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從那夜纏綿過後，連長就未曾再出現在秋月的面前。當然，秋月也知道他現在正忙著打包、辦交接，準備移防到台灣去，沒來看她是正常的事，她不會怪他的。但連長曾經向她承諾，要把她和兩個孩子接到台灣去，一家四口共同生活，希望他的諾言能成真。到時她就可以離開這個村莊，走得遠遠的，免得看到那些婆婆媽媽的嘴臉，甚至受到村人言語的暴力。讓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說她忘恩負義，被秀桃潑糞水，罵她是臭人，還被大頭那個專門詐賭的賭鬼羞辱一番。他們聯合起來欺負善良，難道還有天理嗎？一旦她跟連長走，再也不會回到這個鬼地方來，看到那些人的嘴臉，就感到噁心。   聽說打前仗的部隊已經搭乘這個航次的登陸艇赴台，但連長必須率同其他官兵、等下一個航次才啟程。即使連長還在金門，可是已經很久沒有到秋月小舖來，讓秋月備感想念。而人在思念的時候，往往會朝壞處去想，難道連長變心了，趁著即將輪調返台時，不再理她了，把她給甩了。之前和她在床上繾綣纏綿，或許只是發洩他壓抑的性慾而已，並非真正愛她這個育有兩個兒子的中年女人。而且連長相貌堂堂，回台灣後找一個黃花閨女不無可能，倘若真的被他玩後即丟，這似乎也是她識人不清，甚至是她的命，但願連長不是那種負心的人才好。 （一五八）

  女兒發來了凱凱的視頻，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在鏡頭裡，步履不是那麼平穩的在客廳走著，左搖右晃的，再就噗的跌坐在地毯上，隨手抓起身旁貓的尾巴，後者倏地跳開了，女兒一旁也笑了起來。 1   起心動念去國外念書，是大二的事吧；想去美國走走，她說：同學在迪士尼打工過，打算跟她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笑著問她，一個女孩子，也沒出過國，一下子就要跑去那麼遠的地方，再說，以妳現在的語文程度，能行嗎？她撒嬌的說：這麼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啊？能行的。我再問：安全上的問題呢？她笑得更燦爛的說，同學幾次來回了，而且有親戚住在那邊，可以照應，沒事的。   離家在外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從二十歲不到的年紀開始，到早已過半生的此時，我依然以離鄉、離家者的角色生活著，也可能是一輩子的使命吧，我想。回顧六十年的過程，整整齊齊的切割成三等分，早期的二十年在金門，往後的二十年在台北，再往後二十年，則在大陸奔跑。我常想，假若一直留在金門，抑或沒離開台北一路向西，現在的我，該是怎樣的一個面貌？但人生這齣大戲，就是一個直播的現場，從來只有如此，沒有如果；所以當女兒說著「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的想法時，身為人父的我，不但沒感到意外，反而打心裡認同。   一切似乎就這麼決定了。往後，除了日常的課業之外，女兒開始忙著簽證的申請，也成天拿著英文書籍，用功的惡補起來。   女兒一向獨立，日常生活上，不用我跟妻子操太多的心；高中聯考前，她正經八百的問：爸，你希望我上哪所高中？我說：北一、中山或景美吧，沒聽她吭聲，我接著說，上妳考得上的吧，考上了好好念就行了；再一次，高一分組，她的問題又來了：爸，你希望我以後念什麼科系？醫師或律師吧，我不假思索，直覺反應的說：不然會計師也行。   最後我告訴她，把興趣跟能力分開，分別成四個選項，包含有興趣又強的、有興趣但不強的、沒興趣但強的、以及沒興趣又不強的，選擇自己的興趣吧，不管讀書或工作，再怎麼累，至少覺得開心。女兒點著頭，是頓悟理解嗎、還是一知半解？我無法確認。   大學主修的是食品科學，學校在台中，上學時忙著課業，節假日還是都會北上回家的，我總是攬著在車站接送的活，除非人在海外，沒法當上免費司機。   女兒回家，跟妻子有談不完的話題，是母女的，又一種閨密般的親膩感覺，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是母親的什麼呢？從學校生活到日常點滴，從服飾妝扮到戲劇情節，總是一棚戲的態勢，偶而，母女也鬥鬥嘴、吵吵架，我不止一次跟妻子說：跟女兒鬧鬧情緒也是好的，哪天離家了、結婚了，沒個吵架的對象了，估計妳會懷念的。妻子或心疼子女，或標準牡羊座的率直個性使然，常常五分鐘不到，氣消了，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   估計先前的觀摩體驗，確定了女兒出國深造的決心吧？大一結束的暑假，跟同學一起遠赴美國遊學，近兩過月後，除了帶回一些零碎的禮物，也帶回來十斤左右的新增體重，原本一百六七十的身高，搭配九十多斤的體重，一直都覺得女兒還挺漂亮的、身材也挺好的，不承想一趟美國來回，怎麼人都圓了、變形了呢？原來為了體驗生活，他們在海洋公園裡打著工，漢堡、薯條跟飲料等速食餐品，也讓她的體態帶來收穫、額外的餽贈。 2   有學校願意收妳，就去念吧。遊學後開了眼界的女兒，幾次的，跟我提著日後要去美國念碩士的想法，我總是這樣回答他：妳負責念書，我負責費用，我倆分工合作；想著大學畢業還得兩年後，天曉得還是不是一樣的想法？但女兒卻認真的把出國留學，當成唯一的目標，除了學校課業一路穩定、優秀，也著手托福（Toefl）及GRE考試的先期準備。   難得女兒對目標的貫注，大學畢業後，她利用一年多的時間，衝刺著留學考試的相關課程，彼時，我已經以一年超過三百天的模式，在海外上班了；返台時關心著她的準備進度，討論著出國細節，看來破釜沉舟了，而一切，也似乎都在她的規劃之中。   2012年初，我休完年假回東莞上班，女兒開心的來電話說，收到入學通知了，紐約州立大學水牛城分校（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Buffalo）及印地安那大學伯朗頓分校（Indiana University Bloomington）的邀請，我開心的問如何選擇，就紐大吧，他說：水牛城（Buffalo）校區，修的是食品營養。   當時，父親正生病著，女兒問爺爺現在的情況，她能如期的出國嗎？我說去吧，爺爺會理解的，也希望妳有更好的將來。   五一勞動節返鄉，妻小已在金門了，之前的幾個月，父親身體不適，經轉診到台北，確診為胰臟腫瘤後，已回鄉療養。床榻前，我拉著父親的手，跟他說起留學的事，他看了看女兒，點著頭說：很好啊，只怕阿公等不到你畢業回來了。   我帶著女兒在村裡逛了逛，這小小的村落，曾經是他父親成年前生活的所在，也是他祖上一輩子生活的地方，他是該熟悉的，想著自己離家多年，每年返鄉都屈指可數了，更何況即將出國念書的女兒，有多少回來看看的機會呢？最後我帶她上巖頂山，書院廟宇都已完成，就剩內部擺置了；倚著書院外石砌的圍欄，前面是一片寬廣的金廈海域，未完工的金門大橋就橫立眼前，幾艘船看似停泊般的留在水面，飛翔的海鳥背後，就是遼闊的大陸。   飛機從我們的頂上飛過，仿佛伸手可及的高度，每次從台北返鄉，降落過程中，都會飛過巖頂山跟山腳下的家，我從靠窗的位置，俯瞰家鄉景色，當然包含這片接近落成的書院；而在即將的未來，飛機也將載著女兒，飛往一個遙遠的國度，一個她內心深處嚮往的地方。   父親喪禮過後兩個多月，女兒開始了她的旅程。彼時，我已返回東莞，兒子開車，妻子也陪著去了機場送行。後來妻子說，女兒為了省錢，選擇了轉機的航班，一路從台北飛洛杉磯、轉芝加哥、才飛紐約的，整整二十四小時的航程裡，折騰得腿都腫了。   往後的日子裡，我在廣東忙著工作，她在美國忙著功課，原本溫馨熱鬧的家，此時冷清了許多，雖然課餘時，女兒仍會跟妻子通著電話，妻子還是得獨自的守著家，守著一個人的家，因為兒子也趕上了為期一年的兵役。   女兒離家後，妻子不時的進女兒房間，或者整理一下已經妥善的擺設，或者打開衣櫃，摸摸女兒留下的衣物，又或者坐在床沿，看著畢業紀念冊裡，女兒熟悉的神采，就像她並沒有遠行，只是去了台中念書一般。   2014年秋，女兒在電話裡說，還一年就要將畢業了，問她後面的打算，她為難的說想留下來，但妻子不同意；我說我來談談吧，最終還是說服了妻子，我想，至今我仍不確定當時的決定，是因為知道女兒遺傳了我在外闖蕩的基因，還是我們不想讓她遺憾？   從留下來，給自己有個旅外的工作經歷，到徹底在客地安生立命，就這麼理所當然的無縫接軌。申請綠卡，是幾年後從妻子的口中得知的，估計是擔心我反對吧？當初說服妻子，同意她留下來的說法是：在美國取得兩三年工作經驗，然後就回台北的，怎麼就這麼顛覆了呢？ （上）

戀是一篇曲線的詩選 為妳昏眩，為妳冒險，為妳黑眼圈 作業簿塗滿羞澀甜美的臉譜 世界走樣感覺像觸了電 戀是一場魔術方塊的歌舞 為妳搖滾，為妳曼波，為妳沒了眠 當霸總看運氣當護衛是配備 風雨無阻擋槍擋劍擋情敵 戀是一隻神仙級的怪獸 為妳鼓勇氣，為妳施魔力，為妳癡情種 彩虹心情是風是雨隨妳在擺動 紅燈停綠燈行管它啥是危險 戀是一葉千秋的童心 為妳搖呀搖，為妳搖呀搖，為妳搖呀搖 夢的蝴蝶神遊了月光寶盒的世界

  我照顧的伯伯家庭成員很單純，先生、太太跟未婚的獨子，兒子平常都關在房間裡，鮮少露面。   倒是偶而會撞見一個塊頭壯碩的四足家伙在屋內遊蕩，那是一隻身披黑甲的陸龜。我每每看到牠，都忍不住赤腳踩一下牠那漆黑如墨的背甲，酷暑難耐，但龜甲透涼，從腳心竄上來。牠卻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縮頭縮尾，作假死狀。   女主人會像唸叨自己小孩一樣數落牠，說牠肚子餓了才會現身，而且多半在女主人腳邊磨蹭，作撒嬌狀，若是女主人沒搭理牠，牠還會使性子，咬女主人的腳趾頭，行徑著實乖張的很。   我很好奇這廝的食性，總不過菜葉飼料類，女主人的回答卻讓我吃驚不小，牠嘴刁的很，只吃生牛肉。女主人說她很久前在廚房忙碌，沒注意掉塊牛肉在地板，竟被這隻龜叼了去，從此無肉不歡，而且專好牛肉味。   那豈不是慣壞了牠，想不到這家伙竟是一隻歪嘴龜。   相較之下，伯伯可一點都不遷就牠，而且不許這隻龜進他的房間。因為有好幾次，伯伯發現牠溜進房間後就偷撒尿。隨地便溺也就罷了，有一兩回竟尿在伯伯的拖鞋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從此，伯伯只要看見這廝探頭探腦地想進房間，就大喝一聲，嚇得牠掉頭而逃。   這龜果然是個欺善怕惡的角色，只是女主人好幾次跟我說，她常用牙刷幫這隻龜「洗澡」，每每牠都舒服得張頭舞爪。   瞧女主人說到眉飛色舞，一副視之如寶的神情，也不禁暗羨「好龜命」！

  隋棠事件鬧得沸沸揚揚，讓不少人重新認識鄰居的重要性，其實鄰居的問題不只發生在名人身上，老百姓一樣會遇到這問題，在我周圍的案例，以大表哥為最。   小夫妻朝九晚五的，生活單純，倒也跟鄰居相安無事，一切的轉折，就在孩子出生後，半夜的餵奶哭鬧，屢屢上了居委會的黑名單，他們挨家挨戶拜訪贈送彌月蛋糕，去找了消音地毯來鋪，假日怕吵人安寧，還把孩子託給長輩顧，或者乾脆住婆家或娘家，終於消弭了大部分住戶的怨念，但還是有人得理不饒人，一有風吹草動，便狂按電鈴，對方自稱自己有躁鬱症，搞得表嫂精神耗弱，去看身心科，最後索性請育嬰假，好好照顧孩子。   好在，他們是在外租屋，平常就有存買屋基金，剛好朋友也有買房需求，在仲介的介紹下，他們搬入了夢寐已求的新家，新的社區大部分都是新手父母，大家都有相同的心路歷程，互相包容體諒，表哥表嫂不再風聲鶴唳，第二胎隨後報到，一家四口其樂融融，與其希望別人同理你，不如好好做功課，仔細篩選鄰居。

  「如果不是她口無遮攔，怎麼會被秀桃潑糞呢？」安薯嬸說。   「秀桃真的很有勇氣，就是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別以為她是誰，現在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臭人！」翠嬌嫂說。   「聽說當年她的丈夫遠赴南洋謀生而沒有音訊時，山上的農事幾乎都是羊犅幫她耕種的；還有，聽說小舖也是羊犅借錢給她開的。現在有錢了，身分不一樣了，反臉不認人了，這種無情無義的人，遲早會受到報應！」玉鳳嫂氣憤地說。   我一言、妳一語，把秋月的為人處世與行為舉止，都作了貼切的批評，但並沒有過於激烈或意識形態的言論。至於會不會受到報應，那是以後的事，誰也不得而知，惟連長他們單位已接到輪調的命令倒是真的，可是為了保密起見，官兵都是三緘其口，不敢對外聲張，以防洩密。但卻也有些特定人士早已知道這個訊息，開小舖的秋月就是其中之一。除了連長偷偷告訴她外，輔導長也私下訪問店家，看看有沒有阿兵哥欠錢的情事，倘若有，必須馬上歸還，以免屆時引起軍民糾紛。因此，店家往往也會從部隊的一些小動作，得知他們即將換防的消息。（一五七）

  曉晴老友知道我要到金門，向我述說她在民國八十多年一次驚魂記，在迎賓館遇見了鬼魂。她去古寧國小作教學演講，之後參觀李光前將軍廟，晚上入住迎賓館；半夜的房門突然「喔伊──」自己打開，她起床關上，沒多久房門又自動開啟，她以為是對面的老師要來送東西，走到門廊，對面並無聲音，只好搬沙發抵門，那晚她睡不著，翻來覆去聽到貓異乎尋常的叫，繼而狗也在悽厲的吠，她悚然惶然，三點才瞇眼。她叮嚀並警告，到了金寧鄉，盡早回民宿。她說：「我去了一座古樓，照出來的照片，人頭是黑的」。我不信邪，她分析著：「妳想當年古寧頭戰役、不停歇的砲擊、槍戰，國、共兩軍歷經激戰，造成數千亡魂客死異鄉、附著在金門，成了徘徊不去的孤魂，祂們不斷糾纏著百姓，以致於交戰地區處處可見祭祀祂們的小廟。」她強調說，金門雖然美麗，但卻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我獨自去了李光前廟，又看了北山播音牆、北山斷崖，此時黃昏陰冷、北風蕭瑟，心裡唸著老友一再叮嚀，不宜逗留，我急急返回。   路上幌過一座破破爛爛的樓房，我不敢停留，還是馬不停蹄向前行；繼而過不了心中好奇的坎，於是不顧老友的警告，折返回去求證。看見兩位年輕女孩在路邊正要騎車離開，我馬上趨前：「請問，這兒有座古洋樓嗎？在哪兒？」   「古洋樓？不曉得。」   另一女說：「我們是來住宿的，北山有許多老屋改成民宿。」接著「啪啪啪」的騎車揚長而去，我這才自己找路。   年輕人覺得戰爭既遙且遠，跟她沒關係，年輕人是來玩景點的。   終於找到古洋樓，我倒抽一口氣，它矗立於北山聚落入口高處，兩層樓高，大如一艘船艦，傾圮的屋頂，全身密密麻麻的彈孔。其實整個建築群是由閩南二落大厝和西式洋樓合成，左護龍是鋼筋混凝土的疊樓，他護住了後面只一層的二落大厝。護龍莊嚴精雕、氣度不凡，像一位歷經滄桑的老將軍，滿身傷痕，我驚心他傷得那麼重，卻依然屹立，護住了後面的二落大厝。一○五年，二落大厝修復成背包客棧旅店。是了，這就是曉晴所說的古樓了。灰水泥牆打出眼睛似的大白洞、小白孔；灰水泥牆破成圈洞、破成條柱，裸露出裡面紅紅的磚，那層層的白灰、年歲的黑灰、黯黯的慘紅、青黑的暗紅，從牆的四面流出來，我不由自主沿著牆面四壁走一圈，難過的想檢查面牆槍傷的迥異、觀看面牆槍的子彈打了多寡。我傻傻的邊走邊想它們經過七十年風霜，色澤變得更滄桑，風吹雨打它們更頹敗。現在，所有窗戶皆被紅磚層層密密封住、密不透風，十二個窗戶像是嚇傻了，被迫下封口令，不能說出當年槍砲齊發的慘，不能說出槍彈射擊的痛。   我彎進對面鎮東宮，幸運的遇見廟公，他看我很關心此洋樓，侃侃而談：「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五日的三天，它曾經作為共軍二五一團的團指揮所，它居高臨下，國軍一定要奪回，兩軍上刺刀白刃肉搏，死傷了百人」，他指著對面牆上歷歷在目的槍痕。即便現在，倒塌一半的面牆依舊大小彈孔驚心動魄，可見當年巷戰之慘烈，彈孔、槍孔，像別在胸前的勳章。   後來，他又說了一故事：「最後的一日，共軍251團的團長劉天祥已被俘，於是，我軍勸降在屋內的營長、副營長、連長，並告知戰況，勝負已定，毋需作頑強抵抗、毋需作無謂犧牲，但這三個人堅定不屈，最終，他們在地下室自盡。從那時起，鬼影幢幢、夜裡會聽見槍戰聲，那時候，當地居民在每對門前都貼上符咒，以免受到神靈侵擾。」難怪曉晴會說照出來的照片，人頭是黑的。親臨現場，彷彿還能聽見槍聲從我耳邊呼嘯而過。   或許當年戰況慘烈，這裡來不及清理橫屍戰場，未能讓戰死者得以安息。   八二三砲戰後，古洋樓內駐紮的部隊是運輸連，及至五十九年仍駐有部隊，之後部隊都撤走，這洋樓也成了鬼屋。鳥是不怕鬼的，槍彈口成了鳥媽媽築巢的天堂。小彈孔也成了蚯蚓、馬陸、蜘蛛、蜈蚣、昆蟲的家，再過幾年，小朋友也不怕鬼，紛紛到裡面找鳥蛋吃、抓小鳥玩。   這座樓建於1915年，洋樓建成，是當時北山地標，最高的建築之一。由菲律賓經商致富的三兄弟——李金魚、炎芽、天祝共同出資，原是為光前裕後，光耀祖宗、富裕後代，照顧老母之用；其孺慕之情，映在時間的瑰麗裡，日據時，三兄弟也不敢回來，只有媳婦在照顧著婆婆，居於此樓。   戰後至今，菲律賓三兄弟一直未回來處理圮毀的洋樓。最近，後面二落大厝修復租成背包客民宿。我進去參觀，洋樓有厚重的紅牆、精美的石雕、瑰麗的琉璃瓦，顯現了當年蓋樓的匠心獨運。我走到中庭的天井，陽光溫暖灑下，絲絲光線照映在紅牆上，日影柔柔映紫薇。經過允許，我又爬上陽台，俯瞰北山。北山已成小聚落，人口外移，戶數今非昔比，燕尾石牆的紅磚古厝或破或倒，疏疏稀稀而非層層疊落。   效法古人登高而望遠，思緒為之清明，我想到：這座出洋致富而蓋的洋樓，突如其來被戰火紋身，正如九百餘年向來漁耕的浯島，突如其來捲入砲火中；致使金門人被迫變成「傳奇人物」，金門人背後是漂泊與孤寂，他們和歷來宗族人的命運迥異、渴望迥異。   這座樓是戰爭美學的遺跡，它有插入雲端之美，是槍戰彈孔夾縫中的奇葩；它是一份瑰寶，見證歲月的更迭。我幸虧折返來細看，感受那份心驚，它是一份沉重的遺產，不朽的戰爭烙印。   走出洋樓，我又問了對面宮裡的廟公，村民祭拜主神玄天上帝是否可以阻煞英魂？他點點頭。每年農曆七月初八，他們會在村前路祭國共兩軍英靈，供上豐盛祭品，畢竟，共軍死亡三千多人，許多共軍部隊或許在大陸，還歸屬國軍；村民們代代相傳，長久以來都有路祭。我不禁趨前虔誠地拜了「玄天上帝」，又祭拜副神廣澤尊王、三太子，求其保佑英靈、民眾。   走時，再回眸看看這樓。它如守護者，銘刻著守護台灣的印記，在小島上，沉睡著，透露著多少歲月的烙印。它像一盞照亮過去的明燈，看盡生死，鞭撻力道深刻，在幽幽發著光。   洋樓飽含浪漫與哀愁，它是站出來，唯一向我們報信的人。當夜綻放如花，時間啊！時間，它能是不流血的戰爭嗎？寓戚美於悲淒之中，有一隻白鴿飛過。

  回家的路上，循著光的方向走，陽光很刺眼所以不自覺的調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以往都是在背後看著逆光的背影，光那麼的刺人，光影穿透過後的背影卻是如此的美，叫人移不開眼。   可能很多時候的我們，都在光裡奔跑，在情感裡浮沉，所以不自覺這樣的情感交錯。光著腳丫的我們沒有什麼所謂的退路，也沒有往後的靠山。   在人潮擁擠中，已不覺得陽光有那麼的刺眼，原來已是黃昏，街上充滿著急匆匆趕著回家的人們。繞過人群往海邊去，微微又熱呼呼鹹濕的海風吹來，路邊賣烤香腸的攤位香味頻頻竄出，還冒著喳呼的白煙，在這悠閒的海邊多麼的搶眼，讓人不禁多看幾眼。   搖晃著踢掉高跟鞋，拎著長裙跑去買了烤香腸，再從袋裡拿出幾瓶冰啤酒。海風把髮絲吹得紛亂，望著遠方看似內心平靜，我們都知道，這一切都不平靜，只是在波濤中的暫時緩和。   處於人生的逆風時期，除卻身邊許多頻頻關心的人，其實最想要的只是一份安靜，如若能讓內心更感平靜會更好。終於丟下手邊所有的工作，獨自來到海邊，將所有的不安、憤怒、受傷與疲憊全部丟棄，讓這所有的一切，都隨著波浪與泡沫流走與破滅。   海水打到岸邊的泡沫不一會就消失，踩上沙攤上的印記不再那麼鮮明，一波波打來的浪花也抹去曾經走過的痕跡，一直到夕陽也沉沒於海裡。   無法感知的人真的最快樂嗎？而感覺靈敏的人又是最痛苦的吧！   我們無法預知未來也只能繼續往前，逆著光的時候，試著調整自己的角度與位置，也許前方的路並不那麼的平坦，至少，能減少因看不清識不明而摔得鼻青臉腫的各種可能。   夕陽已然消失，遠方的燈火在黑暗裡更顯明亮，黑暗裡的海潮聲，還有，那一顆不因為黑暗而產生恐懼的心，我們都會在不停的受挫裡再一次勇敢。   逆著光、逆著風也依然努力前行。

  手上拿著松山往金門的機票，再次回到熟悉的金門機場，已經不記得上次回來是什麼時候，再一次回到金門時，發現金門的街道已經跟以往很不一樣，該怎麼說呢？上一次回來金門的時候，金門還沒有麥當勞，可是這一次回到金門時，卻發現金門多了麥當勞，當然在各大媒體網路的報導後，金門有麥當勞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麥當勞雖然在台灣是很普遍的一件事，對於我來說，在台北期間很少吃麥當勞，但是此次回趟金門，卻興致沖沖地跑到麥當勞跟大家湊熱鬧，果真，一到現場，如同網路上所言，隊伍真的排得超長，長到都要懷疑人生了。看著大家都在排隊，我也不免感覺到興奮與期待，這樣的感覺是在台灣吃麥當勞不會出現的感覺，可是在金門吃麥當勞卻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我相信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件非常期待的事情。根據網路報導說，金門人已經期待麥當勞很久，雖然我並不是非常喜歡吃速食，在大排長龍隊伍中，我可以感受到大家心情的喜悅，我想，開心的點在於在金門都可以吃到麥當勞，也表示金門越來越方便，除了人與人之間可以多些共通的話題可以交流外，也可以藉由麥當勞聚集在一起，一起聊個天，一起吃個飯。   回想起7-11便利商店在金門剛開始有第一家時，大家大排長龍就是為了買一杯思樂冰，回想起家樂福剛開幕的那一天，幾乎全金門的人都聚集到家樂福中採買物品等等，每一次只要有新的店家在金門開幕，都會引起熱烈討論的話題，話語中都能感受到充滿大家的期待與期望，我想每一位金門人都希望日常生活中可以擁有更多的選擇，也可以擁有更方便的消費經驗。看到金門越來越多的店家願意進駐金門，也願意給予金門人很多的就業機會，我相信看到越來越好且越來越方便的金門，無論在觀光的發展上或是地方民眾的生活便利上，都會越來越好！

  「太平這個孩子除了書讀得好，待人又彬彬有禮，不僅為羊犅倒水送飯，還不怕髒臭進房去打掃，可說把羊犅當成親生父親來對待，讓人相當感動。」玉鳳嫂稱讚說。   「最無情的人莫非就是秋月，當年如果不是羊犅救她一命，她早已成為排副槍下的亡魂。可是她現在有錢了，是村中的富婆，是阿兵哥口中的小阿嫂，更是連長的姘頭，然卻瞧不起因救她而發瘋的恩人，更瞧不起照顧恩人的秀桃。她這種高傲的行為，實在要不得啊！」翠嬌嫂不屑地說。   「秋月也不要高興太早，如果不好好管教她那兩個兒子，有一天家產勢必會被他們敗光，尤其是賭博更是無底深坑。而且據說連長他們單位也快輪調回台灣了，一旦新部隊來，即使把小阿嫂列入移交，將來是不是還有那麼多生意可做，倒也不一定。」安薯嬸說。   「這點我們不必替她擔憂，老連長走了，新連長馬上來，以秋月的交際手腕，還怕找不到姘頭。尤其是那些老北貢軍官，可說一個比一個豬哥，只要秋月敢脫，不怕沒有生意可做。」玉鳳嫂說。   「我看賺再多的錢，也不夠她兒子拿去賭博。聽說她的大兒子天河，有一次欠大頭賭債沒錢還，又不敢回家拿，大頭故意整他，要他去打掃羊犅的房間來低債，他不敢不從，搞得全身都是臭屎味。」翠嬌嫂說。   「大頭真厲害，怎麼會想出這種方式來整他。」玉鳳嫂笑著說。   「說一句不客氣的話，也只有像大頭這種練過拳術的歹囝，才能制伏他，才能讓他服服貼貼。」安薯嬸說。   「大頭雖然是歹囝，但還是有點正義感，聽說還曾經去看過羊犅，並沒有嫌棄房子裡頭有難聞的屎尿味，而且還包了一個紅包給他。」翠嬌嫂說。   「誰像秋月這麼現實，如果不是羊犅，她這個小阿嫂早已被排副姦殺掉。可是今天她做生意發財了，羊犅卻被抓去關而發瘋，可說是一個強烈的對比。但最可惡的是，秋月對羊犅則不聞不問，連最基本的關懷也沒有。而且只曉得批評秀桃討伙伕班長，卻不檢討自己是連長的姘頭。真是丟人現眼！」玉鳳嫂接著說。（一五六）

  后宅村是屬於金門縣金沙鎮八個行政村之浦山里的、一個小自然村，是本島地區俗稱六甲（即浦邊、劉澳、呂厝、洋山、長福里、后宅等六個自然村。）后宅村子雖小，迄金也僅有三十五戶人家，雖人丁單薄，但也出現了不少個頗負盛名的富僑及多位的傑出優秀的士、農、工、商、軍、公、教子弟；就連嫁出去的女婿也有多位是榮獲「國軍英雄」者，其中於三年前（8月13日）去世不久享年九十高壽，之前曾服役金門溪邊陸軍第1001兩棲偵察隊士官長宋愈昌，即曾榮獲總統蔡英文特頒「旌忠狀」，表彰宋愈昌一生忠貞為國，永垂式範的典範，為小小后宅村帶來了莫大的光耀祖宗門楣，誠可謂備極哀榮於一時，我后宅族親沾光不少。   記得在三年前舉行的告別式中，由陸軍航特部政戰主任張維新少將擔任治喪委員會主任委員並擔任主祭官，由四位兩棲營士官長，為已故宋愈昌老先生靈柩覆蓋國旗加以褒揚，以昭為國忠勤偉大精神。告別式當天現場，地區軍、政、黨及各界代表、親朋好友等趕均到現場悼念，送故宋愈昌老先生英勇忠貞的人生最後一段旅程的熱鬧場面十分隆重，令人難忘。   故宋愈昌老先生是自家四位子女和親屬心目中永遠的「海龍王」，他於一○九年八月十三日在署立金門醫院加護病房病床的睡夢中安詳的去世，享年九十歲。   據故宋愈昌老先生生前自稱：自己是出生於中國大陸上海市人，自少年即從軍，他十五歲那年隨著國軍部隊來到台灣，在50年前，由於體格健壯，他被選為一支勇敢無畏的蛙人小隊隊員，於服役期間曾多次在那段戰火四起的時空背景下，出生入死地展開了一段不平凡的保衛台海曾神出鬼沒，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水鬼」。   在海龍蛙兵的獲多項勳、獎章的殊榮，其中在五十六年、六十五年先後榮獲兩次「國軍英雄」獎，並曾獲得先總統蔣公中正召見嘉勉的榮耀。故宋愈昌更於六十四年五月執行神龍三軍計畫對大江礁實施偵察工作、六十五年八月執行神龍五號計畫擔任偵察搜索小組，都能圓滿達成任務。   「老兵不死，只是逐漸凋零減少！」《在金門用生命寫歷史的英雄》一書中曾記載：「宋愈昌回憶有十八位獲得戰鬥（國軍）英雄獎的同袍，其中有十五人曾赴大陸出任務，有三位被共軍抓去（其中有一位在兩岸開放後返台），可見任務出生入死的危險性。宋愈昌在五十年代曾參與越南特戰任務，但因任務取消未降落返回，自此加入「成功隊」。   在親友心目中，宋愈昌平日為人忠誠有信用、個性豪邁爽直，待人文質彬彬有禮貌。筆者曾憶及那日的告別儀式中，透過六分鐘的影片播映，回顧宋愈昌一生忠貞愛國直到退役。在服役期間，宋愈昌對自己要求嚴格，對同袍很照顧，是一位優秀的中級幹部及好人。他的軍旅生涯起初是步兵，歷經「古寧頭戰役」、「九三砲戰」等戰役，因其體格健壯及具有忠貞精神，被挑選為特戰部隊，最後選調到「33師成功隊」，曾隨33師部共有四度調防金門。   身為金門女婿的宋愈昌，和妻子王月美結婚，育有兩女（其中長女玲玲為領養，次女雅玲為親生）兩男（長男王志成，次男宋育群）。就常住后宅村養父母（養父王任棋、養母李寶治）家，他常年駐守離島金門前線，對年邁的兩老養父母奉養備極孝順，對妻子恩愛寬厚體貼，對子女慈愛有加，尤其和鄰居相處融洽，待人彬彬有禮，總是笑臉迎人，與村中族親長輩，都能隨著妻子月美按照輩分大小長幼有序的一一稱呼，深受鄰里族親的愛戴與讚許。   身為金門女婿的宋愈昌，他更見證了兩岸緊張對峙和平發展的歷史過程。退役後，宋愈昌仍然一直定居在金門，後來雖然移居到金湖鎮新市里金門高職中學校園附近新建的住屋，但是他常很自豪地對人介紹說：「我是金門后宅村的女婿。」因為他的待人寬厚與村中族親長輩，都能隨著妻子月美按照輩分大小長幼有序的稱呼，尤其對一對年邁體弱多病的養父母，極盡孝道的侍奉行為深受鄰里族親的愛戴與肯定。   李自帆說：「金門」，是陸軍特種部隊之一，最早成立於一九四九年，初名叫「偵察隊」。一九五四年更名為「成功特種蛙人隊」，簡稱「成功隊」，由隊長劉雨成帶領，「成功隊」的意思是「只准成功、不許失敗」。後來，「成功隊」擴編為「成功大隊」，一九七三年由三個單位合併，正名為「陸軍101兩棲偵察營」，代號「海龍蛙兵」，到二○○六年納編至陸軍航空特戰指揮部，成為陸軍航空特戰指揮部兩棲偵察營，隨著兩岸情勢和平發展，已不須再執行偵察作戰任務，所以他毅然申請退役，留住金門，在奉侍兩位養父母的頤養天年之後，才決定搬遷到現住的金湖鎮新市里的新家，此時子女們也都長大成人，各自婚配，成家立業，服務社會各階層。宋愈昌由軍職退役展開安享晚年休閒含詒弄孫之際，卻不幸患了眼疾，視力變成不佳，雖然醫學進步發達，也曾手術開過白內障，然而好漢終不抵病來磨，其眼疾終於惡化成「青光眼」，無法再進行手術治療，此時已高齡達九十歲的他，最後在再度送進金門署立金門醫院的加護病房時，就在109年8月13日深夜在無病痛的睡夢中安詳的離開人世間，結束了多采多姿英勇忠貞為國的人生。當故宋愈昌老先生不幸噩耗消息傳出後，地區凡認識他的親朋好友們都紛紛趕往弔唁。陸軍航特部政戰主任張維新少將代表前往殯儀館頒贈總統蔡英文、行政院長蘇貞昌「旌忠狀」予遺眷王月美，褒揚已故宋愈昌一生忠貞為國，永垂式範。

  民國80年，我從金西師號稱第二「操」的通訓架設（最操的無疑問是一年到頭穿紅短褲的海龍蛙兵），受完士兵專業訓練後，不到三天。   回部隊，就被我的師父送到金防部通訊營，再受通訊士官班訓。   我的師父是通訓士官，他快退伍了，所以，他趕快去跟連頭子（連長）要一個新兵當徒弟，以後可以接他的業務。這樣他才可以安心養老待退。   剛好我們這一梯次分到步九營的新兵，只有二隻，一隻已經被廚房預定了，剩下另一隻--我能夠送訓。   送訓練的糧食照理說要自備，通常雙方經理士都折算現金來處理。我們連上經理士剛好也屆退，所以，我又背著黃埔大背包及二大袋米乾糧，去金門防衛司令部的通訊營報到受訓。   在金門防衛司令部通訊營，其實休假正常，又不用站哨，只是學習無線電理論和有線電話機EE-8（第二次世界大戰用的就是手搖式電話）到了現在仍然很好用的。   通訊原理很簡單，我們修好也修壞了不少。   可能是我們那幾梯兵太少人入伍。所以我們同時訓練的弟兄龍蛇雜處，有做木工的，當司機的，搞房地產的。各行各業人士幾乎都有。其中逢甲大學機械系，是最接近通訊領域的。剩下是各部隊捉人來訓練的。我雖然是中學中文老師出身，畢竟有心就學得嚇嚇叫。焊接電話線路，倒是得心應手。自學且教他人。   結訓回到原先部隊，倒也駕輕就熟，至少來受士官訓的（包括金門幹訓班的第三士校），要高中職畢業，身上不能有刺青，身家清白及不能有不良嗜好。大家都符合資格。   我們步兵營基層部隊二級廠，通訊士要有通訊保養士及通訊補給士，共二位。   不過，我的二位通訊補給士卻是多災多難。第一位叫阿中，高中職畢業，專長是攝影師，人長得非常古意，在通訊補給方面，做不到一個月，因為在接聽電話時，禮節不佳，被學長們叮到「黏」在牆壁上。中箭落馬。我趕緊把他弄去雷達偵測站，免得惹出更大麻煩來。   第二位是阿民，更慘。是吃素的，而且是娘胎就開始了，中規中矩，可惜軍中沒有這個吃素、吃葷的空間和度量。   阿民真的辛苦，在廚房自己烹調素食料理，引起老兵學長的不滿，認為他可以吃葷的，他是裝的。故意搞特權。偏偏阿民瘦小，約160公分而已。體力勞動也不行。也被學長叮到「黏」在牆壁上。（體能和梯次是唯一說服他們的王道）在有一次部隊訓練長跑中，阿民被學長逼迫跑完三千公尺。二、三個學長用S腰帶，左右一人一邊，一路跑，一路推著他跑。逼他跑。勉強地跑完全程，家人不放心，投訴到上層心戰軍官階級。隔天馬上換掉服役單位。   之前八二三砲史館，缺英文導覽人員，我曾帶著阿民去面試過。後來阿民發生事情就是去那裡。一直到退伍都沒事了。   我當通保士常常要兼補給士的業務，運氣真的不錯，一直都沒有出任何大事。師裝檢、高裝檢、金防部裝檢都名列前茅。我還因此記了一支大功假，可以返台的大功假。   其實這些都不是我引以為傲。我很幸運的，我的補給士們有很好的去處，而且平平安安退伍，讓我在軍旅生涯中留下二個很好的朋友和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