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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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班長有寫信來嗎?」某天罔腰仔關心地問。 「奇怪,大家說好要聯絡的,怎麼回去好幾個月了,竟連隻字片紙也沒有,真叫人想不透啊!」福生哥不解地說。 「可能是部隊有任務,忙吧!」罔腰仔說。 「班長在老家讀過初中,寫信對他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不管部隊有多忙,寫幾個字報報平安總可以吧!」福生哥依然不解地。 「說來也是。」罔腰仔認同他的說法。 「坦白說,替他保管這兩塊金條,實在是一種精神上的負擔。」福生哥似乎有點後悔。 「現在講這些已經太遲了。當初我也感到奇怪,你怎麼會答應替他保管這麼貴重的東西。說真的,我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見過這種金條,而且每塊還是五兩重。」 「他說帶在身邊不方便,這點我倒是可以理解。但認真說來,我們認識亦只不過是一年半載,卻又只是一般朋友,並沒有什麼深厚的交情,可是他卻信得過我們,這點我也感到奇怪。」福生哥有感而發地說。 「班長老家一定很有錢。」 「聽他說,他們家是大地主,田地除了請人耕種,也放租。」(一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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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聲響起
琵琶的線弦,父親的大手,輕撥聲響,我正襟危坐,我屏氣凝神,聆聽。因為,他一生的姿態,在這一刻,以絕美的畫面,供我學習。 2017年三月二十五日下午,浯江書院的文學金門豆梨祭,烙印了一個難忘的歷史片段。 每天早餐後,一群白髮蒼蒼加起來數百歲的老人,手持不同的樂器:二胡、琵琶、洞簫……嚶嚶喔喔的練習聲,陣陣響起,這是逐漸式微中的傳統南管樂。這個畫面,每早在小金門的八達樓子旁,一棟斑駁的平房內,固定的演出。年輕人玩樂團不稀奇,這群老人家的樂團真不簡單,十來年練習如一日,名叫「群聲南樂」。 每次返鄉離開時,總有一些固定的影像目送我搭船。父親握著方向盤,如小時掌舵家中航行方向,沉穩祥和;我坐駕駛座旁,溫馨美好,像是歲月不曾流逝過。不知何時起,後座安躺一把木質的琵琶,解人語似的靜靜的陪著我們。這支琵琶,木製加上幾根簡單的線弦橫中,卻能輕輕的敲起父親對民俗音樂的一片春天。我彷彿能勾勒出接下來的畫面:等我登船後,他將駛離海岸邊回頭往南走,然後與琵琶一起遁入那破舊的屋內,開始了一晨的南樂練習。 這把琵琶,彷彿是他的另一個孩子,陪伴他多少子女遠離的日子,開啟了他對南樂的熱情,也陪著他從草創群聲南樂到如今,已十來個年頭,一起寫進了歷史的篇章。 三月份,文學金門豆梨祭的藝文活動,邀了幾個表演團體,群聲南樂也來了。臨他們表演時,那時活動幾近尾聲,人群散了些,我挪移最前端的中間位,如進國家音樂廳的貴賓席,大氣不敢喘,屏息凝聽。沒人知道那一刻我內心是如何澄靜與虔誠,因為我知道我聆聽的不光是流淌空氣中的音符,尚有許多飽滿的生命軌跡,藉著白髮皤皤長者們的詮釋,透過樂器吟唱的密碼,輾轉傳進我耳膜,深入私密的心房。 因為,不久前在烈嶼的老家,一桌二姐與老媽聯手的道地烈嶼菜餚,像我平常返家時一樣的豐盛。不同的是,多了美食作家朱振藩與我國中友好們的陪伴,鄉土的盤中饔飧如芋戀肉、木耳菜、小炒肉……,加上58度原釀的催化,酒酣耳熱,賓主盡歡時刻,我充當新聞記者,一題題的提問父親,關於南樂團的前世與今生。 事後,一位友好悄悄的告訴我,席間聽父親眉飛色舞的講起南樂事,除了感動還心生羨慕,他可以感受到老人家對群聲的付出與寄託,但願他自己的晚年生活,能夠有如父親的福分,覓得如此對音樂藝術的精神安頓。 南樂,因這頓家常餐飯,隨著父親的口述,帶領著我們走進了他的篳路藍縷歷史。此時此刻,我全神貫注的聽著,完全是要印證老家時父親口述時熱情澎湃的一幕。當他用極文雅的閩南音發出簡短的這一字:「請!」時,琵琶、二胡、三弦等樂音婉約的響起。那是首次完整的聽完一首南樂曲子,雖然不盡理解詞曲的優美,但是現場頓時鴉雀無聲,似乎訴說著那份神秘之美。確切的比喻,正如多次旅外受人邀宴異國料理,不是我平常習慣的食物,一入口,卻能感受它味蕾的特殊與東西的好吃,道理是相似。 當群聲第一首演完,熱烈的掌聲響起,雖然不能說「哥哥爸爸真偉大,自己的爸爸多偉大。」但是,那一刻我真為烈嶼的鄉親感到驕傲。他們專注演出的神情、優美的弦律,說不上的感覺,捕捉住現場聽者的心。或許如此,主持人決定把第二首當節目壓軸,那個時候我清楚明白,南樂伴著父親美麗的身影,一起走入我心裡。 回憶,亮光一閃,閃過了父親的銀髮與臉龐,熠熠輝映。當他十六、七歲少年期,為了生意常往廈門批貨,臨過夜留宿,在第五碼頭的鷺江道,晚上無聊溜到著名的茶藝館─「竹林」「江濱」,接觸到南樂優美旋律的現場演出,彷彿電光石火般的啟蒙,埋下喜愛的種子。後來,隨著村裡的先耆前輩習各種樂器與習唱,在那娛樂不發達的年代,南管樂曲的演出,往往為敦親睦鄰的婚喪喜慶之助興,以為撙節開銷,久而久之因演出不惡,乃廣受歡迎,為南樂的發展帶來了鼓勵與希望。 我問,他說。在眾人酒酣耳熱的見證下。 「金門地區自清代以來即盛行南管音樂,抗戰後最盛時期家家唱曲、戶戶拍版,自幼耳濡目染。因而啟發了興趣,進而自學各種南樂所需的樂器如琵琶、洞簫、二胡等等,奠定南樂的基礎。」 「金門地區還是軍管年代娛樂少,鄰里凡有婚喪喜慶,參與非組織性的南樂團,三三兩兩,不成氣候。直到民國92年,結合當地愛好南樂的熱心人士,努力的奔走下,在金門縣政府文化局及鄉公所扶植成立了『群聲南樂社』。我當創會理事長,又連任了一期,共六年。旨在薪傳南樂閒暇休閒及配合本鄉節慶活動。」 不知什麼時候起,島鄉變寂寞了,村子的人聲多是老人與外來照顧者。我們兄弟姐妹循離鄉遊子的模式,急急趕著人生的路,無暇問父親是否也寂寞如小村?每當我返鄉再離家時,臨出門總會探頭看看父親的房間,做最後的巡禮。只見母親廢置的梳妝台上,琵琶靜靜躺著,譜架上攤開的紙本,空氣中彷彿瀰漫著婉約的樂音,嚶嚶啊啊的飄起,琵琶剎時如精靈般,咧著嘴迎向我笑開來。 哦!父親的寂寞,由一把琵琶填塞起。我想,他的晚年心裡放了很多東西,尤以南樂為多。關於南樂的種種影像,伴隨他的生活細節,條理細紋,脈絡展開,可惜我不擅剪接記錄,僅能就他日常細節,以小窺大,看他如何讓群聲一步一腳印至今。 話說豆梨祭的演出前夕,主辦者跟他要演出兩首曲子─〈賞春天〉、〈想起〉的歌詞。他傳來,我看了,眼眶馬上熱潮湧起,兩張白紙沒格線,父親蒼勁俊秀的字跡,書寫的行列,皆工整如排隊士兵。不禁感懷萬千,那是他幼時家貧無力進學堂,僅憑一支柴枝在沙堆,或一隻竹筷在盤中就著粥糜,練呀練,多少這樣克難的練習日子,練出來的結果。 因這兩張紙,我開始走入父親南樂的回憶隧道裡。依稀記得有次他來台來我辦公室,笑嘻嘻的揚起他手上十本樂譜,說南樂終於有簡譜了,可供我那學鋼琴的女兒無師自通的練習。我暗暗詫異他是如何辦到的,如何踏破鐵鞋、渡過萬重山,解決他簡譜教學的問題,那又是另一段長長的故事。他說常有門外漢形容南樂有如「鬼哭甲馬嚎」(閩南音,表南樂唱腔字拉長難理解。),昔日面對難懂的譜,如今易懂的簡譜,解決了初學者識譜的難題。 有一次,他不知從哪來的虱目魚肚,多到吃不完,連在台灣的我們也有快遞的配額。問其故,台南朋友寄給他整箱的虱目魚肚,驚訝這麼多,父親答因上次南樂去台南交流,演出成功,交了好朋友。母親在旁助腔,妳爸去台南時同樣帶了東西送禮,足歹勢,親像咧交換禮物呢。父親不停的說他朋友如何好,我想當他說別人好時,不也意味別人也感受到他的好。人情世故,父親從來以最溫厚最自然的方式,真誠待人。譬如說,每回來台返金,不管如何忙,總要抽空拎個幾盒李仔鵠特製糕餅給「洞館間」(南樂練習館)夥伴們配茶。彷彿是,「洞館間」是除家之外,他最親近的地方。 感受到他經營一個樂團,好像早期我草創公司那樣艱辛,不放棄任何可能性。一會兒去漳州買樂器,一會兒去泉州請專業老師來教學,或去廈門製作樂團的制服。逢樂團與他人交流,四處奔波且行文各單位爭取掖助,有一次某機關贊助了高粱酒兩打,樂團捨不得自喝,變賣出去旅費就有了。 凡此種種為樂團奔波,父親甘之如飴。最令他頭痛的莫過於找不到後學者,把南樂傳承下去。流行樂因KTV林立,推波助瀾容易學。南樂則不然,因為要從傳統樂器習起,難度相對高。父親曾嘗試與國中社團合作推廣,可惜升學主義下未能實現願望。後來,他想了一個辦法,找上一個現成人數眾多的舞蹈團體,配合他們既有的習舞時段,南樂研習為他們量身訂做活動時間,終於整團人數全部可以接收過來,老枝新葉,繼續奮力開南樂的花朵。 豆梨祭後返台,每天工作中,依稀看見,父親的大手,輕撥線弦,琵琶聲再度響起…。我深感,南樂於父親,從一支琵琶開始,正如文學於我,從一本小筆記本開始,有同等的重量。我慶幸有遺傳到他的基因,熱愛工作事業,完成某部分的自己後,並以他的影子為標竿,繼續追求我的文字大夢,匐匍前進。因為不管工作或興趣,父親於兩者的初衷都出自真誠,不為他人的掌聲,或任何冠冕。 今日,琵琶聲再度響起,父親的努力與汗水,終被看見,因文化獎來自眾多的祝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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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話小語】 書 信
起飛是一種喜悅,帶著滿滿的理想,朝著想要的方向,享受陽光、湖光山色的美景,翱翔在天空,自在追尋夢想。 在不斷的上升與下降間的平衡點,拉線的人兒知適時的放與收,放時滿心祝福,何必執著天空一定萬里晴空?心中少一分擔心就多了一分的祝福……。 倚窗凝望,聽著小鳥唱著清脆的歌,更聽見了風兒捎來平安喜樂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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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 過
吻過我的唇 牽過她的手 從你的笑容有太多猜不透 我不是玩家我不懂 太多太多介於模糊之中 我在想是否 應該就這樣就此別過 你走你的我過我的 彼此都別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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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孩
有個女孩,只要想起傍晚的燈落細雨就想起她,我曾經為她寫詩,是詩的靈感來源、她曾給我忘憂的相處是我想要的度蜜月最初原型。 她來自南韓,在台灣念書,念離騷離不開文騷的系,中文名字有個仙字。某年間,我們相遇在中國,渡過一段至今想著仍會惆悵、寫著仍柔情綿延、望著仍愉悅躍然於紙上。 因為她,我走過天上人間一遭,遇見了天上人,她所在的世界,使我幾乎醉得失了心。 那些日子,和我一起暢飲的詩仙,喝得快活,酒醇得讓他昏昏欲睡,在宮廷歌女悲喜參雜的歌聲琴韻間,微微吃力的挺著身軀,看似不靈活的隨著胭脂微笑酣酣,倆人依著歌韻,在飄了雪的酒氣中,愉悅著短暫寂寞。 我走出深不見黑暗廂房,也醉了的我倚靠著冷冽的欄杆,無止盡地懷念著她。那位在天上人間遇見的天上人,似乎是應了我內心的眷念依依,倏忽地從遠方甚潔的雲端間踏著繽紛色的輕舞飛揚,而我漸離了絲絲落寞,卻在她飛過了月色之後,又穿入了我稍歇的心房。 初春還在泥土裡磨著荳種,夜的北風在燈籠中放大了紛飛雪,天上人在頃時浸擾著我的思念無序,雨點透過失了心的追憶裏陡降,她在那時似乎也看見了我的躊躇滿志,踩著星辰來到了人間。 那與天人的極短相處時分,仿若醉夢時分,不消說是與仙共舞,在氤氳迷濛的仙境,也不羞得時時黏著她,依偎在無畏的春心裡頭。 她在我的心中,仿如我馳騁在蒙古大草原,一眼蒼天遼闊,那一顆最明亮的恆星,窮亮了心田墨色綠洲。 她在我的心中,仿如我在宙斯神殿祭酒,愉悅詩歌傾倒眾神,女神維納斯飛舞雙翅翩臨祭壇,麗質原色迷離帝國重樓。 她的心像宇宙,晴空時,浩瀚無垠,最閃耀的那一顆星彷彿是她的愜笑。但即使用最好的望遠鏡仍無法觸碰到,來自遙遠幾億光年前她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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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或許在死無對證的情境下,軍方為了大事化小事,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想必會以酒後失足落海作為結案的依據。而為何會有那瓶高粱酒呢?可能是劉志林早有預備,藏在背包裡,趁機喝它個醉茫茫,然後才有勇氣跳海吧!即使只是同僚間的臆測,似乎也不無可能,但詳情卻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然而不管他的死因為何,想必連上的幹部也會因此案而受到上級的懲處,但畢竟是軍方的事,誰也無權加以置喙。 從此之後,伙伕班長劉志林的訊息已隨著海水漂向遠方,甚而日後也會在這座小小的島嶼消失。雖然他在人間所犯下的滔天大罪,經過時光的沈澱及良心的發現,已展現出十足的悔意,亦試圖以金錢及物資對其家屬加以補償,但終究還是承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因此,他生前行兇作惡的業障,必須由他自己承擔。或許,當其墜海身亡時,他的魂魄已由黑白無常與牛頭馬臉押解到陰曹地府,接受閻羅王的審問。一旦罪證確鑿,勢必打入十八層地獄,由獄卒給予訓誡及懲罰,讓他永不超生…。 第七章 劉志林原本與福生哥約定好,返台後要保持連繫,可是已經走了好幾個月,音訊始終杳然。他寄放在他這裡的兩塊金條,雖然暫時請罔腰仔代為保管,但所有的責任依然得由他來擔負,一旦沒有音訊,哪要替他保管到幾時?福生哥未免有點擔心。假若遇到的是一個有企圖心的人,或是見錢眼開者,如此的情事也許正中他們的下懷。說不定他前腳剛走,他隨後就把它變賣掉,甚而寸草不留地把它花光光。所謂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班長總算找對人,福生哥絕對是一個忠厚老實又可靠的人。可是數月來則始終沒有班長的音訊,的確讓他耿耿於懷。(一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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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斜巷到百年名校
11月12日 今天是藍莓老師、海藍藍老師從山東膠州特地來北京看望我們的日子。一對夫妻老師從那麼遠的城市乘夜車過來,多麼令人感動?他們要在高鐵車廂內睡上一夜,實在辛苦啊。車子很早就抵達北京,編劇趙嫣老師一早就開車去接。 我們很早起床,準備到酒店樓下等他們,沒想到走沒幾步,就在酒店樓上的走廊見遇到他們上來。還提著兩箱好沉的山東蘋果,要送給趙嫣和我們。 按照趙老師的安排、大家也沒有異議,今天就乘地鐵遊覽煙袋斜巷一帶。走出酒店,大家似乎都覺得今天天氣有點異樣,不經意抬頭向天空一望,驚喜地差一點失聲叫嚷起來。原來,北京那陰霾的招牌臉色已經一掃而去,換上一張帶微笑的淺藍色的臉,那笑紋,就是呈現在藍天上的條狀白色雲彩。太驚豔了,從六號到北京,只有今天天氣那麼好呀! 我們乘地鐵到南鑼鼓巷,出站走沒多遠就看到一塊刻有「大運河--王河故道」的石碑立於路口。這兒有白色的橋、河水、青青的柳樹、金黃葉子的銀杏樹,而屋宇、四合院大都是灰色的牆瓦。水中,鴨子三五成群地在在悠閒游戈;小巷裏沒有多少行人;再看看天空,依然是美好的藍天白雲,我請瑞芬、趙嫣、藍莓她們站好,手機相機一起出動,先後拍了不少照片。海藍藍老師不斷抓拍,他捕捉大街小巷的動態相當敏銳,動作也很快,他對狗啊、單車啊都很感興趣,我也拍了一些北京的糖葫蘆、手捏麵粉人、馬路寫生之類。在煙袋斜巷,見到小店鋪大小不一,高低連接,未見特別重建的痕跡,一問,據說沒有改建過,難怪還是散發出一種濃烈的原汁原味,不同于南京的夫子廟和福州的二十八巷,都是重建的,古味差了很多,我們看到了大清郵局,很感興趣,雖然是舊瓶新酒,倒也很吸引,走進去看看,一會走出來,我們在郵局前面拍了照。 景致的確很好,不禁走到了後海一帶。上回我們和小勾逛過剎什海一側的酒吧街,這一次沒再走,倒是趙老師帶我們走了一大段路,兩邊都是灰色的建築物。走了很久,原來是為了找那家很著名的「餡老滿」吃午餐。在二樓,見到了趙嫣老師的堂妹,她和我們一起吃了午餐。食客很多,全館爆滿。看來都是為了餃子裏有一隻蝦而來,普通餃子裏不是包豬肉就是包韭菜的,以蝦做餡北方很罕見。 下午我們逛國子監,幾次來北京,這是第一次來參觀遊覽。國子監建於1287年,是元、明、清三朝的最高學府,現在的建築大多數是清代建的。在文化大革命時期,聽過多次「國子監」的名字,有不少作家和幹部被紅衛兵「揪」來此批鬥。我們在國子監走了一圈,就到孔廟參觀,在此,看了有關孔子的展覽,看得比較詳細,非常佩服他的一套儒家學說,那麼早就提出來,兩千年流傳下來,成為了我們中華民族做人立業、待人處世的基本思想。 我們一直走到下午五時許,口渴,在國子監街路口一個賣石榴汁的檔口停下來,買榨石榴汁喝,女檔主身體健壯,一個人緊張地砸,兩三個石榴才夠榨一杯,逛街累了的遊客、北京市民一下子圍聚攏來很多人。生意雖然大好,但看著大嫂那麼一個人緊張地榨,覺得任何生意都不容易,緊張而辛苦啊! 11月13日 今天是趙嫣老師開車,按海藍藍老師、藍莓老師的願望,遊覽中國著名的學府北京大學。趙嫣老師去拍車的時候,我們看到一隊隊中學生來參觀遊覽名校,老師們在學校跟他們如何介紹北大?就不得而知。崇拜名校是中國家長的普遍心理,深深影響著下一代。望著那似曾相識的一些建築物,油然想起了那年兒子在此讀三年碩士的事。我和瑞芬都不是名校狂熱崇拜者,香港社會是講學歷的,但那時兒子讀的那間學校還沒升格為大學,找工作都會很困難,就是這種原因,我們支持兒子經過考試而北上到北大讀碩士。那時為了住宿的問題,瑞芬親自從香港北上一次,她在北京大學住了一段時日,在校園裏經常租了一輛單車,一手打傘一手抓車把滿校園跑來跑去辦事。這件事她經常回憶,充滿了一點豪情。兒子終於從租金昂貴的留學生宿舍搬到了普通的內地生宿舍。 整個北大校園一派濃厚的深秋氣息。我們的「終極目標」是北大的著名地標--未名湖和湖畔那塊刻有「未名湖」三個字的石頭。我和瑞芬是著名的「方向盲」,也只好跟著大家走吧!一路走,一路談,一路拍照,趣事不斷。譬如,南方來的我,因天氣相差至少20度,加上嗜好利尿的咖啡,天氣驟冷,新陳代謝特別快,海藍藍老師見到一棟樓宇,就帶我進入,收發室的人詢問了一番,就放行了,我們男男女女全得益,進入方便。之後,海藍藍老師發現學生讀書、溫習的環境很好,瑞芬發現一面牆上的群魚奔遊的藝術裝飾很美,大家又輪流拍攝,頗花了一些時間。 深秋初冬的北大景色的確很美,我喜歡秋色,那是收穫、成熟的季節,當然也是思考的季節。秋,是蕭殺、淒涼,還是壯麗、輝煌?就看每個人的不同解讀。一路的落葉,彷佛從天而降,不斷地來,這是落葉的偉大告別,盛大落幕,我真是無上的歡喜,尤其是當我看到落葉滿地的林子裏,突然,出現一張木頭長椅。我總是禁不住地請趙嫣、藍莓、瑞芬一一坐上去,為她們拍照。我眼前總是浮現給我長篇《暗角》寫序的《澳門日報》副總廖子馨說的--讀《暗角》最好的季節,應該在深秋,走進公園,找一處落寞的角落,坐在長椅一邊,擺開這本書,任著落葉飄在你頭上、肩上、腳下……那是廖子馨對我小說的最高嘉獎,她預設了那麼美的閱讀環境啊。 北大的那個未名湖,我們終於走到了。 我們在未名湖紀念碑拍照,一位優雅裝扮、風度翩翩的女士(看來是教師)為我們拍攝,還懂得站位、角度。留下了佳話;我們吃蘋果,海藍藍老師乘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時走出鏡頭,很快抓拍,又成功了一張「吃相趣味版」的「經典」照片,成為山東台兒莊那張《煎餅卷大蔥》的精彩姐妹作。 相處總是那麼短暫,別離總是要悄悄來到。走出校園,午餐後,藍莓、海藍藍老師將與弟弟相會,與我們分手,我們在北京的相聚就寫上了一個句號。 11月14日 在北京最後一天我們約了印尼歸僑作家、作協會員章萍萍見面。她文筆很美,如果妳讀過她,必然印象深刻。她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回龍觀區。中午小勾和高若誠先生也來了,高先生送了我一本書。大家一起午餐。下午趙嫣老師來酒店房間小坐,我們談了很久。趙老師喜歡喝咖啡,牛奶咖啡或咖啡烏都行,我們正是遇到了咖啡的「好此道者」了。寫劇的趙老師劇本已經完成多部,希望有天,她的賣座電影首映禮上,我們能得到她的邀請,成為她的座上賓,飛來北京為她道賀。 晚上張修智夫婦請我們到附近吃餃子,我和瑞芬吃餃子百吃不厭,既健康,也讓對方不需要花太多錢。張夫婦曾經外派到香港工作,最早主動要找我們,我們請過他們喝茶,還到過出版社。 11月15日 上午來了小勾、吳世平,滕導、趙嫣老師,中午一起吃。趙老師堅持要送我們到機場,我們接受了。我們是4點點飛機,滕導開車,趙老師陪同,送我們到了機場。 再見了,北京的各位朋友!謝謝趙老師,藍莓、海藍藍老師,謝謝各位朋友的盛待!有緣千里再來相會吧。(北京小記之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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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信
天涼,適獨酒,適酩酊。 第一杯。 如夜汫涼的心情, 是秋裡臨井澆身淋漓後的暢意,冷。 …… 取出陳積多年一直寄不出去的信箋, 一張一張撕碎, 沒有心痛, 沒有淚。只有微涼的寒意, 從情緒的邊境呻吟。 看著碎落青墨如淚。 畫下一支火柴, 囂張的火焰似在跳舞, 像是挑釁。 所有中的所有都成一盆灰燼。 所有的愛和記憶一一自焚殉葬。 無語是欲語衍生後的靜態。 天仍涼,酒滿斟,敬往事。 第二杯。 掏空殉難信箋灰燼。 葬於木樨花下。 鼓動的風如洗練後純粹的虛弱。 原來送別一層層年輪似的感情紀錄竟像抽出靈魂 原來覺醒竟像那株心中神木傾倒一般 清醒 痛,原來說不出口。 天更涼,酒再斟,我乾杯。 木下的土有幽幽嘆息。 第三杯。 我不知道 輾轉過後是否心境一片清朗如秋雲際有葉片的凝望。 秉燈書過相思ㄚ、愛欲ㄚ、苦痛ㄚ 都過了 一犁春耕後的孤獨是易醉的酒 墨乾筆禿抵不過一壺高粱淚過季節遞嬗的思念 埋了情緒 埋了 埋了 埋了 剩下穹蒼下一輪半月對話埋了。 天已冷,酒慢飲。 所剩不多, 乾了, 斷糧。(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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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如果他劉志林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革命軍人,或是男子漢大丈夫,當飲盡這瓶高粱美酒,他理應跟隨她的腳步去輕叩閻王的大門,請閻王老爺發落。無論是上劍樹、臥鐵床、抱銅柱,或是牛犁拔舌,他都願意承受……。於是在漆黑的夜裡突然聽到噗通一聲,一個龐然大物已從甲板滾落海裡,濺起的水花隨即被航行的軍艦輾過,載浮載沈的物體不一會已在浩瀚的大海中消失。當有人發覺到這個不尋常的突發事件向上級報告時,只見甲板右舷的走道內側,除了留下裝備和武器,還有一個空的高粱酒瓶。而這些武器和裝備是誰的,上面並沒有姓名或單位記號,因此在第一時間並無從查起。 經過部隊緊急集合點名清查人數,雖然大部分官兵均已到齊,唯獨獨不見步兵連下士炊事班長劉志林。在艦上海軍官兵的協助下,全船做地毯式的搜尋,可是依然不見他的蹤影和下落。難道剛才噗通的聲響,就是他落海的聲音?所有的官兵莫不紛紛地猜測著。倘若真是劉志林,他到底是酒醉不慎失足?還是另有其他因素而墜海?抑或是思鄉過度而想不開?儘管同僚不斷地加以臆測,但終究還是猜不透。全案必須等監察官會同保防官及相關人員深入調查後,始能知道他墜海的真正原因。(一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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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嫣、溫爽、王淑琴─從文字到相遇
11月11日 再久再熱烈的相聚也要曲終人散,今天早餐過後,我們就與各國作家朋友道聲再見了!這些朋友,我們認識不到一半;最熟悉的還是經常在東南亞開文學會議見面的南洋諸國文友。其他,如果沒有言語交流,一直在不同組別、不同餐檯、不同車子裏,雖然參加的是同一個大會、同樣的大活動,匆匆幾天,實在無法熟悉起來。世上任何事,也不需要太執著,都只能順其自然、隨遇而安,不是嗎? 按照我們的原先計畫,11號離會後,就直接搬離酒店。我們在香港時就在網路上預訂了酒店,就選在趙嫣老師居住的回龍觀區,方便在12日藍莓和海藍藍夫婦從膠州來北京相聚時,大家一起活動。故他們也預定了我們訂單這一家。我們知道北京太大,從這到那都很遠,因此,求得趙嫣老師幫忙,協助我們搬酒店。由於路途太遠,趙老師的意見是把11號要探訪的朋友都探訪完,才回酒店入住。我們答允過悠揚琴聲(王淑琴)老師,到北京的時候會到她的府上探訪她一家,還開玩笑地說方便的話就嘗嘗她親手包的韭菜水餃,不需要到外頭吃。我們大魚大肉已經吃到怕。最初王老師答允,但也許想到不夠熱烈熱情,臨時改變主意,希望請我們吃北京烤鴨,我們也就拗不過她的熱情,無法免俗,就隨意吧,接受她的好意。趙嫣老師沒有異議,未到九點,就由滕導陪同她開了一部紅色的小轎車過來。滕導力氣很大,好快將我們一大一小皮箱和三件小的行李搬進汽車後面。 說起我們與趙嫣老師的相識,也很傳奇,約是2016年2月前後,某日我在博客裏接到她的紙條,她想找許秀傑老師,說她和許老師是少年時期的閨蜜、玩伴,後來失散了三十年,我發微信給許老師,做了橋樑讓她們聯繫上了。趙老師說,她在網路上搜索,看到我評論過許老師的小說才進一步找到我博客的(許老師的博客名稱當時用kehuanhonglou).也許為了感激,趙老師初期轉載了我不少文章,我說我把一些認為較重要的講稿簡報電郵給你,你不用轉載。妳還是多發表自己的創作為好!我過去她的博客看,她用的是「編劇趙嫣」,從2010年就開博了,但初期博文大部分都是有關編劇資料、新聞的轉載,創作比較少。自從聯繫上許秀傑老師和我,大概得到鼓勵,開始寫小說和散文,從2016年2月到11月,她的創作熱情被激發起來,寫了37篇小說和散文,我幾乎都讀遍了。她的生活素材豐富,筆觸寫實,題目新穎,看得出有相當文學天分,難能的還是編了多部劇本,正在努力向這方面發展。趙老師和許老師一樣,本身經歷充滿了傳奇性、是女性追求自身價值、憑靠自己雙手和智慧奮鬥的典型,我對這一對姐妹充滿了敬意。 滕導開車,北京塞車,天色很陰,近乎兩個鐘頭,我們才到達王淑琴(悠揚琴聲)的家。王老師目前只是和先生張秉來兩口子住著面積不小的住宅。室內明窗淨几,傢俱井然有序,寬敞明亮,睡房、書房都讓人看了舒服。說起王老師,為人直爽幽默,我在見面前不斷與她開玩笑,自嘲我普通話很差,可能她會聽不懂,讓她充滿了懸念。我們與王老師結緣,也是因為文字舞會,寫「愛」的主題時,她寫了她對多位親人的愛和她們對她的愛,令人動容感動;寫「童年」,她寫兒子小時候愛動物的故事,每一篇文章她都認真其事。當我下評表示她寫得真誠感人後,她回復說,緊張的心情如石頭落了地。這樣敬畏文字的、認真其事的老師也實在很少有,慢慢對她印象加深起來。2013年開博的她,博文80篇,文章不長,其中描述孫女墨墨的成長故事也頗得我心,王老師和先生張老師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王淑琴老師和張秉來老師請我們大夥子到不遠的餐廳吃北京烤鴨,餐後,她想和我們相處久一點,建議大家遊覽南海子郊野公園。這個公園是遼、金、元、清五朝的皇朝狩獵場,面積大至11平方公里。我們在此繞了一大圈,欣賞到北京深秋最美的景色,秋葉的最盛大落幕,為冬季的來到拉開了序幕。真美啊(詳見《北京·深秋》一文圖文)。 探望病中的溫爽老師,趙嫣老師和王老師也都有此心。我們沒有回酒店,滕導直接驅車開往溫爽老師的家。事前與溫爽老師微信聯絡,頗費我思量。來到北京開會的事我一直沒與她說,主要擔心萬一說要去探望她,可是因為時間關係而不成,那會令她太失望;我也不敢說何時要去看她,主要缺乏交通工具。但到了11號,我們得馬上決定了。前幾天她還在普仁醫院,她說下一階段要化療的話,就會從普仁搬到協和去,我聽了心中很忐忑。沒想到就在我們猶豫的時候,她又來了微信,說醫院安排她回家休息,她已經在家了。我說,那好,好好休息吧!我又「施計」說我很想寄幾本書給你,可以給收件的家中位址嗎?她很快就發來了。在汽車上,無法再隱瞞,正式通知她我們要來看她,她才意識到我們人已經在北京了。她感到意外的驚喜,同意和歡迎我們來看她。滕導是「識圖老馬」的老北京,我們順利地抵達溫老師的家。一如預計的是,溫老師對突如其來的我們萬分驚喜,但見到我們、悠揚琴聲、趙嫣都是文字舞會的會員,也就一見如故了。 溫爽老師出院不久,雖然消瘦一點,但面色不錯,精神很好,她的先生老崔高大威猛,看得出來對溫老師照顧得很貼心,在建立微信期間他在博客紙條代回答我,令我印象深刻。搬凳搬椅地坐了一會,都覺得這一次見面的不容易,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站好位置怕照。老崔抓來照相機,先是為我們照,後來放自動,他也走入鏡頭。溫老師說,先生比她照得好!聽了真是驚喜,溫爽老師以攝影稱著,她的先生比她還厲害,可見夫婦倆都是攝影「發燒友」了。之後小坐隨意談,我把三本書親交給溫老師,還向她解釋了始終沒有很早告訴她我們六號就抵達北京開會的原因,擔心時間關係無法來探望她。我也向她表達了對她博客的喜歡和欽佩。溫爽老師2008年就開博,迄今發表了1204篇文章,兩三天就更新一次,非常快。博客上溫爽老師經常一早來探訪我,留下的評語往往只有幾個字,但給我不淺的印象。她的文字簡潔乾淨,明白如何話,少長句,多短語,文字舞會她寫《回水》、《狗兒》都是很精彩的佳作。 看到溫老師情緒樂觀,道別時我們的情緒也很好。最沒想到的是她很快就在博客寫了見面感想和附上照片,還問我們是否介意放在微信。這當然沒問題。我們探望病中的朋友,尚若留下圖文,都會先尊重病者,是否適宜和同意發表?有的探訪者非常高調,唯恐別人不知他如何關懷朋友,不顧病人的感受,無論病人病容如何都刊發出來。我們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啊。哪怕這一次探望只是溫老師知曉,也是沒關係的,我們只是希望握握溫老師的手,感受到來自南方小島一隅的朋友的關懷溫度。我們因時間關係,已經無法再看望北京其他幾位博友老師了。只能向北京的朋友道一聲「萬分抱歉」! 天色漸黑,北京的霧霾依然是如此濃重,回程,京城已經是萬家燈火了。感謝滕導和趙嫣老師的幾十裏路的辛勞驅車奔波,沒有他們,完成我們今天的心願,恐怕沒有那麼順利吧。(北京小記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