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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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我突然想到,不妨就把兒子的名字取為『金印』,因為他是金門爸爸和印尼媽媽所生。如此一來,也富有一點紀念意義。你看怎麼樣?」 「好,還是印尼媽媽的思維較縝密,我們就把他取名為王金印。」烏番叔興奮地說,卻也莫忘再和她開開玩笑,「如果年尾再生一個,要幫他名叫什麼呢?」 想不到沙瑪不加思索地就說:「如果年尾有福氣再生一個的話,就幫他取名為『印金』。」 「印金?」烏番叔不解地,「什麼意思?」 「說你笨嘛,你可是堂堂漁業公司經理;說你聰明嘛,竟連把兒子取名為印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所謂『印』,不就是印尼媽媽所生;所謂『金』,不就是金門爸爸的種籽。烏番經理,聽懂了嗎?」 「沙瑪,妳真是印尼的天才奇女子啊!不管是金印或是印金,將來長大後一定像印尼媽媽一樣聰明。」烏番叔誇讚他說。(二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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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辱不驚一農婦
面對一位似乎無知識的農婦,吾人以何態度對待之?端看個人修養。 近年來,友人閒暇時於姊姊的菜園務農,鍛鍊身體;常常做農婦之打扮,此舉讓朋友體會到人性的溫暖與冷淡。給曾經擔任白領主管和教師,總是倍受尊敬的她,有了嶄新的人生體會。 一言冷淡。都市居鮮少人敢太過熱情,許多識與不識者,除非朋友刻意與之打招呼,大部分的人都將之當成空氣般、無感,是個種菜做運動的婦女。很特別的,偶而還接收到無視和嫌棄的眼神。這讓我特別好奇,朋友不偷不搶,正正當當務農,卻要領受此等輕視的眼神?至此,友人才稍稍體會,父母一生務農,不知承受過都少輕視的眼神,讓她加倍憐惜他們一生的勞苦。 最讓我無語的是,當朋友農忙結束,順道至黃昏市場購物,肉攤一個勁滑手機,連招呼的意思都無。另一位柳丁攤販看著她的農婦裝,竟把不新鮮、幾乎是壞的柳丁賣給她,還說強調有多給。等她回到家才發現混雜爛的,無法入口,唉,吾人只能長嘆,勸她下次不光顧這些惡商攤。 次談溫馨。同樣是商家,有的水果攤見到農婦打扮的她,買一送一,免費贈送切盤水果。賣薑蒜的老闆見著農婦裝的她去買,非常有禮,都給她最大最好的貨,還算得特別便宜。令人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在公園資源回收的原住民青年,有一次看到她騎單車經過,竟做手勢要攔她下車,拿一包收集的資源回收物資要給她。她沒停車而騎過去時,他迷惑地問:「妳不要嗎?」她跟他說:「不用,謝謝。」 有的鄰居和一些認識的小店,知道她喜歡種菜,會主動把可以當肥料的物資收集,置放在腳踏車籃子上給她。感謝啊,這個世界雖有勢利眼的人,但是疼惜弱勢、愛護基層的人更多。 然而,吾人一介小民,本該簡樸過日,鍛鍊寵辱不驚的涵養。識者與不識者,大都忙於自身生計,本就無義務對吾人噓寒問暖呀!我等相視會心一笑,凡事寬心免憂愁。 如明朝陳繼儒集編的《小窗幽記》所言:「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捲雲舒。」花該開就開,花該落就落;我該去就去,該留就留。他人對我寵也好、辱也罷,平常心是最佳態度。我的存在對我自己和關注我的人,都意義重大,至於那些無視於我者,就任憑他「花開花落、雲捲雲舒」吧! 在他人眼中,很可能我只是個路人甲,一道清風或一幕風景。或許他人在我眼中亦若是,又何必耽於自戀,或太過自作多情呢?吾願取法華人哲學中,生活意境高明的漁夫、樵夫和農夫們,放任自適於天地田野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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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照片憶當年
日前整理櫃子時,在抽屜裡找到一本舊相簿,翻閱內頁赫然見到一張張泛黃的黑白照片,尤其看到妻子從往日的青春容顏,瀏覽到額頭出現皺紋,頓覺歲月無情飛逝,有如白駒過隙,一些已是過眼雲煙的前塵往事,回憶起來卻有如電影般,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 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是我在叔叔米店,幫忙送米給客戶的時候。當時我剛退伍賦閒在家,無所事事,碰巧叔叔的兒子接到入伍通知。於是,那段時間我就受僱在叔叔的米店裡。當有客戶叫米時,就用麻布袋裝上白米,再用繩子繫緊袋口,騎著腳踏車載去客戶家裡。 那天下午,當米店斜對面的那戶人家,叫我送五十台斤米時,我和平常一樣,騎車將米載了過去。進入屋裡,但見窗明几淨,一塵不染,令人感到心情舒暢。由於從來沒有送米到她家過,不知道她家米缸放在何處,正東張西望時,一陣銀鈴似的聲音傳入耳鼓:「請到這邊來!」我隨著聲音來處走過去,看見她已把米缸裡的米罐子拿起來。雖然這個動作只是舉手之勞,但有些客戶硬是要送米的人把米袋擱在米缸上,然後一手按住米,一手費力伸到米缸內拿起來。接著她又從旁邊搬來一條長板凳,讓我把裝滿米的布袋擱在上面,倒進米缸可省許多力氣。依過去的經驗,送米到客戶家裡,客戶的臉色總是面無表情,或是站在發號施令的角色;而我就只能低聲下氣,幾乎已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事,那天的遭遇,真的使我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她親切的態度,也就留給我深刻的印象! 之後,我忙例行的送米工作,也無暇去想到她。直到三天後,她叫一個小男孩到米店裡對我說:「我姑姑有話要問你,麻煩你過來一下!」我當即去到她家,見到我時她婉轉地對我說,他的哥哥有一張支票不見了,問我那天到她家有沒有看到它?我回應她當時只顧倒米,並沒有注意看周遭有什麼東西,請她再仔細找找看。這件事發生後,我一直耿耿於懷,寢食難安,擔心蒙受不白之冤。過了兩天,我主動去問她支票有沒有找到?真是謝天謝地,她笑著告訴我已在枕頭下找到了,我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她歉然地對我說:「增加你的困擾,希望你不會介意!」「那裡的話,能夠找到支票,我也很高興!」我說。 在以後的一段日子裡,我下班時有時候會去和她閒話家常。她談話時很有禮貌,總是帶著甜甜的微笑,表情有點兒羞澀。從交談中我得知她有個年老的父親,母親在她年紀還小時便去世了。她的哥哥已娶妻生子,後來因生意遭遇挫折,她的嫂嫂也下堂求去,留下三個年幼的孩子。於是,她就在這個家庭中,負起料理家務的擔子。我認為選擇結婚對象,只要情投意合,彼此能夠體貼包容,生活上相互扶持,也就心滿意足了。因此,聽了她的訴說後,對她的傾慕更加深了! 然而,真的是好事多磨,當他的父親知道我不能入贅到她家後,反對我們繼續來往。我告訴她,姻緣天注定,如果兩個人真的有緣,事情就會有轉圜的一天。她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會意地點點頭表示認同;然後,我便大失所望地黯然離去。 但是,離開她後,腦海裡一直無法停止對她的想念。為了調劑低落的情緒,我開始寄情於寫作,並且試著向報章雜誌投稿。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生平第一次投稿,竟被採用登了出來。從此,我的精神有了寄託,心靈得到了慰藉,生活又漸漸充滿樂趣,也就漸漸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後在路上和她不期而遇,我禮貌性地和她打招呼,沒想到她竟停下來和我交談,我們才又重拾舊情。她在談話中告訴我,她的哥哥已有人說媒,只要她哥哥續弦,我就用不著入贅到她家了;於是,我的心裡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也許是上蒼有意考驗、試煉我們的感情吧,在經過一段波折後,我們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 是誰說過:「賢淑的妻子是丈夫的冠冕」,我深深覺得能娶她為妻是最大的幸運。婚後,她知道家庭經濟並不寬裕;出門並沒有濃妝豔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是淡掃蛾眉,輕點丹唇,適度裝扮自己。除了把家庭整理得井井有條外,她對我更是慇懃體貼,無微不至。她的體貼溫柔,表現在生活上的有:看到我愁眉苦臉,會關心地問我有什麼煩惱事;吃橘子時會替我把橘子皮剝掉後才遞給我;倒茶給我時發現燙手,會加上一條手帕,處處都流露出愛與關懷善良本性。她說話時總是輕聲細語,絕不會像河東獅吼。她最常說的口頭禪是:「才沒有,才不是」。當她說這些話時,那媚態、那眼神,使我又愛又憐! 有人說:「好妻子除了處理家務外,要兼有褓姆、良伴、戀人三種品質。」我說她是一個好妻子,絕對當之無愧。 後來,我考進紙廠工作。有一天,我輪值中班,因為接班的同事臨時有事請假,我必須繼續代班。那時候電話不像現在裝設這麼普遍,她擔心我出事,竟騎著腳踏車,冒著淒風苦雨到紙廠找我。又有一次,我們紙廠工會將廢材分配給工人,我向鄰人借了手拉車去拖回來,半路上竟發現她等在那兒。只聽得她深情款款地對我說:「怕你拉不動,來幫你推車!」她就是這樣一個臨事肯替別人想的女孩子,但就沒想到自己已是大腹便便,身懷六甲了呢!她這種最寶貴、最真實的愛,令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覺得相敬以禮,相愛以誠,相諒以恕,相助以勤,正是我們夫妻之間的生活寫照。 所謂「美婦娛目供半世之玩好,良婦娛心作終身之伴侶。」我深為自己的抉擇感到慶幸。曾經有一次,我附在她耳邊,輕聲對她說:「我的所思所想,妳都看得透,上帝是為了我,才創造妳的呢!」她羞得粉頸低垂,那句口頭禪又很自然地脫口而出:「才不是那樣咧!」 當孩子接二連三出生後,她除了相夫教子外,也同甘共苦撐起這個家。直到我的職場又有了改變,考進公營事業機構服務,生活逐步獲得改善,孩子們學成業就,她都勤儉持家,總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物換星移幾度秋,曾幾何時,我們頭上的青絲都已轉變成白髮;值得慶幸的是,真情恆久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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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裡的過客
生命中的不快樂,不少; 生活上的低潮與瓶頸也隨處可見。 然而, 人的記憶體容量太小 , 微小到只能保留愉悅的幸福; 人的記憶能力太有限, 有限到只能淘汰悲傷的難過。 所以, 在每天的星移斗轉前, 我喜歡, 擁抱著這些細微短暫的幸福片段,入眠。 那些笑逐顏開的自己、 那些短暫卻幸福的瞬間, 那些自己享受並用力體會著生命給予之 美好的片刻。 然後, 在每一個明天的朝露晨曦前, 帶著這些神彩飛揚的舒暢,再度甦醒; 繼續著 每一天的喜、怒、哀、樂; 享受著 每一寸小日子所贈予的光陰。 不負每一位 在生命裡與我擦肩卻拂袖而去的 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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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鄉愁兼悼詩人余光中先生
鄉愁敲了唐人夢 在狼來了島嶼 揮一揮手 你追尋李杜煮酒談笑 猶記黑水溝牽絆無數茫然 你化作鶴走了 不再回矙 您慢走 在仙聖佛壇苑 簇擁風騷 聊浪濤拍岸 驚起風雨煙雲 如今帶走波瀾也帶走 四韻 一些卑夷你的人 再也攪不動流言碎語 宿凌霄詩國的您 也懶得回嘴 這般顛簸鼓譟 終究無能淹沒您璨璨雋永詩篇 (民國106.12.16夜寫於雙連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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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妳不要對我那麼兇,要不,等兒子長大,我們父子就直接回金門,把妳丟在這裡不管。到時,看妳無依無靠要怎麼辦?」 「嘿嘿,你嚇唬不了我,到時我就跟春枝一樣,跟人家跑!」 「那時,妳已經老了,沒力氣了,跑不動了。」 「跑不動就搭船或乘坐飛機,既快又省力氣。」 「到時妳準備到哪裡去?」 「回金門跟我老公和兒子會合啊!怎麼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真笨!」 「原來這樣啊!」烏番叔說著,竟在她的臉頰親了一下,「真不愧是我的好老婆。別忘了年頭生一個,年尾再生一個,將來我們一家人,就像部隊一個班,轟轟烈烈地回金門……。」(二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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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的女人
「我要結婚了。」 接到這個訊息的剎那,我是驚訝的。 她自小生長在一個破碎的家庭,媽媽離家出走,爸爸老愛闖禍,二妹一弟可說是奶奶一手拉拔長大的。 她很早就開始半工半讀,大二時在車廠打工認識了她,小我二歲的她。知道她的生長背景,看她如此充滿活力的過生活,我是欽佩的。 雖然我們都不是多時尚的女性,但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個有品味的人。 初見他老公時我確實世俗的在心裡打量了一下,圓圓的身體搭配著圓圓的眼睛,操著一口我不太容易聽清楚的粗嘎台語,最要命的是那張會嚼檳榔的紅嘴。 我問她為什麼想嫁給他?她說他是一個愛家的男人。 我想也許在她心底依然渴望著一個溫暖的家吧。 一個愛家的男人,孝順媽媽的兒子,相對的後遺症就是無法違背媽媽的意思。 她懷的第一胎遇到了千分之幾機率的多重罕見疾病男嬰,看著婆婆和老公為孩子所付出的心意與心力我覺得很感動。有家人的溫馨幸福感。 長子走後她又陸續生了一對姊弟,看她以媽媽的身分細心照料孩子陪伴孩子成長我真心覺得這就是「幸福人生」的寫照。 其實她婆婆待我很好,歡迎我借住家裡,離開時還會熱心的塞自己醃漬的竹筍、大姑釀的豆腐乳讓我帶回家,在他們家餐桌吃飯時,我竟有久違的家常菜的感動。 她剛結婚的前幾年是過著大家庭的生活,大姑一家五口,小姑一家三口,小姑丈和小叔當時人在大陸工作。當然,還有一家之主的婆婆。 後來大姑小姑各自買了新屋自立門戶,小叔從大陸離婚回來又再次結婚。現在共居的人口比較單純,但隱藏的衝突其實並未減少。 她婆家是由二戶連棟透天厝打通的,共三層另有頂樓加蓋,合起來的面積挺是可觀的。一樓是扛家計的紙箱作業區,二樓有客廳餐廳住有婆婆和她們一家四口,三樓目前只住了小叔夫妻倆,客房偶有人住(大多是我)。 在他們家的時候總是看到和樂融融的畫面,大姑屬於海派型,小姑是標準的老師型。瘦小的婆婆身體並不健朗,視力也不好,但就是放不下一家之主的重擔。公司的帳款,住家的整潔,三不五時還要備好料款待嫁出去的女兒家們。 她是家中的大嫂,幫忙做家事理所當然,可是婆婆總是看不清她的辛勞。她有二個正是頑皮的孩子要照料,要幫忙公司的紙箱生意,再累也得分擔廚房的工作,洗衣打掃,日復一日。 而另一位媳婦呢?有上班就上班,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愛回娘家就回娘家。家裡的事完全不需操煩,有人煮飯,有人洗碗盤,有人曬衣服,有人會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夫妻倆只想過著清靜的日子,所以生孩子並不在人生的計畫,其實兩人好像也沒什麼人生計畫,同在家工作的小叔愛上班就上班,心情不好就罷工,鎮日坐在電腦前打電動也怡然自得。 同住屋簷下的二樣情,久了難免會有不平之心,近日令她心寒到爆的導火線是婆婆以自身體力衰退為由,不希望她的長子太過勞累,希望長媳多承擔家務假日別出門(其實有出門也都盡量帶著老人家出去走走)。 火大的她在臉書貼文「一個女人因為誤闖婚姻而進入墳墓,因為無法兼顧家庭孩子工作做到盡善盡美,所以是一隻蠢斃的豬,然後落入地獄,這是人生最大的笑話。」答覆朋友的關切,她大方的表示家中正在上演著八點檔,兄弟鬩牆,婆媳不合。 不想要這個家的心意著實讓老公緊張了,後來呢?兄弟願意自行溝通了,家裡的秩序也做了微調,雖然關係淡了些也平和了些。 結婚這件事,一個不小心,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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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重量的情誼
有人說,每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秘密,不過朋友所提到的小秘密,是否可以算是特別另類的定義呢? 日前和一位朋友愉快的分享心情,她說:人世間有很多事物一旦消逝以後,就難以重新回到原來的樣子,好比時間、健康、信任和生命。 她的一席話確實沒有錯,因為這些都是屬於一去不復返的例子,雖然人們擁有的時候不見得會珍惜,可是一旦面臨即將失去之際,才終於體會到那是如此珍貴,然而即使是王公貴族、抑或大富大貴的人,卻也無法任意改變事實。 因此有一位專家曾經表示,人們經常生活在「懊悔與早知道就怎麼樣」的矛盾情結當中,因而一再重蹈覆轍而痛苦不堪;可是每當遇到一個重大抉擇之際,卻又往往難以果斷的作決定,以致於覺得舉棋不定而無法得到教訓。 當然那些都是生命過程當中不可逃避的宿命,而且也摻雜一些極其嚴肅的味道,所以有些人寧可刻意的不去思考,讓生活在茫然而懵懵懂懂之中度過。 「不過暫且不談生命的議題,其實除了上述那些消失難以復返的例子之外,還有一種極其容易遁逃的事情,那就是心中的小秘密!」班上另外一位很可愛的同學說。 本來聽到她的說法,以為她是《哈利波利》小說迷,因為《蘿琳》寫哈利波特的時候,不是有一集就提到《消失的密室》嗎?所以當朋友舉出《消失的秘密》當作例子的時候,我們直接感覺到她可能是哈利波特迷。 然而不管怎樣,她還是很願意和我們分享秘密的心情,原來在那一年夏天同學會之際,很驚訝和許多年不見的朋友相聚,所以感覺到當年學校生活的點點滴滴,不經意而全然湧上心頭。 當然大家閒話家常的聚會,就好像很多人共同的記憶那般,總是繞著有趣而令人懷念的話題打轉。 因此自從當天話別之後,她習慣將愉快的心情定時和他分享,無論是天南地北的話題,或是一些有趣而知性的影片,還是充滿著令人省思的小故事,甚至可以讓人莞爾的小笑話,都是她們彼此分享的好題材。 「我喜歡將你的故事集中在信箱資料夾當中,每當開啟電子信箱的時候,就可以一再咀嚼你的好心情,所以覺得好幸福呢!」他很高興能夠用這樣的方式,讓相距兩百多公里的路程,可以用最快速的方式,達到對方的信箱與心裡。 呵,原來這就是她所提到的小秘密,雖然故事情節沒有很聳動的內容,不過在平淡而溫馨的內涵當中,確實讓人覺得很愉快而且蠻幸福;因為在都市叢林般的生活裡,能有擁有一位可以分享心情的摯友,其實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福分。 我們認為那是一種福分的原因之一,就是從朋友發表的文章裡,發現她很珍惜這樣的情誼;即使是一種淡淡而平凡的友誼,可是總讓人感到一股溫馨而愉悅的氣氛,從文章裡輕巧的散發出來,所以這種浪漫而隨緣的情況,彷彿是延續著未竟之夢的故事而發展,因而在令人極其歡喜之餘,更備感窩心而難以忘懷。 由於朋友非常珍惜這樣的情誼,尤其在每晚固定的時刻,通常都可以擁有如此迷人的心情,所以她認為這是很難得而珍貴的小秘密。 然而在今年炎熱的仲夏夜之後,她發現逐漸少了他的訊息,然而卻不想臆測究竟為何會這樣,因為此種情況並無法說明任何事情,而且也不是很重要的變化;尤其心情分享之過程與目的,本來就是希望得到喜悅和愉快的感覺,所以無須讓類似的氛圍影響到正常之起居作息。 儘管如此她還是很調皮的將此種情境,套在上述所謂生命中無法避免的宿命,所以用一種很有哲理的想法來表達,認為那終究是一樁必然會消逝的小秘密。 聽完她所分享的故事,我們覺得還是用隨緣而自在的心情,來看待生命中很多因緣際會的必然和偶然,所以不用為了「無常與永恆」的陷阱而憂慮,因為那是沒有意義而且於事無補的煩惱罷了。 當然我們覺得她是一個很珍惜緣分的朋友,想法很正確而且具有積極的思維,所以在夏日的夜晚聆聽蟲聲唧唧之餘,更希望平凡而美好的日子,適度摻雜著歡喜與感恩的心情,來尋求每一天值得令人珍惜的時刻,不致於讓這樣溫馨的情愫,成為失去重量而褪色的回憶,進而可以好好編織美麗而讓人懷念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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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
故事未竟,喚醒 晨曦駛離筆直的天際線 畏光的眼淚掉進池塘 樹葉一片片披上漣漪濺起的水花 戀人是微醺的落葉 搖曳著長出了耳朵 聽風吟唱著異國樂音 眼睛追逐或快或慢的音符 看樹下光影拍打節奏 看鵲鳥銜著密咒跟隨 而囈語躺向溫柔的夢 等玫瑰公主額頭上的吻 在劇情的最後一個音節 從容地降落在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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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回家的路
某日,接到一通來自警察局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員警詢問:「你們學校有沒有一位退休校長某某某?他的母親現在待在警察局。」員警解釋,有位奶奶迷路了,忘了回家的路,不記得家裡的地址和電話,唯一記得的一件事就是她兒子的名字和曾經服務的單位。原以為會不會是詐騙電話,聽到電話那頭警局忙碌的聲響,查詢一下電話號碼,的確是分局的電話沒錯。 立刻詢問同事,是否曾經有這麼一位校長在此服務呢?一位資深的同事想了想,想起了有這麼一位校長的名字,不過當時在學校服務時還不是校長,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調到別的學校服務了。我只好再到人事單位詢問,是否有這位退休校長的聯絡方式,也問了其他資深同事是否有這位校長的任何資訊。可惜,因為年代久遠,問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擔心這位退休校長的母親還無助的待在警察局,她的家人應該也很焦急,我們卻沒有這位退休校長的聯絡方式而一籌莫展。突然想到,現在網路無遠弗屆,連忙上網搜尋,總算抽絲剝繭,找到了這位退休校長退休時的服務學校。打了一通電話到他退休的學校,試著尋求他的聯絡方式。 花了許多時間,總算順利聯絡上這位退休校長時,我告知了事情原委始末,有點擔心被當成詐騙電話。幸好,最後這位退休校長順利的將母親帶回家,事情也平安落幕,迷途的奶奶找到了回家之路,大家也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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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我剛才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春枝,妳不要張冠李戴好不好。而且妳也不想想,我們在院子裡一親密,馬上就讓妳懷孕大肚子。而我和春枝從結婚到來印尼,她的肚子則始終是空空的,所以說當年二十歲的我,根本就不懂得親密。」烏番叔和她開玩笑說。 「你可得搞清楚,本人已是近三十歲且已經是當了媽的老娘,可不是十八歲未出嫁的小姑娘。如果想騙人,也得先打好草稿看看話一出口是否騙得過人家,然後再想想自己會不會感到心虛?既然二十歲還不懂得親密,為什麼不叫二十三歲的春枝教教你呢?」沙瑪說後情不自禁地笑開懷。 「當初應該專程到印尼來,聘請沙瑪老師親自到金門指導。」烏番叔說後,自己也感到好笑。 「難道你不曾看見我們老房子養的那隻小公雞,怎麼老是咕、咕、咕地追著母雞跑?二十歲的烏番怎麼不如小公雞,竟連親密都不懂,還要專程請人指導,那還真是天大的笑話。」沙瑪說後得意地一笑,「還敢跟老娘辯論嗎?假若認輸,就幫兒子換換尿布,老娘好餵他吃奶。如果針對這種親密事還想再爭辯,一旦換好尿布,老娘就邊餵孩子吃奶邊和你辯論,直你認輸為止。」沙瑪含笑地瞪了他一眼,又繼續說:「我也不相信,一隻養了二十年的小公雞還不會發情,還不懂得跟在母雞背後咕、咕、咕地叫幾聲就爬上去!烏番經理,從今以後最好少談那檔親密的事,不然的話我們就沒完沒了,不要以為我這個番婆好欺侮!」沙瑪咬牙切齒,裝成一副凶巴巴的樣子,既可愛又可笑。(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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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間美食
月初去大湖參加同學會之後,投宿台中草悟道旁的旅店後,與女兒約好晚餐一起吃拉麵。女兒事業忙,直到晚上七點過後,才開車過來,我要她把車子停進草悟道地下停車場,然後走路去附近的拉麵館,她卻說要帶我們去吃「好吃得永遠難忘的拉麵」,必須開車才到得了。 我們上車之後,她由英才路轉往五權南路,然後開上中投快速道路。我問她,難不成要去草屯吃拉麵?她說我猜對了。 中投快速道路晚上車子不多,少了車燈照射,顯得很幽暗,若沒有注意,很容易錯過交流道。過了將近二十分鐘,車子下了草屯交流道,進入沒有路燈的鄉道,兩旁高大的行道樹,看不清楚要前往目的地的岔路,儘管有汽車和手機Goolge兩組語音導航,女兒還三度把車子開到小村落的盡頭,只好倒車退出;好不容易終於找到正確的岔路,卻是狹窄無法會車的農用道路,兩側是已結穗纍纍的水稻。車子在田間小路彎來拐去,在一處大角度轉彎時,右後輪差點滑進灌溉溝渠。我對她說,找不到就回去吧。她說已經開了二十多公里,怎能輕易放棄?後來她乾脆關掉語音,瞄著車子螢幕地圖在尋找,經過好幾次九十度轉彎,隱約看到一處小村落,在導航的指引下,在村落的北邊,有一戶燈火通明、人影晃動的住家,她才確定找到目的地了。 把車子停在附近的土地公廟埕,我們循著灌溉溝渠旁的小路,走進麵店大門,看到接待亭上的布幅,由左至右寫著「三五麵」。外頭空地四頂露天傘座底下,坐滿了客人;室內的東廂、西廂也都有客人。 接待小姐帶我們去西廂坐下,女兒點了三碗豚骨拉麵。我耐不住好奇心,出去觀察、拍照,這才看到一只紙燈籠由上而下寫著「麵五三」,我問接待小姐,為什麼叫「麵五三」,她故做神祕的抿嘴微笑,招來老闆娘,帶我到大門口,指著門柱上的門牌說:「因為我們這裡的地址是史館路○○○巷五十三號。」 我有個疑問:「史館路?這附近有歷史博物館嗎?」 「以前交流道附近有個軍事博物館,搬走了,剩下路名。」 回到西廂,拉麵剛上桌,服務人員告訴我們:「先吃三分之一,然後用壓蒜器擠碎蒜頭來拌麵,味道會很特殊。」 我仔細觀察眼前用黑色大陶碗裝盛的拉麵,冒著昇騰的熱氣,在纖細的麵條上面,擺著切成兩半的唐心蛋,半生不熟的蛋黃有點水漾的亮光;一把細切的蔥花,像青綠的指環,鋪陳在麵條的中央,旁邊還有一掇綠豆芽和切成條狀的筍乾,三片精瘦的豬肉;乳白的豚骨濃湯,必須撥開麵條才看得見。 我很少吃拉麵,對於拉麵沒有特別的偏好。我們按照服務生的吩咐,先吃大約三分之一,讓嘴裡有豚骨湯汁的口感,就停下來用壓蒜器把蒜頭壓碎,將蒜末放進拉麵裡攪拌之後,繼續享用,這時就會刻意比較添加蒜末調味前、後的味道,我們彷彿突然變成品味師,仔細品嚐:纖細的麵條有高筋的嚼勁,據服務人員說,湯頭是用豚骨和豬皮長時間熬煮,所以特別濃郁滑順;豆芽菜只是汆燙過水,咬在口裡,仍有青脆的咀嚼聲;筍乾可能曾經醃漬,有點鹹味,但仍保有特殊的筍香。 本來以為吃完拉麵就要離開,女兒說我的生日快到了,要買披薩提前為我慶生。於是,我們走向麵五三東側的玻璃廂房,那是吃窯烤披薩的地方。找個靠窗的四人桌坐下,一位服務小姐送來一張目錄,女兒接過來看了一會兒,起身走向柴窯前面的手作師父,對著目錄指指點點,不知說什麼,然後回來坐下,對我說:「我要老闆做一個星星造型的芋頭牛奶披薩,爸爸可以去把製作過程拍照下來。」 我隨即過去,看著這位年輕的披薩師父熟練的糅麵皮、放餡料、雕塑星星造型,然後放在一把圓鏟子上,送進火紅的窯門裡。 我回來坐下等候,過了兩分多鐘,披薩師父就把圓鏟拿出來,將烤熟的披薩放在大白盤裡,端過來放在我的面前,對我說:「阿伯生日快樂。」說完又回到柴窯旁邊,收拾工作檯。 這盤有七個星芒的芋香牛奶披薩,濃郁的芋香撲鼻而來,焦黃的外皮看不到一絲絲油膩。 我們剛剛才各自吃了一碗豚骨拉麵,面對這一盤直徑大約三十公分的芋香牛奶披薩,不知道要如何吃下肚?女兒卻對她媽媽說:「先幫爸爸唱生日快樂歌。」 於是母女倆就拍手唱起「祝你生日快樂」,披薩師父和其他在場員工也跟著哼唱,唱完了,大家熱烈拍手,我連聲道謝。 女兒說:「先吃一口試試。」於是伸手捏住一處星芒,輕輕扯了一下,就撕下一片披薩。原來星星芋香牛奶披薩,表皮烤酥了,不必用刀子分割,用手撕扯拿了就吃,不會沾手。 我也跟著用手撕下披薩品嚐。這披薩的味道有點像奶油酥餅,但多了濃濃的芋頭香味,餅皮酥中帶軟,不像酥餅那樣乾燥。只要味道好,就不覺得肚子已經飽了,還是一口接著一口吃下去。 由於已經過了八點半,快要打烊了,披薩師父沒再接單,收拾好工作檯,就走過來從隔壁桌拉了一張椅子到我面前坐下,介紹自己和這家店的故事。他本名劉元昌,外號「三凸」,原本是個漫畫家,也是婚紗、婚禮攝影師,四年前回史館路老家做特色披薩,他的披薩跟別人不同的地方是不用電烤爐,而是窯烤。他的父親就為他蓋了一座磚窯,讓他烤批薩,店名就叫「窯烤五三」,本來只有幾張桌椅,沒想到生意越來越好,他父親會做木工,就為他製作桌子、椅子,降低他的開業成本,兩個月之後,生意好到國稅局、衛生局都來關切。 我問劉元昌:「傍晚六點才開始營業,店又開在偏僻的地方,生意卻這麼好,你是如何行銷的?」 劉先昌說:「東西好吃,吃好相報,熟人帶路,饕客就來。」 他說窯烤披薩很費工夫,必須用龍眼柴或相思柴把窯肚燒到攝氏四百多度,才能進窯燒烤披薩,有點麻煩,所以不是天天都有開窯,必須先上網預訂。有許多客人從老遠的地方趕來,卻因為不知道要預訂而撲空,附近又沒有其他店家讓他們填飽肚子,於是,劉元昌在另一側設置屋台賣拉麵,取名「麵五三」,讓饕客多一種選擇。沒想到「麵五三」的名氣後來居上,勝過「窯烤五三」。 這家在田野當中的美食拉麵、披薩店,黃昏之後才開始營業,大部分聞香而來的顧客要摸黑找路;路不熟、導航不精準的人,出發之前必須先做足功課才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