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回憶的迷思
失戀最痛苦的部分,無非是獨自反芻美好的回憶。 許多戀愛終結於激烈的爭吵,但爭吵與傷害在愛情結束後,卻不如美好回憶留下的傷痕深刻。那些美好回憶像是甜蜜的吻痕,吻在你的心房一角,每每孤獨時,便會在那秘密角落裡隱隱發亮。他曾經是那麼體貼、她曾經是那麼俏皮、曾經你們好有默契、曾經你們說好以後一定要去哪裡………,這些曾經曾經提醒著你,讓你以為這世界已經沒人可以比他/她更好,沒人可以陪你再牽手去做那些事。是的,你想的都對!這世界沒有一模一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取代他/她?你以後還是會有人對你好,可是可能沒他好;你以後還是會和其他人去做某些事,可是沒辦法像他/她陪你般快樂。 這樣想起來好悲觀,但這都是你的貪婪。 你以為你們曾經有過快樂,就暗自覺得以後可以將這般快樂無限複製下去。你們同樣喜愛某個樂團,你就以為你們以後也會一起支持下去;你們同樣喜愛某個口味的料理,就肯定以後可以繼續和他牽手吃透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所獲得的,你們的快樂真的可以無限複製嗎?你今天快樂地和他玩投籃機,往後的日子投籃也能繼續快樂下去嗎?當你失去他時,覺得腳下少了一塊地,你感到搖搖晃晃,那是因為你太高估你們的未來,以為過去的甜蜜可以無限上綱,豈料那些美好可能只是當下的化學反應。 那麼,失戀的我們所眷戀的已經逝去的美好是否還有價值呢?其實回憶一直在,無論你們分不分手都在,只是失戀的人把美好想得太永恆,以致於把自己想得過於脆弱。既然回憶那麼美好而他卻不願意繼續你們的關係,代表未來已經不可能像你想的那樣綺麗。如果可以,親愛的,請把那些好美的回憶小心地收在過去。不要勉強它會再出現於未來。就把它當一個秘密的吻痕,那天醒來,就會淡去。
-
福爾摩莎之殤
他當過好漢,好漢都有LP,而且不亂捧人家的LP的﹙不信時可以去問陳唐山﹚。有LP的人膽子大,有眼光,他首先展開洋務運動,所謂師夷長技以制夷。 「福爾摩莎,我的親密愛人,我的名字怎麼會跟妳連在一起?」劉銘傳想到年輕時是綠林好漢,從來沒想過漂洋過海,來跟福爾摩莎相愛,他有一點不敢置信,難道這就叫天作之合嗎?他想:「還好我歸順了朝廷,不然那能得到美人福爾摩莎的青睞。」他不悔他的選擇,而且還覺得自己政治正確。 「銘傳啊!我不是看你多金,也不看你瀟灑,也不是因為你官大,我實在忻慕你鐵膽俠腸,所以願意執箕帚侍候左右。」 「福爾摩莎,有妳這一句話,妳是我平生的紅粉知己,我即便肝腦塗地也甘心樂意,我要好好把妳疼惜。」劉銘傳決定愛一個人之後,就會死心踏地,何況福爾摩莎小姐又恭維他「鐵膽俠腸」。因此,他一聽「鐵」字,靈機一動,馬上手往大腿一拍:「好!就首先從南到北建造一條鐵路。」 這是福爾摩莎第一條鐵路--從基隆到新竹,不僅促進商業的發展,還有國防的利基,他不用BOT,但比BOT更有效益,皇帝老爺一聽,就說卿家真是聰明得可以,朕沒有不准的道理。他發行百萬銀兩的債券,向民間募集資金,政府不出一毛錢,以收入償還借款。 每當火車駛過的時候,鐵道兩旁的小孩就撕破喉嚨大叫: 火車起行 吱吱叫 一點五分 到板橋 板橋查某 美及笑 返來賣某 給伊招 板橋的小姐真是太漂亮了,有老婆的人都想賣老婆給他招,沒老婆的年輕小伙子朝思暮想,一片相思欲寄無處寄,只有追著火車跑,痛苦不堪。他的思慕、愛戀化作愁腸,想寫情書一吐衷曲,但是當時只有驛站,這些驛站只傳遞官方文書,不受理民間的書信。劉銘傳覺得這樣太不方便了,就成立郵局,由退伍軍人當郵差,全島從南到北都有人送信,想寫情書給板橋的水查某也沒有問題了,有專人可以送達,不必偷偷摸摸。 其次他還成立電信局,北自基隆、淡水,南到高雄、馬公,打電報攏嘛也通,甚至還鋪海底電纜,聯絡福州與廈門。劉銘傳,可說是福爾摩莎現代化之父。 一七二三年時,雍正皇帝說:「台灣地方,自古未屬中國,皇考﹙康熙﹚聖略神威,取入版圖。」從開始的放任,到現在的經略,福爾摩莎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了,你當初不重視她、沒注意她,別人也差不多少;等到你覺得她的重要性,刻意要防範的時候,別人也開始眼睛釘著她,準備來搶了,福爾摩莎的命運要進入第二個階段了。劉銘傳,站在西化的浪頭上,獨力難挽,因為,整個大清帝國還在睡覺,紫禁城還沒春曉。 第十四章 諸葛亮說:「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他是有智慧的人,所以知道夢醒時分,有些人不知道,還一直在作夢。這種夢,叫作迷夢,迷夢非得有大刺激,否則是不易醒的。乾隆爺就做了這個夢,他這驕傲的迷夢,要由子孫泣血來清償,而且連本帶利加倍的償還。
-
虎怪
那一晚,下雨下的狂急,每一滴打在皮膚上,都有些疼,有點痛。那氣勢,豈止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可資形容,只能說,那場雨想要吞噬沖刷整個大地。 也把我帶進一個綺麗又炫幻,甚至超出道德的夢境裡,我被這樣的氛圍給融化,不過一夜,就是我的一生。 丈夫在我十八歲那年過世。更可恨的,是婚後不到一年,婆婆一直認為是我剋死了他的兒子。在我婆婆的眼裡,我雙眉如劍飛之勢,眸中含水,顴骨過高,下巴微尖,一看就是一個福份極薄的面相,總說我這樣哀怨,是會為這個家帶來不幸。 以往有丈夫為我撐腰,但不知是真應了面相之說,還是我與丈夫情深緣淺,一年後他因病而逝。而我的婆婆也在那時後鐵了心,將我趕出家門。 那一夜,也是狂風暴雨。天不僅為我流淚,且嚎啕大哭,我以為我會凍死在這樣無情的冷酷中,但我沒有。而且走著走著,便看見一幢茅屋,從此住將下來。 原來那是一個村落,茅屋的主人已不復見,也沒人再把我給掃地出門,村裡的人都很好,知道我的悲慘遭遇,紛紛施捨生活上的必需品,而我也多少會一些女紅,小的時候還學過作詩,所以就幫著村裡的婦人做些刺繡,也寫些詩文,提在白絹扇子上,賣給附庸風雅之士。 兩年過去,也平淡而充實。 但今晚,為什麼我這麼恐懼,又這麼寂寞,這樣排山倒海而來,雨勢仍大,燭火在房內搖搖欲熄。 還是睡了吧,我想。 吹熄蠟燭,就要昏沈在這般黑夜之中,迷迷糊糊,聽見水滴之聲,滴、答、滴、答……… 然後有著男人的腳步聲,很重很重,但又企圖不想吵醒我似的,很緩慢,我大驚,想起身,卻連眼睛都睜不開,全身癱軟無力。心想,該不會是中了迷香?難道我今晚真的會出事? 那個男人走向我床前,正在脫去他身上的毛衣,窸窸窣窣的,還有些水滴聲。掀開我的被襟,我想也想不到,他就這樣躺在我身側,我想叫!大叫! 但我已經汗流浹背,卻連一個聲音都發不出,整個身體都濕漉漉的,全是我因為害怕而流的冷汗。 而這個男人,他一絲不掛,感覺非常的高壯,他的氣息有些粗重卻出奇小心,呼吸所生之風,把我耳邊的頭髮一小揪吹起來,好像在搔我耳鬢的癢。 時間沈沒在滂沱中,男人一直沒有對我做什麼,好像就是安靜的看著我,我也慢慢的卸下防備,但冷汗還是不停的在流,整個床都被汗水浸溽,而他好像也察覺如此。 我好冷,真的。當我全身都濕透,一點風吹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就在此時,男人的手伸過來把我攬在懷裡,我無法抵抗,無力抵擋,只能任由他這樣對我,心裡有一種想死的念頭。 但他的胸膛好溫暖!有一點毛茸茸的,刺在我的臉上,卻相當柔軟,男人的臂膀很結實,身體很壯碩,我像是被他保護一般,說也奇怪,我該難過生氣甚至有受辱的感覺,此刻卻一點也沒有,反而冷汗也不流了,全身慢慢的有了力氣。 我沒有推開他,我痛恨著這樣的自己。難道真的是寂寞難耐?我不想承認我是這樣的女人,但我的舉止就真的如此不受控制,我竟擁抱著那個男人,因為在他懷裡,我好像可以忘卻喪夫之痛,婆婆之虐,還有生活之苦,我的世界就只有眼前這個男人,而我此時,終於得以睜開眼睛。 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五官深邃,皮膚黝黑,他的眼睛骨轆轆的瞧著我看,看著我的雙眼,那雙被我婆婆說過份哀怨的眼眸。定睛良久,他吻了我的額際,我的鼻尖,遲疑了一會兒,他也深深的將他的雙唇覆蓋在我的之上,我的心就要從口中迸出,身體發燙,然後我開始流眼淚。 他沒有因此停止,反而順著我的身體,吻了下去,每一吋他都仔細而輕柔的用微厚的雙唇撫觸,直到我的腳踝,我的腳趾。 我發抖不止,一直啜泣,但我不是因為痛恨他這樣對我,而是像這樣的男人,他給我的這全部,而我也看著他強壯的胴體,所有的一切都有些悖離常道,卻無可自拔。 我以為他會霸道的佔有我,可是沒有。 當他將我全身衣物褪盡,吻遍我,他選擇的是將我好好的抱住,再也不做什麼,只有他的呼吸的律動,他給我保護,又陪伴我在這樣的黑夜大雨裡。 閃電劈了下來,我看見電光下,那掛在我床旁的,是一件用老虎毛皮織成的大衣!我大概知道這個擁著我的男人,他不是一般人!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為他要是真的要把我給吃了,又何必如此?甚至也不會玷污我的身子,只是讓我感受到他的溫柔。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個男人突然低聲的在我耳邊背誦蘇東坡的江城子,而我也在轉眼間明白了這一切。 在我十歲的時候,有一隻大老虎被村裡的勇士一箭射死,箭頭塗有劇毒,老虎只在須臾之間倒在林間,後來勇士們準備要將老虎抬回村中,有一隻小老虎大概跟山貓差不多大的體型,在大老虎的身後不停的顫抖,眼神露出驚恐,痛恨。 我的父親那時不忍,對著勇士們說: 「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讓這個小生命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吧」 我的父親大概想都沒想過,他的寶貝女兒一日在林間恰巧遇到了餓到奄奄一息的小老虎,還以為是山貓呢!看著牠實在可憐可愛,就將牠抱回家裡的後院,偷偷飼養,直到有一天小老虎消失了,我難過的看著平時餵著牠的陶碗,哭了好幾個夜晚。 十年後,他回來了。 在我最寂寞最難過最害怕的此刻,他回來了。 我不想他離開,但等我再次醒來,他已經走了,我想,這或許是一場春夢吧!當我為著昨晚的餘溫嘆息時,看著家裡地上有著雨滴的痕跡, 這不是夢,我知道。
-
福爾摩莎之殤
「你在那裡割下這顆腦袋的?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敵軍首領孤拔提督啊!你立了大功了。」清朝官員驚訝的說。 孤拔提督是拿破崙三世的女婿,這樣的死法傳出去實在顏面盡失,所以給他一個光榮的去路──戰死澎湖。法國出兵左支右絀,孤拔的死訊更震驚巴黎,民眾走上街頭,反對出兵越南,內閣因而崩解。 一八八五年,慈禧太后摸到自己沒有LP,不免心懷恐懼,把那些主戰派的關進牢裡,然後宣佈戰爭結束,由李鴻章跟法國締結停戰條約,說:「你要越南你拿去,我送你沒有關係,不過,你可別再打我的主意。」清朝就把越南送給人家,從此成為法國的殖民地。打勝仗還送地,那有這種便宜的道理,你說一個人怎麼可以沒有LP。 第十三章 福爾摩莎風姿綽約,楚楚可憐。大凡人的通病,有時不知珍惜,失掉之時才知她的可貴,所以老婆永遠是別人的比較漂亮,吃碗內看碗外,永遠不知滿足。 美麗的福爾摩莎,現在已經有人垂涎了,好像出現了情敵一樣就會比較討喜,深怕她投懷送抱,倒進別人的懷裡。法國想染指福爾摩莎,被打的縮手回去,舔舔手指,連呼太可惜;日本人也打福爾摩莎的主意,屢次性騷擾,看得光緒帝有一點發急,認為這樣子下去不可以。 中法戰後,一八八六年福爾摩莎獨立建省,自立門戶,不再歸福建哥哥的管轄,朝廷派了首任巡撫劉銘傳來治理。 「福爾摩莎,妳不是說芳心寂寞,妳不是說暗夜孤燈,沒有一個談心的人兒嗎?現在我派劉銘傳給妳,妳要好好珍惜。」這是光緒的上諭。 劉銘傳何許人也?亦俠亦盜亦風流。 劉老哥號省三,安徽人,唸過幾年的私塾,憑他的本事,想要中舉當官,恐怕門都沒有,何況俗話說:「朝中無親莫作官。」但是他又不甘雌伏,不時大嘆長鋏歸來兮,可惜又沒有孟嘗君賞識他,所以年輕時就委身作一名綠林好漢,躲在田間搶劫財物,這叫英雄不怕出身低。 如果是現在,他可以當民意代表,兒女嫁娶可以席開一千五百桌,誰敢不去。可是在咸豐中期,長毛賊橫行,天下大亂,他只能當個盜帥,地方官下鄉巡察,還得事先跟他打聲招呼,送些禮物,請他手下留情。有一次走私私鹽,還打傷取締的官兵,他把賺得的錢賑濟貧民,這種豪行俠舉傳到皇帝的耳中,天子也為之動容,認為這樣的人置身草莽,實在屈煞了他。 於是展開招安,縣長老爺捧著蓋有曾國藩印章的聘書,請他出山。劉銘傳上訪,然後加入軍隊,成為李鴻章得力的部將。中法基隆戰役,劉銘傳擔任台灣防務總辦,誘敵上岸,把孤拔活活困死。 劉銘傳一戰成名,現在成為台灣設立行省之後的第一任巡撫,這個外省仔,這個外來政權的代表人,很不幸的他說他愛臺灣。
-
〈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不,你應該感激洪嬿,若不是她追趕到閩江口,喊你回來,你會平安登陸的。 秦鵬放棄了文藝,他的兩個兒子都進了海洋學院。洪嬿,那個剛毅健美的婦女,依舊住在白犬列島,過著晨挑菜,夜抓蝦的勤勞生活。 次日,我引導秦鵬到學校參觀,並且瞻仰了杜誠的墓園,他嘆了一口氣,沉痛地說:「若是杜誠活到今天,他會成為有成就的詩人或小說家。唉!忍片刻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惜咱們年輕時期都犯了浮躁毛病啊!」 我提起王芬在我校作校醫的事,秦鵬非常驚訝。過去王芬和他同學,他們都熱愛文學,秦鵬把她看成妹妹,王芬將他視為情人,等王芬知道秦鵬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才黯然分手,轉讀他校。秦鵬是一個正派的人,臨行前,他留給王芬一件漂亮的女用外套,讓我轉交給她,並致以無限地祝福。 秦鵬以飲水思源的感情,返回金門戰地醫院,為軍中袍澤服務。我的印象中的金門,荒蕪一片,如今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太武山坑道,煥然一新,成為觀光勝地。秦鵬在信中介紹,無名島已修建了公路,老九團早已編散,肺病療養院也不見蹤影,津浦、平漢兩線鐵皮病房,如今蓋起了鋼筋水泥的工廠,他勸我等女兒學會走路時,可趁暑假到白犬列島一遊,重溫舊夢…… 由於花蓮的人口逐漸增多,而且老化,腦血管病患形成高漲趨勢。王芬從走出醫學院,便任胸腔內科醫師,臨床經驗比較豐富,因而受到重視。花蓮醫院提升她為主治醫師,並且建議她辭卻弘志高中校醫的兼職。當初王芬來校,為的是旁聽文藝課程,如今受到醫院的壓力,只有辭掉校醫了。 周琳校長找我商談,學生人數逐年增加,若想聘請一位年輕且富有經驗的校醫,確非易事。若想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這種人材上哪兒去找呢? 于老師,你能找一位退伍軍醫麼? 周琳畢竟是有智慧的青年才俊,他的話立刻使我聯想起王清風醫官,他少校退役後住在中和市南勢角,清晨爬山,打太極拳,白天看書報、電視,晚間在附近一家診所服務。他在信上說:「我每晚工作兩小時,工資不多,完全是玩票性質。我有退休俸,一個人吃飯了一家人不餓,真乃其樂無窮也。」 我把王清風的近況,講給他聽,周琳大喜,催促我馬上撥電話邀請他來花蓮,參觀校區環境,機票學校負擔。周琳立即將這項人事案報告校董會。 我請周琳把聘任王清風的待遇、條件,大致談一下,以作心理上的準備。周琳跟我一樣,對於行政事務有點外行,他必須通過總務主任、校董會核算才可定案。因為王芬只上一天半,王清風到校勢必每日駐守醫務室。同時他的食宿問題,校方應代為妥善解決。
-
青春的故事
生命何其美好,只因為我們曾經共有賢庵國小的歲月。 那年,我初從金門高中畢業,因為沒有考上大學,又受不了離鄉背井的思鄉滋味,於是在家人的期待下,回來金門;考上代課老師,並且幸運的分發到賢庵國小服務,那時代課老師還有我的同學傅龍飛,另外有一位台灣來的韋容平老師。 我擔任二年級班導師,同時擔任三年級的自然、數學、美勞科任老師,記得自然課有一個單元是:「種子的萌發」,我陪學生一起學習觀察種子的萌發過程,為了鼓勵學生,我用了一些心思,多年以後,當年的學生楊樹清說我提供了故事書獎勵成績特好的學生,樹清說他喜歡寫作就是這樣埋下種子哩! 台灣來的韋老師音樂細胞豐富,課間她常帶著師生一起沉醉在韻律操的律動裡,彩鳳老師活潑生動的教學方式,則是我學習成長的良師,玉珍老師、明麗老師對於我們幾位新手更是指導有加,初次擔任導師,自己有幾分的生澀,學生和我有如姐弟妹一般,陪著學生一起開心的唱唱跳跳,一起在書中尋找開啟智慧的堂奧。 那時,記得要家庭訪問,我因此走遍吳厝、庵前、賢厝、山前、古區、官裡,我是住在金城,對於這些村莊很陌生、也很新鮮,有機會了解到鄉村的純樸和村民的善良,同時從家長的臉上讀到對於老師的尊敬與信賴,更覺自己要好好的教導我的學生,把我所知道的都給我的學生;當年,我是從金城每天走路繞過莒光電廠、莒光樓、吳厝,才到賢庵國小上課,因為那時一方面沒有錢買單車,一方面自己也不會騎單車,但是卻因為這樣讓自己練就好體力,可以和這一群孩子一起學習一起成長。 假日,我也鼓勵學生來金城找我,我的家就住在總兵署旁,是閩南式的古厝,那時庭院裡,我學種了一棵木瓜,長得很旺,高過我們家的屋頂,所以遠遠就可以看見迎風飄逸的木瓜身影,我因此告訴同學們,那棟圍牆內有木瓜的就是我的家,這裡也有學生和我共同的成長點滴。 課堂上,也有許多我們師生成長的甜蜜回憶,那時,為了指導同學學數學,想盡許多的法寶,現在想想,那些有趣的畫面又飄了回來,我要同學們計算時,可以在考卷背面用畫圈圈來表示,所以考卷回來,同事一看有很多圈圈的就是我們班,不過,後來,大家的數學也都有很大的進步哩! 在賢庵國小只服務了一年,第二年我又參加大學聯考上台北唸書,在實踐家專畢業之後,參加考試進入政治作戰學校,接受女性軍訓教官的訓練,結訓後分發回金門;在母校金門高中服務,奇妙的是當年在賢庵國小的同學長大了,來到金門高中當起高中生了,他們以前喊我陳老師,現在改口喊我陳教官,我很興奮也很開心,因為我們的生命曾經共過一段青春年華,看見當年小個頭的孩子,長成高高壯壯的美少年、女,分享他們成長的喜悅,並且樂於陪同他們成長。 後來我一直在金門高中和金門農工擔任軍訓教官,現在則轉任公職人員,在金門國家公園保育課工作,因為長期在金門服務,當年的學生都已進入各行各業工作,所以,常常會在不同的場合,遇到來喊陳老師的,我會特別的珍惜,因為賢小的一年,我全心全力的投入,對於學生的成長特別的關心,我自己也在這裡,累積開創人生的能量,所以賢小是培育我和學生最溫暖的搖籃。 記得有一年在料羅候船室,遇到在台灣唸大學,回來過年的秋婉,那晚我們談很多,後來,她寫了賀年卡給我,她說:「上了高中以後,以為陳老師是大家的教官,不再是賢小只屬於我們的陳老師,今夜深談,才發現原來您還是最愛我們的陳老師。」我看了才知道我們師生的感情再次凝聚在一起,在陶瓷廠服務的根陣也常有機會有業務上的往來,他總是老師長老師短的,讓我覺得很窩心!看見學生在社會上有好的工作能力,真是快樂! 阿皎、美暖、絲蓮、淑鴛、萍宛,當年常常要點名的學生,有的都不太能叫出名字了,只是心裡仍常想念著,前兩天,還遇到在金門國家公園警察隊服務的精敏,說當年也是賢小三年級的學生,我笑說那要喊:「陳老師哦!」好像賢小快樂教學的日子又回來了,現在賢小的姚校長、當年的丕螺校長、成約老師、全金老師、趙老師(有的名字記不住,對不起!),當年都是指導我的好學長,因為有這麼多的好同事,給我鼓勵,我才有機會走出開闊的人生,謝謝各位老師,也要謝謝同學,因為有緣,所以,我們在賢小相遇,感謝賢小這一片豐富的校園,讓我們寫下一頁閃亮的青春故事。
-
回首來時路
◆嚴苛的司令官 經國當總統的時代,軍隊的風紀由憲兵嚴格管理,民國七十二年,許歷農任金門防衛部司令,對地區的士官兵很好,當時是戒嚴期間,軍中規定晚上八點後,街上不可有兵,憲兵會到街上巡邏,勸官兵準時回營。到了七十二年下半年到七十四年,由宋心濂繼任司令官,各項的規定不但變本加厲,而且非常不合理,惹得軍民都怨聲載道,例如規定下雨時,軍人只能穿雨衣,不准撐雨傘;規定軍民在七點前,商店必須打烊,軍人不能出現在街上,否則移送軍法,有一次,宋心濂在山外街上,碰到了兩個少尉和一個少校,違反他訂下的規定,而把他們移送法辦。炳炎上街時也曾遇到憲兵囑咐他要小心,早點回營房。 部隊駐洋山時,士兵常到老百姓開設的撞球室打球,宋心濂要求憲兵貫徹晚上七點打烊的規定,經常到村莊查看;當時的民生物資都是由防衛司令部從台灣進口,分配到各福利站,再批售給民間。前任的司令官對於民間的批購,往往都會順應民間的需求加以調節,惟獨宋心濂規定嚴格,批多少就是多少,百姓想多買都不可以,但是有關係有門路的人,卻可以隨心所欲。為了表示他把子弟兵照顧得很好,他更規定士兵家屬不可以寄錢到金門,加上嚴格限制消費的時間,種種嚴格的限制,使得當時靠大軍消費的金門百姓生計大受影響。宋心濂種種不得人心的措施,經國先生也很清楚,但礙於宋是蔣夫人的義子,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惆悵的戀情 婚姻一事,原是人生必經之路,當炳炎年富力強之際,有許多次結婚的機會,或因為時機錯過,或因為一時的觀念想法,至今仍然單身。在部隊時,他眼看許多同袍成家後,夫妻分隔兩地;或因薪水微薄,生活過得十分艱苦,有的甚至生了孩子還鬧離婚,還不如獨身來得自在。由於駕駛兵待遇不錯,有許多年輕小姐特別喜歡嫁給駕駛兵,他記起小金門曾有一位年輕婦女,先生死於宣傳炮,願意嫁給炳炎,但當時司令部有規定,一旦娶了金門小姐,就得留在金門,炳炎想回汕頭家鄉,因此不敢答應;擔任士官長的時候,又認識了一位車掌小姐,相處十分愉快,因為常分贈香菸給她的父親,所以炳炎坐車也有特別的優待,本想結婚,但考慮將調到台灣,又錯過這段姻緣。 人對於感情的渴望絕不會因為年齡的增加而消退,特別是久別家鄉親人的老兵,民國六十幾年,炳炎在中壢龍崗旅社認識了一位服務生淑芬,為了她幾乎散盡了他退伍後所領的保險金,但是兩人最終還是沒有結成眷屬,炳炎回想往日種種,只是笑一笑,豁達的說,就當是前世欠她的! 初識淑芬時,僅是二十出頭的妙齡女郎,炳炎對她十分傾心,在偶然的機會裡,淑芬居然來到金門,在山外金門高職附近的軍中樂園當服務生,成為炳炎感情生活的重要寄託,兩人經過長達十年的交往,約定退休後,共結連理。淑芬先到台灣,兩人合資在桃園平鎮買了一棟房子,沒想到民國七十三年時,淑芬生病到醫院治療,有一天晚餐吃蝦喝酒後,隨即服藥,因此食物中毒,全身長滿紅疹,情急之下,醫生為她注射速賜康,雖然很快就痊癒了,可是沒想到從此上癮,經常向炳炎要錢注射速賜康,開銷很大。有的朋友嘲笑他,是不是吃了淑芬的符水,有的朋友勸他,錢要存起來當老本,但炳炎為了紅粉知己,加以認為反攻大陸無望,存錢無用的心理下,義無反顧慷慨的為淑芬付出,弄得自己每個月三萬元薪水都不夠用。 當兵三十六年,退休領到五十二萬保險金,利率是百分之十八。淑芬回台灣時,他分了一半給她,朋友氣得罵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沒想到活不下去的反倒是淑芬,在民國七十七年因病在大園乾媽家去世,芳華不到四十歲。她的乾媽到平鎮家協助處理後事時,看到炳炎的地址,因此打電報通知,炳炎情深意重,把她的骨灰安放在大園附近的尼姑庵中,每年寄了一千六百元請廟裡幫忙超度,對於過去種種的付出,他沒有任何怨言,只歸結為前世欠她的,雖然用情這樣深,但從來不曾夢見過她。就在這個時候,炳炎也收養了一個小女孩,請后沙的一位阿嫂照顧,讓他的人生有了新的價值,生命有了延續的意義,小女孩乖巧又優秀的表現,也給他帶來莫大的安慰。 ◆退休的決定 民國六十二年一月一日,炳炎由上士升士官長。民國六十四年,中美斷交加上老總統的過世,對於隨軍來台的老兵無異晴天霹靂,因為承諾要帶他們反攻大陸的先總統蔣公去世了,彷彿宣判他們返鄉夢碎,目標沒了,許多老兵因此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但仍有一些老兵十分理智務實,炳炎記得一位浙江的同袍,從官餉一百多元起,就開始存錢,到一個月三萬多元,仍持續不斷,直到炳炎退休時,就存了五十餘萬。炳炎長期從事汽車修護工作,和一位資深技術的老師傅交情很好,民國六十二年,黑手師父退伍了,選在彰化落腳,娶了一個有二子一女的寡婦,炳炎出資十萬元,和黑手師父一起蓋了一棟樓房,講好三樓留給炳炎退伍時住。但房子蓋好了,炳炎想想覺得不妥,因為老友在,彼此有革命感情,同住很愉快,但以後朋友的孩子長大了會住二樓,他若住三樓,長期下來難免有所不便,加以彼此飲食習慣不同,炳炎決心留在金門,正巧當時有一道命令,從民國七十五年一月一日退伍者,允許老兵留居金門,於是在七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搬到東埔直到今天。 ◆東埔作家鄉 炳炎曾前後三次隨部隊駐紮東埔,熟悉村莊的人和環境,因此退伍後選擇定居東埔,實乃基於對東埔過去的深厚情感。 民國六十八年底,炳炎部隊移駐到東埔基地營,此一營部連範圍包括東蕭、東西山前、東埔、英坑等村,共有六百多人,光是營部指揮中心就有一百多人,所在地就在金沙國中後方和東埔之間,遍佈著地下坑道、房空洞、碉堡等,附近還有兵器連、車輛排等。因為長期有五、六百人在此地活動,來來往往放眼望去都是軍人,說人潮洶湧不為過,各個村莊都有軍人駐紮,十分熱鬧,尤其東埔生意格外好,百姓利用自家住宅經營雜貨店、小吃店、撞球室、洗衣、賣菜等等,人人有事做,行行都賺錢,連洗澡都成了賺錢的熱門行業,村民在自家門口砌個簡陋空心磚牆,舖上水泥屋瓦就是一間浴室,阿兵哥一點也不嫌棄,一桶熱水五元,無論白天晚上、凌晨深夜,士兵作工事或出操回來,都會要求百姓燒水洗澡,村中一片榮景,炳炎的老朋友秀山嬸在她的一條龍式老屋開了一家餐飲店,賣冰水、小吃、雜貨等,從早到晚供不應求,碰上行軍,往往天還沒亮就有兵在門外碰碰叫,要求開門買早餐,或要求洗熱水澡。她家另一間正廳則擺放撞球,旁邊加蓋的鐵皮屋則擺桌球,整天都有軍人進出。還有三間浴室,因為營部只有冷水,所以到了冬天生意特別好,那段時間整個村莊也都競相開設雜貨店、小吃店、浴室等等,龐大的軍人的消費讓百姓忙翻了,也賺翻了。另外也衍生出一些極為特別的行業,例如紀念品店和由金防部開設俗稱八三一的軍中樂園。因為當兵退伍都要送紀念品,因此又造就了興盛的禮品店生意,各種紀念品琳琅滿目,尤其以山外的商家最多,炳炎記得光是從台灣進口的大理石榮退紀念匾,平均一個月就要送出二十份。 民國七十八年經國總統宣布開放大陸探親,許多離鄉多年的老同袍都紛紛返鄉探親,何以炳炎遲遲沒有回潮州探親呢?說到這個問題,他總覺得自己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兩手空空的回去,如何有臉見江東父老呢?因此雖然已經與家鄉的親人聯繫上,要他回家鄉團聚,但好強又愛面子的他,仍然單獨住在東埔一號的老屋中,今年已經七十九歲的他,除了腳稍有不便外,每天的生活作息十分規律,早上走路到沙美市場買菜,固定購買饅頭、青菜、魚,因為不堪提重,回程就請計程車司機載回來,接著洗衣掃地,把居家環境打點得乾乾淨淨,不時有老鄰居秀山嬸坐在門口的菜園旁聊天,晚餐過後就關起大門看電視。最大的安慰就是從小認養的女兒已經在去年(2005)畢業於政大財管研究所,順利的找到銀行的工作,每天定時打電話向老爸問安,電話中嬌嗔的話語,假期的相聚成了他最大的期盼。 (下)
-
《鄉音》防空洞上的呼喚
電視播放速食麵廣告,畫面出現早年小村街景,鏡頭聚焦胖小妹聽到廣播呼叫,腳踏木屐踢踢答答奔跑回家的身影。妻每看一次,眼睛就紅一次。她感傷地說:「看到胖小妹彷彿看到童年的我,奔跑的場景讓我想起仙逝多年的外婆。」於是,她訴說了記憶中的外婆。 父親和大舅舅年輕時「落番」遠赴印尼經商,兩三年才返鄉一次,每回家必讓母親懷孕,等不及我們出生就走人。母親年輕體弱多病,無力照顧我們,生一個丟一個,通通送回娘家。外婆家當年只有一個啞巴舅舅在,那麼大的宅院顯得冷清,樂得有三個小蘿蔔頭作伴。姊姊和哥哥相繼上學,外公和啞巴舅舅整天不是上山耕作就是出海捕魚,留下外婆和我相依為命。 記得幼年常肚子痛,食欲不振瘦骨嶙峋,外婆覓得秘方,用瓦片撒粗鹽乾烤狗肝,據說食之頗具療效。可是鄉人不敢殺生,吃狗肉的人很少,不得不硬著頭皮私闖軍營,請求常吃香肉的阿兵哥割愛,因來源不易,斷斷續續吃了一陣子,仍然沒治好,但外婆的苦心感動了營區的軍醫,特地趕來探究什麼怪病須用狗肝治療,診察後堅持送我住進野戰醫院。外婆不眠不休守在床側,擔心我張開眼睛看到阿兵哥會驚嚇。住院個把月用藥打出好多鑽動的蟲,胃口大開人胖肚子也不痛了。外婆疼入心扉的慈愛與母親的漠不關心相比,讓我在童稚不懂事的時候,總以為我是外婆生的。 外婆家位於山坡地最高點,當年家鄉烽火連天,古老瓦房經不起火砲的轟擊,為求自保家中老少全體動員,鋤頭圓鍬十字鎬盡出,在三合院後挖座方形可躲進十來人的土洞,上頭紅土堆積像座小山,且遍植綠綠的草皮。人站上去俯瞰全村,誰家的煙囪冒煙看得一清二楚。 學齡前,我野得像個小男生,閒閒沒事愛四處亂跑,玩瘋了老忘記吃飯時間,等不到人時,外婆就爬上防空洞頂,拉開嗓門對著村落大吼:「金目啊!回家吃飯啦!」我如果在鄰近家嘻戲,會撂下一句:「阿嬤叫我吃飯。」拔腿飛奔還邊跑邊高喊:「阿嬤我來了!」有時離家太遠聽不見,連呼幾聲沒回應,村落裡馬上有人接力:「金目啊!妳阿嬤叫妳回家吃飯啦!」不消一會兒,全村都知道,在路上無論張三或李四,遇見我便呼叫:「快回家,妳阿嬤找妳。」比警察的通緝令還管用,讓我絕對無所遁形,接令一定得開始跑,所以,胖小妹跑路成了小村的街景。偏偏有一次出狀況,幾個伙伴相約遠離村落,溜到郊外田地偷挖地瓜,築起紅土窯生火就烤起來,沒人有手錶,根本忘了到底幾點鐘。外婆魔音早已傳遍村里,卻傳不到躲在芒草堆裡流口水等吃烤地瓜的我耳中。也許天色真的晚了,外婆苦等不見乖孫回奔的身影,心急如焚催逼外公、啞巴舅舅、哥哥姊姊四處尋找,人不在村中當然找不出來,外婆專往壞處想,擔心我失足落井,連忙要啞巴舅舅拿出長竹竿,到巷頭弄尾的水井撈撈看,正當大人忙翻,外婆癱在古井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到肝腸寸斷時,我和幾個小傢伙若無其事閃回家,見家中空無一人,以為村落舉辦什麼廟會,跑到鄰家問個究竟,阿嬸看到我像見到鬼一般,一聲悽厲的吼叫:「死丫頭,妳死那裡去了?阿嬤哭得快沒命啦!」我才知道事態嚴重,趕緊使出裝可憐絕招,縮成一團躲進阿嬤的骨董床底下等待發落。 阿嬤接獲通報,原本如消風汽球的身子,頓時灌進滿滿的氧氣,忘了三寸金蓮只能走蓮花步,飛似地趕回來,繞道柴房劈支木條,不假思索跨進房間對著床底下發令:「給我爬出來,就算妳長大後恨我一輩子,我也要打妳打到讓妳記住今天所做的事。」我先發制人,哇放聲哭號,邊往外爬邊連聲求饒:「阿嬤我不敢了!」才探出半個身子,阿嬤一把抓起我,棍如雨下落在我的屁股上,怪啦,她的哭聲卻比我還大,長大方領悟,這不正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啊! 我輕輕拍拍妻的肩膀,遞上面紙,內心祈求那段廣告別再播了!
-
〈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十一 丹楓颱風過境,花蓮市區風雨潑灑,樹枝招牌吹落遍地。醫院產房門口的塑料椅上,只有我孤零零坐著,靜候莎幗的分娩消息。從莎幗被推進產房,我的心便扭攪不安。莎幗年近四旬,她已是高齡產婦,豐兒已讀了高中,莎幗再懷孕生產,這未免有點荒唐吧。 隱約地,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嬰兒啼哭聲。是楓兒麼,我在發怔,心噗噗直跳。 從帆布袋取出礦泉水,拔開瓶蓋,我喝了幾口,然後撕開保鮮膜,啃了半塊麵包。門打開來,一位中年女醫生摘下口罩,朝我微笑說:「女嬰在十一點十五分出世。母女平安,你放心吧。」 我趕緊給醫生鞠躬,致謝。 手機響起,校醫王芬來了電話。 生了麼? 生了。十一時十五分。 你們給女兒取的名字真妙。于楓。恰巧丹楓颱風過境,真是神來之筆。明天,我跟老何到醫院看莎幗,拜拜! 豐兒從台北撥來電話,問候母親,我告訴了他,他快活萬分。又問颱風情形,我囑咐他在外面要注意身體,家裡的事不必掛心,應該發憤讀書。 這場丹楓颱風,迅速地越過沖繩,撲向日本。花蓮恢復了天朗氣清、日暖風和的氣候。雇了褓母,莎幗提前到校上課,受到師生的熱情問候,彷彿她成了新娘一樣。 那天傍晚,我倆剛從學校返家,接到秦鵬的電話,他赴美國一所大學醫學院進行研究,返回台灣,順便看望我。讓我喜出望外。 秦鵬在海外生活一年,顯得蒼老了些。晚間,我在書房搭了行軍床,兩人關上房門,打開冷氣機,促膝談天。他低聲告訴我一樁秘事:留美期間,他給福州的親人寫了一封信,探問情況,一月後接到回信,是他胞弟寫的。秦鵬緊張、悲喜交集,半晌不敢把它拆開來看。 家裡都平安吧? 秦鵬木然地搖頭,輕聲啜泣起來。 鵬哥:接到來信,喜從天降,你到底如何到了美國,茫漠不解。過去家人和親友都說你去了台灣,父母在三反時因受你的政治牽連,竟致自裁。當時我年幼無知,認為你罪不容誅。其實你走時我剛上初中,對你印象還是模糊不清的。 過去的歷史,不必再提,我們應該鼓足幹勁,力爭上游,為建設祖國作出貢獻。我因你的牽連,迄今尚未結婚。不過,黨已經落實三中全會政策,盼望你能早日返回家鄉,看一看改革開放後的福州新面貌。 我把這封信還給秦鵬,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啥滋味。計算一下歲月,若是那年尼斯颱風過境,秦鵬的船駛進閩江口登陸,回到福州,他也看不見父母,只能望著父母的骨灰盒,嚎啕痛哭了! 當年你勸我的話是正確的,我應該感激你。
-
福爾摩莎之殤
「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我會格外注意妳的需要,我會重視妳的存在。」光緒說是這麼說,其實他已經搞得有一點焦頭爛額,自顧不暇了。 法國人看到英國人切割中國的腿肉,吃得滿嘴油滋滋的,既羨慕又嫉妒,就說:「英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所以他也開了鐵甲船到東方來,他一眼就看上風情萬種的越南妹,想要開房間跟她作愛,只是老佛爺在一旁礙手礙腳,他的風流與浪漫使不出來。 法國人荷爾蒙作祟,有一點性急,一八八四年一把將越南妹抱住,到河內開房間,翻雲覆雨,越南妹失身之後痛哭流涕,找乾媽老佛爺訴說委屈,老佛爺好說歹說,也得幫她出這口氣,因為名義上她是家庭的成員之一,雖然是遠親,也是近鄰,平日裡也很恭順,光緒的大婚、老佛爺的千秋日,她也都有進貢的禮數,今天受到法國的強暴欺負,宗主國的老佛爺嚥不下這口氣。 「可惡!可惡!叫他退出去。」老佛爺的指示,誰敢不依,誰知道她屍居餘氣。 「難!難!難!這事有一點難辦。」李鴻章說:「法國人剛剛嘗到東方美女的滋味,春宵花月夜,他豈肯輕易退讓?」 「難道就這樣便宜了他,讓他白吃、白住、白嫖。」慈禧太后大為震怒:「這事萬萬使不得,我豈不成為老鴇,我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傳出去聲名也不好。中堂,你要想想辦法。」 李鴻章看到日本人在旁一直釘著福爾摩莎,瞇著一雙眼,口水已經流到圍兜兜邊了,實在不懷好意,如果現在跟法國人硬幹起來,打贏不見得好,打輸了更糟糕,李鴻章老成謀國,知道將來要對付的是日本,所以主張和為貴。 「難道就把越南妹白白的送給法國佬,讓他在我的後院宣淫、逍遙快活嗎?」慈禧太后久曠,她的刻骨銘心的愛慾被勾了起來,想到咸豐帝跟她作愛,讓她欲仙欲死,她臉泛春潮,仍有無限的嬌羞。「啊!就這樣便宜了他,讓他快活嗎?」慈禧太后心想:「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得不到愛的人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女人,有權力的女人。慈禧太后無法得到性滿足,所以產生性變態,她得不到的,別人也甭想得到。她又想到咸豐帝被英法聯軍羞辱,逃往熱河,嘔血而死,這口氣至今都無法出。現在法國人又來撒野,強姦越南妹,「我就眼巴巴的看他們爽嗎?無能為力了嗎?」 李鴻章的意見,老佛爺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戰也不是,不戰也不是,搖搖擺擺,最後還是打了起來。法國人由於作愛太多,體力消耗過度,在越南沒討到便宜;一八八四年夏天,孤拔提督率領的亞洲艦隊,在福州馬尾擊潰清國海軍,另一支艦隊表明要封鎖基隆港,後來強行登陸,跟清軍展開混戰,法國畢竟不是英吉利,被圍困在基隆動彈不得,法軍天天上街喝酒找女人,據傳有一天暗夜,一個身材魁梧的將官跟隨員,喝的醉醺醺,走在街頭東倒西歪,被游擊隊從背後敲昏,割了首級。
-
回首來時路
聽到遠方隆隆不斷的砲聲,副班長摸摸炳炎的胸口問怕不怕? 炳炎說:「怕什麼?」副班長說:「怕打戰啊!」 炳炎豪氣萬千的回答:「我當兵就是來打共產黨的!」 副班長很嘉許,要他趕緊去收拾行李,準備天亮前往古寧頭支援。他看到廚房煙霧瀰漫已經開始準備早餐了。大家吃過早餐後立即出發。此行只有營長和輔導長知道確切的任務。凌晨的天空一片漆黑,一連只有兩支手電筒引路,幸虧天空中還有星星,勉強有些光線,一路上地面高低不平,不時有人被絆倒,但因為都是年輕人,摔倒了趕緊爬起來,在天快亮時走到觀音亭,一股腐臭味道撲鼻而來,看到路邊屍體橫陳,海邊也佈滿浮屍,因為被海水浸泡,已經開始腐爛發臭,中共派來進攻的兩個師在兩天的戰事中全數被殲滅,但是直接參與作戰的一一八師也損失慘重,換言之,炳炎所屬的十一師到達時,古寧頭大戰已經結束,而勝利的光彩正如初升的朝陽,光耀在十一師的頭上。 部隊隨即接獲命令撤往官澳,繼續做海防工事,一個班作工事,另一個班守營部。因為海邊的碉堡,沙土容易崩塌鬆動,必須有建材加以支撐,連長於是下令到村子裡的空屋拆樑柱。當時村莊由於戰爭的緣故,稍有能力的人都已舉家逃亡到南洋,留下許多的空房子。 拆民屋百姓當然不肯,部隊看中一棟大房子,其中住了一位老太太,老太太哭求不要拆她的房子,連長就叫了幾個兵把老太太架走,很快的這棟房子的屋頂被掀掉,樑柱門板也沒了。一個碉堡約住七、八個人,駐守海防的士兵,常隨潮水漲退,進出碉堡,尤其冬天海風酷寒,士兵衣衫單薄,更是苦不堪言,直到大戰結束後,台灣政局略為安定後,才有補充衣服鞋子送到金門。 ◆傷情總在中秋時 民國三十九年第一次有勞軍團到金門,陣容十分龐大,炳炎記得有來自香港的明星李麗華、白光、嚴俊等,但這個勞軍團只到防衛司令部,慰勞師級以上的長官,一般的士兵仍然無緣目睹這些明星的丰采。而美國也是看到了這次戰爭勝利後,才開始提供美援進來。三十九年元旦後,十八軍的十一師和十七師調回台灣休息,先駐紮在台灣桃園的苦苓林,營長欣賞炳炎忠心,人又老實,體格強壯,長期來一直擔任駕駛兵,主要的工作就是開車。民國四十三年三月,因為營長的特別關照,通過考試,從全團一千多人中,受推薦去裝甲兵學校受訓,接受了三個月的汽車修護訓練,回部隊後擔任了技術士。不久又調到南部新營市柳營鎮,駐紮在一所國民學校。 就在這個時候,九三砲戰突然發生,當時的金門防衛司令官劉玉章十分緊張,指定要十一師回金防衛。有一天深夜,炳炎這批汕頭兵剛從街上看完歌仔戲回來,在學校旁的水井洗澡,洗了一半,突然聽到辦公室的手搖電話聒聒叫,對方搖得很急,衛兵接得稍遲些,電話中就傳來團長十萬火急、大聲叫罵的聲音,要營長立刻來接電話,不巧營長下班回家去了。營長接到消息立刻趕來接電話,三更半夜,兩人的對話學校裡的駐軍全都聽得一清二楚。營長隨即下達一級戰備命令,號兵吹起尖銳響亮、令人心驚膽戰的號子,部隊緊急集合,要求一小時之內整裝待命出發。當時一個營包含五個連,三個步兵連、一個兵器連、一個營部連,柳營的火車站並調派好火車,隨時準備運送士兵,國防部政戰隊並派了幾個女兵、男兵來教唱,歌名就叫「我現在要出征」。終於一個星期後,全軍坐上火車開往高雄。出發的這一刻,又值中秋月圓,炳炎再一次遭逢成家夢碎的打擊。原來在柳營駐紮這段期間,炳炎認識了學校的女校工。當年日本佔據台灣八年,大量抽壯丁的結果,到處是女多男少,百姓生活窮困,一天吃只能吃兩頓地瓜粥。炳炎擔任技術兵,每月有技術津貼,是理想的單身貴族,他與學校的女校工,彼此十分投緣,並已論及婚嫁,不料一道命令下來,霎時鴛鴦夢碎,出發時女孩站在路旁傷心的流淚,炳炎也不禁慨歎:中秋誤我一生。 ◆逍遙的軍旅生涯 搭上開口笑到金門後,大軍來到浦邊,因為原來的部隊還沒走,他們只好先用美援的雨衣當帳棚,在村莊的草地上住了幾天,等原來的部隊走後才住進民家。因為古寧頭打了大勝仗,美國援助了許多裝備,如鋼盔、水壺、背包等。因為十一師聲譽卓著,蔣夫人親繡老虎臂章以為嘉勉,故人稱虎軍部隊,大家對自己的部隊都引以為傲。炳炎至今還珍藏了他在部隊時的虎軍臂章,退伍時部隊贈送的「功在虎軍」瓷器紀念盤。 部隊在浦邊住了三個月,由於車輛少,業務輕鬆,常利用退潮時和村莊的小孩到海邊撿拾貝類、小魚等。為了熟悉地形,部隊必須常常換防,不久搬到歐厝,此地距金城近,常常走路去買菜。他們這批汕頭兵規矩勤快,村民人手不夠,營長會規定幫百姓做事,譬如輪流幫百姓每天挑滿一缸的水、搬運重物之類的雜務。幾個月後師部又搬到南雄,並成立汽車修理場,由於車輛日漸增多,於是把各部隊懂得汽車修護的汽車保養士集中到下莊汽車修理場。 在長期的軍旅生涯中,炳炎的運氣很好,因為部隊中兩個最好的差事,駕駛和車輛維修,都是他在擔任。尤其自豪的是,他從一等兵直接跳到上等兵,不曾當過二等兵,當時一等兵薪水九元,上等兵多三元,下士一個月多十五元,加上技術津貼可拿到三十元,而且技術士不必站崗。 在汽車連待了半年,防衛部又於民國四十四年在夏興成立了汽車保養場,在每個師中調了兩個人過去支援。炳炎在保養場待了一年,住在民房的客廳,待遇不錯,一個月還分配了三十包的香煙。在技術方面,保養場中有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帶領他們這批資淺的技術士,擔任助手負責更換機油、檢查水箱、傳動軸等基本工作。當時的夏興有二十餘家商店,村莊十分繁榮,軍民相處融洽,常幫村民載運物品、搭便車等,村民稱呼他們為「汕頭的」!。民國四十四年中秋節遇到一次颱風,食物都被風吹跑了。部隊規定上等兵要升下士,必須到大地受嚴格訓練六個星期,只能留三分頭,為此炳炎不願去,但規定不能違背。炳炎突發奇想,請到了和他非常「麻吉」的司令官副官,開了司令官藍色的專用座車,送他到大地的訓練中心,以為這樣可以讓訓練中心的長官給他特別禮遇,少吃點苦,沒想到這招示威的動作不但沒用,還帶來了反效果,辦理報到的是一位充滿火藥味的排長,他當場撂下一句:「你跩什麼」!訓練業務正好是這位排長負責,一切照規矩來,公事公辦,毫不通融,尤其在吃的方面,過去喝酒太多,醫生交代不可吃辣,在自己的部隊時,交代廚房即可。但到了訓練中心,形勢比人強,無法選擇口味,吃飯反成了苦差事。就這樣在排長的「特別待遇」下,熬過了六個星期,終於到了畢業那一天,證書領到手那一刻,司令官的副官開車來接,臨走前炳炎對排長狠狠的叫罵一番,以洩心頭之恨。 ◆大鬧福利站 部隊每個月都會發福利點券,到福利站買民生用品,炳炎曾經因為購買福利品,演出過一場大鬧福利站事件,民國六十九年炳炎在青嶼服役,有一天放假打算去訪友,記得當時規定一個士兵每個月只能買衛生紙兩包,肥皂五塊,黑人牙膏一條。依照不成文的慣例,士官長還可以多買些,用公文箱買酒就是對資深士官長的優惠,有一回炳炎到了福利站,十分客氣的向小姐說,因為他有特別的事,要多買些酒和衛生紙,但是小姐卻很堅持要依照規定辦事,正相持不下時,來了一個英俊瀟灑的高砲兵,他聽說炳炎的要求,也向小姐說要買衛生紙,小姐馬上笑咪咪的、二話不說就拿了一條五包裝的衛生紙給他,炳炎看了一肚子怒火,忍著沒發作,等到那位高砲兵要接過衛生紙時,炳炎一手壓住衛生紙,另一手抓住砲兵的手說,「你敢跑我就扭斷你的手!」接著他用穿著長統馬鞋的腳,奮力一踹,踢倒了前方的玻璃櫃,剎時間玻璃碎了滿地。他這個粗暴的舉動立刻驚動了福利站,裡頭跑出了兩個小兵大聲驚叫:士官長打人了!立刻撥了電話給憲兵,福利站的管理員也出來了,憲兵一看士官長的臂章就知道是即將要移防的部隊,十分知趣,略加了解後就走了;福利站的管理員認出鬧事的人是炳炎,一時間倒也傻了眼。炳炎怒氣沖沖指責櫃檯小姐太偏心,「我好言好語要多買幾包衛生紙,她堅持不肯,高砲兵沒說要買,她卻自動要多給他,到底居心何在?」圍觀的民眾對這位小姐的服務態度都積怨已久,十分認同炳炎所言,一致拍手叫好。炳炎最後對管理員說,櫃子裡損壞的東西不賠,踹壞的玻璃他會負責,請對街的玻璃行老闆來處理,共賠了七百元了事。 (中)
-
福爾摩莎之殤
第十二章 以黃河為歷史的重心,福爾摩莎是文化的邊陲、政治的邊陲、地理的邊陲,這種大漢的沙文主義,有時甚至於認為福爾摩莎是累贅:「海外泥丸,不足為中國加廣,裸體文身之番,不足與共守,日費天府金錢於無益,不若徙其地而空其人。」這是清朝官員的觀點,缺乏眼光與遠見,心中一點愛也沒有,難怪福爾摩莎暗夜裡擁被飲泣。 以海洋為發展的重心,福爾摩莎與海南島是中國兩顆LP,沒有這兩粒,中國就會被閹割在中原裡,缺乏生存發展的動力,所以他省識到鄭和沒有LP,為國家帶來多少發展危機。因此,他堅持不肯放棄。 然而,愛新覺羅、福爾摩莎時代,她並沒有受到重視、受到禮遇,「三年官兩年滿」,做父親的既沒愛護、疼惜之心,那些奴才、下人來到這裡,只有搜刮的利益。福爾摩莎作為女兒,常時也心甘情願付出,康熙的生日、雍正的登基、乾隆的大喜,她都獻上厚禮,但是他們都認為當得的,沒有關懷、憐恤之意,也不怕有一天福爾摩莎會發小姐脾氣。 愛,會擴散;仇怨,則會累積。福爾摩莎積怨不解,從此亂發脾氣,有如飛蛾撲火,死生相繼。有人認為福爾摩莎是不滿意的人民本家,是他們盤踞的堡壘,每常俟機作亂,威脅國家。這是她的歷史宿命?還是缺乏愛的關係?只有去問玄燁康熙;與中原抗衡,難道是福爾摩莎生存的目的? 然而,福爾摩莎究竟流的是甚麼血液?何以這樣難以治理,不時鬧著革命,想要脫離家庭關係、分爨獨立?從一六八三年到一八九五年,清朝統領的二一二年之間,民變與械鬥累計一四零次,「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亂」。何以常出這種亂子呢?心理醫生診斷,可能福爾摩莎空閨寂寞,有了性的壓抑。因此,常常渴慕LP,想要有子媳揚眉吐氣。 福爾摩莎想望是一回事,事實是一回事,她能否達成願望呢?女人的心思,男人是有一點難以了解的,尤其是帝室。福爾摩莎現在已脫離村姑的形象,掙脫了蒙昧未開的枷鎖,長得亭亭玉立了,法國的拿破崙三世開始打她的主意了,日本的明志天皇也想要追求她了。光緒小帝知道女兒思春,又怕她打MSN跟人家搞一夜情,可是福爾摩莎確實寂寞難耐,又開始數豆子、抓草席,但找不到一個適當的人家許配給他,實在是懊惱的緊。 「我的女兒啊!為了妳的終身幸福,我想的頭都白了,妳動不動就摔杯子、砸椅子,亂發小姐脾氣,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妳別這樣子好嗎?」光緒低聲下氣:「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英國已經用鴉片把我搞慘了,現在舉國是『鴉雀無聲』了啊!大家服了魔鬼的仙丹,快樂似神仙,伸著脖子任人宰割,只有朕在這裡受苦,請妳行行好,看守好門戶,不要招蜂引蝶,給我增添麻煩?」 「大清啊!您是我再生的父親,我在這兒您不理不睬,誰知道我寂寞難耐?如果我不操兵,誰又知道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