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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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訪日本,心清意靜
溫文儒雅是日本給人的感覺;我信步於日本的街頭,感受到一種柔適自得的況味;也許,我的下一站仍以日本為首選吧! 有時候旅行,也不見得要刻意到某些景點、花費一些金錢參觀某些展館;往往,我的旅行經驗,只是單純地去感受一種氛圍,如此而已。 嚮往日本許久了,對於國人熟知的富士山、那霸、鹿兒島、札幌、大阪、神戶……等,其實我也曾經聽聞,但其地理位置何在,我倒不甚清楚;恰好這次搭著廉航從高雄出發,飛往大阪關西,安排自助行程之餘,我才稍稍對日本的國土有些概念。 抵達高雄機場,臨櫃報到,三個小時,抵達大阪。微雨,陰暗的向晚,空氣洗淨地澄澈晶瑩,關西機場座落於港邊,海水雨水浸濡簇擁著,好像有夢,就要隨海洋飄動起伏。機場出來,我轉搭南海電鐵,直抵新今宮;地鐵出站,昏然黯沉,網路留言,指稱這一帶是最沒有日本的感覺,偶爾可見流浪漢、垃圾些許落地,當日下過雨,地上顯得泥濘,也有一種稍作荒謬之感,但其整體,仍優於台灣吧!我張著眼核對路線,按圖索驥抵達旅宿,台灣人經營的,親切壓抑了對日本陌生的不安與焦躁。 擱了行李,外出遛達。滿街的日語招牌,印證了我真實在日本降落。日本人鍾愛飲酒、鹽漬燒烤。通天閣一帶,居酒屋林立,海鮮火烤香味四溢,沿街熱鬧卻不擁擠,隨處傳來的日語,雖不明其意,卻可判讀出眼神中的親切。約莫九點,燈熄了,鐵門倦了,店家陸續打烊,日本的夜,在某些街道,顯得寧靜。回程,路過一家溫泉,入浴洗滌一天的疲憊;日本人厚愛洗湯,熱氣氤氳,朦朦朧朧的,看著熱氣蒸騰,心也放鬆了。 入夜,單人背包客棧,靜靜的,入住一間榻榻米鋪成的方間,十足日式風格。一覺醒來,天色亮晃的,五點出門,約莫於台灣的四點。沿街ㄔ亍而行,心頭愜意,行人兩兩三三走著,老人、年輕人、上班族,面容慈祥和藹,步履一派輕鬆悠閒; 有些信步上超市買食糧,有些西裝筆挺正為一天開始奮鬥。街道上,市井整齊劃一,氣息從容,一早的日本街頭,不自覺地洋溢著朝氣。 我持續優游於大阪。租個單車,漫活其中。從市區往住吉的方向,騎了約莫十分鐘,逐漸感受到城市的清幽。在日本的街道上,不外乎三種交通方式:行走、自轉車(腳踏車)、汽車,當然還有隱身路面下的地鐵。可想而知,日本的街頭是安靜且空氣品質永遠維持於良好狀態的:行走當然不太發出聲音、自轉車也只有鈴噹聲(況且日本人不愛響鈴)、汽車也幾無噪音,此種情況下,聽覺清新,嗅覺也暢然無阻。我多麼喜愛日本的這種況味,最主要的原因,便自於此。我仔細品讀其街廓,沒有任意的路邊停車,更別提併排停車、違規停車,我嘗試找好幾條街坊巷弄,視線所及,往往能一貫通到底,街道之整齊與筆直,加上市容之整潔與井井有條,沒有雜亂的招牌,沒有露出街上的屏障物,一眼望去,直達天際。心覺如同視覺一般開闊,這座城市,讓人有一種空無的感覺。 我特別喜歡日本的有禮、親切與溫和。也許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說話的音量自然不需過於大聲,間接影響其舉手投足間的形象。他們極為有禮,往往我的一個問候、一句問話、一聲道歉或謝意,便能讓我回收到一種溫暖又善意的眼神、手勢與笑意。我步行、騎車於街頭,人生地不熟,但憑著日本人熱心的指引,也讓我安心在城市中找到極欲尋找的目標。 有一回,我到超市,買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服務生連忙向我道歉,眼神中滿是歉意,我承擔不起,便漸漸減少在超市裡詢問的頻率; 又或一次購票,儘管人龍蔓延,售票員依舊耐心地聽我詢問,絲毫沒有不悅之感,仍手放腰前鞠躬行禮,感謝我的詢問;而另一位售票員則迅速離開座位,引我至售票機購買。我仍瞥見有好幾輛的汽車,堅持禮讓行人;百貨公司的服務員,對著來賓情真意切的行禮;路上奔馳的汽車,每一輛都可以看出主人是如此用心地洗刷塵埃;司機對著下車的每位旅客投以感謝的微笑語言; 計程車司機穿著西裝敬業地駕駛……。每一個畫面,我都好奇地觀察著,也輸入我的經驗庫裡。人家說,日本有禮,一點也不假。 我打從心裡,備覺感動與不可思議,我思考著,一個成功、文明的國家,是怎樣建構出人民的素養與內涵。 日本物產的高品質是眾所周知的;所製作的餐盒,各個精緻、豪華,雖說價位稍高,卻合情合理,但我訝異其街頭,竟找不到幾個類似台灣的攤位、手搖茶飲、小點心;我納悶他們沒有簡單的上午茶、下午茶、宵夜,是否會羨慕台灣滿街的「餵食秀」,但我同時也體悟出,日本人大多不胖,是因為沒有多餘的攤位,加上天天靠步行、自轉車; 有時我也投以羨慕的眼神,但一想起隨時可能必須「節制飲食」的行為,便不自覺讚嘆起台灣琳瑯滿目又「爭奇鬥豔」的各種不健康的小零嘴。 到底來說,我喜歡日本所營造出來的氣氛;我總愛靜靜地感受一個城市的節奏,自然簡樸;那喧囂的梅田一帶、難波、道頓崛、心齋橋……,雖眾人前往,但我偏愛遠離城市的幾個小點。朋友說,下次應該去京都走走,徜徉其間,應該會有更多詩意與美感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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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再說一次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隔壁桌的男子突然提高音量,對著與他同桌的女性友人說道,語氣帶有一絲絲不耐煩,只見女子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回答。這種情況感覺非常熟悉,幾乎是日常生活用語的常見用法,可能還是某些人的口頭禪。現代人的生活步調太快,不想浪費任秒的情況下,甚至連重複解釋同件事情都會嫌懶……。 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很常將「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句一點也不好回答的問題丟給對方,諸如父母、朋友,總感覺他們有義務要記得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其實,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語句若是換成「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那個……」感覺就差很多,這是在提醒,而剛剛講的卻像是在質問。明明是同樣的語意卻產生了不同的效果,這就是語言的魔力所在,好好的一句話有些人說得像是稱讚,有些人說的卻敵意滿滿,好好表達變成現代人的普遍障礙。看著日益方便的手機APP,驚覺人類打字的速度越來越快,表達的技巧卻越來越爛,還有很多人靠打字來吵架的,很神奇吧!明明只是文字在螢幕上的排列組合,居然可以用來吵架,這都是有關乎語言的魔力。 最近深感到父母年紀越大,記性也越來越不好。起初,讓我感到最不適應的是那個總在我心中如同能力者一樣的爸爸,好幾次都因為他的健忘而使得許多原想和他討論的話題無奈終止,這實在很讓人感到失望,曾自己生過悶氣,但我卻忽略了,其實他自己對於健忘才更加失望,而我們身為親人不但沒能替他設身處地的著想,反而埋怨他越老記性越差,這是相當殘忍的責難。其實「健忘」不代表對方沒把事情放在心上,有的時候甚至是越重要的事越是容易想不起來。深知父母的記憶力肯定會大不如前,好多時候都會一再重複同樣的事情,以前不懂事總會回嘴說:「這你已經說過了啊!」但現在學會再聽一遍,「學習聆聽」是另外一種理解。一定是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才會一直重複說,所以乾脆就再安分的認真聽一遍。 然而,健忘也不是指有人老才會發生,像我雖然還很年輕,但很容易事情一多,就忘這忘那的,有時候會需要父母提醒,但他們從不會說:「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之類的話來責備我,反而會相當有耐心的再度交代,一再提醒。這種提醒大於責備的溫和語氣讓人感到舒適又開心,畢竟誰喜歡健忘?若是對方忘記了,就再說一遍就好,沒有必要用語言攻擊他人,而且,沒有任何人躲得過老年記憶衰退的這一關,為人子女更要記得,而我也時時刻刻的一再提醒著自己,不要因為一時口快就傷害到長輩的自尊心,警惕自己,要懂得「先理解,後表達」不要將順序顛倒放置,一定要先為對方的處境著想後再做適當的言論,尤其是在要脫口說出:「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種強硬的語句,盡量能避免不說就不要說,比起一些繁文縟節,言語上的禮貌才更能代表一個人的品格。 下一次若碰到類似想要發火的時刻,請記得:「麻煩再說一遍就好!」別人一定會心懷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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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折地方
這實在是誤會 你所見最後光影 只是我拂袖之間 至於打恭作揖 往另一個國度而去 非我能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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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鯉濕地
在慈堤還沒被阿兵哥空手用石頭壘起來以前,我是海岸線的一部份。 漲潮時,海水能深及古寧國小的運動場牆外,那兒立著的古龍頭水尾塔,就是海水心情的指標。海水總是無法約束,隨著月球的引力起舞,有時狂放不羈,漫過岸邊,像個叫老實村民害怕的「浪人。」人們只好在岸上蓋起了關帝廟,祈求那看不見的力量來鎮壓,穩住這人所無法控制的因素,祈求自己的心安,祈求風調雨順的日子。 慈堤在部隊克服了種種困難後,壘成了一道高高的門檻,圍住了海水的狂傲,收斂了海洋的威脅,遠遠的把一切不安阻擋在外。只留下一個小小的通道,像個臍帶,讓我和大海的母親維持住思念的心。我像是個懂了事的浪子,不再無情的向人們伸手,而是無私的貢獻自己,溫馴討人喜歡。我只留下小部份的水,滋養一方的魚蝦。我讓出了大多的土地給農田,讓出了些土地給住家,讓出了些地方給魚塭,讓出了些土地給荷田。孩童在地上嬉戲奔跑,農人在田地上養活一家老小。讓出了道路給村民飯後散步,道長說短。讓出了空間給植物生長,像個有品味的姑娘,妝點四季的容顏。炎夏盛開的荷花,讓觀賞的人心情愉悅,駐足品味,滌去一身的酷暑。深秋隨風搖曳的芒草,在陽光下閃爍著這一年的光輝。我讓出了平靜的水面給月光,讓出了溫柔給水底的魚兒悠遊,和岸邊的青苔快活的生長。 我更熱情的歡迎路過的候鳥,用豐盛的出產招待這每年總在固定時間來訪的「人客。」雁鴨在小水塘裏生活,一代又一代的安居。鸕鶿把這裏當成樂園。傍晚時分,倦鳥歸巢,在天空展開如閱兵分列式的機隊。部份岸邊的木麻黃樹上,鳥兒你爭我搶的找地盤,吱吱喳喳,像為了爭別人手中東西的孩子,吵鬧不已。 我走進了他們的生活,他們徘徊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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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一旦伙伕做久了,竟也學會一點烹飪技巧。不管是端節、秋節或春節,只要連上加菜,他總是要求採買採購「梅干扣肉」與「紅燒獅子頭」的食材,不管弟兄們是否會吃膩,他就是堅持不變換。因為這兩道菜是他母親的拿手菜,每每吃在嘴裡,就會讓他想起老家,是否應了每逢佳節倍思親的俗諺呢?或許只有他心裡最清楚。某次恰逢秋節,弟兄們向新到任的連長反映,希望他能告訴伙伕變換一下菜色。於是連長親自到廚房,以命令式的口吻告訴他說,他不喜歡「梅干扣肉」和「紅燒獅子頭」這兩道菜,希望秋節加菜時能變換其他菜色。 連長以為他官大,伙伕一定會立正站好聽從他的指示,想不到卻低估了情勢,只見劉志林板著臉孔,毫不客氣地對著連長說:「吃,就吃;不吃,就拉倒!」甚而加重語氣說:「我跟過十幾個連長,採買買什麼,我伙伕就煮什麼,從來沒人敢嫌棄。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如果我們兩人的職務對調,我敢保證,我劉志林照樣帶兵打仗,可是你卻當不了伙伕。你信,還是不信?」劉志林激憤的情緒不言可喻,只差沒有「操」他幾聲而已。 年輕的連長一時無言以對,也深知這些老兵不好惹,更了解他們有家歸不得的心情。即使他陸官畢業,但讀的幾乎都是理論,或一些作戰的基本知識,並沒有實際上過戰場打過仗,若論作戰經驗,確實沒有他們的豐富。(一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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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上的鄉愁
有一種味道,從小到大在日常生活中不自覺的積累,悄悄的深埋心中,記憶在味蕾,以為它不曾存在,卻已被它牽絆,那是屬於在地的家鄉味。待人在異鄉為異客時,這些熟悉的味道總是在午夜夢迴時無聲無息地湧上心頭,刺激著味覺神經,使人懷念至極,思鄉的愁緒找不到宣洩的出口,只能任憑它氾濫成災,愁上加愁。記憶中屬於家鄉的在地風味,似乎永遠只存在於海上的那座仙島。 幾天前,小妹在臉書上貼了一張美食照片,使得此刻身處異國的我,胸中滿滿的鄉愁於頃刻間大爆發。照片裡的佳餚不是街頭點心,更不是人氣美食,而是令我魂牽夢縈、朝思暮想,號稱島上「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金門傳統菜餚──媽媽親自烹製的「七餅菜」。 「七餅」(閩南語諧音,「七」意思為「擦」),又名「春捲」,是金門清明時節及冬至祭祖日必吃的經典美食。製作七餅菜是一件繁複浩大的工程,相當耗時費力,幾乎每一道材料都要刨切成細絲,分別拌炒後再合為大鍋菜,每道工序都考驗著婆媽的刀工與臂力。金門的七餅菜雖各家口味不同,但異曲同工,材料大致為蒜苗、芹菜、荷蘭豆、大頭菜、紅蘿蔔、竹筍、豆干、五花肉絲、高麗菜、豆腐、石蚵、韭菜、雞蛋,講究一點的會再加上豬肉罐頭、蝦仁、魚肉,甚至是蟹肉。其中,蒜苗可說是七餅菜的靈魂主角,媽媽總說沒有蒜苗的日子就沒有七餅可吃。 每當家裡吃七餅的日子來臨,一早就往市場採買的媽媽,總是在我們睡醒前就帶回各種材料,之後便鑽進廚房「閉關修練」。在備料的幾天裡,媽媽往往一站就是數小時,每次經過廚房口,只見她溫暖厚實的背影下,手上的工作未曾停歇,廚房不時傳來的切菜與鍋鏟翻攪聲,讓我真切感受她正埋首專注料理眼前的一切。從日出忙到日落,餐桌已默默的被一盆盆五顏六色的蔬菜肉絲攻佔,媽媽準備良久,付出手酸腳酸的心血結晶終於漸漸顯現雛形。 想要享用一頓道地的七餅真的很不簡單,除了須製作費工的七餅菜外,還要耗費一兩小時排隊,才能買到「七餅皮」。不過,千萬別以為買餅皮是一件枯燥無趣的苦差事,站在長長人龍中的我,總覺得自己正在觀看一場精彩絕倫的魔術表演。製作餅皮的師傅各個練就一身功夫,他們使勁地從桶裡抓起一團Q彈有勁的麵團在手上甩啊甩,麵團似因離心力而甩向四方,卻又從不偏離軌道的向內凝聚,好似那團麵團是師傅大手的延伸,任憑他指揮調度,感覺甚是神奇。說時遲,那時快,在還沒回神之際,師傅將原本還在手上晃蕩的麵團突然往燒熱的圓盤擦去,再用麵糰在鍋面點個幾下修飾麵皮厚度,約莫幾秒的時間,Q薄如紙的餅皮即告完成。 桌上有豐盛的七餅菜、有Q彈餅皮還不夠,媽媽最了解家人的口味,還會為大家準備沙茶醬、甜辣醬、芫荽、花生荖、拌糖花生粉、竹葉貢糖等各色配料,絕對滿足眾人的味與胃。吃七餅時,我偏愛將花生荖壓扁壓碎,與沙茶醬、七餅菜一起包裹,大口大口的吃。融合十數種材料炒得入味的七餅菜,搭配Q薄餅皮及香料,吃起來甜鹹香脆兼具,口感層次豐富,吃得我齒頰留香,欲罷不能,一定立刻追加第二捲。之後,再來一碗鹹魚豆腐湯,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媽媽總說吃完七餅後再喝一碗魚干湯,去油解膩無負擔。到底這湯的去油功效如何?我是不清楚,但是這屬於媽媽烹製的獨家美味,我倒是清清楚楚的記憶著,永遠無法忘懷。 逢此清明時節,媽媽做的七餅菜與鹹魚豆腐湯,透過一張網路傳送的照片,激起我味蕾上濃濃的鄉愁。啊!何時才能再嚐一次媽媽的味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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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
此次社區規劃師的戶外課選定在我居住的村子裡,我住的村子有著豐蓮山的美名,還有開基始祖陳淵牧馬的故事,也有一段831軍樂園的過去,這個村子叫「庵前」。 村子裡的主要姓氏為「陳」,說是從陽宅搬遷過來的,在金門十三陳裡,是其一分支裡的四分之一。 庵前有距離金城市區近的優勢,村子周邊有蠻多新的建案,因此增加不少新住民,鄰里也為此再編製過,而我自己也是這二年才搬遷的新住民,但因為母親為庵前女兒之故,這個地方有著我童年的回憶。 因為課程的關係,第一次踏踏實實的在村子裡逛大街,對村子的人文我略知一二,但是這些年多是在親戚家流串,小時後的記憶是如此淡薄。 走在村子裡,彷彿回到兒時的意象,那個還在「媽媽十元」的年代、那個沒有過多的遊樂器材的年代,大姨舊家門前還有二個防空洞,常被我們當溜滑梯玩,先是爬上在緩緩的溜下,常是要磨破褲子,後來因故防空洞已經夷為平地。 二十年前,村子裡還有理容院時,我常是跟著媽媽去燙頭髮,拿著小椅子架高,座了好幾個小時,燙的可是捲捲的爆炸頭。現在村落裡,已少數有家庭理容院了。 大舅媽是開「店阿」(雜貨店),小時後到外婆家總要去那報到,因為大舅媽總會給我們零食吃,她特別知道小孩的最愛,總是有那個紅紅的、酸酸的芒果乾、海底雞、統一麵、麥香紅茶,店阿真的一點都不怕我們吃,到現在大舅媽的店阿還屹立不搖。 外婆舊家是閩南建築,有一間小巧可愛的閣樓,上閣樓還得爬上木梯。閣樓下是吃飯廳,在午前、午候,村民會在那打四色牌;我記得外公吃飯時,老喜歡把其中一隻腳放在圓型的木凳上,這樣吃飯好像特別舒服。後來我們觀查過家族的新生兒,他們在娃娃車上也總有一腳放在護欄上,大家都說這是遺傳外公;外公雖然是務農為生,但有一興趣寫「鳥」字,用畫「鳥」的方式構成一字,雖然外公已故多年,但他的美字都掛在子女們家牆上,像是傳家寶似的。而外公的藝術天份,也隔代遺傳到這些孫字輩裡。 外婆家門口有一個石臼,逢年過節做粿時,總會有人把炒好的花生拿來這槌打,這個時後總是要偷抓一把來吃,這個好味道,從外婆愈來愈年長就消失了。阿嬤還有一樣古早味,總讓我懷念是炒麵茶,有香香的油蔥酥,在冬天裡,泡上一碗是多大的滿足。 記憶隨著年紀是越來越淡薄,每踏著一步,回憶的點滴便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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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回籃球教練
我喜歡打籃球,從國小打到出社會,籃球跟著我經過多少寒暑,幾乎沒停過。 但打籃球不稀奇,當籃球教練才是特殊的體驗。 任職的地方舉辦各單位的籃球對抗,我們一群愛打籃球的人便組隊報名參加,既然報名了,大家便熱血的練球,只是與其說是練球,倒不如是以戰代練,沒有正規的訓練,只有靠著每個人的球技與默契來應戰。那樣的狀況應該是很危險的,要對抗每天練球的其他隊伍,或是有著練家子的隊伍,對我們來說都是場硬仗,但都報名了,也繳了報名費,做了號碼條,只好積極一點練球,準備應戰。 而真正到比賽的時候,大多數的人想上場當球員,要在場下調度與記錄的人甚少,幸好有幾個同事願意配合,但教練一職卻是讓來讓去,誰也不敢承擔那樣的責任,更何況當教練就不能上場,因為要隨時留意場上情況,所以也沒人想當。 在苦無教練的時刻,有位同事跳了出來,用他了解大家的方式去調度,但他是球隊主將,又要隨時觀察場上,對他來說很吃力,一連兩場也因為調度瑕疵而輸掉比賽,讓他相當自責。終於到了第三場,有人推薦我擔任教練,我本來很不願意,因為沒有經驗,也要背負著不能輸球的壓力,但經過考慮後,還是決定接下重擔。在比賽前夕,我排出了好幾個陣形,也針對對手的弱點進行分析,最主要的還是發揮我們隊員的優勢,因此我排了一組主力,一組拖對手體力的替補,沒想到這樣的做法意外奏效,一上場,我們就拔得頭籌,而也照著我們要的劇本走。 替補選手打得很賣力,能得分又能拖對手的體力,將分數拉得很近,而主力選手的精彩表現,打得對手喘不過氣。最終我們以兩分之差擊敗對手,取得第一勝,那樣的勝利對我與大家來說很重要,我因此被眾人稱讚不已,賽後仍十分興奮。 以前看球賽時,總會覺得教練沒事幹,只要調度就好,但等到自己當了教練,卻知道身為教練真的不容易,緊張程度比場上的球員還嚴重,而後來雖然沒機會再當教練,我還是對這次的經驗念念不忘。每當想起,還是相當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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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攝像】 海岸咖啡館
選一片可以摘下落日的沙灘 奏樂風的貝殼,輕輕 攪拌時光 縱容雲朵融入杯緣,縱容 黑色的傷口,亮著地平線的 印象,散亂著霧的均勻 這是,你心中最原始的 瑰麗,被躺成黑夜與白晝的 山 浪花,為了紀念貝多芬 追逐一次又一次上岸的 快樂頌,交響曲載浮載沉 失足在咖啡浪漫的笑靨裡。 嘴角上揚成蝴蝶翅膀的情侶 飲著,周而復始的 寂寥 畫面,萃取過多光芒 萃取,捧下記憶的斑駁 你心中仍有一片海嗎? 我用最簡單的角度,烘焙 藏在你眉間二十年的咖啡豆 讓蔚藍長出黑色素 成為一杯寓言,住著你我心情故事的 原味拿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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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雖然劉志林讀過初中寫得一手好字,在軍中擔任文書理應可以勝任,但因思鄉過度而精神出了一點狀況,除了怪僻不合群,又滿腹牢騷,經常與連上幹部唱反調,甚而開口罵人。所以文書沒有他的份,也升不了下土班長,最後只好把他調到廚房擔任炊事工作,也就是俗稱的伙伕,讓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廚房,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儘管他沒有烹飪的專長,軍中伙食則簡單,與開餐館畢竟不一樣。尤其他是北方人,自小耳濡目染,蒸饅頭與煮飯都不成問題。至於炒菜或煮湯,必須看他的心情,時鹹時淡是經常有的事。一旦連長糾正他,他總是故意立正站好,簡單地說:「報告連長以後改進。」說後轉身就走,絕不跟他囉嗦,連長也奈何不了他。 當伙伕的好處,就是不必站衛兵又不要出操,但每天大清早得起床和麵蒸饅頭,洗米煮稀飯,有時還得磨豆漿。然後洗菜、切菜、洗米、煮飯、炒菜,準備午餐與晚餐,的確忙得團團轉,可是他卻十分樂意。因為他掌管著全連百餘位士官兵的肚子,與帶兵作戰的連長不分上下,只要他一餐不煮飯,絕對讓他們肌腸轆轆沒有力氣打仗。 甚至他也故意讓全連的弟兄們看看,到底是伙伕大?還是連長大?更要讓他們知道伙伕的厲害。要不,煮個半生不熟讓他們吃下肚,保證拉肚子。如果不道德一點的趁著沒人看見時,在青菜豆腐湯裡撒一泡尿,或在菜裡頭吐一口痰,他們又能奈何?既然當不了文書,也幹不上班長,當個伙伕也不錯。 縱使劉志林他們單位換了好幾位連長,部隊也從本島到外島多次換防;但不管新來的連長是誰,或調到什麼地方,他這個伙伕永遠是伙伕,彷彿早已定位,根本沒人會去注意他的出身背景,簡直是狗眼看人低。 多數跟隨國軍撤退來台的士兵,經過幾年後幾乎都升上士官,唯獨獨劉志林依然是上兵炊事。此次新到任的連長或許良心發現,報請上級把他從上兵炊事兵,晉升下土炊事班長。雖然職稱上較好聽,每個月亦可多領幾塊錢餉錢,但上兵是伙伕,下土也是伙伕,同樣要伺候百餘位官兵的三餐,對他來說並無差別。可是士官與士兵終究不一樣,對於這位好心提拔他的連長,他仍然心存感激。(一二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