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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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飯的省思
因緣際會早晨都會去附近的公園做活血功,不論晴雨,老師們總是沒有休息的跟大家一起運動、指導。 每隔一週的週日,老師便會準備茶水並分享一些智慧心得,雖說鼓勵素齋也不勉強人吃素。 慢慢地有些位置成了固定,有次有同學分享素的油飯,給大家吃。大家邊聽分享嚼糯米的香氣跟熱氣,配著老師的茶水,剛好有些沒有吃早餐的同學說剛剛好。 看到有多的油飯飯糰,我便問老師可否多拿一份給爸爸,他說不行! 隔天,老師問我身體有無改善,並告訴我為何不能給,他說其實運動不貪多,這樣忙著趕場沒意義,且多數的人沒有愛心,我的愛太少,只想到家人。雖然他有多的,但是他領受同學的情來分享,就欠了同學的一分情,他主要是給附近寺廟的工作人員。聽他一說,我恍然大悟,他說我的社會性很差,有機會就去找個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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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好,你偉大,你英明,除了滿口仁義道德,得理又不饒人,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你也不想想,你被抓去關了八年,是誰把海山養大,他才有今天的成就。即使春蘭人格有瑕疵,但對於家庭沒有功勞亦有苦勞,你不能因為她做錯了一件事,就全盤否定她對孩子的教養、對家的貢獻,這樣就太不厚道了!」勝國仔不客氣地說。 「你這種口氣,就像當年在新生大隊被那些王八蛋情治人員刑求逼供似的,只差沒有從鼻孔灌辣椒水,沒有拔指甲浸冰水而已。但無論他們用什麼方法來凌虐,我不說就是不說。今天雖然被你訓了一頓,但我不原諒就是不原諒,絕對不會妥協。總而言之,春蘭在我林萬枝心目中,永遠是一個袂見笑的臭查某!」 「萬枝仔,你真是一個不可理喻的老頑固啊!」 (一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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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六年,思念未已 ──娘親雲雀凡而不俗的人生
接下來,我足足在家中休養一個月,右手腫個像小象腳。母親除了日夜不眠不休的照料我,還特別一天熬一碗土雞湯,讓我進補。忘了當年手傷痊癒後,我是否曾對母親說聲:「謝謝」。也許連這最簡單的話我都羞於開口吧!到現在每當舉起右手臂看到當年留下的傷疤,兒時經歷的這一幕總會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那是難忘的親恩也是羞愧的記憶 。 (四)北漂─從瓊仔腳到天母 初中時期,一個難得的機緣,老爸北上就職(小姑姑幫忙推薦到公路局台北西站當倉儲料工), 全家決定一同北上。離開台中老家的那天,一家大小加上全部家當,一部小發財貨車就解決了。爸爸就帶著我們北上定居在台北天母與小姑姑合買的二層樓公寓。(老爸晚年常提起:當年只花了五百元的車資就把一家大小帶到台北!)。 當時的台北天母幾乎是駐台美軍眷屬居住所在,需大量的鐘點幫傭。娘親沒有一技之長,初到台北的她為了添補家用也加入了這個行業。一整天工作下來無論有多累多辛苦多委屈……,返家時她的臉上從未出現倦容,讓我們看到的總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娘親。那時天真的我們也認為母親能到外國人家做事是一件高人一等的工作呢。直到晚年娘親和我聊天,她才提起當年幫傭日子的甘苦,她說:「工作再累都沒關係,當時最怕的就是主人家的狗又兇又會咬人,每天去上班都得提心吊膽,因為被狗咬是家常便飯……」。這等膽戰心驚的事我們都不知道,聽她淡淡的說起,心中一點也不怨嘆。此時,我不由自主想起黃春明小說「我愛瑪莉」中那隻狼狗和那媚外屈膝的台灣人。 那個年代,我們姊弟五個的工作就是讀好書,父母的工作就是拼命的找事做,掙錢供應我們讀書。其中記憶最深的事是:參加師專考試(今日的北教大)時,筆試過關;得以參加術科複試,印象中我單槓只拉5個,100公尺跑20秒,視唱只認得C調,素描不知如何下筆……,所以複試成績慘不忍睹。放榜那天,老爸陪我去看榜,我在雨中一路哭回家。當筆試過關時,我抱持著很大希望,原本以為來自鄉下的草地人終於可以出頭了(在當時考上師專可媲美北一女中)。 經過這一次考試的挫敗我才深深明白:沒有五藝兼備怎能勝任教育的工作?年少的我以為只要讀好書就能翻轉命運。於是當老師這條路我遶了又遶,到八○年代才如願圓了這個夢。這條教師夢我比同年紀的人多花了近二十年的歲月才實現,到如今我仍然非常珍惜我曾經擁有的教師生涯的點點滴滴。 (五)從天母到板橋-父母陪兒女們一同艱辛成長 高中時期正值 「客廳即工廠」的年代。每天從學校晚自習回到家已近十一點鐘,彼時左鄰右舍依然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在連夜趕手工,我家也不例外。 父、母和四個弟弟們擠在二坪不到的客廳,雙手不停做各種加工:有時是串珠、有時是摺紙盒、有時是做塑膠袋、有時是釘鈕扣……,每天總有做不完的加工活可做,記得那段日子裡左鄰右舍每戶人家,不到半夜是不關燈的。 日復一日,我們在娘親的調度全家總動員努力之下,加以娘親的善於持家,就這樣償還了板橋四川路的的第一間房貸;民國六十八年接著在附近又購買了第二間房子。 娘親初上台北時,只有在日據時代受過高小教育,日文說、讀、寫可以,但國語卻一竅不通。識字有限的她離開家鄉北上後,情勢所需就開始靠讀報、大量閱讀小說、漫畫自學。當年娘親戴著眼鏡,聚精會神自學的神情,於今依然如在眼前。 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全靠娘親不懼的勇氣和一張不恥下問的嘴,處理家中內、外大小事。舉凡到中和農會辦房貸繳稅款、到台北公館三總汀州院區看診…等等,都是她獨自來去轉好幾趟公車、穿過好幾條大街小巷。記得常掛在她嘴邊的一句話是:「嘴吧長在你身上,只要你肯問,沒有難得倒的事。」 那個年代因為母親的精打細算,又懂得開源節流,再苦的日子,從未因經濟拮据而讓五個孩子面臨失學之虞。只要你肯讀書,娘親就會想辦法掙錢供應我們。今日我們姊弟五人不但各自完成學業、人人有份好工作,而且都有自己的一個家。這也是娘親一生最大的心願:子女們各自都茁壯了,沒有跌了父母的股。回台中老家也可以坦然的跟親朋好友細訴她的家和她的兒孫們。 (六)折磨─年輕的操勞帶來娘親晚年的病痛 或許是初為人婦時為了家計日以繼夜的工作,生兒育女時又捨不得吃,沒做好月子(每每外婆幫母親做月子送來的雞,聽說祖父都捨不得給母親做月子,全部都拿到市場換錢補貼生活費)。就這樣生了我們姊弟五個,她從沒有一次好好做過月子、好好休息。 或許是娘親年輕時不懂生孩子後做月子的重要,加上仗著自己體力好又耐操不需保養…。在民國六十年七月,母親生了一場大病。在台北徐外科足足躺了一個月才痊癒回家。從此體力就大不如前,並留下大腸露在肚子與脂肪間的痼疾,一直忍痛,直到民國七十八年初才動第二次大刀把大腸歸位,多年來的病痛終於解決。 記得那時正逢過農曆年,全家人在醫院過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春節。也許是腸子裸露在脂肪外太久蠕動不易,術後一直無法排氣,看娘親肚皮鼓得似皮球痛苦狀,我曾半夜闖手術室懇求大夫想辦法。最後不得已之際想到金門許雪睢老師所教消脹氣的土方法,終於求得一聲響屁!一星期後母親總算可以出院返家。 民國九十三年,又因各科醫生(心臟科、糖尿科、神經內科、骨科)用藥重複以致血壓下降送醫急救。幸三總黃坤崙醫師(金門後水頭人,金沙國中第十一屆學生)及時發現問題癥結,挽救了命在旦夕的娘親,從此黃坤崙醫師成了我們的家庭醫師,每逢碰到疑難雜症必請問他,他是一位仁醫,不但視病如親,更是我們家的貴人! 自民國九十三年那場大病後,娘親的身體狀況彷似溜滑梯般快速下降,三、二天不是送急診就是住院。當時的我尚未退休,只能利用週末兩天空檔往返台金陪伴,聊以分擔弟弟、弟妹們的辛苦,讓他們得以有喘息機會。 直到民國九十七年我退休後,得與大弟妹二人輪流陪伴二老。猶記得娘親聽說我要退休了,開心地打電話告訴基隆二姨說:「我家女兒要退休了。」,二姨說:「為何你這樣開心呢?」,娘親回:「這樣她就可以常回來陪我了呀」。 當初遠嫁金門時,她唯一牽掛的就是「太遠了,回家一趟不容易,太折騰了。」,之後,每年暑假返鄉後要回金門時,母女就會上演一齣淚眼對淚眼的十八相送。如今可以常伴左右,怎不叫她老人家樂開懷呢? 娘親晚年,最愛我依餵在旁陪她睡覺,最盼望我能「偷渡」冰品、沙士、炸雞或炸地瓜讓她解饞,最喜歡睡前母女倆邊聊邊幫她做全身按摩到她自然入眠。 記得民國九十七年,曾與大弟、弟妹一塊陪伴二老去趟廈門享受半天自由行、半天腳底按摩的逍遙之旅。那時二老體力尚可,我們一行五人慢慢逛廈門的大街小巷和有名景點,吃吃聞名的小吃。那次的廈門行應該是她老人家最快樂最舒服的旅遊吧。 我們也回了數趟台中老家,闔族共同祭拜的大廳「植槐堂」依如舊時,因為年輕裔孫輩多數外移,只覺寂寞冷清。老家後院的果園昔日植有蓮霧、香蕉、桃子、柚子、蕃石榴、荔枝……,數年來雖然依舊樹立在原地自開自落;只是少了當年細心照料的主人,它們已不再如昔日,收成時節必見的果實纍纍,也少了綠意盎然的景象。紅磚瓦的三合院老家,自從二伯父過往、二伯母搬到安養院後也已人去樓空。少了孩子們的嘻鬧聲、少了人氣而迷漫寂靜。 每一趟回老家就是一次的感傷。但是返鄉能看見臥病在床,孤寂住安養院的二伯母,摸摸她的手、陪她說說話,看到她老人家尚安好是娘親最大的安慰(雖然每回臨別時二位老妯娌都會淚流滿面)。娘親是個不計過往是非的人,總是靜靜地默默的付出,自己曾經受過的苦、吃過的虧從不轉嫁到晚輩身上且以此告誡兒女。這是我最佩服且引以為傲,並值得我學習的地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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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菜就是少不了香腸 (姑媽家灌腸不同凡「饗」)
我年齡是五年級前段班,有幸體驗農工業社會兩種貧富不同甘苦生活,早期圍爐年夜菜喜歡油膩膩,殺雞宰鴨五花豬肉,總要湊齊三牲禮數,是否孝敬祖先神明也講求「無三不成禮」呢? 演化到現代這一輩,基於健康觀念,已逐漸講究清淡的蔬菜海鮮什錦火鍋,紅燒獅子頭則外叫,因家族成員缺此廚藝者。若問卷調查我家那道年菜「饗宴」滿意度最高,拔得頭籌者乃香腸是也,它跟紅包並列我兒時農曆過年兩大樂,愛吃香腸人口從二代進入三代,即將四代同堂吃香腸,人口變,口味不變,油炸香腸這股美味可謂薪火相傳歷久不衰。 我們吃的香腸暗棕色短肥型,有別於市面上細長帶甜那種,是姑媽家真材實料自己灌的,臘味飄動撲鼻,姑丈屠宰為業,過年過節兼賣自製臘腸,須一個月前預訂,「濕香腸」串掛竹竿晾乾,晴天擺屋外曬太陽、陰雨則吊屋簷下吹風,晚上要收進屋裡,防宵小及鼠輩兩種「樑」上君子,農村鄉下人家三合院居多,逢年過節家家戶戶掛起香腸,臘月飄香春節近,係傳統濃郁年味之一,一家炸腸萬家香,聞「香」即知何方神聖,毋庸目睹。 小時候香腸屬奢侈品,過年才有得吃,名副其實之「年菜」,臘香源遠流長不退燒,不知獨鍾香腸此味會遺傳、或是姑媽土法灌製功夫了得,不同凡「饗」,加以懷舊復古風正盛行,小時如是愛吃,長大亦復如此,那「致命吸引力」餘味繞樑,三月不絕於屋宅。除夕拜拜,自神桌端回飯桌途中,必然迫不及待邊走邊吃切片香腸,雖涼了味道稍減,依然不嫌棄,這半路「偷香竊腸」饞嘴不被責罵福利,僅歸幫大人端菜小孩所有,後來老媽防此先嚐為快「偷吃步」,想出先用生香腸拜,拜完再炸方式,並整條切塊化整為零,採限量「配給制」,既維護均食公平也保持熱食美味。 寒冷年夜,熱騰騰香腸甫擺上桌,不等家長喊開動,早你一塊我一塊筷子動不停,剩空盤而後方休,父「食」子繼、兄挾弟「急」,男尊女卑長幼有序倫理全拋諸腦後,這就是吾家年年上演之「齒留『香』傳奇」新春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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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初夏時節,你乘風歸來。 那日,似有著無形的線牽引著我; 於是,我撥打了一組久遠的數字; 撥通後,聽著那頭你輕柔的聲音; 說著:是妳嗎?真的是妳嗎?這些年好嗎? 近二十年的思念之情啊! 想著,頓時……我潸然淚下, 最終……化作一句「好久不見」。 我相信,這句「好久不見」是我們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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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那是兩碼子事,因為孩子是無辜的,所以我必須善待他、疼愛他。但是春蘭這個袂見笑的臭查某,她『大人大種』,明知女人必須守婦道,卻趁著我去坐牢時,忍受不了寂寞去討契兄。勝國仔,每當想起她這種敗德的不恥行為,我的心頭仍然隱隱作痛、隱隱作痛啊!這樣,教我怎能原諒、怎能原諒!」老枝伯仔右手按住胸口,激動地說。 「人不可能都是聖人或賢者,難免會犯錯,但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能記恨人家一輩子,也得看在海建的面子上,不要做得太絕,讓孩子日後好做人。」勝國仔苦口婆心地勸導他說。 「駛恁娘卡好咧,你頭殼壞去是不是,你拿了春蘭那個臭查某多少好處,怎麼一直一直幫她說話!坦白告訴你,做錯什麼事都可以原諒,唯獨獨女人討契兄不可原諒!它不僅傷風敗俗,亦有失婦德。難道你沒看到,這幾十年來,村裡不知發生多少事,包括我這個被政府抓去關的匪諜在內,但這些事村人早已把它忘掉,獨獨春蘭討契兄的事讓他們記憶猶新,甚至三不五時就有一些三姑六婆提出來談一談。可是他們不說春蘭袂見笑去討契兄,而是說我林萬枝『無潲路用』,讓老婆去討契兄。勝國仔,你替我想想,我聽後會有什麼感受?像春蘭這種袂見笑的臭查某,值得原諒嗎?所以你不要老是幫她講話。說一句難聽的話,既然她袂見笑去討契兄,就讓她做一個永遠被人恥笑的臭查某!」老枝伯仔憤慨地說。(一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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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六年,思念未已 ──娘親雲雀凡而不俗的人生
(一)娘親是我一輩子的思念 「……離開我身旁的那年阿娘呀 請告訴我 我該如何不想妳 三兩聲的呼喚 像風箏斷了線 妳走遠的路 我望遠的淚 是否能再見 能再見」 許水富先生這首「故鄉的阿娘」,是常縈繞心頭的一首歌,我喜歡唱,每唱心酸就由心底湧出,每唱思念就由腦海浮現,娘親的身影,娘親的笑靨……,哪裡能再見? 自從娘親無預警地走後,只要外出,我總是習慣在來往的人潮裡默默找尋那張張年齡與她相似的長者,總奢望那熟悉的臉龐能再現,縱使只讓我再看一眼也好。當然心願是永遠不能成真,我倆的母女情在民國一○二年七月五日那天劃下休止符。想相見,唯有在夢裡吧。娘親! (二)娘親是高美濕地的女兒 娘親是台中州清水街高美溪頭仔人(今之台中市清水區高東里)。那是位於台中市大甲區大甲溪下游南岸臨海的農村。當年每逢雨季,溪頭仔因靠溪邊,常洪水氾濫,生活甚是艱苦,鄰里親戚紛紛遠走後山(今之花蓮、台東)找尋新的生活。但外公堅持留下,在原鄉打拚。 外公蔡玉,曾當選台中縣第一、二、三屆縣議員。他古道熱腸、樂善好施,是慈祥能幹的地方鄉紳。奈外公無黨無派,當年無政黨奧援又無財源與人競相買票之下,因此在三屆議員任內,他老人家為了服務鄉里而幾乎傾家蕩產,家中房子從街頭的第一間開始,一間間的典當籌措選舉經費,所以到第三屆任期滿後,只剩下街尾一間全家賴以為生的碾米廠。 為了政治這條路,為了服務桑梓,為了為民喉舌,三年的議員下來,最後落到兩袖清風,只贏得一個清廉熱心的好名聲。聽說他老人家臨終前告誡兒子:「推薦你參選的熱心人,才是歹人;政治是條不歸路,政治飯吃不得啊。」所以,三位舅舅、舅媽、阿姨、姨丈終身以教職或金融為業,蔡家子孫們從此遠離政治。 雖然如此,但外公的晚年也因為昔日累積的好人緣,碾米廠中仍然天天高朋滿座,鄉人陪他老人家泡茶、聊天;他依舊詩文,書法笑呵呵,一點都不寂寞。 外婆李葉,是家中的支柱。家裡大小事,田園農作無一不是靠她的雙手,甚至到後來家道中落後,她毫無怨尤默默一肩扛起碾米廠所有工作,從碾米、收購花生、炸花生油……等等粗重活都是靠她張羅。 小時候,只要回外婆家,經常會看到她那微壯的身軀,打著赤腳、穿梭在碾米機樓層間爬上爬下,白白米糠垢沾滿身。印象中的外婆除了晚上睡覺外,似乎從不休息的忙碌著內外大小事,只為了撐起這個家。 我的娘親蔡雲雀,是家中七個子女中的老大。在日據時代讀高美高等小學畢業後,曾赴彰化女中參加中等學校考試。第一天應試後,自覺成績並不理想,再想到外婆為了操持家務,天天似陀螺般轉個不停;弟妹們又個個年幼正需照料;而且當年從清水到彰化通學就讀,不但路途遙遠且花費不少,於是自動放棄第二天的考試,開始分擔家務,從此走入廚房。娘親一肩擔起家中三餐和雜務,並負起看顧六個弟妹之責。所以,弟妹們至老都把娘親當成母親般尊敬。 娘親每日忙完家務,多餘時間還要到田裡幫忙外婆農作。偶爾也會與鄰里姊妹們到高美海邊(今日之高美濕地)去捉魚蝦、拿海蚵回家添補家中餐桌菜色。 記得母親曾說:「在海裡網魚蝦時,無捕魚工具,一群小女孩就利用身上穿的裙子當魚網。」。當時的海域乾淨、清澈見底 ,所以,需潛入水中捕魚蝦時,在這一閉一吸間、邊玩邊捕魚的過程,對娘親來說也算是辛苦中的休閒吧。 娘親因為在十三歲就步入廚房操持家務,因而練就一身好廚藝,好吃的臺式蘿蔔糕、菜脯米撲鼻香的端午粽子、彈牙的滷肉、可口的豬腳,獨門配方的粉肝、各式各樣家鄉小菜、五花八門的小吃,不論是炊的蒸的煮的滷的……樣樣都難不倒她。記得民國六十八年遠嫁金門,除了會燒開水外,煮飯一竅不通,就是靠娘每一封家書中,寫滿每一道菜作法細細指導我。就這樣在短短半年內,把我從家事白癡訓練到可以張羅家裡三餐的主婦。記得當年暑假返家時,老爸知道我終於學會煮菜做飯這件「大事」後,就通告諸親友:「我家女兒可以辦桌請客了。」,彼時兩老那份喜悅的神情,如今憶起,彷如昨日。 遠嫁金門後,每年的端午節,娘親必定寄來她親手包的又香又大的家鄉粽,讓我一解鄉思;直到她晚年因巴金森症痼疾纏身,雙手不便綁粽,這道獨門的媽媽滋味肉粽就成絕響。但娘親年年端午一到,她仍不忘囑咐弟妹幫我寄來淡水十八王公的一口粽讓我解饞。但,日子久了,我也漸漸習慣充滿金門風味的「泉三肉粽」,並且全家成為「泉三肉粽」的固定客戶,無奈「泉三肉粽」也已熄燈了。 (三)結緣─娘親從高美嫁到瓊仔腳 在兒時的記憶裡,雖然高美到瓊仔腳相距不遠,但母親回娘家作客的機會卻不多,只有在重大節慶日子才回娘家。而回外婆家是我們姊弟最盼望也是最開心的事。幼時,母親帶著我們五個小孩或揹或牽或跟,浩浩蕩蕩的走出清水瓊仔腳莊園大門後,順著鄉間碎石小路,穿過一畦一畦的田埂小道,跨過一條一條的田間小溪,轉了好幾個彎才能抵達外婆家。 外婆家那座好幾落紅磚三合院,在兒時的記憶裡可是又深又大好像迷宮一般。我最喜歡回外婆家,除了有好多的舅舅、舅媽、阿姨長輩們疼愛外,又有好多表兄弟姊妹陪著,大家不是穿梭在各家一間一間的房裡追逐、捉迷藏,就是到前面大稻埕奔跑、玩各種有趣的遊戲。 印象最深是每年的中元節回外婆家,長長供桌上五顏六色的豐盛菜餚祭拜後,可以讓我們大快朵頤外,每當傍晚要回家,外婆必準備一大包普渡的甜糕餅讓我們帶回家,那些花花綠綠各種顏色造型的動、植物糕餅,是我們姊弟的最愛也是我兒時回外婆家最深的記憶之一。 到了入學年紀,每天放學回家,總會看到娘親坐在中庭的小板凳,雙手不停的編織各型各式草帽,我會很自動搬張長椅拿著家課坐在她身旁,邊寫功課邊聽從二伯母家收音機傳來的歌仔戲,母女倆就這樣各司其職的度過六個春夏秋冬。我很努力的讀書、很安靜守分的在一旁做功課;母親利用閒暇之餘很努力的編織一頂又一頂的草帽,除了貼補家用,這也是老爸吸食康樂園香菸的收入。 在這六年小學的日子裡,我最懷念稻子收割的季節。那陣子家家戶戶必會在村莊前的大稻埕各據一隅曬自家的稻穀。傍晚時各家會把稻穀堆積成一座座似金字塔狀的小山,晚上會派人守護。每回都是我陪老爸睡在自家稻穀旁的蚊帳裡。到了夜晚,娘親總會送來小點心,吃在嘴裡又開心又滿足,加上耳邊涼涼的晚風陣陣吹來,遠看著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數著數著三、兩下就睡著了。 記得小五的夏天,補完習後坐堂哥的腳踏車回家。一不小心我摔下車跌斷了手臂,小小年紀的我捧著斷臂直奔診所就醫,母親接獲消息趕來,記憶裡她沒有驚惶失措也沒有責怪我,只是不停地說:「這兩天眼皮一直跳,怎忘了交代你要小心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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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運讓座實錄
只要在台北搭捷運,我幾乎養成一個特定習慣,就是看到深藍色的博愛座,如同望見某種魔法結界,會主動走遠,騰出空盪的座位。那麼,真的想坐的乘客,就可以使用到。 即使我坐的是一般的座位,如果碰到特定的乘客,像年邁的長者、身懷六甲的孕婦,或是行動不便的大嬸,我都會主動站起來讓座。這大概變成了反射性的習慣,只要搭捷運,或者是大眾交通運輸工具,心裡都會假設,待會兒應該準備要讓座。我對於博愛座的看待角度很簡單,這些設定好的座位,應該讓給更有需要的乘客。 或許,我讓座的習慣,是來自整個社會觀念的影響,並非所有的乘客,都耐得住久站。一些身體條件較弱的乘客,當然需要坐著,禮讓弱勢乘客,也就理所當然。這種觀念的養成,讓我一進捷運,就有反射動作,只要是深藍色的博愛座,一律不坐,即使空間內有不少空座,仍然會稍做等待,希望乘客都就座了,自己才找位置坐下。 這種讓座的概念,變成很自然的肢體語言,如同職業運動選手熟練的既定動作。當我坐下來,也不會真正的休息,而是顧慮待會兒是否有人想坐,卻苦無位置休憩。大概是過度焦慮的關係,如果坐下來卻沒有讓座機會,反而會感到些許失落,心想,是否錯失了一些幫助別人的機會。 基於自發性讓位的心態,我反而偏好和阿里山神木看齊,佇立於捷運車廂。此舉主要是因為搭乘時間短,只需幾站的時間即可到達,不如站著較為省事。我也發現到,幾個搭捷運的有趣現象,像是很多人一上車,都不會想坐博愛座,深怕坐下去,會引起週遭乘客的異樣眼光。如果是情侶檔,也往往會選擇站著,大概是因為男性想要保持紳士風範,展現出禮讓態度。男生陪女生站著,可渾灑更多親密而帥氣的動作,一舉兩得。 事實上,不少乘客像我一樣,似乎內建了讓座的驅動程式,看到長者或孕婦,都會主動讓座。有趣的是,這種禮讓的舉止,不見得能成功。像是一些長者看到學生讓位,反而會主動搖手,示意學生繼續坐。雖然,他們看來頭髮被幾道斑白佔據,但身體仍為硬朗,並沒有被讓座的需求。或許,看在這些長者的眼裡,讓座給他們,反而是認定了他們身體條件較為虛弱。為了證明自己的活力仍是奔騰活躍如同發電廠,當然還是站著。我自己也碰過幾次狀況,原本坐著,想讓座給長者,反而被拒絕。從他們自信閃耀比美星辰的臉龐來看,創造不被讓座的記錄,大概也是保持滿檔元氣的證據。 說來頗值得玩味,我也會成為被讓座的一員。好幾次腳扭傷,必須要扶著拐杖上車。現在就變成,如果能找到座位,反而是一種幸運的呵護。不過,在人潮擁擠的車廂,這種想法未必能如願。巧的是,竟然是博愛座的阿媽,主動讓座給我,堅持要我坐下。她說,以往搭捷運時,也常常受到大家的禮讓,而現在,她也希望能夠有禮讓別人的機會。被阿媽讓座,我著實感動。 捷運讓座的百態實錄,反應出這個社會的公民特質。我相信,大多數人都習慣隨手讓位。我也希望,能成為讓座而非被讓座的一員,這代表自己永遠都能和健康為伍。搭捷運是否讓座,對我而言,更是一種對於生活哲學的省視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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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銘記】澎湖灣老欖仁
行旅馬公市,這座台灣離島的城市,除了古蹟天后宮、四眼井與自然景觀玄武岩、仙人掌,你還會惦記什麼? 無疑的,就是潘安邦童年舊居旁的那棵欖仁樹了。夏天去的時候,這棵樹齡逾90的大葉欖仁,一樹傘架式碩大的枝葉,在辣眼的豔陽中,展現那綠意盎然的生趣;冬天去的時候,綠葉先是紅了臉,而後抖落一地嫣紅,留著滿樹的枯枝硬梗,在肅殺的東北季風中,展現渾身是勁的生機。 這幅美麗的構圖,就已贏得你的喜歡,何況老欖仁樹的後頭,還有潘安邦和外婆的塑像,兩人坐在咾咕石矮牆上,外婆轉頭用慈愛的眼神望著年幼的他,雖然塑像靜默無聲,但彼此間卻繫緊溫馨的親情。這一幕讓你不禁懷念起外婆,回味有外婆疼的童年。 這棵澎湖灣老欖仁的背景故事,於是增添了動人的意象,陪著潘安邦的這首〈外婆的澎湖灣〉,當東北季風吹起、大葉欖仁葉紅,它的影像就會敲鑼打鼓的在你的心房映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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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我當年涉及的匪諜案,大家都知道是冤案,所以我是相當坦然的。倒是春蘭討契兄、偷生囝的不恥行為,至今仍然留在老一輩村人的記憶裡,從他們異樣的眼光中,我能感受到。所以每一想起或是在路上遇見那個袂見笑的臭查某,我就是一肚子火,只好朝地上吐一口臭瀾來消消氣。」 「事情已過去那麼久了,就不要有那些如同三歲小孩的動作,而且她和張老師生的兒子海建,現在『好名好聲』在美國留學,也是政府培養的人才之一,將來一定有前途。你以後就不要罵人家的母親是臭查某,萬一將來不小心被他聽到,勢必會讓人家的自尊心受到傷害。況且海建這個孩子,他不也叫你阿爸嗎?你不也疼愛有加嗎?所以我必須提醒你,以後不要罵人家是臭查某。」勝國仔開導他說。(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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績優志工參訪
108年10月16日至18日金門縣政府社會處舉辦績優志工參訪團前往好山好水好秀麗的蘭陽平原。難得機緣,志工好友齊聚一堂,攜手向前,觀賞別人的智慧,學習別人的長處,帶回仙丹妙藥分享大家,增強樂觀和積極的心態,讓處處充滿正能量,融入平凡生活中。 參訪宜蘭縣員山鄉內城社區,第一映入眼簾的是,新鮮有趣的鐵牛力阿卡,50年前農業器具,負責插秧播種的機械,還有專載地瓜、芋頭、稻穗等沉重農作物的力阿卡。50年後,舊機械新合併,資源再利用,兩者合一,變成簡易交通工具,一車容納6人,聲勢浩大的鐵牛力阿卡,噗噗噗的車聲,緩緩前進。沿途,迷魂似的野薑花,淡淡幽香,深綠撩人的三星蔥隨風搖曳,頻頻相迎,分布遼闊的田野,稻田裡的稻穗與筊白筍讓您傻傻分不清楚。歇息處的文物館,誘人的咖啡香、小魚乾、筍乾、蘿蔔乾、手工豆腐乳、黃橙橙的芭蕉、白嫩嫩的筊白筍……,應有盡有,自由選購。 內城社區的產業服務區內,國小廢棄舊址新利用,名為不老學校。教室當示範教學區,如各類糕餅製作、各類藝術畫畫、插花等等。阿公阿嬤甘仔店生機蓬勃,不老泡茶坊熱鬧非凡。午後陽光溫暖,操場上、池塘邊是阿公阿嬤休閒聊天好地方。深深感覺大家對社區的盡心盡力,令人感動。 參訪宜蘭縣三星鄉尾塹社區,蜿蜒的河邊,河水潺潺,兩邊微凸的小山坡,佈滿綠意盎然的植披,平日、假日是社區民眾散步、郊遊、烤肉團聚好去處。如今已轉型高爾夫球場,平整柔軟的草皮,青蔥翠綠,欣欣向榮。從架網,布置練習場,瞄準小白球,體驗揮桿和一桿進洞的樂趣,熟悉規則,逐步規劃,初辦聯誼賽,再辦進階賽,累積經驗與成效再擴充國際邀請賽。一步一腳印,築夢踏實,活絡周邊的商圈,興建民宿,開闢果園和遊樂設施,讓比賽、休憩、住宿一體成形。感佩社區民眾的團結一致,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一切為興盛社區而努力。 參訪宜蘭縣頭城鎮新建社區,大串的鞭炮熱烈迎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熱情舞動的土風舞社,活耀的我們紛紛加入,一起與快樂共舞。共餐食堂,燈光齊亮,整潔溫馨,食物種類豐富,葷素均衡,溢出的香味,瀰漫感動。整個活動中心活力十足,像辦喜事,親切的笑容,掀起快樂的每一天。 參訪宜蘭縣名聞遐邇的龜山島,是台灣東北角神奇的地標。深藍的大海中,趴著一隻神龜,龜首朝向東方,陽光照射,金碧輝煌,散發獨特的貴氣,守護著天下蒼生。 登上船後,扣緊紅橙橙的救生衣,多了一層保護,神情泰然,意氣風發。正想乘風破浪,顯現唯我獨尊的神氣,然,秋風乍起,東北季風悄悄跟上,船隻跳躍在驚心動魄的大海中,如斷了線的風箏,抓不住源頭,隨風飄盪,嚇得我臉色蒼白,不知所措。失控的胃腸,上下翻攪左右晃動,緊緊捏住塑膠袋是唯一的依靠。不知誰帶頭「哇」的一聲,不多時,此起彼落,幾乎個個中箭落馬,異味橫掃,慘不忍睹(驚覺口罩帶了沒)!突然,一陣尖叫,攝住剛剛的不適,猛一抬頭,晶瑩剔透的小海豚,輕身搖滾,以巴蕾舞姿,跳躍翻轉,驚鴻一瞥的畫面,真實又神奇,雖然只是片刻,卻留下永恆的記憶。回程,心神平穩,面對大海,偷偷把笑容掛回臉上! 老天恩賜每個地方都是最優渥的資源,因此,每個地方都是地靈人傑的好風水,走遍天涯海角,各有所長,我們羨慕別人,別人也羨慕我們! (稿費贈金門縣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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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馮夢龍的荊軻軼事
明代馮夢龍(一五七四~一六四六)在《喻世明言》第七卷〈羊角哀捨命全交〉,記載一個關於荊軻鬼魂的故事,藉此彰顯左伯桃、羊角哀兩人的交情。 故事原典是西漢劉向《烈士傳》:「六國時,羊角哀與左伯桃為友,聞楚王賢、俱往仕,至梁山、逢雪、糧盡,度不兩全,遂並糧與角哀。角哀至楚,楚用為上卿,後來收葬伯桃。」馮夢龍演繹這段原典:故事起始是兩人原本計劃一同前往南方求仕,半路遇到風雪甚大,而且都沒有人家投宿。兩人恐怕都會凍死、餓死在途中。左伯桃就把身上的衣服與糧食都留給羊角哀,自己則死在一株枯桑之下。幾經辛苦,羊角哀來到楚國,首陳十策涉及當時急務政事。楚元王便拜羊角哀為中大夫,賞賜黃金百兩、彩緞百疋,羊角哀就告假回去安葬左伯桃。之後的發展則完全超出《烈士傳》的記載,出現荊軻的身影。 沒想到左伯桃因為墳地與荊軻墓相近,惹得荊軻鬼魂不悅,無論怎麼做都無法平息紛爭,況且高漸離的鬼魂也在一旁協助荊軻。即使羊角哀想要毀掉荊軻廟宇,也同樣會被村人阻止。最終羊角哀沒有辦法了,決定拚了自己的一條老命,拿起佩劍自刎而死,屍體就埋在左伯桃的墓側。合兩鬼之力,大戰荊軻、高漸離,結果成功擊垮荊軻,讓荊軻墓整個毀壞。 馮夢龍〈羊角哀舍命全交〉就是講述這兩人,「兄弟如此,夫復何求」的故事。只不過,對抗殘暴秦王的荊軻,死後竟然變成大反派,烈士高漸離竟然也同樣變成幫兇,這個形象不太符合一般人的認識與評價。可謂跨越時空,組合不同的故事,展現新意(荊軻生存在戰國末年,時代其實反而較晚)。答案或許在該文的一段話:「汝乃燕邦一匹夫,受燕太子奉養,名姬重寶,儘汝受用。不思良策以負重托,入秦行事,喪身誤國。卻來此處驚惑鄉民,而求祭祀!」指責荊軻受到燕太子的奉養,卻沒有思考出一條良策來扭轉當時即將亡國的局面,使用刺殺的方式意圖報恩,依然失敗告終。另外,還有一句:「吾兄左伯桃,當代名儒,仁義廉潔之士,汝安敢逼之?」跟荊軻相比較,左伯桃起碼是當代名儒,德行甚高。重文輕武,文人看不起刺殺的行為,應該與漢族士大夫的調性偏於陰柔相關。 羊角哀為了報答兄弟的恩情,為了完成兄弟交付的請託,不惜獻出自己的生命,使自已以鬼魂的身分完成任務。用一命,報恩一命。對照組方面,荊軻卻刺秦失敗、燕太子之後也被殺害。前者圓滿,後者不圓滿。一高一低,優劣明顯。 人與人之間那份真誠的情意,在〈羊角哀舍命全交〉彰顯無遺。讀者不妨回顧思考,這一切值得嗎?付出生命值得嗎?從經濟理性來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左伯桃竟然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目的是要成就自己朋友的偉業,似乎不值得。羊角哀為了報恩,甘願付出一切與荊軻、高漸離的鬼魂對抗,似乎也不值得。可是文學作品彰顯的正是一種價值感,一種「捨生取義」的崇高感,一種隱藏在人們流淌的熱血裡,現實生活中卻極其稀少的精神價值。「捨生取義」值不值得,或許只有當事人能夠做出評斷吧!更何況,值不值得的問法,本身預設了一切都能夠放置在天秤上衡量。這樣的預設到底合不合理,恐怕也沒有明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