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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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美的饗宴─美人樹輕舞
秋天的金門,陽光有些溫柔,風微微吹著,喚著我的心,也想跟著風,旅行去! 空氣裡,飄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引領著我的腳步,來到這一處小小的森林,天空藍得出奇,幾朵雲彩彷彿舞者般,在天空中恣意悠遊、飛舞著,秋天的陽光明亮中帶著幾許閒適,是被這鋪天蓋地的美人樹紅花所影響嗎? 高高的美人樹,枝頭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花苞,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張開碩大的花瓣,吐出飽滿的花蕊,歡迎昆蟲們來訪花,一副好客的模樣,花瓣充滿了豐富的色彩和圖案,像是藝術大師一般的手筆,忽的嗡嗡作響,原來是蜜蜂來訪花,這朵花兒聞一聞,那朵花兒叩叩門,殷勤的飛舞著,在秋陽的呼喚中,蜂兒快樂的工作,有的花朵謝了,粉紅的花瓣鋪蓋在綠色的草地上,大目然神奇的畫布一般,這裡因為秋天裡開花的美人樹,彷彿成了一座迷人的花園。 秋天,在這處小小的森林裡,美人樹成了舞台上重要的主角,滿樹的緣葉,隨著秋風,你推我擠的好像一群剛開學的小學生,排著隊要放學了,彼此吱吱喳喳,風聲沙沙作響,蜂兒、蝶兒,也乘風來野餐,秋天的美食饗宴,甜蜜的、可口的美味,是工作也是快樂的餐會,我帶著相機,想要為這美好的畫面忠實的紀錄下來,讓更多人明白美人樹,在秋天裡,是多麼的繽紛美麗,當它儲存了長長的養份,努力的結成許多的花苞,要為這特別的秋天,刷上一層艷麗的顏色,和秋陽一起爭艷,在陽光裡獨自吐蕊,散發淡淡的花香,這金門這海上小小的島嶼,也可以擁有美麗的秋天。 外甥讀小二的孩子,初秋的早晨,醒得早,我約她趁上學前,來一趟「森林芬多精之旅」,我們一起大手牽小手,我約了她來我的秘密花園,離我們家約三分鐘路程,一路纏我向她分享美人樹的時尚,趕在秋天,一如模特兒走在時裝的伸展台上,那般出眾、那般出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懾住,結果孩子一到小小森林,她的心也被美人樹的花海所吸引,我帶著她觀察那一朵朵飽滿、艷麗的花,她指著小小的花苞問:「這是啥?」(因為媽媽來自武漢,所以她的用詞有時讓我回不過神來,我忙著回答她的問題:「這是美人樹的花苞,這裡妳仔細看,有些快要開花了,所以花苞會透露出紅色花瓣的顏色,這裡是夏天我們來看的果實裂開了,露出豐厚的棉絮,這掛在這裡喔!」孩子觀察很仔細,繼續發問:「所以這是美人樹去年開的花結的果實囉?」我說:「對的,美人樹去年的秋天開花,花謝了,如果有蜜蜂有幫忙授粉成功,就會結一個果,夏天我們來觀察就看見美人樹上掛滿了裂開的果實,看得見白白的棉絮。」我忽然邊說邊看見,其中有一株美人樹,綠葉間還掛著一個裂開的果實,露出飽滿的棉絮,拉著孩子的手往前走去,指著那高高的樹上白色的果實,孩子尋著往上望,開心的說:「看到了!真的耶!它在那裡。」 接著,我告訴孩子,美人樹的樹幹上長滿了瘤刺,因為它要防大型動物來利用樹身幫牠抓癢,所以長了許多瘤刺,可以保護自己,孩子眼光敏銳,馬上說:「那裡小鳥飛過,但有刺牠都不敢停留。」和孩子一起觀察,可以感受到孩子敏捷的眼力,還有觀察的細心,會提出許多不同的問題,彼此分享和成長。 孩子記性好,10多分鐘後提醒我上學時間要到了,於是我們約好了再利用餘暇來觀察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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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
朋友到浯島旅遊帶回來好幾包金門貢糖當作伴手禮,當然特別受到大家的喜愛,而且歡聚在一起大啖這麼甜滋滋的小點心,更覺得是一種滿不錯的享受;尤其曾經抽到金馬獎到外島服兵役的同事,對於當年品嚐金門貢糖的記憶,更有一拖拉庫的分享話題,儼然成為一個浯島粉絲那般其樂融融。 提到大家在一起喝茶、吃貢糖的故事,不禁想起鎮上有一座供奉三山國王的百年古廟,打從孩提時期就已經是地方上香火鼎盛的廟宇,長輩們通常把這一座古廟稱為「王爺公」廟。 王爺宮廟的位置在小城鎮人聲鼎沸的菜市場旁邊,當年這一條筆直的道路,就是鎮上最為繁榮的街道,老一輩的鄉親都會稱之為「大街」或是「林仔街」而凸顯出民眾在這一帶活動的頻率最高,舉凡搭車外出訪友,或是到第一菜市場買菜,還是閒暇時候享受逛街之樂趣,抑或在周遭商店採買日用品等行程,大都會經過這一座王爺公廟,難怪當年先民會在這一個地方建廟當作信仰中心。 「記得打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對於王爺公廟的印象,就是沿著古廟後面那一條狹窄的街道,找一家點心攤大快朵頤的記憶;當然如此奢侈的享受,必須是家裡長輩帶我們去品嚐,而且還是偶爾才能吃一次的福氣呢!」旅居美國的同學F.Wang分享孩提時期之經驗。 此種分享往日情懷的深情記事,確實打進我們的心坎裡,因為在當年五○年代時只要說:到王爺公廟後面吃點心,那麼就代表是一次美食饗宴;尤其對於居住於鄉村的孩子而言,更是意味著離開鄉下進城逛街的高檔享受了。 由於同儕們大都共同擁有這一種記憶,因此成為多年之後重逢的許多話題之一,當然不僅和我們同樣年紀的朋友是如此,就連我們的父執輩也有同樣的經驗。 好比長年在外地工作的叔叔,每次回到故鄉休假的時候,通常都會到王爺公廟後吃一碗麵,然後才心滿意足的回到鄉下的家裡,這一個習慣一直到了退休之後依然如此;即使後來居住在大都會地區,吃食的花樣比起鄉下更具有多樣性,而且隨著孩子到國外旅遊,也許品嚐更多異國餐點,然而他卻一直無法忘懷家鄉王爺公廟的道地小吃記憶,彷彿就是烙印在心裡深處的鄉愁那般,總是讓他魂牽夢縈而記憶深刻。 「鄉愁」這種感覺很神奇,早期甚至被視為一種生理醫學或是心理症候群,所以還有一種廣泛的說法稱為「思鄉病」,當然後來這樣歸納醫學範疇的定義,逐漸被比較具有人文與浪漫的情愫所取代,因而詩人們紛紛藉由詩篇璀璨的詞藻,來表達對於家鄉的思念與疼惜,我們從很多古典與現代詩篇當中,大都會看到這些精緻的作品。 回過頭來繼續談到王爺公廟後面的街景記憶,雖然都已經過了好幾十年,整個小城鎮市容有了不少的改變,許多新闢道路拓寬、雜貨店變成為超商、平房改建為高樓大廈,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些簡單的小吃攤,卻依然代代相傳而繼續營業。 「日前陪老爸到王爺公後面麵攤吃點心,看到他大快朵頤和極其滿足的表情,對照小方桌上的麵食和小菜,卻覺得口味太重、口感也只是普通而已啊,真不知道爸爸為何如此念念不忘呢?」有一次堂兄告訴我們這一個有趣的心情與經驗。 堂兄對於父親在王爺公麵攤的鄉愁眷戀,也許在北部出生的他,無法體會長輩心中所眷戀濃郁的鄉愁滋味,所以感到父親這種習慣很難以理解;當然有時候或許是因為時空因素之故,因而沒有辦法全然體會到人們其實在內心深處,偶爾都會存在著一種極其微妙心理感覺。 無獨有偶日本有一位旅行作家角田光代,在文章裡也提到國外品嚐當地美食的經驗,她認為有些食材必須配合當地景致和氣氛,吃起來才會覺得最對味,因此即使是同樣的食物,在不同國家或地區吃起來的感覺就會不一樣。 「好比酒品飲料就是最為明顯的例子,明明在國外當地覺得喝起來很棒的酒,一回到自己國家買來喝的時候,就是無法和當時所喝到的口感相結合,因此老是覺得不太一樣的感覺。」她因此覺得像似希臘著名的「烏佐」國民酒,那種具有淡淡茴香的清酒飲品,就是摻雜了當地情境因素之後,才把當下的異國氣氛融入食物和飲料裡面,當然會覺得有所不同了。 看到這位日本女作家的心得,我們把叔叔找到了王爺公廟後小吃攤品嚐點心的記憶,也許是因為融入家鄉眷戀的鄉愁心情,所以即使這些食物的料理與口味不盡然是最好吃的,可是卻可以把它當作一種媒介,也就是連接鄉愁的記憶與橋樑,然後深深植入在他的心中,因而無論到了許多遙遠異地的國外,或是經過了多麼久遠的光陰,心中這一塊鄉愁的替代品永遠不會褪色。 如此一來對於旅居美國的同儕而言,想必她也擁有同樣鄉愁的眷戀心情,以及存在孩提甜美之記憶,因此分享王爺公廟後小吃攤的往日情懷的時候,那種濃稠的鄉愁元素就不會難以理解了。 想到這樣的鄉愁情懷,也許俟下一次在她回國的時候,特別安排招待她去王爺公廟後面,大啖一碗陽春麵和豆腐湯,好讓她填滿一籮筐的鄉愁,以便帶回去僑居地而得以一嘗宿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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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一面鏡子
而我不知什麼時候 從滴汗的水蓮 變成清爽的白楊 輕輕落在風景裡 有美麗的浮湧 飄動長衫 在鐘擺九識之後 湖面 敲響整面鏡 滑向層層內裡 透明無瑕 另一種世界正在醞釀 此時勿須多言 直到凋謝 通過莊嚴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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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亡友文
感天地浩瀚,生命之渺兮。人活於世,猶滄海之一粟,微不足道。時光倉促兮,譬如朝露之見晨曦,轉眼即逝,又若白駒之過隙,須臾之間。曇花芬芳兮,花開不長久,月夜美麗,不等天明至,卻已謝去。 欲相見,路漫漫兮,關山阻隔,鳥飛絕,渡船頭岸,人跡滅。天際茫茫兮,荒煙蔓草,大漠戈壁,窮山峻嶺猿哀啼,故人天涯何處覓。登高樓,憑欄杆,回首遙望,景物仍依舊,人事已非昨,不堪回想,步履蹣跚。 憶當時,夕陽斜,晚風飄,月高掛,天空照,小橋流水浯江邊,曲水流觴公園旁,與君對飲,把酒言歡,好不樂哉!春花秋月太匆匆,何其短暫,日高升,黃花笑迎,薄西山,瞬間凋零,冷風起,不見蹤影。 形淒淒兮,寒風瑟瑟拂吹,樹葉漸漸枯萎,引人傷痛,發人悲思,縷縷離愁,忽湧心頭。難捨依依兮,潸然泣泗,沾溼衣襟。心切切兮,暮暮朝朝夢裡尋,朦朦朧朧看不清,千呼萬喚終不回,夢醒竟是一場空。 長相思,更悲傷,憂思難忘,恰似江水東流滔滔。無法言語兮,屢屢哽咽,泣不成聲,縱捨千金重相逢,然已枉矣。悲憂乎,悠悠愁緒,剪不斷,理還亂。觸景傷情兮,滿懷思念,悵然涕下,淚水化作哀思寸寸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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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
訊息突然捎來一則:「親愛的,你最近好嗎?」我壓根也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只覺得八成是傳錯訊息的。而且這種不在好友名單的訊息,我想可能是詐騙吧! 然而這個訊息卻勾起我一段回憶,還記得我們剛認識沒幾天聊得熱絡,壹捌伍問我:「我可以叫你親愛的嗎?」我:「為什麼是親愛的?」壹捌伍:「親愛的 具有很多層面的意思啊?誰說一定要是戀人,朋友、家人不也都可以嗎?」我:「好吧!親愛的。」我倒是表現得一定要不能讓人占上風,把握一個原則「你說到哪,我說到哪,絕對不讓人覺得輕浮,假若我輕浮,那一定是對方的原故。親愛的就親愛的吧!」 「加油,我親愛的」、「親愛的先冷靜喔」、「親愛的請你記著你是最優秀的」、「親愛的晚安」,每一次次句句從壹捌伍那發出來的訊息,總是使我這麼融化,揪心的可以;而我也是「親愛的早安」、「親愛的記得吃飯喔」、「親愛的……」,常是這樣一個訊息一個訊息的傳。雖然也喜歡對他人稱呼「親愛的」,也就是那字意層面不一樣,對我若是朋友就是朋友,若是戀人就是戀人,而每每我叫壹捌伍「親愛的」,我都會耳鳴,那個叫法還真是叫到心坎裡,我想……我已經喜歡上他了! 而這個「親愛的」約莫只叫了幾天後,因為一些他個人原因,所以退位成「知心朋友」。然而我卻在他選擇下,我讓自己變的很生分,要關心、要問候都不是了,我心中的謎也似乎解不開,連想再見一面,他也挪不出時間。 「你看這個人,嘴裡說喜歡我,卻讓我這麼難過」-南康白起。 「親愛的」,我多渴望你能再叫我一聲「親愛的」,給我長長久久的幸福,而不是那麼短暫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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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島─九龍口上的一顆明珠
英雄故事耳熟能詳,兩軍廝殺的作戰經過,專書或報章雜誌多有報導,但在戰役中有段可歌可泣事蹟,卻顯少被提起,就是小孤山上的一個班一挺機槍,扼守住突出要點,對來犯的人海充份發揮火力,把槍管都打紅了,但還是在孤立無援下陷落,負傷官兵展開浴血肉搏戰,最後退據到覆巖低處之坑洞內,共軍喊話勸出來投降,仍然堅守力抗,後來共軍擲入手榴彈,全員被炸壯烈成仁,鮮血滿洞成池。後續戍守小孤山官兵為昭其忠烈,乃於年節時在洞口焚香設祭,曰「碧血池」,以慰告忠靈。 戰役使「寶靈寺」受創嚴重,拜亭鐘鼓樓全毀,後殿塌陷,廟已殘破不堪,駐軍為防敵再度來襲,急需加強防禦工事,便將殿宇拆除,把殘存佛像放在石縫洞中(後來修建成北山寺),建材移做為建築碉堡之用,廟址開闢成為操場,加強守軍的作戰訓練,古廟因而全毀(廟中的住持和尚和雜貨店老闆,在大陸淪陷前已逃回廈門,菜姑攜著養女改嫁到烈嶼青岐作為人妻),可惜廟中掛滿御賜匾額及碑碣,全毀於戰火,而失去珍貴的歷史資料,今日只有廟址旁尚殘存有石鼓、石柱、石墩,可估測出當年古廟的宏偉規模。 一條潔白的中央沙灘,成為兩軍決戰地,鮮血染紅白色沙灘,多少英靈埋骨於此,昔日的不毛之地,今日已雜樹荒草叢生,古戰場遺址湮沒在歷史中,興建的一條生明路上,徒留無言的獅子,守護著英靈亡魂與漫漫長夜;當年兩軍對峙,一紙作戰令,就像是棋子過河廝殺,滾滾黃沙埋白骨,到最後誰都不是贏家,今日遙祭英雄,只有茫茫大海的濤聲,傳來一聲聲嘆息。 昔日閃爍在廈門港口的「大擔燈塔」,因廈門封港而熄燈,戰役時燈塔宿舍成為史恆豐的指揮所,燈塔在戰役中輕微損壞,而守塔人仍堅守崗位,但在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砲戰」中,共軍以燈塔做為目標,進行猛烈砲轟,塔體嚴重受損,國軍認為燈塔已失去作用,反成為被射擊的檢驗點,遂將守塔人白全慶、陳貴林等撤下遷至青岐安置,拆除塔體材料做為加強工事,塔基改建為國旗台,每日升起一面大國旗,宣誓大膽島的主權。 大擔燈塔從此灰飛煙滅、消失得無影無蹤,從大陸的中國海關或台灣交通部航港局,可找到所有燈塔的詳細資料,唯獨大擔燈塔資料極為有限,只是簡單幾筆,還誤植係1958年八二三砲戰所毀,砲戰時燈塔的基座早已改建為國旗台。大擔燈塔就像消失在風中的海上明燈,兩岸好像都忘了它曾經存在過,徒留下燈塔基座的幾塊磚石,日夜目送艨艟巨輪穿梭廈門港。 民國四十七年台灣海峽戰雲密佈,人心惶惶,充滿戰前的緊張氣氛,「八二三砲戰」終於爆發,大二膽兩島首日落彈萬餘發,守軍傷亡慘重,金門司令官胡璉與烈嶼守備區第九師師長郝柏村研判:「共軍欲先以砲火摧毀與封鎖,孤困疲乏後,伺機登陸奪取大膽島」。 戰況極其慘烈,而駐軍利用岩洞堅守不屈,當時的南山頂為大膽指揮部所在地,落彈最為密集,國旗台成為火砲射擊焦點,每當旗桿被打斷,就要即刻修復,護旗勇士前仆後繼,壯烈犧牲成仁,當第十八根國旗昂然升起時,中共以人道主義為由停火,讓島上的國旗長久飄揚。現今無名英雄的勇士們,塑像立在「烈嶼文康中心」,供後人瞻仰。 砲戰中落彈最密集的還有中央山的「大擔喊話站」,每當啟動喇叭喊話,即招來猛烈的砲火轟擊,所幸播音室設在巨岩覆蓋下,經得起猛烈砲轟。早期莒光樓為「金門歷史文物館」時,曾展示一個大膽島的喇叭筒,密密麻麻的有146個彈痕,可見喊話站所挨砲彈之多,當時的播音員趙國琴、楊秋月小姐,躲在深洞中四十幾天,忍受長期的穴居生活,只能以乾糧裹腹,堅持執行喊話任務,英雄不讓鬚眉,榮膺為國軍戰鬥英雄。 砲戰至九月九日,每天彈雨成群,舖天蓋地的轟擊,「所有壕堡幾乎全被夷平,地表三公尺全為焦土」,大膽島各觀測所幾乎全毀,對敵情之預警大為降低,形成半盲目的挨打狀態。此時北山出現徵兆,有一母雞在每次砲擊前數分鐘,會發出驚叫、鼓翅飛奔各據點,似在警告守軍躲避,起先守軍甚感訝異,而後屢試不爽,遂將其徵兆當作警報,減少了大量傷亡,後來,守軍為感念此「神雞」,在其病歿後特建「神雞墓」,以紀念神雞護衛蒼生之情操。 當時不但有神雞出現,北山岩洞中也有條「靈蛇」,同樣能在砲擊前,以頭伸出洞口搖擺以顯示異狀,來警告守軍躲避,只是蛇似神龍,在砲戰稍緩時就不見蹤影。 烈嶼人稱大膽島是「佛地」,也就是神所護佑的地方,所以獲得神的眷顧,不願見蒼生繼續有嚴重血光之災,才會有神雞、靈蛇的靈異出現。 島上守軍堅苦卓絕,也需要精神寄托和心理慰藉,於是後來賡續興建了南山頂的護國寺、小虎山上的朝天宮、北山的北山寺和北安寺等,以及在各據點中,用一包水泥塑建的小廟有數十間之多,致成為廟最多的小島,「廟不在小,有神則靈」,只要是能安定軍心,保佑軍旅平安,也是功不可沒。 八二三砲戰在四十四天中,大膽島落彈92,469發,二膽落彈27,454發,合計119,923發。據烈嶼守備區第九師統計,在砲戰中全師官兵傷亡578人,其中167位英勇成仁。另據大膽島指揮官陸志家回憶錄記載,砲戰當日大二膽兩島的兵力報告為1,353人,在砲戰中大二膽島官兵陣亡47人,重傷59人,輕傷201人,合計307人,也就是島上官兵每四個人中就有一人傷亡,傷亡人數占了第九師半數以上,可見大二膽島在砲戰中是何其慘烈。 嗣後,民國四十九年的美國總統艾森豪訪台,共軍以「六一七砲戰」歡迎,再以「六一九砲戰」歡送,三天中對大二膽濫射猛轟,兩島落彈15,227發,因已有預警,故傷亡甚為輕微,但落彈量堪稱是史無前例。 自八二三砲戰過後,歷經二十年「單打雙不打」的漫長歲月,每逢單日夜晚,要承受那砲彈凌空淒厲呼嘯、天崩地裂的爆炸聲,無以計數的砲宣彈攻擊;更要長期接受廈門大喇叭如雷貫耳的疲勞轟炸,天天歡迎早日回歸祖國的招降喊話;以及在擔任夜間衛哨時的孤獨、寂寞,要防瞌睡蟲附身,更提心吊膽浯嶼水鬼營的摸哨侵擾,守軍堅忍不拔的精神,著實令人敬佩。 早期島上駐軍確實非常艱苦,但官兵皆有很高的榮譽感和責任心,因為部隊是選最精銳的優秀步兵營擔任守島任務,並在上島前每個人都要通過嚴格的安全查核,移防上島後就沒有「假期」二字,一律不准下島休假,要長期生活在缺水、缺電的環境中,若遇到惡劣天候,連擔任定時運補的「菜船」也會斷航,蔬菜沒有、水果免談,只能吃罐頭食品和啃戰備乾糧。 精神食糧更是缺乏,每天除輪流擔任衛哨外,也要正常操課、訓練及構工,每日下午六時陣地搜索後關閉,便屬於據點內的活動時間,但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和報紙,只有文康箱內的幾本「革命軍」小冊子可翻;郵電通訊更是不易,一封抵萬金報平安的家書,也要十多天才收得到;星期天在大膽醫院的坑道內播放電影,鼓勵自帶小板凳前去觀賞,上下午各有一場,島上雖有千餘官兵,能騰出時間看場電影的,每場都不超過五十人,可見任務之繁重;若是逢過年過節時,在碼頭廣場的司令台,會有勞軍團蒞島表演,指揮部就會下令壓縮減少勤務人數,儘量湊人數使場面熱鬧,也讓官兵抒解一下身心壓力,緩解戰備的緊繃氛圍。 島上生活雖艱苦,但如中正公園鐫刻的信條:「冒人家所不敢冒的險,吃人家所不能吃的苦,負人家所不肯負的責,忍人家所不願忍的氣」,人人都不怕苦、不怕難,以擔任守島一份子為榮,因守軍的堅苦卓絕而被稱為「英雄島」(到民國八十四年才鋪設海底電纜上島,民國九十一年又在南山頂上架設基地台,雖然通訊仍受到管制,已經是非常便捷順暢,此後,島上駐軍的生活也開始逐步獲得改善)。 大二膽島因地理位置之險要,自古即成為歷代兵家攻防戰場,今為國軍據守,無異像是一艘無敵戰艦,孤軍深入敵陣,為金門製造了防禦縱深,以及先期預警與安全作用,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 在大膽南方有浯嶼、二膽西南方的青嶼,兩島為共軍佔據,不過青嶼面積太小,駐軍僅能有班排之容量,浯嶼近南太武山腳下,岸上步兵武器就足以封鎖,在軍事功能上無法凸顯,戰術價值不能與大膽島相提並論,因此,對廈門港的掌控權,操之在大膽島手上,中共怎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非除之而後快,才有大擔島戰役之發生。 大二膽島距白石頭砲台約四千多公尺,距廈門大學約五千公尺,因此,國軍據守大膽島,其火砲威力射程可遮斷廈門港交通;反之,若大膽島落入敵方之手,裝上大砲就可打到金門南海面,控制金門海域,形勢必將完全改觀,八二三砲戰時,國軍在金門南海岸強行登陸運補,就無法順利進行。 因大二膽島逼處敵前,為最近的接戰點,所以首當其鋒,由於南面受南太武山及煙燉山一帶高地、西受白石砲台至雲頂巖之瞰制,以及浯嶼的牽制,三面環敵,重迫擊砲均可射擊,艦艇亦能瞬發即至,需隨時加強警戒,防敵之襲擊。一旦發生戰況,需要請求支援時,最近的援軍也在六千公尺之遙的烈嶼島,海上運輸尤為困難,只有自求多福,發揮島上標語:「獨立作戰、自力更生,堅持到底、死裡求生」的精神。 民國六十七年十二月八日,「中」美建交,中共宣布停止砲擊金門,我方亦善意回應,即令大膽島停止封鎖廈門港,解除廈門被封港的命運,廈門迅速恢復港埠運作功能,展現出蟄伏後的驚人能量。 兩岸局勢漸趨改變後,已不再是劍拔弩張,在民國七十五年八月,政府為對大陸宣傳自由、民主、均富理念,在北山崖壁上,建造「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心戰牆,想不到竟成大陸遊客到大膽島海域觀光,一個名氣最響亮的景點,在廈門輪渡碼頭,隨時有人招攬顧客近觀大膽島,以每人126元人民幣代價,專程到標語前方水域觀光拍照,讓遊客向島上駐軍吶喊打招呼,做兩岸民間親善交流,每日數十艘船次,一年超過數百萬人次,遊船絡繹不絕。心戰牆為大陸創造出觀光大利多,使其每月有兩三千萬人民幣收入,豈不怪哉! 大二膽島的觀光資源,何只是區區一道心戰牆,而是豐富的人文史蹟、自然生態與戰地工事,這些特有的景觀,向世人訴說著大時代中真切感人的故事。 大二膽島的美好,需要親身悠遊其間、漫步其中,方可深刻體會,您可步行繞島一周(大膽島約需三小時以上、二膽島約一小時),慢慢地以散步的走法、或以健行爬山的方式去探訪歷史,當您汗流浹背登上南山頂,踏上這經過滾滾硝煙、萬發砲彈洗禮過後的土地,眺望大膽海域和廈門港灣,方可領略這彈丸之島,何以稱為險要。 廈門港自古即是天然深水良港,東南沿海貨物的集散地,極富商業價值,兩岸嚴峻對峙時,大膽島封鎖了廈門港口,遮斷其交通,使其經濟落後、物資缺乏、商業凋蔽,不得不疏散居民安插下鄉落戶,使開埠幾百年的通商海口成為死港,頓失其歷史光芒與價值。當年一個小小大膽島,不但阻礙廈門的發展,也讓其停滯、窒息了三十年,間接影響到東南沿海的進步,改寫了中國的近代史。 近來由於大陸推行經濟改革成功,廈門建設更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平地高樓連雲起,繁榮進步是日新月異,就連「金磚五國峰會」,於九月三日也選擇在廈門島隆重舉行,廈門已是熠熠發光,一舉躍登為國際城市,彈指三十年間,廈門今昔相比,印證了「戰爭無情、和平無價」。 昔日,大膽島是捍衛台、澎、金、馬民主自由的海上長城,為兩岸人心之所繫,亦如其精神指標「大膽擔大擔、島孤人不孤」,何其壯哉! 今日,大膽島依然如生明廳裡的標語:「雄鎮海瀾,乃成其大;屹立狂濤,唯具爾膽」,小小孤島,竟能在歷史舞台上佔一席之地,何其偉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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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故事時間
每晚兒子入睡後,到客廳稍微整理像是爆炸般的玩具書籍,看著書桌上堆疊著一落繪本,仔細數一數居然也有十本之多,而這是一天下來講過的故事繪本的數量。兒子現在好喜歡聽故事,只要吃飽飯,就會去書櫃不斷的拿書到我面前,說:「媽媽講故事」,一本接著一本,唸到每一本故事裡的關鍵地方兒子都會跟著一起融入。像是《和甘伯伯去遊河》,我們把甘伯伯改成甘爺爺,當每一頁遇到不同動物問甘爺爺:「我可以坐船嗎?」兒子會大喊:「可以」;看《鱷魚怕怕牙醫怕怕》問他:「鱷魚牙齒好痛哦!要找誰幫忙擦藥呢?」兒子大喊:「醫生」。最好笑的是講到《朱家故事》裡的爸爸每次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回家就大喊----兒子馬上接口:「老婆~~~」聽了實在讓我捧腹大笑。 晚上睡前還得再來一次,在關上燈的漆黑房間裡,閉上眼睛努力回想,按照兒子想聽「爺爺的故事」就是講《和甘伯伯去遊河》,誰要上船就自己編了,偶爾兒子也要「煒煒上船」,那就一起坐船吧~;兒子說「大魚的故事」(鱷魚會講成大魚)就是講《鱷魚怕怕牙醫怕怕》,有時媽媽已經累到神智不清,鱷魚醫生講反,或是重覆的動物上了甘爺爺的船,幸好兒子也都可以笑納。 講故事很累,同樣的故事要重複講好幾次更累。但只要孩子想聽,拿著故事書來到我面前說:「媽媽講故事」,我都捨不得拒絕。以前我認識一個媽媽,怕他的兒子近視過深,為他的兒子唸故事唸到小學三年級左右,就算是文字多的要命的小說媽媽照樣唸給兒子聽,當時自己蠻佩服那位媽媽的耐心跟毅力,現在自己當媽媽,大概可以稍稍理解為孩子講故事的心情。 有朋友熱心的建議我,市面上有非常多可以代替媽媽講故事的道具,除了傳統的故事CD之外,還有各式各樣新奇的說故事機器人啦……有炫麗亮眼的聲光效果不說,不僅可以吸引孩子的目光好一陣子,讓媽媽好好輕鬆一下,還能富有「寓教娛樂」效果。我相信這樣的道具一定讓許多家長買單的,聽起來也似乎沒什麼不對,我何嘗不知道呢?但我認為,有些重要的事是無法被取代的,就像說故事時間。這段時間可以讓親子之間一同閱讀,彼此透過書本一同對話、討論、交流,也讓書本為彼此的記憶寫下最美的回憶,因此,對我來說這段時光是無可取代的。如果哪一天機器人取代了爸媽,也許以後孩子就不這麼願意眨著明亮的雙眼,發出渴望的眼神,跟著大人一同創造彼此的回憶了。 孩子出生前,我就準備好一堆繪本等著他看,現在我是想趁孩子還願意聽我們唸的時候多唸,能唸一本是一本,唸成了他的童年回憶,也唸進了我的媽媽日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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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土的夢
可否向你借一把土 種冷螢火蟲的 心跳?當薄荷把風 磨得鋒利,這山巒會把月光放入口中 咬斷黑夜的動脈 夢從一開始就在懸崖打坐 計畫一棵樹變老後 盛開海洋,盛開百浪 盛開,關於從前現在與未來的 謊言 有誰聽見嗎?三更裡自天邊傳來 不朽的雨聲 即使是錯過的一朵緣份 天空依然自咽喉 流下隔夜水 我企圖撐一片葉子為傘,向你借一把土 你說想給我三把孟婆湯 不論哪一把都能煮成 三生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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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島─九龍口上的一顆明珠
大膽島北山自明朝即有媽祖古廟,《廈門誌》載:「大擔澳在大擔嶼西天后宮前,可暫寄泊」。以及「前園宮在大擔山後,天后主廟也,杯筊甚靈」。廟因年久失修殘破簡陋,據傳清朝靖海侯施琅征台前巡視大膽海域,登島祈求保佑大軍海上平安,凱旋後於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為還願向廈門商賈募款重建,將廟擴建成三殿落兩護龍之規模,廟依山順勢而建,殿宇莊嚴、氣勢宏偉,廟址在今日的北山廟前,豎立「大二膽戰役紀念碑」之處。 廟因供奉媽祖娘娘與觀世音菩薩,而稱為「寶靈寺」,但漁民卻依然稱為「媽祖宮」,將北山稱為「媽祖山」,每逢三月二十三日媽祖誕辰慶典,廈門進香遊船絡繹於途,媽祖宮口碼頭帆檣雲集,香客如織,熱鬧非凡。 媽祖山,岩壁陡峭、怪石嶙峋,層層疊疊,登臨其上金廈港灣瞰置無遺,波光帆影水天一色,自然景觀令人陶醉,是廈門人登臨遊覽的天下。當年文風鼎盛,騷人雅士相邀登島,飲酒賦詩,低吟長嘯;帶兵儒將登臨亦意氣風發,揮毫留字,一抒胸中塊疊;島上岩石又極適合題刻,故留下許多文人武將手澤,久而累積不少鉅幅石刻,無論書法、刻工、辭藻皆美,蔚為大觀。可惜歷經砲火摧殘,大部分碑碣已屍骨無存,今僅有少數殘留,彌足珍貴。 寶靈寺有住持和尚數人、菜姑以及經營小店商人,北山另有漁家搭屋數間屯墾,因屢遭盜賊侵擾洗劫,而無法長久居留,開墾的數畝田地成為廟方資產,住持僧侶自食其力,耕種自給自足;廟旁有方池塘可灌溉,也有口水井(非現在的大膽神泉),水質甘甜,可提供香客和捕漁人飲用,因而成為憩息的驛站地。 烈嶼人只把大膽島當做海上中繼站,要到廈門經商或到南普陀寺進香,或探親或到南太武山砍柴取薪,船經過時偶會上島歇歇腳,並向住僧討口水喝。漁船遇到風浪,就把船靠在宮口,卸下風帆拴住纜繩,到寺裡借宿避風過夜。青岐人喜歡呼朋引伴,到大膽島砍柴或漁撈,或到礁石間撿拾貝類,有時就自備糧食,到寺裡借住數日,謂之「站嶼」,都有豐富的收穫。 《廈門誌》載:「道光十九年﹙1839年﹚,廈門以大小擔、浯嶼為門戶,險要稱最,為通泉、漳要衝。水師各分汛地,派營弁領船駐泊巡緝。小擔、浯嶼亦各有分防專守」。《金門縣志》亦載:「道光十九年鴉片禁嚴,有夾板船詭稱遭風,往來大小擔洋面,適福建水師提督陳化成哨至,遂揚帆去」。大膽水域海防雖嚴密,洋人依然勾結海盜探路,試圖運毒闖關。 「鴉片戰爭」爆發,英國艦隊攻佔廣州以後,於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八月二十五日,浩浩蕩蕩進軍廈門,船艦三十八艘,運載兵士3,500人,進入大膽海域時,大擔砲台發砲迎擊,旋被艦上強大火力摧毀,艦隊開進廈門港,島上八千清軍嚴陣以待,奮力扺抗,終不敵船堅砲利,廈門陷落,任其燒殺掠奪。 翌年,中英鴉片戰爭結束,滿清戰敗,簽訂喪權辱國的第一個不平等《南京條約》,賠款及割讓香港,並開放廣州、廈門、福州、寧波、上海等五個港埠成為通商口岸。廈門因自乾隆至道光年間,「漳浦兩地由閩南往西洋、東洋、下南、上北四條航路,都經過大擔、小擔,是南來北往船隻取汲的港澳」。交通運輸發達,英國皇家海軍部製作刊印的航海圖,早已將大膽海域列為重要水道,標注水深和礁嶼分布,可見英國覬覦廈門之地已久。 廈門自開放通商後,海上貿易興盛,成為東南沿海對外的重要港埠,進出廈門港的船隻絡繹於途,都以大膽島作為「海門」,大擔海域潮流洶湧又多島礁,不熟航道者在夜間航行,常有觸礁情事發生,相傳有寶靈寺僧人慈悲為懷,為行船人夜間安全,每日爬上南山頂上點一盞燈,做為廈門港的航標,故南山俗稱「點燈火山」,又名「天燈山」。 廈門港埠日益繁榮,商輪川流不息,清廷遂於同治四年﹙1865年﹚,委由英國人設計,在大膽島南山建造閃光燈塔乙座,名為「大擔燈塔」。在中國海關民國十六年印製的《通商各關警船燈浮樁總冊》中記載:「大擔燈塔編號第45燈,屬福建省同安縣廈門關,在廈門外口北路大擔島上,設有白色鐵燈房一座,上置六等透鏡四面,白光聯閃明滅燈」。日本出版的《燈臺-支那/三都/福州》中記載:「大擔燈塔番號125,1863年建造,台塗鐵造小舍,塔高10呎,為第六等折射,複連明暗,光遠距離10浬」。 大擔燈塔因不足以涵蓋全航道,遂又在大膽島的西南方,相隔三千公尺之青嶼崖壁上,建造乙座不動紅光的「青嶼燈塔」,以輔助大擔燈塔運作,共同指引商輪進出航道,燈塔定時明滅閃爍,成為大膽島的標誌。 光緒元年﹙1875年﹚,福建水師提督彭楚漢巡視金廈海域,奏請築建嶼仔尾、磐石、白石頭等砲台,形成互為犄角,守護大膽島洋面、以保衛廈門港,至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咸感「火力不能及遠,一有戰事,沿岸火力不能破甲,對閩省防衛不能起到戰略性威懾作用」。遂再奏請購置克虜伯大砲,築建第二代海防砲台在胡里山上。 國民政府肇建,軍閥割據,國勢積弱不振,日本狼子野心,企圖侵略中國。《金門縣志》載:「在民國二十五年六月十九日,大膽島海域附近,發現不明國籍軍艦七艘停泊」。大擔燈塔示警,廈門一帶加強警戒,軍艦不久旋即離去,研判為日艦試探中國防務虛實,侵略的觸角已伸向中國東南沿海。 「七七」抗日戰爭爆發,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六日金門淪陷,當時國軍恐日軍艦循九龍江進軍內地,在浯嶼與大膽處炸沉商船數艘以堵江,遲滯日軍之迅速進展,形成金門淪陷而保住廈門的局面。翌年五月,日艦浩浩蕩蕩開到大膽海面,胡里山的要塞發砲迎擊,砲彈飛越大膽島,日艦以強大火力壓制,迅速闖入廈門港,廈門旋被鬼子佔領。 《金門縣志》載:「民國三十一年二月,中央第二十五集團軍諜報室情報員許順煌,因該線同志許水龍行蹤不密,在烈嶼被日軍破獲」。時為元宵節前夕,擔任通訊員的青岐漁民洪水尚、洪水枝、洪培育、陳榮、陳前琪、吳水派、李文秀、陳欽瑞、李炎佳共十一人被捕,經過嚴刑酷打後,以麻繩綑綁成串,又恐其逃脫而擊斷小腿,用船載至二膽島沙灘,令其自掘大沙坑,再用木棍敲昏集體活埋。 抗戰勝利後,在大膽島古寺旁發現一個「忠魂塚」,為當時廈門的愛國志士,不忍被日軍殺害的烈士暴屍沙灘,共收集五十付忠骸,遷葬埋骨之處。今日忠魂塚又毀於戰火,烈士英靈已奉祀於太武山忠烈祠,並在青岐的清遠湖畔,建築「抗日紀念公園」,紀錄抗日英雄芳名供人瞻仰。 我國獨立抗戰,雖是艱難困苦,卻是全民同仇敵愾,汪精衛卻叛國組織偽政府,民國二十九年三月,成立「和平救國軍」,在閩南設警備部,莫清華為司令,駐防浯嶼,派第一中隊長韓金山率百餘人駐守寶靈寺,配備快艇兩艘,對往來商輪臨檢勒索,封守廈門港口。 民國三十年十二月七日,日本偷襲美國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節節失利,盟軍飛機的轟炸已擴及金廈地區,日軍恐盟軍進攻廈門港,開始在大膽海域全面佈雷,翌年六月,颱風來臨,固定水雷的鐵鍊斷脫,巨大的圓球形水雷隨波飄流,有青岐漁民用網將其一個個拖回至烈嶼龜山沙灘,卸下信管,倒出火葯販售。 民國三十四年八月抗戰勝利消息傳來,駐紮在寶靈寺內的救國軍頓起內鬨,形成兩派激烈辯論,一派利用熟睡時群起誅殺親日派漢奸二十幾人,血濺佛門聖地,自相殘殺後撤至漳州,部份接受中央國民政府收編,餘作為鳥獸散。 艱苦的抗戰獲得勝利,人民期盼的「和平時期」日子短暫,國家的復員建設未及開展,國共內戰如火如荼燃起,國軍節節失利,共軍渡江後勢如破竹,民國三十八年八月福州陷落,福州綏靖公署代主任湯恩伯上將,坐鎮金門整頓防務。 九月三日,陸軍第五軍李運成軍長率二○○師麻心全部隊進駐烈嶼,派一個步兵連駐防大膽島,作為前哨警戒站,九月三十日金門宣佈封港,管制船隻進出,金廈交通斷絕,滯留廈門的金門人,從此無法返鄉。十月十七日共軍以葉飛的第十兵團攻陷廈門,廈門附近島嶼亦相繼陷落,唯大二膽島卻遺落在國軍掌控中。 金門已是岌岌可危,所幸在十月二十五日「古寧頭大捷」,才使金門與周邊島嶼屹立不搖,但是大二膽島因地處偏遠又深入敵前,防守和補給相當困難,國軍徵召烈嶼青岐的漁民組成「船伕隊」,擔任對大二膽島運輸補給。島上兵力單薄,並無構建永久性之防禦工事,隨時都在準備撤守中。 民國三十九年六月,陸軍步兵七十五師(三谿部隊)汪光堯部接防烈嶼,派225團第一營營長史恆豐率一個半連二百多人進駐大二膽島。中共欲打開廈門港封鎖,以利軍需民食運補,企圖奪取大二膽島,葉飛兵團遂挑選八十六師一個加強營,以精銳700餘人、機帆船27艘,配屬重機砲連,於七月二十六日渡海攻擊,乘暗夜又是颱風天,強行登陸突襲。 營長史恆豐沉著應戰,激戰晝夜,南北山通訊中斷,傳令兵賴生明負傷奮勇穿過敵陣,聯絡合力反擊,使敵悉數就殲,此役國軍以寡擊眾,千鈞一髮中贏得勝利,小兵立大功的戰役,使大膽島聲名遠播,史稱「大擔島大捷」,此後共軍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對穩定台海情勢,居功厥偉。 清理戰場時,俘虜敵軍252人,擊斃310人,未登陸即溺斃海中百餘人,無一人生還,共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國軍以298人守島應戰,遇到敢死隊的勁敵,也是付出慘重代價,國軍軍史館資料記載大擔島戰役:「國軍官兵傷亡一百七十人」,傷與亡並沒有明確區分。國防部為褒忠烈功勳,特在烈嶼興建「軍人公墓」,安葬大擔島戰役陣亡將士忠靈,今烈嶼軍人公墓經整修過後,尚可明確辨認出,該戰役殉國烈士忠墳九十一座,尚缺陣亡的作戰第二功鄒仕祿之塋,還有重傷後送台灣無法醫治而死亡者,並未安葬在此公墓內,所以陣亡人數應在百人以上。 大膽島戰役時,造就出英雄人物,賴生明居作戰第一功,司令官胡璉稱譽為「三谿之魂」,當選為戰鬥英雄。住在寶靈寺的炊事伙夫頭周岳山,利用廟之地勢,以手榴彈襲敵無數,後雖壯烈成仁,胡璉稱其為「三谿之魂」,獲選為作戰第三功。營長史恆豐沉著應戰,獲得勳獎和晉陞,以小搏大的戰役,使其一戰成名,成為家喻戶曉人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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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眼淚
兩年前父親過世後,我便少見母親掉淚;除了最近這三次,皆與哥哥有關。 哥哥長我五歲,自小不愛讀書,高職肄業、退伍後,便開始漫長的遊手好閒生涯。父親在世時,已經不知道與他耳提面命深談過幾回。一次,父親拿出一筆錢,要哥哥到駕訓班學開車,學習一技之長;豈料,哥哥每天看似準時出門上課,實則暗中把錢賭掉了。要不是駕訓班來電,我們全家仍被蒙在鼓裡。母親也是苦口婆心,要他好好找份差事,別老是沉迷賭博、電玩,更別菸、酒、檳榔不離口,成天無事人似的。 哥哥國中開始,便因為就近上學,而搬到外婆家。外公、外婆相繼離世後,他也成年,便在外賃居;雖然仍住同個城市,但從他搬出家裡,似乎也從此在我生命中缺席。哥哥這個名詞,在我家,更像是一句髒話:等同各種惡習與欺瞞。父親走後,哥哥因為有大筆債務未償,我與母親請求他一起到法院辦理拋棄繼承,以免債主上門要求拍賣老家。他人是來了,但臭著一張臉,絲毫不覺有愧。 一晚,四名惡少來摁門鈴,指名要哥哥欠債還錢。母親應門說:「他不住這,這房子也不是他的。」惡少們居然說:「妳是他媽媽,妳也要負責!」最後,是我暗中報警,才結束了一場難堪的僵持。 不知道是否那次債主遣人上門威嚇,讓哥哥痛定思痛,他終於比較規律在工地打零工。 去年11月,他發生工安意外,右腳踝被堆高機嚴重割傷,一度要截肢。那次,在父親靈前,母親老淚縱橫哭喊:「請你保佑他不要截肢。」 然而,禍不單行。今年四月,35歲未滿的哥哥被診斷出口腔癌末期,由於無法開刀,只能化療與電療。哥哥原本脾氣就不好,或許是接踵而來的災禍與病痛,心性更是被磨折得讓人難以親近,一如他被癌細胞剜去的右頰──那臭不可聞的碗大傷口。幾次探病,我眼見母親伸手要去倒他的尿壺,我不忍,只好搶先一步。 不過四個月光景,哥哥從一般病房轉到癌症病房,再到安寧病房。哥哥最後的日子裡,癌細胞擴散到喉嚨而不能言語,但還能打字;母親曾問他,是否有什麼話想對她說,或心願未了?我想母親要的只是哥哥臨終前的懺悔,但母親的問句,被哥哥已讀不回。 那天凌晨,母親匆匆敲開我房門哭得顫抖:「哥哥走了。」隨後趕到內湖三總,我與母親在哥哥的大體旁,助念八小時;念佛聲與淚珠,未曾間斷。 出殯那天,白髮人送黑髮人,依禮母親須杖棺。但母親只是淚眼婆娑地說:「他是生病走的,不打了。」二殯火化後,我捧著哥哥的骨灰乘車到鶯歌長眠;依禮母親不得送上山頭,然母親堅持分乘另一部車一路相送。 如果,哥哥能預先知道將不久於人世,是否會有勇氣,向母親道歉與道別?即使注定被虧欠仍無怨尤,母親的眼淚,滴滴都是無條件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