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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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美麗一夜
夕陽紅暈往西方飄去褪下,天幕迎來靛藍薄紗,夜晚伴著昏黃路燈上場了。你傳來一則簡訊:「天氣不錯,要不要出門遛遛,嚐美食賞美景去。」我心雀躍如青春少女,打開抽屜挑衣選褲,興奮等待你的到來。這夜,正美。 廟東懷念美味 首站來到台中豐原區的媽祖廟,已有兩百多年歷史的廟宇既莊嚴又祥和,是在地人精神信仰與心靈寄託聖地,周邊吃食鬥陣擺攤結市,因香火鼎盛也因美食竄紅,引來更多人潮參訪。記得我們一同來這兒,好像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街口有兩攤小吃,菱角酥和清蒸蝦仁肉員,從中午開賣就人跡不斷,越晚越人潮洶湧,等外帶的更是排得ㄌㄡˋㄌㄡˋ長,堪稱廟東美食左右護法。 今晚適逢假日,小巷子擠得看不到路,即使站在攤前不動,都能被人肉輸送帶緩緩往前運行,還得像蛙人部隊奮戰天堂路,努力爬回原位。你把我安頓在肉圓攤排隊長龍裡,然後越過層層人牆去抽菱角酥號碼牌。 菱角酥無敵魅力,在於油炸過後的外酥內綿口感。有別於平時常吃的蒸煮方式,老闆先將菱角蒸熟後,攤位現場現裹獨家漿粉,放入油鍋炸出亮黃色澤,一粒粒小金球在濾油網上滾來滾去,外型可愛、香氣誘人,成功擄獲食客的心,一口接一口欲罷不能。 長得像小籠包的清蒸蝦仁肉圓,沒有一般肉圓油膩感,那內餡清爽多汁,外皮Q彈咬勁,不知不覺讓人吃完一盤再追加一盤。而魚翅螃蟹羹湯頭濃郁順口,不腥不糊,搭配肉圓鮮脆蝦仁,是很特殊海鮮雜燴美食。邊吃邊聽老闆對著麥克風高聲放送:「XXX號外帶六盒肉圓三碗羹請取餐……XX號內用兩位請入座……」,客人絡繹不絕,生意真是強強滾。 泰安浪漫美景 滿足了口腹之慾,驅車直奔后里區泰安村,拜訪遠近馳名星夜奇景,讓眼睛靈魂之窗也能飽餐一頓。 泰安派出所位在山腳下,沿途只有稀疏街燈和間歇家燈交互照拂,路況不熟仰賴導航,卻引進人家庭院大埕或跑到稻田小徑,這看不見路的空曠暗夜,和廟東鬧市反差極大,神經不由得緊繃起來,我不敢妄加贅言,怕你分心無法專注開車。直到那間日式警局建築映入眼簾,噗通亂跳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眼前這座號稱全台最美麗的派出所,有兩百多棵櫻花環繞著,尤其夜間,花瓣透過路燈打光後更顯嬌豔。派出所一向給人敬畏難以接近感覺,對警員印象更抱以嚴肅不可侵犯,但這些全被桃紅八重櫻和粉紅河津櫻軟化了。我坐在廣場上,歷經一路驚魂,全身瞬間解脫鬆弛,愉悅欣賞起警局的剛、櫻花的柔。 你興奮遙指天際排成一列三顆星說:「看!是星座之王--獵戶座,那邊是北斗七星……」。 這裡光害少,反倒顯現出群星美姿,終日在水泥叢林穿梭的我,真的好久好久沒沐浴在璀璨星空下。看著高大的你,枕著魁梧臂膀,細數天上星星,回味從小到大說給你聽的星座故事,如今換你為我述說星空傳奇,內心一陣甜蜜。 今夜,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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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船
在淡水河段有一艘以觀光為訴求的海盜船,不論是在遊河的乘坐上,或即便停靠在小碼頭,在視覺造型上都是別出心裁,也特別引人注目。 看哪,那高高飄舞的帶著紅色鮮艷頭巾的獨眼骷髏造型海盜旗幟,再看看那在船桅上如恐龍頭造型的裝飾,以及可在夜間航行時點亮小燈的交錯纜繩,光憑這些特立獨行的海盜船裝飾視覺效果,就已受到無數老老少少遊客的青睞了。 如今,它正靠岸等待乘客上船,大小朋友們,準備上船出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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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班長似乎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告訴她說:「小阿嫂,你以後可能要更忙了。我們連長早上宣佈,從今天起,全連的官兵都不得在小寡婦店裡逗留。」 「為什麼?」春枝故意問,其實在早上的採買車上,她隱約已知道一些端倪。 「我們連長說,小寡婦店裡是一個是非地,要弟兄不要去。」班長看了一眼林志在,心虛地說。 「原來這樣啊!」春枝說後,又去招呼別的客人。班長和林志在一人提著五加皮酒,一人拿著花生,啍著輕快的小調直往班長居住的小碉堡走去……。 晚上點名過後,官兵已陸續進入寢室準備就寢,小阿嫂店門口側面的隱蔽處則停了一部吉普車。這是陸軍步兵第九十二師某團某營營長的座車,而且停在這裡已不是第一次了。疲累的駕駛兵伏在方向盤上打盹,但偶而地還是要下車,走到小阿嫂的店門口窺視一番,一旦營長要回營區,馬上得把車子開過來。而營長在小阿嫂房門半掩的店內,兩人靠得近近的,是喝茶、是聊天,還是有別的事需要做或需要商量,誰也不得而知。或許,班長之於會知道營長與小阿嫂的事,就是他們駕駛與駕駛之間閒聊時露出的口風吧。 「妳丈夫有多久沒來信了?」營長關心地問。 「五、六年了,現在是生死不明。」春枝神情悵然地說。 「他在印尼從事的是那種行業?」 「聽說是漁業,詳細情形我也不太瞭解。」 「印尼有一萬七千多個島嶼,如果從事的是漁工工作,風險是比較大的。」 「當年帶他到南洋的表哥已到大陸去了,現在想打聽也打聽不到他的消息了。」(一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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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金馬離島─復活節憶鄭淑美修女
我曾當過多年的「聖誕節教友」,一直以為聖誕節是天主教最重要的節慶。是鄭淑美修女告訴我,3、4月間的復活節比12月的聖誕節更具意義。2012年,我參加由鄭修女主導的周末讀經班,更進一步認識了天主教。 2017年,在永和天主堂,我們曾有一次訪談。 「我喜歡安靜的生活,喜歡離島。服務馬祖16年、金門9年,是天主對我特別的恩寵。」鄭淑美修女如是說。 2003年,狄剛總主教派鄭修女來金門擔任育英托兒所所長,且兼管馬祖幼兒園。因此,初來金門,她得要金門、馬祖兩地奔波,2年後,馬祖幼兒園完全獨立,她才專心留住金門。 「為什麼會來金門?」因緣牽自費峻德副主教,在鄭修女就讀臺南小學期間,費副主教亦在臺南學閩南語,熟識鄭家。費副主教在金門期間,曾回阿根廷老家半年多,那半年裡,鄭修女受狄總主教之託,一個月要來金門關照個10天左右。2003年,當育英托兒所需要新所長時,費副主教馬上想起一直服務於幼兒教育工作的鄭修女。只是,鄭修女來金門的第二年,費副主教即生病、過逝。與她在金門共事天主的神父主要為陳盛龍神父、華瑞禮神父。 「能比較一下馬祖和金門的修女生活嗎?」鄭修女認為修女生活基本上是獨身獨立的,不論走到那裡,都是謹守著「天主第一」、「祈禱第一」的生活規律。馬祖、金門各有特色,難以比較。簡要地說,馬祖比金門更小、更單純,但因為1980年代、40多歲的鄭修女在馬祖,那時的馬祖尚處戰地政務時期,軍民的互動尚很頻繁,因此在鄭修女的回憶裡,地小人少的馬祖似乎比金門更為豐富美好。 鄭修女口中的馬祖生活,是半隱居的靜好歲月。星期一至星期五,她獨力在北竿的大街上管理一所小小的幼兒園,聘請二位老師幫忙。市街上的左鄰右舍都知道修女隻身一人,常三不五時邀她聚餐或送來食物;她也喜歡沿街拜訪鄰友,閒話家常。周六、周日鄭修女會搭船赴北竿,與神父、修女、教友一起望彌撒、共融聚餐,也常陪「馬祖的石姆姆」到各家各戶拜訪。馬祖當地的教友不多,但來教會的阿兵哥不少,離島的當兵歲月,軍人喜歡把整天的假日耗在教會,故與神父、修女建立起深厚的情感,有些軍中朋友多年來還與鄭修女一直保持著聯繫呢。 2003年,鄭修女來到金門時,金馬戰地政務已終止,故軍民的互動也漸少。加上鄭修女一來就承擔起育英托兒所所長的工作,即使軍人來教堂,多數會找神父,不會找修女。而育英的幼生家長一向又與在地的教師熟識,有事,也是先找老師,再找所長。因此,在回憶裡,金門9年,雖然經手的幼兒比馬祖多,但生活卻沒有馬祖的豐富、多元。不同的是,在金門,托兒所緊臨金門天主堂,身邊一直能有一個很好的修會團體共同靈修。 19歲接受聖召,進入香港寶血修院,接受澳門特別師範的教育,回到臺灣後,鄭淑美修女一直從事幼兒教育工作,40歲後,因特殊的機緣而到馬祖、金門服務。回顧這條聖召的修女路,鄭修女對天主、對信仰一直信心滿滿,對馬祖16年、金門9年的離島生活,更充滿戀戀之情,尢其是馬祖的周末,她總是滿心歡喜地由北竿島搭船到南竿島參加彌撒,和修女們相聚半天;至於金門,她最懷念2012年在教堂裡的周末讀經班,那一年,華神父、鄭修女和7、8名的金門教友有系統地共讀聖經《新約》,足足分享了52周的喜樂讀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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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根有本──清明前夕思念總蔭叔
是宿命、是機遇、是緣分,沒人說得準,你無法改變它,故而欣然接受它才是最好的選擇與決定。 從小失怙的我,本居住於鄉下古崗,但在家遭逢變故後,總蔭叔基於照顧遺孤的同理心下,毅然決然把我帶到金城市區來與他們同住,俾便於就近照應與看顧,儼然把父親的角色轉換至總蔭叔身上,總蔭叔責無旁貸地擔負起這重責。 在離家前夕,縱有千百個不捨與不願,但考量可因此減輕家(寡)母的經濟負擔,幾經掙扎後,我只得忍心揮別我的家人我的弟、妹隻身來到金城討生活,從此也開啟了我的半工半讀就學生涯。 叔代父職已成了總蔭叔的代名詞,總蔭叔究其一生也是一路苦過來,其求職路上係從早期金門縣農改場一路苦學打拚到改制為金門縣農業試驗所,總蔭叔早期因家庭經濟因素,致只有初中學歷,所以在職場上他必須更勤奮、更努力、更加倍工作來彌補其學歷上的缺憾,進而赴台甚至國外參加各種農業研習、訓練、農業人才培訓,在在都有他的影子,在職場上總蔭叔比任何人更戰戰競競,凡事身先士卒,親力親為,在南門農業試驗場以及后壟農業試驗所都可看到他穿梭在田野的身影,人位長期理平頭、皮膚黝黑、頭戴斗笠、五短身材,時站時蹲在烈日下、寒風中、細雨裡從事他生平熱愛又讓他養家活口的一生事業,農業試驗、農業研究、農業技術改良、農業繁殖等。 總蔭叔早期搬遷來金城居住時係落腳租屋於北門邱良功坊故居附近,些年後與嬸嬸(王秀華)小有積蓄,配合當時政府興建國民住宅鼓吹與輔導,終於在西門鳳翔新莊購置了屬於自己安身立命的窩,我自然而然也跟著搬遷至此居住,一個環境一個成長過程歷歷在目,金城鎮已成了我第二個故鄉,是天意的眷顧,還是命運的安排,我都豁然接受,終究來到了金城後我的人生觀改變了、視野寬敞了、人生從此變得不一樣了。 總蔭叔在職場上一路由基層工作人員,因工作勤奮,戮力從公,工作表現深獲長官肯定與認同,總蔭叔並深信行行出狀元的理念下,一路獲拔擢官至技士之職務,總蔭叔一向木訥寡言,其為人事事求是,卻生活嚴謹,勤儉持家一直是他的生活方式與職場的原則,對我的管教方式更冀於常人更多了一份期許與恨鐵不成鋼的執著,在在影響我未來人生走向與發展。 總蔭叔總說一句話:人只要肯努力,一定會有出頭天的一天,所以我踏入職場後一直有這種信念在支撐著我努力向前,我沒有顯赫家世、家無恆產、更沒有強而有力的父母做後盾,只有總蔭叔的工作努力,必出人頭地的潛意識激發我更長進,更精進。 我念茲在茲,故而儼然已把總蔭叔在職場過去的努力和結果,一直當做我所學習的榜樣,有昔日總蔭叔的栽培才有今日的我,而我卻也沒讓在天之靈的總蔭叔失望,職場上表現算可圈可點,服務公職,任職於金門縣大同之家二十餘載,長期陪伴安養及養護之住民,晨昏定省,噓寒問暖,協助長者之食衣住行與休閒娛樂之規劃承辦與執行,深受歷任長官與長者之好評。 我堅守刻苦耐勞的理念,待人誠懇,為應照顧之便並將高齡母親張氏辦理進入大同之家自費就養,俾便就近服侍,自許侍親至孝,並敬老尊嚴,深受鄉親鄰里好評。故而於84年度獲得金門縣模範青年之殊榮,再於95年度榮獲金門縣政府尊老楷模之表揚,後於96年當選金城國中傑出校友之殊榮,復於102年當選年度金城鎮尊老楷模之表揚,並於106年當選國立金門高職傑出校友之殊榮,對社會所付出的貢獻我更是不遺餘力。 我為人謙和、生活嚴謹、尊長慈幼、勤勞儉樸、在工作上積極進取、表現優異,屢獲好評,也是有目共睹。 平日並積極參與社區各項公共事務,對於鄉里社稷與婚喪喜慶皆能主動幫忙,並義務擔任廟會與告別式之禮生(容後陳述禮生生涯),臨場應變與場面掌控能力良好。同時也擔任金門縣銀髮族協會理事、董氏宗親會理事、金門縣聯社監事、董氏宗親公益基金會董事、西門外武廟副總幹事、后浦董楊童宗親會監事、西門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等職,協助社區發展活動與運作,不遺餘力,深受鄉親及鄰里之肯定與認同。 我多年在職場上、社會上、鄰里間的所有付出不為什麼,只為佛爭一柱香、我爭一口氣,縱時有倦怠感,但參拜禮佛後,我心淡然、豁然開朗許多。 我常在想所謂的修行,就是修正自己的雜念、平獲心中的慾望,才能收穫福報與善緣。人要寬心活著,沒必要爭個明白,是你的就是你的,到了一個階段、一定的年紀以後,一定要有所醒悟,故而寧與同好爭高低,也不與凡夫論長短,便成了我為人處世的另一種深刻体會。 信仰是人生最重要的依靠,故而每天早上可見到我隻身一人在金城各廟宇參拜禮佛的身影,認識與不認識的同好者,見面說個好、說個早,那份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並已成了我每天上班前重要的行程,吸收晨曦的日月精華,人也倍加精神氣爽,磁場相應,人的氣場強,自然政通人和,凡事總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人活在世上,最怕人心,嘴巴是別人的、人生是自己的、好好善待自己、規劃自己、活出自我才是正道。(稿費捐大同之家安老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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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雨 天
我很喜歡下雨天。 也許是父母在我的本名中取了一個雨字,因此和雨有了不同於他人的特殊連結;也許是外頭傾盆大雨時自己躲在家裡的那種氛圍特別令人感到安心,特別能體會「家」的溫暖。雨對我而言,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母親曾告訴我,她兒時住的老家後有一棟鐵皮屋,一到下雨天,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鐵皮上,總會發出一種特別的聲音,那種聲音就這樣伴幼時的她墜入夢鄉。經過多少個日子,母親出嫁,跟著住進夫家,生下了我們。巧合的是,我們家後面也有一棟鐵皮屋。我的孩提時期,每當下了雨的清晨,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和母親一起窩在被裡,聽著窗外的滴滴答答熟睡。直至今日,一旦下起雨,她總還是會打開窗,聽著雨聲入眠。我們小孩也從小就被染上一樣的習慣,從不覺得雨聲擾人,反而對此感到心安。 後來求學期間,國文課本中收錄著琦君的「下雨天,真好」這篇散文。一讀才發現,原來我對下雨天的感受和琦君竟如此相像。雨總是夾雜著許多童年美好的往事,甚至有著兒時單純的情感。雨一下,那些深埋已久的回憶就伴隨著濕濡的氣息全回來了,總是叫人不禁細細回味。 我一直認為雨是詩意的。回顧古時,許多文人大家無不將筆墨耗於抒寫雨景,更在其中寄託了一己的情感。令我印象最深的就屬周紫芝所作的<鷓鴣天>,其中的「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寫盡了綿綿情思,傷感該要有多深沉,才能將雨聲聽成別離呢?即使是綿長離愁,以這樣雨的意境,卻也顯得淒美萬分。 將雨化作憂愁代表的作品多不勝數,「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便是最為人知曉的例子,把雨視為上天垂憐的淚滴,實為一妙。此外,蔣捷<虞美人>也是一佳例。藉由「聽雨」的意象,將年少的輕狂、中年的漂泊,到老年─「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看盡世間百態的淡然,三種不同階段的心境加以串聯。展現在迷濛煙雨裡,經歷了尋覓與追逐、失落與惆悵,而後醒悟的崎嶇心路。 但相對的,雨也有著歡樂的意象。正如韓愈《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其一》:「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即寫出初春小雨的清新優美及生意盎然,更帶出下句「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的讚嘆。春雨滋潤土壤,帶來無限生機,也為人們帶來欣喜和嶄新的希望。 雨是沒有情感的,賦予它情感的一直都是人。下雨的意象是將人的主觀感情和客觀物象結合而成,人的心境不同,對雨的感受也就不同,每一個人對雨也有著不同的記憶。有些人也許嫌下雨天到處溼答答,還要帶著一把傘很麻煩,但它對我而言,仍是代表兒時、溫暖的存在。 承載著豐富情感的雨天啊,我想未來的我,還是會繼續的喜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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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當結完帳後,春枝竟大方地又拿了一包花生遞給班長說:「班長,這包花生請你們吃,經常搭你們的便車上街補貨,增加你們許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這是營長交代的。他說卡車那麼大,只乘坐幾個採買、不如讓老百姓也方便。所以應該感謝的是營長、不是我啦!」 「你們營長當年當連長的時候,就住在我們家的櫸頭。我們屋頂上破落的瓦片,就是他叫連上的弟兄老林,提著洋灰爬上屋頂幫我們修補的。時間過得真快,他也從連長幹到營長,屋頂再也沒有漏過水,真是好心有好報。」春枝高興地說。 「原來妳跟我們營長早就認識啊?」班長故裝訝異地問。 「是啊!當年我們家這棟房子,就全由你們軍隊佔用。大廳兩邊打地舖,睡滿了軍人。孫連長就住在右邊的櫸頭,副連長則住左邊,一箱箱的彈藥就放在尾間,造成我們老百姓許許多多的不便和驚恐。可是孫連長卻在我們秋收的時候,派兵幫我們拔花生、割高粱、拔麥子,所以他調回台灣後村人都很懷念他。想不到他竟又調來我們村莊附近當營長,真是和我們這個村子有緣。」春枝難掩內心的喜悅說。 「我們營長除了學識好,領導力強,也是好人一個,難怪會博得你們村人的好感。聽說他在家鄉曾經結過婚,但想反攻大陸回老家談何容易,說句消極的話已是不可能,所以有好些人已在台灣成家。可是我們營長好像對台灣小姐沒有多大的興趣,以致到現在仍然是孤家寡人一個。要是有妥當的金門姑娘不妨幫他介紹介紹。」班長以試探的語氣說。 「這種事有時必須靠緣分。」春枝低調地說。或許她心裡已有數,營長經常利用晚間到她店裡來,早已有人發覺。因此說話時必須格外小心,才不會落入班長的圈套。(一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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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學之旅
一直以來,國內低薪困境難解似乎都是熱門議題。媒體報導,目前社會新鮮人平均薪資非但未能反映最起碼的物價漲幅,還有如「失速列車」般,一退就是十六年,難道真的是這一代年輕人普遍都不努力、不爭氣、不優秀?再早幾年,還有台灣高材生赴澳洲當台勞、「博士雞排」等熱門話題,雖然箇中不乏「壯行」、「渡假打工」或「英雄造時勢」的務實作風,卻十足了反映了台灣社會「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固著心理,至少認為高級知識分子從事勞力工作,是不符效益成本與社會期待的,但,不偷不搶,有勞有得,有些更非終其一生便在其中沉浸著,真有那麼嚴重嗎?難道是那些每天窩在冷氣房中的「靠爸族」或「草莓世代」更加來得令人期待?這讓我想起寫作這碼事進入我生活中的開頭。 那是一場西進挫敗後的回歸,回到熟悉的家鄉,卻回不到熟悉的職場。「人生總是要冒險的!」我總是這般的期勉自己,而那時候的關鍵便在於,是要繼續的冒險下去,還是回歸做一個現實生活下的卒子。因為百般無聊,我加入了八百壯士的行列。嚴格來說,因為學歷上占了點優勢,所以是「千元壯士」,依月薪算,可說是標準的22K族群。因為前所未有的密集勞動,我流過最密集的汗水,留下最多的傷痕,也享受了最終極的疲憊,卻保了最清明的思緒與勃勃的動力。因此,我打開了電腦寫下了今生第一篇在沒有外力督促下的文章──〈喝了一杯金門高粱酒〉之後,文章洋洋灑灑的五千餘字,為了充分利用殘餘價值,試著投了稿,僥倖的獲得了時任金門日報總編輯根本兄的青睞,因而展開了大主編與小菜鳥之間的文學交流,寫作之路因而順勢的舖展下去。 許多年後,我經常在想,困頓是寫作的理由嗎?或者因為生命滄桑促成了文學的破口?實也不盡然,或只能解釋為外界的干擾少了,腦袋裡天線接受訊號的能力增強了,因而讓我試著進入了另一處未知的領域;這處領域或許早就存在著,只是會慣性的跨過去,繞著路走,直到驚喜的發現,原來也有機會將其闢墾為文學花園的一日。 談到這,就不能不隨俗的提到貴人這碼事。我的22K人生、根本兄,乃至於日後一路給我機會,指導我持續寫下去的文壇前輩、朋友們,都可以算是我的貴人;而這些貴人們給我的最大影響,便是如何在情智糾結的時候,猶然保有一顆清明剔透、無為而行的心。因為有心,所以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因為有心,所以不屈於現實,猶然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因為喜歡,所以可以繼續下去。就只為了喜歡而已。 寫作之於我,著實只為了喜歡而已,至於能否達到文學的境地,實在不是小輩如吾可以關心或計較的話題。這麼多年來,聆聽了許多前輩作家的指輝哥導與名人名士的講座,終於有些明瞭,寫作到底只是自己的事,寫出什麼源於己,別人怎麼看,如何讀,做啥理解?終究由人。當然,修養再好的人也會為他人謬誤自己字裡行間的真義而動氣。你可以選擇不理他,也可以再寫篇文章反擊,沒勁的是,金門的讀者或許好事,但通常沒有回擊的能力,於是乎再剛猛的論述總是如「泥牛入海」般的化之無形。也或許島嶼的抑鬱性格,始終潛藏在島人的骨子裡,島人習慣背著海生活,習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習慣埋葬特立獨行,更習慣人云亦云。人云亦云,在我的認知裡,恰是寫作者的天敵。 因為便利的金廈小三通,近些年來,我總習慣把大陸作家的著作擺在自己的案頭。余秋雨的廣博、余華的文采、莫言的另類、韓少功的深刻,都將我的文學思維帶入另一種範疇;同樣的民族、不同的生活經驗與生命高度,就能創造不一般的文學經典與傳奇。按說,大陸作家經歷過比我們更多人云亦云的時候,甚至直到今天,也少人能擁有如其他華人作家暢所欲言的痛快,但卻無礙於他們創造文學經典的慾望與機會。從古籍中尋,自鄉土中來,談文革的悲,道心靈的喜,從生命的最暗淡到繽紛的絢麗,形諸文字,留下文學的記憶,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充滿魅力,令人著迷,而我們腳下的土地,從來不曾缺少話題,多數人卻總玩著炒冷飯的把戲,是「仰之彌高,鑽之彌堅」,亦或只是擁有速食化的文學造詣?思路決定出路,態度決定命運,格局決定結局,或有那位作者能追隨前輩作家們的腳步,掙脫世俗的桎梏,以更高遠的知識素養及文字魅力,攀上另一道文學階梯。 事實上,島嶼的精彩總是令人著迷。隨著獵獵的海風,小三通開展了金門另一個陌生的領域,彼岸的高岸,對映島嶼藍海策略的必需;與其計較家鄉的落後,不若探究核心優勢到底在哪裡?有人大聲疾呼觀光島嶼的未來,島人實則毫無準備的心理。片片的日起樓宇、散落的青草綠地,表徵著島嶼的未來與堅持,卻無法一語道出箇中的衡平與分際。二十年後,還在尋找自我定位的同時,已然一併表述了,島嶼已然浪費了二十載的光陰;何去何從,關鍵不在答案,而是島民的熱情;島嶼猶如那沈默的多數,習於被草率的冠上符號,而符號之後的意義與必需,卻乏人問津。之於文學,猶如一個作者需要不時的反芻其文字內涵、厚實其文章底氣一般,發掘只是必要的過程,理解才能促成合理的行為與必然的結局,如若不然,一切終將回到初始,荒蕪或將是最終的命運。 我總習慣拿島嶼來況味自己。身為金門人的我,視野不大,空間觀念不強,甚至天生有著對海洋的恐懼。有個學長笑我說,「這是海島性格,因為金門人總是背著海生活。」該是面對大海的時候了,因為咫尺處就有夢想的天堂!很多人或許都是懷抱著這種想法啟航的,但回過頭想想,為什麼家鄉不能是築夢的天堂?在〈海島漂流〉一文裡我談過自己對島嶼的觀察,但在更多的時候,希望自己有再一次〈懷著夢想啟航〉的心情與能力,可以更深刻的發掘這片土地的愛與美,為文學花園再添新綠。 插天的燕尾訴說著千百年來的呢喃,威武的風獅矗立著揚塵的苦難,荒廢的營舍無語著進化的必然,而平凡如我啊,猶然在庸碌的茫然裡,保有一絲對文學的歡喜。 感謝這麼多年來,鼓勵我,愛護我的文壇前輩與朋友們,因為有你們,我的文學花園縱使未見豐茂,總還能萌發幾許艷麗;也因為你們,能讓我的文學視野更加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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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隄煙柳
〈之一〉 小橋依樣流水 隄旁如常柳動 而西風 西風傲然無動於衷 但憑 煙雨紛漫 妳我盡在不言中 〈之二〉 閒坐於一首詩下 水如歌吟 風似曲唱 更饗一瓣美景 詩入畫中 秋 嫻靜 〈之三〉 詩意就在妳的髮妳的肩 微風一來舞滿天 釂盡這一壺漫漫波煙 醉它個五千年 〈之四〉 湛藍水輕波 青絲繩柳柔 不搭一蓑煙雨 不逐一葉扁舟 只候夢中人 走過 〈之五〉 我以西風梳攏妳一簾秋意 再以暖陽妝點妳漸層姿綠 水湄岸隄 妳是我千年紅粉知己 〈之六〉 聽不見十里楊柳臘臘風響 望不透九重珠簾楚楚姿憐 妳是我夢裡 水湄岸旁最深情的那一首詩篇 〈之七〉 打江南走去 今夜蘇杭下雨 詩詩句句 彷彿妳叮嚀耳語 拎著這一串串詩句 嗅到一些些美麗 我打江南走去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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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復少年
天真與聰慧 青春與稜角 通通留在過去 再見面的時候 戴著大人的面具 交往得壁壘分明 偶爾放風 好好說話 緊緊擁抱 好好告別 儘管少年不復少年 (稿費捐贈金門 家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