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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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人文風景 ─記陳長慶先生
山外,是個地名 如李叔同寫的歌 山之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只是你不是來送別 騎著機車時速50 沿路沒有哀戚的風 只有滿腔欣喜的心 來拜見 拜見如台北武昌街廊下 守著21年書肆的周公 夢蝶 蝶未羽化 長慶健在 守著一家長春書店 如一個修行道場 修行的人總是寡言 眼神卻炯炯有光 把杯杯入口的茶 燙出了溫度味道 人也瘦的像本書 有人已在翻閱 林校長、詩人黃克全 還有作家王學敏 書店已客滿 你來晚了 不遲的是你知道 那是一處亮麗的文學風景 一個不在旅遊圖上的景點 不需介紹也勿庸導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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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可是面對著沙瑪這位漂亮的姑娘,年輕漁工有時也會爭風吃醋,假設雙方意見相左而爭論不休,除了你一言、我一句,高聲咆哮外,還會捲起袖子怒氣沖沖地準備到外面單打獨鬥。如此的舉動看在沙瑪眼裡不知該袒護那一方才好。反正漂亮女人都是禍水,年輕小夥子不得不慎啊!然而,又有誰會管得了那麼多呢?在爭吵過後誰能獲得她的青睞誰就是贏家。即使兩人爭得面紅耳赤、吵得不可開交,但只要船長板起面孔斥責一聲,雙方上升的火氣馬上降溫。雖然彼此仍舊怒目相向,可是為了保住飯碗不得不看船長的面色,誰膽敢不聽話就滾蛋!這是天嘯老闆賦予船長的權責,漁工們只得乖乖就範,畢竟它是一個團體,同在一條船上討生活,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第四章 烏番叔每逢領到錢,就盡快地為春枝寄回生活費,遇到年節也會多寄一點,好讓春枝買些金銀紙錢祭拜先人。但向來節儉成性的春枝,依然是煮了好幾大碗的「芋瓠草菜」端上供桌,並沒有因有了僑匯而揮霍。而且家裡只剩下她一人,只要能填飽肚子不挨餓就可以。即使煮的是自己種植的蔬菜,總比小時候受到養母的苦毒,吃隔天的「臭酸糜」強多了。 因此,烏番叔寄給她的生活費她鮮少動用,僅留下少數的一點錢以備不時之需,其他的她連同賣家畜家禽的錢,時而五分、時而一錢,全數買了「金仔」。因為黃金好收藏又能保值,如果急需用錢,馬上可拿到銀樓兌換現金。自從烏番叔到南洋的這幾年,她少說也買了好幾兩黃金,裝在一個黑色的小陶罐裡,放在床舖底下靠牆的角落。當有一天黃金裝滿陶罐,不管是整修古厝,或是和阿福伯仔一樣開一家小店舖,可說不無可能。即使她是一個勢單力薄的女人,但她會朝這兩個目標努力。雖然她冀望夫君能早日返鄉,可是一旦回來,每月就沒有僑匯的收入。到底要人呢?還是要錢?魚與熊掌勢必不可兼得,她內心充滿著無數的矛盾。 家裡有個男人才像個家樣,或許這是普天下所有結過婚的女人共同的願望。尤其她和烏番新婚不久,兩人正享受著甜蜜的夫妻生活,卻為了往後過更好的日子而分離。(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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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花帔
已逝時光的遠方,留有許多幾乎被遺忘的記憶。母親房裏木頭磨損泛白的五斗櫃,藏著黑白正方形格子的包巾,也就是一條方巾,我們叫她花帔。 隨著歲月流轉,花帔無聲無息無怨無悔的固守櫃子的角落,似等待太陽照射牆角的小花,家裡有新生命才會用到她,往往它是功成身退後被遺忘。據母親說此巾可以避邪,因而;娶媳嫁女都會先給一條花帔,做為有新生命誕生所需。娃兒報到了,日子隨著嬰兒隨著花帔舒展開來。 長輩交代出門要把嬰兒裹好,天黑不要太晚回家,如若真的天色晚了,要把嬰兒頭臉裹在花帔裡。避免純淨小嬰兒撞到邪門歪道,尤其農曆七月晚間最好別帶嬰兒出門。七月被描繪成夜黑風高,空氣充滿幽靈般潛在種種危險,傳說中邪惡的不明鬼神較容易鉤纏幼小孩兒,為祈求神明保佑嬰兒順當成長,衣物不可晾在戶外過夜,總之,嬰幼兒晚間不宜出門,這些叮嚀是老一輩對日常的禁忌,寧可信其有。早些年年輕的母親都會乖順揣一條花帔在懷裏,因而;在嬰兒成長過程中此巾地位極重要。人們深信有了她似乎不管是風是雨一切不吉利都會隨風而逝。 不可這不可那是長輩口頭交代,原本不以為意,可偶爾孩兒生病,不得不浮現母親一再耳提面命的情境,無形中被置入性行銷,也常會想到這些問題。經常告訴媳婦,可年輕人不會很在意,行事自在、隨意。 現今極少有使用花帔者;忍不住心有戚戚焉,科技這麼發達,誰會在意付予花帔的意義,竟而寂寞起來。 近日整理衣櫥,暮然翻到箱底這條麻紗綿條交識的舊花帔,若加個品牌,黑白色調一直是時尚指標,比之格子聞名的歐洲品牌,怕也會夯透,況且這黑白格還能避邪呢。 細細端詳,不是綾羅綢緞,也不是喀什米爾羊毛之類,就是很簡單的綿麻黑白交織,卻非常耐洗耐磨。中間加有母親或大嫂繡上朱紅色「卍」,母親說這是打「卍」字,四角縫四個朱紅小結,這就是條完美花帔。記憶裡一條花帔可以讓好幾個兄弟姐妹使用都不曾壞損,頂多邊毛了。 老祖宗智慧給了我們極多的安全感,省卻自個尋覓安穩環境。抱在懷裡的嬰兒裹著花帔心裡確實篤定多了。 夜深了,小侄子發高燒,大嫂心焦,必須赴城裡找「亞好姑」捏捏瞧瞧,亞好姑五十開外年歲,住在城區,老少均稱她「亞好姑」,鄰近村子的孩童有病痛都要找她看,並著收驚、謝邪等,城是古老的城,鋪著石板狹窄街道,對面門市可互望到底,傳統餅乾、油舖、金子舖都有。亞好姑是在一家店舖裡附加的,我如此想。 懷抱裹著花帔的嬰兒,踩著零亂腳步及急促心跳,平常三十分鐘的路,此刻 如此漫長。說也神奇,無精打采的病童,帶到亞姑那,她好聲好氣:別哭別哭,別著急。耳朵捏捏,嘴巴張開,沒什麼儀器,順便嘴裡唸唸有詞收驚。末了,給幾包藥粉,把花帔往頭上轉個幾圈。好了可以回家。 病童回到家裡過個三二天竟也痊癒。 彼時,島上沒什麼合格醫生診所,大半都是家傳下來有些醫學常識的坊間無執照懂些醫理的人行醫,倒也不曾聽到有出過什麼事。 老東西都存在著老智慧。 我也曾懷疑是迷信者眾,然;病痛找不到醫生,好似生產千篇一律找同一位助產士一樣自然的道理。無法講究「執照」這件事。 日復一日,花帔沒落,年輕少婦有更多選項,被湮沒了的老情感,就像讀完一本書,何時重閱?無奈合卷輕輕一嘆。 想我島上成長的人們,伴隨我們數不盡的傳統故事,有這些讓我們記得上一代 對下一代的傳授,結合智慧與愛,珍惜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近年有些團體及機構積極推廣,昐子姪輩可以體會先人智慧結晶。 再度把寂寞的花帔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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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遊威尼斯
自己是學畫畫的,一直很嚮往到充滿藝術感的義大利朝聖,尤其看到許多畫友以威尼斯這個城為題材,畫下許多絕美的經典畫作,更是讓我想到這個充滿水漾魅力的城市來看看,今年秋天終於成行了。 從充滿陽光感的南義緩緩北上,雲層就悄悄招喚集合,到了佛羅倫斯已是忽晴忽雨的天,來到威尼斯時氣溫更是驟降,含著靠海邊的風更顯冷寒。但這個城實在太特別、太美了,即使寒冷還是處處充滿著令人驚嘆的風光。 我們坐著公共巴士船來到城區的聖馬可廣場時,發現成排的露天咖啡座空無一人,散著孤寂味,因為廣場已漫進淺淺的水流了,我們只能選取還未被淹溼的水泥地或廊道參觀行走。但過了一些時候,水淹的高度更高了,商家把準備好的木棧道鋪排起來,人們就只能依著這接拼起來約莫一公尺寬的木棧道擁擠錯身前行。不然就只好買雨鞋套套住小腿和鞋子,就能隨處漫走,好幾位小孩就穿著鞋套在廣場上開心的玩水踩踏,也成了聖馬可廣場這季節的特殊景觀。 而我們就在細雨寒風中還得處處小心被水濺到的荒促裏走過許多街巷,用眼努力觀看這處處充滿歷史感的城市建築、用耳細細聆聽當地導遊的介紹,希望能用短暫一午後的時光,行腳最多的景點,探覽更多水都地景。不管是人群熙攘的大運河拱橋、知名的嘆息橋、果菜市場、曾被拿破崙掠奪到巴黎的石獅子地標、舊大法官官邸,還是不寬的狹巷,都有我們的足跡。 但天公不作美,當我們乘坐貢多拉船的遊河歡愉後,風與雨就更加狂烈起來,連傘都被吹歪,讓我們見識到這海邊城市秋日陰霾的惡劣天候,真的很可怕。 風大加上原本的感冒疲累,再美的風景也吸引不了疲倦的身軀,我們一行人中幾個腳力不堪負荷的人;包含我,只好不跟總督宮的華麗約會,決定先回旅店。 在溫暖的旅店房間泡杯熱騰騰的義式咖啡休憩,畫畫水彩速寫,成了在威尼斯午後最幸福的時光。 夜裡,細雨依舊,我以為我的威尼斯記憶都將以灰濛寒冷來譜寫。沒想到清晨將長窗外的木板推開,明媚的風光印入眼簾。臨窗下就是藍綠色漾著波光的水道,隔壁的窗子前就有紅豔豔的滿開花朵盆栽,看了讓人心花怒放,更遠方還有拱橋、小徑……晨間寧靜的氛圍實在太美好了。和前一日的狂寒暴風相比較,風和日麗的威尼斯無比明媚啊。每一棟建築物的色調也有自己的獨特性但又有一點統調,和前景的紅花綠葉襯起來就像明信片般,怎能不狂按快門呢。 要離開這個由一百多個島嶼所組構出來的威尼斯十日光突然亮麗明晰起來,把每一棟建築物都照透出飽滿的色澤和強烈的立體感,和昨天灰濛天後下雨的觀感好不同,我們就極努力的拍照,從海上往岸邊的建築群、教堂……再一一複習,還是很愛群船在岸邊停靠的停泊排列、很愛日光照在大教堂屋頂形成的氣勢、很愛水波盪漾的闊廣水色……讓這個城有了別於其他城市的風情。 離開的我知道,我會畫下這裡的風景,很多幅很多幅。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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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靜氣說話
好友一早來發牢騷,說她氣得掛斷媽媽的電話,原因是媽媽在處理一件「家務」上的「觀念」,讓她覺得荒謬至極。聽畢,我便勸慰她說:媽媽的想法縱使有偏差,但至少做法上並未脫序,妳也不應如此情緒化……沒想到惹得朋友不悅,我也因此陷入低潮。 我的母親生育八個子女,一向謹記母親含辛茹苦的教養,在與母親的相處上,以不違背、不忤逆為原則,若遇與母親想法相違時,至多沉默無語,「掛電話」這樣的舉動實感不妥。因此,我陷入了只做一個「耐心的傾聽者」?還是應該做一個「敢言的勸說者」的為難中。 下午到附近的小郵局郵寄包裹,物品置入郵局便利箱後,上方仍有多餘空間,年輕的郵務小姐確認內容物後表示紙箱會堆疊,可能會擠壓到物品。我回:「沒關係」!她小心地接收包裹後,又隨即表示:「物品會晃動,真的沒關係嗎?」我解釋:「物品本身的包裝很密實,請不要擔心。」年輕的郵務人員這才展露安心的笑顏向我點頭。 上午的挫敗在半天後得到寬慰,想起曾經在無厘頭的動漫「蠟筆小新」中,有這麼一段讓我豎起耳朵的對話:「小新」對著剛遭遇失業來訪的「夢阿姨」說:「妳的人生是不是『扭』到了?」、「你說的是『挫折』吧?才沒有呢!只要一張貼布我就可以復原了。」在生活中,有時候真應該向天真的小新和樂觀的夢看齊,不如意時,轉個念便能擺脫挫敗感! 說話是一門藝術,分寸的拿捏得宜並不簡單,我仍在琢磨。但至少確定的是:平心靜氣地說話,不僅和悅了自己的面容,也能柔軟別人的心,慶幸我們永遠都有機會感念並且學習。(稿費捐贈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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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服開口說英文
大人們總是說要把英文讀好,你以後才具有競爭力。在我大二去菲律賓那兩個月,我學到說你單字背的再多再好都不夠,你敢不敢開口講,這才是重點。我自認為我英文不錯,沒想到就是敗給口說,我可以流利的背出英文課文,拿到好成績。但是面對真人的話,一句話都不敢說。在那邊的前半個多月,只敢說:Good morning teacher、Good bye teacher、Thank you teacher,我連點餐都不太敢,都需要台灣朋友幫我點餐,跟同學們出去也很少在講話,只能默默的聽著不懂的英文在那邊乾笑……。 直到後期,心想著好像不能夠這樣下去了!家裡面花了那麼一大筆錢讓我出來,不能這樣浪費!第一步要改變的是:試著自己點餐。一開始不知道餐點的名字要怎麼說,就跟店員說我要幾號餐,以前套餐的飲料因為不敢講Sprite或Cola所以永遠都是喝pineapple……,但是後來自己出門覓食都不成問題。再來就是跟老師聊天,以我本身那麼愛講話的人,想講的話因為不敢講悶在心裡就覺得難受,後來改善方法就是:講話搭配畫圖再加上比手畫腳。先介紹我的家鄉─金門,金門特產有哪些?台式小吃有哪些?不知道怎麼解釋就google翻譯或是直接找圖片。再進階介紹我喜歡的歌曲風格、歌手等等。 當我回來了之後頓時覺得開口講英文的重要性,有一次跟同學相約在西門町的火鍋店吃飯,隔壁坐了四個韓國人姊姊,店員跟他們介紹肉品的選項,我看那店員解釋的很辛苦所以我就直接插話幫忙,還有順道聊了一下,只可惜忘記拍照紀念一下!還有,在菲律賓讀大學的同學問我某幾天有沒有空,因為她的韓國同學想要來台北,問我有沒有時間帶她去逛逛。我當然是直接答應,把握了這次練習的好機會。帶她去國父紀念館看衛兵交接、到附近吃麻辣牛肉麵。還帶她去我的學校看看晃晃,帶她去吃學校附近的港式便當,晚上再到淡江的操場散步,雖然只認識了幾天但是感覺像是認識了好久!還有一次,在餐廳打工的時候,遇到了一群韓國人,其他同事因為不太敢說英文所以就叫我去點餐,雖然我也是講得不太熟悉,不過更重要的是要提高自信心。每個人都在學習,不會有人嘲笑,你也不要怕。 起初很猶豫到底要不要去菲律賓(因為也是一筆不小的金額),不過跟家裡討論了之後,家裡是很支持的。幸好有做出這樣的決定,讓我勇敢的邁出第一步,後來也導致我變得喜愛旅行。多嘗試不一樣的文化真的會讓自己的心靈和想法跟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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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沙瑪,妳太厲害了,不僅把老太太教妳的都記在腦裡,而且還能適時拿出來運用,想不讓我這個中國人佩服也難啊!將來如果要找對象,必須『門當戶對』,而且要『龍配龍,鳳配鳳』,不要『王八配綠豆,蚤子配臭蟲』。是不是這樣?」 烏番叔說後,惹得沙瑪哈哈大笑,想不到兩人竟談得那麼投機,這也是他來印尼那麼久未曾有過的事,就如同他鄉遇故知般地讓他感到歡悅。尤其是沙瑪華語的表達能力更是出乎他的預料。雖然天嘯娶的是新加坡富豪的千金,可是不知何故並沒有獲得岳父的重用,才會被發配到這個落後的地方來。但畢竟他是這家漁業公司的負責人,必須尊重他,跟他講話也得有分寸,以致沒有和沙瑪聊天時的隨興。即使他是工頭只需負責督工,不必像其他漁工那麼辛苦,但他還是以身作則,所做的工作和其他漁工沒兩樣。所以和擔任廚工的沙瑪聊天,也就沒什麼隔閡。它似乎也是兩人能談得那麼愉快的主因。 芳齡二十的沙瑪和其他印尼人並沒有兩樣,不管是男是女個兒都不高、皮膚略顯黝黑,華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當地人,暗中偷偷叫他們「番仔」。然而即使如此,沙瑪則有一副甜而姣好的容貌,雖然家境並非富有,但三餐正常、發育良好,除了有一個圓圓的臀部,亦有一對高聳的酥胸,氣質也不錯。那些未婚的漁工們,一個個莫不虎視耽耽,甚而千方百計想討好她。 每逢漁船靠岸卸完魚貨,漁工們總會進入辦公室兼休息室歇息一會、喝杯茶,有些較調皮的漁工一看到沙瑪,更是大大方方地走到她身旁,吱吱喳喳地說些天嘯老闆和烏番叔有聽沒有懂的當地話。從沙瑪時而笑時而怒,時而睜大眼睛瞪著他們的表情看來,不是吃她的乾豆腐、說些肉麻話,就是和她開玩笑、想把她娶回家做老婆。即使天嘯老闆和烏番叔都不能意會他們的話語,但往往也附和著大家興奮的表情跟著傻笑。反正只要不過份而傷了和氣,彼此之間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似乎並無不可;甚而在休息的時候,也可以增加一些輕鬆歡悅的氣氛,大家何樂而不為。(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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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蜂人幸運過好年
我們都畢業後,我找到了喜歡的兼任教職,閒暇時會去附近姊姊的菜園幫她種菜,種完菜、除完草,我就會到附近的一間小廟,去那邊的飲水機喝一些水,休息一下再回家。最近在小廟喝水的時候,發現一個與阿亮長得很像的人,也來喝水。更奇怪的事,是這位人士身上掛著一塊與阿亮一模一樣的玉蜂項鍊,連綁住那玉的皮製項圈,也是同一款式,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有兩次都是我先到廟邊的涼亭,這位人士要等我先灌水,次數一多了就聊起來。他告訴我他叫敏益(化名)。說起那塊玉的由來,原來是從未見過面的「他爸」送給他的。敏益小時候住在新加坡,一直都是阿嬤當公務人員養育他,後來,阿嬤帶著他搬家到台灣屏東,做起養蜂的工作,一方面也兼做安親班的工作。阿嬤除了養蜂,還要教幾個國小學童寫課後作業。好不容易把哥哥、姊姊和敏益拉拔長大,因為姊姊遠嫁台北,才結束了安親班,跟著搬來台北,但還繼續在近郊山區養蜂和賣蜂蜜。由於蜂蜜產量常常不足,當客人要買時,她則向當初在屏東一起養蜂的朋友進貨。 是阿嬤一罐一罐的賣蜂蜜,才把他養大,現在阿嬤生病,時常臥病在床,由他和哥哥接手來養蜂和賣蜂蜜。有時敏益利用有哥哥的家人在,可以暫時陪阿嬤的時間,出來附近的廟,喝個水和人聊聊天,也順便問看看這些鄰居,有沒有人要買蜂蜜。 但是繼承養蜂業的他,說出了近年遭遇蜂蜜貨源短缺的困難。原來中部的一些養蜂場,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很多蜜蜂都集體死亡。原因很多,還不知道是因為有人在果樹、檳榔樹噴農藥,還是什麼環保因素,總之,純正蜂蜜的價錢又抬高了。現在還有蜂蜜可以賣,他擔心等到連蜂蜜都沒得賣了,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更巧的事是,敏益身上也有很多張他爸寄給他的明信片,是童年時,在台灣或台灣附近寄給他的,而明信片上都印了張九齡〈望月懷遠〉的詩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這樣的巧合程度,說明阿亮和敏益的父親是同一人,還是另有隱情? 畢業後的一次同學會,我與阿亮提到此事,他非常的震驚,他不知道除他之外,父親還有另外的兒子,於是我告訴他敏益會到廟仔的固定時間,他有空時就去廟仔,躲在暗處先窺探敏益,發現跟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證明我所言不假,因為事情有些敏感,深恐是父親的私生子,他怕母親一想起來傷心難過,不敢直接問母親。他就利用回屏東時,只能偷偷的在無其他人時問父親。 幸好,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 原來阿亮的父親有個雙胞胎兄弟,都從父親領到玉蜂和明信片。他們一起去航海,這個弟弟曾娶過新加坡女子,也生了一個兒子,可是在某次海難中罹難了,因此,委託哥哥照顧這孩兒。但是,一開始,這孩子的媽不肯來台灣。之後雖然勉強來屏東,後來隨著那母親嫁到台北就搬走了。 阿亮一直不知道自己有這位堂弟敏益,是因為沒有住在一起。敏益只知道自己是阿嬤(外婆)撫養長大的,卻不知道有一位伯父在暗中幫助他們,例如教他阿嬤養蜂,把自己的蜜便宜的送給他們賣,幫他們找貨源等等。而他們雙胞胎兄弟都持有印著詩句的明信片,那是阿亮的爺爺印好交給他們的,希望他們出航每到達某個地方,就寄一張回家報平安。所以最喜歡那首詩的人,其實是阿亮和敏益的爺爺。 當我告訴敏益,他有一個堂哥阿亮時,他直嚷著說要回屏東認祖歸宗和尋親呢!只是他阿嬤教他安安靜靜過日子就好,不要去打擾親人的生活。其實,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有一次我去敏益家買蜂蜜,正好他外出養蜂。她阿嬤告訴我不要鼓勵敏益去認親,最主要原因是她一直對敏益瞞著他的身世。 敏益的父母結婚時,由於太倉促沒有辦理結婚登記,後來敏益他爸一直在海上,也沒有補辦,直到他過世都沒有辦。所以,阿嬤告訴敏益,因為他父母都遇船難而亡,自己雖然是阿嬤,不得已就把敏益辦成自己的兒子。阿嬤讓他叫自己的親生母親「姊姊」的目的很明顯,這樣「姊姊」就可以沒結過婚的身分再嫁,不是以二婚的身分,可以嫁好一點的人家。這個事實敏益表面上一直不知道的,即使他知道也假裝不知道吧,因為他也發現「姊姊」對他特別好。 阿亮後來也畢業了,專職賣健康保養食物,偶爾見了面,過年前,他說,他願意與敏益相認,並帶他回屏東的家祭祖。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何況是有血緣關係的人。這次,他還跟母親要一棵會長很大芭樂的樹苗給我,只是不知道這樹苗在非屏東境內栽種,會不會長很大的果子? 血濃於水,敏益有機會認祖歸宗真是有幾分運氣哩,今年是他第一次「回家」過年,最高興的應該是這兩堂兄弟的祖父。當失散在各地的骨肉能回家過年,一家團圓就不用再「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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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床
玻璃花窗滲入陽光折射到床的一沿,上下睫毛不情願的分開,直視著眼前閃閃飄揚的小塵埃。塵埃在日光中現形,緩緩落下服貼落地,而我也在日色的照耀中顯型,如貓兒蜷曲死賴溫暖得棉被裡。不用上班的日子裡,手機最好關靜音,避免鬧鈴響起,阻斷我與周公相遇的連續劇。雙手緊抱被禢,蜷曲成一點,悠閒自適的獨享這愉悅的懶散色調。 不過這時候的世界頻率,似乎與我調色盤格格不入,上下跳動的腳步聲、支解瑣碎的人聲、廚具碰撞的匡噹聲、填滿全世界的汽機車啟動聲、還有那擔心我怎麼還不起床的溫馨呼喊,在我的耳膜裡飛鴿傳書、十萬火急的傳遞,留下一道道赤色的傷痕。 「好,已經起來了!」這時候的我好像特別叛逆,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將身體蜷得更小,讓被窩裡的聲音再次微弱如同鼻息。就算真的醒了,也還沒想離開編織的溫度,去面對這個世界。 座位總是堆疊亂七八糟的文件,形式曆只有寫上的工作代辦,偏偏除工事我還有許多想做的事情還未完成。昨天似乎又草草想起什麼東西還沒有交,已讀了幾個人的訊息卻忘了回應。脫離制式的考試紙筆,總覺沒有一件事情能乖乖的按預期處理,青春被現實壓成了空氣,老化的整顆心,狼狽拖著沉重的身軀,無法喘息。 誰叫每個人都有惰性,小周末之後還有周六,周六之後還有周日的到來,就算是要上班的日子裡,我也會豎耳聽聽外邊的動靜,瞄個時針與分針的崗位,如果時間尚充裕,我將再次沉入未做完的夢境,貪睡的時光將生活區隔出一方禁地,與現實隔離,沉溺在這片僅存的柔軟中。 晨光隨著人聲鼓譟,慢慢不溫柔的繼續上升,浸濡在棉被溫度的我,似乎也感染到祂的煩躁。恍惚迷茫中,我看見尚未完成的作業,我想起要考試了確還沒準備,我聽見諾大的焦慮和不安正大步追趕著。睜眼,沒有餘力,可以再垂釣睡眠,用力的拉下封印的被單,像是與整個世界敵對,像隻死魚盯著慘白的讓人擔心的天花板,只是我對曾經的整個世界,已無掛念了。 妳說我會滿坑滿谷的抱怨,我會自怨自艾的不振,我會開始不明所以地哭泣,開始胡亂地唱著不成調的小曲子,開始抓著怎麼也抓不住的小塵埃,開始想著如果沒有的如果會是什麼鬼。 只是想暫時的隔離,不被打擾的安靜,只是一個好似重複又不似的早晨,只是一個似是而非的記憶。一成不變窗上幾何圖形的花色,在陽光下形成多變的光影萬花筒,好似時針、分針與秒針每天都走同樣的路徑,但每秒會發生不同的故事與心境。伸手將日光剝瓣拆解,時光裡頭到底藏了什麼?我以躺在床上的高度,在幽微中測量時光的厚度,往日雲煙,在目歷歷,但我始終慵懶得連轉身都不願意。之於現實,我想,現在的我只能做個膽小鬼,沉浸在自己打造的保護膜,怕自己一翻身抖動,美好的時光就會駕著白駒或是太空梭,以更快的速度遠離我。 「不對!不對!」習慣性的滑開手機,慌慌張張的我劃破了時間的幻術。今天是星期六,但是因為彈性假期所以還是要上班上課的! 「妳要遲到了!」 「我剛醒,睡過頭!」 高頻音調將空氣斲斷成二比一的氫原子與氧原子,缺氧的思緒由童話中降臨現實,無法對抗,確也熟悉的旋開那扇禁閉的門,理性走出,把過多的浮動的感性,暫且擱置在我那剛賴過的床上。 早安,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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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爾物語
人世間,萬般風情,卻也,千般無奈,惟人兒,為何一夕,變得,如此冷漠。難道,因深處都市叢林,促使,念舊之人,遺忘,同甘共苦歲月。是否,因深陷汲汲營營人群,促使,惜情之人,忘卻,彼此相約,樹梢不是終點之友情。如是,我願遠離都市叢林,如是,我將離開汲汲營營人群,重撫,牆簷莞爾之風獅爺。 只因,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載,最後還是塵與土,無需,憤世嫉俗,不必,鬥狠逞凶。因為,憤世嫉俗,無法解決問題,因為,鬥狠逞凶,只會,增添事端,唯有,正面迎之,唯有,理性待之,唯有,莞爾視之。人生,將如,迎接晨曦般,處處,充滿希望,時時,充滿寬懷,刻刻,充滿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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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視器
早上醒來,發現眼鏡右邊的支架壞掉了,哭喪著臉告訴外子,外子劈頭就罵:「這麼粗魯……每次……」,我無辜的說:「我心裡正難過,難道你還要二度傷害我嗎?」,外子馬上發現他不對,就說:「好好好下午帶你去配眼鏡」。 來到中原大學門口前的眼鏡行,是兒子的舊識,親切的問好說:「不用換整隻,右邊支架一千元就好」。 晚上兒子回家一開門,就拿著一千元給他老爸,他老爸問:「加薪啊?還是什麼津貼?」兒子說:「是撿到的」。 那時我與外子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外子轉過頭來對我說:「這是支付你的眼鏡費用剛剛好」。我說:「感謝主,上帝真是供應的神」。 我回到書房備課,明天星期二是去桃園國小的「生命教育課程」當志工。那一篇的課:正是小明去超市幫媽媽買東西,超市多找了小明五十元,小明為這五十元爭戰許久到底要不要歸還,當然最後還是白精靈戰勝黑精靈。 備課至此,心裡浮現那一千元來,甚感不平安。說巧不巧,外子開門進來說:「我覺得那一千元應該交去警察局才好,現在到處都是監視器,萬一被當做小偷就不好,很不平安」,我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隔天一早,外子把一千元交去給警察局,女警問了詳細地點及時間並完成該有的筆錄程序後說:「半年過後,若無人來認領,你有權利領這一千元」。 外子從警局回來後說:「吼!要賺這一千元真辛苦喔!」我說:「這是上帝的錢,就算領回來還是要奉獻出去」。上帝的眼睛才是監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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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天嘯老闆雖然是受雇於他人,但大老闆卻是他的岳丈,在這裡握有實際的經營權,跟真老闆又有什麼差別?你這個工頭每月都拿了六萬盧比,天嘯老闆少說也有十幾萬,折合新加坡幣也是好幾千。不然的話,他為什麼不留在新加坡享受,而來這裡受苦受難?」沙瑪分析著說。 「妳說的沒錯,我們漁船的大老闆就是天嘯的岳父。如果不是這樣,誰會放心把一艘價值數十萬新加坡幣的漁船交由他來經營。而且是大權一手攬,每月匯回公司多少就算多少,沒人會加以過問。這種人不算老闆,誰才是老闆?可是對於他那個千金小姐太太還是要敬畏三分。雖然他說要太太來幫他分憂解勞、收錢管帳,但我在猜想,可能是太太不放心,惟恐他不安份而去尋花問柳,專程過來看看的。」烏番叔笑著說。 「娶千金小姐做太太,還真麻煩!」沙瑪不屑地說。 「我們中國人講『門當戶對』,認真說來一點也不錯。」 「什麼意思?」沙瑪不解地問。 「當,是相稱;對,是合適。它的意思是說:男女雙方的社會地位和經濟情況,以及所受的教育……等等,都要相當才適合結親。」烏番叔解釋著說。 「對、對、對,以前那位老太太曾說過,中國有一句:『龍配龍,鳳配鳳,王八配綠豆,蚤子配臭蟲』的歇後語,跟你所講的意思差不多。」沙瑪興奮地說。(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