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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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書與書房
我們先後光顧三家廢品店,有的順利些,因為賣廢品者與介紹信的主人是同派;有的冷漠些,害怕干系;到了第四家,則全然不理睬。在精神文化饑渴的歲月,用稱磅論斤買書,天下真沒有比這更快意的事了!當然,這是在極為秘密的狀況下進行的,因為買了書,還得考慮書藏到何處去,公開提著扛著回宿舍無異於自我出買。想了半天,只能暫寄在某些可靠的︿根正苗紅﹀親友之處。現在想起來,這種︿地下活動﹀,風險還是很大的,好在其時激進者們忙於派戰,爭權奪利,無暇去︿關照﹀︿一小撮﹀嗜書者了,故有此活動空間。 介紹信用完了,可以去的幾家廢品店也都去過了,黔驢已經計窮。那時節,如果你不主動投入,如果也沒人惹你,也是挺逍遙自在的,多數時間我都呆著老家廈門。讀書之外,另一項功課是鍛造體魄:游泳、舉重、登山,在烈日下曝曬,在暴雨中狂奔。不到一年,皮膚黝黑,肌肉發達,理個平頭,斯文一點,常被誤認是軍人;粗獷一點,又被看成拉板車、蹬三輪的能手。無事還是逛到廢品店,偶然看到小攤販到那兒買廢書回去包小魚小蝦。一陣的興奮,真是柳暗花明呵!何不也稍加︿化妝﹀一下,也到廢品店買些︿廢書﹀呢!其實是不用化什麼妝的,穿條褲頭,光著膀子,額頭留點汗漬,加上本來打的就是赤腳,誰知道誰是誰呢?以前有介紹信,冠冕堂皇,書你是可以挑的;這種場合,你是不能挑的,記住,眼前這一捆一捆的不是書,是廢紙、廢物,你看準了一捆,過磅,付錢,就得走人,不然就要露餡,也會惹出麻煩。一捆書,對我有用的也許只有三四本,運氣好一點,五六本。二角三分錢買來,挑剩下的,再讓弟弟以一角七分錢賣還給他。實踐幾次,效果尚可,樂在其中,這種樂趣真是局外人無法享受的,也是現在我的學生們很難理解的! 數千冊的書中,師友贈送的書有大幾百本。就說自從動手寫這篇文章的三數天中,就有南京大學莫礪鋒教授贈︽莫礪鋒詩話︾、山東師大杜貴晨教授贈︽數理批評與小說考論︾、工程學院朱曉慧教授贈︽詩學視野中的宋詞意象︾和省文史館盧美松館長參與審定、曾江主編的︽閩侯清廉人物譜︾數種。師友贈書日多,去年下半年,心血來潮,想寫一本︽師友贈書錄︾的書,︽師友贈書錄‧小引︾說: 自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就讀研究生,已經二十多個年頭過去了。二十多年來,師友贈書數以百計,一本書往往有一段作者的學術經歷,一本書常常有一段往事;讀一本書往往也有一些這樣或那樣的感想。如果寫出來,既可各自成篇,集合起來就是一本︽師友贈書錄︾了。述往事,記學術,敘情誼,當是人生一大樂事! 斷斷續續,至今只寫了五六篇。回想起來,我得到的第一本師友贈書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吳調公先生贈︽李商隱研究︾。吳先生此書出校樣時,我曾按吳先生的要求,引文一一核對原書,幫他校對過。贈書的師輩中,一些人已經過世了,吳先生就是其中一位。我非常敬重的曹道衡先生,去世已將近一周年。我在南京做研究生,曹先生是答辯委員會主席,初見曹先生,只見他個頭高高瘦瘦,溫文儒雅。陪他和沈玉成先生(也已故去)去見段熙仲先生,一見面,曹先生對著段先生就是深深一鞠躬,那一彎腰,幾乎有90度,長長的手臂幾乎觸到地面上。段先生時年八十五,曹先生也五十好幾了。曹先生贈我的書有十來種,題贈必稱兄,自稱弟。我說,曹老師,千萬不能這樣。他總說,叔祖和段先生是同窗,他是段先生的晚輩云云。我治六朝文學近三十年,得益于曹先生的教誨的提攜良多,睹書憶師,常常讓我熱淚奪眶。臺灣中國文化大學的洪順隆教授也治六朝文學,所贈予的個人著作也有十來種,洪先生故去數年了,我曾寫過一篇文章紀念他。洪先生于學術善辯,為人爽朗,書房成排擺著他的書,音容像貌也會不時浮凸在眼前。 ︽師友贈書錄‧小引︾還說: 友者何?友者,同學、同窗、同輩學者、作家也。1989年,我開始帶碩士生;1994年在山東大學協助張可禮教授指導博士生(1999年後獨立指導)。這些碩士、博士,他們既是我的學生,但我向來也以朋友視之,雖然年齡有等差,其實在師友之間,故︽師友贈書錄︾有書贈我的學生亦在其列。 贈書者以同輩學人為多,有的已往來切磋往數十年,他們的著作對我有很多有益的啟迪和幫助;有的則是神交多年,但尚未謀過面,但睹書如見人,或可想見其人的風采,或可記瞭解其人的佚事。同輩學人在各自的研究領域中都有所建樹,著作一本比一本厚重,他們大多都是當下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界的中堅,如果把他們贈與的書連串起來描述,也許可以寫成一部近二十年的古代文學研究小史。學生中,王玫、江浩、安琪、健青、林怡、小榮、建萍、楓宇、胡序、徐華、怡音(粲然)等,也都有著作贈我,書房為之增色增輝。師友贈書可述可記者多矣,只好請讀者將來讀讀︽師友贈書錄︾了。該書原計劃寫百篇左右,看來可以寫到兩百篇以上。 在我所聚書中,還有一百多冊來自金門縣。我是金門人,自二○○一年廈金恢復通航後,多次回過金門。金門的友人贈書不少,從明代蔡獻臣的︽清白堂稿︾、盧若騰︽留庵詩文集︾,到當代的作家詩人的文學集子,林林總總,羨煞那些專攻臺灣文學的中青年學者。本月中旬,再次回金,在長春書店拜訪了︽走近烽火歲月的金門特約茶室︾的作者陳長慶先生,陳先生一下子又贈送八部自己創作的小說。就所聚金門圖書而言,如果自傲一點說,目前祖國大陸大概不會有哪一個學者搜集得比我更多了。 平生擁有第一間獨立書房之時,已經五十又五了。五年過去之後,書房中仍然既無宋槧元刻、善本珍本,也無秘笈寶典,都是些平平常常的書籍,何敢言藏書?幾十年來買了一點書,無非為了讀、為了用而已,讀得開心,用得方便,足矣。倫明教授書藏多了,︿則思構樓以貯之﹀,我輩聚書無論數量或者價值,都不可能與倫明先輩同日而語,也無經濟實力構建藏書樓閣,但是就目前的生活狀況而言,換一處更大的住房也不是辦不到的事。我期盼能有一個很大的書房或書廳,能容納二三十架的圖書,也許,那就有點兒坐擁書城的樣子了!但是,我又反問自己,一旦有那樣好的讀書做學問的條件,自己還會不會還像早年沒有書房那樣努力,那樣勤勉?這又是不能不驚醒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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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明珠爽朗的個性,很容易與人相處。我們也很自然地,就這樣聊了好一會兒。 「才兩天沒過來,這柚子花怎的就掉了一地都是!」 當話題一轉,明珠低頭望著一地落花,眼中流露著幾許惋惜與不捨。 「媽,您看我兩隻小手手,抓了一大把呢!」 小桐厚實的小手,的確滿是白色的柚子花。聰明的他,也知道不要緊抓,免得捏壞了美麗的柚子花。小桐是個可愛的小一男孩,個兒不高,卻相當活潑可愛。 「爺爺,抓一把給阿姨,好嗎?」小桐看了看媽媽,便問爺爺。 「好,當然好。」 聽爺爺這一說,小桐高興的從西側小門跑進去,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明珠告訴我,他去後院找她姐了。我想,應該就是後院屋主的那位大女兒了。 「唉,這麼多年了。寶珠怎麼還是看不開?」爺爺嘆了一口氣。 「寶珠」、「明珠」就只一字之差,雖然名字有些俗氣。我想,爺爺口中的寶珠,應該就是徐家的大小姐吧?! 「就是說嘛!事情都過了這些年了。姐也是聰明人,還是想不通。」 爺爺和明珠一來一往地聊著,不知道他們聊的是什麼問題。我沒有主動提出疑問,尊重他人向來是我的處世原則。 「爺,我們進屋去吧!霧水太重,對您的關節不好。何況,這一地的柚花,是不可能統統拿來曬乾煎茶的。看來今天的霧氣實在不弱。您看,這一朵朵的柚子花,都飽含著一身的霧水呢!」 明珠轉身望著四周,深怕爺爺年紀大,經不起眼前這濃濃的霧,就勸他回屋裡。她的細心與關懷,讓爺爺樂得開懷大笑,也頻頻點頭說好。 「好,好。明珠就是這麼乖巧,簡直就像我自家兒女似的。這麼多年,我就是這麼捨不得搬離這個大宅院。」 「爺,您照顧我們的才多呢!’ 明珠說著,娟秀的臉上洋溢著感激之情。 看他們彼此客氣的樣子,心裡著實羨慕。我相信,這未來的一年也能和他們一樣,像自家人相互的關懷。 「小老弟,明珠,我一早就先煎熬了一小壺的柚花茶,你們一塊到我屋裡來喝幾杯吧!」 爺爺邊說邊提起竹籃,我急忙伸手幫他提著。隨後,一起走進大宅院。 4 「爺,您的柚花茶可以放些冰糖嗎?就像菊花茶放點冰糖,孩子會更喜歡的。冰糖潤肺,對您的身體不錯,您下次可以試試。」 明珠的建議,看起來很得爺爺的贊同。我看到他邊喝著柚花茶,邊微笑著點頭。 「是啊,下回可以試試。小老弟,你不會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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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這塊地的土質較硬,老牛雖然有點吃力,但它面積小,不一會功夫,就犁好了。伯母誇讚我犁田的動作快,拿起鋤頭也是乾淨利落,一點都不含糊。 「要是小紅的表哥有你一半就好了,」她搖搖頭,看看我說:「我喜歡的就是像你這種勤快、做起事來又乾淨利落的年輕人。」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把牛牽到左邊的草埔放牧,然後我們一起回家吃午飯。」伯母說。 「那我去把田埂上的小蕃薯撿起來,好帶回家餵豬。」我說著,順手提起小籃子。 她滿意地點點頭。 回到楊家,已近午時,我也不懂得客氣和推辭,就留下來吃午飯。但眼見楊伯母一人忙進忙出的,實在心有不捨,於是我主動到廚房幫她燒柴火,免得她鍋與爐火兩邊忙。然而,我的所作所為,卻也讓她十分感動。 「要是小紅有一個像你這麼懂事又勤奮的夫婿,不知有多好。」她嚴肅地說。 我的面頰有點熾熱,不知是爐火反射的因素,還是另有他故。她的話雖然讓我感到窩心,但誰有能力來改變既定的事實,誰敢於向命運之神挑戰?或許,弱者,你的名字就叫人。 飯後,我和伯母約定,下個禮拜天再來幫忙。儘管我不可能成為她們家的女婿,但畢竟,小美人對我很好,雖然沒有許下緣訂終生、長相廝守的諾言,但我們曾經相互擁抱和熱吻,曾經度過一段快樂美好的時光,這些都是我此生難於忘懷的回憶。而當我知道她有一個自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時,是否可以繼續和她來往,是否能再相互擁抱和熱吻?萬一我們的感情昇華到沸點的時候,屆時,誰也離不了誰,誰也不願做負心人,那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我的心裡充滿著矛盾和無奈,也有幾許憂愁。 來到新市里雖是下午,但擁擠的人潮和熱絡的街景依然沒有減溫。小美人發現我後,趕緊從店裡跑出來,竟不顧眾目睽睽,拉起我的手,輕撫我的面頰,柔聲地說: 「辛苦了,臉也曬紅了。」 我淡淡地笑笑。 「走,進去坐坐,」她輕推了我一下,‘我給你倒茶。」 為了不影響她們做生意,我與老闆娘打過招呼後,直往裡面的小客廳走。小美人為我端來一杯茶後,又回到店裡忙碌著。 我獨自一人坐在低矮的靠背椅上,輕啜了一口茶後閉上眼,或許犁了一上午田有些疲倦,竟在不自覺中打起盹來。在短暫的睡夢中,小美人俏麗的倩影彷彿就在我身旁,但也看到一個與她極不搭配的身影…… 「怎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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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書與書房
倫明教授︽續書樓藏書記︾云:︿余居京師二十年,貧無一椽之棲,而好聚書,聚既多,室不足以容,則思構樓以貯之。﹀(︽辛亥以來藏書紀事詩︾附錄)倫明是晚近著名的藏書家和學者,他說藏書是從聚書開始的,書聚多了,就構樓貯之,於是就有了藏書樓。古代以至晚近的許多藏書家或學者藏書的經歷過程往往如此。以吾閩論,明末荊山徐氏,先是徐木昂解組歸田在鼇峰建紅雨樓貯書。木昂過世後,子熥續建綠玉齋。熥卒後,弟火勃聚書激增,友人曹學佺又為之建宛羽樓,一時傳為書林佳話。曹學佺為宦,常以數車書自隨,從四川歸來,在今金山建石倉園,今人津津樂道他的園林,其實石倉的主體建築也是為了貯書之便,你看他躊躕滿志,籌劃編印儒藏,如果沒有豐富的藏書和相當規模的藏書樓如何有可能?晚近陳寶琛於螺洲建藏書五樓、龔易圖於西湖之畔建大通樓,無不因為聚書漸多建樓而貯。倫明教授還說:︿今後藏書之事,將屬於公,而不屬於私,今已萌其兆矣。﹀所言極是。我孤陋寡聞,近五六十年來,不知有誰見到過傳統意義上的新藏書家出現,私人新藏書樓落成? 倫明這批藏書家故去之後,陳氏藏書五樓和襲氏大通樓凋敝之後,新一代的學人,即便很用力去聚書,恐怕很少有人再做藏書家的美夢,也恐怕很少有人再做構建書樓貯書以傳諸子孫的美夢。即便是有些學人偶然藏有三五明本,若干稀見稿本抄本,但絕大多數的學人,聚書藏書為的也是使用的方便;多數的學人,其理想也不過是擁有一間稍大一點的書房或稱書齋的房間。 從年輕的時候起,我也一直在做著擁有一間書房的美夢。我成家是在武夷山的一所農村中學,十幾平米的房子,打了兩個大書櫥,擺在窄小的前房,書多了,又在牆上掛了個多層的木架子,算是書架了。我敢說,方圓數百里,就算我讀書的條件最好,之所以最好,就是聚書最多。 讀研究生時,內人調到福州的一所高校,給的是八九平米的小房間,睡的是地鋪,只能勉強架一桌子,讓兒子讀書做作業(女兒暫寄廈門的父母處)。後來的十幾年間,我們仍然住在這所學校,由三十多平方,調至六十、七十平米,由二室而三室。就以那七十平米的三室一廳住宅來說吧,入住時已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之初,那時我剛上了教授。從武夷山搬過來的大書櫃擺在客廳,又到家具店訂做了兩個有玻璃門的大書櫥,放在兒子的房間,我們的臥室也放了兩個簡易書架,連女兒的閨房,也讓我安排了另一個書架。剛搬過去時,女兒說像賓館一樣,有這麼大的房子,書也基本上得於安頓,書房不書房,好像也不是特別要緊。在那套房子住了八年,讀了成百上千的書,完成了︽嵇康傳︾、︽沈約集校箋︾、︽福建文學發展史︾等書稿。但是,隨著研究領域的拓展,聚書日多,家中所有的櫥櫃,無不再疊上架子放書。即便這樣,也未能解決問題。不得已,有的書只好存於樓底的貯藏室,或者堆在床底下。除了常用書,這些亂堆亂放的書找起來太不方便,即使是記得起來擱置於某處,取一本書有時也得弄得滿頭大汗;如果記不起擱置的地方,就慘了,把人折騰得煩躁不堪。每當這樣的時候,就特別期盼有一間獨立的書房! 機會終於等來了。師範大學擬在華廬原址建一座集資房。華廬位於原師範學院院部的正對面,是一座老式︿洋房﹀,一九六六年之前,一些中層幹部和知名教授就住在那兒。一九八二年我從南京遊學回來,還在那座老宅拜望過時任副校長的黃壽祺教授。新建的華廬七層,每套住房面積都是一百三十多平方,一梯兩戶,四房二廳。開初,以為可望而不可即,校領導、老幹部何止十四人?後來,聽說校領導帶頭不參加這座房子的集資,全部讓給教授。經過嚴格的積分計算,我排在第七位,挑了朝西的五層。朝南有三間房,我把中間的一間設計為書房。書房不大,約十平米出頭而已,兩面半的牆體全部打成了不能移動的頂天立地架書。書櫥是裝玻璃的,書架是無門且不裝玻璃的,為的是取書的快捷和方便,省了一道開關櫥門的功夫。書房與大廳留一過道,過道立了四個也是頂天立地不能移動的書架。書房和過道的書,是最常讀、最常使用的書,順手、舉手即可抽取。 大廳的書櫃稍稍講究,是有玻璃門的那種,比較美觀,一部份線裝書也放在那兒,多少起一點保護的作用。書房是開放型的,雖然有兩扇推拉門,除非來客多了,不得已臨時改作客房,門是不關的,為的也是到大廳取書的方便。大廳的書,除線裝,其餘都較雜,不少是新購或師友新贈之書,翻閱起來也相對方便。 朝北的客房,一面半的牆體也做了同樣的書櫥。這裏存放的書不少是套書叢書,如︽舊唐書︾以下各史,︽全唐詩︾、︽近代紀事詩︾等等,大多不是太急需,但又常常要查找翻檢之書。 臥室也做了書櫥,放一些隨時要翻閱的書,即所謂的案頭之書。 底層雜物間,十四平米,寬敞明亮,所放大多是現當代的小說、詩歌、散文及外國文學、文論著作,還有一些是一時用不著的古代文學普及讀物。 如果以寬一米為單位來計算書架數的話,書房與過道共約有七架,大廳六架,客房三架,臥室一架,雜物間3架,統共算起來,約有二十架之多。以每架插書四百冊左右計,所有聚書約八千冊光景(不計雜誌之類)。2000年裝修時的設計,還留了一點餘地,大廳的書櫥並未塞滿,客房也還有點空間,五六年來,又開始有書滿之歎,還有數百冊書正等著插架呢! 所聚之書可分為四類:自購之書,師友所贈書,單位分發書,自己所著所編書。後兩類數目不多,可略去不述。 對於有相當地位的領導來說,擁有的書當以下屬所贈或機構所呈送為多,而普通的讀書人就不一樣了,他的書通常是自己省吃儉用購買的。隨著年齒的增加、收入的改善,過去每遇買書就發窘的境況已經大大改觀,雖然不能說動輒一擲千金,但每次也都有數百的開銷。但是,我最喜愛的那些書,不是近一二十年所購的精裝套書叢書的那部份,而是我十六七歲及稍後二十歲左右買的那一二百本書。 十多年前,︽福建日報︾闢了一個︿對我影響最大的一本書﹀專欄,有寫︽魯迅全集︾的,也有寫︽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都寫得很好。編輯約我的稿,我寫的是余冠英的︽漢魏六朝詩選︾,很出乎人們的意料。余先生的︽漢魏六朝詩選︾,購於一九六二年,其時我剛上高中二年級。︿文革﹀之後研究生恢復招生,我自恃通讀過︽魯迅全集︾和十數種魯迅的傳記、回憶錄,做過幾十萬字的筆記,躊躕滿志,擬去報考魯迅研究的研究生,一看招生目錄,心涼了半截,因為手頭缺少一種參考書,一個執教鞭於窮鄉僻壤的中學教師,去哪里找參考書呢?遂作罷。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南京師範學院(前身為原金陵大學與金陵女大)段熙仲先生(1897│1987)所招漢魏六朝文學專業,參考書目我手頭很齊備,其中一本就是︽漢魏六朝詩選︾,因此就報了這個專業。︽漢魏六朝詩選︾從頭到尾我背誦過六七遍。如果沒有這本書,我就不可能報考,也不能被錄取,或許我還會繼續當一個中學教師,也可能轉行去做其他事,例如謀個一官半職什麼的。這本書改變了我三十多歲之後的命運。就讀研究生後,我做論文離不開它;當了大學教師之後,教書離不開它;後來我也指導研究生了,仍然離不開它。是不是對我一生影響最大呢?這本書之所以珍貴,還在於,買這本書我是從寄午膳的很有限的菜金省下來的。有時為了買書,連續兩三天只用一塊豆腐乳下飯。高中時買的古代文學書籍還有︽六朝絜箋注︾、︽詩比興箋︾(這兩部書對我後來治六朝文學幫助也很大)、︽李白詩選︾、︽杜甫詩選︾、︽杜甫傳︾、︽白居易詩選︾、︽陸遊詩選︾、︽唐宋名家詞選︾、︽宋詞選︾、︽古代散文選︾(上、中)等,當時讀的這些書,就是現在大學中文系的學生都未必盡讀。起步早,對後來的研究和教學都是很有利的。這些書,到現在我還不時溫習著,前年冬去美國,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機上我的讀物就是書架上抽取下來的︽杜甫詩選︾。每當取出早年所購的這些書來,總是愛不釋手,溫暖有加。近年有些書改版後重印了,書品不錯,但由豎排改為橫排,繁體變為簡體,好像失去了原先的韻味,比較而言,我還是珍愛著那些已經破舊了的老本子。 二十歲正是讀書的好時光,一九六六年春夏間,風起雲湧,書店的裏的專業書越來越少,政治書越來多,下決心買下︽魏晉南北朝文學史參考資料︾(上、下)後的兩三天,書店就關門整頓了,多年來我一直為︿搶購﹀得此書而感到慶幸。這是一本大學魏晉文學的教學參考資料,後來我也背過三四遍,受益自不可言喻。 ︿破四舊﹀一開始,部分同學在那兒進進出出的忙碌,讓人提心吊膽的,怕的是他們也來動我的書。我不僅有較多︿古書﹀,還有三本︿大毒草﹀︽燕山夜話︾呢,忍一忍再說吧,冒個險吧!好在那些激進的同學也沒來惹我,相安無事。我不太相信同學之間的感情最清純一類的話,至少在非常年代是這樣,我對那些激進者不能不存有戒心,但數年之後,每當想起他們不來動我的書,還是很感激他們的。圖書館關閉,無書可借,書店無書可買,我常常看到廢品店堆著一些很誘人的書,不能偷又不能搶,無計可施。有一天高我一個年級的黃姓同學很神秘地來找我,說他從某組織打了四張介紹信,內容大概是說某總部開展革命大批判,要到貴店(廢品店)購書以供批判之用之類,介紹信當然不是我們的名字,我是一個無緣參加的人,好像開列的是該組織勤務組某成員之名(後來寫過一篇︽冒名買書︾說的就是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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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史今說之廿四》奇貨可居
奇貨,謂稀奇或罕見之貨;可居,謂可積蓄或囤積。後比喻仗持某種專長,或找到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作為資本從此謀利。倘有人以之為奇貨,用心積蓄之,假以時日,或有不可預知之效益;如有人不以之為奇貨,無意囤積之,事過境遷,亦可恍見突發之橫財。夫人無恆情,昔所鄙如陶、瓷、竹、簡輕薄之物,今輒為民間珍藏之寶;礦無金石,古所輕似鐘、鼎、盤、匜粗重之器,現已位列故宮之尊。是以,盈往虧來之得失,不可節節喻也;買進賣出之利潤,非必屑屑究矣。蓋奇貨可居,古今皆同,所謀者,惟利益耳! 奇貨可居?所可居者,非必為奇貨,茲以「人」、「物」為例,各分述如后: 據︿資治通鑒.周紀﹀載述:「奉太子之妃曰華陽夫人(註一),無子。夏姬生子異人(註二),異人質於趙;秦數伐趙,趙人不禮之。異人以庶孽孫質於諸侯(註三、四),車乘進用不饒,居處困不得意。」;「陽翟大賈呂不韋適邯鄲,見之,曰『此奇貨可居』!乃往見異人,說曰:『吾能大子之門』」。於是,從商之呂不韋,做起了政治上之買賣。其認為秦太子(註五)無子,能決定繼承人者,惟華陽夫人。故從此為異人張羅,始以五百金贈異人,令結賓客,廣推賢名;後以五百金購珍奇寶物,進獻各方,終使夫人聞其賢德,進而說太子,刻治玉符,約定異人為繼承人(異人生子為秦始皇)。嗣後,呂不韋位尊師傅,秦始皇十四歲登基前之政策,悉取決之。由此可知,呂不韋由經商接枝為從政,從政所得效益竟倍於從商矣。 再有,另一「奇貨可居」之例,即清朝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其一生坎坷曲折、歷盡滄桑,三歲登基,其後三度稱帝,在位時名義上惟我獨尊,事實上無異囚徒。溯宣統二年(一九一一),革命黨人武昌起義成功,清王朝滅亡,時各方軍閥為謀利益,動輒以溥儀為「奇貨可居」者,紛紛爭先復辟帝制。九一八事變(一九三一),日本帝國以溥儀為首,於東北建立「偽滿州國」,打算以此據地稱王,做為侵略中國之跳板。一九四五年,美國於廣島、長崎投下兩顆原子彈後,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因此,溥儀之傀儡皇帝生涯宣告結束。時溥儀逃離東北途中,不幸為蘇聯紅軍所俘,予以囚禁並勞改五年(待價而沽),終因「奇貨不可居」,而釋放為平民。(註六) 盱衡台灣二○○八年總統大選,近在眼前,迫在眉睫。各方人馬,時磨拳霍霍,一定互相較量;各黨精英,刻虎視眈眈,勢必放手一搏。吾意欲有所詢?問曰:百足之虫之國民黨,人才濟濟之爭,選前是否依然紛紛擾擾;百年老店之在野黨,封官授爵之前,選後能否記取前車之鑑。吾以為,時勢倘未能創造英雄,民氣(民調)確能為之蓄「奇貨」(總統候選人),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吾又以為,平常之貨不足奇,之所以為奇,在於其所蘊藏之效益;投資於現在,藏富於未來,輒首推享譽中外、名副其實之白石油─金門高粱酒。 夫石油蘊藏地底千萬年,為無價資源,有其奇妙無比之經濟效益。惟因科技發達、大量開採,此所以無法為「奇貨」之原;再以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此所以未能為「奇貨」之因。今金門白石油,風味獨特,冷冽清香而甘入喉;久藏陰放,本輕利多而迎眾口。其屬蒸餾酒,由高粱小麥釀造而成,適宜貯存,經涉寒暑五年即可位列「陳高」。倘依市場行情而言,白石油越陳越香,其價則隨年份遞增,每瓶每年約有同等值四分之一之增值價差,相較於個人儲款之利息之利潤為多。如照市場供需而論,由民間各別儲存之,可藏富於民;更請政府廣為宣傳之,能富縣於酒。輒彼時白石油,能否有水漲船高之暴利?昔「奇貨可居」?設非奇貨而視為奇貨,亦使居之,輒其誰可令致富之,今或可以白石油為例矣! 附註:一、楚人,孝文王即位後封為王后,子處即位被尊為華陽夫人。二、後更名楚,也稱子楚,即莊襄王,即位三年死去。三、庶孽,庶出之子,非正室所生。四、兩國交往,各派太子或宗室子弟留居對方作為保證,稱為人質。五、指昭襄王,後即位史稱孝文王。六本段參考清朝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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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淡淡地笑笑。 「不知道小紅有沒有告訴過你,她自小和表哥訂親的事?」 「她沒有告訴過我。」我坦誠地說:「我是在伯父的喪禮上,聽人提起的。」 「我那個小姑既強勢又精靈,卻偏偏生下這麼一個傻兒子。」她微嘆了一口氣,「妹夫又早逝,將來真不知要如何才好。」 「那位表哥看起來忠厚老實,身體也蠻強壯的,像這種農事,一定難不倒他的。」 「恰恰相反,」伯母唇角掠過一絲微笑,「塊頭雖大,卻是笨手笨腳的,到現在連犁田都不會,將來一旦小紅嫁過去,也是苦命一個。」 「小紅願意跟表哥成親嗎?」我以試探的口吻說。 「這是她的命,」伯母有些無奈,「當初是她爸爸和姑姑做的決定,誰敢毀約。尤其在這個小島上,更不能不守信諾,大家都要做人。」 我一時無言以對。心想,倘若這門婚事成真,那將是小美人不幸和苦難的開始。雖然我愛她,但我能用什麼方法來改變她的命運?帶她走,離開這塊島嶼,走得遠遠的,同去開拓我們幸福美麗的人生。然而,能嗎?或許將淪為拐騙人家未婚妻的罪名,這個罪名勢必永永遠遠洗不清;甚至,也會被這塊島嶼的人們所唾棄。但繼而地一想,這似乎也是我的多慮,說不定小美人對這門婚事很滿意也不一定。 「伯母,時間還早,還有那一塊地需要犁的?」我喝完最後一口茶,而後站起身,拍拍臀部的泥沙說。 「你會不會覺得累?」她關心地問。 「不會啦,伯母,」我含笑地說:「犁田是最輕鬆的工作,跟著牛一來一往,一點也不覺得累。」 「那就犁那一塊好了。」她指著右方的一小塊地說。 我重新荷起犁、扛著鋤頭,牽著牛,走到伯母指定那塊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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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腳逛大陸之三
肆、衛生篇─公廁裡遍地是黃金 大約二十年前,到大陸的台客必放入李行箱的重要物件是什麼?請猜猜看,答案是衛生紙,因當時大陸老百姓大號用以擦屁股的,是瓦片、薄石片,或是劈開的高粱桿。根本就沒有衛生紙,即使老共高幹,頂多使用粗糙烏里麻黑的紙巾,都已經算「很資本主義」了。十幾年來,起先是台商過去設衛生紙工廠,接下是他們自製,到目前各種台灣品牌的衛生紙及花樣的紙巾,充斥市場,應有盡有。盡管這方面改善了,但公共廁所依然奇缺,且其衛生仍不見改善,不是「黃金遍地」,就是其臭衝天。一心想與世界接軌,改善人民生活的老共當局,這種衛生上的恥辱,難道不值得重視,任憑它成為國際笑柄? 有次從福建搭乘巴士到廣東珠海,車子剛到,見一身著整齊西服的「紳士」,將褲子往下一拉,蹲在靠牆角落拉起大號,是否此人下賤?非也,只因內急一時找不到廁所,不得已! 在福州市市場,一個同行的女士到洗手間小解,去了半個小時不出來,急請機場服務員代為找人,惟恐該女士莫名其妙失蹤,該女士終於遲遲地出現了,我擘頭一句「妳掉進毛坑啦?」她無可奈何的解釋說:「那麼多人排隊上廁所,毛坑孔卻只有兩個。」天啊,這麼大的長樂機場,竟然只有兩個女用毛坑!不禁對老共之公共設施的週延性與前瞻性多所懷疑。 與內地友人到揚州旅遊,順道探訪一個幹過公安副局長的親戚,當晚熱忱的接待我們住在家裡,我問有沒洗手間?女主人指著水龍頭,我說是問有沒有廁所,她說要到公共廁所。唉!老共也真夠「節省」,早年像這樣一個高幹的官舍竟然連個衛生間都沒有。於是只好婉謝了這留宿的盛情,花個壹佰來塊人民住賓館去也。 在潁上,安微省內的一個縣城,早期住家都沒有私人廁所,一律上公廁,衛生慘不忍賭,遍地黃金,令人噁心作嘔,真不知老百姓是怎樣度日的,比「水深火熱」的形容更恐怖?可不是? 上海五角場鬧區,在我經營的「中和牛排」對角,有熱鬧滾滾24小時營業的「永和豆漿」名店,以及二十多家的大小餐館,都沒有一家有衛生間設備。所以,每次到客人上我店裡問廁所,我總十分得意的用上海話回答:「漱洗間里閣二樓、三樓還有。」廁所上海話講漱洗間,看來還頂典雅的。沒想到,文明的上海,竟連廁所也能成為賣點,真是無奇不有,大開眼界了。在上海政府審查飲食業執照相當嚴格,單就衛生部門,要求廚房通風抽煙良好,廚師須戴廚師專用衣帽。此外,消毒櫃是不可或缺的,而消防部門也有一大堆的要求標準,奇怪的是獨不要求廁所衛生設備。本人建議當局,對餐飲業之審查,最最重要的是有無可供客人使用的廁所。否則,不衛生是一回事,對消費者更是不人道! 前幾年中共中央舉辦世界華人大學女校長論譠,台灣方面世新大學校長舍女士(名報人舍成我之女公子)參加,她曾在大會上提出這樣的建議:「假若一所大學有男廁所50個蹲位,基於女性生理的特別需要,相對的女廁所的蹲位,應加倍為100個。」這個建議似是雞毛蒜皮小事一椿,卻登之於大雅之堂?非作如是觀,她乃以極其敏銳的眼光,洞察學校衛生設備重大問題所在,尤其是大陸,而一針見血的一語道破,真不愧是個新聞媒體的掌門傳人。 雖如上述,但無可偏頗的,大陸在衛生方面的進步,仍有不可否認的跡象,新建的都市小區公寓或一般鄉間民居,都蓋有現代化的抽水馬桶衛生間。聽說內地貧窮農戶造房子時,政府還特別要求加蓋廁所,並給予適當金額的補助,也算是「德政」一椿吧。 由於各國爭相投資,搶食大陸商機,現在老共稅收多了,政府庫銀收入也豐厚了,實應在公共衛生及教育方面多所投注,才不致國家雖已「富強」,但仍被視為「落後」這是老共當局所應面對重視的啊! 伍、教育篇─幼教學費昂貴,私立職教發燒 由於文化大革命的摧殘,幾使教育失血斷層,剛上台的鄧小平執政團隊有鑒於此,高度重視教育秩序的恢復,雖還不能稱是教育普及,但及至目前大中小及幼兒學前教育,如雨後春荀,快速建立,倒也差強人意。對於教育投資政策,多所獎勵貸款,政府還給予相當額度的配合款,在前幾年,私人興學仍屬重點投資,聽說幾百萬至幾千萬元就可以辦個學校,而且回收迅速,大概三、五年間吧,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台客「返鄉」投資教育,甚至也有許多回饋大陸原鄉的台客,拿個一、兩佰萬台幣回鄉下老家,就可以蓋好幾間教室,甚至成立個「希望小學」,也算「衣錦還鄉」。對祖國有所貢獻了。 也由於文革的破懷,經濟凋敝,工作機會少之又少,沒有一技之長者,想混個三餐溫飽都不容易。於是,各種專業職業學校,應運而生、如廚師學校、家電修護學校、美容剪髮學校,甚至學成後可當保鏢或企業保安的武術學校。及至現在,跟著時代的進步,又有電腦學校,手機手錶維修學校,只要有那種行業,就有那種學校。而這種短期學習的速成學校,短自三個月至兩年,還真滿實用的。畢業後大展鴻圖者有之,至少持其專長混個溫飽亦不是難事,譬如縫紉學校,半年畢業後開了小店,縫縫鈕扣,裝裝拉鍊,修修補補的每月賺個三、五百元算保守的,節儉一點也可以過日子。 由於一胎化政策,小孩都是每個家庭的至寶,父母用於小孩的費用,有求必應,從不手軟。大小公私立托兒所,幼兒園到處可見,豪華有如歐洲城堡的幼兒園,冬夏教室裡都提供冷暖氣設備,但相對的收費也不便宜,剛進去的第一學期就要繳交「建校費」人民幣壹仟多元。 小學採學區制,非戶籍地越區就讀小學的學童,要繳交為數不少的特別費用。中學有所謂重點學校,即成績好考大學較容易之中學。初中考高中分數不夠可以用錢來補分數入學。 大學不少,就准南市田家庵區的一條學院路上,就有礦業大學、師範學院、聯合大學、理工學院等四、五所。大學起先只注重專業,相較於台灣仍不夠大,後來新建者校區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現代化,學費也不算便宜,對大陸的父母來講,子女的教育費仍是最大的負擔。 十年前中專或高中畢業後,都由政府派任工作,大部份是到工廠當作業員,而大學畢業則到政府部門當官,如今人才齊齊,政府教育政策也修改了,在僧多粥少的情形下,別說中等學校畢業,就是大學本科生都得自求多福,不再派任,改由考試錄用。 大學教授過得極清苦,每月工資不及兩仟元者有之,中小學近來大幅度調整其教師待遇,可領到一千多元,這是都市學校的行情,內地教師就相形可憐多了,他們是視學校盈餘狀況核給工資的,有的新教師須先繳保證金,萬一學校財務發生狀況,他們還得餓肚子呢!如此一來政府的教育支出是自給自足還是統一收支,令我一知半解霧煞煞。 陸、乞丐篇─「敲竹槓」與「丐幫幫主」 我門都曾聽說過「敲竹槓」,大概是指不提供勞務,卻憑白死要錢的意思。但登陸後才真正明白什麼叫「敲竹槓」。原來乞丐手上拿著一根竹槓,未經店主同意自行闖進店裡,不停的敲著咯咯的聲音,直到店家給他一點錢,才能打發的了他。唉!真叫人長見識了也! 在街上偶而會遇到穿西服打領帶的「紳士」,身邊帶個小孩,朝向選定的目標伸手說:「師傅,給我幾塊錢,這孩子己經兩天沒吃飯了。」兩天沒吃飯?好吧!要五毛給一塊,乾脆就大方一點給個十塊,讓爺倆飽餐一頓。第二天經過這條街又是他,而且還多帶來了好幾個「乞丐同志」哩,這時不得不佩服這丐幫一族的」團隊精神」碰到這樣的情景也就「學乖」了。「喔,沒飯吃?那就去我政府救濟機構吧!」 中國十幾億張嘴,每天都要吃飯,原來貧窮不是沒有原因的,一個專以窮兵贖武的國家,某個領導人還向人民提出「要核子(彈)不要褲子」的召喚,加上文化大革命政治掛帥造神運動,人民每天只唸毛語錄,不事生產,怎不亦地千里飢荒遍地,結果餓殍成堆。有位國營事業廣告部經理,曾經感嘆大膽的說:「當年的中國這麼窮,老毛充其量只是個丐幫幫主!」 老毛當年革國民黨的命時,曾提出令普遍貧窮的中國人民興奮不已的煽動鬥爭口號─「有飯大家吃」;然而,一旦連一粒米都找不到時,他又該如何下鍋?他又能到那兒去搶飯?這是當年大陸政治掛帥的必然下場,與台灣的選舉掛帥何異?不可不深切警惕啊! 古云:「民以食為天。」當老百姓無法填飽肚皮,當經濟一落千丈時,當股票一片殘綠時,什麼口號,什麼美麗的宣示,什麼都等於零,自欺欺人的結果,都將變成政客自設的網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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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妳叫他小徐就可以了。這個小老弟人蠻隨和的,我們爺兒倆可是一見如故,相當投緣的。」 爺爺比我還心急似的,不等我們說完話,便搶著說。 「真好,以後爺爺就不怕沒人作伴了。」 明珠瞄了爺爺一眼,一副俏皮的模樣。她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有了孩子的媽媽。 「是呀!以後日子有人聊天,好過多了。可是,我有的是時間,小老弟你可不一樣呢,你還得工作、上班。那有閒工夫,和我這老頭子閒聊呢?」 爺爺說著,高興的臉上還是有幾分的落寞。為了不讓這位孤單的老人失望,我忙向他解釋。 「爺爺,您放心,我是應國家公園的邀請,特地在這裡做專題研究的。時間可以自己調整,相當有彈性。一有空,只要您不嫌棄,我都會去陪您喝杯柚花茶的。」 「真的?那太好了。」 爺爺聽我這麼說,一臉喜出望外的欣喜表情。 「瞧你們,好像相識多年好友似的。」 明珠笑瞇著眼看著爺爺。的確,雖然只有兩天的相處,爺爺和我真的像極了「忘年之交」的好友。 「小徐,你家住那裡?」 明珠果真直接叫我小徐,也許因為都姓徐,一時之間,彷彿彼此的距離全沒了。 「南投──集集,一個921重創過的小鎮。去過沒?」 一提到集集,我就難掩對家的一分思念,忍不住滔滔地向他們推銷集集的好。 「921大地震災後,集集經過了一番重建。現在,集集車站不僅恢復原貌,而且比往昔更漂亮。集集和這裡沒兩樣,是最適合騎自行車漫遊了。不過,如果那天你們來玩,我可以帶你們從二水搭乘集集線火車,一路欣賞。在火車過了龍泉站不久,你們就可以看到集集有名的──『綠色隧道』了。那兒的美麗風光,是許多人很難忘懷的。」 「新聞中,看到過相關的報導。現在交通方便,將來一定有機會去集集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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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盤山的大榕樹
從報端知道有兩棵「朱子榕」移植多年國校成活了下來。什麼是「朱子榕」?那是對從「朱子祠」裡移植來的榕樹的稱呼。是不是朱子種的?為何移植?這些我倒沒多大掛意,卻關心的是樹活了過來,人也為之歡喜一陣。類似這樣的喜悅,好一段時間每當經過莒光湖畔時,心裡頭就這樣滋生著。那兒,也有一棵移地來的大榕樹。剛移來時,枝葉盡鋸,只剩一人半的樹高,兩人合抱的樹身,孤憐憐地立在綠草地中,顯得冒突些。光禿禿的樹幹身披一條紅布,在湖畔晨昏裡,進行一場生命存續的拔河賽。乍見此景,想到先前見到一些移植失敗的窘例,不由得驚駭,也不禁懷疑了起來:這大樹能活過來嗎?在擔心和懷疑之中,每當路過那兒,總到樹下繞繞,撫摸著粗糙的樹皮,期望探尋到一絲發芽抽綠的消息;自己真的不忍見到這麼一棵大樹消失不見。 2003年初,我在吳厝練習畫樹。那是一棵大榕樹,雖葉子稀疏枝枒光禿,卻不難猜見早先樹冠也是蔽蔭參天的。如今一身枯瘦立在村緣的土坡旁,映照身旁幾株木麻黃樟樹的綠,更顯得憔悴。這棵應也是常綠的樹種,不該有這等狀貌;尤其那幾片樹皮剝落垂吊在樹枝間,隨風搖晃著,更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氣數已盡了嗎?但看著樹頭仍泛著淺淺的慘綠和濕潤,讓初見的我又抱著期待和信心。這棵老榕樹應該不會死吧?手拿著八開大的紙張,就來個樹頭的局部特寫,寄予那淺淺的慘綠和濕潤點起生機,讓大樹再生意盎然。那幾天在樹下,一邊畫著一邊期待著。 隔一年後的夏天再去村莊,樹不見了,看來枯木發榮是無望了?探詢村人,大家都嘆息已枯死了。再瞧瞧那樹原先種植的土臺,樹去臺空,人滿腔悵惘。 有了這事之後,對於湖畔異地移植來的大樹,心中總是默默祈禱能活下來。一天,已記不清是春陽下?或是南風中?我看到樹幹的頂端冒出了一叢叢幼嫩的枝葉,在陽光照耀下,透亮鮮嫩,炫耀著生命的光彩。真是令人感動的一刻,掃去心上的陰霾,整個人稱快多了!如今,樹像戴頂蓬鬆的假髮,樣子有些滑稽,卻惹人憐愛。 一株老樹所以能成其大成其久,那是件不容易的事啊。想想那圈圈的輪痕,是多少餐風飲露的滋潤?那斑駁龜裂的樹皮,是多少風吹雨打的蝕刻?那盤根錯節,又是多少歲月的累積?歲月,滋長著高聳的樹身,壯碩著粗蠻的樹幹,也使人們起了敬畏之心──敬畏老樹,那是對著歷經風霜的生命的一份敬意。而不滿百的人生,何其短促!何嘗能倖免於風霜呢?生命的旅途始終遍佈著挫折、苦難、殘缺、遺憾等荊棘,這些或可讓人愁困頹唐,但這些不完美,不正也是堅韌的生命力淬煉的機會?人生的意義不也就藉以顯示出?這麼一來,敬畏老樹,疼惜老樹,那是對生命惺惺相惜的本心啊。 老樹是動人的。山裡有著老樹,是百年也好,是千年也好,這山總是莊嚴幽邃;村裡有著老樹,是十多年也好,百來年也好,這村總有著歷史的風韻。 2005年秋天一棵老榕樹引我們進入后盤山。 就是去年,暑假過後,幾乎都在沙美老街一帶活動。車來來往往在環島北路上已成習慣了。經過后盤山也無數趟了,然進入村莊,那應該是突然心意一轉。此心意一轉的最大主因猜想是路旁那棵大榕樹,才使開車的明燦毫不猶豫地轉了方向盤,也在我毫無準備下駛進村內。可不是嗎?在秋季乾爽的陽光照拂下,村口處這株老榕樹生動的韻味流漾,怎不使人欣然起行? 后盤山,記憶中,多年前曾因赴喜宴進了村莊,宴罷匆匆離去,心中沒多大的印象。如今不請自來,就先到各處溜溜,認識個村莊大概,也找找寫生的對象。村莊各處起了許多樓房。眼前有幾棟樓房,雖只三層高,但地勢較高,有巍然的氣勢,加上掛著科技公司的招牌,讓人恍若置身在城鎮之中。其餘則散佈在舊矮的屋宇之間,有一些則在建造之中,相信不久村莊的形貌更是截然不同。雖是如此,但週遭喧嘩全無,如島上其他村莊一般,在這秋日的午後,一逕守著陽光,守著寂靜。 在村內繞了一回,終究還是踅到老榕樹下。盯視著十來公尺遠的大樹,發現主樹幹硬壓著頹圮的古厝望環島北路傾斜,枝柯盡往那兒開枝散葉去,好去湊湊那人車來往的熱鬧?可能是樹基周圍填土的關係或是老屋地層下陷,整棟屋宇的屋頂已不見了,竟成了一個「ㄇ」字型的支架,穩穩當當將樹撐得枝繁葉茂。 我在村舍旁坐下來,身旁堆著石條石柱石磨石臼。陽光從我左側照了過來,也大方撒在樹上,樹容光煥發得可以清楚地看見大小枝椏的錯綜走勢以及葉子疏疏密密的變化布置。在榕樹的遮覆下,村民闢出幾畦甘藷田,薯葉盈盈孳蔓,在周圍都是水泥鋪地的灰白中,給了綠意,宛如一池綠水。當畫筆磨磨蹭蹭在紙上描畫著枝葉,沉浸人樹交融之際,一位阿伯走了過來。我頷首和他打招呼,他就靜默地立在我身旁,屏氣看著。待我處理了一陣子之後,他滔滔說起這棵大樹。 「樹原先不是生這款!」斬釘截鐵的語氣似乎要讓我這外村人立即有個明顯的印象。然後又說樹原本有三杈,像三尾龍那般往三個方向長著,有一杈向我坐的地方伸過來。當我順著他的話揣測樹的大小,他已熱心地往左走又往右走,站定位置具體地告訴我樹曾經衍生到的範圍。 「小漢的時陣就這麼大叢。」這頭髮斑白的老先生看樣子應該也有七八十歲,那麼推算起來,樹齡也該有百歲以上吧?當我說出這推算,老先生連說不只,竟往前推到兩百多年之久。「兩百多年?」我心裡有些許的懷疑,但我更好奇的是樹從那麼久遠怎一路活了過來? 老阿伯似乎看出我心中的「好奇」,但他也無法為我解答,反而為我說些囝仔時在樹下嬉戲的情景,並說向我這兒長的那一杈是戰亂的時候兵鋸去等等的事。他生龍活虎描述著,回憶的匣子一開啟,悠悠的過往,讓我這外村人也聽得出神。說完,他伸手遙指樹上一個疤痕給我看。順著手指方向,一下子就看到了。這痂疤顏色深而明顯,半掩在一簇小枝葉後。 人們聚居成村,篳路藍縷,奠立基業,有棵大樹木陪伴,共在土地扎根,共有著刻骨銘心的記痕。樹輪一圈一圈生成著,村民一代一代綿延著,這生成與綿延交織的情味,使樹成了村莊地標,在地人共同的記憶。 久久停下筆,好像越過了許多的春夏秋冬,要去想像大樹如何一路走來與村莊寫著歷史,以及村民和老樹的種種情誼。等回過神來,老先生說不再叨擾了。我再抬頭看看,一樹平靜的顏色,在夕陽裡。 這下午之後,又來到樹下留連了兩個午後。風平,樹靜,只聽畫筆沙沙。當畫成之後,有人看了,感覺在那些枝枝葉葉中,好像隱藏著許多東西,好像要說些故事。這真是出乎意料,讓我不禁疑惑是手畫得多還是心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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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是啊,是太可惜了。爺爺也這麼早起床!」 「已經不早了。平常早起習慣了。而且,年紀大了,時間一到,便是怎麼也睡不著的。」 爺爺邊說著,邊伸了伸懶腰,把手輕輕地拍了幾下,也蹲下身來慢慢的撿拾。一朵朵沾滿霧水的柚子花,爺爺都細心地端詳,輕輕地放在他帶來的小竹籃裡。 「這煙花三月的天氣,有霧的日子是免不了的。還好,這霧雖來得快,有時也散得快。我得先讓柚花擺在屋內陰乾,待濃霧散去、天氣放晴後,再拿出來曬乾。如此一來,放入玻璃罐內才能多存放些時候。」 其實,站在環保的立場,讓柚子樹的枝葉、花兒,也能「化作春泥更護花」,也不算可惜。讓花兒、讓枝葉成為它本身提供養分的腐植土,這也是自然生態的一種必然現象。也許,走過人生大半歲月的爺爺,跑遍大江南北的爺爺,也知道這個道理的。 爺爺與我,年紀相差近半個世紀。沒想到我們一見如故,竟能如此相談甚歡。一大清早,爺爺和我──在高高的柚子樹下,在霧氣正濃的三月裡,置身一地淡淡柚香的花海中,一起撿拾美麗的白色柚花,感覺好難得、也好溫馨! 「爺爺!其實,………。」 我很想把自己的感動,說給爺爺知道。突然,一個嬌嫩的小孩叫聲,從不遠處的巷口傳了過來。 「爺爺!爺爺。我們來了!」 緊接著,一陣輕柔甜美的笑聲,在耳畔響起。一對母子手牽著手,有說有笑的從小巷的另一頭,緩步走來。 「喲,小桐。這麼早就來了。」 爺爺站起身來,笑著拉高嗓門,放大音量跟孩子招招手,好像深伯他們聽不見似的。大清早,這一對母子是誰? 「那是屋主的二女兒,叫明珠。就住在前面隔兩排的洪姓大戶人家。」 爺爺看我一臉疑惑的模樣,隨即跟我說明。 「妳好!我是新來的房客,姓徐。我叫………。」 他們一走近,我忙起身禮貌的自我介紹。 「那麼巧,你也姓徐。」 明珠一聽我也姓徐,馬上笑著跟我打招呼。 「也姓徐?原來………。」 原來屋主也姓徐。真巧,看來我和這個大宅院,還真的是很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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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那就麻煩你了。」她依然客氣地。 我牽著牛,讓牠先在田埂上吃點青草,也順便看看週遭的景色。遠處是高低起伏的山丘,右邊是層層鐵絲網圍繞著的海岸,以及衛兵崗哨旁一株株沒有美感的木麻黃,其他的都是農田。 我脫下鞋襪,捲起褲管,把犁荷到田裡,再把牛牽到犁前,輕輕地拍拍牠的背部,套上「牛軋車」,而後握住犁柄,揮動牛繩,一聲「嗨」後,老牛拖著犁,一步步,不停地來來回回,把結實的田土翻鬆。偶而的還會翻出幾塊未曾挖淨的小地瓜,我會俯下身,順手撿起來,丟到田埂上,待犁完地後,再把它集中起來,好讓伯母帶回家餵養畜牲。 在農耕的項目中,「犁草田」是較簡單的事,它不像犁「蕃薯股」或「土豆股」那麼繁鎖,只要右手握住犁柄,左手牽著牛繩,一來一往就可以。初學犁田的人,往往是從犁草田開始,起初難免會歪歪斜斜,但卻不怪自己經驗不老到,而怪老牛沒有把步伐走整齊,揮起長長的牛鞭,便往牛身上抽打下去,老牛一受驚,就加快腳步狂奔,經常把人和犁拖著走,必須慢慢地來安撫牠,才能讓牠的情緒平復,這似乎也是我初學農耕永遠不能遺忘的回憶。 一畝多的蕃薯田,很快就把它犁好。我把牛拴在田埂上,拿起鋤頭,把田頭田尾沒有犁到的地方,一鋤一鋤把它翻鬆,從田埂延伸下來的雜草也一併把它清除。整體看來,還差強人意,但這只是農耕最起碼的小本事,並沒有難處,也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 楊伯母見我已把這塊地犁好,從不遠的另一塊地走過來,客氣地倒給我一杯水。 「來,」她慈祥地說:「先喝杯水,吃塊餅乾,休息休息再說。」 「伯母您先請,」我禮貌地比了一個手勢,沒有接過她手中的水,而後從竹籃裡拿出茶壺和杯子說:「我自己來。」 她又快速地撕開餅乾盒子,遞到我面前,親切地說:「來,吃塊餅乾。」 我們像其他農人一樣,在耕作告一個段落時,坐在田埂上休息、喝茶、吃點心,當然,也順便聊聊天。 伯母關心地問起我的家境以及目前的工作狀況,我都一一地向她稟告。 「你與小紅認識多久了。」她突然問。 「一年多了,」我對著她笑笑,也順便解釋著,「我們是好朋友。」 「這點我知道,」她點點頭,「如果不是好朋友,你怎麼會來幫我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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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湖的想念
天空灑著濛濛淡霧,幽靜的西湖上,劃過一道又一道的水痕,盪漾,平靜。 坐上地陪特約的船,不想放過難得名景,我們選擇坐在船後方的雅座。也難怪多少名人在此紀錄著驚豔,多少詩詞流傳著悠久的柔美,幽靜的西湖,只適合寧靜地欣賞。沿岸編織的綠意包容著,粼粼的無數私語,倒映的藍呀,偶而總會飄落幾絲綢,綿延著愁,叫人怎能不醉臥,這似天堂的人間? 願時光就此停留,憑風飄移,不也是愜意? 據說西湖有十景,無奈因故需將行程濃縮,我們僅在西湖上眷戀半個多鐘頭,恣涼清風揚起岸邊柳絲,舞韻著,吹縐水面的我的倒影,船影翩翩,無論速度快慢,哪個角度瞧來,莫不成畫,亦是詩,似夢。 西湖中有三座島嶼,為湖心亭、阮公墩和小瀛洲─「三潭印月」,浮在小瀛洲的水面上,形成「湖中有島,島中有湖」景觀。三潭印月指三個葫蘆形石塔,立在波光反爍的湖面上,鼎足而立,各顯風姿。上頭,不知名的鳥兒佇立,仔細觀察才看出來,原來鳥兒的腳被扣上鐵鍊,鍊子的長度尚足夠它們在週遭水面覓食,讓人不得不多憂心鳥兒的未來,雖然是多慮了。 想著它們的如此孤寂,我又想起家鄉的你,會不會如我一般,這麼,這麼輕易地,總把你想過好幾回?於是,想讓你也能感動的眼前,我拾起掛於頸上的相機,斟酌想念的角度,切割一頁又一頁的濃度,好讓你累積的思念能夠感受我的用心的當下,在你我的氛圍裡起舞,拼湊出心的地圖,無須言語的,交流。 船隻緩緩放慢速度,我們漂流到湖的另一頭,隨著日光破出雲面,似雨似霧的水氣是輕柔似綢的紗,忽明忽遠的迷惑著遊客的視覺,過往的船隻,有的是負責載通勤的民眾,有的是專門載到此遊玩,比較趕時間的遊客,還有的,則是帶著斗笠,身著舊民裝的船夫,手持著槳,駛著老船,伴隨湖水盪漾,頗有古色的味道,倒映湖面上,在我拉遠的視窗中,有沿岸閃著霧光的樹、猶存灰藍色輪廓的群山,及帶些愁感的天空,美好得好似一幅畫,而這畫中有我,我心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