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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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王廷植大聲喊是,鞠躬,九十度。日本海軍大佐佐藤,軍服筆挺,皮鞋閃亮,一走路,鞋跟叩叩叩響,像提醒他是天皇的子民。一九三八年,日軍攻佔金門,授權王廷植、王天和等,籌組金門治安維持會。王廷植喜出望外,心裡想,光宗耀祖,該在這一天了。佐藤閃亮的鞋面從王廷植眼前劃過,人走遠了,他的頭仍壓得低低,直到叩叩叩聲消失。 王廷植一抬頭,卻看見李大炳笑瞇瞇的一張臉。王廷植以為李跟佐藤走了,臉孔窘紅,一時語塞。王廷植經商,認識台灣人李大炳。日本統治台灣四十餘年,李大炳一家人無不以成為日本人為榮。李的爸爸辛苦掙錢,以地方富商身分打入日本上流社會。他們進一步更改語言,不得講台語跟國語,後來索性換掉姓氏,李大炳的日本名字叫做山本太郎。李的爸爸說,那個「本」字好,許多日本名字,都沒那個「本」字。 李大炳相信日本「王道樂土」理念,滿人、蒙古人、漢人、朝鮮人、日本人即將「五族共和」。也以為「東亞共榮圈」成形,世界會更圓融。李大炳成為佐藤參謀,則是這一兩年的事。 佐藤攻佔金門,召集後埔鄉紳,請他們共謀治安維持會。鄉紳被脅迫,不得不來;來了,知道要做漢奸,又後悔來。佐藤劃定「以漢治漢」政策,只消找出帶頭者即可。佐藤出言恐嚇,鄉紳置之不理,雙方委決不下,佐藤正要發作,李大炳發現王廷植赫然在列,忙跟佐藤咬耳朵。 佐藤手一揮,鄉紳一一離去,唯獨留下王廷植。王見著李大炳,知是李作祟,手抱胸、足蹬地,眼睛出火。李大炳笑而不語。佐藤持之以禮,忙說,閒雜人等前,才擺將軍威風,私底下,卻把漢族當作大和民族。佐藤語言和緩,仍有一股威嚴。他不蓄鬍,四十出頭,學漢族,問王廷植歲數、家裡人口,王廷植一一答覆。佐藤說,他愛好中國文化,得知古時候中國,曾提倡「尊王攘夷」、歷史也說「成王敗寇」,怎知日本的「東亞共榮圈」,不是東方世界的大勝利? 王廷植感動。他不懂佐藤所陳,但知道那是一番大道理,他感動,是因為佐藤願意說。李大炳也感動,他是懂得共榮圈的意思,各國尊崇日本,思想、生活都皇民化。 佐藤談到組織治安會正題。王廷植經商的腦袋,在那一刻轉呀轉,「成王敗寇」是帝王之事,在商,只管言商。日本統治東南亞跟台灣,中國也快被打下,王廷植眼睛放光,誰說,日本不能稱王,誰說,王廷植沒有機會?佐藤越說話,王廷植的背脊越壓低。剛才眾人前,王廷植還怒目而視,如今頭臉低垂,佐藤每說一句,他便點一下頭,竟不知道李大炳未隨佐藤離去。 李大炳笑瞇瞇看著王廷植,那笑容,始終沒有笑出來,卻轉為嚴肅。王廷植的窘態,在嚴肅的隆重中,徹底放下了。兩人握手。王廷植認為,協議完成;李大炳以為,這是革命情誼的交換。兩人哈哈一笑。 五月,氣候尚涼,王廷植邀李大炳吃早點,遞交涼蓆、涼被清單。李大炳笑王廷植張羅得早。王說,不怕早,只怕晚、只怕不夠。兩人正吃油條,轟炸機兩架,轟隆隆滑過屋瓦上空。日軍佔領金門,縣政府遷往大嶝,社訓教官暫代縣長職務,居民畏懼日軍欺凌,多人移赴大嶝。大嶝離金門不遠,有一次,王廷植視察烈嶼鄉,正巧遇上日軍轟炸大嶝,炸彈兩兩掉落,大嶝轟轟聲起,火舌四竄。不一會兒,火煙佔據大嶝,不知煙幕背後,大嶝還在否? 王廷植跟居民,被轟炸的威力嚇著,瞧著,嘴合不攏,王廷植的腿不住發抖,彼處火光,此處碧浪,地獄天堂立可劃分。居民有不看王廷植者,有的,惡狠瞪他,正對著王廷植時,又裝若無事。王廷植心裡嘀咕。 兩架轟炸機果然赴往大嶝轟炸,李大炳嘆氣,順手咬一口油條。王廷植以為那口氣是為他而嘆,感激地望著李大炳。兩天後,王廷植表現的機會來了。日軍轟炸大嶝,切斷大嶝補給,逃難的居民無糧、無水,趁隙,搭上竹筏,回金門老家。有的如願,安全回家,有的,在海路被攔截。王廷植主管治安,潛逃大嶝的居民被帶往大廳,接受盤查。 逃犯,七、八人,跪在大廳。佐藤督導審問,李大炳陪侍一邊。王廷植見佐藤在座,一顆心提得高高的。第一次當官,手足無措,王廷植轉得快,想起戲子演戲,忽就拉高嗓音,大叱逃犯不知皇軍肩負使命,勞苦功高,本應悉心效忠,卻潛逃他去,罪大惡極。 王廷植幾條定罪,捧得佐藤醺然,李大炳飄然,王廷植大叫一聲說,都給我抬起頭來,王廷植逐一看去,眼神懾人,難民一一低下頭。其中一人不低頭,直看著王廷植,王火大,腿半舉,正想踹去,那人忽然叫說,植仔,是我啦,我是阿叔,你要救我。 植仔稱呼,嚇著王廷植。王定睛細看,果然是親阿叔。舉高的腿,不好放下,硬生生踹上跪在一旁的難民。王叔是王父的小弟,長王廷植兩、三歲,兩人名為叔、姪,實為玩伴。日軍佔領金門時,居民慌亂逃竄,有躲入深林,有渡海廈門,小叔一家人不知去向,沒料到逃到大嶝。王廷植脫口問說,小嬸跟孩子呢?王叔哽咽,指著佐藤大罵說,都被日本鬼子炸死。小嬸聰明賢慧,王廷植也曾愛慕,無奈小叔先提親,愛慕之心轉為崇敬,忽聞小嬸過世,新苦舊愁一齊湧上,睜大的眼珠子充滿淚水。 王叔還指著佐藤大罵。王廷植心眼轉了轉,一腿踹上王叔,大罵奸細。王叔倒地,咳嗽不已,尚不知這一腿從何而來。王廷植指陳難民說,誰讓你們當奸細?打探了什麼消息?佐藤聽到奸細兩字,眼睛發亮。日本侵華戰爭,吃了中國奸細不少虧。李大炳也留神,要看王廷植抓奸細。 王廷植質問,卻無人搭理,無計可施,警務科長陳太乙建議他用刑。王廷植嘴角抽搐,一顆心,七上八下,戲唱到這裡,佐藤看著,不得不唱。心一狠,點頭,陳太乙吩咐嘍囉持皮鞭揮舞。皮鞭抖,拍拍響,膽小的難民不禁尿褲。佐藤環伺難民,心知裡頭並無奸細,但金門新佔,居民、鄉紳多不服從,不如藉此揚威。 難民七、八人,男女都有,老的,總也有六十多了。王廷植琢磨該找那一人開刀,見著小叔猛撫肚皮,不住咳嗽,眼神且有責怪之意,想起小嬸的死,小叔脫不了干係,心中一怒,轉頭看著嘍囉,嘴一嚕,小叔就被綁起來。王叔以為衝著王廷植,皮肉苦總能免,沒料到首先被縛。王叔破口大罵,王廷植塞了一條毛巾進他嘴巴。嘍囉皮鞭一振,衣服撕裂,王叔嗚嗚哀嚎。接連十多鞭,王叔由哀嚎轉為低鳴,背上皮肉,已找不到完整的,再數鞭,新傷舊痕齊發,皮、肉如刀割,一劃劃。血,從畫溝裡流出來,染黑王叔灰色的褲子。王叔雙腿虛軟,站不起來,手腕扣住環索,虛脫地吊著。 王廷植想,怎麼辦,真要打死他不成?不忍,卻不好制止。李大炳跟佐藤咬耳朵,佐藤點頭,李大炳才快聲說,將軍說夠了,不打了。王叔吊在繩索上,身體抽搐,王廷植抽出他口中毛巾,王叔吸著新鮮空氣,心一鬆,昏倒了。 王廷植指示醫藥兵抬下去醫治。王廷植腰桿打直,稟告佐藤,並無奸細。佐藤能說華語,情急下,日語脫口而出,李大炳一旁翻譯說,佐藤將軍讚美王廷植,王瞧著佐藤神態,心知不假,佐藤情緒緩和後,也直說很好、很好。王廷植鞠躬,恭送佐藤。 王廷植探望王叔背傷。人逢喜事,王廷植忘了小嬸炸死一節,覺得王叔一家子喪命,也堪可憐。藥務兵為王叔拭汗、敷藥,慢慢好轉,醒來,見是王廷植,劈口就罵。王廷植不還話,王叔罵到喘氣,才悠悠地說,小叔,想想看,不打你,你還有命嗎?王廷植頓了頓說,幸虧李參謀幫忙,不然,你能活命? 李大炳沉默不語,揮手,要王廷植別說,王叔看在眼裡,覺著他的命,真是兩個人救的,心頭一陣清明,掙扎著起身,向李大炳致謝。 王叔一掙扎,傷口裂開,痛得冒汗,王廷植嘴巴說,不了不了,別跪,卻還攙扶著王叔,跪向李大炳。 忙亂許久,這一天,卻還沒有過完。王廷植釋放難民,家屬逐一來謝,有的鞠躬,有的拜倒在地,都說,幸虧王會長請託佐藤將軍。王廷植醺然、飄然。傍晚,李大炳、王廷植相偕用餐。李稱讚王,難民一事發揮得不錯。王廷植推說,難民可都是李救的。兩人相視一笑。 傍晚,縣府辦事處,太陽旗冉冉飛揚,夕陽照耀,金黃色光煦盪漾。李大炳心裡想,太陽,不只是一個神話。王廷植徐徐嘆氣,心想,這一天,可真長。兩人各想各的。不知那來一朵雲,遮住太陽,兩人定睛看著。幸好雲薄,夕陽晶晶的、圓圓的輪廓清晰可見,不一會兒,夕陽鑽出,彷彿是雲,產下一個卵來。 兩人一笑,紛紛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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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男人六十
人說女人四十美得像枝花,我卻哀怨男人六十還在拖老命,此話怎說? 話說二次大戰結束次年出生的人,今年號稱六十了!活了一甲子,從得年進入享年,按古老想法,享高壽是何等不容易的大事。馬齒徒增躬逢其盛,正想依例偷偷在日記中,留下幾句阿Q式自勉的話後送走這一天。沒料到妻今年記性特別好,主動提出要廣邀親友為我大大慶賀一番。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受寵若驚,回想這些年來,健忘的她老疏忽了我的農曆生日,等到想起來,可能是很多天後了,她會不好意思說:「陰曆不好記,等國曆再辦。」國曆到了又忘,就算內心滿含歉疚也要辯稱:「誰叫你不提醒我!」怎可能要我厚個老臉去討生日來過,既然臉皮薄,那下場就是幾十年來,家中只見我忙進忙出,年年要為老爸、岳父母寄錢叩祝壽比南山,家中還得舉辦妻及兒子們分佈在不同月份的慶生會,從來也沒人關心過老爸怎麼沒有生日,好像我是從石頭縫蹦出來似的。妻看我半天沒反應,以為我感動到說不出話來,頻催問意下如何?孰不知我是因一事無成,白活得好心虛,為她的提議而驚嚇。勞動妻小已有不忍,驚動親友更是造次,經我先懇辭後堅辭,妻如釋重負,在下了「是你自己不要,不要怪我沒誠意。」這樣結論而作罷。不過,她心生不忍,沒有驚動任何人,買了小蛋糕,在孩子們都不在家的夜晚,為我獨唱生日快樂歌,生命旅程中,有一半的日子與她共度,期待還有更長的未來,我一口氣許下五個心願,吹熄蠟燭切蛋糕與妻分享,過了平生最難忘的生日,也步入男人六十的第一天! 談起我們這代的人,除了少數俗話說摸對門閂,生在世家豪門的幸運兒,屬於含金湯匙出生的人外,童年歲月的日子,幾乎大多不太好過。貧窮是大家共同的記憶,家家兄弟姊妹加起來十多個,食指浩繁連小孩吃飽與否大人都搞不清楚。維持一家生計的人主宰家中的一切,甚至包括嬰兒孩童的生命,曾經聽說有人連生七千金,生到第八胎一看還是個女嬰,怒不可遏的父親,抓住滿身是血的嬰兒,在全家母女的哀嚎下,活活把她抓到院子石台階踩死,人命之卑微賤如螻蟻,孩子能存活下來需靠天意。我家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母親努力生養,連生十二個孩子,最後死於生產血崩,可以說為子女生為子女死,但有幸養大成人只剩四人,走掉的三分之二,雖然不是被踩死,方式容有不同結果卻是一樣! 年幼時體弱多病,加上母親早逝乏人照顧,成長過程就是自生自滅。在我略懂生死代表什麼意思的年紀,小小心靈總有自己可能會活不久的陰影。病病歪歪過了十來年,雖然哮喘如牛,三餐地瓜籤稀飯,發育雖未達到壯碩的標準,奇怪地身高依然長得挺拔。小學期間歷經幾場砲火,看著身邊散落血肉模糊的肢體,彈片橫飛中竟奇蹟似地逃過數劫。靠父親舉債讀完高中,孑然一身離開家鄉,困境中自力尋求深造的機會,視吃苦如進補浪跡他鄉十餘年,三十歲成家之前,不瞞您說,沒近身看過電視,也不懂冰箱的門要怎麼開,雙手空空構築屬於自己的家,從租破舊的違章建築起,省吃儉用買棟小屋,孩子逐漸長大再換大一點,中年後已有餘力,有幸覓得棲身之地,身隱都會區內,天天享有打掃庭院落葉的幸福,兩人世界變造出五人的溫馨天堂。 難道沒什麼憾事嗎?我要反問沒有缺憾還算人生嗎?當然有數不盡的不完美,母親早逝,在五歲孩子的印象裡如此依稀,一輩子從未叫過一聲媽,這不就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啊!撫育我長大的外婆,在我即將踏入社會有能力報恩的時刻,老人家似乎怕我傷心過度,選在我歸鄉前幾個月,悄悄離開人間,當我興沖沖拿著送給她的柺杖回家時,老人家已埋身黃土中,幾十年來,午夜夢回悔恨難消啊! 夜已深人亦靜,大門外樟樹仔掉落院子遮陽棚的聲音清晰可聞,顆顆像撞擊在我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兩萬多個日子,不經意就溜走了!想起有幾許感傷,更多些感恩與感動!好一個台中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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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油」記
時間過的真快,暑假的歡樂時間已經結束了,成為上班族已久的我,早已沒有享受此權利!不過這倒是讓我想起了,高中畢業等待大學放榜的空檔,在報紙上找到了加油員的工讀職缺,為了讓自己不在家呆坐,成為名顧其實的「米蟲」,毫不考慮的就到加油站報到,展開了我「加油小尖兵」的打工生涯:::: 由於自己的個性內向、十分「閉思」,再加上不苟言笑的冷酷表情,更是讓同事們以為,我是個十分難搞的「怪腳」!在社會及職場上的「倫理制度」,這始終是走到哪裡都不變的定律,身為「菜鳥」的我,只能聽從他們的發落,差遣我做這做那的,即使許多車子要來加油,客人也越來越多,老鳥們卻是「似若無睹」繼續談笑風生,無視於眼前的大排長龍,讓我恨不得能像孫悟空一樣,變出N個分身來解決眼前忙碌的景象!其他的同事雖然心生憐憫,但始終「心有餘而力不足」,深怕自己會捲入這無妄的龍捲風了!頓時我才深深體會到這職場的無情與現實,雖然我很想逃離這個爛地方,不想成為別人口中所謂的「草莓族」,一方面也自私地想著,下一批新人趕快進來,解救我吧! 加油站的流動率一向很高,在我工作沒多久後,和我年齡相仿的工讀生也一批一批的進來,坦白而言,我的處境的確變得輕鬆不少!(這種狀況倒是和軍中差不多),有時候看到些菜鳥被孤立,在另一個加油島上或是被欺負,身為過來人的我,可以深深體會他們的感受,我不想讓這種狀況繼續惡性循環下去,總是會忍不住拉他們一把,這種的打工生涯對我而言是短暫的,但我希望我能「快樂的學習」,也許對於老鳥而言,「輕鬆、事少」是他們想要的吧!我不在乎他們如何看我,不過我倒是和這些新同事們成為好朋友,大家都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好好發洩,即使事後大家都離職了,但這一份「革命情感」讓我們至今仍然保持聯絡! 在這段加油站打工的期間,讓我學到許多,幾個熱心的前輩,也會與我分享他們的經驗談,原來世間事真是無奇不有,雖然只是加油的服務,但仍會遇到許多「澳客」,光是贈品、點數,他們也能猛拗你;當然也是有好的顧客,一句「謝謝」就能讓我的心情愉悅而感到滿足!即使離開了加油站,有時在路上遇到熟客,也能像老朋友一樣的寒暄閒話家常!俗話說:「會做事也要會做人」,這說明了「待人處事」的重要!在職場上沒人會幫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但廣結善緣更是重要,當我晉升為「中鳥」的階段時,讓我體會到「察言觀色」的技巧,雖然菜鳥十分可憐,但有時也會遇到「白目」的「天兵」,真是讓人感到哭笑不得! 回想起過去那段日子,有笑也有淚,即使現在經過加油站,那段回憶仍存在心中,每份工作都有它的甘苦談,職業是不分貴賤的,只要不偷不搶不犯法,它就是一份好工作,加油員看似卑微,但仍可算是眾多業的小小螺絲釘!一句句「歡迎光臨」、「加滿嗎」、「謝謝光臨」的問候,溫暖著我的心,也為我年少的打工生涯劃下休止符,「加油」我的伙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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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總算回到吐魯番賓館用餐休息睡午覺,一覺醒來下午三點多,想到外頭走一走,我的媽呀!熱死人,一踏出賓館大門,熱浪襲人,怪不得人家南京才稱「火爐」,這兒卻號稱「火州」,真受不了,等會再出門,難怪天祥他們只在大廳的小商店光顧,卻有人為了買東西,頂著四十八度的大熱天,去逛當地的商場,還有所斬獲,我真服了陳玉和陳媽媽他們。 我和老伴再出門,想去看看有沒有賣瓜果,買顆回來解解暑,消消熱氣,走過葡萄藤下的長廊還算遮個陽,一到十字路口,熱氣逼人,只好走回來,看見一小販賣西瓜、哈蜜瓜,一粒西瓜才三塊錢人民幣,回賓館,我們倆那吃得了,一間一間敲門,看有沒有人來幫忙吃西瓜,而陳媽媽也買了顆請大家幫忙消化。 晚上在賓館後院的葡萄藤下,觀賞維吾爾族歌舞秀表演,說好八點半,大家用過晚餐在附近閒逛後,就來佔好座位,誰知歌舞團被請去表演給領導欣賞,我們只好在這兒苦候,還得讓陣陣熱風吹襲,賓館的服務人員,一再說快開始了,等到快九點才表演,維吾爾族的人,臉的輪廓深眼高鼻都很搶眼,長得特別吸引人,上場表演的少女個個美艷動人,又是善長歌舞的民族,雖沒幾個人的表演團,整場氣氛卻是非常熱鬧,尤其是團裡的一位小男孩,胡旋舞轉得好溜,而且眉挑眼逗,相當搶眼吸引大家的目光,最後的大合跳,大家都相中他,要與他共舞,偏偏他找著長雯相伴起舞,拍照時他是鏡頭的聚焦,好可愛逗人憐的孩子。 看完表演都快十一點了,還要去逛街,這麼晚了,氣溫還是熱烘烘,那熱氣可是從地表升上來,走了一身汗,商店關門了,只有小吃攤,香噴噴的燒烤羊肉味,再走回賓館路上,見那兒的人把床擺在屋外樹下睡覺了。 七月十二日,早晨的吐魯番有點風,還算涼爽,長雯、能治一早走過另一端葡萄架的長廊,說那兒有家綠州賓館,附近景觀比我們住的賓館附近還好,早餐後,小楊說上午比較沒那麼熱,先去高昌古城,接著看火焰山,順道再去柏孜克里千佛洞,午餐後再去葡萄溝有樹蔭可休息,因為早上我們退房了,不能在賓館房內休息。 高昌古城位在吐魯番市東南方約四十六公里,路經綿延不斷的火焰山,更清楚地看見坎兒井在戈壁上一堆堆隆起的明渠,來到高昌古城牆外,得下車坐城內的驢車,十個人一輛,以為坐著驢車多浪漫,倪兄張妹還樂得唱起小毛驢,路面顛簸,黃沙飛揚,坐得好怕摔出去,真佩服老外對古城研究的精神,大熱天,三三兩兩的老外,就在那殘垣斷壁裡尋找著歷史遺跡,我們是真的遊客,很多人跟我們一樣,坐著驢車走馬看花,高昌是建於公元前一世紀,已經是很破舊的古城了,和交河古城一樣,燬於十三世紀末,西漢時曾在此派兵屯墾往西域,也是絲綢古道的交通樞紐,唐時玄奘印度取經路過高昌,我們就是要去參觀他講經的地方。 小楊講解得很認真,就在玄奘當年的講經堂,為我們開示,當年高昌國王特請玄奘講經一個月,建此經堂,有百姓三萬人,僧侶三千人,每天至少有三千人聽玄奘講經文,講經堂的四周有類似我們今日擴音器的建築效果,還有一座佛寺遺址,雖已被破壞,仍可見其佛龕,因為阿拉伯穆罕默德創立的伊斯蘭教崛起,絲綢古道沒落,西域盛行的佛教佛寺就被回教的清真寺取代,還被無情的摧毀破壞。 回程坐驢車回到寫著「高昌故城」的石碑,大家就爬上那高地拍照,才發現這兒可以看清高昌古城的輪廊,雖已殘破不堪有如廢墟,但從高大的斷垣殘壁,城街市井依稀可辨,書上記載:城呈方形,周長約五公里,分為外城、內城和宮城三部份,類似唐朝長安城,算是宏偉的城市,只是千年滄桑,徒增無限傷感罷了。 西遊記的火焰山,終於呈現在眼前,張妹一直嚷嚷叫著;芭蕉公主來了,我們笑歪了肚臍,什麼芭蕉,去你的香蕉,是鐵扇公主,芭蕉扇,來來來,找個最佳景點,看是要扮鐵扇公主、牛魔王、還是孫悟空,有沒有扇子,搧一搧,看會不會涼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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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與我
Ayumi(濱奇步)的歌聲流洩在2005年9月30的夜晚,夜又來了,剛剛跟學生去濱海公園,聊了些心事,他說我這學期看起來有點悶,覺得我的笑容背後似乎有點牽強,我找了個理由,答案也只有自己知道。教師節收到一些卡片,有個畢業學生說覺得我很像小孩子,也許是個性關係,這樣子不好嗎?發覺自己真的不夠成熟,也就在晚上,突然接到一個大學很好的異性朋友電話,說他失戀了,牽扯了六年的感情,分分合合,他說他好累,也聊到我近況,從我說話感覺,他說我好像長不大,個性一直很天真,跟大學一樣,我想我就是這樣吧!也一直會是如此。
這個夜變了,我想起大學很多事,畢業已三年,但每次去台北,都會忍不住回師大看看,四年的回憶,酸甜苦辣,如果可以,真想再來一次!在大學四年,接觸最多的算是音樂吧,音樂是我的生命,我愛唱歌,很難想像沒有音樂的日子。
Ayumi高亢的歌聲、多變的曲風、造型吸引住我,「appear」的狂野、「to be」的深情,「poker face」的天真可愛,令我深深著迷;「Vouge」中純真的金髮小女孩、「M」中散發光輝的瑪麗亞,「season」分唱出一個四季,雖不懂日文,但我真的很喜歡她的音樂,彷彿自己也變成MTV的她了,隨著她的音樂起舞。
我喜歡日本女生,是因為唱日本很多女歌手都很可愛,最可愛的應該是ELT的主唱持田香織了。Every Little Thing 小事樂團,團名由來:從宇宙看來,都顯得如此渺小的人類、動物、和萬物一切,既然凡事都如此渺小,那就不顧一切地儘管往前走吧!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甜美的歌聲,我超喜歡香織。看香織的MTV也是種快樂,雖然從出道道現在曲風也變很多,但她一直是很甜美的,是我喜歡,想成為的那種女生。
曾經,小室家族也陪伴我不少日子,keiko美妙的歌聲,19歲的安室以她精湛的舞曲,輕快的旋律紅遍亞洲,華原朋美以她天真的笑容襲捲很多人的心,而「Can you celebrate」,安室20歲的這首歌在我大二時紅翻天,那時剛出道的宇多田光也以「First Love」一砲而紅,兩首都是失戀的歌曲,都廣泛引起人共鳴。國中生總是會有感情困擾,誰喜歡誰誰愛誰都是正常,但那只是小孩子的喜歡,真正的感情應該是更大才會成熟的,而我的愛情呢?真的不知道,因為最近生活中好像都是學生了,上一堂很棒的課,學生有反應,學生的一點回饋,一點關心,都會令我感動無限。
另一個我很喜歡的團體是「speed」,雖然已經解散,但我還是很喜歡她們的音樂。Hiro跟繪理子可愛的聲音,多香子美麗的外表,跟新繪優美的舞姿,都令我忘不了。
在大學四年,從別人的ftp站抓歌曲,上網找資料,我曾那樣瘋狂。曾經,可愛的蒼木麻衣,綁個兩個辮子的出現在銀幕前,在bbs上馬上造成討論,她長得比香織還可愛呢!曾經Green(綠樂團)、dai(大無限和唱團)、鈴木亞美、小柳由紀、都紅過一時,現在當老師,比較沒花時間去抓那樣多歌上網查那樣多資料了,但我還是一樣愛聽愛唱,也喜歡唱歌給人聽,去年還在即時通唱給學生聽呢!只是今年都沒有了!我唱日文歌嗎?不是,是國語歌,其實英文歌國語歌我也都聽,我愛燕姿的「風箏」,愛Jolin的「天空」、愛SHE、喜歡很多很多。英文那更是多了,真的是很難說得完。我只能說,I can't live without music!
夜更深了,夜闌人靜的此時,你是否也在聽音樂呢? -
颱風假
開學第三天,我們也跟著放了颱風假。 早上出門前才看過氣象,全島除金門外都已停止上班、上課,經過一個早上,金門此刻也受到泰利颱風影響,又是風,又是雨的,整個校園正受其考驗,吃過營養午餐,順勢打開電視,想看一下颱風現在何處,它帶來了什麼,結果看到的是「颱風中心已出海」,那麼它已遠離了,接著接到教育局來電告知「學生停止上課,老師部分還不知道」,緊急應變,一邊導護廣播著,我也趕快去敲幼稚班的門,想來幼生正要入眠,一連串的動作送學生出校門,只留那些家長還未來接的。 大家都高興的撐著隨時會「開花」的傘回家了,而班上一位等家長來接的小朋友卻一臉不悅,她不太滿意的一直抱怨「都是颱風害的,害我們電腦課不能上」,哇!可見電腦的吸引力,這可是他們上三年級後的第一節電腦課,可是給泰利搞砸了! 接著回到辦公室,在走廊卻見有老師也提起包包準備享受颱風假,或者是快回家才安全,正訝異這與我剛接到的訊息不同時,原來教育局來了第二通電話「九月一日下午停止上班、上課」,亂哄哄的廣播我聽不清楚,但是傳真機則一連傳來三張一樣內容的訊息,真的又是剛開學就賺到的假,不少人可都是珍惜的呢! 這是今年的第幾號颱風忘了,只記得海棠來時我們一團人正在廈門,隔天飛往昆明,夠幸運的,它追不到我們,而前一團的人回不去,在廈門多留了二天,後一團的人更是出不了團;馬莎來時我們在台中的閱讀研習提早結束,我們倒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匆匆回金;再加上泰利,哇!今年的颱風真是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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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想站在「天池」字碑旁合照,慢慢等,想拍照的人太多了,小楊又催著下山吃午餐,走回搭環保車處又得等車排隊,還有人要去各小販攤位巡禮,只得抓緊時間了,要不等會餐館人擠人。 回到停車處,又被那湍急的溪流吸引,我們又走下溪裡,感受一下天山雪水的冰沁,真是心涼脾肚開,小楊瞧我們竟然如此行徑,叫著要小心點,路滑不要摔了,原來這兒可有人受傷差點出了人命呢! 搭車到山腳下,鄰近有無數的氈房式民宿,提供餐飲住宿,但我們是去一家□做天池旅遊團的餐廳,好大一間,生意真好,還有商店賣場,可惜沒空調,人一多感覺就熱,趕快到外頭樹下乘涼,椅凳坐滿人,樹上長滿著果子,掉滿地卻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果子,我心想是不是杏子,站在樹下等,有些人不在商場逛一圈不夠癮,二隻腿快站痠了,司機先生總算先來開門,阿洲交代過車子最好先開空調,才不會一上車太熱了。 車行一個多小時,又回到烏魯木齊的市區,這二天好似在這附近繞,沒錯就是中蘇友好路,小楊說友好路是紀念中蘇兩國友好互信時命名,可是在七○年代時,因中蘇兩國關係緊張,改名解放路,現在又叫友好路,也是當年最好的賓館俗稱八樓的昆崙賓館及人民會堂的地方,最主要是這兒有一間公家的手工地毯,我們要去參觀,地毯精緻真是極品,卻是貴得我們買不下,而和田羊脂玉,我們又看不懂,就在裡頭純欣賞耗時間,因為下午景點只有南山牧場騎馬,這時刻去天氣還熱得很,說真的大熱天往那兒玩都不起勁。 原來往南山牧場得由烏魯木齊市區往南行約六十公里,而天池是在另一方向是天山東段,但都屬於天山山脈,因為天山山脈橫亙新疆中部,烏魯木齊剛好位於天山北麓的一片凹地,連接北疆準噶爾盆地與南疆的吐魯番窪地,來到南山牧場,終於領悟到烏魯木齊是蒙古語的「美麗的牧場」,天山雪水蘊孕了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雖然路經戈壁灘,但天山山谷的雲杉林,綠草如茵的山間牧場卻洗滌暑氣逼人。 天山南麓統稱南山牧場,有名的山谷去處有白楊溝、照壁山、菊花台、廟兒溝等,我們去的是白楊溝附近的溝谷,因離市區不遠,正值假日來渡假的當地人很多,小楊說小時候,跟家人常來渡假避暑,冬天來滑雪,夏日來騎馬,我們就是策馬天山來當馬上英雄(雌)。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一望無垠的草原,清新的空氣,我醉了,站在山坡的草地上,我忘了,小楊交代先入氈房家訪,接受哈薩克女主人的招待,體驗氈房味道,她得去租馬拿馬鞭,我和老伴回神過來,卻找不到團裡的伙伴,還麻煩阿洲來找人,氈房內的裝飾可是有民族特色的壁毯圍繞,顏色極為鮮艷,十足地西域色彩,大床舖著地毯,三十人脫鞋跪坐、盤坐,擠得滿滿的真好玩,大家似小孩兒,輪流戴著小花帽,有紅色、紫色還有頂綠色,哈薩克人不忌諱戴綠帽,我們可不能讓男士們戴綠帽子,那可要引起家庭革命,我戴著拍個照沒問題吧! 大家來拿馬鞭去找馬主人騎馬去,我的馬主人是位女孩,唸國中一年級,暑假來幫父親打工,一想騎馬奔馳在大草原上,我心飛揚,坐在馬上卻是女娃兒牽著馬兒走,一點也沒雄糾糾氣昂昂的馬上氣概,我看表哥戴著天山紀念的騎士帽,很穩健頗有西部牛仔樣,表嫂才厲害,自己騎沒有馬伕牽著走,陳伯伯不騎因為小時候騎過頭,阿西本想陪老婆不騎,卻受不了大家馬上英姿風采,何況他兒時騎過馬,怎能不露一腿。 遊客的馬兒馳來奔去,整條山坡道上塵土飛場,我戴上口罩,在長雯攝影機下,土得如劉佬佬,一點也沒馬上雄風,看別人都是英姿煥發、眉開眼笑、英氣十足,真是有夠漏氣。 來到一片大草原的坡地上,立馬遠眺丘陵綠野山峰,壯麗景色讓人心曠神怡,牽老伴馬的小男孩才十歲大唸小學四年級,腳一蹬騎上老伴背後,馬鞭一揮,俐落身手,不愧是馬背上的民族,我看老伴跟著飛奔好神氣,就跟女娃兒說上來,我也要露一手,快馬加鞭,迎風而飛翔,好興奮,雖然屁股坐得不是頂舒服,跟著馬步起舞卻很好玩,還沒騎過癮就下馬,好想再去繞一圈。 哈薩克人不只是騎馬高手,更是馴鷹好手,把獵來的鷹馴養後幫忙看羊群,在哈薩克人的草原,常會見老鷹在空中翱翔,大家坐在草地上,小楊要我們往天空仰望,仰視四周,群峰連綿,美景如畫有如世外桃源,但時間關係,不得不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揮手說再見。 回市區途中遠遠望去,有很多一根一根,看不清楚是什麼東東?問小楊,一開始以為是烏魯木齊市區的高樓,想清楚是一根根不是一棟棟,看清楚方向,是達城的風力發電廠,明天去吐魯番經過時,我們再去參觀。 晚餐烤全羊,總得來個切羊肉儀式,就由倪兄操刀吧,穿起回族裝戴小帽,還真有模有樣,莉莉也穿起彩虹妹妹裝,搶著和烤全羊合照,羊肉好吃,敢吃的聞到香味,早就等不及流口水了,不敢吃的人呢?望羊興嘆了。 陳媽媽她們吃飽了,出酒店看見對面是市集,很多賣水果攤,竟然衝過大馬路買水果,車水馬龍,真是險象環生;真的好奇怪,這兒也算是瓜果集散地,可是每餐水果都是切得細細薄薄的西瓜片。 回東方王朝酒店,不湊巧竟碰上車禍,害得我們的大車塞在路中央,動彈不得,小客車就從我們車旁鑽來鑽去,我們急著幫師傅解套,謝老師指揮更是一流,看後頭沒來車,叫師傅把車往後開,再往前開道,這一折騰浪費了不只半小時,回酒店也時候不早得休息了,看來沒人去逛街了吧。 七月十一日早餐後即往吐魯番,風力發電廠就在高速公路兩旁,長好幾里都是風力發電設備,五十米高石柱裝著風扇,一根根豎立在戈壁灘,真是奇景,高速公路本來是不可以停車,因應旅客下車拍照,特別在公路兩處設停車場,只能臨時停車拍照,小楊叮嚀不可隨便掏東西,帽子要戴好,風很大,不小心就給吹跑了,風吹石塊砸腦袋,拍好照得快上車,誰知道人很多,大家又佔著要在寫著「烏魯木齊新十景達城風景區風力發電廠」石牌旁留念拍照。 高速公路沒經達城,它是位於舊路旁的小城,因民族歌手王洛賓先生的一首「達城的姑娘」享譽中外,我們只能由車窗外遠眺在博格達峰下的小鎮達。城,聽首「達城的姑娘」對它的嚮往。 穿過后溝黑山,都是戈壁灘,戈壁上一堆一堆很有系列看似土堆,就是坎兒井的明井,我們從車窗看不出它的奧妙,參觀了坎兒井博物館,聽了解說才恍然大悟。 好不容易忍了兩個半鐘頭,終於可以上個洗手間,下高速公路,在入吐魯番市區前有家大賣場是吐魯番綜合商店,賣場很大,沒什麼客人,我們就成了冤大頭,店裡服務人員,拉著我們猛推銷,大家看到「夜光杯」,好奇地跟著殺價,還不少人買哩,我就感覺不對,夜光杯不是在酒泉嗎?店員好會說話,說杯的材質不同,吐魯番可是天山墨玉比較好,天曉得是什麼石頭來的,買了高興就好。 來到坎兒井博物館,剛好是十二點,我的媽呀!一下車,熱得像火灼似又乾又燒,趕快走進館裡,溫度差太大了,先聽解說坎兒井整體模型,利用天山雪水,挖地下相通暗渠,成了地下長渠,看來工程浩大,有地下大運河之稱,所以吐魯番雖有三最:最熱,有火州之稱,盛夏七月,最高氣溫可達四十九點六度,地表最高溫八十二點三度,最乾,年降雨量十六點六毫米,蒸發量高達三千毫米,最低,吐魯番盆地的艾丁湖低於海平面一百五十四點三米,但卻有中國最甜的葡萄,又讓吐魯番春天鳥語花春,秋天碩果滿園,全靠坎兒井清澈冰涼的雪水,在坎兒井博物館裡,不只看到建築坎兒井的辛苦,也參觀見識了一小段坎兒井實景應用,觸摸一下水的感覺,好沁涼哦!坎兒井歷史想必久遠,但在清朝擴大引渠灌溉,應感謝左宗棠、林則徐的遠見,為官主政者用心,百年基業,後代人仍能享受其恩澤。 天氣雖熱,另一景點蘇公塔,離此不遠,參觀後再去用午餐,下午就在賓館休息,晚上在賓館看歌舞秀表演,蘇公塔又稱額敏塔,塔高四十餘公尺是目前吐魯番最高的磚塔,建於一七七八年,有二百多年的歷史,是吐魯番額敏和卓平定準噶爾貴族叛亂屢建功勛,他兒子在他死後為他建的,旁為回教清真寺,吐魯番是維吾爾族聚居之地,信仰回教,所以在路上可見不少大小不一的清真寺,清真寺是不准女人進去的,但這間?供觀光客參觀是要門票,我們沒上塔,只上了清真寺的門面頂樓,俯看四周,低矮的村舍,屋頂是平面,好晾晒穀物,都被葡萄園籠罩著,也可見著市區的一些現代化樓房建築。 附近的小販,一直喊著圍巾絲巾一百幾條,一直加到十二條,竟然沒人動心,肚子唱空城計不打緊,乾熱得口乾舌燥,頭昏腦脹,一點勁也使不上來,誰還會走過去,瞧什麼好料撿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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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第一次過鹹水
︻九月上旬,雙親來台數日:::︼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兄弟』鬩牆,『兩中』開打,八二三砲戰,是共軍繼古寧頭戰役後的另一次挑釁金門。共軍卯足全力向金門開砲,頓時,金門陷入火海中,四十幾萬發如『流星』般的砲彈,朝著島嶼呼嘯而來。 顧及學童在戰火中不致中輟學業,當局把就讀初中的學子送到台灣寄讀,待戰事後,再將學生遣回金門。那年,父親也在寄讀之列。聽父親說,他跟一位同學被分配到中壢的某中學寄讀,對於何時返回金門,心裏根本沒個底。 對學生家長來說,讓戰火下的子女到大後方去避避風頭也算件好事。一來,可以繼續學業;二來,傳宗接代的大事也後繼有人了。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世代綿延,茲事體大。對於子女遠赴他鄉,雖有說不出的不捨,但從另個角度思索,也有其必要性。 不知戰爭為何物的學童,看待寄讀為樂事。聽長輩們說:搭乘軍艦,漂洋過海到另一個美麗的國度。即將前往寄讀的學生無一不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對這群涉世未深的學子來說,哪知道九年前古寧頭戰役時的慘烈。當年,他們也不過是乳臭未乾、穿著開襠褲、流著濃稠鼻涕的五、六歲頑童罷了!古寧頭戰役之於他們,了不起只是在印象中曾經跟著大人們躲在供桌下,或是藏身於門扇的後頭而已。 那年,學生分批搭乘登陸艇前往台灣,出發時,彼岸的砲聲仍不絕於耳,彷彿是歡送軍艦啟航的禮砲。當船艦緩緩離開島嶼的臂彎時,在船上的學生們,對於此次『遠足』他鄉皆興奮不已,成群地合唱五十年代的『老歌』。片刻後,當放眼汪洋一片,仙洲消失在海霧中,砲聲不再悅耳,船桅也淹沒在海天一線時,學生這才驚覺,此行與他們預期的興致有著懸殊的落差,於是,思親之情,油然而生;學生紛紛抱怨,牢騷著回家。此時,歡愉演繹成愁悵,愁悵隨著浪濤浮沈,人兒似無根的浮萍,逐流異域。 對家中瞬間消失的光頭孩童,換來的是,多少個家屬淚如雨下的暗夜思念。思念映著敵軍的砲擊聲時起時落,而每一聲響的背後是意謂著可能是團圓的夢滅。 島嶼上的人們,無不冀望國軍堅守這處彈丸之地,孩子能早日歸來團圓。 民國四十七年十月,戰事暫告一段落,老毛累了,老彭休兵,美其名叫:與民生息。我方戰捷的消息傳遍後方的大街小巷,全國軍民歡聲雷動。在課堂上,老師對學生宣揚前線軍民抗敵的英勇事蹟;在台寄讀的學子,個個喜上眉梢,歸心似箭。但礙於前線戰後百廢待興,經過砲火摧殘的校園也亟需重建。寄讀的學生只能暫留台灣。 那年頭,通訊連絡極為不易,對於兩岸︿台灣與金門﹀的親人現況如何,無人知曉。兩邊永遠連繫著斬不斷的掛念(祖母和父親同樣有一頭泛白的頭髮,我想那是思念造成的結果吧!)。祖母每天都到『溫王爺宮』燒香膜拜,祈求遠在『東邊』寶島台灣的兒子,平安順遂,『走到哪兒都有人緣』,保佑兒子早歸。 民國四十九年,局勢底定,當局決定把寄讀的學子遣回金門。消息傳開後,親人無不期待這日的到來。 劫後餘生的重逢,更加增添親情間的濃郁度。父親回到故里的前一晚,祖母興奮得難以成眠;而平日有小酌習慣的祖父,更藉機大肆慶祝一番。父親在家中排行『長兄』,家中弟妹對這位睽別一年半載即將歸來的老大哥,抱持著無比的好奇心,期待目睹這位『士別多日,刮目相看』的大哥哥。一時之間,三合院內像辦喜事一般,洋溢著除夕夜的團圓味。 一夜的人心悸動,像是夜空中無數閃爍的繁星。家人包裹著五味雜陳入夢。 翌日,不待雞啼,大伙反倒起得更早。親情是無聲的鬧鐘,催促思念的人兒早早起床;船艦上的父親,恐怕也是一夜難眠吧! 雞啼喚起天上之既白。祖母點了三炷香,對著天井上方,口中默唸有詞,再三頂禮、膜拜。然後,墊著『椅聊』,把香插在香爐上頭;祖父卻領著『一大隊的』晚輩(那年,三合院內共住著六戶親屬。)前往海墘的土丘上,捕捉隨時乍現的登陸艇。此時父親和同學倚偎在軍艦甲板的鐵欄杆上,冀望海霧上浮出仙洲的身影。霎時,遙思親情的眼波交會在茫茫的海際線上。 「看到了,看到船了!」眼尖的翠銀姑姑發現丁點狀的船桅,驚喜地跳呼著。「在兜位?」大人們的眼波隨著姑姑的驚叫聲,投向無邊的海線上。「在兜位?」祖母加強語氣心急地問道。「在那!」年輕的姑姑指向船桅的所在。「有影,有影,船在那裏:::。」一群叔執輩見證姑姑所言不假。祖父母笑笑的點著頭,兩老眼睛像是『英到風飛沙』。祖父說:「還是囡仔的目睭巧金。」 此時,離別年餘的思念更往前拉近了距離,思念的罣礙即將完結。 「看到金門了:::.」來自甲板上學生們此起彼落的讚嘆聲。年前,這群學生遠赴他鄉時,因一時欣喜,忘卻一覽島嶼的倩影,而今歸來,才驚覺金門是如此的美麗──料羅灣上的矽沙,猶如初五的月兒彎彎長長;奇石崢嶸的花崗岩所折射的光線,既像神光,亦像佛光;太武山宛若一頂軍用鋼盔,罩在島嶼的東側,彷彿暗示敵軍,金門是個其介如石的反共堡壘::::。 由於港內海沙淤積的緣故,軍艦停泊在港外等待潮汐進港。眼見軍艦拋錨似地動也不動,只是隨著波浪在原地作踏步狀。岸際上、海洋上等待團圓的人心,頓時,刻劃上一個打著問號的休止符。 等待是漫長的,雖是咫尺,亦如天涯。 『潮水漲了,船身動了。』休止符後的動靜,更加煽惑人心的激動與澎湃;乘風破浪的船艦,戳破親人苦等的鬱卒,船笛長『嗚』的一聲,軍艦進港了,人兒重回『母親』的臂膀。 這一日,整個島嶼特別的酸楚,因為到處洋溢著『話說從頭』的悲歡離合。 偶爾聽到父親談起那段烽火飄搖的種種,父親第一次離開金門,時年十四。在台灣寄讀的那些日子,他常獨自跑到學校後方山坡上的一棵大樹下,暗自哭泣,就在那舉目無親的時空裏:::。 不知那棵大樹尚存在否?它可是見證四十七年前父親心靈點滴的唯一證物! ︻感謝父親,因為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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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永奇贈《金門宗族文化》
2004年10月12日,由國家圖書館分館主辦的『地方文獻國際學術研討會』在北京召開。開幕式後的第一場討論,大會主辦者指定由我主持。參加這次學術研討會的學者,大多是大學、公眾圖書館或研究單位的地方文獻、特別是方志或譜諜專家,我的專業是中國古代文學,因為研究地方文學,不能不研究地方文獻,故也在應邀之列。被邀請者還有蕭永奇和葉培鈞兩位學者,他們身份比較特別,一則都來自金門縣,我參加過上百場的全國性或國際性的學術會議,印象中沒有一次有來自金門的代表;二則,蕭、葉兩位不在大學、公眾圖書館或研究機構服務,他們是真正的民間的學者,民間學者能被規格這麼高的學術會議所邀,起碼說明他們的研究已經引起學界的關注。蕭、葉兩位在大會上發表了︽金門族譜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引起了與會者的莫大興趣。 京華偶遇來自故鄉的朋友,高興是不言而喻的。會間,我們還一起遊覽了故宮博物院,觀賞了成千上萬的寶器文物,大開眼界。交談中,知道金門縣有一個民間研究機構『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他們兩位都是這個研究協會的會員。蕭永奇還贈我︽金門宗族文化︾(2004年10月號)。這是『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同仁辦的一個刊物,為了趕上『地方文獻國際研討會』,僅印五十部,手工線裝,印製精美,古樸優雅。永奇贈我四部,兩部我自留,兩部轉交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存藏。 從︽金門宗族文化︾中,我知道金門縣族譜家譜、宗廟祠堂的研究還當活躍,也相當有成績。金門現在有一百八十餘姓,而見存的族譜家譜就有一百多部。蕭永奇在談到族譜家譜的意義時說:『其意義在於定世系、辨昭穆,敬祖而尊宗,敦親以睦鄰;死生相顧,守望相助,是維繫社會安定的基石。上不辱及祖先,下不遺惡子孫,揚名於後世,無忝於所生,為鼓舞後人奮發向上的動力。』(︽金門族譜文化產業的展望︾,︽金門宗族文化︾7頁)說得很對。我們經常會想,我的祖先從那裏來,我為何居住在這個地方而不是另一個地方?在我居住地之外,我較近的同宗同族還有那些人,他們住在何地,又因何而到了那個地方?我祖父過世後留下一本簡單的家譜,封面用毛筆端端正正地寫著『穎川陳』、『木本水源』,扉頁有本族的昭穆,譜中載述自清康熙以來列位祖宗的名與字,以及墓塋的所在和方位,自然,末尾依次是我的祖父輩、父輩和我這一輩的名字、出生日期和時辰。因此,我知道,我們來自河南的穎川,最遲在清康熙時祖上已經移居金門,而祖上墓塋都在烈嶼某山。每當撫摩這冊已經有點殘破的家譜,我都激動得眼淚要奪眶而出,這種心境,那些沒有經歷過上世紀六十年代劫火的人是不太可能體會的。如果沒有這本家譜,我不可能知道高祖以上一丁一點的情狀,也不知道祖上的墓廬就在金門烈嶼某山,當然更不會知道,我們的祖上怎樣經過千辛萬苦從穎川走到金門,又在金門定居、繁衍。 蕭永奇是工程師,能夠自己編制軟體。蕭永奇製作了金門族譜研究的相關軟體,在北京『地方文獻國際學術研討會』上進行演示,運用新的科學手段研究族譜,推動譜諜之學研究進一步深入,前景廣闊,引起與會者的興趣。永奇的內人吳秀嬌,她是協會總幹事,也是︽金門宗族文化︾的編輯之一,在︽從族譜展望金門文化願景︾一文中說道:『為解決修譜的困難,使人人都能編修族譜,工具的改革是一大突破,這套軟體融合了長期以來,企業管理成功的實戰經驗,結合大量的數學邏輯運算,處理繁複的排序換算問題,把企業管理實踐經驗轉換成文史資料管理,可以迅速的處理大量繁複的文史檔案,成為有用的資訊,進而做出正確的決策。』(︽金門宗族文化︾11頁)蕭永奇運用先進的科學技術,解決了修譜過程中一些複雜的問題,在譜諜研究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令人欽佩。 北京握別,兩個半月後,即12月30日,我率福廈漳泉四市及同安、永春二區縣金門同胞回金門參加『世界金門人日暨金門建縣九十周年活動』,船靠碼頭,縣長李炷烽先生帶著要員及一批民眾已在那兒迎候。在人群中,我一眼就認出永奇,他和兩個月在北京見到時沒有兩樣。10月間在京,蕭永奇就對我說,金門陳氏發源于陽翟。這天下午,永奇帶我去陽翟祭拜陳氏祠堂,受到陽翟宗親的熱情款待。按我推想,大概在康熙年間,允文公一支由陽翟遷至烈嶼湖下,後來就定居在那裏,一直到晚清民初。31日晚,在金門文化中心開晚會。一進大廳,便可看到蕭永奇、吳秀嬌夫婦在那裏忙著,他倆帶來許多金門族譜材料,免費發送,並不斷回答來自世界各地金門人提出的種種關於姓氏、宗親的問題。中心外,嚴冬的海風颼颼地吹著;中心裏,鄉親會到鄉親,家譜族譜,親情融融。蕭永奇夫婦送給我的資料包括︽金門宗族文化︾,初看,與在北京見到的好像沒有兩樣。帶回來,一比照,還是很有些不同的。先前所贈,封面印的是飛天;金門所贈,印的是典型的金門宗廟祠堂的圖案(金沙鎮後浦頭慈德宮正向立面圖),還多了『慶祝金門建縣九十周年暨世界金門日』十六字。先前印的是『10月號』,此次得到的是『創刊號』;『10月號』印50冊,『創刊號』2000冊。我弄懂了,『10月號』大約相當於試刊,而『創刊號』才是正刊。『10月號』︽編輯手記︾在卷末,『創刊號』則移至卷首。此外,『創刊號』較『10月號』多載文章一篇(薛芳千︽薛氏宗族情︾),卷末多附了︽2004年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活動記事︾、︽籲請海內外鄉親共襄修譜大業︾兩文及若干圖案。從北京到金門,不到三個月,我就得到︽金門宗族文化︾同刊同一期(『10月號』與『創刊號』從內容看實為同一期)的兩種版本,我想,除了金門縣本協會的少數會員,海內外能同時擁有兩種版本的學者不會太多(在北京得到『10月號』者未必得到『創刊號』;12月在金門得到『創刊號』者未必擁有僅印50冊的『10月號』)。若干年後,研究金門文化,我的收藏肯定有其價值。 在金門過了新曆年。2日晚,也就是此行離金門的前夜,蕭永奇夫婦來我下榻的長鴻山莊看我,並邀我到他們家小敘。當天我的日記寫道: 晚十一時許,蕭永奇夫婦來訪。蕭在京見過,家譜做得很好,近乎癡迷。到了11:40,他提議到宅上小坐,驅車約三分鐘,到海邊,岸上是一座孤伶伶的別墅。對岸,燈火明滅,近處是小金門,遠處是廈門和龍海,金門與大陸一衣帶水,一葦可航,瞬間可至。蕭宅是租來的,一樓客廳,一層半是書房,到處是書刊和工作用品。贈我以︽大擔島︾、蔡獻臣︽清白堂集︾。蔡集搜尋有年,一書在手,興奮不已。魯迅說,紅粉贈佳人,好書贈書呆子,大概就是此類。約十二時回飯店。 在蕭家,我才知道,永奇夫婦進行金門族譜的推介、研究,大多數是在自費的情況下進行的,一時非常感動。臨行,永奇讓我回福州後把在元旦那天我所作演講︽木本水源︾整理成文,交︽金門宗族文化︾發表,並希望下次來住在他家,以便有更多時間切磋。我也希望他能到大陸讀博士,繼續深造和研究族譜,大陸的家譜族譜資源不知比金門豐富多少倍! 回到福州後,已近期末。兩三個月內,永奇又發來兩個郵件催稿,我還是爽約了。每想起此事,一直覺得很對不起蕭永奇夫婦,對不起︽金門宗族文化︾一刊。借此寫本文之機,向他們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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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村落紀事三帖
一‧腳底我踏上的土地。蒸騰 我的血。我微微酸痛的緘默母語 老步遲暮。逼問每次回鄉水露風月收盡 彎腰。俯身而過的豁然歧路 是一行行慚愧的嗟咄獨吟 二‧恍惚。我伸手摸到凝固的黑 村落寂冷。夢和回憶逃亡 我在我的長夜複印不斷長大熟悉的膚色 三畝荒田。以及一桌沉漬的生活繁衍 倒影。縮小。藏埋在日月起伏的枕邊 三‧島和歷史和我生命的激揚 廣場裡有朗誦綻放青春的驕傲脊背 甘仔店如期紀事父老端詳走過的呼吸語言 這新日子撼動盈滿纏繞微笑親情 彷彿是信仰體內響起的一腔暖暖饜足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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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來自金門的信
我發現,原來我也是一封信,是一封來往投遞於各大城市中的一封信。城市就像大郵筒般,我們被四面八方的匯集起來,城市收納了來自各地的信件,跟現實中的郵桶一樣也會收到垃圾,這個大郵桶內一樣也會有骯髒,也會有罪孽,無論從何地匯集來的信件,普照的陽光都會對它洗禮。 信件有的被留了下來,有的根據需要被長官被管理階層的部門,冷冰冰蓋上郵戮後,繼續轉往另一城市,再蓋上郵戮,在轉往下一個城市::有的信自己掌握著郵戮,不斷地尋找它真正的收件地,有的信件卻在這輾轉中,成了一封沒了收件地址也沒了寄件地址,而在靜候郵筒中流淚。寄來寄去的夢想、希望、情感、牽掛、思念、失敗與成功,還有靈魂。 我從金門開始被寄出,從台北再寄到高雄,再從高雄寄到台中再寄到台北,身上已蓋滿無數郵戮,轉眼這一流轉已三十年,我不斷的在尋找一個真正落腳的收件住址。曾經,我迷失過,在五彩霓虹,在歌舞升平,在紅燈酒綠中迷失過,是上天還眷顧著我,讓我最後又回到一開始的寄件地,那最初開始流轉的地方──金門。 原來我的一開始的住址依然沒變,是它在等著我回來,還是我未遺忘它?雖然花了三十年的時間在流轉,不過我卻找到一個真正收件住址,就是當初的起始地。這是一件既慶幸、完美幸福的事,仍有無數的信件,依舊在不同的城市中流轉,在還未找到真正落腳收件地之前,已迷失,就連一開始投出的始發地,也以模糊了,我從何處來?又將往何處去?我是否才屬於下一個?下一個是否才是我真正的收件?最終累了、倦了、心也起皺了,就隨意在其中一個城市裡,按部就班茍且而活,不再去追尋真正屬於自己的收件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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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
只是一時的煩悶,或是最近常有的惆悵。 在圖書館看書,時間如偷兒般悄然溜走。書,始終躺在那一頁,眼睛,仍是停留在那幾行,似乎全然不認識書上的字了。我知道,這種擾人的莫名情緒又來搗亂了。 走出圖書館,從七樓向下望,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一樓小小的中庭花園,叢生著不知名的小樹、花草,青蔥蓊綠卻動也不動,似乎睡著似的,一片死寂,難道,大家都有心事! 喉嚨好像哽住一塊石頭,並不硬,卻是濃稠得難受。 心臟好似抹上一層厚膠,跳動不起來。 太陽彷彿步入老年期,顯得無精打采,陰影處是陽光發出的嘆息。 闃靜無聲,時間已凍結。空氣沈悶的想窒息所有人。 閉上雙眼,想摒棄一切。 過了多久,多久?突然感覺涼涼的,是誰?是誰在捉弄我? 風吧!尋感覺而找,視線落在五樓一株盆栽上。它,正婆娑起舞,它聽得見風的音樂嗎? 風來了! 風來拜訪它了。時而搖頭,時而頷首,時而仰天長笑,時而俯首沈思,不知風帶來了什麼消息,讓它有這麼多變的情緒反應? 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迷住了,我的嘴角竟揚起了久違的笑容,或是風在我臉上盪鞦韆呢? 剎那間,一樓的樹也被風喚醒了,甩甩頭擺擺手彎彎腰,是那樣富有生氣、精神抖擻,不輸那行軍的士兵。 是因為闊別多年的老友蒞臨了嗎? 花兒也搖擺不定,顯得雀躍萬分,是風在搔她的癢,或是和她玩捉迷藏呢? 「風怎麼認識這麼多朋友啊?」「嗯,風也許從未見過他們呢!」各種想法在腦中飄起,如一片片風箏。 是因為風的善體人意嗎?不管認不認識,都能和他們說上話,都能挑起他們心中愉悅的神經。 開始羨慕風,一種遨翔四海、無拘無束的個性。來時,是那麼豪爽;走時,又是那麼豁達。可以輕柔,可以狂野;可以細膩,可以粗獷。可以飲酒高歌,可以把酒言歡,可以,笑談古今事!心安處,哪裡都能為家吧。 「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有留鴻爪,飛鴻哪復計東西。」是你填得詞,寫的曲嗎? 我將笑容送給你當禮物,謝謝你,為我捎來好心情。 祝你平安快樂 淑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