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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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地思鄉情
強勁的光線撥開了我的眼簾,溫熱的氣息讓我不知道現在已經進入冬天。不知不覺中,又過了兩個月。而這兩個月裡,全部的時光都在台中度過。 兩個月前帶著不安與期待來到了台中,迎接我的是規模不怎麼大的清泉崗機場,幸好規畫完善的台中有客運的安排,貼心的規劃路線至市中心。坐上車我立刻撥起的電話和家人報平安。映入眼簾的再也不是孰悉的景色,頓時間,媽媽和爸爸的聲音突然變得好遙遠、好遙遠;就好似那金門,再起飛的那一瞬間,就注定要變渺小了。 是虛度光陰了,還是充實到了,我依稀不懂。我只知道又進入冬天了,東北季風又呼呼的響起,太湖的湖水不斷的拍打著岸邊,而我又一定是包著像粽子一樣,呆呆的望著湖水,仰望著太武山。如果我還在金門。 太湖一直被候鳥所盤據,他們聯手把太湖中央的木麻黃染白,像是在宣示主權,又似為了標記位置,好讓明年的今天能夠快快找到這溫暖的避風港。 以前我會笑候鳥太傻,甚至覺得他們很固執;然而今天我終於發現了他們固執中的偉大,那股執著中的熱血不斷的在心中沸騰著。家,那是我朝思暮想,令人魂牽夢縈的家啊! 尋根,為了生存,也為了那最熟悉的味道。 可惜我不是,我沒有像他們有著強狀的翅膀,我不能任意的飛翔! 王維的詩作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中有一句話:「每逢佳節倍思親。」當我獨自一人待在宿舍,當大家都回家過節時,我總是會想起我那溫暖的家。來到台中,不會再有人大聲呼喊的挖醒你;不會再有人端上熱騰騰的早餐來侍奉著你;你的衣服必須自己洗;日常用品沒人會幫你準備;而常在耳邊響起嘮叨也只可能在夢裡聽見了。雖然在這裡我擁有了許多的好朋友,住宿舍裡,我們就像一個大家庭。可是,有誰會一直在你身旁呢?家人的溫暖是無法取代的。想家,就讓我的淚珠來沖洗吧! 我永遠記得舅舅求學的經驗,現在的我,已經是很幸福了。那時的經濟社會沒有現在的發達,務農的外公,並沒有太多的錢能讓大舅過著優渥的大學生活。當時的金門,能考上大學的人算是很少的,而有錢讓孩子到台灣讀書的又是少之又少。和一夥同學到了台北,無依無靠,睡在火車站當街友是常有的事。聽說剛開始時他們有一起去找一位學長,十幾個大男人擠一張小床,蚊子飛滿天。而後讀書時生活也是十分的辛苦。媽媽說舅舅還到餐廳打工洗碗,等大家吃完飯後,他和幾個一起打工同學才能吃飯。三十幾年過了,我沒聽過從大舅口中透露半點心酸,他總是以堅強的外表面對一切。經過大風大雨的他,不多話;滿是貢獻與付出的他,總是不斷的關心我們。有一天,我接到了舅舅打來的電話,我知道,他時時刻刻都在掛念著我! 舅舅和阿姨都是辛苦的求學,身兼數份工作,自己賺錢讀書。現在的我在台中有叔叔照顧,矯幸取得公費生的名額,加上現今科技的光澤下,可算是無憂無慮、衣食無缺了。我還在抱怨什麼?跟別人相比我也已是非常幸運的人了。 有人說:「生病是很幸福的,因為身旁會圍著關心你的家人。」到了台中,我才真正的了解這句話的感動。雖然在學校同學也是會關心你,但是不一樣的。這是人性!沒有對錯。就好比最近威力強大的新流感─H1N1,不由得人聞風喪膽。如果你同學得到它,你一定會退避三舍、敬而遠之。然而唯有家人才會不畏病菌的侵害,靠近你、把你照顧得無微不至。用愛來關心,真心的希望你能夠快快康復,甚至想幫你承擔這一切痛苦。 眼望日曆上的曆紙,一頁頁的褪落,我知道,那可愛的寒假就近在咫尺了!心中一陣陣的聲音如波濤般彭湃著:我又可以重回家人的懷抱,我又可以舒服的躺在我的床上,我又可以吃到那熱騰騰的家鄉味……。 浯洲,我的家,我知道你每天每天都在呼喚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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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粉絲
投入寫作倏忽已過二十幾個春秋,談不上什麼宏篇巨構,只不過將生活的感觸,透過文字,化為心動的漣漪而已;沒想到一路走來,也有驚人的數量,感蒙編輯大人的抬愛,成為鉛字近三千篇,也有幸結集成書數冊問世,使我有更多的機會與讀者透過文字的溝通,分享生活上的點點滴滴。 幾年前,薄暮時分,放學時間已過,所有學生都已經回家,我與一位同事,也準備下班,回到溫暖的家;兩人邊走邊聊,走到校門口,有一位不認識的家長將我攔住,我以為發生什麼緊急事情,需要我的幫忙。 她氣喘噓噓的開口:「您是宋老師嗎?」我點頭示意。 基於職業上直覺的反應,這位著急的家長,一定是自己的孩子沒有準時回家,跑到學校,請求協助,於是我試著詢問她:「是不是小孩子還沒有回到家?」 她連忙搖頭,直說:「不是,不是。」 我楞了一下,然後說:「那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這時這位家長,原本放在背後的手,拿著一本書,突然伸到我的面前,以低聲的口吻說:「我站在校門口等了很久,想請老師在這本書上簽名,可以嗎?」 我定睛一看,這本書不是我結集成冊的散文集嗎?我毫不考慮的便說:「沒問題。」 她臉上的表情,立刻湧現無數的喜悅,便將這本書和一枝早已準備好的筆,遞在我的跟前。我接過手,打開封面,在扉頁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然後很慎重的交還給這位家長。 就在這時,站在我身邊的同事打趣的說:「宋老師,沒想到妳也有粉絲啊。」 我笑著回應:「說的也是,我作夢也沒有想到,我竟然也有粉絲呢?」 這位家長,拿到我的簽名,連聲道謝後,兩步併成一步,以飛躍的心情,快速隱沒於人群之中。 當然,在我自己的書上,希望我幫他簽名留念,並不是第一回,也不是第一個人;但是,當時的情境非常特別,印象也特別深刻,也可能因為過去在書上簽名時,並沒有特別的意念,也沒有當成他們是我的「粉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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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船行不久,台江上的漁船漸漸多了。這天風還算順,不過一個時辰,陳石頭的漁船就到了赤崁。台江其實是一鯤身等九座沙洲和台灣本島間的內海,赤崁一帶岸邊水淺,大船不能靠岸,只能用平底的舢舨接駁,到了岸邊,還得借助牛車,才能越過泥濘、踏上陸地。﹝註﹞這天赤崁碼頭附近下錨的海船有七艘,他們很快的就找到一艘新上漆的雙桅大船。郭懷一讓陳石頭收起風帆,搖著櫓朝那艘髹著暗紅色漆的海船接近。 ﹝註﹞:台江是十七世紀時由潟湖所形成的內海。台江的東岸,就是普羅民遮市街(赤崁街)與一六五三年興建的普羅民遮城;西岸是綿延不斷的沙洲,其中最大的一座一鯤身,熱蘭遮城與大員市街(台灣街)座落其上。歷經滄海桑田,台江已淤積無蹤,一鯤身和陸地連為一體,原座落海濱的普羅民遮城(赤崁樓所在位置),已離海甚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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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郭懷一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他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想起潛藏心中已久的大計畫,暗道:「要成大事哪能顧得身家性命!」心胸自然放寬了。 三個人不再言語,伏在廢船上窺探著海灘。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稀微的月光下出現兩道黑影,小船上也開始有人影晃動,然而,就在這時,突然飄過來一道煙霧,遮住大家的視線,等煙霧散開,小船已如幽靈般在黑暗中失去蹤影。 病尉遲極目望著台江,自言自語的說:「前頭那人應該是草上飛林步雲!」 如果草上飛等是來打探萬大明的,他們怎麼知道萬大明沒離開台灣?怎麼知道萬大明回到赤崁?三個人的心中同時升起重重疑問,特別是病尉遲,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中擴大,他希望那不是真的,但是…… 第十三章 由於福爾摩莎村社租金甚高,年收入超過二十萬荷頓,該項收入將隨著中國人的不斷湧入,和農業種植的擴大而增加。作物什一稅只稻米一項,今年為公司提供四萬荷頓,明年肯定將增至十萬荷頓,公司抽取中國人的人頭稅及其他稅收尚未計算在內。…今年福爾摩莎的盈利總計806,239.04.05荷頓,除去一年的開支,剩餘純利569,899.06.05荷頓。──《東印度事務報告》總督Cornelis van der Lijn,一六四九年一月十八日 第二天(七月二十三日,陽曆八月三十日)破曉時分,郭懷一、病尉遲和萬大明就搭乘郭家的漁船前往赤崁。郭家的漁船平時交給墾丁陳石頭使用,只要每天交幾斤魚給郭宅,並不額外收取租金。陳石頭年約五十,來台灣已二十幾年,早先還回內地老家過年,自從老伴過世,就不再回去了,平時就住在海濱的草寮中。 陳石頭為人忠厚老實,在他的記憶中,郭大爺從未搭船到赤崁過,那天清晨被郭懷一從睡夢中叫醒,說要搭他的船到赤崁,讓他既興奮又詫異。那名身材高大的黃臉漢子,讓他忍不住多看幾眼,他從沒看過臉色那麼枯黃而無表情的人。 陳石頭在曉色中扯起篷帆,搖著櫓,離開禾寮港。郭懷一等三個人都沒說話,陳石頭覺得奇怪,在他的印象中,郭大爺不是沉默寡言之人。那名臉色枯黃、面無表情的漢子,不用說,正是萬大明。這時如果扯掉人皮面具,就可以看出他的興奮表情。萬大明三月底離開漳州詔安,已四個月沒和萬門兄弟見面,如今即將見到和他情同手足的四哥,怎不讓他興奮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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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擊證人
望見你狡黠的神情 聽聞你得意的笑聲 嗅覺到一絲詭異的氣息 想張口喝止,卻 卻僵如雕像 你手揮一揮 我的五官盡散一地 你拾起最無關緊要的眉毛 撲拍上面的塵埃 我緊張得摸一摸臉 卻一無所有 那是誰目擊了?是我? 為何我臉上什麼都沒有? 那不是我的眼嗎? 你昂首揚長而去 排水溝的縫隙間 有顆眼睛正在 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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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光景
每天清晨,他都會載我到捷運站搭車上班。 出門才五分鐘的時刻,雨滴漫漫散佈滴滴答答的,轉眼已過了立冬,昨日氣溫卻還爆熱如雷,彷彿發出淡淡焦味,我穿著棕褐色百頁裙輕輕跑上台階,回頭對他笑了笑「路上小心」,若來不及跑,他總會給我個大大的熊抱,並說「我愛妳喔」,紅燈時的眾多車潮人裙前,心裡總有個騎士忍不住對這些人揮舞著西洋劍防衛的說;我們是真愛,請你們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們! 結婚三年了,幾乎是日日這樣的過,平淡,偶爾有雨,四季分明不再模糊。上了捷運站,我總會信步走到第一節車廂,人不多也較不擁塞,若出太陽時,就是最靠近陽光的地方,我總會望著天空直到眼痠,低頭揉揉再繼續望,也許發獃,也許看景色,陽光在玻璃上折射出的彩光對我來說像鑽石一樣美,我總幻想著朵朵的白雲會不會忽然變成大軟床,也許我可以就這樣無憂無慮在上面翻滾個夠,然後,漫無目的想著想著,或者就到站了。雨傘花花綠綠的進了車廂,由於只是小雨甚至沒有滴出水來,有些人則是翻著書或看報紙或打著瞌睡,善用時間一樣,對我則不符合人體工學,我喜歡舒舒服服的靠在沙發上做閱讀,不需要分秒必爭,把空間拿來裝載想像有趣得多。 台北市的小雨,並沒有霧濛濛的遮蓋了窗景,少了點初戀的那種酸酸甜甜,我往外望,天空碧藍如洗,明亮得似夏日風情,仰望著,好像就真的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氣,冬日的這一切卻正在美麗甦醒,我呼吸著有那麼幾分冷颼颼的慵懶氣息,很舒服的,手裡彷彿應該拿著杯帶有煙草味般的熱咖啡,即使沒有陽光與植物存在的街景,招牌在水滴裡接受洗煉,一站又一站,有雨天裡的另一種閒情。我想著他這四、五年來的一切一切,他的孩子氣一如往昔,我常說我可以接受男生孩子氣而不是幼稚,我想我是將他拿來了當範本照版宣科,就如同雨水的後方也許是陽光或另一片花漾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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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話
酒話 你把杯子舉起,乾杯總該有一個理由,這是我乾杯的習慣。 比如為陳年佳釀,為天涯芳草,為孤魂野鬼,為雪中送炭,為風雪歸人等等。不,只為酒逢知己,都足以是飲者的乾杯理由。 是的,酒逢自己飲,無須什麼理由。我不選擇酒,也不為人生難得幾回醉。 乾杯為了飲醇酒,飲醇酒為了談心,與花天酒地無關,與寫不寫詩創不創作也無關。詩人喝酒,酒鬼也喝酒。詩與酒無關,酒鬼與詩也無關。寫詩喝酒,各不相干。然則,眾人皆醉我獨醒,也未免略帶幾分「酒意」吧? 詩人不是酒鬼,酒鬼也不是眾人。 醒為人而人,醉為酒而酒,不知也有幾分「酒意」否?古人云,乾杯慶相逢,今人為別離否?相逢猶如在夢中,今古如是。 然則,「接風」與「洗塵」。以「水」當「酒」,其芳醇已不在酒不酒。情超於物上而重於物,情在水中,意在酒外。 有一老友云,啤酒是具生命,是否可謂好酒如命?但是,他對酒是有選擇的,只好「啤」,從不飲烈酒。正如他對文學之欣賞,也是有選擇的,好淡雅多於濃烈。酒是「水酒」,話是「白話」,酒話,到此應適可而止。 又想到,酒通情,情通人間,人間沒有酒比沒有詩更寂寞乎? 人間可以無詩,不可以無酒,更不可以無各種酒。酒越陳越香,詩呢? 酒話已完,又贅上話外數語。 水仙與酒仙 水仙悠悠地唱道: 窗前明月光 地上滿天霜 抬頭望自由 低頭思水琉 酒仙大怒,拔劍從水面浮起: 「好小子,竟敢偷改吾之五絕。」 水仙答曰:「打油換酒,非偷天換日也。此不是先生畢生之所好?」 酒仙一笑,欣然而去,三千丈外,白髮流成一條銀河。水仙若有所失,遂投水逐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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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她冷冷的轉過身離去。 那一年,小紫二十七歲,在即將成為新嫁娘的那時候,和未婚夫煦夜分手,各自過著新的生活。 那一本婚紗照,那些留下來的黃金證書、各式謝卡、簽名簿,全被她收進箱子裡,擺進倉庫角落。 「感情可以丟的,回憶捨不得?」我問她。 「因為裡面有我的獨照,老了可以回憶一下。」小紫說,青春年華流逝的快,既然曾經停在那美好的一刻,那麼那一刻就留下吧。 其實我們一直不看好她的這份戀情,煦夜總是藉著各種理由進入聲色場所,不停的說是廠商所邀,偶爾小倆口吵吵架,但過沒幾天就和好了,姐妹淘們對這樣的一個男子,給予的是極低的評價。 但感情是盲目的,沉醉在戀愛中的戀人,並不在意於那一切。 他們風風雨雨的也走過了四年,一直到她很高興的宣布著她終於要訂婚了,拍婚紗前也請我們幫忙挑禮服,憑記憶中她喜歡的款式、類型,挑幾件出來讓她欣賞欣賞,中意點的她會去試穿,但,只要煦夜說了點哪裡不怎麼好,她就放棄了那一件禮服。 她拍婚紗那天天氣很好,從早上拍到半夜,她一臉的疲憊,到了挑照片的那天,她一掃拍婚紗當日的疲倦樣,精神抖擻的指著一張又一張,連附帶的東西一樣樣準備齊全。 她收起盒子,小心奕奕的揮去上面的塵埃,然後再收進櫃子的角落裡,如同那段感情。 分手後,煦夜搬離小紫的住處,小紫曾經很難受,在屋子的各個角落裡,都有煦夜的影子,她忘不了,於是暫時住到我的住處。 她喜歡某品牌的香水,於是不灑香水的我,出了門也是香味伴隨,一度被誤以為是戀愛了。 直到後來幾個清晨,我見她在洗手臺上乾嘔,心裡一驚,催促著她去看婦產科。 小紫懷孕了,胎兒有六週大小,在超音波機器上看到那小小的軀體,那生命的喜悅。回家後,她歇斯底里的哭了好一陣子,然後搬回了她的住處,有幾天聯絡不上她。 那一天天氣很不好,天空下著絲絲細雨,偶爾夾雜著一陣陣大雨滴,我正好出來辦事經過那間咖啡廳,煦夜和小紫從咖啡廳裡衝了出來,然後,行進中的車子剎車不及,撞上了小紫,在那一瞬,我看見了跟著煦夜後面出來的那個人,和小紫跌坐在地上的身子。 一切雖然發生在一瞬間,卻像是慢速播放的影片似的。在我神智終於清醒時,我已經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還扶著小紫,她流了好多血,然後昏迷了。 煦夜陪她上了救護車,公司的事還得趕緊去辦,於是我和煦夜交代我辦好事以後就過去。 時間在此時此刻,似乎都不夠用似的。 剛才跟在煦夜後面的,如果沒看錯,應該是陳雨然,四年多沒見他,想不到相見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匆匆辦好事情以後,打了電話回去公司請假,然後趕往醫院。 小紫的手上打著點滴,她的臉色有點蒼白,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煦夜坐在她的病床邊,呆楞楞的看著她,我示意他到外面說話。 「在她說分手的那一刻,你想的是什麼?」我漠然的看著他,也瞄著在長廊邊的陳雨然。 「有點輕鬆吧!也有點難過。」他苦笑著。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我看得見他的懊悔在眼眶裡打轉。 「我以為她是開玩笑的,然後她說她要把孩子拿掉。」 「胎兒已經有六週,我陪她去的婦產科。」我瞪著他。 有的時候,該來的不來,不該走的卻留了下來。但這個孩子終究是沒有留住,或許他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也或許是和小紫無緣。 小紫醒來後,沒有激動的情緒,或許這樣她反而放下那煩惱,走回她的人生,那條交叉的路口,她沒有選擇,因為她被命運選擇了。 如果理智能推倒情緒化,或許人就不會因此而覺得人生有太多無解的習題,但是缺乏激動的情緒,人生又變得無趣。 她就像走在鋼索上,正在思考往前走,拋掉一切,卻又有後方的牽絆在拉扯,就在她還沒有確定時,那後方的牽絆就這麼掉落地面,於是,她不需要選擇了。 絲絲的細雨依舊在窗外不停的落下,烏雲似乎仍是如此的密集,這樣的天氣似乎很適合思考。 「難過就哭吧!」我握著她的手,她的大眼睛轉啊轉的。「或許這就是命吧!如果我們因此又復合,也未必是件好事,這孩子,和我沒有緣份。」她沒有哭也沒有笑,但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好好休息吧!感情的事不是馬上就能解決的。」 「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明天我再來看你,bye。」 走出病房,陳雨然就坐在那裡,然後他起身走到我的面前。 「陪我吃晚餐吧!」他笑著,然後拉著我的手。 外面正下著大雨,嘩啦啦的雨淹沒了我所有的聽覺與視覺,我甩開他的手,跑進雨裡,一直跑一直跑,一直到喘不過氣來,沒有回過頭看他,也沒有勇氣回頭看,就像現在的我一樣,沒有勇氣回頭看那過去的一切。 上一次,似乎也是這樣的雨天。 「明天我要和別人相親。」陳雨然放下那杯咖啡。 「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即使是心裡已經明白,但,仍想聽他親口說出。 「或許,我們現在不能在一起。」他皺了皺眉頭。 「或許,你該說的是,我的家世不能和你相比,所以,我們分手吧。」我放下了手上的那杯咖啡,氣憤在心裡漫延。 「現在的我還沒有能力反對,我會好好和我父親溝通的,你要相信我。」他握緊了我的雙手。 「你已經失去信心了。」我慘慘的笑著,也了解了他的想法。 「是分開的時刻到了,既然如此,我們分手吧。」拎起包包,推開熟悉的咖啡館大門。 叮鈴─那熟悉的鈴鐺聲,變成了我們彼此間最後的聲音,他不再說話,他也沒有追出來,我走入那飄著雨的街道,抬起頭,感受那不知是雨水抑或是淚水的水滴輕輕的撫觸面頰。 換下那貼在身子上的濕衣服,將自己泡進熱水裡。 「或許他已經結婚了吧!」甩甩頭,決定不再去想。 從前曾經想過千萬種再次相遇的方式,沒有想到真的能再一次相遇,這城市太擁擠,能再一次相逢,算是有緣份,抑或是上天命我必須放棄他。 小紫出院後,情緒很快便恢復了,似乎是將那種不安的情緒隱藏住,就像她像煦夜提出分手那陣子,看起來很平靜,實際上又有點複雜的情緒摻著,不讓人看透,卻也無法完全隱藏。 而我呢?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原本似乎已平靜下來的情緒,又再一次被勾起,雖然有時間的沉澱,總是有被紛擾的難受哽在心頭。 這些年來,也不是惦著這份感情,所以保持單身,但如今卻突然有無法言喻的孤寂感襲來,將自己啃蝕的只剩髏骨。 是不是還愛著陳雨然?是捨不得?有好多的問號想給自己。 想起累積起來的假期,於是遞出了假單。 主管的臉上帶著微笑:「你早該休個假了,休假愉快。」是最近起伏不定的情緒露了餡嗎? 簡單的收拾了行李,搭上飛機,決定來個沒行程的旅行。 「你說什麼?你要去旅行,而且在路上了?」小紫的聲音裡帶著驚訝。 「待會要登機囉,我去散散心,有事再聯絡,再見囉。」掛上電話,準備登機。 這樣的人生,開始變的平淡而無味?所以在平淡中必須有些驚奇的插曲,來填補這些平凡無奇嗎? 我遇到了陳雨然,就在同一班飛機上,最巧的是,我們的座位是一起的。 「真巧。」決定對他不再多理會。 「渡假?真巧,我也是。」 「嗯。」打開書本,決定停止無聊的對話。 「那次的相親我沒有去。」 「嗯。」我冷漠的回答,然後看著新買的旅遊書。 「就這樣?」他似乎有些受傷。 「那我該說些什麼呢?」我笑著看他。 「曾經逃避去回想那些事情,因為它已經過去了,或許我們的人生該是平行線,而不是交叉線,如果我們之間是不可能,那我們連朋友也不會是。」這一次我恢復了平靜,試著把這些事做個了結。 他似乎在思考,時間因此凝結,於是我低下頭看著新買的旅遊書,計劃著自己的行程。 「不要看了,我帶你去玩吧!那裡我很熟。」 「不必了,這是我的冒險,我想自己決定。」意志堅決的瞪了他一眼。 到了機場領好行李後,找到前來接機的民宿主人,她帶著微微的笑臉說還要接另一個客人,於是我看著她往陳雨然的方向去。 果然命運就是愛捉弄人,明明想避他避的很遠,卻又因此靠的更近。 「真巧,我們住在同一個民宿。」他輕鬆的笑著。 放好行李後,我向民宿主人借了腳踏車,追著向晚的微風去了。 民宿在純樸的小鎮裡,附近有個湖,湖邊的柳枝隨著風微微晃動著枝條。 我下車,坐在湖邊的草地上,看著逐漸消失的夕陽。 在這一刻,好多事情變的一點也不重要,忙碌的腳步也消失了,只剩下夕陽下, 鳥兒在天上飛,和那些許在湖邊散步的人們。 「在想什麼。」陳雨然突然出現在旁邊,而且自己找位置坐了下來。 「你結婚了吧!」我突然繃出這一句話。 「在等你呢。」他嘴邊帶著有意思的笑容。 「我們不會是朋友,也不會是情人,等我什麼呢?」 「要我說我在等些什麼我或許也不清楚,但我只知道少了你,我的人生就有了缺憾。」他定定的看著我的眼。「那我想,你終究會在人生上有個缺,但總有一天會有另一個人來圓。」我別過頭,看著那緩緩沉沒於木麻黃樹下的夕陽。 「我們的人生走的就是不同的叉路,就算現在勉強接受了你,總有一天也會因為差異而又再度分開的。」 「你怎麼知道。」 「難道我必須要等到自己受了滿身傷,才來看清楚這一切?」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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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這天是七月二十二日(陽曆八月二十九日),月彎如鉤,三個人坐在廢船上低聲敘談。打狗山下的那片土地批不下來,看來只能潛往打狗見機行事了。至於萬大明見他四哥的事,病尉遲說,他探查過那艘新上漆的船,甲板上隨時有人放哨,不像尋常的商船。 萬大明聽了十分高興,心想:「看來萬門來的不止四哥一人。一定是大哥放心不下,才派人來支援我。只是林道乾藏金的線索有限,到了打狗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 萬大明正思索著,病尉遲手指著遠處水面,示意噤聲。在似有似無的月光下,只見一艘沒點燈火的小船,朝著廢船停靠的位置緩緩的划過來。這麼晚了不會有漁船進出才對,何況夜間行船都會點上漁燈,那條小船顯然有意隱去行藏。 三個人久走江湖,對異常現象特別警覺,他們不約而同的放低身形,伏在船舷上向外窺探。那艘小船越來越近,在距離廢船十幾丈處上了沙灘,接著從船上跳下兩個夜行人,霎時消失在暗夜中,俐落的身法,一看就知道不是庸手。三人恍然大悟,暗道:「我們一直找不到他們,原來他們藏在船上啊!」 郭懷一想跟蹤他們,病尉遲把他拉住,湊近他的耳朵說:「船上應該有人留守。」 郭懷一會意:「那兩個人是不是林步雲他們?」想到這裡,心中不免著急。 病尉遲湊近郭懷一的耳朵:「還不能確定。」 「留在船上的武功應該不高,我們去把他們制住,等那兩個人回來。」郭懷一提議。 「不妥,敵明我暗對我們有利。」 「他們來幹什麼?」郭懷一擔心兩個夜行人夜探禾寮港的動機。 「應該是打探消息的,我想他們的目標還是大明。」 萬大明內外兼修,聽力特別靈敏,兩個人的耳語大致聽得清楚,他湊近郭懷一的耳朵,低聲說:「周大哥說的對,他們要是對郭宅不利,就不會只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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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遊香山
香山在今廈門市翔安區新店鎮和內厝鎮境內,面積約三平方公里,海拔176米。嘉慶版《同安縣志》記載:「香山亦距縣(指同安縣城)東四十里,山巔有石狀如香爐,晨夕雲煙裊繞,舊名荒山,明邑令朱徽改今名。朱徽是江西新城人,明正統四年(1439年)由舉人任同安縣令,據此「香山」之名始於正統年間。但從香山巖齋房遺址出土的石碑考證,明洪武九年(1376年)已有「香山巖」之名,比正統早60多年。又據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董事鄭錦文等十四人同立的《重修香山巖佛祖宮序》(紙質,吳鶴立先生收藏)記述:朱子簿同時來遊斯地,諸山之草木皆香,乃改荒山為香山。朱熹於宋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七月蒞任同安縣主簿,志載他有登遊鴻漸山、香山之蹟,由此推測他為荒山改名也是在理。 香山自然景觀瑰麗奇特,素有「香山十八景」和「三獅六虎七麒麟」的奇觀,各景惟妙惟肖,天然成趣。相傳朱熹為之命名的自然景觀有:天鵝孵蛋、彌勒敞肚、通天蠟燭、燕子歸巢、執笏 朝天、仙人芭掌等。還有「仙足跡」遺跡,據傳赤腳大仙自此一步跨海,一隻足跡留在香山,另隻足跡落在對面的金門太武山。這些都是從前的自然與人文景觀。2009年又增添今人張再勇撰文、邵文化書丹的《翔安賦》石刻新景,為古老的香山賦予新時代的內涵。 民國版《同安縣志》記載朱熹遊香山一事說到:「朱子簿同時,已有登眺之跡,手書「真隱處」三字,在寺(指香山岩寺)後山麓,半被鑿壞。」筆者1982年元月30日普查文物時首次發現這塊石刻。石塊高1.10米,寬0.79米,字為直書近乎隸體,每字高0.24米,寬0.20米。相傳清代有位姓鄭的讀書人到香山隱居,見此宛如世外桃源,便在「真」字右邊加耳旁,鑿成類似「鄭」字變成「鄭隱處」。朱熹擅長堪輿,曾為同安蔡林社(今屬集美區杏林鎮西濱社區居委會)「標題八景」。他既遊香山,觸景生情,根據自然實體的形像命名一些自然景觀也是合乎情理。民間甚至相傳,朱熹遊香山時還留下了『香香兩兩」的聯句讓後人答對,據說有人以「散散單單」對之。朱熹在《敬齋箴》中有這樣的警句:不東以西,不南以北。弗貳以二,弗以三。第二句「貳」是動詞,「二」是名詞,是說做事要專一,做一件事的時候,不要插進第二件事。而這裡的「香(形容詞)香(名詞)兩(數詞)兩(量詞)」與上述句式類似,因而此聯傳為朱熹所作也並非空穴來風。 香山有香山巖,也叫香山寺。相傳原有荒山廟,奉祀釋迦佛祖(址在今香山巖西面),清水祖師生前曾雲遊駐足是廟。南宋紹興年間,同安黃厝東派黃氏族人依照神示獻出始祖墓地建香山寺(即今址),奉祀清水祖師。閩台民間對清水祖師陳普足(1045─1101)有蓬萊祖師、黑臉祖師、昭應祖師、輝應祖師、落鼻祖師等多種稱呼,但多稱為「祖師公」。據不完全統計,古同安(括今廈門市區、金門縣、集美、翔安等地)奉祀清水祖師的廟宇有八十多座,幾乎是「有巖就有祖師公」。金門古區奉祀黑臉祖師的太文巖寺,雖然圯廢多年,但已興工重建,2009年10月13日由李炷烽縣長主持上樑儀式。從前廈門、金門的善信多到香山巖進香請火、許願,神緣深遠。明萬曆三十九年(1611年)蔡獻臣(金門瓊林人)的堂侄蔡維英到同安探訪「望洋庵」(蔡獻臣在縣南創築的別業),同時也到香山登遊,蔡獻臣則捐修香山巖僧舍。「金門才子」許鍾斗(即許同安)遊香山時還寫下了《遊香山》一詩:「層巒遊不盡,拍手上香山。舉白浮天色,來青識聖顏。披雲亭渺渺,漱石水潺潺。日暮煙嵐合,相看意未還」。反映了明代香山的風光景色。 現在的香山巖寺是南宋紹興年間始建,明代洪武年間重建,正統年間重修,清代也曾多次維修,1992年再修。寺宇坐東南朝西北,依山而建,勢如「猛虎下山」,佔地面積315平方米,磚木抬樑結構。中軸線上由西南至東北依序為前殿(門廳)、天井、正殿,通面闊三間計12.5米,總進深26米。前殿進深一間,明間高出兩次間,歇山佈瓦頂,門牆立面嵌飾輝綠巖「二十四孝」人物浮雕圖,大門楹聯為:香宇森嚴清水慈濟防患禦災赫赫英靈曌日月,山門壯麗祖師善利降祥賚福巍巍厚德派乾坤。正殿高於前殿,進深四間,屋面前部為捲棚頂,後部為歇山頂。前後殿之間由天井設九級石檯階連接,石階兩側各鑿方形丹池一口,引山泉流經暗溝通往寺前的放生池(池中架石橋,故也稱日月池)。巖寺南側有明正統年間同安縣令朱徽創建紀念朱熹的「徽國文公祠」。朱熹祖籍徽州婺源(今屬江西省),卒後賜謚「文」,紹定三年(1230年)九月改封「徽國公」,故祠以「徽國」稱。該祠曾作「香山書院」,明末有不少讀書人於此結盟習文,應舉登第。據東園張氏族譜載,當時有十位盟友,即東園張及我,集美陳文瑞,縣城周家椿,大嶝張廷拱,金門許鍾斗和蔡復一,澳頭蔣芳鏞,東市林一柱,蓮花葉成章,淗江李揚虞。他們除張及我外,九人於萬曆至天啟間先後登上龍虎榜,成為同安的鄉賢名宦。直到清末,洪國器(縣城北門人,光緒五年舉人)還掌教過香山書院。因此,香山岩是古同安的清水祖師主廟,香山書院也是同安的文化搖籃之一。 香山巖於1996年被同安縣人民政府公佈為文物保護單位,香山景區於2004年12月被福建省人民政府列入第六批省級風景名勝區。每年農曆正月初六日廟會,四面八方香客數萬人「上香山」,民間各種藝陣如宋江陣、車鼓弄、拍胸舞、鑼鼓唱、南音隊等也到場競藝,使一年一度的「香山廟會」成為集禮佛、遊春、登山、貿易、娛樂為一體的民俗節日。因此「香山廟會習俗」也於2009年6月被廈門市人民政府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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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鄉飛絮
十六、繪畫天地 莒光湖畔的詩情畫意,孩童們自由揮灑。喜歡畫畫的孩子們,眼神飄四方,彩筆繪藍天,聚精會神地倘佯在繪畫的天地裡。 寒流來襲,公佈了成績,大兒子優等,給他一個愛的鼓勵,他又為全家賺了一個美的饗宴。 陪他領獎,在冷冷的天,我們全家差點裹著棉被出門,幸好午後天空照暖陽,逼人的寒氣稍舒緩。 穿上高跟鞋,曲線美,但痠痛的骨頭難持久,在車子裡置放一雙平底鞋,等待結束後換穿它。 頒獎時間不拖泥帶水地一個小時之內就將獎狀與獎品抱回家,返家喝一杯熱咖啡,驅除冷天加諸於身上的寒氣。 大兒子的班級派出三位小朋友參加,三位都得獎,指導老師的用心看得見,嚴謹的作風,名師出了高徒。 「繪畫是紓解情緒的一種,它能讓人開心,我的畫筆不單調,它像遊戲一樣,好玩又有趣。」這是大兒子的得獎感言。 從拿筆的那一刻,常看他畫龍畫鳳,起初我常怪他不用功,不會將時間放在課業上,那一雙因繪畫而五顏六色的手與髒兮兮的衣服,很讓有一點潔癖的我不能接受。 拗不過他對繪畫的喜歡與另一半的護子心,我從反對到支持,煎熬了一段時日。我的四個孩子,每個興趣都不同,哪個有節目,一路陪,時間給了孩子,也給自己學習的機會。 細細咀嚼於孩子繪畫的園地,無論細緻與粗獷,在孩子的心靈深處,或許蘊含著他們欲表達的意象。 十七、惦記 午後飲下一杯白開水,才喝第一口,大嗆了一下,吐了出來。慢條斯里的喝水都會嗆到,感覺告訴我,將有事要發生。 提心吊膽了一下午,週遭的人都安然無恙,鬆了一口氣。當夜晚梳洗完畢,窗外風颯颯,躺進被窩很溫暖,突地電話響起,在台求學的大女兒一整天上吐下瀉,全身無力地難過至極。急切地問她有否看醫生? 學校在山上,同學陪她搭計程車到山腳下的診所看診,已經拿了藥。在這半夜,飛機已過,急得跳腳的我恨不得插翅而飛,將她一人丟在台灣,猶如孤兒一般,我很自責不能陪伴。 大女兒告訴我,她會堅強地自己照顧自己,叫我留在金門就好,而且冬至就要到了,家裡要拜拜。 懂事的孩子分擔了我的煩惱,每天電話說情況。她的嗓音由沙啞到甜美,上吐下瀉到恢復正常飲食,幾天的折騰,她瘦了。但她說:「媽媽別擔心,我正好減肥,讓曲線更美。」 「妳才四十幾公斤,再瘦下去怎成人形。」我急得要她多吃飯,把流失的養分補回來。 孩子寒暑假在家,三餐正常,一張豐潤的臉蛋煞是可愛。開學後,一學期不見,再次返鄉,瘦了一圈。如果不是為了孩子的將來設想,真的不忍心十五歲就放她出去飛,而且飛到陌生的地方,我照顧不到呀。 無論孩子多大,在我這為人母的心中,永遠還小,這一顆惦記的心,沒有盡頭。 十八、不雅的鏡頭 農業時代,浴廁缺乏,家戶的尿桶,肥水不落外人田,自家撒尿自家當肥料。 現今家家有浴廁,公廁也普遍,但不宜的畫面卻常見。某些門前有水溝的家庭,誤將水溝當糞池,小孩掏小鳥、大人也蹓鳥,臭氣熏天,沒有環保的概念。 居家環境,後面的山坡綠盈盈,前面的水溝不安寧,婦道人家遮眼睛。 現代人應有的環保意識,少數人的缺德,讓多數人生活品質感到不舒適,不雅的鏡頭令人難為情。 或許他們平日的生活模式就是如此隨性,說來人總有不便的時候,如廁也是,偶爾找不著方便的地方,就地取材,實屬不得已,也無須放心上。然而平日稀鬆平常的作為,難容於沒有道德觀的存在。大人如此行徑,如何教導孩子正向思考。 要撒要拉,國民禮儀,選擇來沖沖、去沖沖的洗手間,別在露天下。 十九、新門面 十年的等待,在日曆更新的前夕,噪音的補助終於有著落,每戶十八萬的噪音補助款,房子越多,補助越多。 航空站的噪音補助款劃分三分之一的冷氣、三分之二的門窗。在過年前夕,整修門面。這份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雖然晚了一點,但隨著噪音污染的程度,政府錢淹腳目,浩大的工程離機場越近的先動工,做過一村又一村,遲來的喜訊雖沒完全隔離噪音干擾,但終究美意一樁。 內行人看坪數、講價格,貨比三家。我這不懂的外行人,來了廠商,簡單扼要的說出訴求,一為價格公道、二為品質保證。 拖了一些時日,附近住家我們第一個動工,最後一個完工,缺材料,台灣叫,耗費許多時間,心裡有怨言,但不給廠商難堪,還是一個專業的尊重。 「妳的等待是值得的。」廠商如是說。 一切交給廠商處理的我們,結果大出意料之外,乳白色的門窗,配上乳白色紗窗門,細緻的線條,除美觀,也具防盜效果。 印象中,廠商稍早裝設的並非這一組,簡易的格局,外觀看似大方,實則不堅固。裝置的顛倒,回廠重新作整理,我們給予方便,表示沒意見。當送來這組美美的落地窗,很驚訝地問他是否拿錯門、送錯地方。不屬於我的東西,不貪婪地放在家裡。 「別懷疑,這組就是妳的。」廠商肯定地說:「妳的等待是值得的,妳的好溝通、不囉唆,我們會把妳家處理得很好。」 政府給了十八萬,換了精緻的門面,而且割肉一次痛,就要過年了,家裡順便油漆又作窗簾,整體觀來,環境品質別於先前。而今,廠商送來與稍早不同品質的花樣,告訴了他,如果成本太貴,我們願意幫忙分擔。 「是我自己要幫妳做的。而且我在妳家施工期間,那麼多人來看,大家的手在玻璃上面摸來摸去,妳也沒變臉,家裡還讓人家參觀,幫我打廣告。而且每回來工作,妳都以禮相待。」廠商說。 我急於撇清:「我不當介紹人,他人來看,自由參觀。覺得不錯,自己找你談,我不干預。甚且介紹人難當,介紹好,理所當然;萬一不盡人意,連帶道義責任,我可不惹一身腥。」 生意上門是人家的本事。我又不拿廣告費、介紹費,日子簡單不是很好,更何況多賺也沒幾毛錢,留個臭名多難看,那麼辛苦幹嘛。 算帳的時刻,該算就算,不拖泥帶水,也不讓廠商走第二回,人家也有一個家庭要養。 二十、慶生 要當百齡人瑞,就要活到一百歲。 壽屏與壽桃,配上一個大蛋糕,為人瑞慶生,也為自己沾光。站在人瑞身旁,福祿壽喜,我也要沾。 壽星就定位,別管年輕時有多衰,劬勞辛苦斷了腿,人生當自強。生活費有政府,感念德澤,知福與惜福。 窮困潦倒的一天吃沒兩餐,兄長罹肺癆、弟弟年紀小,家中生活一肩挑。婚後育兒女,劬勞辛苦為家園,白手起家的兒子事業有成,開店僱員工,帶動商機,薪水高、福利好,嚴父慈母欣慰於兒的教養。 人瑞不慎跌跤,骨頭斷,要手術,醫生擔憂年紀大,開刀風險高。人瑞毅然決定上去手術檯,與其回家躺,每天仰望天花板,不如死了算。明智的抉擇、手術的成功,一個月的仰賴助行器,再過兩個禮拜,即能行動自如,為他獻上祝福。 獻聲生日快樂歌,看到人瑞的蛋糕,肚子也叫餓,已近中午,嚐嚐它的甜滋味。分享人瑞的蛋糕,感覺特別好吃。 這幾年來,進出不同人瑞的家中,有古厝、有新屋,不同屋型的背後,他們均有一顆鶼鰈情深的心扉。數十年的婚姻,大致都是父母決定,他們身處戰爭的年代,夫妻相處和平的時代。悲慘的過往,沒有拆散他們的兩相好。 走出人瑞的家中,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正面看、反面看,扁扁的肚子,這胎應該是女兒。詢問的結果,果然如我所料,什麼時候我也變得這麼八卦,看來我將躋身「姑婆」的行列。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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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曲音感動心靈
去(98)年適逢金門古寧頭戰役60週年,金門縣政府與金門國家公園分別策劃了許多紀念活動,其中金門國家公園主辦的「金門古寧頭戰役60週年和平祈福音樂會」特別吸引大家。 在古寧頭戰役屆滿60週年,讓我們以音樂無形的音符,在音樂家的引領下穿越時空,細數歷史的軌跡,並為在此戰役中的英雄官兵與民眾,進行追思與祈福,同時表達我們追求和平的熱切。 當年曾經是戰場的金門,一片斷垣殘壁,如今走過戰爭與歷史,在時空的遞變中,成為旅客追逐的海上公園,當年叱吒戰場的鐵血戰士,在保疆衛士之外,同時種下一株株的樹苗,讓今日的金門青翠滿島,今夜讓我們以音符祈願干戈不再,讓所有生命找到安祥、幸福與價值。 「金門古寧頭戰役60週年和平祈福音樂會」於98年10月17日晚上7時在金門縣立體育場演出,有部隊的阿兵哥、有學校的學生、有社區的民眾,烈嶼地區跨海而來的民眾,更獲得烈嶼鄉林金量鄉長的大力鼓勵,加開班船協助運輸,金門國家公園邀請了行政院文建會專員陳清添、福建省政府主席薛承泰、金門縣政府縣長李炷烽、金門防衛部政戰主任黃慶靈、金門日報社社長黃雅芬及內政部營建署副署長許文龍等貴賓與會,現場約有二千餘人聆聽,有的更席地而坐,在滿天星斗的共賞下,金門秋天初起的風,習習的、微微的、柔柔的拂過大家的耳畔,所有的人、所有的心都在旋律中,時而振奮、時而低迴、時而沈醉,眾人的心,都在弦與管之間、滿天星斗的夜,享受美好的樂音。 「金門古寧頭戰役60週年和平祈福音樂會」主持人由國內知名的音樂才子張正傑教授和名主播張瑞玲擔任,演出為台北市立交響樂團,指揮由飲譽樂壇的廖嘉弘老師擔任,揭開音樂會序幕的第一首曲子是比才的「卡門前奏曲」。法國作曲家比才1838年10月25日出生在巴黎,父親是聲樂老師,母親是鋼琴家,小比才的音樂天份很早就被發現,四歲開始學習鋼琴。十歲便進入巴黎音樂院隨古諾[ Charles Gounod ﹞(1818-1893),法國作曲家,最有名的作品為:歌劇「浮士德」學習作曲。在1855年完成了第一首交響曲,十九歲榮獲羅馬大獎,因而得以前往羅馬留學,一直待到1860年(22歲)。他第一齣歌劇作品為「採珠者」(Les Pecheurs de perles)於1863年完成,1875年完成生平中最偉大的傑作「卡門」。 第二首曲子為海頓的「小號協奏曲」,由鄧詩屏獨奏。小號的樂聲在音符之間彈跳,節奏的速度,讓與會聽眾情緒更加高昂,主持人張正傑先生,在演奏前解說,特別挑選了這一首是因為部隊的起床號用的就是這一首,節奏輕快昂揚的曲子,果然讓我們在曲調中,感受輕快的、躍動的情緒,洋溢著青春活潑的旋律,海頓的降E大調小號協奏曲,是他晚年完成的最後一首曲子,原來他是為了改良的小號而創作,在此之前小號只是一種功能單純的樂器,根本無法吹出變化豐富的半音音階,最讓人敬佩的是年過六十的海頓,竟然大膽嚐試,不斷吸收新知,用創新的精神,完成了小號協奏曲,一舉登上了世界演奏的舞台。 第三首主持人張正傑教授特別挑了孟德爾頌的「芬加爾岩洞序曲」,因為金門這樣一個小島,也擁有岩洞的豐富環境,相信大家對於這樣的音樂容易引起共鳴,尤其今年正是孟德爾頌去世200周年,原來芬加爾岩洞是坐落於蘇格蘭內海的海布浬德斯群島的一個岩洞,在金門秋天的風中,聆聽一首海浪與岩洞的對話,讓島居的鄉親,心頭也澎湃。 第四首是主持人張正傑教授演奏德弗札克的「大提琴協奏曲第二樂章」,音樂才子的美譽,並非浪得虛名,大家沈醉在熱情的樂音中,如癡如醉的讓心在沒有限制的空間裡隨樂起舞,真是美妙極了! 第五首選了一首小約翰·史特勞斯的「入場式進行曲」張教授說這是一首行軍曲,現場有部隊的阿兵哥聆聽,因此特別挑了這首送給他們,第六首也是小約翰·史特勞斯的曲子,是「南國玫瑰園舞曲」,風趣的張正傑教授解說樂曲時,特別以新竹的貢丸和芹菜在碗裡大跳華爾姿來讓大家容易和國際大師的園舞曲貼近,那樣的比喻讓大家覺得原來音樂也可以如此平民化,大家都可以在音樂裡分享感動。 第七首是演奏歌劇「茶花女」,選曲:「真是奇妙!」,張正傑教授先解說這首曲子是一首描寫愛情的動人故事,由林惠珍獨唱,那樣的聲音簡直是「天籟」之音,歌劇的魅力真的是令人無法阻擋,掌聲久久不止! 第八首為艾爾加的「第一號威風凜凜進行曲」,張教授覺得晚會上有許多部隊的阿兵哥也在現場,所以特別挑選了這首很能代表軍隊的曲子,送給敬愛的阿兵哥,也為紀念古寧頭戰役的英雄們演奏。我聽起來特別有感覺,那些入伍訓練的日子,變得在不遠處,現場讓人很有戰鬥精神和氣勢的感覺。 第九首為「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張教授說當初本來還要將軍隊中的禮砲帶到現場,但因為時間太晚未能如願,將來希望有機會,他用這道樂曲獻給古寧頭戰役的英雄們,現場那種超級震撼的感覺,真是讓人心振奮不已!音樂原來也可以很軍隊!很英雄!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為當晚的音樂會拉上夜冪,並且成為整場音樂會的壓軸,曲目中最特別的部分,即為演出西洋音樂中唯一結合大砲的音樂──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張教授希望讓現場聽眾感受光輝燦爛的氣氛。更藉此機會讓金門鄉親走出戰爭的傷痛,一起向前看,活出金門人的自信與勇敢。與會聽眾的心,就這樣沉浸在音樂大師的經典樂曲中,體會生命的壯闊樂章。 最後在安可聲中,台北市立交響樂團的安可曲,為大家安排了以起床號、軍歌和「哥哥爸爸真偉大」等改編的曲子,做為古寧頭戰役紀念演奏曲,改編組曲的作者特別到台前,接受眾人的掌聲與喝采,為晚會帶來最高潮。 一首「生日快樂」則讓金門國家公園在眾人的歌唱聲中,接受甜蜜的祝福,因為10月18日是金門國家公園的生日,我的心溫暖而感動。 金門秋天的夜,滿天的星斗與我們共聆特別的樂曲,讓我們以音樂來撫平對戰爭的傷痛,祈求以和平引領大家的生命向前行,讓我們的心,在音樂裡,不分彼此,凝聚在一起,希望世界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