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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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外島──冬日戲寄林媽肴
好像大前天我們才成群結隊去打架 (可還記得帶頭的阿美族蛙人武榮光) 好像前天我們才娶妻生子 昨天,我們卻都退休了 今天,我們坐下梳理歲月跋涉的痕跡 驚覺時光果真翻臉無情 竟公然將無情寫上你的眼角我的鬢角 夏末秋初,你從島外過海來家 早晨陽光正爬上我庭院的圍牆 我們把過往沖入茶壺,細細啜飲從前 聊同學聊兒女聊讀書聊現在聊未來 (我是馬齒徒增蹉跎光陰,你是老驥伏櫪猶思揚蹄) 當陽光爬上客廳窗檯 我說:吃飯去吧 你說:便當已掛在西吳大門的門把上 那個早上,陽光走遍我的庭院 我們聊遍近四十年的苦悶和喜樂 然後,你揮一揮手,優雅地走了 你曾寄來芋頭,你曾帶來竹葉貢糖 (芋頭鬆,貢糖香) 那天風起,忽然想起隱居島外小小村莊的你 隨手塞了一箱書郵寄陪你過冬 (大明王朝1566張居正張之洞胡馬北風加廢都) 悉是老共作家,邇來講求欺世速成的台灣幾無作家矣 冬日夜裡書房聽風甚佳,願冬日島外的你亦佳甚 (滴酒不沾的你能飲一杯否,只是要少些許煙) 來春再見,希望又是一番氣象,鍾馗敬上 另:廢都可曾給你心底一絲絲癢癢一絲絲春天,哈,又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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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暖流
母親離開我們已經卅多年了,她的容顏卻常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孩童時,偶而會和鄰居小孩爭吵,母親總抱持著「是不是,打自己」的原則,先把我痛打一頓。我心裏不大服氣,就以不吃飯表示抗議。不吃飯就再打,邊打母親邊流淚,可憐天下父母心,真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啊!其實,當時像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根本沒有本錢與人爭長短,先打自己孩子可稱得上息事寧人的作法。 823砲戰後我們舉家遷台,落腳在台北市三張犛四四南村,母親每天都在四、五點就起床,燒煤球做便當讓我帶到學校,當時我就讀於汐止的台北市五省中分部,必須在校午餐,雖飯盒裝的是清炒茄子或是其他青菜,但吃起來特別香甜可口,只因裝有媽媽滿滿的愛!母親這麼早起的確很辛苦,她卻甘之如飴,當是一種享受!有一天,我說:媽媽,您很辛苦啊!她說:只要你努力讀書,再辛苦也是值得。 小學五年級,我讀三興國小,學校為了升學,要求每個學生都須參加補習,每月交30元;老師特別優待來自金門的我,只交15元。天啊!那時只靠二哥在省警務處供職微薄收入,維持一家生計,如非母親精打細算早就陷入困境,那還有餘額供我補習?可是當我向母親提起,她竟然毫不猶疑的答應,並且說:只要你知道上進,再困難也得撐著。當時,我除了覺得意外就是感動! 婚後,我們在古寧頭林厝賃屋而居,(當時妻任教古寧國小)母親陪伴我們住了一陣子,教導剛從學校畢業、只會教書,廚事一竅不通的妻,料理家事及烹煮廚藝,給我們帶來許多幫助以及溫馨美好回憶。 在縣政府服務的我很是忙碌,以致疏忽了關懷母親的健康,後來母親生病了!住進尚義軍醫院,當時的財糧科人少事多,我的頂頭上司又經常出差,以致小小科員的我,經常要代理他的業務,別人都下班了,我還得加班到七八點,才鬆口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影回家!扒口飯後,才趕去醫院看顧老母。母親看我那麼辛苦,還勉勵我說:你如此盡力從公,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親愛的媽媽呀!您永遠不會知道:官場流行一句話,「埋頭苦幹,撤職查辦!」像兒這樣死心眼,只努力做事而無視於「做人」,未遭撤職查辦,已是萬幸,豈敢有其它妄想? 有一天,母親病情危急,但我又業務纏身無法離開,心裏十分為難,一位同事調侃:財糧科沒有你不會垮的,該請假就請假吧!現在想想,我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呆頭鵝呢! 母親常年操勞,胃疾纏身,終告不治。臨終前,我帶兩歲的女兒主欣給她看,欣慰的摸摸她的頭,帶給她彌留時的些許安慰,生前母親曾照顧她,常抱起來面對面叫:「欣欣!欣欣!」臉龐流露著滿足的笑容。母親的辛勞、言語、容顏,常存我心。在大陸工作期間,每當想起母親就淚流滿面,不能自己,貼近的員工知道了,都說我很孝順。天啊!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子,仍是一無所成,辜負了娘親的期盼,能算孝順嗎?算了,過去就讓他過去吧!只要孩身留得清白身,無愧於良心,也算是福氣了,永遠關心孩子的您,可以放心吧! 臨終前,母親特別叮嚀:「兄弟姐妹要相親相愛,和諧同心,千萬不要爭執,以免被人看笑話。」是的,兄弟姐妹相親相愛是何等重要啊!關係到一個家庭的興衰;在台澎金馬的兄弟姐妹相親相愛,中華民國必能興旺,海峽兩岸同胞相親相愛,中華民族定然崛起,頂天立地,登上世界舞台的顛峰,您說是嗎? 上帝愛世人,所以賜給每人一個母親,付出整個生命,來照顧她的兒女,體現讓人歌詠,讚嘆的母愛!我的母親就是這樣。回想母親任何事總先想到兒女,讓我們在任何情況下,總能享受到溫馨的慈愛,就像寒夜裡的一股暖流,永遠溫暖著孩童的心。至此,母親雖然離開我們已經多年了,她的容顏卻常出現在我們的腦海裡,母親的愛仍活生生地溫暖著她所鍾愛的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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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茶‧尋茶‧品茗香
古書「神農本草」一書即很清楚地記載說:「神農氏嗜百草,日過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而在「新編本草」內也記載著:「茶味甘微寒,其主治瘡,飲茶之後,可拓腎臟血管,而利小便,並去痰熱而止渴,下氣消暑。作飲加茶萸蔥薑良。」 幾千年來,茶除了是人類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也常被當作藥來使用。「茶」幾千年來,肯定與中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並以真、善、美的方式融入生活裡,進而,發展出許多的文化面貌,與展現了豐富的氣質與內涵。 而「茶道」與日常飲茶不同的地方,是在於其「內在精神與外在」的呈現,並著重「靜心與美感的追求」。試以靈感是作家不可或缺的創作要素,甚至是一篇陋作得以蛻變為名作的最大關鍵。古今許多作家在創作時啜茶品茗,並努力在平日的生活體驗中搜索的枯腸地找尋靈感,以換取讀者生活經驗中的驚奇和訝異,並以為創作的靈感來源,茶肯定是最大功臣。 個人常尋覓一片心靈休憩的意境,並常閱讀茶詩,淺見以乾隆皇帝的「荷露煮茗」名詩中的:「平湖幾裡風香茶,荷花葉上靈珠多。瓶壘收取供煮茗,山莊韻事真無過。」與唐朝皮日休名詩中的:「香泉一合乳,煎作連珠沸。時看蟹回濺,乍見魚鱗起,聲疑松帶雨,餑恐生煙翠,尚把瀝中山,必無千日醉。」兩首描寫最為肯定茶的好處與其內涵。 而美是無目的快樂,名詩人陸遊的茶詩,出現了茶香的美好的氣氛:「奇香炷罷云生岫,瑞茗分成乳泛杯。」、「茶煙凝細乳、秀岫起微雲。」「看暖翻心字,茶凝出章書。」肯定令人心神交會。 工業社會物質慾望充塞在我們的心靈,怎麼會看到山花映水紅?又怎麼靜心地品賞茶的美,並充分透過心靈的淨化,在愉悅知足與靜謐的心靈裡,手執茶杯,撫花枝,鼻聞茶香的甘醇,目視茶色,賞花容,進而,留香馨滿懷,形成內心與花適然地相會,情境之妙合,這不是叫人尋覓已久的溫馨的淨土嗎? 個人總認為日常生活,尋開心,何必捨近求遠?快樂之道,近在咫尺!隨時隨地讓每個人的心靈與心境轉個小彎,茶會給您言語無法說盡的歡喜好滋味。 「茶水之間具靈性」,草木中人最有情,心無分別真菩薩。」個人總是懷著感恩與知足惜福的心喝茶。有茶肯定生活會更有禪位,喜歡茶情人生,喝茶更是人生的哲學,藉由喝茶充分品味各種不同茶的特有甘醇與清韻,體會出悠閒是人生至高的幸福,只要願意,每個人都能夠透過喝茶,盡情享受平日輕鬆無慮的光陰。 而約三五好友,抽得浮生半日閒,滿足地瞧見百花開的美麗姿態與嬌羞,清甘的茶香,肯定能為忙碌的社會緊張與壓力日增的現代人注入一股清流。好山、好水、好米、好茶,是台灣茶鄉茶農內心最大的驕傲,茶農們提起茶簍愉快地走向青翠迷人的茶園採茶,內心也充分期待濃郁茶香呈現愛茶人士面前,尤其中國人喜歡喝茶,幾乎從神農氏嚐百草時就開始,尤以唐朝一統天下後,國泰民安,文人雅士提倡品茗,也充分享受了人生喝茶的樂趣與優點。 是的,生命中有許多美好,令人難以割捨,卻又極易逝去,而古人說的:「但看花開花落,那管人是人非?具懷冬去春來,閒品茶味茶香。」您, 感受到了嗎? 人生中有許多值得珍藏,但最珍貴的是難得遇到好茶,進而賞茶、泡茶、品茗茶的最高的境界,尤其清楚感受茶鄉茶農們不怨天、不尤人,憑著天生慣有的質樸與毅力,努力改善茶葉的品質辛苦製作的過程更令人感佩。 台灣肯定是世界產茶最多元化的地區,也使茶農們平日在品質管理提昇注入相當的心力。「自然存,萬代享」,當人類的需求成為自然資源與土地利用的絕續尺度時,清晨天微亮,帶著一袋袋的茶樹苗,從育苗區搬上卡車,我們看到茶農們歡喜的表情與滿足的認同,尤以長在高山上的茶,並很耐得住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吸取日月精華,它是隨和自然的大地植物,與儒家講求的自我修養,胸懷大志,為不淡泊而忍受淡泊,為不寂寞而耐得寂寞,肯定不謀而合。 茶樹就好比人,每種不同品種的茶樹,也都有自己的獨特的個性,經自然大地的環境滋潤、琢磨,進而蛻變後,每類品種都孕育出其很豐富的內涵與特色,也呈現出各種不同的風貌。茶農很精準地依一年四季的季節採茶,或依二十四節氣,在很適合製茶的節氣來做特色茶,而每個時間的茶也都有其適合做的茶類,各地區每個茶園的管理及每年的氣候變化在在都會影響茶的品質,絕不是以季節來區分茶的好壞,而是每次採收的茶,其適製性及從什麼樣的角度來欣賞這一泡茶。 本省一般茶樹在一年四季不同的自然條件的影響下,各種所產的茶葉肯定也有所不同。台灣一般茶樹年採收約五至七次,在冬茶採收後約經一百二十天後才接著採收春茶。 而春季的採收期約在清明節前後,距上次採摘近四個月,這是由於冬季茶樹生長較緩之故,春茶因此可獲得成長期較長,台灣種植的春季,其生長環境得天獨厚,製作也更為嚴謹,歷經了大雪、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驚蟄、春分直到清明等八個節氣,(一節氣為十五天),持續不斷的吸取大地精華,因此,肯定可成長出清香、甘醇的嫩芽,以供茶農採收。 用這種最新鮮、柔嫩的茶葉來製造出的春茶,自然蘊藏著全世界的茶人都為之著迷的精湛茶質,也就是大家所最慕名傳頌的「春仔茶」。(註:明前茶,係指清明節前所產製的早春茶。清明及穀雨前後,所產製的茶則為正春仔茶)。 很可喜的是今年(九十六年)的茶特色在於茶湯入口公認滑順,滋味又醇厚,其回甘味也強烈,主要是雨水適宜,相對的茶葉的枝幹含水量也較少,在茶農們製造的過程中,茶枝抽水容易,進而,製造的茶葉香氣高,滋味上揚。再者,今年春天的溫度稍低,濕度高,在茶葉製造的過程中,因日光萎凋和室內萎凋的流程很順暢,包括去除茶葉的著味。發醇緩慢,與茶枝幹去水過程也很完整,比較不苦澀外,茶湯也很滑順,茶葉的回甘度也足夠,喉韻絕佳,肯定有助於新茶品質的再提升。 是的,美妙的品茗竟境肯定是愛茶者努力追求的目標。三十五年來,筆者在純茶農們的身上找到勤奮不懈,努力工作的力量與目標。 而台灣茶農們也並不是只因得天獨厚的環境,其產製的茶葉才能在國際茶葉舞台上璀燦發光,靠的絕對是隨機應變的能力,再加上很豐富的茶苗、茶種等,與不斷地突破產製技術上的瓶頸,才有今天優質的境界與好評。 為了讓古老傳統式的茶品產製及品質作集上更臻完美,九十六年四月二十九日(星期日),筆者與老茶農們清晨,翻過南投縣鹿谷鄉上方的溪頭地區,來到海拔一千二百至一千六百五十公尺的杉林溪,該產茶區氣候屬於溫帶季風的氣候區,雨量常年充沛,且氣候更涼爽。 我們發現處處都是風始自然的美好清新氣味。 南投縣特有的山巒疊翠加上古木參天;公認是經年雲霧繚繞下產製的好茶的茶品,取之作為南投產茶獨具的優質名茶。 茶農們以不同的泡茶作茶的手法,與不同張醇的工序,很耐心耗時的烘焙技術,慢工出細活,最後才能造就出代表南投縣地區產製茶品茶湯金黃帶褐又清澈見底的好品牌。 在老茶農處,我們看到老師傅們忙碌地「浪著」作集,做出代「南投縣人人稱讚好品質的新茶。」 我拿出今年最新鮮的茶,發現茶葉乾,外形緊結,墨綠色且泛出很強烈的油光,看起來新鮮且具有「活力」。拿著茶葉放在手中聞香氣,一股花果幽香令人神清氣爽,用手指輕搓揉葉底,帶有充份的韌性而不容易破爛。 在茶農熱情的招呼,我們試喝當天製培完成的茶,從內心深處感到幸福滿足的,也喝出了許久沒有遇到的「好茶」。 沖泡品茗中,茶葉像層甘露包黏在舌頭不停地緊緊圍繞著,茶湯清澈很明亮,花香帶甜,滋味上揚,醇厚的茶湯入口滑順,入喉回甘強,整個身體內精氣不斷地翻騰,直教人久久不能平息,再聞杯底,冷凝濃香帶甜久久不散。 天時地利加人和,當然會呈現出南投縣名茶色、香、味俱全的上等好茶。 我們喝出茶的美味與新鮮度,尤以吸取大地精華的茶神清氣爽,思路分明,所有品茗者,肯定都陶醉在上天恩賜於南投縣杉林溪最甘醇,最珍貴優質茶品的味道。 滿載著茶鄉的幸福臉色的油光,紅潤地踏上歸途。 風定花猶落,鳥鳴山更幽。一夥人在車上,不禁齊聲地唸起唐朝名詩人盧全的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潤 兩碗破孤悶 三碗搜枯腸 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發輕汗 平生不平事 盡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滑 六碗通仙靈 七碗喫不得也,惟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茶農們也愉悅地地讚茶偈為「一心、二葉、山泉水、四月清明、午採茶、六兩菁、七碗露、八分情誼、九巡盞、捨得茶馨滿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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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礦災一隅
父親的手腳讓誰搶去了呢 父親的影子支離破碎 連媽媽也認不清了 媽媽固執的說 這不是爹爹 那血泊中喘著氣的才是 我不會不識得爹爹的 這毛絨絨臉頰才有疼醒我的觸鬚 我的爹爹躺在土封三尺的坑底下 緊啣著買給我的黑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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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先生,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但別忘了世態炎涼、人生短暫,當機會來臨時要把握住機會,才不會造成終生的遺憾。」葉菲音意有所指地,「儘管一個不完美的女人不值得你愛,但往後她絕對可以扮演一個相夫教子、勤儉持家的好角色,甚至可以替先生生下一男半女好傳宗接代。先生願意接納這個女人嗎?」 「人,生長在凡間,凡事講求的是實際,不能有過多的幻想。」王智亞有點不屑地,「妳還年輕,而我已垂垂老矣,試想,一個即將回歸塵土的老年人能夠與妳相處多久?不要以自身的幸福做賭注,那會輸得很慘。倘若一意孤行,屆時,妳失望的心境絕不亞於我母親。何不讓我們做一對相知相惜、相互鼓勵和扶持的好朋友!」 「先生,你有你的堅持,而我亦有自己的固執處。我說到就會做到。」葉菲音說後斟滿兩杯酒,「來,先生,在這個風聲雨聲相互交織的颱風夜裡,我們不談文學,也不必為細微的瑣事爭辯,就讓我們盡興地喝它幾杯吧!」 兩人彷彿心靈相通似的,竟同時舉杯一口乾下,與王智亞平日標榜的品酒,似乎有很大的差異。而從他們的酒量看來,葉菲音因在餐廳服務,或多或少已練就了一點喝酒的小本事,若與智亞相比,她的酒量是略勝一籌的。儘管成人飲下少量的酒能促進血液的循環,但也別忘了酒是穿腸毒藥,飲多了不僅有礙健康,有時也會亂性,甚至藉酒裝瘋。 即使雨夜過得特別慢,然而小明吃飽了、玩累了、也睏了。智亞把他抱上床,輕輕地為他蓋上棉被,並斜躺在他的身旁,右手在他的胸前一次又一次地拍著拍著,好讓他快一點進入夢鄉。而飲了不少酒的智亞或許已不勝酒力,竟然閉上眼睛停下手,陪著小明一起夢周公,飯後的殘局由葉菲音獨自去收拾。 當牆上的壁鐘叮叮噹噹地響過十下後,葉菲音逕自進入智亞的臥室。在暗淡燈光的映照下,她看見小明睡熟時的可愛樣,而智亞那充滿著自信的臉龐,儘管有些微老人斑點,眼角亦有幾條深淺不一的魚尾紋,但整體看來不僅光澤,更有一份脫俗的書生氣質,讓她印象深刻。 「當機會來臨時要把握住機會,才不會造成終生的遺憾。」這句話是她對智亞說的。然而今晚該把握住機會的是誰呢?她不計毀譽留下的目的又是為何呢?智亞口口聲聲說他已年老,她是否該試探試探他生理上的自然反應呢?無數的疑問一一浮現在心頭,熾熱的臉龐也露出一絲喜悅的微笑。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絕對是屬於她的,她沒有不珍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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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晉遊來關中行
鐘鼓樓這一帶,已變成大廈林立的商業區,有麥當勞、百貨公司,而長長的回民街,賣的幾乎都差不多,看到賣油炸柿餅,排著一大串,阿瑞特地去買來讓我們嚐一嚐,感覺好油膩,但這兒賣的土產如紅棗好像比山西便宜,花生差不多,有人在山西買了一大箱,在這兒還是買,我是看花眼了,不知那樣才是價廉物美。 晚餐時,可愛的餐廳女服務生,來兜售民族風味的仕女竹簾掛飾,許先生帶頭買了兩幅,我也跟著消費,緊接著大家挑著買起來。 回鑽石國際酒店,楊姑姑他們要去足浴,我們這些人覺得住在火車站附近,可以逛街,圓目本來說要逛街,楊姑姑約她一塊去足浴,一群人去逛超市,還是找水果,我是去逛了腳酸回房抬腳,圓目洗腳回來多舒服,哼著小曲享受人生,多逍遙。 四月十七日,以為今天就可以回到溫暖的家,好好睡一大覺,天不從人願,早上九點一路趕到咸陽機場,搭十一點五十分回廈門,搭下午五點的船,那知從廈門經武漢飛機,在武漢因霧滯留,延誤飛往西安,領便當等飛機了,好不容易下午一點十五分,飛機終於有了消息,經武漢停留十分鐘,武漢新航空站昨日剛啟用,改變甚多,跟十二年前完全不一樣,一樣的是雲夢大澤不是雨就是霧,那年也因大雨誤點,差點趕不上香港飛回台灣的班機,回到廈門下午五點了,大船已出港,住一晚都是廈門通,中山路再走一回,就等明天再說了。 十八日一大早到附近菜市場逛早市,有人覺得既然多出一天,為什麼還要趕第一班船回金門,是那個聰明出的主意,早回家也好,已經拋夫離家十天,總得回去乖乖做幾天家庭主婦,下回才有理由再出遠門,有人建議下次定點旅遊,我也覺得不要拉那遠的車了,太累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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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記三則
●驚鴻一瞥 一個夏天的傍晚,因為很久沒看到海了,於是在接姪兒下課後的途中便刻意繞過慈湖再回家。車子行經久違的慈堤時,前方映入一幅溫馨的畫面——女人懷裡抱著個小孩子,手上牽著個大孩子,男人提著剛從湖裡獲得的戰利品,正要步行回家。 女人的臉孔是我所熟悉的,那是在高中時代我很在意的一張臉,因為他們是對男才女貌的班對,因為他在我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我的視線從女人的臉移至身旁男人的臉,一張圓圓肉肉的黑臉讓我愣愣的望了好一會,是他,真的是他,我的黑馬王子成了凡夫俗子。 ●苦中作樂 在為父親守靈期間,是我們家有史以來最熱鬧的場面。一家大小齊聚一堂,吃飯、睡覺、褶紙蓮花…… 有個夜晚,正當大伙在閒談時,我的目光被定住在三哥么女的褲檔上,仔細一看,赫然發現一條長長的裂縫幾乎就要把條長褲給拆兩半了。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而那笑聲就這樣如火如荼地漫延開來。小女孩一開始是羞愧的,很不好意思的嘟起小嘴撒嬌,後來發現笑聲似乎不願就此停止,於是便惱羞成怒的發起脾氣來,結果,更加好笑。 這段日子,屋子裡充滿著慈悲的阿彌陀佛樂聲,然而,聽在大人與小孩的耳裡感受卻是大不同。在一片哀戚的情境下突然聽到從孩子們口中傳來自行改編的遊戲歌——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剪刀石頭布,可愛吧!父親若聽見了一定也會會心一笑。 ●意外驚喜 在麵包店門口,有位阿伯推著手推車,尋問著要不要買糖。 我像尋到寶似的定定望著他,在買完麵包後決心上前小小光顧一下。阿伯熱心的要先讓我試吃看看,我告訴他小時候有吃過。 小時候,阿伯是騎著腳踏車到各個村子兜售的,有麥芽糖和好吃糖。麥芽糖是用根木籤將桶裡的糖滾繞成一球金黃色的糖花,糖花的大小就看你是買幾塊錢的。最吸引我的是覆蓋在帆布下的好吃糖,那白花花的糖出奇的堅硬,必須配合好吃刀與小鐵鎚「鏘!鏘!鏘!」,才能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入口中。 當時候,可以用撿來的破銅爛鐵來交換糖吃,有時還會偷偷的期待老媽的鐵盆能早日破洞。那天,阿伯的手推車堆放著髒髒的回收瓶,和好吃糖擺在一塊兒實在有些不搭,但無妨,糖入口中依舊有滿滿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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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舊事
◎ 當年隨母親逃難途中,嘗行經一片波光粼粼的浩淼水域,佇立邊岸極目遠眺,煙波蒼茫,窅然無極;我於是訝然驚喜的發問:「這就是海了嗎?」「傻兒,這是黃河…」。如今六十年的歲月過去了,離開家鄉時的那幕記憶,仍如夢縈懷,低迴難忘。日後,不覺養成了水邊散步的習慣,特別,是在思慕雙親與懷念故土家園的時刻……。 多少年來,霧靄繚繞,雲煙瀼瀼的翠峰湖畔,常是閒暇時流連遣懷,沈思悠悠之所。春陰夏雨時節,天地似罩了層柔紗,湖面一片濛濛,遠山近樹,蒼蒼曖曖,環湖漫步,覺天地靈氣,淒清逼人。而天氣清朗的日子,又見一湖斂豔波光,倒映著環山蒼翠,青凝冷碧如玉。 父親在戰爭中失去了消息,母親於逃難路上不堪宿疾催逼,亦魂斷撒手,我則隨著慌慌人群,終於輾轉來到台灣。之後,於宜蘭當地立命安身,日子過得平淡清閒。玉官兒是落腳宜蘭時所結識的小同鄉,人勤懇實在,當年任職太平山林場。玉官兒本名方玉鳴,官兒是他的小名,據說是孩提時代,祖奶奶希望他將來能做大官坐大轎,揚眉吐氣鄉里,因此給取的乳名。「結果,我既無官銜,更沒坐大轎,倒是『眠腦』山上,開起了比官轎還跩的機關車!」玉官兒邊說邊還擠眉弄眼的作怪一番。這小子,一直就這麼個樂天開朗人,與我的傷春悲秋,感時傷逝性情,有別天壤;同是天涯淪落人,又是他鄉遇「故知」,玉官兒自然成了我拜把的小兄弟,二人時有往還。 第一次聽玉官兒提起「眠腦」一詞,真還莫明所以,經他解釋方才明白,這是泰雅族原住民對太平山的稱呼;用來形容這片群山的林相茂密,草木蔥籠。而太平山的材積蘊藏量,更遠超過阿里山與八仙山,居台灣三大林場之冠。眠腦山上,觸目蒼翠,碧浪橫空,而冉冉白雲,茫茫水煙,總飄然悠忽,襲人一身濕翠,嘗想,所謂的人間仙境,亦不過此?! 走在蓊鬱的太平山森林群樹間,那動輒上百年甚至千年的老樹,每每讓人不覺肅然。和玉官兒幾次深入原始林中,只見終年不散的森森霧氣,蒸然氤氳,又林子裏到處滿佈槎枒攲斜的枝幹、嶙峋蒼老纏綿著葛藤的樹身,與那粗礪骨突揪絞著的盤根,更有攀爬至高枝樹杪,半空裡盪悠著的不知明蕨類植物;那鬼魅一般妖饒的氣氛,常逼得人不能直視,亦不堪久處。山樹果真有靈?玉官兒說,一回他隨著伐木工人進入林區,按址找尋一株蒼然老樹,沒想,鑽具與刀斧才剛剛切破樹皮,樹身竟汩汩流出濃稠的赭色汁液,彷彿人類受傷時所流之鮮血一般。而這一切與老山林人傳言所謂,神木靈性具足,若遇伐木人砍斫,必將感應而至淚血淌流的說法,竟如此之一致;甚至老山林人還說,當樹身搖墜將倒之時,神木巨樹尚且還會發出嗚嗚咽咽的低泣聲。在終年濃蔭遮斷天光的密林裡,想那老樹將折的悲鳴之聲,迴盪在山林曠野與幽幽溪流,聽來當分外惻惻;然青天萬古,終究無情,任憑一切舞榭歌台,繁華富麗,盡向虛空。許是這番大自然所給予之感動與教化,讓林間工作者們有著「凡是如神在」的虔誠,據聞,阿里山上的「樹靈塔」,即是日據時期,負責砍伐神木的日本林工,因別有感觸所建造構築。嘗聞玉官兒說起,每回於砍伐巨樹前,大夥兒必備妥香火紙燭,一番潛心祝禱之後,方才懷著感念敬重的心情揮刀揚斧。 民國52年起,動力鐮鋸取代了人工砍伐,而在此之前,我因一次上山訪玉官兒的偶然機會,有幸親身見證,深山林區人工伐木的壯觀景象。記得當年伐木的隊伍,多由夫妻或兄弟共同組合,而當時所使用之器具,亦多半是斧頭與大拉鋸。伐木前,我見工人們首先搭建起,約莫至人胸圍高度的伐木架;然後依據經驗,判斷樹幹將來倒臥的方位,再朝那一面的樹身,刀刀鑿鑿的砍出「倒向口」。面對必須仰視,尚且很難一窺樹梢究竟的參天巨木,我的心情幾度複雜而膽怯——不禁憶起有關圍繞「樹靈塔」的種種說法。甚至,升起一絲無由的惱怒——這幾人甚至十幾人合圍的神木樹身,豈容人類種種唐突狂妄?然就在二人一組的左右拉鋸之中,一株株與蒼天共老的古木巨樹,轟然,崩然,煞時塌地動天,襲捲萬千綠浪,驚動萬山鳥獸;之後,方才在斫樹人一舉魂斷樹心的振臂揮刀之下,幽幽然倒地。僅記當年一旁觀禮的自己,全程警戒著神經,氣息促促,凝視著整個巨木倒下之過程,彷彿與之共參生死輪迴一刻,其震撼如轟雷掣電而久久難平。其後,更一連幾天,整個人似失魂盪魄一般,覺有股說不出的什麼,低低的,撩亂的,於胸膛裡蹭磨挨擠的躁動著。 而西元一九○○年,當日本人初次發現台灣島上,所謂「無限量的原始林」時,卻也註定了太平山一段揮之不去的夢魘,與刻骨銘心的劫難。「不甘啊——可惜啊——百分之九十的hi-no-ki,日本仔攏總砍光光啊…」老山林人阿蒼伯,每談起這一段歷史,總不住一再搖頭,嘆息感慨連連。太平山主要的樹種,是以珍貴的紅檜、扁柏和台灣杉為主,而其中被泰雅族母語稱為「松羅」的紅檜與扁柏,更必歷經百年以上的歲月,方才能夠蔚然成林;然日據時期,身為殖民者的日本,不但大舉調查台灣全島林木分佈的情形,當時的總督兒玉源太郎,更下達「斷行開發,以收拓殖成效」的命令,就此開始修築鐵路,引進工業技術,展開橫刀奪愛的計畫性開採。三十年如夢寐,太平山上那一株株迭經春秋,輪迴歲月,飽含著天地風華,醞釀著日月靈犀的「松羅」子民們,終究在被殖民的宿命理,嘗盡了失根萍飄的無奈之痛,與生離母體壤土的椎心之苦。 玉官兒是「機關車」司機,平日負責運送山區砍伐下來的林木,他說這種車子由於身負材積的重量,行駛山林軌道時會發出「蹦!蹦!蹦!」的聲音,因此他們又為其取了個可愛的小名叫「蹦蹦車」。民國五○年代,當時的我們已能乘坐蹦蹦車,上下太平山區。而在此之前,不論是材積運送或人員往來,僅能以索道負責輸運:而索道又稱流籠,係因應山區特殊地勢所搭設的運輸裝備。我嘗坐過幾次索道客車,感覺頗為驚險好玩,約莫可容十人站立並重達六百公斤的木製車廂,透過下降木材為動力,沿著鋼索緩進上升,當車廂高高懸吊在半空裡,透過兩旁小窗,望群山蒼翠,仰雲天朗淨,不覺心思遠淡,塵慮皆忘。 一次偶然與朋伴們的結隊到訪,剛巧遇見玉官兒的同事鐵木‧巴松與其老父親亦在場。鐵木是泰雅族的山地原住民,有著天生的好歌喉,那天他一把吉它,一瓶老酒,便就地為我們高歌一曲,渾圓宏亮高亢的聲音,縈繞在雲天山樹之間,清曠而絕美。鐵木的父親,於日據時期曾參與太平山區林班界的測量工作,他回憶著說起:「我們那個時候,不但要在好多高山和大森林裏面爬爬走走,還得學會克服多變又惡劣的高山氣候,真的很辛苦。」玉官兒更補充說道:「老伯的林班測量工作辛苦,我們的每木調查也不輕鬆啊!」原來他平日除了開蹦蹦車之外,更同時擔任伐木監工的工作;據說,每木調查通常採三人一組的方式,每次調查時間往往一連十數天,而負責的工作人員經常得「走在沒水沒電的森林裡面,日常三餐更僅能隨意以乾糧配白開水打發」,又榛狉未啟的林野裡更是雜草叢生,荒寒渺渺不見去路,「我們得隨時靠自己設法用鐮刀開路,廣天漠地的…誰說心裡沒有過一絲害怕?那是誆人的!」玉官兒似乎多有感慨的說著。 不禁好奇,當初環境設備簡陋的情況下,如何能將高山森林裡砍伐下來之群木,安然運送至平地?鐵木的父親告訴我們,日據時期最早是以管流運材,將砍伐後的林木利用蘭陽溪的溪流運送到宜蘭圓山,此方法雖成本低廉,然運送過程中則容易損傷原木;又但凡遭遇洪水颱風,許些珍奇佳木更因此流失大海,損失不勝慘重。其後又因加蓋水力發電廠,更不堪使用老方法運材。玉官兒解釋,自從水力發電廠設立之後,「我就是開著蹦蹦車,將木材送下山的啊!」太平山當時的運材主線,其實是藉由四段蹦蹦車和三段索道連結,將木材運至土場,再由森林火車轉運至羅東。猶記那年,我隔著多望溪,目送滿載材積的森林火車,一路「蹦—蹦—蹦」的歌唱通過,那座散發著檜木清芬的高架橋,憶起老一輩的山林人說,在此之前,山區所砍伐下之林木,均由人力搬運集材至一定點,再由管流的方式運輸。想像荒煙蔓草之深山林區,林工們僅以狀似雪橇,俗稱「木馬」之木製工具跨上雙肩,扛著沈重的木材,行走於草草搭建的木馬路上,那份艱辛,思之格外令人感佩不捨。所幸,西元1924年鐵道完成之後,山區均已使用蒸汽集材,就此告別了那段折騰磨難的歲月。 彈指六十年歲月,悠悠逝去,眠腦山上青青依舊;當年從土場一起搭乘俗稱「五分仔車」的森林火車,一路笑談晏晏,至羅東竹林站逛大街的年輕歲月,依稀如昨,然我與玉官兒卻早已鬢髮霜白。而太平山林區的伐木作業,也在民國八十年政府「全面禁伐天然林」的政策宣佈之後,成為老林工們心目中永遠的滄桑記憶。當年嘗風光得意,呼嘯山林的「五分仔火車」車頭,更諷刺的一度被棄置於榛莽荒山之中,見證著歲月的無情與人們的善忘;直至太平森林遊樂區之興起,歷史偶然的迴光,幽幽映照,沈默的老火車頭,如今安靜佇立於羅東竹林站舊址旁的空地上,看繁華逝水,坐擁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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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訊留言板》文學裡的原鄉情
──歡迎金門的文學鮭魚返鄉 在溫哥華遠來的詩魔洛夫與夫人、新加坡詩人寒川蒞臨的場合,金門的鄉彥一起展開熱烈的雙臂,歡迎金門姑爺、南洋詩人像返鄉的鮭魚,寫著思鄉的淚、懷鄉的相思,鼓舞返鄉的鮭魚懷鄉之歌!」 十二月二日,在台北「喜相逢」餐廳歡迎詩人洛夫、寒川的午宴上,酒酣耳熱的文史作家許丕華用紙筆即興寫下一段鮭魚心情的「文學留言」。 因著第七屆世界華文作家年會在台北召開,讓原籍金門或曾過客金門散居世界各地作家們如同鮭魚般洄游返鄉,也提供了這一期《鄉訊》專題〈筆墨傳鄉情‧文學的世界金門日〉報導材料。鮭與歸,再一次凝視文學裡的原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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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訊短波》金中校友聯誼會──今晚六時永和怡人園登場
一年一度,已舉辦了二十一年的「金門中學旅台校友聯誼會」,今(星期六)晚間六時在永和市怡人園餐廳民權店九樓宴會廳(永和市民權路53號)舉行聯誼餐會,歡迎金門中學歷屆校友自由參加。 成立於一九八七年元月二日的「金門中學旅台校友聯誼會」;每年都會召開金中師生們聚餐聯誼,從未間斷,過去的聯誼都由老同學、前福建省政府主席顏忠誠出面邀請,去年開始改由金門縣長李炷烽代為主持聯誼餐會。 今日在永和怡人園的「金門中學旅台校友聯誼會」,預定席開四十桌、四百餘師生與會,由金門高中第五屆校友、金門文史工作協會理事長許丕華擔任餐會主持工作,也是金中校友的金門縣長李炷烽也將赴會。 旅居台中同鄉請歸隊 ──中市金門同鄉會會員重整 台中市金門同鄉會明年邁入二十年。 為迎接二○○九創會二十周年慶,擴大同鄉參與,出版二十周年專刊,台中市金門同鄉會近日已積極展開會員檔案重整,擴大同鄉參與。 台中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李淑睿呼籲,住居台灣中部失聯的會員,欲加入同鄉會的鄉親,請速與她連絡。手機號碼為0933426152、0938656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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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人物》陳喜生詩人的文化鄉愁
本報駐台特派員楊樹清/台北報導 「過去,在家裡/對出生成長的地方從沒注意/不管天上飄過的浮雲是黑是白/不問屋後潺流的小溪將往何處去/藍色的大海 潔白的沙灘/猙獰的岩石 紅土的小徑/簡陋的店鋪 熙攘的市集/那麼平凡沒甚麼叫人驚奇/如今 在異地/對出生成長的地方處處心繫/仰問天上的浮雲可是從故鄉飄來/俯聽流水聯想遍遍牽起了記憶/大海 沙灘 岩石……/泥濘 古舊 臭腥……/那麼真實 那麼純樸/那麼鄉土又那麼富有詩意/故鄉 是旅人/對出生成長地方的專利/把眷戀擰成一條牽繩/一頭在故土 一頭在夢裡/故鄉人不懂得故鄉的意義/異鄉人想念故鄉泥土的氣息/假如有一天回到了故鄉/征鴻,可願再回到故枝留栖」。──莎萍〈故鄉〉(二○○三) 寄自雅加達署名「莎萍」、一首二○○三年十月九日發表於《國際日報》副刊的詩人〈故鄉〉,短短二十四行詩,淺顯易讀,詩背後隱藏的「故鄉」,可以是意象,也可以是詩人未言明的故鄉──金門。 二○○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第七屆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年會在台北劍潭海外青年活動中心舉行,來自全球五大洲的華文作家代表中,泰國因發生黃衫潮圍堵首都機場而全數缺席,另一受到矚目的團體是印尼,「印尼終於來了!」與會的作家們不禁回想起一九九八年八月二日,第三屆世界華文作家年會在台北圓山,缺席的是當時慘遭排華暴動無法前來的印尼團,娶印尼華人維香為妻的金門籍新加坡詩人寒川(呂紀葆)臨危授命以「印尼代表」在大會上宣讀〈淌血的五月〉專文,控訴印尼政府排華暴行,甘冒可能遭印尼當局拒絕入境的風險,寒川痛陳華人在印尼的遭遇,包括婦女在親人面前被輪姦、商店被縱火焚毀。還有,在海關的「禁止攜帶」文件中,竟公開把「中文報刊」與「各種毒品」並列、嚴禁進出。 寒川〈淌血的五月〉控訴,撼動台北圓山,成了全球華文世界焦點。如今,十年過去了,印尼排華風潮已歇止,蘇哈托政權也已走入歷史;世界華文作家年會再一次回到台北召開,印尼來了,而且代表團團長正是寫〈故鄉〉的金門籍詩人「莎萍」──陳喜生。 陳喜生,筆名「莎萍」,一九三六年出生於金門縣金沙鎮陽翟村,出生的第二年,日軍占領金門島,僅周歲的他就給母親蔡秀雲背著一路「跑日本」跑到印尼,尋找、依靠父親陳祝仲。初中時開始學習寫作。以詩見長,一九五八年巨港中學高中畢業。一九五九年考入廈門大學華僑函授部中國語文系,學號「2049」。 因工作關係,也因印尼排華的氛圍,影響所及,自廈大畢業後,陳喜生中斷了文學創作,一停筆就是三十多個年頭;直到一九九五年,陳喜生才以「燕南歸」筆名復出,在《印度尼西亞》副刊發表詩作〈生命〉,使用過的筆名也有「莎萍」、「草平」、「沙夫」、「沉默」、「夏春秋」等,最後落定「莎萍」,重新筆耕七年,二○○二年由印華作協出版個人第一本詩集《等待》,二○○四年再與廣東梅縣籍、筆名「小心」的夫人賴俊靜合著詩文集《感謝你,生活》。 「人生最難消受/就是寂寞的等待」。「人生有多少個等待/喜怒哀樂在等待中到來」,陳喜生為《等待》詩集注解了「等待」的心情。祖籍金門的旅港作家東瑞(黃東濤)以〈半個世紀的等待和回眸──印華資深詩人莎萍的詩歌題材和藝術技巧〉長文為《等待》作序,寫道「印華詩人的鄉愁詩,認真說起來,是華文詩壇的異類,呈現特殊情景。他們的鄉愁有兩種:一種是血緣的、民族的、精神的、文化的鄉愁,一種是國籍的、生活的、地域的、國土的鄉愁。這緣於印華詩人的特殊雙重身分。幾乎每一位印華詩人都涉及過這種雙重鄉愁,只是莎萍表現得分外精采」。 寫詩之外,在印尼甫打開禁錮的華文環境,陳喜生也全心投入文藝活動,創會東南亞華人詩人筆會,擔任印尼寫作者協會副主席,主編《國際日報》文藝副刊及印華作協會刊《印華文友》。可以用文字能量釋放,文化鄉愁,用文學力量突破政治枷鎖,但陳喜生只短短生長一年的「金門鄉愁」卻是一輩子也治不好的病。在〈故鄉〉詩後之前,一九九九年,他即以一首〈金門在那裡?〉的詩不斷自我對話,詩的第一段寫道「小時候,父親對我說:/『你是金門人,不可忘記。』/望著父親樹皮般的臉,/我惘然自問;『金門,在那裡?』/父親指著經常鼓漲的的肚皮,/那是番薯吃得太多的關係。/幼稚的心靈不禁在問:/為啥不拿金錢去換大米?」詩的最後一段寫道:「『你是金門人,不可忘記』。/六十年了。這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際。/太武山、古寧頭、沙尾、陽翟……/本曾見面又那麼熟悉。/『金門,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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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訊焦點》筆墨傳鄉情文學的世界金門日
●專題報導/本報駐台特派員楊樹清 文學回原鄉,寒川等海外金門作家發聲 宛如一場「文學的世界金門日」。 二○○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星期六,氣溫驟降,寒川來到台北劍潭,很冷。 十月下旬剛與新加坡十二位金門同鄉組團赴廈門翔安參加第三屆「世界金門日」的詩人寒川,一個月後,他又背起行囊遠遊,這一次到台灣,出席二○○八年「第七屆世界華文作家年會」;接著,十二月二十五日,寒川還要回原鄉,與哈佛大學教授杜維明赴約因颱風延期的「金門高峰會」。 一九五四年、五歲時離開金門榜林故鄉,被家人帶往星洲,本名呂紀葆的詩人寒川,半百人生,來台、返金的次數算得出來,有年服役時以新光部隊身分首次到台灣受訓,但沒能回到金門;第一次踏向故土已是五十二歲那年了。「酒香古意─二○○二金門詩酒文化節」的邀請,寒川偕印尼出生的夫人及祖籍金門的新加坡詩人方然、芊華,趕在中秋月圓時分,一道還鄉。 「古厝終究不曾被遺忘/那年在厝前嬉戲的小孩/而今歸來,竟不知/自己究竟是原鄉人/還是異鄉人」,寒川以題為〈古厝〉的詩句,刻寫返鄉情,又以散文的抒情寫道,「走在家鄉的小路上,翠的樹林和處處是三合院古厝配搭成的古樸鄉景,在我都是一幅新奇且又親切的畫面。走進榜林老家,驚覺古厝竟是危樓一棟,荒廢無人居住,我淚眼欲滴,眼前浮現逝世不久的父親慈祥的面孔。父親,我回來了!回到生我的這一塊苦難的土地……」。 寒川以詩人的多感,用文字寫下一般移民客所難以傳達的返鄉情境。 另一位出生於印尼、居紐西蘭,本名黃乃強、筆名游子的詩人也是,同樣是二○○二年,以大洋洲華文作家協會紐西蘭分會會長赴台參加在故宮召開的第五屆「世界華文作家年會」後,三月十八日,六十四歲這天終於從台北飛回祖籍地金門,在體壇詩人楊媽輝陪同下來到前水頭村12號、屋簷刻著「民國十九年建」的洋樓,望著人去樓空、雜草叢生的祖居,黃乃強頓時想起印尼的童年,有回天真問起老母「故鄉的祖厝誰在住啊?」母親不假思索地回以「誰在住?草在住!」於是,〈故鄉的祖厝真的草在住〉、〈祖厝的石頭〉化作全球第一台中文電腦─翰林發明人黃乃強回鄉的詩。 寒川、黃乃強,動人的返鄉故事,盡在一行行的詩裡。除了「祖籍金門」的印記,他們也都是「世界華文作家協會」的會員。 一九九二年冬天在台北圓山飯店正式成立的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在全球各地共有一百多個分會,擁有三千多位會員,被視為世界上最大規模的文學組織。兩年一次,已在台北、新加坡、洛杉磯、紐約、澳門等地召開過多屆年會,二○○八、第七屆,又回到台北,十一月二十八日至十二月一日,為期四天,在劍潭海外青年活動中心。 在金門的鄭愁予、台北的吳鈞堯、新加坡的寒川、印尼的陳喜生、紐西蘭的黃乃強、美國的吳玲瑤和陳漢平等人,組成了世界華文作家年會一支旗幟鮮明的金門文學隊伍。金門文學的聲音,世界華文作家年會聽得見。 華文世界裡,聽見金門作家的文學鄉音 「這群分佈在海外各地的華文作家,有兩個共同點:其一是都有完整的中華文化背景。再就是因為長居國外,多少受到一些住在國外文化特色的薰陶。以至在思想和生活面,具有一種揉和了中華儒家思想,和西方基督教文明的特質,也習慣於以這兩種特質的混合觀點來看人生,看世界」,十一月二十九日九時的世界華文作家年會開幕大會上,旅居紐約的小說家趙淑俠以〈文字與文學的力量〉為題代表會員致詞,她也引西方名言「移民便是文化的擴張」延申論述道,「二十世紀的下半期,中華文化隨著世界大環境的變動,呈現全面性的向外擴張。這應該是非常可喜的現象。要認識一個民族,首先要認識她的文化。中華民族,一向被西方視為古老、神秘、落後,或是高深莫測的。我們有必要把自己介紹出去。這種文化移植,蛻變後的,由中國文學衍生出的華文文學,易地播種而生根,對整個中華文化是具有重大意義的」,趙淑俠亦提醒,「一個沒有文學的社會,無論經濟如何繁榮,生活如何現代化,品質仍嫌粗糙,算不得是真正的文明社會」。 趙淑俠〈文字與文學的力量〉,在中華文化的大旗下,聽在與會的海外金門籍作家心裡,文學,又多出鄉情力量的釀造、回歸。 一九五○年生於金寧鄉榜林村、移居星洲的寒川,現任世界華文作家協會新加坡分會副主席,不到五載生長、幾無金門鄉景記憶的他,藉助文學書寫,重新在異鄉串起一張鄉情地圖,十多本著作中,詩集《金門系列》、《古厝》及散文《文學回原鄉》、《我從金門來》等,都是繞著金門寫。二○○五年八月,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研究生張萱萱在「東南亞華文文學研究的新視野:台新研究經驗交流」研討會上發表〈析論寒川詩歌中的原鄉情結:飄泊的心游走在金門橋的另一端〉論文,她觀看到寒川「儘管少小離鄉,在異鄉經過了半個世紀的渡旅,但其原鄉情愫絲毫未減。兒時的點滴記趣、金門的片段情景,既成了寒川記憶中模糊的光影,卻又同時是激發他極力創作以金門為題材的詩歌最原始動力。縱使寒川在其詩歌創作中不一定直接以金門為命題,不過,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文化鄉愁卻是他詩裡梳理不完的創作母題」。 一九三六年生於金門陽翟村、周歲時即被母親帶到印尼投靠父親,筆名「莎萍」的陳喜生,是這次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印尼分會的代表團團長,著有《等待》等詩文集的他,人生步入晚境後,開始用文字回到父母的金門原鄉,〈情牽〉詩中,「……母親一輩子的勤勞節儉/被濃縮刻成碑銘三行/父親一生的刻苦耐勞/僅凝成冰冷石碑一面……/不絕的親情/了不盡的心願/年年的追思也還不了那虧欠……」,旅居香港的金門籍作家東瑞(黃東濤)讀〈情牽〉而淚下,看到了詩情與鄉情的混凝,金門兩代移民客永不忘本的根源。 一九五一年生於金門後浦的吳玲瑤,現任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北加州分會及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會長,八二三旅台、大學畢業後與同為金門籍夫婿陳漢平移居美國的她,《洛城隨筆》等三十多本著作中多以海外中國人的生活感觸為主題,文筆俏皮風趣,但較少金門原鄉情懷的發揮,倒是二○○五年五月列入《金門文學叢刊》的散文《幽默伊甸》,她以〈帶著幽默歡樂回家鄉〉一文自序時寫道:「我一直以我是金門人為傲,已經出版的三十八本書的作者簡介中,本本都是第一句話就提自己的籍貫,也因為我在美國的華文世界裡fans粉絲不少,常常是想到金門就想到我,或者想到我就想到金門,在世界各地演講時,更常有人來認親,述說他與金門的特殊關係,在南美巴西聖保羅,在德國的巴鴻堡,在加拿大的溫哥華,在山東青島的膠州,在新加坡……等地,覺得自己就像古時候的欽差大臣,繞著世界走訪鄉親,那份溫馨的鄉情永遠伴隨在身邊」,別於其他作家沈重的鄉愁文字,吳玲瑤多出了歡樂的鄉情,她也提到,雖然這些年來離開金門浪跡在外,「但金門從來沒有離開我」,幽默的文學能收錄《金門文學叢刊》,也是「追夢尋根後的認可」,因此,「能把快樂幽默的理念帶回曾經孕育我祥和豁達的故鄉,是我心底最美麗願望的實現」。 一九四九年生於金門的陳漢平,八二三砲戰時以九歲稚齡遷徙台灣,大學畢業赴美取得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電腦工程博士,曾主持美國「星戰計劃」第五代電腦設計工程。著有《超越達文西密碼》等散文的陳漢平,與夫人吳玲瑤都擔任過世界華人作家協會北加州分會會長。科學與文學兼顧,創作內容廣泛,但較少著墨金門題材。從金門到異鄉、異國,走過四海,行過千秋,孤寂的江湖道上,「分不清自己是一個耕耘在科學園的園丁?還是一個徘徊在文藝園的訪客,只覺得天涯落日,每一次驀然回首,總能見到一條蒼翠的竹林小徑邇貌幽雅」,陳漢平曾描述遊走科學與文學、原鄉與異鄉的情境。 一九三三年生於山東濟南、祖籍福建南安的旅美詩人鄭愁予,於二○○五年六月落籍金門,但仍是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北美紐英倫分會會長。知名華文世界的鄭愁予,飲酒、賦詩金門,今多出的「歸籍金門詩人」身分,金門的人文之美,也隨著詩人的詩韻在世界各地舞動。 一九三九年出生於印尼、祖籍金門前水頭的黃乃強,是世界華文作家協會紐西蘭分會會長。以「游子」為詩筆名的黃乃強,於五○年代印尼排華潮期間回歸中國,就讀南開大學物理系,栽入雷達、電腦等科技研究領域,全球第一台中文電腦「翰林」就是金門人黃乃強研發出來的,曾獲港督頒贈傑出設計獎。二○○三年春天,藉著來台北參加世界華文作家年會的機遇,黃乃強首次踏回祖籍地金門,也連接上被隔斷了半世紀的鄉愁,此後,遊子的詩裡,從<故鄉的祖厝真的草在住>到<祖厝的石頭>,金門的鄉音,飄向大洋洲。 台北喜相逢,金門土地文學遇合的感動 成立十六年、會員遍及全球五大洲的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寒川在新加坡、陳喜生在印尼、吳玲瑤陳漢平在美國、鄭愁予在美國與金門間、黃乃強在紐西蘭;飄居海外各域的金門籍作家們,在這個華文大家庭自成一景。藉著每兩年一屆在世界不同地點召開的年會上相遇,對原鄉金門的作家們而言,筆墨匯鄉情,這樣的相聚,也像個「文學的世界金門日」了。 「相信飄泊在異鄉、異國的一群,他們的書寫與內心世界是渴望被了解的,」刻就讀國立東華大學中文研究所、以《金門南洋籍作家文本中家國認同再現之研究》為碩士論文書寫的金門籍七年級研究生謝佳玲,從自身的土地情感與閱讀經驗,看到海外金門作家一個繁複、糾葛、奇絕的文學風景,「此時,做研究之於我,不再是寫出一篇篇論文;更重要的,還在於綴補我跟金門的一段段斷裂的過程」。 二○○八年九月四日至十四日,謝佳玲以十天時間下南洋走訪第一站──新加坡,訪問到了寒川、馬田、方然、芊華、莊心珍等南洋籍金門作家。回到台灣後,十一月再進駐台北劍潭的第七屆世界華文作家年會現場,又見到了寒川,也找到了陳喜生、吳玲瑤等海外歸來的金門文學人。世界華文作家年會落幕的翌日,十二月二日,金門文史工作協會理事長許丕華在台北市中華路「喜相逢」餐廳作東的午宴,作家寒川、張國治、楊樹清來了,軍旅金門時寫出成名詩作《石室之死亡》的「詩魔」洛夫偕他金門籍夫人陳瓊芳到了,還有砲戰前來台就讀北師的歐陽佩珊和她在金門結緣的江蘇籍夫婿馮映淮、古寧頭籍出版家李錫敏、「金門女爐主」李淑睿的女兒聶湘聆也都在座,謝佳玲看到一張餐桌上聚集了不同背景、時代的金門臉譜,而匯集、組合這些不同年代的牽動力量,是一場世界華文盛會,更是金門的人與文學。 「從十一樓的喜相逢,望出窗外,西門紅樓輝映著台北的滄桑!但仍有新生的活力。對於我們這一群身處異地的──金門鮭魚,又何嘗不是滄桑滿懷?但我們感謝這樣的相聚!」詩人張國治,寫下他與寒川、與一群原鄉、異鄉人在台北「喜相逢」土地與文學遇合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