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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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游巷弄的都市飛俠家燕
詩經︽邶風˙綠衣︾有云:「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遠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用以比喻君子的交情匪淺。古代的中國人對於燕子的映像似乎不錯,主要是因為燕子總是成雙成對、重情重義;所以傳統習俗上,燕子算得上是一種吉祥鳥。每當有燕子在自己家屋簷上築巢,代表會為這家主人帶來好運。姑且不論真實性如何,不過搗毀別人(或別種生物)的家庭,總是有些缺德。再者,本地傳統建築,在屋脊的兩簷也常有「燕尾」造型,足以證明燕子與咱們生活息息相關。但是關於我們常見的這種燕子,牠的真面目又是如何呢?牠來自何方?又將去向何處呢?咱們就一起來瞧瞧吧! 在本島每年初春到秋末,無論原野、城鎮的巷弄間,時時可看到黑色身影四處穿梭。這些都市黑衣遊俠,真正的學名是家燕(Hirundo rustica);英文名字為BarnSwallow,主要是因為在西方世界中,這種鳥類常常會在穀倉、馬廄等築巢(註:barn亦即穀倉、馬廄:::)。最古老的燕子則會選擇在洞穴、峭壁上,後來人類居住地擴大後,可以遮風避雨的人造建築物就成了燕子的主要棲地。 關於家燕的模樣,大多數的人一定知道,不過筆者還是稍微描述其特徵。成鳥體型大約15公分長、尾翼分叉為其最明顯的特徵。從頭到尾,以及背部是微泛藍光的黑色;額頭及喉嚨為紅色、胸部上方有一條黑色帶、胸部和腹部則是白色的,尾羽的下面則有半月形的白斑(這是家燕和其它種類燕子的主要辨別特徵)。別小看燕子的翅膀與分叉的尾翼,這兩處可關係到公燕子是否能得到另一半青睞的關鍵。原來,雌性燕子擇偶條件是具有「對稱性的翅膀」、「修長且對稱的尾翼」,因為燕子的翅膀越對稱、尾翼越長,燕子就越適合飛行。如此一來,燕子覓食、避敵的好本領,就有機會遺傳到自己的後代。同樣的,雌性燕子能具有相同條件也比較容易博得雄燕子的青睞。 至於家燕的婚姻制度則是屬於「一夫一妻制」。每年初春當燕子陸續抵達本島後,雄性燕子就開始了忙碌的築巢工作。擁有流線對稱翅膀與細長亮麗尾翼的雄性家燕,對其它異性家燕最具吸引力。這批身材佼好的公燕,很快就會尋得另一半共築愛巢。這樣一對夫妻,每一窩可產下4~5枚鳥蛋,每一年在本島停留其間則可產下二至三窩,並將牠們養大成鳥。家燕和許多同屬的燕科朋友們習性大不相同。許多燕科鳥類屬於群居動物,彼此之間惠互相幫助。您別看本島的燕子好像都聚集在一起,如果讀者仔細觀察,不同家族的燕子築巢位置不會太靠近,彼此之間也較少往來。雖然我們常常看見許多燕子聚集在同一根電纜線上,但是這不表示這個家族會和其它家族的燕子彼此攀談互換教養心得。如果自己的鳥巢可以保持完整,來年同一對燕子會回到自己的鳥巢繼續繁衍後代,而當年在此出生的幼鳥也會在近處築巢育兒。 每一對家燕從產下第一窩蛋,經過13到17天幼鳥將會陸續孵出,而將幼鳥養育到可以獨立自主則還需要18~23天。這對含辛茹苦的父母每天需要餵食幼鳥達400次之多,也就是要將這群幼鳥養大,這對父母得提供8,000次以上的餵食。這麼龐大的「養育」代價,可不比咱們人類低。面對這樣巨大的「養育經費」這對夫妻還可以生個兩、三胎,實在不得不令人佩服。雖然家燕不會和其它種類的燕子一樣,集體照顧所有的雛鳥(亦即共用父母),不過每一對夫妻將第一窩的燕子養大後,第一胎的兄姐們就會幫忙照顧第二胎的弟妹們,這樣的行為模式蠻像本島早期一般民眾的生活型態。第一胎幼鳥長成後,會繼續在「家裡」多待個10~15天;一方面幫忙父母,並且從作當中學習生活技能。如果讀者夠細心,一定不難發現燕子除了養育幼鳥外,在其羽翼豐滿後,還會對其進行機會教育。筆者就常常在自家外的電纜線上,看到家燕父母們帶著羽翼剛豐的幼鳥學習飛行及餵食的技巧。 家燕是一種遷徙性的鳥類,每一年的飛行里程數高達二萬公里以上(含遷徙及餵食的飛行紀錄)。這種家燕每年從歐洲、北美洲,經過中國大陸南徙到中南半島等。大部分的家燕居住在北半球,只有部分會不小心越過界,飛到南美洲的亞馬遜河流域。最新的研究顯示,一隻燕子的最高壽命可以到達十四年;也就是一隻燕子一輩子的飛行里程數高達卅萬公里以上,足足可繞地球一百圈。無怪乎,我們常常以「身輕如燕」來形容一個人身手敏捷,自然 界大概也只有燕子可以有這樣的驚人的飛行技術。 家燕的主食是飛行中的蚊蚋、小蟲等,父母會將獵捕到的小蟲在嘴裡反芻作成小肉丸,再飛回窩裡讓幼鳥伸進自己的喉嚨裡取食。此外燕子的覓食及飲水功夫,與牠的飛行技巧息息相關。牠們可以在漫天飛舞的蟲堆裡來回穿梭,一下子就獵捕到許多佳餚。有時牠們還會張開嘴巴並且緊貼水面飛行,在水面上輕輕畫過,順勢撈起水面上的蚊蚋。對生態系統而言,這類數量眾多的燕子扮演著平衡物種數量的角色,牠們可以抑制蟲類的繁殖,使得蚊蟲不致生產過量,造成生態失衡。 此外,幸運的讀者或許還會看到燕子停在水漥邊飲水、挖泥球。別以為這沒什麼了不起,但是大部分的燕子幾乎是一輩子不著陸的。牠們選擇在懸崖邊的岩石上築巢,大部分時間則是在天上飛行,甚至連終身大事也是在空中完成。家燕著陸的行為對於燕科家族而言,算是少數的異類分子。 此外,關於中醫上常用來補氣的「燕窩」則與這種本島看得到的家燕沒啥關係。本草綱目上說:「閩之遠海近番處,有燕名金絲者。首尾似燕而甚小,毛如金絲。:::」顯然,這類燕子只是「似」燕,而非真燕。關於這種毛如金絲的燕子,筆者亦苦無相關資訊可以告知讀者。 當然燕子也有他對環境的不良影響,眾多的燕子常常製造出許多糞便。這點可以從咱們島上各電纜線下方的「傷痕」看出,被成千上擺的燕子轟炸過的事實。當然這麼多的糞便,自然會影響到環境的衛生。不過筆者倒是要提醒讀者,咱們製造的垃圾絕對是比這些眾多的燕子們多上千百倍。抱怨「牠鳥」的同時,別忘了也要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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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金門古厝情懷
人與住屋,形同毛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自我呱呱墜地之後,第一眼見到的應是父母,而後就是我的住家,每天東張西望的,就是身旁的一切景物,父親抱著我在宅前屋後走動,母親背著我在左鄰右舍閒逛,等到長大,每天與弟妹承歡屋下,經常與家人乘涼宅前,與同學穿梭村裡大路小巷,或玩捉迷藏,或追逐嬉戲,幾乎每天都是環繞在村舍的四周,與房子生活在一起,關係密不可分。房屋顯然已成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為我遮風避雨,他讓我安身立命,他陪我一起成長,他不但是我的「保護神」,更是我的「大恩人」;因此,自幼開始,我與金門厝,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我心目中佔有不可磨滅的地位。 記得孩提時期,我所住的村莊│浦邊,大約有百戶人家,家家住滿了人,那時,只覺得浦邊非常熱鬧,而大多的房屋,也都完好如新,浦邊的洋樓,為數眾多,外型壯麗,我因長年住在台灣,久未返鄉,未曾去關懷,孰料短短數年,不但景物老舊,人事亦走樣,這群古厝洋樓,已非往昔面貌。 從前幾年開始,只要一回金門,必定要回浦邊重溫舊夢,因為那是我成長的地方,在我小時候,這些古厝洋樓,正值「青春年華」,棟棟「英姿煥發」,我非常欣賞與喜愛他們的造型與外觀,甚至還為他們寫生,事隔多年,如今再訪,一棟棟已是「風中殘燭」、「垂垂老矣」,甚或搖搖欲墜,只剩斷垣殘壁,以前的操場、荒煙蔓草,路上的行人,更是稀少,觸目所及,一片荒涼,往日的繁華不再,舊時的面貌也不存,我一直嘆息後悔,當年為何不知珍惜,不懂把握,不會趁這些古厝「風姿綽約」時好好照相留念。母親總是如此問我:「每次返金,你都要去浦邊,而且都要照那些破舊不堪的房子,去年不是才照過嗎?」唉!母親豈知我心,這次不照,下次回來也許不見了,每次見到這些陪我成長的古厝,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無人理會,任其倒塌,心中除感傷痛,也無可奈何。 除了浦邊這些熟悉的古厝外,每次返金,我也會開著車,獨自一人,依循著書籍或地圖的指引,按圖索驥,去尋找那與我較陌生但卻赫赫有名的古厝,無論閩南式的傳統建築或洋樓,都是我喜愛的對象,每到一處,見到的大多數都已人去樓空,房屋頹圯坍塌,庭院一片荒蕪,看了無限感傷,我常在門前佇立良久,或在四周徘徊不停,想想他們當年也曾風光一時,人丁滿屋,如今卻孤寂無依地處在那村邊郊外,無人陪伴,無人挽救,怎不令人欷歔!我真想與他們對話,真想聽他們傾訴。然而,這也許就是歷史的必然過程,房屋也有其興衰存亡。 文化是國家的生命、民族的靈魂,而文化資產的保存與古蹟的維護,更是延續文化、發揚文化不可或缺的一環。根據一些專家的研究,金門的建築,承繼了閩南的傳統,在空閒組織、造型語言及結構技術上,都非常可觀,尤其傳統聚落,保存完整,在研究價值上,具有最大的人文資源。因此,在民國八十四年,第六座國家公園│金門國家公園終於誕生,也是國內第一座以維護歷史文化資產和紀念戰役為主要目的,並兼具自然生態保育的國家公園。金門這塊沈寂已久的文化瑰寶,終於「重現江湖」,凸顯其重要性,也看出政府的睿智和遠見。 近幾年來,金門相關單位及一些有識之士與文化工作者,對金門文化資產的保存維護、調查研究及蒐集整理,作了很多的努力和貢獻,一方面要感謝政府的重視和支持,一方面也要感謝這些工作者的用心與苦心,讓金門的文化能夠延續下去,發揚光大。 我常認為,藝術家看古厝,也許是從民族藝術與設計形式來鑑賞;建築師看古厝,也許是從建築構造與結構技巧來考量;考古學家看古厝,也許是從歷史價值與年代久遠來認定;而我並非專家,缺乏專業知識,所提見解,也許難合法理,我只是對古厝的一分情感,他們都是陪我一起成長的「朋友」,不忍心看他們日漸消失,而國家公園所保護維修者,也僅止於特定的對象,若能放寬認定標準、擴大維護對象,甚或發動鄉親捐獻,讓這些「朋友」風華再現、重新屹立,不僅讓年長的一輩不致感傷無奈,又可提升觀光的品質價值,豈不美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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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
八十九年十二月,時序入冬,金門風大,格外凜冽。尚義機場外山坡上,風獅爺佇立,遙望海濱。它的凝望處曾是村人討生活的地方,海洋似鏡無紋,阿叔(我這麼稱呼我爸)卻翻渡過一個一個大浪。我可以在住家後,空軍駐守的平台上望見那一大片海洋,彷彿沒浪卻有浪,船身不停點頭,似在說,「是的、是的」。 海,其實無法答允任何承諾,如今,我們飛越,藉著機艙小小的窗,確定大海不曾為我改變,而我卻為它花白了髮。 可喜的是木麻黃未見枯黃,風來,壓低它又抬高它,波波起伏,咻咻作響。木麻黃是我少數識得的樹種,它是可靠的防風林,沿海栽種,而後壯大為一堵綠色圍牆。住家後頭有株粗大的木麻黃,我踩著它的瘤節,輕鬆攀越。堂哥曾在樹上繫了架弔床,閒時,躺在上頭讀書。我有一次枕著樹幹,微風習習,竟睡熟。醒來,樹下鋪了一床棉被,二伯母驚恐看著我,堂哥正悄悄爬上樹,試圖在不驚擾的狀況下喚醒我。 我只在金門住十二年,這幾千個日子卻似我的畢生精華,我每每飛遁至任意一條小路,走進路裡,看它帶我走過危顫顫的斷崖抵達戲院,或是通過斜斜陡坡,拐進機場附近的渠道,前往學校。 六十八年,我隨爸媽遷往臺灣,姊姊們跟哥哥則早來了幾年。六十八年以前,只在過年時,一家人才能真正團圓,沒料到這次卻會一起返鄉。同來的還有大姊夫、跟一群他的鄉人。這原是大姊夫召集起來的觀光團,也是我第一次以觀光身份回鄉。我雖生長在金門,卻不熟悉它,軍事工程地下化,金門的地底是個謎。我對新開放的馬山觀測所、翟山坑道興趣不高,早早離團,回到故居。 村裡馬路拓寬不少,小路卻多失去蹤跡。我如此貼近它、審看它,只記憶清晰。我的很多記憶是在這些消失的小路裡創造出來的,大片翠綠的芒草叢棲息數不清的蝗蟲,牠們是九宮鳥喜愛的食物。我跟我的牛也走小路,從放牧的窪地回家。 我的放牛地有幾個固定區塊,其中一個就在新蓋的酒廠邊,我牽牛過小路,穿越大馬路,再穿過小路,最後是到斜坡,牛跟我一起滑步快跑,很有默契地一起止步。我尋好草盛處,在泥地上釘入繫著繩子的鐵釘。牛,安詳而悠哉,牠們的眼睛黑而大,水汪汪地。我常好奇牛是怎麼看待牠們的工作,拖犁,一步一步緩慢犁地,走過一圈又一圈,牠們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結束單調的來返復步,牠們的單調常會在我心裡引起莫名傷感,牠們的單調卻也生機重重,讓田長出一季又一季的作物。 牛會哭,不是傳說,是我真正看過的事。阿叔說,牛老了,該賣。牛圈在屋後,韁繩綁在一棵相思樹幹上。那是一隻老牛,毛色澄黃,接近咖啡色。牠幾個月前剛產下一隻小牛。牠個性溫馴,眉、鼻、下巴的兩側有一道深褐色線條。我不太明白阿叔跟那些陌生的大人們談些什麼,總能猜出是在商議價錢。家裡也養豬,商人來時,豬依然吃、睡,被趕上貨車時哞哞亂叫,我曾認真看過豬的眼,牠們的眼光似乎很淺,淺得讓人一眼看穿,心中陡然一動,喔,這就是豬。牛就不同。我幾乎懷疑牠聽得懂人話,大人們商議時,牠烏黑的眼睛噙滿淚水,如漆黑的寶石發散精光。然後,光線流動;然後,淚水流動,澄黃色的臉頰拖曳出兩條長長淚痕。 牠溫順爬上貨車,不發一語。我看著牠走,無法揣度牠的命運。牠的小牛已長得健壯,在牛圈活繃亂跳,模樣就像天真無邪的小孩。 過了秋天,就不容易找到放牛的地方了,我會牽牛到通往戲院的小山坳。這條路,人少些,我有一次心血來潮,想學牧童牛背吹笛。我是不會吹笛的,牛倒可以騎看看。村裡有一個奇怪說法,騎了牛,就會「大卵葩」。堂哥說,那是因為牛的「卵葩」大,誰騎牛,誰也會變成那樣。這個怪說法,讓我猶豫該否騎牛,我想起書中牧童,個個騎上牛背,不也沒事。我終於騎上去,牛一驚,奔了幾步,還是乖乖地駝著我。騎牛並不舒服,顛得厲害,真不知書裡牧童們哪能安步當車,啣笛,吹奏?沒走多遠,我就跳下來了,褲子內側沾滿細細的牛毛,拔了許久,才拔乾淨。 入冬以後,山坳的草多枯萎,牛只能啃些短短的草。我會從屋後倉庫,抱出幾綑曬乾的花生梗。花生梗是收完花生後留下的,擱在路邊不停地曬,曬乾後再一綑綑綁好。推開柴門,濃厚的草香撲來,花生梗藏著陽光,牛嚼著,牠在吃花生梗,也在吃已變為能量的光。 我得抬一桶清水給牛喝,牛低頭喝,抬起頭時,尺長的鬍鬚沾滿水珠。陽光映耀下,晶瑩剔透。牛沒有手,不能搔癢,只能用尾巴趕走老愛往牠身上黏的蒼蠅。牛牻是牠趕不走的,我看牛吃草、喝水時,撫摸牠的肚皮,碰到突起物,用力一摳,就是一隻肥壯圍棋大小的牛牻。牛牻是在牛身上,下一盤牛無法主控的棋局,我愛清理牛身上的牛牻,算是清理一盤殘局。我指甲一掐,血花爆出。 牛這時也只是靜默看著我。那眼神沒有感激、沒有悲哀,沈默如我深夜凝望的眾多繁星,它們眨呀眨地,我也眨呀眨地,卻是分屬不同領域的光,允許交會,卻不能瞭解。 農業社會重男輕女,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屬於三姊的童年歡樂,她卻念舊地陪我回到無人居住的老家,她似也在這土地上遺失再也找不回的東西了。屋後,木麻黃長得更粗,瘤節還在,惜樹皮皸裂,再也爬不上去。三姊還記得飼養的豬跟牛。牛,就在不遠前的牛圈嚼草,但時間之路漫長,我再也走不近牠們。 村裡還是有牛,但比以前少許多。我幫牛拍照,閃光燈猛閃,牛嚇一跳,後腿踢得老高,跑開幾步。我也嚇得後退,三姊笑,怎麼變得這麼沒膽子,我們以前可得天天放牛去。我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麼。 堂哥在大馬路邊蓋了樓房,住得更舒適。回鄉第二天,村裡開始為期多天的拜拜。很多村人從臺灣回來,平時僅木麻黃咻咻作響的村裡乍多了人聲跟鞭炮聲。大姊夫跟他的鄉人晚上也來堂哥家裡吃拜拜。那似一場鬼魂的聚會,所有多年不見、以為早已遺忘的村人都出現了。那也是二十幾年以來,家人一起站在故鄉。 那天傍晚,趁著陽光西斜,光線充滿飽滿溫柔的澄黃色分子之際,全家人在堂哥家合影。堂哥的女兒是照片裡唯一不是「外人」的「外人」,她兩年前因情感事件,被男友殺害於中和。我覺得合影的地方不該在堂哥家,該在曾經耕作的土地上,該在老家、該在木麻黃樹下。然而,我們只能因地制宜地在堂哥家裡拍照。 堂哥家的擺設也單調,也許,真的該牽一條牛來,讓這張照片,真正完整。然而,就算再拍一次照片,我恐怕也不會這麼做。我再不是放牛的孩子,且,時間去遠,我也放走一條一條的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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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管理
總統蒞臨金門巡視,基於元首的安全,嚴禁漁民出海。楊世英先生回憶說:「有一次總統到金門視察,上級規定:人力舢板可以出海(因在近海作業),機動舢板不能出海。當時成功村有人力舢板,也有機動舢板,命令雖然下達,但百姓可不理會,機動舢板的漁民混雜其中出海。鄰村昔果山的一位老漁民一看成功村的漁民全出海了,心中疑惑上級不是規定不能出海嗎?為何成功村的漁民可以出海呢?恰巧當天該村警員許從心不在,許警員因家中有事,前一天返家未回。於是他私自打開警員抽屜,並自行開具同意出海條出海,全昔果山村的機動漁船也全部出海了。海面出現大批的漁船,馬上被部隊的瞭望哨發覺反映到金防部,這一下可不得了,事情鬧的很大。上級認為不是規定漁民不能出海嗎?為什麼漁民都出海了呢?於是緊急召集民防總隊相關隊職幹部研商對策,股長、科長及安全室主任等全被集合,並被嚴厲斥責。其間詢問命令是否下達?下達又為何不能嚴格執行。後來聽說總統蒞金不久,稍事停留後即返回台灣,是否與此事有關並不得而知。」 事件發生後,上級嚴格查辦,相關人員如成功村的副村長、戰鬥村警員許從心、出海的漁民及管制哨的部隊都受到嚴厲的處分。那位老漁民則被相關單位偵訊了一整夜,最後裁定關了一個星期的禁閉,並且永久吊銷漁民證,不准再出海。 黃平生先生回憶說:「遠海漁船漁民進出港口,由漁民輔導員會同聯檢組負責檢查,出海時聯檢組配合憲兵查驗漁民是否攜帶違規物品出港,當時地區規定不能攜出的物品,如械彈、彈頭、傳單、金門日報:::;返航時,則查驗有無買賣貨品。當時從台灣進口貨品須另行課稅,漁民自行攜帶貨品入港形同走私,不但貨品會被沒入,而且還會被罰,嚴重者會被停止出海,尤其不能攜帶防區規定的管制品,如收音機、漂浮物及籃球等。」 單船出海的禁令至民國七十八年八月才重新檢討修訂,准許人力舢舨一人出海漁撈,如當日漁民未出海時,准予單船出海,與鄰近港口漁船民聯絡,以達漁民作業之意願。 海上作業方面:漁民出返港口須遵守規定時限,不得提前或延後;漁船在海上作業不得超越規定範圍;漁船在海上作業須注意信號連絡,除非特殊重大情形外,不得以任何理由違犯信號連絡規定。 漁民出港,漁民輔導員要在前一晚向港口衛哨班長預報明早出海的船隻數目,幾點出海,幾點回航,崗哨班長循戰情系統向守備區報告,守備區再向防衛部戰情中心報告。如此,防衛部才會知道明天有幾艘漁船在何海域作業;如果發現不明的船隻,防衛部才會通知守備區注意和監視管理。漁民出返港口須遵守規定時限,楊世英先生回憶說:「出海作業依照規定必須在當天黃昏以前返航,那時分為夏季和冬季,出海和返航的時間都不一樣,主要係依季節晝夜長短能見度不同而規定。」 還有漁船在海上作業不得超越規定範圍,防區因基於軍事安全及要求有效掌握漁民動態,規定小型船隻在東南海域10000公尺以內作業,20噸級以上機動漁船離岸10000公尺以外作業,並可往澎湖附近列島及台灣海峽各海面漁區作業;夜間各類型漁船作業均須距岸5000公尺以外。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漁船夜間出海打漁,為防中共船隻矇混我方漁船上岸,衛哨兵發現海上近海有不明的船隻,就會開槍警告並作驅離射擊,所以我方漁船夜間出海打漁,必須離南海岸一萬五千公尺以上(編者:似是五千公尺以上),以免造成我方漁民的傷亡。」 准許漁民晚上出海作業一事,楊世英先生曾參與規劃,他回憶說:「按規定漁船晚上作業必須離岸3000至5000公尺海域作業,但在剛剛開放漁民夜間出海作業實施不久,漁民大都不願離岸太遠作業,而且都很靠近沿岸,結果造成海防部隊的困擾,因為海防部隊是負責第一線的安全守備任務,如果中共漁船矇混其中,乘隙摸黑上岸,將防不勝防。晚上漁民出海作業,因而加重他們的負擔,安全上的顧慮,於是部隊屢屢向上級反映,最後上級責成民防總隊設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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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月蝕」的傳說
近年來由於科學的進步,教育水準的提升,即使是剛入小學的七、八歲孩童都知道「月蝕」現象產生的原因。那是因為地球運行至太陽與月球之間,造成太陽照射在月球上的光被地球遮隱的現象。但在過去還曾聽過長輩說起月蝕的情況,普通民間皆認為那是「天狗吞月」的現象,所以只要有月蝕的現象發生,大家不分男女老幼,便把屋內能敲打發出聲音的鍋、瓢、桶、::皆拿出室外敲打撞擊,希望能因大家發出的「驚嚇」聲,使天狗放下即將入口的大餅(月亮)而逃,結果也都如人們所願,最後月亮慢慢的再重現光明,恢復原樣。以現在科學的眼光來看當時人們的舉動,或許會覺得民智的愚昧與迷信,但若以當時科學落後的程度來看,人們「敲擊驚狗」的舉動,實在是可諒解的。 除了「天狗吞月」的說法外,曾在︽顯影月刊︾裡尚有一篇有關︿月蝕的故事﹀記載,據說還一時廣在金門民間流傳著,提供出來與讀者分享:話說在很久以前,月球裡住了一個仙子嫦娥叫阿姐。她在冷寂的月宮中,除了玉兔的陪伴外,常是孤單一個人望著人煙稠密的地球,看著紅塵滾滾世界裡的凡夫俗子在苦海中掙扎、浮沈。 凡間不知那個地方,有兩個精怪誕生在各一方。經過無數年後,老精怪生下了一個兒子。兒子長大後娶的媳婦,湊巧的竟是另一個精怪。兩個精怪起初彼此並不知情,緣於是婆媳的關係,倒也相安無事的過了好些年。她們兩個都隱藏著精明的「指算命運術」。有一天,婆婆為了要預知兒子和媳婦未來的命運,自己一個人獨自躲在房裡運用「指算命運術」算起兒子和媳婦的命運。算了老久,就是算不出媳婦的來歷。最後她一算再算,終於算出媳婦竟是院子裡那株桃樹的化身─桃精。這不知還好,一知道媳婦是桃精的化身,她的心裡起了恐慌。為了兒子的前途著想,她橫著心想,若不弄死這個精怪媳婦,兒子的生命實在堪慮,恐怕是不能延年益壽的。 於是她趁著媳婦到溪邊洗衣服不在家的時候,把兒子叫到跟前吩咐說:「兒子啊!立刻砍下院子裡的桃樹,因為那株桃樹是不會生桃子的,橫豎也是沒用,砍掉它,尚可以利用那個地方種些菜、攀些瓜,那不是更好嗎?」一向以孝順出名的兒子,平時對母親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這一次聽了母親的話,立即拿了斧鋸、繩子,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把那株桃樹撂倒了,並且把桃幹和桃葉徹底的分了家。這時在溪邊洗衣裳的媳婦,不知怎的忽然昏倒在地,還差點栽下溪裡去,所幸被在一起洗衣的同伴急忙救起,並把她扶回家去。 帶著一絲殘喘,媳婦這時才知道原來婆婆是個掃帚精轉世的,她用靈術也知道了自己致命的原因在於婆婆施下的毒手。於是她對著在一旁的可憐丈夫說:「連理枝遲早總要分離的,你也毋須過於悲哀,過去我們夫妻的情份,至今也將付之流水!」她淚漣漣的、喘著氣繼續說:「我死後求你念在這數年夫妻的情份,請你依我一件事,那就是把我的衣裳脫得精光,再解散撥亂我的頭髮,用一條白綢的裙子穿束在我的腰圍,再削支桃劍握在我的右手,左手放把令旗。當棺木將抬出大廳的時候,你即取掃帚一支,橫放在門階上,手持著菜刀,連喊帶劈砍斷帚柄,但要一直叫著我的名字,直到埋葬了我為止。」媳婦一說完,就一命嗚呼,魂歸黃泉。 忠直的丈夫哀苦的哭泣,難過得滴水未進,所幸有母親的安慰,才得以稍解悲愁。為了安慰床頭人的靈魂,丈夫雖然不明白媳婦臨終前交代種種的原因,但他還是照辦了。橫在門階上的掃帚,在抬出棺的時候,猛力的劈斷。費了三、四小時的時間,把妻子埋葬完時,已是天黑時分。他回到家,一切寂無聲響,感覺特別淒涼,他心裡覺得事有蹊蹺,就大叫一聲:「母親!」誰知一點兒回應也沒有,這時兒子的心裡更感疑惑,急忙奔到母親房裡一看,簡直是晴天霹靂,不知為什麼,母親已是身首異處,而且血漬灑了滿地。兒子一看,只覺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時在月宮裡的仙子嫦娥阿姐,正姍姍地伸長粉頸望著人間大地,一條赤白色的光從遠處飛來,仙子一看,大叫:「喲!赤裸的女人,可怕的影子!可怕的影子!」嫦娥仙子越看越怕,況且那女人的手還持著桃劍令旗,頭髮是蓬亂的披著。於是仙子羞紅著臉,拔腳奔回玉厥裡,關緊門,不敢再探出頭,把那玉厥裡的光藏在重重雲煙裡去了。這就是古時造成「月蝕」現象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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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開始
今年暑假,我「終於」考上了正式教師,說「終於」,是因為我落榜過一年,而這一年,也是我從小到大第二次的落榜,心裡卻是更為痛苦的! 還記得第一次落榜,是大學推薦甄試,那年只差一級分,雖然我知道「一」級分就差很多人,卻還是讓有些驕傲的我痛苦許久,甚至動搖了考大學聯考的心情。在大考前的一個禮拜,我心裡想最多的,是那個男生,而不是我的書本。只是,我渾渾噩噩的考了兩天,考出來的分數還不差,在那年的八八節送給老爸一個禮物:::考上師院。那時全家都很高興,因為大家都認為師院是「鐵飯碗」,雖然是自費,卻是讓很多人羨慕得很。 只是四年出來,誰也沒料想到會是這個局面!實習那年我順利的在家鄉取得代課抵實習的資格,也努力了一年,雖不能說對學校有極大的貢獻,表現卻也是讓人稱讚的。就這樣,去年考試,我太放心了,雖然有讀書,卻不夠積極,也不夠廣泛,於是,我失敗了! 放榜後的那一個月,即使我又考上了代課,我還是整整失眠了一個月,有時半夜想到痛苦的時候,總在被子裡偷偷流淚。心情不好,就把長髮剪了,又染成黃色,也許是想掩飾些什麼吧!用鮮豔亮麗的外表掩飾我脆弱又痛苦的心,用燦爛的笑容裝作不在意,雖然,我的心很苦。 失敗過後,總是得趕快站起來!痛苦一個月算是久了吧!我重新拿起書本,又讀了一遍,不斷的蒐集資料、請教同學,作筆記、上網,變成我每天的事!雖然我不能說每天都很努力,但與前一年相比,這一年的我,有著「破釜沉舟」、「必勝」的決心!假日不出門玩,待在家裡休息也好;一閒下來總是馬上告訴自己「要讀書了!」看著考上的同學假日開車出去玩,我只能羨慕,然後回到書桌前繼續讀書。 「很苦」,是我用來形容這一年的心情。但若最後成功了,再苦也值得吧!這個暑假,我順利考上了!知道那時,我沒有喜悅,只有木然,也許,師院生考上正式教師是理所當然的事吧!至少從小到大,這個觀念已經在我腦裡根深柢固了。雖沒有特別喜悅,但從此以後,我的壓力少了,不必每天抱著書本啃,不必為自己偷懶而有罪惡感,不必羨慕別人老可以出去玩,因為我隨時都可以出門去!但是因為這得來不易的成果,我思考了更長遠的路!也更珍惜我現在得到的東西! 也許曾經失敗才會懂得謙卑吧!我已不再有兩年前畢業時的自負,取而代之的是謙卑,這社會,也比較愛謙卑的人吧!別人在恭喜、讚美我,我微笑著說「運氣、運氣」,因為我忘了,忘了我是怎麼過來的了!那當初的痛苦與辛苦的滋味,我在考上那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只是想,要幫助那些沒有考上的人考上! 新的一學期、新的一學年,我有許多計畫要慢慢去做,期待更成熟的自己,為自己的人生,多添幾筆美麗的色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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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無車日的啟示
1890年文明史上的偉大進程之一│第一部汽車的問世,為人類生活帶來相當多的便利。汽車的普及,讓人與人交流更加密切,不同地區的物產得以交換,城市也因此獲得擴張。然而今天,全球汽車總數已逼近五億輛,汽車的氾濫已然形成新的環境課題。汽車所帶來的能源消耗、空氣與噪音污染、交通安全、空間擁擠等問題,威脅了人們的生活品質。 就在這樣的背景,法國土地規劃及環境部門在1998年9月22日在三十多個城鎮發起「無車日」活動,規定除公車、警車、消防車等公共車輛外,私人燃油運具一律不准進城。原本這一具有烏托邦色彩的社會運動,竟然得到許多城市的跟進:1999年,法國有六十多個城市參加,法國以外有一百六十多個城市響應;2000年,進一步成為全歐洲的「歐洲無車日」,廣受城市居民的歡迎;之後,影響力更逐年擴及中南美洲、亞洲的城市,哥倫比亞的波哥大、中國的成都及太原都曾經響應舉辦。台北市,在2002年的9月22日,首次加入全球一千一百二十個城市的「世界無車日」(Earth Car Free Day),平日車水馬龍的仁愛路及中山南北路,十五公里長的道路讓位給直排輪、滑板車、腳踏車及行人。今年,預計會有更多城市加入,報載高雄、台南、花蓮都有意試辦。 歐洲的無車日運動,其實蘊含著深刻的人文價值。回溯世界城市史,法國巴黎的城市規劃奠基1850年代拿破崙三世的巴黎市政長官豪斯曼(B. Haussmann)之都市規劃與設計,他剷平了中世紀的舊牆窄巷,代之以寬敞的林蔭大道(Boulevard),讓巴黎一躍而成世界之都,進入「美麗年代「(La Belle Epoque),成為全世界大都會爭相效尤的典範。然而,就在百餘年後,豪斯曼的巴黎被他從未見過的汽車給癱瘓了,人們驚覺香榭麗舍大道不再是閒逛者的天堂,城市不再屬於行人。這樣一種覺醒,促成了「由下而上」式的無車日運動,城市居民向汽車奪回空間的自主權。這不但是一種新的人權運動,也宣示了對人性化生活環境的嚮往。 過去數十年,和許多第三世界相同,台灣城市交通建設主要以汽車為主體,政府對大眾運輸投資不多,導致私人交通工具大量成長。為了解決交通問題,城市道路不斷開闢及拓寬,這又引來更多私家車的成長,惡性循環、飲鴆止渴。在這樣的情況下,街道成為名符其實的「車河」,人們行走、生活於其中的權利被剝奪。道路不再是有趣的空間(著名的美國建築師路易斯‧康曾說過一句的名言:城市街道是一個小孩成長過程中,可以找到未來志向的所在),相反地,城市道路是不友善且具危險性的地方,特別是長者、婦孺及肢體不便者,「馬路如虎口」是我們從小被耳提面命的警語。 金門都市化的歷程較晚,相對於台北、高雄、泉州、廈門仍有較佳的環境品質。不過,近五年來,汽機車數量成長速度驚人,車禍時有所聞。我必須提出警告,若公部門再不積極規劃、建立良好的大眾運輸系統(如環島輕軌電車),而放任私人車輛這樣成長下去,城鎮地區勢必會面臨塞車、停車之苦(殊不見總兵署廣場停滿了車輛),景觀道路將會大量被拓寬,金門的生活環境及觀光產業將受到更大的打擊,更遑論作為一個永續發展的生態之島了。 我不是反現代化的主張者,要大家回到步行或獸力的年代。我是希望透過「世界無車日」運動的引介,提醒公部門未雨綢繆,及早全盤、前瞻考量輕軌電車的舖設,並且呼籲大家一起找回「失落的空間」,找回我們的街道、廣場與廟埕,確保生活環境的品質與價值。廈門的鼓浪嶼,全島禁止機動車輛(僅有垃圾車、消防車及救護車三輛),確保了居民及觀光客的步行樂趣,連當年貴為國家領導的鄧小平,上鼓浪嶼島都靠走路。近年,不想走路的觀光客則可坐上電池動力的小列車。店家或居民若需要運送貨物,則仰賴人力板車。看起來不方便的規定,卻成為一種極具魅力的特色,鼓浪嶼的經驗非常值得我們參考。 強調要與世界接軌、明年準備舉辦「世界島嶼會議」的金門,「世界無車日」運動值得我們好好思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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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綴滿陽光的生命││﹃期待一條夢琪路│高丹華﹄迴響
前些日子,夢琪來電話,詢問有關動植物名錄,我因在金門國家公園保育課工作,對於這一方面的資料多少有些接觸,便答應去找相關資料,在這之前我知道她正在忙著「搶灘料羅灣」海泳活動,因為她遇到一些住宿的問題,我們有過交談。 更早些是去年的縣政府辦的「詩酒文化節」活動,我因為是寫作協會的總幹事,所以有一場『詩酒文化研討會』我們協會有機會參與協助,後來場地選在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小多媒體簡報室進行,我因此更和同事一起共襄盛舉,協助會場的全盤事務。 金門縣政府最近幾年辦了許多大型活動,幾乎都由夢琪擔當總策劃,我每和她碰一次面,就能感覺她那充沛、旺盛的精力,她每辦一次活動,總能從中成長、學習許多,因為大型活動要動員的人力、物力及各種資源非常的龐雜,需要豐沛的活力居間溝通、協調;需要接觸不同的人員,也許是單位不同部門的支援人力,也許是民間團體、學術團體;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可以快速的進入狀況,掌控活動策劃流程,才能讓活動順利推展、進行?這些都是需要累積許多的經驗、智慧及勇於任事的積極工作態度,而夢琪在我的印象中,她這些年來,一直在她的工作中,努力以赴! 認識夢琪,是在多年前,金門剛剛開放觀光,民政局為了拓展觀光產業,辦了一個解說員訓練班,那時我還在金門高中當教官,我對於金門的資源很關心,也很有興趣,而且有些上課的老師是高中的同事,所以曾經跑去聽課,那時夢琪好像在民政局,這個解說員訓練是她的業務,我因此見到她,我曾經在高中和高職當過她兩個姐姐的教官,不過她唸高中時,我卻任教金門高職,所以我們沒有師生的緣份,但卻因為興趣和工作的關係,而常有來往,成了好朋友,記得也曾經在她和民政局蔡元友先生的帶領下,有機會認識了金門不少的古蹟,而且從蔡元友先生的口中,知道夢琪的解說功力是教授級的,金門地區有特別的貴賓,常常需要她親自出馬解說,可見這些年來她累積的工作能力和經驗,已經廣泛的得到大家的認同和肯定! 今年年初有一次到縣政府,遇到好朋友,閒談中,得知夢琪為了辦理「搶灘料羅灣」海泳活動,借調在縣府教育局,我想她是長才得到大家的賞識;因此委以重任,七月底活動進行,我和先生帶著孩子曾經到料羅灣,參與這樣一個特別的海域活動,因為我在保育課也常常有機會辦理生態活動,正好可以去見習見習,多增長一些能力。 從學生丹華處得知夢琪考上烏坵鄉公所的約僱人員,為她高興金榜題名,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可是工作地點如此迢迢,加上她的孩子尚小,仍需母親就近照顧,因此這樣一個喜訊,究竟對她是否真的值得遠赴他鄉打拚?如果她仍小姑獨處,以她的工作態度和能力,相信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對她絕對游刃有餘;再從縣政府的角度來考量,這樣一個特出的人才,多年來在縣政府的栽培下,她猶如經過雕琢的鑽石,如今光芒四射,成為棟樑人才!一方面可以承擔重責大任,另一方面更可以扮演薪傳的角色,如何協助其他同仁共同成長?對夢琪來講,是有能力擔任師承的角色,而且她多年來在政府的栽培下成長,也是有能力可以回饋;這樣的人才無論是用、是分享,都應該把夢琪留下來,只是我對於人事人員的作業不是很清楚和熟悉,不曉得可行性如何?希望相關人員基於愛才、惜才、留才的考量,能讓年輕有衝勁的夢琪,有一個可以發揮的工作空間,為政府所用,為金門這一塊土地付出,為鄉親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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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漁民的管理
漁民訓練,除每年定期自衛隊年訓教育外,並定期召集全縣漁民,分區巡迴講習一至二天,訓練以政治教育、保密防諜常識、漁民法規簡介、海上應變措施、訊號連絡、漁事情報蒐集為重點。楊世英先生回憶說:「蕭政之秘書長更覺得漁民保密防諜觀念非常重要,為慎防再有漁船、漁民被中共漁船拖往大陸,可能洩露金門地區軍事機密,威脅防區的安全,於是以鄉鎮為單位,將漁民集中講習,凡地區持有漁民證者一律參加。訓練以政治教育、保密防諜常識、漁民法規簡介、海上應變措施、訊號連絡、漁事情報蒐集為重點,目的在宣導保密防諜的重要性。蕭政之秘書長還利用民眾敬奉神明的心理,將漁民帶到附近廟宇宣誓,為慎重其事還有砍雞頭之儀式。」 當時漁民講習訓練每年一次,一次三天,除上述保防課程外,機動漁船還有機器修護課程,楊世英先生回憶說:「早期東港公司提供低利貸款的優惠,所以縣政府鼓勵漁民向東港購買發動機,但它的機器容易故障,漁船常在海上故障,有時被風吹就漂到對岸,或被拖到大陸港口修理。漁民、漁船被拖到大陸者,回來後就會被吊銷漁民證,有一段時間不能出海作業。」基於保防的因素,也是基於漁民本身的權益,機動船漁民必須學會機器修護。 民國七十九年以後漁民講習重點在漁民走私違規法令講解。自衛總隊更進一步舉辦漁管幹部講習,召集各港口專(兼)任漁民輔導員,駐守港哨幹部(師、旅、營級承辦人,哨長、排長、連長)及漁民代表,分區實施講習半天。教官請金防部第三處、政四組及自衛總隊各業務主管擔任。課程內容主要是法規講解,採講授及座談方式實施,藉以溝通觀念與做法。 除了靜態的講習以外,漁民還要配合特殊任務來操演。黃平生先生回憶說:「海上操演由海指部和金防部運輸組來負責,由海指部指派軍官擔任教官,協助各項通訊訓練,例如海上遇到各種狀況,如何利用旗號來聯絡,訓練每一位漁民熟悉各種旗號所代表的意義,以及如何打旗號;運補課程由運輸組派教官來指導,教導漁民在何種狀況下可以運補,何種狀況下不能運補,運補的航線、遇有緊急狀況時應如何處置及處理要領。」 至於配合部隊演習,進行操舟演練,著眼於海上各種隊形變換,戰技戰法之磿練。李增華先生回憶說:「民國六十四年我調到小金門青岐村擔任漁管員,青岐村是金門的十大漁港之一,居民很多靠打魚為生。有一次烈嶼守備區大演習,由南塘旅旅長擔任指揮官,命令我將所轄漁船集中到四維港,模仿作戰時軍隊運補情形,進行各項操演,當時我還坐在船上指揮漁船進行運補演練,利用旗號指揮漁船做海上隊形變化。漁民配合國軍演習是沒有待遇的,屬於漁民動員的一部分。」 黃平生先生回憶說:「就訓練時數來說,漁民訓練和一般民防隊的訓練大同小異;但訓練課目則有所不同,例如自衛隊的村落自衛演練,漁民則改為訓練離島運補;自衛戰鬥項目中的地形地物利用,漁民則可能是旗號通訊訓練。訓練的時間雖然是依據自衛總隊年度的訓練計畫辦理,但自衛總隊每年的訓練計畫所規定的時數不同,早期有的每年高達四星期共二十八天,有時候是三星期二十一天者,後來訓練時數逐漸遞減,改為十四天,後再減為十二天;訓練的時數以二至三星期最為常見。」 廿九、漁民的管理 金門漁民管理著眼於防止漁民洩密,以確保防區安全。漁民管理分漁船管理和漁民的安全查核二部分,漁船管理是自衛總隊的業務,但漁民的安全查核是警察局的業務。漁民並不是人人可以從事的職業,從業人員必先經過警察局的安全查核,通過查核後才由民防總隊發給漁民證,有漁民證才可以出海作業,漁民證每年換證一次。漁船的管理可分出海檢查、海上作業、漁船返港三方面來說明。出海檢查方面:漁民進出海作業須持漁民證、國民身分證及村里辦公處發放漁民出海作業許可證,經查驗符合後放行出海;檢查站如發現有漁民出海作業各種證件及手續不全者,即予禁止出海;漁船出海作業須有二艘以上船筏同出同歸,並在同一區域內作業者始准出海,俾能互相支援,以策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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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給城幼大咖啡班的小天使
親愛的小朋友:大家好! 期待的新學期開始了。想想過去的一年,從我們師生之間的情感交流,讓我獲得許多的經驗成長與支持鼓勵,而這些除了我先生之外,沒有和其他人分享過!我想,我滿自私的,畢竟在學校的時間裡,我的角色使我佔有二十九位小朋友。足足有半天之久的互動是家長無法參與的,卻也無法讓家長全部了解幼生的學習情況。 在今日,我應該稍微說說即將成為大咖啡班的小天使們。老實說,一個人帶二十九位小朋友,是無法全部兼顧得到,想來思去,總會有讓人忽略的地方。但是,咖啡班的家長們很可愛,常常會提供一些好點子使人覺得後盾的支援是不虞匱乏,也讓我常能安心的進行教學活動,真要感謝家長不藏私的用心,讓咖啡班的孩子們都能受惠。 相處了一年,發現到這群孩子的學習慾望都很強烈,他們很愛討論卻不會爭議,可以接受同學的想法、看法,而且她們不會去嘲笑別人,反而會去關心同學;他們喜歡看書聽故事,常常看到幾個人同讀一本書,在那裡吱吱喳喳的你來我往的。也有的同一本書翻好幾遍,使得預約的人要尋求解決之道。陪讀時間也是有的,有時得要陪好幾人看好幾本書,卻也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眼巴巴的觀察這些孩子為何不需要老師,讓老師望穿秋水! 孩子們喜歡敲敲打打,學期末的康樂活動表演,就是孩子們討論之後的成果。從選樂器、樂曲都是他們的決議,只有訓練過程有老師的意見;孩子們也喜歡科學方面的探索,記得我們種菜養紋白蝶的幼蟲,這整個生命的繁衍過程,讓她們一再的去做觀察的工作,若您仔細的看看這些孩子,會發現他們的思考滿縝密的呢!孩子們因接觸的環境多元,所以學習也快,自我要求也高,他們偶爾會要求按照他們的意見來上課,這時必須替孩子們分析學習的環境,使他們了解能夠上什麼課又不違背他們的想法!咖啡班的孩子就是具備了聰明才智,能讓人以最簡短的時間來處理問題,並開始進行他們選擇的上課方式,很棒吧! 不過,教學過程總不會讓人事事如意!孩子之間會有人際溝通的問題、會有情緒問題、也會有一些突發的狀況發生,這也會讓人產生難過懊惱的心情。我很習慣和孩子分享我的心情,同樣的希望孩子能夠體諒其他人的心情,家長們絕對想不到一個小小四歲齡的孩子,他告訴老師要換位子因他要去幫助一個小朋友,要教她唸唐詩、教他畫圖、教他許許多多不會的事情,這件事讓我讓這二個孩子都成長了。教室裡,讓孩子也面臨幽默感的培養,有時候奇怪的點子會讓孩子放輕鬆、娛樂一下,孩子看到拙劣的魔術表演、耍寶的肢體語言、或超越老師的那種成就感:::這時的孩子是非常的可愛!!但孩子也會考驗老師的應變能力,其實這方面讓我發現了一群常被誤解的孩子,讓我知道這些孩子不是我們所想像的情況,從這裡看出我同樣會用我的想法去想像這些孩子,我做了主觀的思考與判斷。 想到這裡開始有不捨的情緒在心中、在胃裡翻攪,我何其有幸接了這群讓人愛不釋手的小朋友,他們是我和我先生每天的八卦,滿頭滿腦想的是她們對學習單會不會覺得難?她們會不會喜歡這本書?他們的圖畫紙沒了,想去向中綠班A一些回來。最慘的事情就是無法對他們生起氣來,因為他們有自知之明「知錯」,常捨不得讓他們受罰呀!唉,可惜我再也沒有機會為大咖啡班的孩子盡心盡力了。新的學期我將轉赴述美國小附幼服務,再過一年可能轉任國小教師任職於國小,這是我的生涯規劃。原本想把咖啡班帶至畢業,卻因某些原因使我的規劃提早了一步!我必須忍痛割捨把孩子交給咖啡班新任的老師,不過我對孩子有信心,在新任老師的帶領下,她們一樣會有出色的表現,先祝福孩子們! 雖然,我承諾要和大伙兒一起到新教室上課,卻又反悔棄你們而去!不過,離開城幼這個工作崗位,卻仍然心繫這個有許多回憶的地方,謝謝這二十九位孩子陪伴我一起成長,再也無法和你們抬槓、再也無法陪你們唱歌做運動、再也無法和你們討論玩什麼遊戲上什麼課!但是,我仍可以想像到翊庭、婕妤、湘怡、靜玟、蓉蓉、奕蓁、雨婕一起畫圖互相欣賞的情境;可以想像士林、維信、凱威、俞君、勻凱、家和、如芸在看書分享與討論的情形;可以想像郁青、緯慈、佳螢、陳蘋、雨蕎為了創作在剪剪貼貼的樣子;也可以想像耀翔、克祥、立立、福傑、陳羿、小宇、阿哲、家祥在玩玩具時,常會有豐富嶄新的創作,建構出很棒的作品;很感謝薛弘、佳蓉常常當小幫手照顧班上的小朋友;最讓人懷念的路隊即將要取消,讓我又想起要向佳螢說抱歉:不能去你家坐坐喝茶了!要向如芸說抱歉:不能去你家看點點名,但我記得我們之間的比賽唷!要向凱凱說抱歉:雖然你期望我們去你家的山上玩,還會保護我們不受大狗的欺負,可能你會失望了!要向家和說我還是會去吃牛排的!要向小妹說幫我向爸爸的棒球隊加油!要向大咖啡班的小朋友們說無論你在何方?去到何處?我們都一定要加油求進步,誰都不能說不要!最後,祝福大家 祝 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食言而肥的蔡老師謹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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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憂勞童年念親情
我的家族成員雖多,但是我童年的生活重心,和嬸婆的關係卻最為密切,可以說,我往後歲月的人格特質以及個性塑造,都是拜她的愛心與耐心之所賜;如果說:沒有她的無怨無悔,就沒有日後的我,我想一點都不為過。 嬸婆現在如果還在世的話,今年應該是九十七歲的高齡了。 在她四十五歲那年,他唯一的兒子就因病過世了;他是我的四叔,聽說是罹患急性盲腸炎,但是這病在當年,卻連個開刀的醫生都沒有,每次想到這兒,我都會感到很無助、很無奈也很難過!四叔過世後,嬸婆因為悲傷過度,終日以淚洗面,所幸四年後,我終於誕生了,她就把我抱過去撫養,直到我結婚生子,她一直都是最疼愛我、最關心我的人。 當年,因為家裡弟妹眾多,營養攝取量自然不夠,所以,她時常把阿兵哥贈送的軍用罐頭存放起來,等到星期假日,先下鍋摻水煮些白麵,然後,再把兩三大塊的豬肉罐頭,小心翼翼的掏到碗公裡,和麵一齊攪拌,等弟妹比較少,大家比較不注意時,再偷偷的向我招手,示意我到虛掩的房門後頭吃食。 我一看到滿滿的一碗公的麵條拌豬肉,往往只消幾分鐘的光景,就已經吃得碗底朝天、清潔溜溜了,也難怪我會肆無忌憚的狼吞虎嚥著,遙想當年,家境也實在夠清苦了,古書上常形容一戶人家窮到「家徒四壁」,如果把這句成語,用在當年的我家,我想也十分貼切,一點都不誇張,你只要看過我家未翻修前的模樣,包你馬上退避三舍,心裡多少已經有譜了。 猶記得,我和太座大人在還沒訂婚前,有一天晚上,岳母、妻嫂和太太相偕首次來到我家做客,當他們親眼看到我家客廳的破陋狀、寒酸相之後,回得家後,就一直耿耿於懷,岳母因為怕自己的寶貝女兒嫁過來,要跟我過苦日子,幾乎要重新考慮這門婚事,美滿良緣幾欲告吹。 事後(我們家鄉話叫「娶過手」),岳母語帶疑惑的問我:「為什麼你家的屋頂會那麼黑?」泰水大人有問,我那敢有半點欺瞞、一絲虛假,只有敬謹的據實以告:「因為我的家族,自爸爸以上,人人都曾吸食過鴉片煙,經年累月在客廳的一角,旁若無人的吸食鴉片的結果,屋頂不被燻黑也難!」 爸爸常調侃我是嬸婆所生的,我也從來沒有否認過,因為,終其一生,她都把我當作自己的親骨肉在照顧。 小時候,我最喜歡吃螃蟹了,記得有一次,我和玩伴在村子裡玩著丟擲石頭比遠,別人在丟擲時都沒事,可是一等到我要丟擲時,偏偏竄出一個人,莫名其妙的一個箭步迎上前來,就賞給我一巴掌,事後,我是怎麼回得家的,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無巧不巧的,那天,家裡正好有人送來既碩大又肥美的螃蟹,嬸婆把我的最愛煮好,端到床沿前來,可憐啊,可憐!我那裡吃食得下,只見整邊圓嘟嘟的臉頰,已被打得腫脹得像個大紅柿一般,不要說是吃食東西,就連想開口說句話,都備感吃力、頗有「氣」不從心的壓迫感,為此,她難過了好幾天都吃不下飯,爸爸也有好一陣子不跟施暴者交談。施暴者是誰呢,我還記得他叫王某某,當年就租住在我家的對面。 小時候,我和弟妹們互動的機會不多,通常我的假日玩伴,都是年齡相彷彿的同學和鄰居。印象最深刻的是:每當我生病時(通常都是肚子痛),媽媽就會從籃層裡,找出一包紙包的東西,把一小撮咖啡色的粉末,塞進我的嘴裡,說也奇怪,當我服下那種其貌不揚的怪物後,過不了多久的時間,我的病往往立時而癒。 後來,我才知道那種「特效藥」,原來是蟑螂屎,也難怪那一股苦不堪言的滋味,令人不皺眉也難,實在不好受!每逢我肚子痛時,還有一個瞞天過海的招數,那就是我會跟媽媽撒嬌說:「媽,我的肚子痛,要吃『牛軛餅』才會好!」媽就會信以為真的,馬上跑去買來給我吃,真的,過不了多久,肚子竟然不痛了。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年我應該不是犯肚子痛,而是犯本地話所說的「餓過饑」吧?(意思是餓昏頭了。) 時光飛逝,歲月不再,屬於我的童年也不再,但是嬸婆那一股濃濃的關懷和溫馨的親情,卻將長久的深藏我的胸臆、我的心底,直到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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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來了
中秋月圓人團圓,金門在此佳節有個「中秋夜點亮古崗樓」一連四天破天荒的「一種凝視」影展,螢火蟲映像體董振良導演首度移師金門舉辦,之前在一些場合已有所耳聞,直到八月十五那天早上,一攤開金門日報,便開始期待下午的開幕,也許是安排的節目吸引我,也許是報上寫得令人想一探究竟。打了幾通電話約人去,只可惜大家各有藉口,我只得下午三時自行前往,從官裡左轉直走,未到珠山即看到有不少人騎馬往古崗路上,嗯!大概就是所謂的「戰馬開道」吧!一到古崗廣場,太陽還在發威,心想怎麼可能準時開始呢?果不其然,待我循線找到當地的同學一問的結果,因為縣長要四點才來,所以時間延後,也罷,免得大家吃不消。 時間差不多時,我倆參與人群,跟著隊伍走的同時,我發現四周金門人少之又少,漸漸的發現他們大部分是台灣來的導演,真的各有兩把刷子的,我們跟在董導演的四周聽他一路講解,對大小古崗有個初步的認識,說真的,不只是我,包括我同學也很少整個村莊走一遍,我們看到有人收集各種石頭,有人種植各型花木,我們在舊學堂前聽古早的故事,我們看到防空洞充當電影院、美術館、神祕館(831洞洞),我同學告訴我一間因要開路硬被分成兩半的房子,換句話說馬路就是院子了,多無奈啊!我們看到大詩人鄭愁予透過圍牆騎馬,大家搶鏡頭的樣子,幫縣長牽馬的竟曾是我校的學生,好多新鮮事上演。回到會場進行頒獎,先由金中搖滾樂團開唱,頒獎的都是大人物,授獎的多半是年輕有為的導演,董導演語重心長的談自己一路走來的艱辛以及得不到外援,且盼「金馬獎」可以如名回到金馬辦(隔兩天的報上竟見新聞局電影處長說金馬獎可望到金門辦的相關消息),接著再繼續金中搖滾樂團的演唱。 這回每個防空洞都利用到了,當然也動員了不少可貴的人力資源,其中包括做「子婿燈」的大將,他做了一對「金門」「影展」的大燈籠為影展助陣;廣場一頭一間農漁具展示館,一些前人用的寶貝都在裡頭,我的相機在一天下午派上用場,照到做各式「糕仔」的印模、超大的秤、一些耕田用的用具。我也見識一些老照片,一些記錄金門歷史的見證,我在地下防空洞裡看到動人影片「病房85033」,一部記錄片,記錄生命的無常、人性的弱點、社會的黑暗面,當然也包括周遭人的關懷,那是一個母親用走的進院,卻在病房中躺了近十年,手術前後幾乎天壤之別,全身癱瘓,主治主任原拍胸脯保證醫藥費負責到底,無奈最後人一走了之,牧師打電話去美國問他時,他完全置身事外,整件事最後演變成醫院告病人得賠一筆數千萬的醫藥費,是兄弟倆無知嗎?累個半死,照顧雙方的家,身心俱疲,最後雙方走法庭,母死後,兄弟放棄繼承母業,才不必背著債務過日子,死者的孫女目睹奶奶的經過,下定決心要考法律系,這大概是活生生的教訓吧!難怪兩兄弟說自己是「小丑」,給自己的座右銘是「可以被命運擊敗,不能被命運擊潰」! 來看個露天電影吧!我看準時間前往,正是晚上七點半,卻見不少服裝整齊的婦女,這時才想到他們是元極舞表演,心中對元極舞旳印象是整齊、美,果然如此,雖然一旁有人在批評他們不整齊,可是我覺得只是個人對音樂的敏感度不同罷了。接著大家擺好椅子開始看電影│董振良的「媽媽遺失和撿到的孩子」,全劇大半圍繞在電話旁,先是董振良這異鄉遊子每隔數天打電話回家給媽媽,一次一次,話題沒什麼改變,總脫離不了吃、穿、照顧好身體等等,不過這大概就是父母對子女永不放下的關心,離家的子女對父母唯一能做到的孝順吧!媽媽年紀大了,聽力變差了,可還是不厭其煩的重複著那些放不下的話,自己的時間不定,也為了給媽媽一個驚喜,總在媽媽問說過年要不要回來時回答「再看看」,八十七高齡的媽媽做著一如往常的工作,煮著兒子愛吃的蚵仔餅,最大碗的麵給兒子吃,偷偷放吃的在小兒子的枕頭下,最後結尾是在兒子的行李內放一些錢(或用紙包好的銅板),唉!天下父母心啊!孩子在父母的心目中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也永遠需要父母的呵護,而有點心思的孩子何嘗不知呢?我從不知導演家的情況,邊看邊聽一旁的村中人說才漸漸了解一點,他是老五,媽媽這些年已中風在床,也許放這片子的同時更讓么兒感到媽媽對他永無止盡的愛呢! 看完影片回家途中,我想著我、爸媽經歷過的,其中多所和影片雷同之處,媽再晚也會等到哥回來再吃飯,我也曾數天一通電話回家,談的也是千篇一律的話題,直到爸過世後才痛定思痛改成天天打,心知肚明的是如果自己沒打電話媽是會守在電話旁的,或者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眠。從出外打拚有點成績的董振良、吳鈞堯身上,我彷彿深刻的體認到「離家越久,走得越遠,鄉情越濃」,這時「回家」的渴望就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