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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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寫詩,可以逃避政治現實,特別是一些模倣西方象徵主義的作品,讓讀者看了似懂非懂,莫名其妙,即使作者隱藏著不滿與反抗思想,也無法找出具體的明證。不惹禍,是戒嚴時期作者的普遍心理,新詩是最能遠離政治的樣品,它的興盛即由此而來。 紀玲報導指出:新詩的使人反感,很多。新詩的結幫納派,互相吹捧,是有目共睹的現象。它的活動力雖強,卻促成文藝走向「小眾文化」的窄門。他們產生的幫會大亨,惹人共憤,他們卻茫然不曉,直到進了棺材也不知道,這是非常值得同情的課題。報導說:新詩的作者比新詩的讀者還多,這是古今中外罕見的奇譚。 不過,紀玲在報導中也寫出為新詩抱不平的話。台灣從1949年起,報刊的文藝作品稿酬,一直是「按字計酬」,這是不合理、不公道的制度。寫一首詩,雖僅數十個字,卻是作者精心推敲而成。詩是維他命丸、散文是爆米花,按字計酬,豈不把詩人餓死?海峽對岸的稿酬制度,比較合理,即以小說而言,也是「按篇計酬」,有的1000字的小說,比3000字的小說還多一些,有其公正性。因此,台灣新詩是文藝界的一股清流,幾乎沒有商品化,這是不可忽視的事實。 紀玲是一位很有才華的媒體記者,她不屈不撓,奮勇前進,為台灣文化藝術、政治經濟的推進作出了貢獻。林詩齡在短暫的一年內,便提升她為總編輯。但是,林姮姣卻對這種工作不感興趣。她不想繼續工作,林老卻堅持強留,不准她辭職。一年的汗水,不能白流,因為她在刊物上並未掛名,化名簡明,任何人也不知是誰。 阿姣年逾五旬,更年期已過,性慾仍很強。她不肯再回福利社理髮部,只在家蒔花看書,打發時光。 每次和她會面,總聽到她的牢騷和不滿情緒。對於前途,她看到的只是醜惡與黑暗,毫無希望。在雜誌社待了一年,社會的混亂景象,攪亂了阿姣寧靜的心。人各有志,並不是每個人都想成為詩人,也不是每個人都想當電影明星。 我盡量安慰阿姣,讓她樂觀起來。雜誌社的內部,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風波。阿明、小馨夫婦在一起工作,男的是總經理,女的是發行部主任,當初小馨去的目的是監視丈夫的逾規行動。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阿明時常接受廣告客戶邀宴、出入酒店,日久天長,當然會發生劈腿事件。小馨和他爭吵,沒用,因為她抓不著人! 小馨把此事告訴阿姣,阿姣也沒辦法。只有勸她稍安勿躁,也許是神經過敏,誤會了王光明,他畢竟是一個雜誌社的總經理啊。 這件事,給阿姣心理上影響至鉅。她沒有丈夫,也沒有嫉妒和過敏的心情。正像乞丐不怕盜賊,晚上睡覺不用關門。 妳有丈夫啊。 在哪裡? 我指了一下自己鼻子:「我!」 去你的。他抓我的褲襠,「吃飽了,才來找我。」 我倆辦事的時候,她提出一個條件,今後每月至少得玩8次,否則用剪刀剪斷大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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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牒
二水。 我下車。步下長長的月台,如回首時的記憶,一直蔓延鋪去。嗯。這個春日就到這裡就好,尋找一個美好的句子,然後嘎然畫一個圓。 鐵軌拉長思緒拓出,直行便得要橫跨濁水溪,如鐵匠鏗鏘鏗鏘敲擊軌道遠行,越過這縣之南,這縣之境,和紫斑蝶和草莓園和烤番薯的小店相遇,上個旅日我行過了,也摭了幾枚眺望出海口的眼眸回來了。 軌道左彎,是小火車之旅,向集集朝車埕,我曾在途中的源泉下過車。祭拜過林先生,回憶過跑水祭時的狂嘶音浪,也曾在八堡圳口以俯身伸手掠取了一滴感恩的水珠,然後才漫步在樟樹拱手成隧林的蔭路上,感覺了日子是那般的油亮,隧道是如此光明的希望。 於今,我是一牒春日,用於感恩且敬仰春的飄然至來,是一枚祈福的種子,瞻仰於日之時光。 這一天,我將慢遊在某種不經意中驀出的美好,處處羅織新奇,我的眼將如小斧,一一挖掘出生活中的驚豔。 步出站外,八卦山弓伏在我身後,春光正賣力從東緩爬而過,且將昇起。 圓環上的長椅擱淺了幾位晨起運動的老者,以稍息的舟姿停靠那隅。我的耳畔一時便湧起某個週六之夜,那些迴盪在恬靜小站外的歌聲與樂音。是亂彈,三位尋夢的中年歌者就在幾年前,就在這圓環上,站立於此不修邊幅也不炫惑的舞台中央彈唱,一首又一首的台語懷念老歌,像是鳴唱他們已逝的青春彼時,也若在開拓那個隱翳心中一直未曾彰顯不能萌芽的音符,然後夢在此終也悠悠然划出且成形出航。我從報紙上的報導,在朋友的牽引下,在那一個夜,在光影不彰略顯暈黃的色澤中,以輕輕地吟唱低語,陪他們和唱「南都夜曲」、「黃昏的故鄉」,灰暗的夜色從他們的臉龐夾雜激切的鼓聲流出興奮,然後便開始聲嘶力竭地奔瀉了整個夜晚,他們的夢宛似濁水溪河床中的螺溪硯,在二水中自尋的舞台上如此被發覺被琢磨因而熠亮,也因此開展四處走唱的生涯。在墾丁的春吶,我也曾窺見過像這般的地下樂團,但從未像那一晚,那般地感動在他們以純樸真摯飄送的歌聲中。我想,那定是因他們就生活在這裡,所以才能以古拙擁抱音符的誠懇和真情。 這小鄉似醒未醒,站外的一條筆直落向前行的老街,以紅磚抹粉來驗明曾經有過的風華。幾攤早來的市集蝟聚街角,正忙碌地以攤位以大陽傘張羅即將趕至的喧嘩,如小鄉般,是很保守的小攤,就只販賣家居或工作的輕裝便服,或家常的蔬果與魚肉,就算有追趕流行況味的,也不過是手機上的小皮飾及吊掛小品。 我踅回。面向青山,眸與嶺上白雲齊眉,那是我今日的路線圖,關於美好的追求,我知道。 向左,捱鐵軌在欄柵旁撥出一條小徑來。有獼猴和西施柚的圖像列隊紋風不動屹立迎我,它們都匿在山中,故先以預告召示我。 濁水溪的旅途太遙遠了,從奇萊自合歡拐眾山而下,至此已是家財萬貫,既黑黝且沃肥,它朝西撒網以分歧的河路入海,而水圳則北泅織如掌紋,以八堡成就了密輿的線索,如此縱橫交錯,像我的青春與悔恨併陳,因此烘焙出許多珍奇來。河床下,纍纍密積螺溪石,以堅厚的剛硬證實一路走來的隱忍性格,我在大雨沖刷的翌日,曾信步在河床上覓尋它們的身影,但不能多得,它是頑皮的小巨人,常躲我。而河的瑰寶多縱情於水田上,鋪植黏稠味美的濁水米,只可惜小站的月台早無吆喝便當的小販,而我覓尋無著濁水米便當的專賣窗口,不若福隆沒有池上亦少奮起湖的商業市儈,許是小鄉的人太過古意,不善營商汲利。但幸好有西施柚的面市,以碩大的青綠若球之果實自坡上之果林採下,尚能告慰憨厚樸實的農人,回以他們一年的辛勞俸祿。我曾隨友人探險二八彎古道,攜一隊稚童,走入一座果園之中,以水彩塗抹柚皮果面,幻想她們是千年後的西施,在這豐沃黑土上如此再生美姿以及新增了美味,但那已是去年秋天的事了,蘆葦早飄揚不知紛飛何處,只是說來也珍奇,攜回未即嘗食的西施柚,直到秋深了初冬,猶有甘甜的汁液,比起麻豆的文旦更堪久置,這份香甜使我一有閒暇便都往這小鄉奔來,或御風騎單車來場練習曲,或驅車快行至大橋再慢行河床上,甚或如這日,以小火車之旅遊蕩。 這小鄉東捱是八卦山的尾脈,上行是紅土台地是越界至南投,因而擁有許多古道,而山腳下水氣甚足,是以三合院羅布如星點,一路散置至田中到社頭過花壇直連到彰化,車子遊行在山腳路上,視線有如古今圖片穿插,忽見土塊厝的前清年代盤據,才一思起幽情之際,便又有新潮東播前來的歐式簷瓦,教人來不及驚讚,僅能以舌咋倏焉而過。至於古道,二八彎應如所有的挑鹽或魚路的功能見稱,連貫山與海的商旅步跡,只可惜它太害羞了,曾復見於市,旋而又斷途於今。而豐柏古道,今則以健行聞名,上接松柏嶺,以窄路曲折而攀,有「摸乳山徑」之名,這些古道我多次涔汗於途上,和相思樹和獼猴多次相遇,但已不是我此日的旅道方向。 這日,我想往坑內坑去,那是一條新出,重新復行的古道。 就如這小鄉,以昔曾有三條鐵軌,一是縱貫南北的台鐵,一是前往集集的小火車支線,而一則是早湮滅芳蹤的五分車軌,跟蔗糖同時消失了。但,坑內坑,卻又重現了。 走過鐵軌旁的和平界碑以及舊火車陳列廠,我穿過平交道,向東,向山中。漫行過了平濤走過綠野,還有小型的牛羊牧場,如此便到了山腳路,它與八堡圳平行前進。我在坑內坑的轉角處,禮拜過小福德祠,黃槐便以三月燦爛金黃輝光要我陡行上坡,接著便是苦楝以紫色茂綻,慰我一路的辛勞,再則是新吐的龍眼花味和荔枝花息交錯在我鼻尖,就連眼眸也難分它們長相的殊異,是以鼻子失靈。 為何會有這條「坑內坑」古道?我不解也無知。在春分的晨際,一行大隊在我前端奮力打掃落地枯葉以及灰瓣。他們想掃出一條花徑來,只緣我這尋春而來的游子如牒。在山中,悠悠晃晃,見山尋綠探春採古而來。 幾隻獼猴跑進西施柚的園中,許是沒有成群結隊,有點落單,見生人如我如他們竟慌慌張張逃逸,不像豐柏古道的自在與猖狂。而彼時,忽有一陣樂音另夾雜鞭炮響聲自嶺上轟然滾來,是嶺上廟宇的進香團正熱鬧入廟的前奏。然後,又靜了。我立在一株樟樹下小憩。 咕……咕……。 有輕微且極小,若害羞的鳥聲,仰頭卻遍尋不至。 領隊打掃的人,一定也是愛鳥的人,見狀主動前來為我解說:「是黑冠麻鷺……。」我還來不及回應,他又如數家珍說下。「這種鳥極為眷戀舊地,就在你上頭的枝椏築了一個巢,好多年都沒離開。」 那……坑內坑古道,也是如此嗎? 他們準備復育螢火蟲,也想把過去的盛景重燃,他們邀我夏夜再至,屆時風光便不同了,會更有特色,除了林蔭幽靜外,也將有萬點繁星紛飛的美景。 但我仍不知坑內坑古道原先的本意為何? 是進香步道。 三四十年前,鄉人一路由此膜拜至嶺上的古道。喔--難怪會有一股幽香橫生,且以枕木鋪道,藉此來點啟懷古幽情。 我很快走完那條短短的古道,回首眼如鷹,俯視平坦的田野,只有濁水溪,只有圳水交縱流貫。 還是一樣的淡雅,只平平凡凡以默默的勤奮祈求豐年。 我這一路隨春日行來,這山如牒,予我一絲幽幽思潮。 咳,總是喜歡這樣一個行腳,在這個小鄉,如此偶遇。知道有健行的,有挑鹽的,也有魚路或是薑途的古道,而今日又忽焉聽聞了一種以「進香」為目的的古徑,如此圓了一個新意。 所以,我在下山之際,也在內心如此告知自己,那就復古一種食欲吧。我決定要到小鄉的街內,再嘗一次那故意燒灼成焦塊的火燒麵。 然後,告別小鄉,對它說,謝謝你,給我這美好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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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人
北宜公路是一條驚險又美麗的道路。順著路線的變化,疏密有致的山林水地處處可見,尤其是走到坪林一帶,打開車窗,連空氣也流動著一股清新的氛圍。停下來,走往吊橋向下觀看,魚群們悠然地在潺潺溪流裡游移,時而躍起,時而翻轉璘光。溫柔的秋風在山間竄動,林木的枝葉隨風飄搖,滿足地徜徉在波光粼粼、峰巒環抱、曲折水景、煙波瀰漫的自然造化。 眼前的好山好水,田園詩人陶淵明在終南山下勾勒的「問君何能邇,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質樸生活原味,彷彿在眼前重現。再走到吊橋的另一端,赫然發現溪裡有不少原生種的魚;許多鳥兒在溪旁的一棵大榆樹上棲息,牠們在鳴唱、築巢、享受生活;蝴蝶自在地在花叢裡飛舞,蜻蜓肆意在水邊點水,蛙鳴蟬嘶交錯在天地之間,腳步聲不由得輕盈了起來。在那一剎那,我不再被壅塞的環境窘迫,不再擔心吸入令人窒息的混濁空氣,因為,我走進寧靜幽遠的境地-桃花源。 工作是多數人謀生的工具,為了五斗米,在不景氣的世代,再不喜歡的差事,昨夜心情再怎麼不愉快,再怎麼睡不好,一進辦公室大門,再怎麼討厭的主管與同事,也得平常心面對,以相同的臉譜扮好另一種角色。誰還記得工作最原始的目的,是為了建構好生活?在廢寢忘食結束職場的戰爭,沈甸甸的雙腳終於要邁向回家的路,到家了,不是盯著電視發呆就是倒頭就睡,這樣的作息是虛耗生命還是生而為人的宿命。 若生命是由兩個半圓組成,五十歲之前的半圓是汲汲營營,念茲在利;五十歲之後的半圓,是偶愛寧靜,臨近山水,喜捨喜得,開卷有得的況味天成。現在的我,無法達成如此美好的境界,想問問你,能夠嗎? 從紛擾的人間尋覓自己的桃花源,做一個怡情怡性的「武陵人」,真的是一種奢求嗎? 有內涵的人生,不能只有忙也要有閒。日夜忙碌的人可能多賺了一點錢,物質上也可能比別人豐厚,卻可能在精神上飢渴。古人靠一簞食一瓢飲就可怡然自得。若能夠擁有一小時的閒逸輕鬆,即便是粗茶淡飯,心情的全然開展,這頓「簡」餐,可能比你在緊張的氣氛下,吃一頓美食,還讓自己舒適暢快。 現代人似乎很喜歡在別人面前表現得一副忙得不可開交的神態,真的要把自己搞得像一隻把自己困在瓶子的青蛙,明明只要奮力一躍就可跳出瓶內的困阨,卻要在狹谷自困愁城? 我是一隻被困住於窄瓶的青蛙,生活的起伏和種種煩憂像每日慢慢升溫的細火,燙著人有點痛卻不太感到痛感,然後,逐漸習慣於目前的步調,雖然心裡依然存有想跳離的意念,但已無力振作。眼前的生動景況使我豁然開朗,我緊閉的心扉突然開啟,心靈輕盈地飛升起來了。 在那一剎那,我頓然了悟,生活若是個瓶子,瓶內瓶外都有空間,給予生命不同的機會,你將找到更廣闊的視野。如同我履下的土地,有隱藏於縱谷的綠意,恣意地朝我們潑灑而來。剛下過雨的空氣中飽含沁涼而潮濕的水氣,煙風繚繞,林鳥的啁啾,婉轉靈動,聲聲入耳,也聲聲是叮嚀,提醒我,偶爾也要讓自己抽離人群裡的紛亂。偷得半日閒,將自己放空,重新歸零,以全新的心情來體會擁有的一切。 桃花源,不只在當下的這片美景,也存在於你忙了半天了,抽空喝杯茶,從杯角裡嬝嬝升起的茶香;也徜徉於當你沈醉於難得的寧靜時,你感覺是個心神合一的活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其葉蓁蓁,花朵綻開的香味,淙淙的溪水聲,遠古的田園逸趣…這道提醒像陣陣聲納,穿透我的視界,遁隱於我的靈魂,匆促的腳程因它而緩慢而停止。漸漸地,我化身為武陵人,安然於當下的佇足,暫且卸下俗世的煩擾,建構我心中的桃花源,它就在不遠處,或許,就在咫尺之間。 回頭問朋友,你常往來北宜公路,沿途的風光山水,你看過幾回了?他搖頭。我把在吊橋旁邊拾取的桃花,放在他手上,對他說,你我都該尋找存留心底的桃花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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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的精靈
一個初秋清晨,當稀疏的陽光正在天地間刷上一層薄薄的亮釉時,公路旁那片玉蜀黍田地裡,已經有幾個戴斗笠的農婦,在忙著收割了。 飽脹著玉米顆粒的花軸,似乎承受不住成熟的喜悅,已突破緊密的淡綠籜殼,從尾端吐出絲絲金色的穗鬚來;空氣中到處有豐盈的甜香充溢,惹得電線桿上原本只是閒閒地排出五線譜來的麻雀,興奮得再也無法安靜下來;終於,在一陣熱切地啁啾之後,彷彿是同意了要完成一次華麗的冒險似的,小小的翅兒一張,第一批大膽的探險者便紛紛降落在玉米田裡了。 而農婦,竟也只是寬容地笑著搖搖頭,任牠們啄食那掉落地上的玉米顆粒--在收穫之際,為什麼不該是皆大歡喜的呢?與其讓酥軟的黃泥土,空立著一行行整齊的斷桿,不如讓它鋪滿忙碌、快樂的三爪足印吧!於是,五線譜上的音符,便因著麻雀不時的往返穿梭而開始變換,彷彿就真有那麼一篇生動的樂章在藍天綠野之間跳躍,做著即興式的演奏;而那群棕褐色的跳動音符,遂成了清淺寧謐的秋光裡唯一活潑的點綴了……。 雖然,麻雀並不是很討人喜愛的一種鳥,卻始終和人們維持著較親密的關係、較親近的距離;公路旁、校園裡、陽台上,到處都有牠們的蹤跡,牠們似乎是鳥中的小精靈。 許多其他的鳥兒往往對人存著過敏的戒心,以致於懷著善意、想去親近牠們的人,常因鳥兒的驚走油然而生被誤解的失望,以及情誼被拒的惋惜。 但麻雀卻不這樣。當牠們微偏著圓圓的小腦袋側身傾聽,便似乎能正確判斷走近的足音是不是危險的;而當那帶有幾分戒備和考慮的小眼珠子滴溜著轉動時,也似能伶俐分辨來者是善或是惡。在所有我們可見的鳥兒中,麻雀大概是最大膽、最慧黠、也最能猜透人心的了;牠們若無其事的開朗、逍遙自在的跳躍,以及對人類所付出的較多的信任,常使人感到心安、輕鬆,也使我們有一份被接納、瞭解的喜悅。 很少有人把麻雀囚在籠裡餵養,這固然是因為牠沒有鮮麗的彩羽,不會發出婉轉的啼聲--沒有其他鳥兒所具有的任何「視聽」上的價值,是一種莊子所謂「無用」的鳥,但最大的原因,應該是牠從來不曾遠遠避開人類。 的確,在我們心目中,麻雀是一種最不帶神秘色彩的鳥兒,任何時候,只要我們一打開窗,便可見到牠小巧的身影、聽到牠平凡的吱喳聲;牠俯仰自如地生活在天地間,我們無需擔心牠逃離、隱遁,牠永遠不會自我們視野中消失,於是,與人類的接近,竟反而使麻雀獲得了其他鳥兒所獨缺的免於樊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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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八 我把阿姣帶去和林老會面、談話,終於使他恢復信心,繼續辦刊物,作「喚起民眾、監督社會」的任務;但是也帶來了麻煩,林老放走了吳量,卻堅持讓林姮姣進編輯部,擔任策劃工作。 阿姣怎肯去雜誌社?她的話倒很幽默,讓我專替他們的職工理髮、掏耳垢,按月結帳,可以。其他工作,不會。 林老在電話中,笑得喘不過氣。他說阿姣有頭腦,有眼光,最難得的她跟現代詩人同居三年,對於詩人有一定的瞭解,把這個挖出來,乃是大事。她口述,由記者整理、記錄,然後發表。讀者一定重視這篇報導文學作品。 我問林老,你只讓她口述一次,馬上解職,是吧? 他笑。我怎麼做這種缺德的事? 那麼下一月,你叫她做什麼?理髮? 他大笑。以後,繼續策劃編輯主題,跟阿量的職位、工資一樣。 如果她策劃不出來呢? 他笑得直說肚疼。老李,你別囉嗦了。我有經驗,至少比台北那位大人物高明,我不會用錯人的。明天起,請她來上班吧。 我向林姮姣轉達了這些話,她又是捶,又是打,又是埋怨,又是牢騷,我只有趁機溜走。 吳量回了美髮部,提昇周雅琴作經理。雅琴和李昇婚後半年,感情甚好,兩人都是負責盡職的人,別人也都信服。反正有吳量支持,使營業迅速步上軌道。 台北旅遊部門來電話,海峽對岸一個作家訪問團,將在週末到「北勢麵館」進午餐,吃炸醬麵。主要的目的是訪問李彥、李發兩人。訪問團有12人,多數是軍旅作家。他們的接待費用,一切由旅遊部門負責。 我立即回覆,表示歡迎。本店負責招待,只是李彥等人文化程度低,不敢接受採訪,怕說錯了話,得罪貴賓。 對方也很懇切,在民主時代,不必顧忌什麼,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也沒有官員陪同,只有導遊。我當即答應下來。 李發有點緊張,他怕對方問到他老爸被炸死的事,怎麼說呢?我囑他不卑不亢,別緊張。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一句話,咱倒楣。誰也不批評。你那時候是小孩,啥也不懂。 作家訪問團,對於炸醬麵讚不絕口,泡菜也對口味。飯後,在原場地進行訪談,並有麥克風。訪問很快地切入主題。 李彥先生,你對於金門炮戰,不幸犧牲了父親的生命,你內心一定非常悲痛,你恨不恨人民解放軍? 搖頭。 恨共產黨? 點頭。 你還是說兩句話吧。 你們的砲彈,炸死我父親,使我成了孤兒,我不會忘記這件事。各位問起這件事,等於揭我的瘡疤,長在我心臟上的瘡疤,還問我疼不疼?作家先生,你還用問嗎? 你對這場戰爭有什麼看法? 勞民傷財,沒事找事。你們打過來的砲彈,金門人用它做菜刀,到現在還沒用完,浪費了多少人民血汗錢啊。俺們已經被毛澤東先生打敗,退到幾個小島上,他還趕盡殺絕,這豈不是欺人太甚嘛? 毛主席始終關懷台灣人民。一個說。 沉默。沒有人反應。 既然作家只在吸菸,沉思,我乘機向對方提出了意見。 請問,各位對台灣的文藝有何指教? 很好,文藝創作,無拘無束,非常自由,這是可喜的現象。我表示海峽對岸也有自由的創作環境,否則也不會產生王朔那樣的痞子作家。但是,目前台灣,還沒出現一部具有時代性的偉大作品。優美、真摯,沒有魯迅所說的「瞞和騙」的作品,這也是海峽兩岸作家朋友努力的方向。 說罷,作家們竟然鼓掌,同意我的觀點。 臨別,作家誇獎北勢溪的風景美,茶也香,人傑地靈,炸醬麵吃過不忘。他們的讚美,是真?是客套?我不知道。 這些作家回去不久,竟然熱情的為「北勢麵館」作了義務宣傳,名聲傳佈開來。這是感到惶恐的事。李發壓力大,李昇壓力更大。旅遊團,最怕是大陸團,吃得不如意讓人失望。 最使我感到慚愧的,紀玲還在刊物上發表一篇報導作品,記述大陸作家團訪問「北勢麵館」的情況。把一個賣麵的老芋仔,說成文學評論家,真是噁心。害得我不敢出門。 不過,由林姮姣口述、紀玲寫作的<揭開現代詩的面紗>,連載半年之久,確實可圈可點,是一篇值得保留的文學評論文獻。 這篇文章,說明了台灣新詩的繁榮,是在特定的政治環境產生的。政府遷台,文藝是政治的工具,編造的反共戰鬥文藝,讓人感到乏味無趣,因此現代詩應運而生,它的形式與內容清新活潑,藝術性濃,受到青年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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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愛吾師
教師節餐會 今晚回到家中赫然發現一封由福建省政府、金門縣政府寄發的慶祝教師節餐會邀請卡,一時之間突然驚覺時光飛逝,怎地,不知不覺間,一年一度的教師節又已悄然到來。 退休之後,在眾人心目中,天天都是星期天,恍神間真有「不知今夕是何夕」之嘆!又特別是在實施周休二日之後,好多節日(包括教師節在內)都只紀念不放假,導致其緣由、來龍去脈…,都給遺忘在人間了。不若過往,早在節日來臨前,就已在心中暗自盤算、等待,掐指數日的期待節慶早日到來,一些慶典活動更是七早八早地如火如荼的推展開來,人人投入、家家參與,好有過節的氣氛,所以,早期的人們對於節日都知之甚詳,如今…,特別是現階段的新新人類就未必人人皆知端午節的由來了。 今年是我邁入慶祝教師節餐會的第三年,也意味著我即將進入第三年的退休生涯,第一年因要事在身,人不在金門,所以不克參加,第二年終於親臨盛會、倍感溫馨。在步入會場的當下,放眼望去早已是滿滿的人潮,因為退休人士皆為守時一族,大家都具有優質的時間觀念,還有陸陸續續走進的嘉賓貴客,煞是壯觀!舉目所見,皆是熟悉的面孔,有我的老師、同事、同學…,以及經常謀面但不十分熟稔的朋友,這邊打招呼、那邊say hello,一時之間,那股興奮的心情洶湧澎湃,滿溢胸襟,讓我感動莫名,久久不能平復…。 退休之後,常常想著:如果我們再不主動跟外界聯繫,又不積極的加入退休教師聯誼會,多與大夥兒互動,或參與社區活動、義(志)工組織…等,很快的,我們就成了被遺忘的一群了,而人是屬於群居動物,設若離群索居,必也無趣鬱悶,惹病上身,所以,此時此刻的我難抑心中的興奮,就像小孩歡喜過新年似的,當然,尤其要感謝省政府、縣政府辦理這場深具意義的感恩懷舊餐會。 餐會中,大家歡聚一堂,天南地北的無所不談,當然主題還是離不開這些兒女經、養生秘笈、運動方法…等,雖然已是老掉牙的話題,但是,此時此刻依然新鮮有趣、夯勁十足。閒談間還談及國立金門高中(職)的退休老師們一個個莫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默默離開職場,不若縣屬單位的老師們,他們都是風風光光的在退休前夕於金門日報的版面上留下絢爛繽紛的一頁,好似昭告世人:我於今功成身退,退休了。並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真是精彩奪目啊!雖然,我們並不期待報紙的渲染、歌功頌德,但畢竟那也是一種紀錄、一種傳承,甚而是一種尊師重道的普世價值啊!留待老年時再一次的細細回味,必也是動人心弦、倍感溫馨的。 還有,就是那一年一度的縣府退休公教員工春節餐會,仍然是把國立金門高中(職)的退休教職員工們給遺忘了,讓大家深感遺憾之至!想想:大家都是把一生的青春-美好的歲月,奉獻在這座島上,無怨無悔、犧牲奉獻,直至光榮退休,說句庸俗的話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又何須如此仔細區分,將他們排除在外呢!再說,套一句金門俗話:多請一位客人,不過多一雙筷子,區區幾桌,何足掛齒!也才不枉金門「好客」之美名,況且這「金雞母」豈是虛有其表啊!我們亦不必巧立名目來因應它,只要來個「屬地」性質的餐會,不就一切都圓滿、一切都ok了。 其實,話說回來,我們哪裡是喜愛飯局、喜愛應酬啊?到了這個年紀,養生至上,一個個都怕應酬,能免則免,就已經是「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有誰還會去在乎有、無這些應酬、飯局呢;再說,想要刻意瘦個一公斤都難哦,若上減肥中心減肥,可能還得花上一、兩萬元呢!只是有感於人生在世的相聚時光只會越來越少!所以大家格外珍惜,莫不是排除萬難、前來參加,好好把握這難得的機會,特別是在這樣的聚會才容易把大夥兒聚在一起,且聚會時心中所感受到的那股受到尊重的意義與價值,以及空中飄灑著的那股熱絡歡喜氛圍讓人陶醉(人老了總是喜歡熱熱鬧鬧的嘛!),更重要的就是社會所散發出的尊崇與禮遇、溫馨與關懷…那才是令人十分窩心與無限渴望的因素啊!設若主辦長官能想到這一點該有多好,這應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狀元老師 常聽人如是說:有狀元學生,沒有狀元老師。大概因為往昔只要考上師大、師範、師專、師院、特師科…等,就是正科班的老師了(當然,要考上上述這些學校也非易事),無須再經過層層關卡的測試再測試。沒有考試,就沒有所謂的「狀元」了,所以,才有大家所說的,「只有狀元學生,沒有狀元老師」的說法吧。隨著時代的更迭、改變,如今,想當一位老師所需跨越的門檻還真是不少,它是如此之高、如此之難啊!因而,在有了層層考試關卡之後,所謂的「狀元老師」也就應運而生了。 隨著各大學開放《教育學程》之研習之後,師資問題隨之迎刃而解,但緊接而來的便是僧多粥少的窘境,使得「流浪教師」-這一時代產物之新名詞-不得不氾濫成災,實在是枉費人才啊!據我所知,想要修習《教育學程》在校成績必須是班上的前段生才有希望,換句話說,修過《教育學程》的學子們已經通過一番篩選、測試,已是相當優秀了,接著還有半年無給職的學校試教、實習成績,再經過考照,通過考試,方取得教師證,晉升為「合格老師」,之後,再參與各縣市舉辦的教師甄選活動,錄取之後,才是正式的合格老師,所以,想要順利成為一位正式的合格老師,真是比登天還難呀!古今相較之下,真有「此一時、彼一時」之嘆啊! 大伯的孩子們各個都優秀,不考則已,要考就非得考第一(開玩笑啦!),因為恰巧兩位從事教職的孩子都是當年的「狀元老師」,使得我們都與有榮焉的感到無比的欣慰與榮耀,雖然,曾經些微之差而遭失敗,但是,他們並不氣餒,相對的,一次比一次更努力,更靠近成功的彼岸,最終是拔得頭彩,讓家人引以為榮! 金門的鄉親們就是這麼的熱情、多禮!擋不住的祝賀「篇章」一則則、一篇篇不時的出現在金門日報上,這可是讓金門日報「賺」很大(再次開玩笑啦!),最後,還引來張記者的獨家採訪,真是家有喜事、歡樂無邊,可喜可賀啊! 當然,考試是一回事,真正的愛心、認真的教學才是最重要的,淳雯老師不但有「狀元老師」的頭銜,其教學態度更是百分百的執著、認真,絕不輕言放棄任何一位學生,為了學生,不惜自己的婚期一再順延,家長們更是感動有加、感謝萬分!縣府抽考數學時還拿到全縣第一的殊榮,實在是不簡單啊!這都是平素教學認真、假以時日所累積而來的成效;亦是個性使然吧!據我所知,她就是完美主義者,且又相當有耐性,為了學生未完成的功課,總是留下來親自督導,常常是超時的加班、付出,難怪博得學生們的愛戴與尊敬,也讓家長們大大的放100個心。身為家人的我們就常常聽到讚聲不斷的讚美之詞,讓我們覺得好光彩。 俗話說得好,有其姊必有其妹,妹妹不但畢業自名校-市北師,還是今年剛出爐的新科「狀元老師」呢,姊妹前、後相差八年皆同樣登上「狀元老師」榜單,更是十分難得、傳為美談!相信在姐姐「耳濡目染」之薰陶下,日後一定也會有驚人的教學成績展現;我曾經接觸過幾位何浦國小在學、畢業的學生(淳欣曾在何浦國小代課過),總是很自然的與她們哈啦一番,還特別向她們探聽心中對許淳欣老師的觀感如何?她們可都是異口同聲的說:許淳欣老師好好哦!可見她在學生心目中早已樹立了良好的典範,留下好評,讓人樂於親近。這「讓人樂於親近」就是學習的先決條件之一,設若連親近都談不上,那就遑論其他了。 另,何浦國小的英文老師-淳瑩老師亦是許家班的成員之一(她是四伯的女公子),當年招考英文老師只錄取一名而已,所以,這麼說來,她應該也算是英文科的「狀元老師」囉!去年在她精心策劃、教(編)導之下,率領學生前往台灣挑戰「第一屆全國小學生勇闖紐約說話島英語大賽」,在全國一百二十九支隊伍中,以美聲組合通過初選、擠進前二十名,十分不容易,再次赴台參加冠軍賽,榮獲優選獎。 我們再瞧瞧報上所登載的那張照片,學生們一個個活潑可愛的造型,十分耀眼,詢問之下,原來這也是淳瑩老師刻意為她們治裝打扮的,年輕人一般皆具有審美眼光、打扮時尚,難怪在淳瑩手持仙女棒一揮之下,更顯得美麗大方、標緻可人,全看不出是來自金門離島的小朋友。資訊的發達、交通的便捷,不但縮短了城鄉的距離,更是帶動了學子向前邁進的動力,勇於與台灣的小朋友較勁兒!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校長李國安不但給予精神上的加油打氣,還十分讚許的說:入選就是肯定,雖與冠軍無緣,但小朋友的表現已十分亮眼,與有榮焉。有了大家長的這一番鼓勵,小朋友更是信心倍增、士氣如虹,但願他們繼續努力、寄望來年。 除此,她還當選九十八學年度國民中小學暨幼稚園績優導師,這些成績乃源自於平素堅守教育工作崗位,用關心、愛心與耐心,辛勤付出所換來的成果,而同學們則應是收穫最大的贏家。 我們都知道:立國的根本在教育,教育的重責大任就落在老師們的身上。看她們一個個在教育園地的表現是如此亮眼,就像看到希望般的叫人欣慰;再看每年一批批的新進老師,亦如同看到希望般的令人振奮。如今不但有狀元學生,也有了狀元老師,恰似一股生力軍湧入教育行列,火力十足,當然,這是責任的加重與延續,亦是薪火相傳、永續經營,更是繼往開來、開創新機運,在在都使得這百年樹人的園丁工作在傳承之後更顯神聖而偉大! 一日為師 終生表率 ※ ※ ※ 多年來每到了母親節,金門縣合唱團總會受邀安排一件特別溫馨感人且深具意義的事兒,那就是關懷受刑人音樂會-溫馨五月天-母親節音樂會!特別是這位年年不缺席的「常備」嘉賓-林水綠校長,他總是藉機引吭高歌一曲,一則秀一秀嘹亮的歌喉,再則身體力行,獻上心中無限的關切與祝福!數年來如一日,叫人感佩之至! 林校長不僅僅是積極關懷受刑人,更用實際行動來展現心中的愛心與關懷,真不愧是「一日為師、終生為表率」。且一旦為人師,就樹立了標竿似的,成為社會大眾永遠的榜樣、永遠的典範啊!那真是相當的不容易,因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社會大眾對於老師們總是寄予無比的厚望,將他們神化般的、高高的恭奉在上,具有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使得老師在人格、品德各方面皆不容許有半點瑕疵,宛如有個框架框住似的,不得踰越,個個皆應是「至聖先師」-孔子的化身一般。所以,身為老師,在做人處事各方面就要比一般常人來得戒慎恐懼、嚴謹行事,想必這就是身教重於言教的形象指標,亦是職業使然吧! ※ ※ ※ 人的一生,除了學校的正規教育,還有終生學習的社會教育,才藝教室、社區大學…等,到處皆是可資學習的場所,只要有心向上、有心學習,處處都是教室;尚有以多層面來豐富人生的社團活動,讓生活更加的多采多姿、絢爛繽紛,賢德老師不但積極的投入各社團,諸如:太極拳、土風舞、合唱團…等,還擔任了合唱團的總舵手-總幹事一職,那真是使命的傳承,責任的擔當啊!生命也因這些活動而舞動得更加精彩、亮麗耀眼,令人讚嘆! 許是歷經學校的一番行政歷練,練就了一身好本領,樣樣得以駕輕就熟,諸事也都因而輕鬆愉快,所以,掌穩了舵,航向正確的方向,再次展現智者的睿智,使得金門縣合唱團越加的卓越、非凡,成長、茁壯,不但聲威遠播,也讓更多的人知道金門有這麼個具有水平的合唱團;雖然犧牲、奉獻了自己,但相對的,自己擁有的更多!所以在多采多姿的社團領域裡更加豐富了退休生活的深度與廣度,這亦是師者的最佳典範。 ※ ※ ※ 我家大伯-漢昌老師在做人處事各方面說得上是百分百的完美,難以詬病。在家為長子,事親至孝,不但大小事情一肩扛起、默默付出,且為弟妹之表率;在學校為良師,誨人不倦,教育英才無數,可謂桃李滿天下,並深受學生的愛戴與尊敬;退休之後,在社區肩起許氏宗親會理事長的重責大任,敦親睦鄰,優質互動,營造善良的社區鄰里關係,不但博得佳評,又再度獲選連任,真是實至名歸、許氏之光啊! 特別是在人與人之間互動頻繁的世代裡,人際關係似乎決定了成敗,他們退而不休的精神,再次的承擔神聖的使命,從學校轉向更寬廣的社會,在社會中更是扮演了重要的「磨心」角色,調和人群人倫,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再加上平素所建立的好口碑,使得老師的完美形象永遠留存在人們的心目中。這又是一個值得學習、活生生的典範啊! ※ ※ ※ 當然身旁還有許許多多的退休老師們,他們依然過得精彩萬分,令人羨慕!有的退而不休,繼續開創人生事業的第二春;有的含飴弄孫,內、外孫同在一個屋簷下,儼然一個小型托兒所,讓孩子們專心於職場,無後顧之憂;有的好學不倦,活到老學到老,把學習當作是一種樂趣,不知老之將至;有的遊山玩水,走遍大江南北,好山好水盡收眼底;有的專心致志於修禪禮佛,不但慈眉善目容顏改、心境也隨之豁達開朗,又專注於佛經之研讀,體悟自是深刻,再多的時間也不敷使用啊!哪有閒暇時段?何須「殺」時間?佛世界裡自有一番天地啊!有的樂愛田園,學做老農,天天與大自然為伍,享受田園生活快樂逍遙,雖不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能果實累累,收穫可觀啊!有的與病魔奮戰不休,充分表現其堅強的毅力來,令人感佩萬分!有的養生至上,勤練身體不打烊,多活一天、多賺一天,健康是本錢、健康是一切、健康才是王道啊! 退休之後的人生舞台,大家皆能各選所需,各適其所,仍然在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處所發光發熱,展現形形色色、多采多姿的美麗人生,只是退休後總讓人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之嘆!然而,剎那便是永恆!好好把握當下,珍惜歲月,享受人生!讓「萬世師表」的光環永遠閃亮,照亮寰宇! ※ ※ ※ 欣逢建國百年,不得不讚譽教育的成功,因為教育乃立國的根本。而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國家慶幸有良師,他們不但在教育崗位上孜孜矻矻立下犬馬之功,退休之後,依然是社會的標竿,不但帶動了優質的社會風氣,亦是社會的中堅分子、國家大力倚靠的智囊團、老而彌堅的棟樑啊!在歡聲雷動的教師節餐會、在表揚優良教師的慶典中,我們衷心的祝福天下的老師們:佳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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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自己的舞台
100年5月8日星期日,這天是偉大的母親節,帶著金寧中小學的學生參與金門縣一年一度的中小學拔河比賽,我們的目標為了理想、堅持到底~永不放棄、直到成功,短短幾個字意義之重大,就好比我們小時候被教養母親您真偉大似的,然而我們最後奪下國男組第二名、國女組第三名,成績算還不錯,只因我們之前已經五連霸了,拉第二名好像就成績不好,輸了雖然可惜,但我覺得我們的小朋友展現了第一名的精神了,可以當作是自己給自己及母親節的最佳禮物了,正因為你們在挑戰自己,我們拔河隊這群孩子正參與了團隊活動並帶給他們信心,而且也要謝謝參與的家長,父母的支持將是成為孩子一輩子的財富。 以我自己的例子,我是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成長過程中,從未有傲人的成績可以領獎,向來喜歡體育運動的我,在學校選擇了運動代表隊來參加,由於大腦開竅得晚,常搞不懂老師所教的數理,縱使老師在講台上說得口沫橫飛,一樣無法體會任課老師的心意,也因此非常期待代表隊訓練的到來。 我覺得生命是連貫的,小時候的團隊訓練,是教孩子思考的初階,做事的邏輯有一定的順序,判斷力不會無中生有,每一件事情必須經過學習而得,學生時接受了「對的」教育訓練,除了知識以外,我們還明白了生活中應該理解的事務,沒有制約的學習,也讓我們在漫長歲月裡累積經驗,因此人生所有的學習並不浪費。今天的舞台,是你們自己找的,很多事情最重要的還是來自於自己,老師很欣慰你們的觀念及態度得到了成長,培養建立榮譽感是重要的,能夠讓涉世未深的孩子增加心靈的視野,特別是學校的團體活動,如果教養者自己不能給孩子任何表現的機會,或我們的孩子沒有太多的成就感,就讓他們多參與有意義的活動,我在生活裡,看到許多的家長阻擾學生參加訓練,這一群家長的理由,正是傳統家長的理由一樣─「耽誤課業」。 我想好的團體活動只會增加孩子的自信心,父母的支持將是給孩子心中一輩子的財富,因為團隊訓練學得了守時、認真、積極、負責、禮貌、思考、尊重、服從、溝通等能力與態度,非教養者短時間內可以教會孩子的。 課業是一輩子的學習,參與團體活動是階段性的心靈滋潤,對孩子的未來同樣重要。有位奧雷流士這位哲學家說的話:「每個人的生命價值呈現,端看他忙於追求的東西。」我們無權剝奪孩子任何的學習機會,因為孩子的心靈戶頭,需要大量的存款啊。曾經聽過這麼樣的一句話:『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會成功』!這句話除了勉勵自己也勉勵小朋友,我們勇於挑戰,更要不斷學習,失敗為成功之母,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多累積經驗,哪怕是失敗的經驗,多從中學習,今天的比賽我們輸了,但是我們會馬上再站起來,相信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實現自己的夢想,然而要實現夢想,找到舞台,並非偶然或一蹴可幾,常常要不斷嘗試與挑戰,經歷失敗與教訓,甚至是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更多的努力,不論最終結果如何,成功與否?若能努力學習,把握當下,套句NIKE的廣告詞~~just do it ~~用正面正向的態度去面對遇到的種種挑戰,站上舞台前,預備好自己,終有一天會站上屬於自己的舞台上發光發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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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我的文化程度低,不懂國家大事,只覺得一個無能的人,即使如何清廉,也無用處,還比不上一個有能力的貪污犯。 林老對北勢的觀點,我把它轉告阿量。她很同意林老的警告。外國的月亮並不比台灣圓,她看到留學生作了官僚,並不出色,她怎會對自己兒子寄予過多的希望? 台灣已步上民主法治之路,是批評敗風的最理想時機。只要不涉及國家安全,辦刊物喚起民眾,仍是救台灣的正確方向。林詩齡獲得不少讀者的熱情鼓勵,審慎思考研究之後,決心繼續辦下去。台灣是有希望的。 林姮姣是這冊刊物的忠實讀者,她並不滿意它的影響力。我帶了她去見林老,林老跟她熟識,找她理髮,掏過耳垢,把她當女兒一般看待。 阿姣首先表示,她只是中學程度,見解浮淺,看法並不一定正確、客觀。她直爽地指出,這份刊物對官僚政客,在評論方面,犯了一個傳統的錯誤,「只打蒼蠅,不打老虎」,讓讀者難以口服心服。她說:你只趕走了一個許浩,可是張浩、王浩、林浩還在政壇上胡作非為,為什麼你不怕許浩,卻怕張浩、王浩、林浩呢?這種「揀了芝麻,漏了西瓜」的做法,能使讀者心悅誠服嗎? 妳說,繼續說。林老睜大了眼睛,凝聽下去。 有一個院長級的官僚,他不務正業,專門寫那些男女做愛、墊枕頭尋歡的書,而且自稱是神的信徒。你為什麼不把這種人揪出來!還要讓他幹到75歲退休,繼續按月拿30萬的高薪嗎! 還有一個院長,在電視上稱呼女記者「格格」。他還說今後發揚滿族的精神,為台灣考試制度作出貢獻。這種欺壓人民的官僚,你們就視若無睹嗎? 阿姣越說越激動,她說中國歷史上,為了推翻滿清腐朽透頂的政權,千千萬萬優秀青年,倒在血泊裡。林覺民、方聲洞、秋瑾……如果他們九泉之下有知,聽見這位官僚的話,他們一定痛心疾首,仰望蒼天:「難道推翻滿清,建立民國的革命,是走錯了路?」 阿姣,妳說的對! 林伯伯,我是個理髮的。 林老激憤地說:「聽了妳這番話,我也得把這個刊物努力辦下去,不把這些紙老虎拉下馬,誓不為人!」 我發現林詩齡的眼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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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記憶「落番」情
每一個人都有童年記憶。那天受唐振瑜導演之邀,觀賞其花一年餘執導劇情紀錄片「落番」,描述早期眾多金門人生活不易,而選擇離鄉背井,前進南洋做為「出洋客」,在兩地擺盪、穿梭、掙扎、奮鬥;或有成功輝煌、衣錦還鄉,在故鄉土地上中西合璧洋樓,是出洋客思念故土的表現,也是光耀門楣象徵;或有落魄異鄉,獨留老母妻兒倚門望歸的酸楚與期盼,繾綣糾葛交熾感人的情節,影片裏不論是故鄉熟悉的土地,還是熱帶海風的氣息,都一絲絲引領我在歲月回憶裏漂移,因為童年的一抹記憶,就是在「落番」裏。 其實我不是那樣喜歡童年的記憶,總覺得漂泊不定,心彷彿都是浮動不安的,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熟悉後又立即面對另一張陌生的臉孔,吉普賽人流浪滄桑的浪漫情懷,卻阻擋不了雙鬚斑白時回憶裏記不起任何童稚友人的孤單,還被「笑問客從何處來」? 民國五十三年,父親搏不過風沙滾塵的貧瘠,那時烈嶼這個蕞爾小島所經歷槍彈炮火,還雕鏤在土地裡,不識字的父親以從歌仔戲所學到的字句寫下「富在深山有遠親,貧在鬧市無人識」的信,給遠在汶萊姑姑,要求姑姑幫其想辦法申請到南洋(後來才知道那叫「連鎖式移民」即第一代的移民在異地站穩腳步後,會幫助同族或同鄉到他們的僑居地,而當時烈嶼「小金門」的人大多前往汶萊),做「落番客」,在那動亂的時代裏,求生是沒有抱怨的權利,因為父親要養活一個家六口,父親常回憶:「那個時代可以討賺就是幸福」,風乾的容顏只是顛沛流離必須的路途,父親離家那年我三歲、弟弟一歲,在我剛有記憶時確實沒有父親的印象。 小學二年級時(民國五十八年),父親申請讓我們一家到汶萊,小小心靈不識離別苦,只是一絲不捨要離開那熟悉的環境,四個小孩跟隨目不識丁的母親帶著一個巨大箱子(那時年紀小,總覺得木箱好大)及幾袋東西,踉蹌從小金門九宮到大金門的料羅,二天一夜的顛簸,來到高雄港,緊接著摸黑坐火車到台北都會,入住中華路「金湖旅社」(當年金湖旅社是落番客的轉運落腳地)暫宿,母親那徬徨無助卻帶著堅毅的眼神,至今在午夜夢迴時都不曾忘記;在台北逗留二、三天後乘著飛機至香港,再轉到沙巴的亞庇,留宿一夜後終於到汶萊機場,父親來接機,我怯生生望著父親的容顏,但記憶裏竟是了無痕跡,心中愁腸百結,緊緊拉住母親的衣袖;母親帶著我們渡舢舨、乘戰艦,搭火車,坐飛機,歷經跋涉千里一家才得團聚,相見竟是如此艱難。 在汶萊住的地點是在汶萊首都詩里巴加灣市外圍的都東(土語叫「一目堵」),一間典型熱帶雨林的高腳屋,我們住在高腳屋下面以木板圍籬出來的空間(南洋地區因濕熱,為防蟲蛇,一般住家所蓋的房屋係以柱腳墊高,二樓才住人),父親向房東租樓下空地,自行整理後隔出二間房間,一個客廳及餐廳,另外廚房、廁所、衛浴則搭在房子外面,父親說比起初來時他住的「估俚」間(即苦力居住通舖,一間須住十餘人),已甚滿足,確是,簡室陋屋,但一家團聚的歡樂,也伴我渡過三年餘,直到三年後才搬到離學校附近的「姜支」,那房子雖老舊。但不似前因衛浴、廚房均在外面,每遇下雨即甚為不便。 到汶萊後,我就讀在唯一華文學校-中華中學,汶萊的學制與台灣不同,每年有三學期,第一學期在一月份,記得我是從二年級重讀起,起初因未學過馬來語(汶萊母語)及英文,聽不懂也不會,所以記憶中上學總是在抗拒中完成;每天清晨,從甜夢黑鄉中掙扎爬起趕在七點以前上第一節課,中午十二點放學,吃完午餐,因為父親嗣後係在從事賣粽子、包子等小吃生意,因此吃完飯後必須幫忙父親綁粽子(幾年下來綁粽子的速度已在家裏排行第二,僅次於父親),綁完後稍作休息,約下午三點半左右,我與弟弟即頂著寬竹簍,內裝有粽子、包子、饅頭等食粿至四處工地或沿途叫賣(因當地工寮之估俚-即勞工有喝下午茶習慣),但必須只到有華人的工地,因為馬來人禁食豬肉,若知你在賣含有豬肉的物品,甚至會追打你;而我與弟弟把食粿賣完後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可以自由的遊玩,一直到吃晚餐為止。 父親從小即有學歌仔戲,到汶萊後因緣際會也加入汶萊華人的唯一信仰「騰雲殿」(供奉大伯公-即廣澤尊王)的歌仔戲班,每年農曆八月廿二日「大伯公」誕辰即有長達一個月的歌仔戲公演,每晚擠滿人潮,我和我弟弟人小,常藉著父親是團員之一可免費到場觀賞,那也是我最歡悅的記憶。那一個月的活動是汲汲營營於溫飽的離鄉人堅定的寄託,縱是已將他鄉作故鄉的落番客,也不例外,所以那一個月的時間,幾乎所有汶萊的華人都集中在那裊裊馨香的廟殿裏,人手一炷香,中口唸唸有詞,是共訴著家鄉與來時路的辛苦?還是思戀離家時斜倚門屝的親人平安幸福?落淚、祝福、祈求,每個人有著不同的心情,漂泊的人特別感觸。這一個月也是父親最忙碌的時刻,除演戲外,父親為了多賺外快,承包了演戲完後的宵夜,全家總動員,必須每晚十一點以前完成可供40~50個人以上的宵夜,有時忙碌到必須叫姑婆來幫忙,而姑婆是我在汶萊最疼我的人,常常偷偷拿漫畫給我(雖然我的近視是偷看漫畫而來的),偶爾也會偷塞一點零用錢給我,並叫我不要跟父親說,如今斯人已遠,以往之事,還有那遠去的歲月,幸好有記憶可以追溯。 歲月人間促,在汶萊日子匆匆五年過,那一夜父、母親竊竊私語,語中充滿侷促、不安及不捨,因為我們居留簽證下不來,母親、我及大弟必須回台灣,大哥在汶萊工作有公司可另為擔保,大姊則剛嫁給汶萊華僑,可隨夫居住,不用回台,在汶萊出生的最小弟弟亦可居留,但畢竟才三歲,父親決定讓他跟隨母親,所以母親又必須帶著我及大弟、小弟回台灣,在知道一家又必須分離時,此時一抹愁雲卻上心情,記憶中我默默收拾起這五年來許多獎狀(這些獎狀有騰雲殿頒發學校成績第一名、學校田徑、演講、作文、書法比賽等,可惜在九十年納莉颱風淹水時,全被淹毀)及一些捨不得小東西,並向老師及同學道別,在一片黯淡離愁裏,只記得同學一句句祝福,但別離只有傷悲,沒有歡悅,如能擠得出笑容,也必是苦澀的。而此去再度一家隔別十七載,如今年華漸老,「別來滄海事,語罷暮天鍾」,奈何。 回到台灣,一晃三十餘年過去,竟已至半百之年,漫漫長途,有時順遂,有時困蹇,一如光和影的相互追逐,童年不願記起卻常在不知不覺中回憶,那一段別鄉、流離、回歸的日子,只因為童年間常常問自己別人不用與人別離,何以我們必須?下課後何以別人在外嬉戲,而我必項在家工作?別人何以不用在火熱南洋風裏沿街叫賣…,但看「落番」電影裏用生命寫下的落番史,回想起那些自己「落番」的日子,竟有如風的輕歌,日子顯得輕盈而美好,汶萊應是故鄉,是不是曾經這樣,我又有另一種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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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食事》~金門人金門菜~一書序島嶼﹐好滋味
沒想到,無意間閃過的一個念頭,一年不到居然夢想成真。 <希望不滅>一書編輯時,聯想到金門家鄉美食的獨特滋味,遂萌生念頭,如果透過文字書寫,將金門的各色美食,匯聚成書,讓色香味跳躍於紙張的油墨間。讀著、讀著,令人垂涎欲滴,使讀者依循一種想像,喚起一探究竟的念頭,或許還因此旅客能絡繹不絕於我那偏遠的濱海島鄉,豈不是美事一樁?! 美食、觀光,只是表層粗淺的想法,真正的心意是來自他鄉異地的旅行經驗。常旅行,深覺旅程中或多或少有飲食上的不便,甚至饑餓的經驗也有。旅行的飲食經驗,真正叫人懷念的,並不是一般飯店提供無國界、口味熟悉的食物,而是當地友人慎重地用他們的家鄉菜,一次又一次,撫慰著我離家千里的脾胃,感動著長途跋涉孤寂的心靈。 永遠忘不了,在堆滿食物的餐桌上,主人發亮的眼眸,娓娓細訴食物背後關於家鄉地理、人文、氣候季節,甚至動人的親情故事。雖然,彼此膚色不同,語言相異,藉著食物,卻總是興味盎然、輕易的了解到,對方所表達言語的內涵。而眼前的盤中飧,不僅僅是食物而已,同時也是一本「樂」讀不完的大書。 <島嶼·食事>雖說以食物為名,以美食書寫,其實它不僅是食物的記憶與描述而已,更重要的是包含了食物背後的時代背景、傳統習俗與人情溫暖等等,那才是長久以來讓我們眷念不捨遺忘的島嶼舊韻,與精神寄託的不滅明燈。感謝這一群散落在各個不同領域與生活背景的「金門幫」朋友,每人無酬勞的貢獻出他的嘔心瀝血之作,所呈現的篇章文字,情思悠遠,穿越時空,宛如打開記憶的寶盒,勾勒出各自心中對食物的回憶與憧憬。讀這些文字,讓離家已久、他鄉變故鄉的遊子,循著記憶的長河,有個珍貴的回溯;容或也引領初臨島嶼的往來過客們,推開這扇悠遠耐人尋味的「金門」,能為在門裡的風華百態,致以最虔誠的巡禮。 這些烹調好手,包含經營有成的企業家及高階主管、著作等身的詩人、散文家、報導文學家,也有榮獲無數文學獎項光環的編輯人、能文能圖的藝術創作者、專業畫家,當然也有盡情享受著愉悅生活而不在意當下的自由人,或著隱居樂活島閒雲野鶴的前輩作家,他們的資歷與豐富的生活歷練,就足以串成長長的故事。只有我這初涉文學的初生之犢,自不量力的包攬下這份艱鉅的工程。大夥都珍惜這份來自遙遠家鄉的情誼,因為共同經歷過刻苦銘心的島鄉時歲,那是離鄉久遠的遊子才體會得出來的革命情感,醇真、濃烈、持久,就像高粱酒。另外,更重要的因素,每個人仍對文字有無可自拔的癡迷與禮敬,一呼四應,也是這本<島嶼·食事>能快快形成之因。 還有,二位優秀得獎無數的鄉籍畫家─呂坤和與陳亞馨,為此書插畫。尤其向來對家鄉事熱血澎拜的呂坤和,更是畫滿小冊子,任編輯選用。他們以細膩的線條,渾黑的筆墨,一筆一筆勾勒出屬於島嶼特有的食物,那是文字以外,另一番賞心悅目的風景。 <島嶼·食事>分二輯: 第一輯「家鄉情濃」,藉時物為題,記憶書寫鄉人、鄉事、鄉情,而食物穿插其間,還原了一座純樸善良、熱情悠閒的島嶼面貌。 第二輯「食味慢活」,則恰巧相反,以食物為主角,痛快淋漓的散發令人迴旋不已之味蕾。 島嶼的一天,睜開眼睛,<島嶼·食事>的菜單,包羅萬象,任君選擇。它可以是土產點心、宴席大菜、家常小吃,佐以名聞遐邇的高粱酒香,或大紅袍暗褐色茶飲等等。這些食物,之所以令人難忘,除了地理環境、季節氣候,渾然天成的原味滋美,最重要的因素,應是它就像島嶼的人一樣,實在。始終以其獨特之姿態,似貧瘠又豐盈的模樣,作息在島嶼上,日日月月,從以前,到現在。 昔日貧困的冷戰歲月,金門憑藉的是乾旱土地上,奮力掙扎出來的有限作物,大多屬粗食農作。經過光陰的洗鍊,這些當時「吃怕了」的食物,居然沉澱出一股令人懷念的芳香。這芳香,正是從島鄉來的人,能夠勇於奔赴四方的能量。 詩人古月師母與美食家朱振藩老師特為文推薦,添香增味。字字句句,彷彿是餐桌上雪白的桌巾,閃閃發亮的燭光,雅致的擺設,迷人的音樂…,怎不引人食指大動? 成就了一冊味蕾的書集,所有的島鄉人情,所有美好的滋味,所有存在或消失的記憶,通通上菜來。看倌,請進。誠懇建議您最好進了這道「金門」來,斯地斯景,盡是入味食物來。野趣雅趣,任人品嚐體會。請慢慢享用吧!(本文由洪玉芬與翁翁共同訂稿,本書於十月下旬聯合文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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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來吧,別傷心了。 阿姣破涕為笑。兩隻手抓住我胯下硬梆梆的大茄子。離婚20年來,她那個執迷不悟的詩人前夫,始終認為自己是才華洋溢的人,林姮姣不懂文學,配不上他,既然如此,他毫不遺憾。他曾對兒女說:「我可憐她,同情她,她將來一定懊悔的。」 詩人陶醉在自己夢想的「詩的王國」中,朗誦、吟唱,推銷自己的名字和作品,不讀書,不看報,不觸及社會民生,更不和群眾打交道。他和林姮姣分手後,依然拈花惹草,到處留情,他和不少愛做夢的女孩同居,結婚,最後離婚分手,僅是姓林的就有20個。值得一提的,他迄今仍是一個傲慢狂妄的人,絲毫沒有落魄或寂寞的神情。 他靠什麼生活呢? 退休金。 吃飯怎麼辦?下小館? 他只有和幾個志趣相投的人聚在一起,才偶而在小菜館叫一盤蔥爆牛肉,回鍋肉,吃得盤底朝天,像用舌頭舔過一般。平常在他自稱「竹屋」的家裡,泡麵、麵包,時常一天吃一次兩次,睡醒了吃,吃了再睡。但是出門,他一定西裝筆挺,打領帶,像大學校園走出來的教授。 他不寫現代詩了? 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只寫了四、五首詩。他說詩是夢中的語言,有時千載難逢,那可不像寫武俠小說,下筆千言,半個月就寫出一部《斷魂劍》。 我實在不忍心再聽下去,這麼可憐的人,我們應該送給他一點慰問金。 你別搞錯了,你在詩人的眼中,一隻蜉蝣而已。你怎麼有資格送他慰問金?多少年輕大學生,愛做夢的女孩子,到現在仍舊迷戀他,是他的粉絲,當他是崇拜偶像。李哥,他連王永慶都沒放在眼裡,你算什麼? 什麼是蜉蝣? 小昆蟲,長六、七分,頭部像蜻蛉略小,四翅。成蟲在夏秋之間近水而飛,交尾產卵之後,幾個小時就死了。 他和那個死在台北榮總的酆智,好像是同黨。 差不多。但是比不上酆智手腕高,名氣大。酆智還作過國策顧問。 我在朦朧中,眼前出現一家豪華的別墅,矗立在茶田環繞的半山腰間。門前懸掛一塊招牌,上刻「詩人之家」四字,是出自杜甫的手筆。這裡住了不少詩人,他們吃炸醬麵、肉醬飯,喝茶,喝咖啡,海闊天空談詩論藝,談西方詩潮,其樂融融,不知老之將至。站在門前,我喜極而泣,暈倒在地…… 一日,我去看望林老,我將阿姣的離婚丈夫的孤傲,以及知識份子群,出現的瘋子、狂妄之徒,請教他。為何這些人受到青年男女的膜拜? 林老說,很複雜,也很容易解釋。從1840年鴉片戰爭,帝國主義的炮火,轟開了沿海城市,中國人民就產生自卑、不正常的畸型心態。凡是洋人的東西,都是好的;凡是外國傳進的文化思潮,都是進步的。現代詩,只是文化的一個樣品而已。 他特別提醒我:李北勢是天之驕子,寵兒。「你得當心他將來回台,也許帶來知識、技術,貢獻社會;但也有可能給台灣人民帶來莫大的災害,比酆智這些人更為邪惡、可怕。」 那些官僚政客,知道有人討厭他麼? 不知道。臨死,也不會覺醒。他們比不上被槍決的李師科;李師科還值得後人懷念、同情,他是國共內戰受到苦難的人。老李,你摸著良心,回答我一句話,你崇拜胡適這個博士麼? 我低下了頭。 告訴阿量,不必對北勢寄予過高的希望,因為希望大,失望也大,他是否對社會人群能有貢獻,還是一個未知數。 林詩齡辦了幾年評論內幕性刊物,確實作到了「喚起民眾」的理想,但是,他只喚起了小市民的覺醒,官僚統治集團卻固若磐石,屹立不搖。他的刊物廣告收入,賺了不少,這是意想不到的事。他早已還清了欠我的2000萬。其實我原來沒想到他會還給我的。 如今,林老想歇手不幹了,關門大吉,使我大為失望。 你這不是功虧一簣麼? 林老發出一聲苦笑。「老李,我能比得上雷震麼?他有舊官僚系統的人際關係,也有胡適自由主義學派的幕後支持,結果,胡適這位投機份子,明哲保身,為了烏紗帽,甩開了他,最後雷震還不是鋃鐺入獄,宣布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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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金門行﹕一個新加坡金門人首度返鄉紀行
金門是臺灣領土範圍內的一個小島,面積只有新加坡的五分之三大,它隔著臺灣海峽與臺灣遙遙相望,和中國廈門卻只有一水之隔。 金門古稱「浯州」、「仙州」。唐朝時曾是個牧馬場,被派到金門的牧馬侯是陳淵,被後人尊稱為「開浯恩主」,並建祠供奉。明末鄭成功與魯王駐軍于金廈,並以此為基地,進行反清復明的活動,後鄭成功從荷蘭人手中奪回臺灣。滿清政府經過幾番折騰才收回金門。1937年金門被日本佔領了8年,1949年國民黨軍隊退守臺灣、金門後,與中共在金門爆發了數次的戰爭,如1949年10月25日發生在島北部的古寧頭戰役和1958年8月23日震驚中外的八二三炮戰。 自1949年起金門就成了臺灣的前線基地,島上駐守著數目龐大的軍人,並實行非常嚴厲的軍事管制與宵禁。中台雙方多年來持續地進行著奇特的宣傳彈炮轟,「單打雙不打」,即單日發射宣傳炮,雙日停火。隨著中台關係的逐漸緩解,緊張的局勢得到改善,已經多年沒有進行互相炮轟,島上的駐軍已逐年減少,臺灣當局也放寬對金門的出入境管制。從前金門百姓出入只能乘坐軍艦或軍機,軍機的訂位不但困難,也時常延期,軍機上沒有座位,大家只能打地鋪。現在金門與臺北、高雄都有內陸飛機直接通航,除非是碰上惡劣的氣候,不然班機的起降都相當準時,只費時四十分鐘。不過至今金門仍未對外開放,除了回鄉探親,外人是不容易到那裡觀光旅遊。 1990年12月我們伴著母親,一行四人到金門探親。我們先搭飛機到臺北,辦理入境金門的准證與安排機位,數天后終於乘機抵達金門機場。機場不大,跑道上停放了數架軍機,機場內的工作人員和搭客以軍人為主,跑道邊與大門口有提著機關槍的軍人站崗,如臨大敵,看得我戰戰兢兢。先辦理了出境手續並領取由大卡車載來放在出口處的行李,親戚們早已等候多時,一行十數人浩浩蕩蕩分乘兩輛車子往老家-湖下駛去。抵達湖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村公所報到,還給每人分發了一張登記表。 湖下位於島的西北部,靠近海邊,算是一個較大的村落,原有個海灣被填土築堤成了內湖-慈湖,慈湖附近有不少的農田。湖下給我留下第一個深刻印象的是屋子。村裡有許多舊式傳統的紅磚古厝,多三合院式,屋牆由紅色石塊疊砌而成,村裡也有不少新建的二、三層高的樓房,有排屋、半獨立與獨立式,我們住的就是一棟二層樓的半獨立式樓房,屋內的設備完善,現代化的廚房和浴室,不論新或舊式的屋子都有一個共同點,其中一個廳房內設置了一個大神台,上面供奉著神像和祖先照片,每棟屋子都建有防空壕,有些建在屋內底層,有些則在屋外。 我們這些新加坡客人有事沒事就在村裡轉悠,踏在石塊砌成的小徑,左穿右拐,更多的時候是留連在那些紅色古厝,看著牆面的石塊不經意產生的幾何圖形,大門上退了色的春聯和對聯,讀著匾額上的字句,偶爾也偷望人家屋內的擺設,就這樣陶醉在那濃濃的懷古情思中不知時間的流逝。村內有座建築古色古香的家廟,燕尾屋脊,兩端有一些動物形象的裝飾,平日大門深鎖,只有在特別的日子才開放供村民祭拜。遺憾的是由於許多村民都往臺灣發展,有些也已搬進新屋,一部分古厝已經年久失修而破損不堪。 我們的到來讓往日寧靜的鄉村掀起了漣漪,大家多了些茶餘飯後的話題。在村裡鄰居們指指點點,我們被稱為「番客」,母親老被問起「下番」和「過番」的情況。 村裡的婦女們很虔誠,求神拜佛活動頻繁,除了在村裡幾間小廟祈求神明保佑外,他們幾乎是無所不拜,拜地主、門口、貨艙等祈求出入平安,拜車子保佑司機駕車平安。如果碰上拜祭祖先的大日子,就要預先準備多份各式的葷素供品,然後到各祖先供奉處上香祭拜。我不知道新加坡是否也有人這樣做,但對我而言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村子不遠處就是海邊,海邊不是隨意可以去的,通往海邊的路旁可以看到豎立的小石碑,上面寫著「海岸管制區,擅入者究辦」,村民視若無睹,但對我們可真起了阻嚇作用,不但不敢擅入海灘,拍照時連相機都不敢對著海岸線。不過海灘也不是絕不能去,只要向駐守在海灘附近的軍人出示證件,然後戴上所分發的小圓鴨舌帽即可。曾經在一個清晨,當時潮退得很遠,海邊出現一大片的泥地,隨著嬸嬸到海灘拾取貝類。穿著長筒塑膠靴,披著外套,踏在軟滑的濕泥灘上,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寒風撲面,寒意直透骨裡。泥地上已經有很多人在工作,一位大叔正準備把網張起來橫在泥地上,等待下一次的漲潮,引來魚兒自投羅網,另幾位則在泥地上豎起一根根的木條,木條間綁上布條,把買來的蠔苗綁在布條上,等待蠔長成後再摘取,不少人則像我們一樣到泥地拾取貝類,可惜那天運氣不好,沒有什麼收穫。 親戚中有幾位農夫,參與農裡工作對我這個從小在城市中長大的人是件全新的體驗。田地主要種植高粱和蔬菜。高粱已經收成,田地上只剩下些焦黃的殘梗,收割後的高粱穗平鋪在公路,讓車子碾過,才把掉落的高粱粒收集起來,高粱是製酒的主要原料,金門有間釀製高粱酒的酒廠,收成的高粱都賣給酒廠當原料。除了高粱,所種植的蔬菜大部分都能在新加坡看到,如蘿蔔、番薯、花生、包菜、芥菜、辣椒等,田地裡有已長成的蔬菜,也有剛長成的幼苗。農家生活即忙碌也繁瑣,澆水、施肥、拔除野草和採摘作物等,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們得到親戚們的盛情款待,每天都有人宴請,享用了不少美味佳餚,菜肴以海產為主,如魚蝦、龍蝦、螃蟹、蠔、其他貝類如蛤蜊、沙蟲、海螺和九孔等。其中蠔煎是我的最愛,切碎的韭菜與番薯粉混成糊狀,加上肥厚的蠔,放在燒熱的平鍋中煎熟,蠔膏的鮮美加上番薯粉的香嫩,我早已把A型、B型肝炎拋之腦後了。 另外吃了頓全牛餐,那是間專門供應牛肉菜餚的餐館,以牛身上的各部如牛舌、牛肉、牛內臟、牛筋等配以不同的蔬菜,煮出一道道的牛肉菜餚,這還是我第一次吃到如此齊全的牛肉大餐。令人不解的是,親戚說做菜的師傅不吃牛肉,不知道是如何做調味工作。 親戚用自製的麻油燜雞,香濃的麻油令雞肉香滑可口,借用句廣告用語:好到吮手指,在十二月寒意初現的冬天裡,享用這鍋熱騰騰的麻油雞,也感受到親情的溫暖。將吃剩的已溶入雞油香味的麻油煮開泡上金門麵線,其美味至今還令我懷念不已。 駐守在金門的軍人數目與島民不相上下,各約有四、五萬人。除了抵達那天在機場看到軍人外,接下來的日子裡,幾乎無處不見他們的蹤影,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開始時感到很不習慣,老覺得有犯罪感,後來見多不怪,心理障礙才逐漸消除。 島上的基礎建設與環境的維持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軍人,他們負責植樹、打掃路面、鋪設公路和指揮交通等。島上治安的良好在臺灣是少見的,村裡幾乎家家戶戶都不鎖門戶,車子也是如此,婦女們穿金戴銀也不必擔心引來竊賊的光顧。親戚帶我們到各風景名勝地遊覽時,車子就隨意停在一旁,不須絞車窗和鎖車門,新加坡治安的良好向來為人們所稱道,但比較起來,金門是更上一層樓。 金門很重視標語的宣傳,我們無時無刻不被豎立或張掛在路旁、學校或政府機構處的標語所吸引,如「立足臺灣、胸懷大陸、放眼世界」,「無金馬即無台澎、無台澎即無大陸」,「愛的教育、鐵的紀律、軍令如山、軍紀似鐵」,「島孤人不孤」等。每逢星期四早上電視臺會播映一個稱為「莒光日」的節目,主要是對島上軍民進行有關軍事和政治方面的宣傳與教育。 金門的公路網相當完善,柏油或水泥鋪成的公路連接島上所有的鄉村和市鎮。公路兩旁種植了高大筆直的不知名喬木,茂盛的枝葉穿叉覆蓋在空中,為公路撐起了一把天然的大傘,起著擋風沙和遮陽的作用,當然也綠化了小島。公路上的特點是車子少,交通燈更少。在十字路口的交通島上豎像立碑非常普遍;一些交通島則有軍人站崗,並負責指揮交通;在靠近軍事基地的交通島更建起小平臺,上面架起幾門大炮,炮口對著公路,每次經過有這類裝置的圓環時,心跳就不自覺地加快。公路兩旁沒有裝置路燈,當黑夜來臨時,車子就靠車頭燈及貼在路旁樹幹上的一片片小反光板反射車頭燈來照明。金門人的交通工具以摩托車為主,私人汽車少見,島上的公共交通有計程車和巴士。 我們逛了金門兩個主要的市鎮-金城和山外。金城位於島的西部,較靠近我們住的地方,有東南西北門四個主要的出入口,街道兩旁是兩、三層樓高的排屋,地面層多是商店,貨品琳琅滿目,東門是菜市場的所在地,附近豎立著一座貞節牌坊,那是清朝的一位金門人大官奏請皇上為其守節三十年的母親旌表建造,坊有四根大柱子,每根柱子的前後各有一隻石獅,牌坊上有各式的人物和動物石雕。鎮上的設施齊全,有郵局、公車站、戲院、教堂、警局、運動場、學校和圖書館等。山外由於較靠近軍事基地,故商店的服務物件以軍人為主,禮品店和餐館較多。各商店外豎立著密集的招牌。 民俗文化村是金門較大型的遊覽勝地,這裡是一處十八棟二進式的清朝古厝,經過重修後,開闢成數個館,如文物館、武館、禮儀館和喜慶館等,各館內的陳設都是清代民居的生活寫照,如武館內擺放了十八般武器,另有一部分展示大戶人家的家居佈置,喜氣洋洋的大廳和新娘房、精緻秀氣的小姐閨房、寬敞整齊的書房、還有家婆房、嬰兒房、廚房和酒館等。文化村內的古厝建築群也值得一看,經過細心照顧的舊建築物,不但古意盎然,也多了份生命力。 中山紀念林是個綜合性的遊樂場所,有各式營區,如兒童遊樂場、體能鍛鍊營、露營、烤火區,還有個小小的動物園,歲寒三友園內綠樹成蔭,漫步其間令人心曠神怡。經國紀念館也建在林中,館是紀念臺灣已故總統蔣經國先生,館內陳列了他幾次到金門巡視時所拍的照片和資料,還展出了一些他曾經用過的日常用品,其中一張送葬照片裡看到表姐哭得很傷心。整個園區是集娛樂與教育於一體,老少咸宜的好去處。 金門更多的名勝地卻是與軍事和政治的宣傳有關,如古寧頭戰史館、八二三戰史館、無名英雄紀念像、精神堡壘、莒光樓、太武山等,其中太武山更是個軍事基地,它也是金門最高的山,山上有不少的景點,如蔣介石先生巡視金門時所題的「毋忘在莒」巨石、金門的第一大寺廟-海印寺、梅園、明末反清志士鄭成功的指揮部等,奈何軍事區戒備森嚴,只有在特定的日子才開放讓百姓上山。馬山觀測站是金門距大陸最近的據點,觀測站內的數台大型望遠鏡負責觀察對岸大陸島嶼與海面的情況。從望遠鏡遠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對岸島上有所學校,負責講解的阿兵哥對學校的情形瞭若指掌,如數家珍的告訴大家學校有幾個班級、幾位學生和老師,非常有趣。 「毋忘在莒」巨石和莒光樓可說是金門的標誌,這是取自戰國時代燕國攻打齊國的即墨與莒城,最後齊國突破危局,最後還收復了被佔領的另外七十二個城池。巨石刻字就是要金門人民記取以寡敵眾的歷史教訓。 金門還有許多名勝是為了紀念對金門有功的國家英雄,或豎像立碑、或建館和建廟,如紀念唐朝牧馬侯陳淵的牧馬侯祠、曾在金門講學的南宋大儒朱熹的朱自祠、紀念鄭成功的延平郡王廟、也是反清復明英雄的魯王墓、中正公園內的蔣介石像、當過金門防衛司令官的胡璉將軍像、紀念在戰爭中殉職的無名英雄像、李光前將軍廟等。 金門有座讓當地人民引以為豪的建築-花崗石醫院,位於太武山山麓,這是座挖掘花崗石山腹而成的地底醫院,工程非常浩大。走進裡面只見長長的走廊兩旁間隔成許多房間,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藥味,觸目所及大部分是穿著制服的軍人,醫院主要為軍人服務,醫院外有軍人站崗。 高粱酒和貢糖是金門兩樣最著名的特產。我們到金門酒廠參觀釀酒過程,高粱經過發酵,蒸熟後提取透明無色的液體即高粱酒,如此經過三次的發酵與提取,據說三次的酒質各有不同,經過裝瓶和包裝即成,整個製作部充滿著刺鼻的酸味。工廠負責人請我們喝酒,我雖然滴酒不沾,但也入鄉隨俗,酒入喉後一股燒辣之氣直下沖。不過我更欣賞的是裝酒的瓷酒瓶,樣式多彩,如牧童騎牛、龍船、葫蘆、大炮、坦克、軍人、飛機等,親戚們以高粱酒相送,我們看上酒瓶,來者不拒,提了好多個回新加坡。 在金門的這十多天,母親興致勃勃地述說她當人媳婦的往事,遙指湖下海邊敘述當年下海取蠔的艱苦日子;在外婆家她少女時代閨房內的古董大床,雖然經歷數十年歲月的流逝,仍然完好如昔;居所不遠處的一叢竹子,是她童年的好去處,竹子依然青翠,充滿生氣,而她已是白髮蒼蒼的老婦,此時此地這些在新加坡已經聽膩的點點滴滴卻輕易的打動我的心扉,並深印在腦海中。 今日的金門生活純樸,人民豐衣足食,但與繁華的臺灣相比,它既沒有大型的工農業的建設支援,也不開放觀光,因此多年來人口嚴重外流,尤其是年輕力壯者,由於升學和就業的關係,大都往臺灣跑。近年來臺灣當局已在認真考慮開放金門並發展觀光事業。金門是否會因為開放而從此踏上繁華富貴路,開放又是否能讓人口回流,抑或金門從此失去純樸寧靜與近乎世外桃源的生活方式,這都只有讓時間來證明了。 續篇一: 烈嶼 烈嶼位於金門島西南方,從金門水頭碼頭坐船需20分鐘。碼頭上有軍人站崗,戒備相當森嚴,軍民行走在不同的路道,搭客除了百姓,以軍人為多。 上岸即叫了部車子往烈女廟,一路上兩旁盡是田園風光,四周寂靜一片,烈女廟參拜後,沿著小徑邊走邊觀賞風景,老大借了部麵包車,參觀了烈嶼戰史館,館內展示著大二膽、九三和八二三等戰役中的資料,在觀測台觀察對岸大陸,惜霧氣太大,只見海面上迷茫一片;八達樓子是建在交通島上的堡壘,頂部立有七個軍人和大砲的雕像,原來是為紀念1933年抗日戰爭中在古北口一役中戰死在八達樓子的七位軍人;國姓井是口古井,聽說是明鄭成功領兵過境時所挖掘;最後在島上唯一的市鎮-東林買了些聞名的豆沙餅。在島上消磨了大半天,慢步走回碼頭,聽到由擴音機傳出震耳的臺灣流行歌曲,原來是在向對岸同胞進行音樂轟炸,在歌聲的護送中,我們搭船離開。 續篇二: 親戚們熱情款待,競相贈送禮物,我們的行李增加了許多,除了一大箱由婷芳親戚寄送的乾糧,我們的親戚共送了24瓶高粱酒,外加一大桶的麻油、許多的貢糖、米粉等在慌亂中辦理了出境手續,接著行李過磅,自家兩位大哥與負責人打過招呼,親自動手給行李稱重,只見兩人各抬著行李的一角,人工的減輕了行李的重量,當然是過關,接著是檢查行李,天!簡直是翻箱倒屜,檢查手提行李時,官老爺非常仔細的看過每一卷已經沖洗好的底片(在金門底片要先沖洗出來才能帶出境),忽然指著其中一張我和路旁一個寫著標語牌子的合照,叨念著是敏感文字,要沒收底片,費了一般唇舌,終於放行,已經飆出一身冷汗。 往返金門的飛機,如果碰上大霧,就會影響起降。曾經有飛機已飛抵金門,在天空盤旋許久,然後原機飛回臺北松山機場。我們離境那天,天空霧氣頗大,飛機一直不能降落,我們只能在候機室裡默默祈禱,終於飛機在延遲了一個小時後降陸,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不是不想再逗留在金門,實在是受不了另一次行李被翻查的折騰。謝天謝地,飛機起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