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是啊,這孩子很有我的緣,通哥通嫂你們已經有四個孩子了,再說你和榮福如親兄弟一般,如果你們不嫌我,我一定會把這孩子好好疼惜,我一個女人不敢說能怎樣培養他,但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比兩個女兒還疼他,我現在都在外面跑,但是母親身體還可以幫我帶,再說大女兒也十歲了,眼看就可以帶弟弟了,再說只要孩子進門,我都可以少出門,好好成養他長大……」淑女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裡話一下全吐出來。 三個小孩回家後,通嫂讓老大和老二另外一桌吃飯,三個大人和兩個小的一起,通哥把淑女的意思告知老婆,起先她有點為難,但經不起淑女和丈夫的解釋和一項又一項的利害分析加上「溫情攻勢」,才慢慢鬆口。 淑女也不再出門做生意了,這一個下午,兩個女人抱過來換過去,換過去又再抱回來,尤其是通嫂已不像她原先那麼的開朗,就似乎淑女要搶她小兒子般的。可不是嗎?如果真答應淑女,這孩子以後豈不真的就被她搶走了? 「通嫂你再和通哥好好參詳一下,總之如果你夫妻願意讓這孩子接續榮福的香火,我一定會好好疼這孩子,會比我自己生的更愛他,通嫂你可以放心,你可以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啊淑女,只不過我們都是女人,你也知道,孩子是自己的心肝,割出去總是不甘心,就算家裡再怎麼困難,都不想把他讓給別人。看不到他,心裡總是放不下,我相信你會比我更疼他,但是……啊,總是自己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是吧!」 離開前,淑女找來一個香袋,各塞了一個紅包給四個孩子,特別是小的紅包更大。臨走前再看看通嫂手中的嬰兒說:「通哥和通嫂再參詳看看,如果願意我再找人選個好日子,這件事我也要知會我父母親及西黃的序大……」 通嫂用眼角的淚光送著淑女出門,自己和丈夫的腳都沒跨出門檻。
-
髓緣間的債與償
世間的緣份真的很奇妙,人海茫茫中往往一件偶發事件,就會使不相干的人等產生連結。就像任何的偶發事件一樣,我與義母之間產生連結的導火線就是我的父親。我父親已經死了十多年了,至今對他幾乎是毫無印象,至於他怎麼死的我還真不好說,但他與我義母絕對是來自不同世界的兩種人。如果你們感興趣,不妨就讀完以下的故事,我與義母間結緣的來龍去脈各位很快就會了然於心。 又是雞鳴前的破曉時分,戒護人員的腳步聲像是索命的黑白無常般,由空蕩的迴廊雜沓地傳了進來,囚室裡的受刑人瞬間全部都失去了睡意,多數已正襟危坐彼此面面相覷,但也有些少數人逕自閉目祝禱,祈求這次被鬼使神差解赴刑場的人不是自己。 代號2102的張榮宗強作鎮定地閉目裝睡。他早習慣了這樣的情境,在眾人的驚恐中,他慢條斯理地翻過身去面對牆角,不想讓自己的睡意受到干擾,因為他有信心這次受刑人一定另有其人,自己再多活個幾天應該還不成問題。果然穿著素色僧衣的駐監法師替鄰室的槍擊要犯唸完了大悲法懺後,一行人逐漸遠去,獨留腳鐐手銬摩擦地板的餘音在凝結的空氣中繚繞,直至消失在長廊的盡頭。室外好像傳來監刑官細如蚊蚋的宣讀聲,接著又是一陣窸窣,不久槍聲響起,在警車開道下救護車開始鳴笛。鄰室那位可憐的殺手就這樣被醫護人員送往醫院摘除臟器。 聽說一個人的器官可以嘉惠十多位病人。難怪藉器捐贖罪常成了殺手用來超渡自己的安魂輓歌,冀求能因此免遭審判後的六道輪迴之苦。快想想這位槍擊要犯是怎麼被緝拿歸案的,好像是殺手的父親被肝病所苦,急需肝臟活體移植,殺手於逃亡通緝期間,冒死與家人聯絡,相約至醫院進行組織配對,設法活體捐肝以便救活自己的父親。哪知就在殺手由移植手術後恢復意識,他發現警方已將他銬在床頭,因為早先醫護人員已偷偷向警方秘報了其行蹤。這就是槍擊要犯被捉拿歸案而導致剛才伏法受誅的始末。 唉,吾等作奸犯科之人不適合當孝子的,想要逍遙法外就要心狠手辣兼冷血無情,即使對父母家人也要見死不救且無動於衷,因為對家人愈有牽掛,自己也就死得愈快、也愈悽慘落魄。 「2102你考慮得如何了?你決定改變心意了嗎?」剛才那位執行檢察官在駐監法師的陪伴下,不知何時已站在鐵欄杆外探頭進來這樣向他詢問。在這裡所有的囚徒都沒有名字,流水代號就是身分的唯一印記。 張榮宗冷酷地坐了起來對欄杆外的兩人搖頭,示意說一切免談。 「既然你那麼固執,我們就不奢求你了。就是明早,你好有個心理準備。」檢察官這樣嘆了口氣後,便和駐監法師緩步離開了囚舍。 通往垃圾集散場的那一頭,終於傳來了手推車在地面滾動的聲音。不一會一位佝僂著身軀的老婦人出現在手推車前面步履蹣跚地吃力拉行,另一位未及學齡的小女孩,手中抓著幾個回收來的寶特瓶,緊緊地跟在老婦人的身後亦步亦趨。 剛才那位駐監法師在這棟破敗的雜院口等很久了,他由救護車的前座跳下車來向老婦人打招呼道:「請問您就是張榮宗受刑人的母親嗎?我們是 × × 財團法人佛教醫院的代表。」 這時一直停放在救護車後的一輛法務部公務車車門也打開了,由車上走下來的人正是剛剛那位才監刑完畢的檢察官。 張老太太低頭看著對方遞過來的名片時,穿著素衣的法師已經拉開了救護車的後門繼續對老婦人說:「張老太太,躺在護士邊上那位戴著毛線帽和口罩的病人就是我們的靜心師姊。她今年四十五歲,還算年輕,可惜去年她因為得了惡性淋巴瘤,造成再生不良的惡性貧血,需要緊急接受骨髓捐贈,否則靜心師姊撐不過今年冬天。」 「那我能幫什麼忙嗎?」拾荒的老婦人問。 「根據我們醫院的紀錄,您的兒子張榮宗大約十年前曾接受過骨髓移植的手術,對吧?」隨車的護士接著詢問老婦人。 「是的,那時我們阿宗還在讀高三,因為常有輕微發燒的症狀,結果被你們醫院檢測出是氧化物質代謝出了問題,產生造血不全症。你們醫院的骨髓資料庫替我們阿宗配型成功,找到了自願捐髓者,結果我們阿宗在手術後居然就痊癒了。」 「張老太太,一般而言我們都會將捐髓者的身分保密,但我們今天是專程來告訴妳,十年前捐骨髓給妳兒子的人就是現在躺在救護車裡的靜心師姊。」護士說。 「真的?」拾荒老婦露出了感恩的眼神。 「張老太太,我們知道妳的獨子張榮宗曾因吸毒在恍惚下失手殺了他產後的同居女友,因為自首又適逢減刑只坐了六年牢。但他出獄後卻擄人勒贖,只因要不到贖金就將藥頭的小孩撕票。他現在被判了死刑隨時等候槍決。」檢察官一面秀出自己的識別證,一面這樣對老太太說。 「是的。」老婦人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他們功德會透過法務部的安排,到看守所裡去會見妳兒子,希望他能在伏法前再回捐骨髓給靜心師姊救她一命。可惜……」護士欲言又止。 「可惜怎麼了?」老太太追問。 「可惜妳兒子卻向法務部開出了交換條件,要求能免他一死。國有國法怎能私下授受,我們當然拒絕了。結果妳兒子就狠下心說,那他就拒絕捐贈,死前再抓一個墊背的陪葬兼撈本。」 「我兒子居然恩將仇報!」老婦人不敢置信地愣住了。 「張老太太,我們直到今天才發現張榮宗還有妳這一位老母親健在,所以遲到現在我們才來找妳。我們今天來的用意是希望妳能勸妳兒子回心轉意,我們靜心師姊的時間不多了。」檢察官說。 「當然,我一定盡力。請問我什麼時候去見我兒子?」 「就現在。」檢察官與駐監法師幾乎同時這樣地回答。 「那我孫女怎麼辦?」老婦人指著身旁手持寶特瓶的小女孩問。 「妳孫女?也就是張榮宗的女兒?」 「是的,她母親遇害後,都是由我在照顧。」 「太好了,將她一齊帶去,也許受刑人看到了自己女兒會因此心軟。」檢察官這樣說完後就安排老婦人與她孫女一齊上了法務部的專車。 車子跟在救護車的後面開動了。張老太太坐在檢察官的身邊喃喃訴說著心中的委屈:「我接到你們的通知,說可能近日要到殯儀館去領回我兒子的屍體。剛才遠遠看到救護車停在回收場門口,我嚇了一跳,以為你們已經摘下了器官,然後用救護車將屍體運還給我。」 「對了,老太太,妳兒子拒絕器捐,他說世人別想由他身上打撈任何有用的東西。」 「我這個孩子在他父親死後誤交損友結果沾染上毒品,心中從此無天無地、沒神也沒鬼。我對他的管教徹底失敗。」老婦人淚眼汩汩地說。 「我們為了救靜心師姊,法務部已多次拖延了貴公子的行刑時間。貴公子似乎也以此為策略,吃定了我們不敢槍決他,存心無限期拖延。可惜靜心師姊的病情開始惡化了,如果貴公子還是不肯答應救人的話,我們別無選擇,只好明早送他上路。當然貴公子只要一死,靜心師姊也活不成了,這是我們最不願看到的結局。」檢察官無奈地說。 「請問你們的靜心師姊目前是什麼工作?」老婦人問。 「她是我們功德會的老會員,終身未婚,定期在我們基金會當義工做資源回收。她正式的工作是高中老師。」 「阿嬤,我爸爸是不是不肯捐出什麼,所以警察才不讓他回家?」許久後小女孩不解地問著沉思中的祖母。 「不是的,妳爸爸就要去天上找妳媽媽了,我們現在去給他送行……」老人哀傷又淒苦地哄著懷中的小孫女。 一行人走進了律見室時,戒護人員已經將上著腳鐐手銬的受刑人張榮宗押解了過來等上一陣子了。這裡名為律見室,但今天不可能有律師會出現在這裡,受刑人申請再審的上訴早就被駁回,一宗司法定讞的案子,只剩時間還在扮演流逝、但卻可決定生死的關鍵角色。(上)
-
<飄流>
我是一名舵手,卻無法掌舵, 我無法控制心該駛往何方, 只能交給了風; 我是一名舵手,卻無法掌舵, 我無法決定風的方向, 只能隨波逐流。 我是一名舵手,卻只能在大海漂泊, 望著星空,望著蒼穹, 望著天南地北,望著日月當空, 我看見了最美麗的時刻, 卻看不見該往何處走。 或許哪天,我讀懂了飄忽不定的風 或許哪天,我看清了如霧清緲的雲 我將繼續掌舵,再次航行 在那蔚藍清澈的海洋上,乘風 在那晶瑩璀璨的心海上,懷情 我看見的不只是那令人心動的風景 還有那令人心醉不已的彼岸 徜徉於堤岸之上的清影, 刻鏤於記憶至深的笛音, 使飄泊停息的,是你
-
一樣情兩樣話
我一直喜愛玉石,也常愛逛玉石市場,但更愛聽玉石的買賣經。那日逛到有一只「紅花碧玉」手鐲的攤前遂駐足把玩端詳著的我,聽見那玉石攤的女老闆語音爽颯的對我說:「這鐲子便宜!八百塊錢就有了;便宜賣,幫忙開個市,賣你六百元就可以了」聞言,我笑了笑的說先逛逛再說。 其實那鐲子有著玉髓的成份,質地雖不全是紅碧玉,但整只鐲子的光澤亮度花色真是好,而那女老闆所開的價錢可說是「價廉物美」的,只是我卻疑惑著這麼好的東西若不識貨的人光聽她先前開口所言「這鐲子便宜!」,恐怕或許就有人會陷入「俗貨譕好物」的窠臼裡了。 待我再逛回這玉石攤前時,見那男老闆正拿著前述那只鐲子對著兩名小姐說:「這是個好東西,質好色美亮度夠,就這麼一只,幫忙開個市好讓我『開市大吉大利』,妳們誰有緣戴了它,絕對會一天比一天光亮明媚、美麗大方,好運連連喜事成雙。絕無僅有的最便宜價!一句話,台幣八百元跟妳們賣個交情價」那男老闆話說得真是漂亮極了!既未貶屈了這鐲子的「身價」又「掏攏」了顧客的心,話真可說是說得俐落乾淨又可「兩方皆大歡喜」的圓滿成交。而兩位小姐當下裡有一人旋即二話不說掏錢付帳,即刻喜孜孜著就將鐲子戴在手腕上了。 「沒有判斷力的演說家是無韁之馬;而恰當的言語更猶似銀匣中的金蘋果。」玉市場裡這閒晃踅逛聽聞的境遇感懷裡,我若此的低迴吟朗…。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榮福出事後轉明年,榮才帶人到廈門用炸藥炸掉日本人的飛機場,他自己掩護其他六個人安全離開後,再自己了斷,事先他告訴朋友說他要在廈門陪他哥哥。」這時房間裡傳出嬰兒的啼聲。 「通哥又添人口了,男的女的?」 「男孩子,這已經是第四個了,日本來的那幾年,前後生了兩個。」 通嫂抱著孩子出來,淑女忍不住走過去接在手上,小臉頰因為剛哭過而紅通通的,還不到認人的年紀,在淑女的逗弄下笑了,那笑好叫人疼惜,看在淑女的眼中,那感覺又特別不同。「你說榮才在前年去廈門炸日本人建的機場?」通哥若有所思的問淑女。 「是啊,就在前年清明節以後不久。」淑女不經意的回答,她一直在逗弄著手中的小嬰兒。早就有一個念頭掠過她腦際。 「莫怪!前年夏天日本就在金門強徵百姓到安岐做機場,我也去做了幾個月,今天想起來,莫非跟這件事有關係?」談話間通嫂從淑女手中抱過孩子餵飽了奶後,再交到淑女手中,進廚房準備午餐去了。 「這幾年你們再添幾個孩子了?都在蓮河呢或是帶回西黃來?」 「就兩個女孩子,大的十歲,小的五歲了,我都在外面跑,兩個孩子留在蓮河和我爸媽做伴。」淑女停了一會兒,才望著克通說:「通哥啊,你也知道,當初榮福和我爸媽有約定說,我們結婚後要『雙頭顧』,怪我不爭氣,如今只有這兩個女的,我不得不為今後打算。」 「是啊,你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以後把大女兒留在娘家,長大後招個女婿進門,繼承張家的香火;我再物色一個男孩子,以後來接榮福他們黃家,這樣才能兩邊顧到,通哥你說我這樣做對嗎?」 「可以啊,這麼做很周全,對兩邊都有交待。」 「過年前回西黃時,把我的打算告訴榮福他二伯,已經得到他們同意了。」淑女想趁這機會再好不過:「可是我一直都還沒找到這個繼承黃家的孩子。今天總算讓我覓到了,只是通哥啊,不知你和通嫂願意嗎?」淑女的眼中充滿期待。 「你是想……」通哥看著淑女手中抱著的孩子。
-
參與世界同安聯誼大會記述二則
其一、感言 「無同不成金,無金不成同」,這是「大同安人」(係指同安、金門及廈門)耳孰能詳之諺語,足以印證金門、同安系出同門,血濃於水,鄉誼永固! 第九屆世界同安聯誼大會,已於102年11月28日至30日三天在台北隆重舉辦,遍及兩岸三地及包括歐美國家等海外各國的同安人約千餘人,興高采烈紛紛趕至,共赴盛會。 活動全案之策畫、分組討論研擬細節與執行、經費籌措、志工募集等事務之重擔,二年前則落在台北市同安同鄉會理事長陳春美女士、前理事長張宗明先生伉儷肩膀上。 為了確實辦好本次世界性的盛會,陳、張賢伉儷精心全盤規劃,藎猷彪炳,措置裕如。 在招攬志工方面,他們委請張鴻飛招兵買馬,其所招之志工以「金門鄉親」為主幹,每人以「服務熱誠、勇於任事」的負責任態度,齊心協力,任勞任怨,自動自發地完成「歷史性」的大使命,顯露張鴻飛識人善用之明。 在此要稱述的是,黃註財掌握全盤狀況,不論會前人員佈置、會後之善後,統籌得宜。黃清祥負責物資運送,弗計私人代價,都能圓滿達成任務。張自求的車輛調度、李文福的隨車志工協調,二人緊密互相支援,將缺失減至最低,讓車輛、人員之調度順暢、愉悅。 另殊值得一提,乃有5位國軍上校退伍放下身段,參與志工行列,並發揮「貫徹命令,誓死達成使命」的精神,熱忱服務鄉親。他們是:謝汝威(詔安)、張鴻飛、黃註財、莊國意及戴德柱等金門鄉親。 其二、台北霞海城隍廟溯源 第九屆世界同安聯誼大會決策高層,為了緬懷「同安先賢」早期到台北艱辛奮鬥歷史,大會特別安排同安先民們曾駐足過的艋舺八里庄(現在之昆明街、貴陽街2段間及桂林路老松國小附近)及迪化街的台北霞海城隍廟參觀,因此記述台北霞海城隍廟,以供鄉親參閱。 同安,舊屬福建省泉州市,轄區包括金門、廈門,民國4年金門、廈門另為行政縣治,成為金門縣與思明縣。現在中共政府恢復廈門市,並將行政區擴大,把同安分為「同安區」、「翔安區」併入廈門市轄區。經歷時間、空間的變幻,原同安的歸屬感已趨淡薄。讓人感嘆油然。 惟大陸變色隨國民黨軍隊轉進來台,或由同安遷徙世界他方的同安人仍認同「同安」一分子。證明了分佈世界各地的同安人都有一股相同血眽,不因政治環境的改變,而影響「手牽手,心連心」手足情! 台北霞海城隍廟原為福建省泉州府同安縣下店鄉海邊厝五鄉庄居民守護神,因下店鄉別名「霞城」,而廟設於霞城的臨海門旁,來台以後乃稱「霞海城隍」。曾於清朝康熙元年,御賜臨海門匾額。 台北霞海城隍廟位於台北市迪化街一段61號,是內政部核定的三級古蹟,與慈聖宮、法主公廟合稱大稻埕三大廟宇。 清道光元年(1821年),同安人一百餘人,奉載霞海城隍金身同行。起初安置於艋舺(現萬華)八甲庄,由陳金絨奉祀,即今廣州街老松國小附近,逐漸成為同安人的共同信仰。 清咸豐三年(1853年),由於爭奪地盤,肇生「頂下郊拚」械鬥,泉州的晉江、南安及惠安之「三邑人」圍殺同安人,被打敗的同安人就揹負所信仰的霞海城隍爺神像,突圍輾轉來到大稻埕,遷徙途中林礬氏等為護衛神祇金身,38位義勇壯丁奮戰犧牲,後來供奉於城隍廟,尊稱義勇公。 何謂「郊」?乃是商業上的一種組織,是某一種「行」商為謀共同利益的組織,其目的在於同業互相扶持協助,解決困難,排解糾紛,保持商人間的聯繫。亦即等於現在的「商會」,或「商業同業公會」。 城隍爺最初奉置於杜厝街陳浩然(陳金絨之子)經營的金同利糕餅舖,因認為將城隍爺奉置於狹隘的店中,有瀆神威,建議同安鄉親林右藻等仕紳共同籌資建廟,此議一出,即獲經商有成的鄉親熱烈響應,台南府城副總兵蘇斐然感念城隍爺庇佑地方安寧的威靈,慨然捐獻廟地,台北霞海城隍廟乃於咸豐元年(1851年)興建,咸豐九年(1859年)三月十八日落成,工程歷經九年竣工。 台北霞海城隍廟名聞全台,自興建起迄今一百六十餘年來,廟地一直守著46坪建地,乃因其地為雞母穴,有如母雞保護小雞,所以地方平安,商業發達。其奇特風水,鄉人不願意破壞,主張維持現狀,故未曾擴大建地。惟曾於民國26年(昭和12年、西元1937年)、民國60年(1971年)、民國83年(1994年)、民國87年(1998年)歷經4次整修。 城隍廟奉祀霞海城隍爺、城隍夫人、八司官、文、武判官、謝將軍、范將軍、八將、馬使爺、義勇公、月下老人、註生娘娘及廖添丁等。既有600多尊神像,是台灣神像密度最高的古廟。 廟內刻劃著【其盛矣乎】、【天眼時開】、【威靈顯赫】及【霞彩臨門八蜡配天赫濯,海澄啟宇六龍隨地封遷】、【天理昭彰看如何結局,人心奸險待這裡關防】、【善報惡報遲報速報終須有報,天知地知子知我知何謂無知】等古意盎然的匾額對聯,竟日陪伴城隍爺教化民心的任務。 台北霞海城隍廟聖誕祭典和遶境活動,初始由三郊人士分別輪值擔任爐主,負責祭典事宜。有一段時間由祭典委員會協助迎神祭典,再聚集地方人士與財力參與,又有慈聖宮、法主公廟、保安宮及境內八大軒社陣頭的支持,才有「五月十三人看人,迎神賽會甲天下」的盛況。每年聖誕祭典和夜訪遶境活動,現由該廟全權規劃負責舉辦慶典事宜。 早期同安人一百餘人,飄洋過海來台發展、謀生,期間歷經胼手胝足,艱辛苦幹,默默耕耘。曾遭閩南同鄉的排斥,甚至發生械鬥追殺,輾轉遷到大稻埕,發揮堅忍卓絕、奮發圖強的精神,且在霞海城隍爺神祇的庇佑下,終於在此落地生根,大家慘淡經營,事業發展蓬勃,已儼然成為台北盛極一時的商業重地。 前述可知,先人千里迢迢,冒著海險到異鄉謀生,勇敢與大自然搏鬥,團結抵禦外侮,而其創業艱鉅與過程辛酸歷史,令人刻骨銘心,緬懷不已。其後裔傳承先人創業精神,感恩神明樾蔭,是以台北霞海城隍廟威靈顯赫,香火鼎盛。
-
《金門詩憶路》出埃及記─古崗湖畔話別戴勝鳥
島好像浮起來 漂流白沙,一隻風化的手 擁抱蔚藍的海毯 雲就只剩下燭火,留下 沒根的影子 石碑也想跟風箏旅行 它也住不下來 古崗湖沒給你 地址 花生曬完日光浴後 就要結束隱居的生涯 魯王站在獻台山 以遙望的眼神嘆息你跟樹林 將要遷移的訊息 我以瓶中風景 拉出陷溺鏡頭的凝視 低聲承認 這島透明的臟器 木麻黃被改種成旅舍煙硝旅人的喧嘩後 都將儲存愛恨 在苦苦的行徑上 我們都會是島,走出一道 遺忘時光荒涼的 景色 你也會隨我離去嗎 從古墓中翻找經典後 把傳說的戰火以及宵禁 還有綠化花崗石的 奇蹟,再復刻回 風沙暴虐的記憶光陰中 你,在我稿紙上顫抖的 線條,只能佇著 靜靜杵著 站成一根,沉思的避雷針 城外已經雷動風湧 一座座的旅館正覬覦你的 仙居,一條條的名產大街正 攻陷你最後的據守 我們在漢影雲根碣初逢 就成訣別的眼神 島,就要空了 把綠地藍天劃撥給海洋留守 要浮起來 不再流連樹林裡的歷史了 光光鮮鮮的 你振一振翼翅 也想飛行了 只留下進步前行的人 而我們一同寫下 島的哀歌 出陣去 註:我在古崗湖畔漢影雲根碣旁,望見一隻戴勝鳥。想及這島愈來愈多的建設,也發現愈來愈多消失的木麻黃及樹林,彷彿一種人間樂土的出埃及記。建設和環保似乎是一種相對的兩難,如同記憶和回憶。
-
梅香處處是團圓
大雨下了一段時日,氣溫在溜滑梯的雀躍中甦醒寒冷,冬意漸漸靠近我居住的這座城市,驅離十二月尚有楓紅的溫暖感覺。剛開始知道是寒流,萬全準備還是不能適應。新聞播報氣溫驟降,差異過大,一夕之間心血管疾病暴增,住院了不少人。街友依然席地而睡,抵擋不了寒冷而告別這世間的,再也回不了家。 我無法想像他們,天寒地凍中如何度日,只知道冷氣團發威和雨季降臨大地,街友的單薄衣物讓他們躲在地下道,只是,自此開始,是否真能擋風遮雨? 夜晚時,我走在漆黑如鏡的熟悉街道,冰冷的風雨傾斜下,一切顯得荒涼,心痛而疲憊。他們,沒有錢添購禦寒物品;他們,該如何在十幾度低溫中,保持體溫?我的沮喪讓自己彷彿貼近了這座城市裡,弱勢的族群,他們彷彿不是陌生人了,而是認識幾十年的好朋友。於是決定,用做得到的力量去幫助,解決燃眉之急,縱然一己之力是如此薄弱。 冬至,腳步悄悄來到,讓年節味飄來一絲喜氣。 朋友在網路上傳來了寫下祝福湯圓的照片,似有若無的,煮沸而升起的水蒸氣漂浮在空氣中,暖暖的,甜甜的,溫馨的愉悅,自鼻息流入心間,融入每個孤單的細胞。增添一歲的感覺,是一種朦朧的幸福。 同一時間,在陸續上傳的照片中看見梅花,以為居住的台北盆地,冷得開出梅花了。各奔天涯的朋友們加上註解,才知道是來自四面八方的高山上,雪地裡綻放的梅香。 秋意結束之際,氣候變化萬千,大家想必察覺了紅葉稍縱即逝的步伐,輕盈踏過光陰的輪廓,於是一身裝備,登上飄雪的中央山脈。台灣高山也偶爾吹起飛揚的翩翩白雪,低溫裡稜脊上的遊客們,滾一個雪球,三五好友彼此打起雪仗,見證不畏冷冽,大男生們打赤膊,佇立梅樹留影,花朵美艷高雅,迎風搖曳散發芬芳,一片潔白耀眼。梅樹深處聽得見此起彼落的綠繡眼歌聲清揚。朋友用梅樹構圖,攝下一季冬影。梅香撲鼻,直漫入心扉,霧色延展在天地,青春熱情盡在慵懶時光裡流瀉,好一幅天上人間。 一幅「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的雅緻。 看照片的我,距離中央山脈好遠好遠,嗅不著梅香,卻在隆冬的細雨中,嗅得來自遠方一股甜甜的香氣,清冽而放肆。應該是從窗外的盆栽,飄來的葉子雨香和鄰居熬煮,沸騰過後的湯圓,漫溢而來的芬芳,屬於團圓美滿的氣息。 就在淡淡飄散的香味中,我也進入廚房,冰箱裡有兩盒,等著我熬煮一鍋熱呼呼的湯圓。風聲呼嘯,雨聲盤旋,在窗外持續騷動。室內,孩子們溫暖地圍坐在一起,談論方才的話題:梅花。 梅花,也是冬雪中的娉婷。我說,他們露出好奇的神態,他們沒有見過白雪,沒有看過梅花,只在課堂上書本中,發現梅花的孤傲與霜雪的白皙。只要不失去愛的能力,就會明白,與其絕望站在霜雪中,不如用希望的心情走向盛開的梅花。 當我與孩子們在交談中品嘗湯圓的滋味,幾乎已經忘了寒流的事,只感覺到室內的溫暖。然而,他們對於室內可以擋風遮雨的幸福,是早已習慣的了。或許,寒風細雨仍持續低溫,出現在室外空間,我們感覺不到,便忘了它的存在。 冬至,人群繁華熱鬧在街頭,可以走過一方被社會冷落的街角,與那些四處為家,流浪天涯的族群,幾十秒鐘的時間同處在隆冬中,淋雨或者發抖,腳步經過他們的身旁,感受一下自己衣食無缺的幸福;可以選擇一家咖啡廳,喝著時光的沉寂,回憶自己前半生的愛情,是濃還是淡。 當然,一定要在冬至裡來碗湯圓,祝福自己,新年快樂。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這天是舊曆十八,她前往六甲一帶,近午時分,想想自從回金門以後,尚未到浦邊探望克通這位榮福的老朋友,不如趁著中午休息時間過去,正巧金星輪從廈門過來,在雞髻頭靠岸,她趨近看看,也順道探聽船班狀況。看著客人一個接一個上岸,忽然背後有人叫她:「你是淑女嗎?」轉頭一看,可不是嗎,正是克通嫂在叫著自己的名字。 「通嫂是你啊,我當是誰在叫我,正準備中午要去看你呢!」 「好啊,到家裡去,通仔今天在家,我上午到海邊去撿一些海螺,中午潮水快漲滿了才回來。你剛從廈門過來嗎?」 「沒有,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擔布做生意,今天擔布到六甲來,正想中午到家裡去看看通哥通嫂,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還沒進門,通嫂的大嗓門就叫了:「通啊,你看看是誰來了!」 克通正坐在側門內廊道上,抬頭看到兩人走了過來,即刻一腳踏出門去,接下淑女肩上的布擔:「淑女啊,都是我那沒有福氣的兄弟,勞你這麼辛苦!」 「是我的命,要怪誰呢?誰又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聽說小叔也沒了?是怎麼回事?」通嫂問。
-
荊妻生前的金門情
荊妻王氏二南,泉州城內人,生於「教育世家」。父母親都是教師,父親王洪濤後來調到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主持後渚宋代古船發掘工作。胞叔王冬青是中國十大喜劇名著《連陞三級》的作者,弟弟王四達現在是泉州華僑大學博士導師,堂弟王大浩是泉州南樂團樂手,他一把洞簫吹到英國、日本、韓國、臺灣等地而被譽為「簫王」。她在泉州完成了小學、初中、高中學業,1963年響應「偉大號召」上山下鄉到偏遠的閩北山區--將樂縣三澗渡國營農場,1968年和我結婚後調到我的老家園公社美塘大隊。她在農場(村)生活18年,上山採茶、挖「茶溝」,下地鋤草、漚肥,在家養豬、修房子、帶孩子、照料生病的婆婆……她當過農場職工、公社社員、赤腳醫生、民辦教師、公辦教師,2000年在同安第一中學圖書館館長任上退休。她是虔誠的基督教徒,晚年全身心侍奉主,直至安息主懷。她一生坎坷的經歷,有如唐代詩人白居易所詠「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平時偶爾提起,新一代人不理解,以為是講「天方夜譚」,我也勸她「往事莫提」。因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遭遇,誰讓我們生長在那樣的年代? 荊妻對金門的鍾情也是緣於我的文史工作,是從接待金門鄉親生發地域感情。我從1995年5月開始在《金門日報》發表介紹金門與同安歷史上「八緣之親」的文章,許多鄉親便慕名到訪。最早到同安找我的是楊媽輝先生。2001年元月2日試行「小三通」那天,楊先生帶了一批金門鄉親在銀城與我們相會,從那時起,她認識了楊清國、李再杭、李榮團、陳炳容、陳金文、傅仰土等鄉親並與他們合影留念。同年11月7日,在楊媽輝、楊樹清師生策劃下,美術大師李錫奇一行37人到廈門大學舉辦畫展時,先到同安開展「尋根之旅」活動。由於我家太小,容納不下這麼多貴客,便由荊妻聯繫華夏山二公司作為聚會點,受到張俊明董事長的熱情款待。由此她又結識了傅子貞、盧根陣、呂光浯、許玉音等鄉親。吳鼎仁先生送她兩本畫冊,因為畫作精美,她一直細心保藏。陳延宗先生則是「見縫插針」,找她個別採訪,寫成了《金廈一家同安樂--顏立水牽動〈金門與同安〉的鄉情》佳作發表在《金門日報》副刊(2005年作為代序收入拙著《金同集》)。2005年8月26日,金門縣寫作協會理事長楊清國帶領8位文化精英到同安舉辦兩岸首次「讀書會」--研讀拙著《金同集》。她也親自到和平碼頭迎接並參加會議,還與金門才女陳秀竹、洪春柳、許雲英、李瓊芳談笑風生,相見恨晚。還有,金門縣南樂研究社社長顏西林宗老,多次率領南管曲友到同安「銀安堂」會唱。「銀安堂」曲館就在我的住家樓下,每次她都盡地主之誼,精心接待,燒茶送水,因她念小學時學唱過南曲,所以每次聯歡時也都登場助興。這一波又一波的「仙洲客」,加上平時個別到訪的鄉親,她又認識了陳國興母子、黃振良夫婦、楊天厚夫婦、蕭永奇夫婦、陳樹漢夫婦以及張火木、陳添財、王明宗、謝華東、葉鈞培、蔡顯國、王建成、王先正等幾十位金門鄉親,而鄉親們也都熱情邀請她到金門做客,楊媽輝太太許麗芬還交代她到金門時記得帶「鹹金棗」(指受到盛情宴請),她對金門的情愫也就更加心嚮往之了。 可是想去金門,也不是隨便想去就能去。一次我和她陪同臺灣攝影家餘如季父子、金門楊媽輝夫婦和楊樹清到大嶝白哈礁遊玩,行船靠近金門陸地邊緣,可以看到島上行走的汽車,楊媽輝指說前面就是金門,她驚叫出聲:這麼近,一步跳過去就到了!可是僅這一步,她是直到2011年11月24日才「跳」到金門的。 那次金門自由行,是她人生最快樂,也是最後一次旅遊。在金門,她終於見到了久別的朋友,與陳秀竹、洪春柳、許雲英相逢時,情不自禁相互擁抱。她在金門受盡禮遇。楊清國校長帶領我們遊覽莒光樓、翟山坑道、文台寶塔;李錫隆局長親自帶我們參觀珠浦十多處文物古跡;劉溪丁主任帶我們到烈嶼參觀文萊宮廷大臣劉錦國重建的劉林宗祠、林馬騰先生收藏的民生器物和烈嶼民俗展覽館;王建成、楊天厚兩位老師陪我們參觀榕園公園、燕南書院;蔡顯國先生帶我們參觀正在維修的王世傑故居、陳為仕民俗館、洪旭故居;黃雅芬秘書在六喜飯店為我們餞行……一路所見所聞,她都每有感觸。例如:她在農工職業學校看到一群學生午間揮汗收割香茅草時,因她當過老師,對這種「教育與實踐相結合」的教學模式十分讚賞,同時對當今一些「貴族學校」的教育方法也有隱憂。參觀珠浦邱良功母許氏節孝坊時,她對如此完好的古牌坊讚歎不已。因為她看過我編輯的《同安古牌坊》一書,雖然同安還遺留著二十多座古牌坊,但都是殘缺不全,七零八落,由此看出兩地文物保護的差距。對於金門的多元文化,也不甚瞭解,所以當她在模範街一間奶茶店面看到一張毛澤東文化大革命時期的畫像時,感到有些驚訝,還特地與之合影(見圖)。我們到下埔下拜訪顏忠誠主席,因為她是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廈門市委員會的祖統委員,平時對臺灣政壇也有所留意,她的一些觀點竟然獲得顏主席的贊同,心裏自然很高興。 金門自由行雖然時間短短,但對很少「出入內外」的她,卻是收穫滿滿。回到同安後,她便「逢人說金」,細說金門城鄉如何乾淨,鄉親如何熱情,摩托車夜間放在門外不用上鎖……當起了金門觀光義務宣傳員。她還把劉溪丁主任饋贈的香茅茶和XO醬,莊美榮先生的醬瓜、豆乳,黃奕展校長的貢糖,李再杭局長的桃酥,金門縣寫作協會的牛肉乾等食品,分送親戚朋友,讓大家分享金門的土特產,從中對金門有更多的瞭解。 二十年來,我能有機會為金門鄉親做點「橋樑」工作,也與荊妻的支持分不開。正如陳延宗先生在《金廈一家同安樂》文中所言:「在他繁忙的工作與著作之中,總有一個人默默地支持和推動著他,那就是賢內助王二南師母」。楊樹清稱我是「金同文化拓荒者」,她就是幕後的支持者。她生前也在《金門日報》發表過《顏立水的金門情》、《〈先賢行蹤采風〉有我的汗水》、《弘揚閩南文化的有心人》、《金門自由行》等文章,說來與貴報有緣。今年六月,金門縣文化局為我出版第五本專著《祖地情懷》,她懷著對王金平宗親、李炷烽前縣長感激之情,抱病寫了一篇《祖地情懷獻金門》的報導文章。《廈門日報》、同安《同聲報》、北京《團結報》、《廈門政協》等報刊雜誌先後登載,《廈門民革》刊載的這篇文章是她在病榻上看到的。讓人不願想到的是,這篇小文章竟是她的絕筆。想起兩年前,她在金門樂府演唱的南曲《因送哥嫂》、《阿娘聽間》也是「絕唱」!想想多有不捨!如今「嫦娥」能夠飛天落月,但越來越多的癌症仍無法有效醫治,致使許多病人過早離世。今年11月13日,她終於帶著諸多的遺憾遽返天家。我在「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宋·賀鑄)的愴痛中寫這篇回憶文章。冀藉報紙一端,寄託不盡的哀思,也轉達她生前的遺願:如果有來生,我還會到金門去遊玩那些沒有去過的地方! 2013年12月3日慟于古莊新村
-
咱金門的俗語名詞與說法
*搭戰巾:以前不像現在這種白紗禮服,只有頭上戴著有花的冠子,披掛長白紗的稱呼。 *壓箱角:新娘嫁妝箱子的四個角要用白銀壓著,多少不限額數。 *頭返客:新郎和新娘結婚第三天回娘家。 *蔡(帶)路雞:頭返客回家,必帶回公母雞一對,回家後放入床腳下,觀察是公雞先跑出來,還是母雞,如公雞先跑出來,就是將來第一胎是生男的預兆,相反的,是生女的。 *十二日:結婚後第十二天回娘家。 *入門烏:新郎和新娘三天或十二天回娘家回來,要等黃昏,是為著要應著俗語說:「入門烏才會生查晡」的好兆頭。 *滾新娘:結婚前三天新郎要去邀請人來鬧洞房。 十類:其他常說的俗語,如: *尖鑽:很機警。 *沒見羞:不覺得羞恥。 *見羞仔死:非常的丟臉、羞愧。 *手指頭伸出沒平平長:指處事不能十全十美。 *隱龜掮石板:能力不夠,硬要做。 *烏龜(歸):父母罵兒子聽妻子的話。 *烏龜頭:妓女戶的老闆。 *去給人扒扒:給人家罵一罵回來。 *了錢無體面:花了錢又沒面子 *褲帶綁相連:形容兩人要好不分離。 *破裘包金:看不出他的富有。 *賊吃狗睏:指生活腐化。 *孤厝仔佇起:形容不與鄰人往來。 *孤獨僻:個性孤獨,少與人來往的人。 *壞僻鼻:脾氣不好難與人相處。 *三斤六重:傲慢,做事不甚樂意。 *搶搶搓搓:慌慌張張的態度。 *烏肚番:不明事理,難與溝通的人。 *番霸霸:如土番人不講理。 *親疊親:指姑、姨的子女結婚。為表兄弟姊妹。 *正二韭:正月的青,二月的韭菜最著時。 *拾著鱟無鼎可煮:僥倖獲得東西,一時難以處理。 *丈二搥須留三尺後:古代國術用的一丈二尺的木棍,用時要留三尺在後面,才能可攻可守。也是勸人做事或說話不可太絕,要留餘地。 *叩頭死戶人:自認是受人冤枉要死給你看,表示清白。 *行船嘸等父:因潮水固定漲落一定要出航,就是父親還沒來,也要開船。 *大鼎分大孫,小子踏某本:古時兄弟分家時,慣例是大鼎、大灶一定無條件分給大孫所有,小子要留一筆錢做娶媳婦之用。 *簙繳嘸相好,相好嘸簙繳:若要和睦相處,就不要賭博,如果賭博,會為了賭債而發生爭執,破壞感情。 *人吃米粉你喊燒:某種事情你不能參與,就在旁邊喊叫。 *命歹運好:雖然命運不好,但運氣很好。 *嘴吃目嘸認:形容明!明是他做的,偏偏不承認。 *嘴飽目嘸飽:肚子已經飽了,可是眼睛看到好吃的東西又捨不得不吃。 *殺狗沒得狗死:這事物對自己很有益,可是無法去處置。 *天窗跌落月:形容事情出自很偶然,使人無法料想。 *烏鴉難留過瞑卵:譏笑人有好吃東西不能留到明天才吃。 *飫鬼假小字:很想要吃,又假裝客氣。 *做甲辛苦六命:形容做事做得非常的勞苦。 *孤不二將:非常無奈,也可說孤不二三將,更加無奈。 *罔將就:能得過且過,為過度時期。 *可度的暫度:如暫時能過得去就好了,以後再想辦法。 *薄仔那絹紙:形容物品非常單薄。 *剖柴含柴砧:把告密的人或傳話的人都說出來。 *月內敲人房門:明知人家有不可告人的事,而故意去追問。(另含淫意)。 *吞忍就是:忍耐就好了。 *清采:不計較,馬馬虎虎,隨便就好了。 *破糞箕仔結綵樓:把醜陋不值錢的物品,裝飾太奢侈了,不配合實際需要。 ※最後向大家說明,因閩南多變音,故有些字句為著讓大家能直接用閩南語方便讀出。 不得不借用別字諧音代替,祈望愛好鄉賢前輩包容指教。 (下)
-
《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中午休息的時間,有幾個婦女來過看她的布,買的人也不多。「是我帶來的布不好看嗎?怎麼都不想買啊?」淑女忍不住問他們幾個。 「布是好看啦,我們也喜歡,可是沒有錢買,喜歡有什麼用?」其中一個人回她的話。 「咦,這位大嫂,你們家不是有僑客在南洋嗎?都已經和平了,應該是有批信來才對啊!」 「批有來,錢沒來。」那位大嫂說:「寄來的信說四年前南洋那些地方也被日本人佔了,日本人不但把華僑的財產充公,還唆使當地土人向華僑老闆算舊帳,很多華僑被逼得跑到山裡面去躲起來,很多人從此破產,連生活都成問題,哪還有錢可以寄回唐山來啊!」 淑女總算明白一大半了,這個戰爭帶給我們小老百姓的痛苦,看來還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熬過來。 過完舊曆年以後,又挨過了春天長達一個多月的雨季。因為本錢不夠,時局不好,店老闆也不讓賒欠,淑女大約每十天左右就進馬巷去辦一次貨,然後就挑著布擔過海到金門,從青嶼到六甲,從西黃到陽翟、山後一帶,沙美附近方圓十里內,都有淑女的足跡。每趟過海待個五天左右,白天出門串鄉,晚間則回到西黃家裡,等布匹賣得差不多了,再返回蓮河,進馬巷補貨。從自己嫁進黃家以後,這兩年算是在婆家住得最多的一段時間。(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