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緣起       　 告別熱愛的教書生涯，選擇退休。近一年來沈浸在書報雜誌，轉向視角於國內外政局，倒也樂在其中！不意文化局金門文藝主編陳延宗老弟，昔日學友縣府董秘書群廉的勸進推力下，參與七月的馬來西亞口述工作團，展開為期近十日的參訪金門鄉親僑社；以蒐集僑界文獻之旅。       平情而論，這是一趟前往「異域」的陌生文化之旅。不說馬來西亞，即使是南洋地區的任一角落，亦都從未旅遊涉足過。而從事的口述歷史工作，雖然說：自己學歷史又教歷史，但其正採口述方式以蒐集史料，則是一種史學方法的新嘗試。而近日雖參與「金門學研究會」，但金門學仍是望之極生疏的學術領域。就當前甚多在金門學方面的研究，頗有成果的學界先進、同學、好友而論；自己是此一區塊領域的見習新兵。但仍不謙虛的決定參加前往「探險」，則是希望體驗人生的另一場機緣際遇，為自己的退休生涯打開另一扇令人期待的「異象奇景」新視窗。         二、口述歷史學—史學方法新顯學       　 近代有些學者稱「口述歷史」為「過去的聲音」，仍在於它可借重科技保存受訪者的原音。而史學家藉訪談方式以蒐集歷史資料進行寫作，則源起甚早。不論中西方史學工作者均大量使用此一方法。然而它蔚成當前史學方法學的顯學仍是近二、三十年之事。「口述歷史」成一門有系統的歷史方法學，源於二十世紀中葉，發軔於美國的哥倫比亞大學歷史系。此後逐步建立有效的科學研究方法，賦予嚴謹的架構。       口述歷史的特色，一則：在於它具有「平民性」，只要史學工作者訓練有素，任何人物都可對其藉口述訪談，進行資料收集。不似其他文字史料或實物史料，常須具有特殊的政治、經濟、社會等時空背景條件，才能保存或遺留。再則訪談者與受訪者，兩者間有極高的「互動性」。雙方的溝通過程均有共同或個別目標取向，且始終配合無間。這樣的雙方互動，完全不同於其他史料與史家間之史家單面向的操作。三則：「科際整合性」極高，接受訪談口述者各類人物均有，每位受訪者亦可能同時擁有各種學科知識，身居蒐集、判讀、整理建構資料的訪談者，若無豐富多元的知識素養，絕無法完成此項工作任務！         口述歷史若再與其他史學方法比較，則倘有異於他法的功能；那就是可彌補文字記錄的不足，為史學研究開闢新的研究領域。讓參與者與研究者，合為一體，同步並行。任何涉入口述歷史者既是參訪者又是口述資料的研究者；諸如本次「南僑口述歷史」，當你參與此一行程，在訪談紀錄與資料處理之餘，受訪人物歷歷在目，口述情景無力迴避，訪談內容衝盪腦際，此時若欲置身事外，不再涉入，於私於公已不可能，就此而論亦可說是本文寫作的另一註腳！       再由另面檢思：口述歷史的另一功能，即在為歷史學的教育與認知引領新熱潮。因為此一蒐集史料方法之操作簡便易行，訪談者若稍作培訓，便可靈活，有趣的進行操作。現今國內外歷史學系的歷史學教育，已大量的開設此類或相關課程，對歷史系學生學史興趣與資料蒐集之熱度提升，有極良好的成效！         三、大歷史鏡角與小口述印證         這次口述歷史工作，讓自己站在最前線，有機會直接正面接觸受訪者，去蒐集第一手史料。雖仍須經過篩選辨偽，以檢驗史料的真實性與價值，但對自己來說已是種難得的經驗。       透過與訪談者的時空交會，只要引導得當，口述資料的湧現似涓涓細流，如大河滔滔！可印證原有文字史料的純真度，檢驗歷史著作的可信度，修正歷史論述的面向，俾「歷史的純真精神」更易有效確保。       吧生金門會館的口述歷史工作中，自己所接觸者，雖有年青企業經營者，但比例上有為數較多的苦力勞動者。他們的勤奮打拚，努力不懈的意志與精神，雖歷經滄桑，但仍老而彌堅。充分突顯中國人堅忍不拔的生命力，因而華人散居全球各角落，仍是枝葉繁茂，生生不息！訪談者若能從此類常民小型口述中去印證，以托烘出其歷史背景及大時代的嬗變趨勢，而不僅限於小格局的寫作思維。則可拓展更有價值的歷史解釋空間，讓「小口述」與「大歷史」在見證與思維中激盪互動，相得益彰。既可保存歷史的「真實」；又可掀揭歷史長河中的廣闊視野，這難道不是史學論述中的另一源頭活水？！       四、結論       　 此一新穎的史料蒐集方法，雖為期僅短暫數日，但經驗歷程卻是極為珍貴的。它是一種活化史料的挖掘與無限豐富人生經歷的交會，小則可摘採可貴的人生智慧；大則可重建大時代的歷史背景。從平民生活中詮釋常民文化的內涵；自大時代變局中探究歷史流變中，某一時期的脈動與走向；因此「南僑口述歷史」不能不說是一次頗具深度的文化探究之旅。       如果說：這趟「口述歷史」工作團出訪，旨在投石問路，那麼金門地區與南洋僑界積極互動的前景序幕已然拉開！其深義則是：非但在紀錄馬來西亞金僑鄉親的奮鬥史、豐厚金門縣志，很可能更是活絡金門文化立縣的觀光遠景！         注釋：        　中國：孔子論夏禮與殷禮，司馬遷的「史記」亦曾搜集大量口傳資料，文獻之說；文是典籍，獻是記述。       西方：荷馬的史詩，極大部份均由口傳而來，古希臘史家則常採取「問證人」的方式取得豐富的史料資材。       一九四八年哥大歷史學家安南‧奈文斯（Allon　Nevins）首在歷史系創立「口述歷史研究室」。       相關課程在大陸、台灣、香港均開設，而歐美地區各大學更為普及。       杜維運　史學方法論　民國六十八年二月初版　頁二六七──二七四。

    那年春節氣候不錯。林所長親自下廚，指揮做菜，他使用爆、炸、炒、扒等烹飪法，做出不少傳統山東名菜：九轉大腸、湯爆雙脆、奶湯魚肚、海爆海螺；為了讓病員調劑胃口，炊事班長蒸了不少饅頭、花捲，幾乎每個人笑逐顏開，只有秦鵬背地噘嘴，因為他對饅頭不感興趣。麵食中，他只愛吃炸醬麵。初一團拜之後，吃過了年飯，秦鵬邀約杜源，管理醫療器材的王少尉，連我一共四人，去外面打麻將。       杜源就是和我同船來此報到的那個少尉，他的病況比較麻煩，有併發的高血壓症。他是詩人，是秦鵬的好友與直屬長官。杜源對林所長的伙食管理非常不滿，對於北方人愛吃麵食習慣，提出公開地批評，他說：「附近海域盛產黃魚、丁香魚，既便宜，又富營養價值，為什麼偏去吃豬肉？」       老九團的北方幹部多，林順所長是山東沂水人，小時候連海都沒見過，他不愛吃魚，怕魚刺卡在喉嚨裡。他曾頂撞杜源：「你咋寫出好詩來？蘇東坡最愛吃肥豬肉，人家才寫出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我說老杜，你們杜家出了一個詩人杜甫，是吃牛肉撐死的。若是他吃紅燒豬肉，絕對沒事兒！」       詩人給林所長取了一個綽號「李耳王」，那是對老人剛愎自用、頑強固執的嘲諷。       漁村靜悄悄的，偶而從那古樸院牆內揚起一串爆竹聲，海岸停泊著十多艘漁船，村裡看不到人影。秦鵬帶我們走到漁村，門前掛著一隻粽色木牌，上書「洪掛」，想這是主人名字。走進貼滿春聯的門樓，正面是主房，兩旁是陪房、廚屋和儲藏室，庭院清雅潔淨。秦鵬引導我們三人進入一間陪房，明窗淨几，桌上擺了香菸、龍眼乾、瓜子、糖果。秦鵬像主人似地挪動桌椅，準備打牌。       王少尉幽秘地說：「這不是到了秦公館嘛？」       在一陣歡笑聲中，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年約二十的姑娘，身材苗條，眉目俊秀，提著一隻藍色瓷壺，向大家低聲問候，「恭喜，恭喜！」微笑地把茶壺擱在茶几上。       「阿嬿，你爸呢？」       「在隔壁村長家打牌。」       那女孩轉身走了出去。眉宇之間洋溢著喜悅意味，使我湧出賓至如歸的舒暢心情。       詩人杜源來療養所，沉默寡言，但他打起麻將牌，談笑風生，意興盎然，如同籠中鳥雀飛返山林。當初發明麻將牌的先輩聰明絕頂，一百三十六顆牌，有上千種組合方法，卻能使人樂以忘憂，愛不釋手，煥發了青春。       杜源口才好，思維敏銳，他從讚美阿嬿起，繼而想套出秦鵬和她的感情程度。秦鵬哼而哈之，置之不理，只是低頭作牌。八圈打完，打骰子換座，秦鵬才苦笑地說：「阿嬿跟她父親相依為命。我倆年齡不相配，我又有肺病，我怎麼能做這種缺德的事！」        二       春節期間，佈告欄貼出一件公文，國防部為鼓勵官兵創作，頒佈徵求文藝小說，限一萬字以內，獎金在五千元以上，頭獎可獲兩萬元。許多病員把這件事告訴秦鵬，希望他為老九團爭取這項榮譽。       秦鵬把洪嬿寫成一個海中蛟龍，她一身是膽，不僅會駕漁船，而且是捕魚能手。她熱情、質樸，不顧家庭反對，愛上了一位駐守海島的馮姓蛙人。在一次突襲戰役中，馮士官不幸右腿被炸傷，裝了義肢，內心充滿矛盾，他既愛村女，又不敢把自己遭遇告訴對方，最後調到金門，不辭而別。村女為了打聽英雄下落，衝破種種困難，終於在金門前線找到了蛙人馮士官，完成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喜劇。       我看過秦鵬這篇題為《喜迎春》的小說，雖故事平凡，但文字細緻，情節感人，從他的小說中流露出那個蛙人並不把愛情放在首位，卻專心投入在革命事業中。我認為這是瑕疵，也是反共八股，我建議他重新處理男方的愛情心理過程。       「我並不是追求阿嬿！」驀地，秦鵬說出這句話。       「那你追求什麼？」       「獎金。」他斬釘截鐵地說：「只要這篇小說獲取佳作，我就湊足兩萬塊錢，完成我還鄉的夢了！」       我嚇得心臟噗噗直跳。作夢也料想不到秦鵬說出這個秘密。我早警告過他，偷聽對岸廣播節目，受害的還是自己。如今，他豈不自食其果了麼！       《喜迎春》寄出去以後，不少人為秦鵬等候佳音。林所長公開宣佈，只要《海燕》掛名，獲得佳作，他要拿出兩千元加菜，以示慶賀。這項徵文預定三月中旬揭曉，為啥到了月底還沒訊息？從東犬島來的班船，帶來團部的公文、書刊、信件和報紙，卻得不到國防部徵文揭曉的消息。       那日，我去漁村採購魚鮮，人群中有個姑娘喊我，定睛看時，原是洪嬿。她面色蒼白，神色恍惚，她把我引到海邊，低聲細語：于大哥，你是老秦的知己朋友，求你勸勸秦鵬，別讓他回福建，他簡直鬼迷心竅，越過越糊塗了。洪嬿告訴了我一件秘密：這兩年來，秦鵬省吃儉用，積攢了一萬塊錢，存在洪掛那裡，為的是託洪掛送他到閩江口。洪嬿熱淚盈眶，用手背拭去眼淚，激動地說：「他一身是病，到了家鄉，舉目無親，誰會照顧一個台灣跑回來的反動派？……我怎麼捨得他走？」洪嬿扭頭走了。她的雙肩不停地聳動，我知道她已經哭了。       那晚，津浦線閃耀著點點螢火，四周寧靜無聲。我趿拉著塑料拖鞋，披著夾克，在秦鵬門前輕叩兩下，他開門外望，知道我邀他去海灘。他今晚非常興奮，他的短篇小說《喜迎春》獲得徵文第三名，缺首獎，等於第二名，領到一萬二千元獎金。下午，他把這筆款送到洪掛家，但是這位船老大卻變了卦。連同他為秦鵬保管的一萬元也退還了。       怪不得取名洪掛！他憤恨地說。       為啥變卦，嫌錢少？       秦鵬默聲搖頭。       你跟洪嬿好過？         我比她大九歲，我渾身是病，哪有心情談戀愛？       洪掛不帶你出海，你就別走啦。       秦鵬不再吭聲，他聽不進我的勸告，我偏要說給他聽：老秦，你走了林所長找誰揉麵？你走了，洪嬿若是有三長兩短，你這一輩子豈不枉害了一條人命？       你這是什麼話？       實話。阿嬿那女孩愛你，她瞎了眼。我站起來，拍拍屁股，走回宿舍。       秦鵬跟我記仇，見了面把頭一擺，倉促而過。療養所的病員，大抵忘卻他參加文藝徵獎的事。秦鵬時常不見人影，他在做什麼，茫然不曉。       東犬島團部來了公文，帶來石破天驚的訊息：秦鵬寫作獲獎，給老九團無比光榮，為了獎勵秦鵬，贈送獎金二千元，獎狀一幀，並且邀請他出席團部慶生會，報告文藝與時代的關係，林所長樂歪了，但是找不著秦鵬，到底他上哪兒去了？海面白浪滔天，那是颱風過境的影響，莫非好事變成壞事，大家研判他的下落。林順所長聳聳肩，笑一笑，他說老秦一定喝醉了酒，跑到山坡防空洞睡覺，怕啥？十七八歲參加軍隊，誰心疼過他？哪一次吃炸醬麵不是他揉麵？林所長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車到白雲觀停當以後，伙伴們魚貫下車，我抱持著虔敬的心情走訪這一道家淨地，只見殿宇高聳，氣勢恢宏，一片莊嚴肅穆，予人寧靜安祥的感覺，靜野鶴，仙風道骨的神貌，令人不覺神往矣！緊接著，我們又驅車往旅程的最後一站——王府井大街進發，一訪北京著名的路邊攤市集，品嚐各式各樣的風味小吃，一睹繁盛的北京市容，其人潮之擁擠，比之台北的華西街、高雄的六合夜市，那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人山人海，雍塞難行，令我汗水又忍不住往下滴淌，趕忙又找了一家賣場歇息，這一休息不打緊，我的購物慾望又起，只因我又見獵心喜，看到我喜歡的東西了，只見各式各樣的景泰藍產品呈現眼前，而且最主要的是價格便宜，每一個製品只要十元，唉！之前買得那麼貴，真是受騙了，一口氣我又買了四件，才像了了一樁心願一般，停止購物，逛完王府井大街之後，夜幕已然低垂，自然又到了晚餐時間，在享用了皮薄餡飽、鮮嫩多汁、品類眾多的天津餃子宴後，返回金橋國際旅館，結束實際六天的北京參訪行程，準備打包，明兒個好打道回府了，我想，我的行囊已滿，不管是皮箱內，或是我的腦海裡，都已充滿了美好的東西與北京點滴，值得我日後慢慢回味的了；再補上一首詩而劃上完美的句點吧！         白雲觀       白雲悠悠清如許，庵觀靜穆伴老槐；       塵埃落處不亂懷，冰心一片如雪白；       道心無極渡蒼生，玉皇靈官下凡來；       定靜安慮得禪機；四處皆是無憂海。    95.03.11         捌、踏上歸途       　 早上九點左右，伙伴們都已經把行李打包妥當，提到旅館的客廳退房和等待遊覽車的到來了，旅途的終點，即將離開北京，讓人有一點依依不捨，又若有所失的感覺，真不知別後，何時才能再相見吶！我站在館外門前，悠然的點著煙兒，望著眼前的北京街景，期望留下最後的北京倩影；不久，遊覽車來到，大家陸陸續續的把行李提放上車，準備往北京機場出發，車行間，導遊劉  穎小姐打破沉默，感謝伙伴們這一些日來的配合，讓她能夠輕鬆愉快的做好導遊工作，在伙伴們的起鬨下，劉小姐並為我們獻唱了一首台灣版的流行歌曲，臨歌唱之前並交代說下一個就輪到我了，叫我好生準備一番，劉小姐字正腔圓的京片兒，唱得是如黃鶯出谷，悅耳動聽已極，讓大伙兒都禁不住鼓掌稱好，輪到我時，百般推辭，因為我的歌喉實在是破鑼嗓一付，難登大雅之堂呀！在伙伴們的瞎攪和下，劉小姐要我用詩兒來一敘遊覽北京的心得，在不得已的情行下，請他們繼續先行歌唱，容我思考一會兒，大概經過十分鐘吧，幸不辱命，勉為其難的寫了一首「春遊北京」予大伙分享，頗獲大家的認同，未幾，車已到達北京國際機場，辦好登機手續後，在百般不捨的心情下，與北京、辛勞的駕駛耿師傅，以及年輕甜美的導遊劉小姐揮手道別，結束這一趟不虛此行的北京之旅。哦！對了，「春遊北京」詩兒如下，請各位一賞吧！       

    五十年半個世紀，時間這麼漫長，我不知道要怎麼樣理出一個頭緒，把寫作的「心路歷程」，一爪片羽點點滴滴，一一躍然紙上，談何容易，不過，我想以概括的方式，就記憶所及，一一把它傾吐出來。       早期在軍中，生活非常單調，茶餘飯後，「中山室」是我最好的去處，從勝利之光、革命軍、軍事譯粹、國魂、青年戰士報………書籍報紙琳瑯滿目，幾乎被我讀遍了，讀多了，就想到寫，寫好了就想到投稿；昔日，金門交通不方便，唯一的報紙——「正氣中華報」，「正氣副刊」版面不大，投稿的人非常之多，可說是士農工商軍、學生、連女青年工作隊，各播音站小姐都擠上一腳，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猶記，拙作（處女作）牽牛花、尼龍巾在「正副」刊出，雀躍歡欣；社祉在金城中興路旁，排字房在一樓，編輯部在二樓；每逢星期日放假，我會在逛街的時候順便走進去看看，看到自己的稿被排字人員握在手上，全神貫注在揀字排字，自滿高興的滋味真不知如何來形容；爾後遷移到成功村，奠定今天良好的報社規模。       那時候我在金防部後指部工保連服務，長篇小說「故園情深」，「戰地兒女」相繼在「正副」連載，在資訊不發達，藝文有限的狀況下，可說是引起全島軍民的注目；於是，就有了「金門二慶」的封號；以前，在軍中資源短缺，想擁有一張桌子太難了，我是利用另件空箱釘了一個「克難桌子」，排在坑道的一角，一盞小煤油燈，利用假日或休閒時間，握著一支自來水筆，全神貫注，不斷地寫，不但給副刊投稿，後來也加入「軍中通訊員」、「特約記者」的行列，新聞、花絮、特寫，樣樣都寫，差一點改兵科，洽調報社服務，美夢雖未成真，但這段插曲至今仍回味無窮。       六十一年奉命退伍，解甲歸政；長篇創作小說「這條街」是在新市里完成的，讀過這本書的人問我：「這條街到底是那條街呢？」我語帶雙關地說：「你認為像那條街就是那條街………」；在浯江中心的那十幾年，年青精力旺盛，加之福地所賜，「星窗小語」、「四季小語」，………拙作見報率非常之高。好學不倦，為人謙虛，現在是浯江夜話專欄作家楊樹清先生經常來看我，相談甚歡；七十幾年，自衛總隊和警察局兄弟大分家搬遷到莒光樓旁，命名為「莒光山莊」，外人把總隊長當莊主看待，自立山寨，自成一派；每天上下班，香車美人，湖光山色，於是，「湖濱小語」陸續見報；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晴天霹靂，終止戰地政務實驗，還政於民，實施地方自治，但最大衝擊，自衛總隊裁撤，在一年多的調適時期，我相繼完成中篇創作小說─「早春」，長篇創作小說—「烽火恩情」，深受長官及報社厚愛，還不惜版面插畫相繼在「浯副」連載很長一段時間；人事調動，很榮幸我被分發到金門縣政府民政局服務，辦公室搬到新大樓四樓，餘暇時憑窗眺望，窗外樹木青翠，於是，「聳翠樓小語」誕生，在縣政府四年半，寫了不少小品文，秋日，樓高風大，風聲呼呼，引起靈感，拙詩「風在怒號」見報，自覺這篇詩朗誦起來，會有滿腔奇特的感覺；八十六年七月十六日榮陞（調）農試所課長，金城溪邊相隔千里，猶如到了邊疆，「邊城扎記」寫了一段時間，深受讀者諸君鼓勵與好評；退休後，我以「退居小語」為總題也寫了一段時間；中間還有很多散文和短篇小說不予贅述；在年齡層上，從青年、中年、到老年；在寫作時間來講，正好跨越了半個世紀；八十四年十月十日我在傅錫琪紀念館「自辦」「金翔鳥」出書說明會，我曾經寫一付對聯：「一字一句一髮一心血」，「一朝一夕一生一文藝」，那次雖然是「曲高和寡」，但那是創舉，引以自豪；已出書者計有：「戰地兒女」、「浯島鄉情」，「這條街」、「痴戀女」、「金翔鳥」；待出書計有：「烽火恩情」、小說集：「空谷幽蘭」、「早春」、「春暖情更長」？………詩集「天河蒼蒼詩何似」？雖未成材成器，但卻拙作等身，乍看，也許會有人誤以為，五十年，這小子寫了那麼多稿，大概是假公濟私，專門偷偷在寫稿吧？二十五年行政生涯，鐵的規律，辦公時間我不但是不寫半個字，連報紙都不去碰它；試看退休時的考績，二十二年甲等，三年乙等，可見行政工作效率深受各級長官的肯定；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寫稿也一樣，凡事，先苦爾後樂，這也是很值得回味的一件事。

    全班小朋友一說起祥祥，十個有九個半會說他是個超愛搞笑的男生。在老師我的眼中，他是有那麼一點調皮，但頭腦卻不是挺靈光的一個。上我的課時，常見他舉手要發言，但一站起來，卻是摸著那丈二金剛頭腦，欲言又止，因為他已忘了他要說什麼了。碰到這種情況，我總是面帶笑意，揮揮手示意他坐下。想來現在的孩子腦筋靈光的不在少數，但歸類這種忘東忘西的也為數不少。       小時候，沒什麼特別的長處，但腦筋可清楚得很，該記的事沒一件會忘記，該忘的事也沒一件不記得，所以老媽常囑咐我幫她記東記西，儼如家裡的一部電腦似的。譬如家裡的小豬什麼時候買來餵養的？什麼時候買了兩包豬飼料？什麼時候又可以賣大豬？甚至連一些芝麻綠豆小事，也在「記住」之列，那時也不懂使用什麼筆記本，全仗著一個頭腦儲存資料。因為有一個清楚的頭腦，所以讀起書來，雖然還不至於過目不忘，但老師教的馬上心領神會，事半功倍的學會了。想來這是上天對我的厚愛，所以在那十幾年的學生生涯中，雖然鮮少花時間在課業上，但成績也總是維持在中段，不至於是吊車尾的那般難看。       兒子好像承襲了我的遺傳，讀書是馬馬虎虎的應付了事，但成績總也是差強人意，維持在前半段，鮮少讓我操心。我有時也會嘮叨他沒用心讀書，但也常想到自己在求學階段，何嘗不也是如此這般敷衍了事？所以雖唸在嘴裡，但也從未以強硬的手段逼他讀書。至於兩個女兒就不一樣了，一臉的迷糊狀，今晚花了數個小時背的課文，明早可以「書歸原狀」，恍若未讀般。我常以不可置信的眼神兼懷疑的神情，對發生在她們身上的事感到非常的好奇；我也曾仔細的研究過她們的一舉一動。發現她們頭腦接收外來的資訊能力很差，無法將接收到的資訊做正確的處理，簡直有點像「雞同鴨講」般的混沌。因為對說話者的意思不了解，相對的就未能做出正確的反應。如此積習下來，腦中儲存的全是一片模稜兩可的資訊。難怪讀起書來，除了事倍功半外，成績不吊班尾那才怪。       隨著時間的流逝，發現周圍的年輕人一個一個的從你身旁冒出來的恐懼感與日俱增時，才驚覺到原來自己已不再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一輩了，過去那顆清楚的頭腦，早已不復見。但………嗯嗯！哦哦！現在對人前人後的是非議論，常以似過耳清風，呼——一聲，從不留下任何痕跡，所以心中無限輕鬆自在。至於聲色犬馬的生活瑣事，問我這件衣服是哪買的？可能還有個譜可唱，但若再追問下去，價錢多少？那就要說抱歉了。問我買這張保單獲利如何？繳費與理賠相關細節又如何？那你倒不如去問「牆壁」好了，因為壓根兒從不會花腦筋去記那些不留在身邊的東西。不像咱們家老爺子，凡事都要記得有稜有角的，幾年前見他是記在筆記本、日曆上做紀錄，幾年後見他乾脆就記在物品上。所以來到咱們家，打開抽屜，裡頭一定尋得著購買這個櫃子的地點、時間、價錢的資料，因為抽屜裡頭一定是用筆寫得清清楚楚的。買張小桌子，桌子背後也一定詳載著這張桌子的「購物證明」。若不相信的話，在咱們家門口的信箱，就可以尋得有力的證據。       我沒有用筆記本記事的習慣，也不像老媽一樣，會找部「人腦」幫忙記事情，所以凡事皆依賴著這顆頭腦。常想人生記得住的事物就記吧！若記不住的，把它忘記又何妨呢？這雖是安慰自己的睿智想法，但生活上的不便仍是層出不窮。常在廚房忙得焦頭爛額時，趁鍋子還未熱，匆忙跑到冰箱前，卻忘了我為何要來開冰箱，再回到爐前，才猛然想起，原來我是要去拿豆腐的。也常出門後，才突地心頭一驚：「家裡的大門鎖了沒？」一顆心如七上八下的吊桶，很是不安穩，最後還得勞駕這雙老腿再跑一趟，直到再次確認門是鎖得好好的才安心。因為日常生活的一些動作做得太順手，太不經心了，所以腦海中常不留軌跡，也難怪看起書來，是頻頻稱許，頗有感觸與心得，但當書闔上後，腦中卻常是一片空白；上個禮拜看過的長片，若沒有再口述一遍，或是用筆記下來，馬上就會在腦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更甚的是腦中有時會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一個才閃進眼簾的人名，馬上就一點印象都沒有，過了片刻後，電流通電了，人名又浮上腦海，真糗！       電腦有淘汰的時候，人腦當然也有「當機」的一天。在物換星移，汰舊換新的大自然公平法則下，每一部電腦都有它的使用歷程，每一個頭腦也皆有其使用的消長過程，這是無庸置疑的。所以下回別人再問你不如去問「牆壁」的問題時，不必感到訝異，更不必驚慌，何不「嗯嗯………哦哦………」的當作耳邊清風吹過，呼………？

    接連祈年殿與其前皇穹宇殿閣的，是一條寬十餘公尺，長二百至三百公尺的寬闊路面，共分中左右三道，均以漢白玉石鋪設而成，中間這一條稱為神道，是皇帝祭天時，供諸路天神臨殿的專用道，右側為御道，係供皇帝使用的專用道，至於左側，則為在朝的王公大臣所走的道路，有關祈年殿與皇穹宇兩殿所供奉的神祇，都是皇天上帝，至於皇穹宇這一殿閣的外圍，則建築環繞著一堵圓形的高牆，即是有名的「迴音壁」，聽說，只要在牆壁兩端的任一端發聲，則在另一端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一試之下，果然如此；殿前兩側建有東西閣樓，分別供奉著北斗星君與風、雨、雷、電諸神祇，規模宏偉，再往前，就是構建在高台上的圜丘，圜丘的東、西、南、北四方，都有階梯可供上下，台的中心有一顆天心石，環繞該石者，則有九道用白玉石鋪砌而成的圓圈，第一層九塊，第二層十八塊，餘此類推，第九層為八十一塊，取九及其倍數，以代表天子至尊無極的崇高地位；圜丘的外側，則環繞建築著另一堵方形的高牆，以代表皇穹宇的天圓與圜丘的地方。         參觀完天壇的祈年殿、皇穹宇、圜丘殿以後，已是日近中午時分，也就驅車前往全聚德餐館，享用該館出名的招牌烤鴨了，話說全聚德創建於1864年，迄今已有一百四十餘年的歷史，據稱該集團的資產總額已經達到二億多元的人民幣，每日營業額也高達一百萬元，是亞洲最大的單種菜餐，烤鴨用的鴨子要用五斤八兩以上（大陸一斤是十兩），生長期限要選在二個月以內，這種年紀的鴨烤出來，才可以達到皮脆肉嫩的最佳狀態，所以一到北京旅遊的人，大都會聽到一句「不到長城非好漢、不吃烤鴨真遺憾」的順口溜，讓大家對烤鴨餐充滿無限的期待；待烤鴨一上桌，在香氣四溢的誘引下，個個自是食指大動，大快朵頤一番，計有片鴨肉，炒鴨雜碎，鴨湯等全鴨名菜，吃起來真是皮薄肉嫩，香脆可口，油而不膩，令人回味無窮啊！       暫且拋下美味的全聚德烤鴨不說，在車行全聚德用餐的晌午時分，伙伴們和我忽然發覺，車窗外似乎飄起了毛毛細雨，以至車窗漸漸潮濕了起來，待仔細定睛一看，大家幾乎同一時間，不約而同的驚呼說：下雪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只見車外飄起零星斷續的雪花，及至餐館內，雪花兒已經越飄越多，越下越急了，在享受烤鴨宴的同時，個人多次被窗外紛飛的鵝毛細雪所吸引，因而忍不住停下用餐，走到窗前欣賞這一生中的第一次奇遇，深怕這令我感動的飛雪，一下子停頓而不見了，餐後，與伙伴們拋下手中的碗筷，迅即衝到館外的大馬路上，就像一個孩童般，不由自主的張開雙臂與血盆大口，迎接這不絕如縷，亂如飛絮的雪花兒，在越下越急，越飄越亂的情行下，任它飄落飛灑在我們的頭頂與身上，而口中則直呼：真是值回票價，不虛此行呀！我們比前一團次來訪的伙伴們幸運太多了，我們見到了這美麗的雪景，而他們卻只有聽雪興嘆的份了，人家說：瑞雪兆豐年，我想，今年海峽兩岸都將會是豐收的一年吧！不忍離去，又不得不離開，在依依不捨的心情下上了車，往下一個景點進發，車愈行，雪愈是下得猛，充斥著肉眼所能見的每一寸天空，又快又急，真個是飛雪亂如梅，令人喜悅又感動不已，年過半百的我，真有不虛此生的感嘆吶！直到車近白雲觀，那令我依戀的飛雪，才從我的眼前消失無蹤。       

     今年，我十八歲了。也在今年，我看到自己，一個真實的寧寧，原來，我，是這樣的我。       十八歲的生日，在書堆中渡過了，但我並不遺憾，我在為自己的前途鋪路，而且在最後這段與書奮鬥的日子，我長大了，甚至對之前那個學測前就被認定要考指考的自己覺得可笑，因為我比別人辛苦，可是學到了更多。       看過爸爸的文章，小時候的我有輕微的自閉症，這話直到我上高中說給大家聽，都沒人相信我，很難想像開朗的我孩兒時期會是不敢和同學玩的女生吧！雖然連我也不相信，但真的，小學三年級以前的事，除了老師和一位要好的朋友外，其他的事，都是一點一滴拼湊起來的。幾天前的晚上，姊姊說小時候她拿了一顆兩手大的石頭砸我的頭，神奇的是我沒哭也沒流血，外婆便把一那顆石頭放在神桌上供著；會不會是那次以後，一部份的記憶就喪失了呀！哈！       以前的我不敢表達自己的意見，喔！應該說是沒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別人對我說什麼，叫我做什麼，我都會一口答應，把事情辦的好好的，但長大以後，認識的人慢慢的廣了，受到大家的影響，我意識到自己也是有想法的女孩，我開始會有意見、有情緒、常常和人起衝突，那時的我處於只說一句，不敢堅持，又不高興別人的做法，但說不出口，只會生悶氣。那時，我真的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一直害怕改變，沒勇氣面對改變後的另一個我，後來在書上看到一段話：「如果你懼怕改變，你將永遠是現在的你。」不知道改變的自己會好或壞，但只要心正，再不適合自己，也可以變回原來的我。       我一直是喜歡笑的女孩，因為我一直覺得笑可以讓人感覺到善意，比較不會有壓力，有時後笑不是為了別人，而是自己可以感到很快樂，心情可以很放鬆，煩惱的時後，我會笑一笑，因為我喜歡笑笑的自己。很多人問過我，你這樣很像在騙自己不要去想；但我從來不這麼認為，很多時後，鑽牛角尖的去思想問題，倒不如用愉快的心情去面對，至少那時後的自己是快樂的。也因此我覺得我是樂觀的人，也希望帶給身旁的大家不同的想法，常有人說樂觀的人沒有憂患意識，但我想樂觀的人只是用不同的角度去思考，而不是一味的執著。       指考的最後這段日子，很高興和芝麻一起讀書，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努力，而是有目標、有計劃、互相鼓勵的，雖然生活就是起床、吃飯、讀書、睡覺，但炎熱的夏日，也把耐性熱出來了！從來不知道自己對國文有興趣，在車上大家可以把一天看書的成果互相交流，信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除了看書，我們會聊心事，把壓力釋放出來，也是在一次次的談話後，我想，我真的長大了。       現在的我，會想了，今年，我十八歲，我還在長大，我喜歡這樣的我。

    　　一       島上的中秋節，月亮圓得讓人發慌、心跳。晚空沒有一片雲彩。月光把東犬島的村莊、沙灘、廟宇照映得如同電影一樣，真是好看。可是我的心情非常鬱悶。晚餐的菜肴豐富，附近的海產品大黃魚、鯧魚、鰻魚、丁香魚都上了桌，團部的官兵都喝成了關公，唯有我是曹操，清燉雞剛端上桌，我的心臟跳得格外快，有嘔吐感，走出餐廳，剛走進廁所，我忍不住吐了！有點腥味，原來吐的是血！我捂住嘴巴朝醫務所跑。爹呀，娘啊，咱于家上一輩子積德啦。正是中秋晚宴上，王醫官竟提前回來，等待作戰組繪圖員跑來看病，這不是天公有意巧安排麼？「甭擔心，打了針，回去睡覺。」王清風醫官放下武俠小說，給我札了兩針，臨走遞給我一包藥：「一天三次，飯後服用。回去先吃一包。記住，別胡思亂想，睡覺。」       老九團過去是從金門島移防來的。這支部隊原屬第二兵團，在震驚中外的徐蚌會戰中，被共軍擊垮，兵團司令邱清泉陣亡，只剩了老九團衝出包圍圈，像一隻被農夫砍斷的蚯蚓，經過一番痛苦的扭曲與掙扎，終於甦醒。我是在江蘇沛縣附近稽家莊的流亡學校，參加老九團的。團作戰組長胡瑛讓我繪製演習要圖，協助抄寫公文，以陸軍上士佔准尉缺派職。航行數日，老九團最後在這一片白犬列島登陸。       在我的印象中，東犬島只是弧形的不規則線條。每當我埋首繪製軍事要圖時，四周的參謀總是圍在桌旁，有的給我香菸，有的送我軍用乾糧，他們明明知道我是肺癆鬼，卻故意挨近我身旁逗趣。       于繪圖員，明年元旦你就掛階了吧？小于，到時候請客可別忘記我呀。一位滿臉酒糟的山東老鄉，親暱地拍著我肩膀說：俺四十歲才當排長，還沒三年，上邊就催我填表退伍，他娘的！過了河拆橋，卸了套殺驢！老九團未免太現實了！       過去共軍的報紙，批評我軍「殺人放火，強姦婦女」，比土匪還要殘暴凶惡；但是我從脫下學生服，穿上軍裝，跟隨老九團邊打邊撤，卻覺得四周的官兵，一個個老實得和饃饃一樣。       從上次在海帶島喀血，我曾萌生了自殺念頭。胡組長派人監視我，為我燉雞湯，注射鏈黴素，為了申請這種珍貴的藥物，他跟醫務主任拍了桌子，想起此事我就暗自掉淚。也許由於注射鏈黴素過多，我的耳朵反而變得重聽，差一點成了聾子。       有一天，醫務主任跑來找胡組長，他進門就開玩笑：「老胡，你們組的愛迪生去療養吧！」       于光不願意當愛迪生，他想當貝多芬。胡組長接過卷宗，看罷公文，才知道吳主任想把我送到肺病療養所。那裡的空氣新鮮，醫療設備比較先進，陽光沙灘加大海，用不了一年就會康復歸隊。目前九團有三個名額，若是胡組長應允放行，我日內即可前往報到。       「讓我考慮一下，明天告訴你，行唄？」       吳主任搖搖頭，笑了笑，走了。       晚餐時，全組五個參謀，和胡組長同桌用餐。我因有病，伙伕將菜打在我專用的鋁質飯盒內，坐在伙房吃飯。他們在屋內談論有關我去療養的事。眼看下月全團作登陸演習，若是繪圖員驟然離職，作戰組確有一定的困難。胡瑛組長疼惜我，躊躇良久，決定讓我去離島療養。至於繪製演習要圖，他計劃向師部借調人員。       飯後，胡瑛組長將他的決定通知我，囑我在療養期間，遵守紀律，有空學習寫點文藝作品，不可賭博或睡懶覺。他說：「你才十八歲，人生的路還遠著哩。等病情控制住，你就回來。千萬別想家，那是不面對現實的事情，咱們三年五年回不去的。」接著，他塞給我兩百塊錢，我推讓了半天，最後紅著臉收下了。       我摸索著夜路向海邊走，越想越不是滋味。俗話說：「治了病，治不了命。」即使這場病能拖延十年八年，到頭來還是兩腿一伸，去見閻王。何不今晚結束，也少受苦少受罪！仰望一輪明月，正冉冉從海面浮起，眼前海島夜景，如幻如夢。不久，我走在柔軟沙灘上，膠鞋踩得沙沙地響。海風捲起白浪，浪沫濺在我的身上，覺得有些涼意。我在一處斷崖下尋到一片沙地，坐了下來。脫去鞋襪，我湧出投海自裁的願望。       驀地，不知從哪兒吹來的風，飄來女播音員的悅耳聲音。她從過中秋闔家老少團聚說起，希望蔣軍官兵弟兄棄暗投明，回到人民政府的懷抱。我覺得這些話滑稽可笑。既然你勸我們回大陸，眼前一片茫茫大海，若是我泅水過去，豈不葬身魚腹？你這不是變相鼓勵自殺？如果真有誠意，何不駛過來數艘快艇，載運有意返家者回去；或者派代表飛抵台北，向領導階層進行談判，為了讓一百多萬離鄉背井同胞骨肉團圓，雙方互作讓步，達成愛護同胞的願望。如今總是老王賣瓜，介紹生產躍進，農業豐收，核子彈發射成功，搞得我們這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大頭兵，思鄉流淚，走向絕路，這是你們心理作戰的高招吧？       海風吹醒了我的頭腦，通過客觀分析，目前我不能蹈海自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再說我的肺結核病也許不至於死，若是將來康復，回憶當年曾想自殺的往事，我一定面紅耳赤，啞然失笑！       駐防東犬島的老九團，文藝風氣普遍，每逢機帆船靠岸，各單位最愛的不是罐頭、菸酒副食品，而是報紙、雜誌與書籍，那才是青年戰士思念的精神食糧。老九團衛生連的士官秦鵬，曾獲台北「中華文藝獎金會」小說獎。另外，還有幾個寫新詩的士兵，常在台灣報刊發表作品。我那時也常向《精忠報》、《戰友報》副刊投稿，有時還收到三、五十元稿酬呢。       那天，王醫官送我們去十浬外的無名島，機帆船在大海中破浪前進。船上裝載糧食、藥品，還有兩名病員。坐在我對面的是衛生連杜少尉，蒼白臉，兩頰泛紅，像剛演過《西廂記》的張君瑞，尚未卸妝。他咳嗽得很厲害，卻不停地吸新樂園紙菸，手中還拿著《約翰．克利斯多夫》在看。可能小說情節感人生動，也許此人性格內向，他從上船就低著頭看小說，從未抬頭。       船到半途，浪濤翻湧得東倒西歪，王醫官卻聊起肺病療養所的事情。「小于，那兒有個老病號叫秦鵬，是你們同行。也常寫文藝作品。你去療養，跟人家學習啊。我寧肯看武俠小說，也不看你們的新文藝。」王醫官哈哈大笑。       海水的顏色逐漸變黃，機帆船馬達聲漸漸轉弱，我朝眼前的無名島眺望，恰像一隻貝殼，在汪洋大海之間浮升出來。遠方的碼頭閃出幾個人影，他們準是預備搭乘這艘船回東犬島。       無名島非常寧靜，猶若世外桃源，我團為了接送病員、運補糧食醫藥，在島南端用木材搭建臨時碼頭。機帆船靠岸，張君瑞搶先跳下去，握住一個身材魁偉的青年的手，激情地說：「秦鵬！你最近在《野風》發表的那篇小說，非常精采，你一定在這兒泡妞啦。」那個穿病員服的秦鵬，羞怯地說：「我聽說你要來，接了好幾班船，今天總算接到你。」他接過對方肩上的背包，大步流星走，低聲和朋友談話，我的耳朵有些重聽，再也聽不見他們的談話。       這座無名島只有七八戶漁家，住在北端，肺病療養所病房在南端，這是當初老九團首長的決定。療養所建有兩排鐵皮病房，自北而南；宛如兩列行駛中的火車。我是上士，因佔准尉階缺，所以把我安排在東邊的津浦線。津浦線有兩大優點：一是醫療設備在中間，無論驗血、取藥或照Ｘ光非常方便；二是每人一間屋，屋內陳設床位、茶几、櫥櫃，不僅出入自由，而且晚間也能在燈下看書寫作。西邊平漢線，兩人一間，餐廳、廚房、儲藏室皆設於此。每日煙火繚繞，吵聲不斷，猶如一列瘋人列車。       病房傍依著一座荒瘠的山坡，原先開闢出兩塊梯田，如今成為墓地。我團自移防白犬列島，已病逝三十六員，埋在梯田。墓前豎立木牌，上書死者級職、姓名，以及籍貫。林順所長曾經公開說：這三十六個官兵，是《水滸傳》的三十六天罡，從今以後不能再埋人了；要是再死了人，他一定把它燒成灰，灑到大海。林順的這番話傳到團部，團長向台北申請建立了火葬場。這是林所長引為無比光榮的往事。       林順年近五旬，老光棍、心廣體胖。幹了十年少校，毫無怨言。他連ＡＢＣ也不認得，卻讓那三個醫官、五個看護兵，以及三十多名肺病鬼口服心服，毫無怨言。凡是新報到的病員，他都照例作個別談話。那日，我走進所長辦公室，他摘下老花鏡，親切地說：「于光，你那一縣出玫瑰酒，過去俺衛生連有個班長是你縣的，壯得牛一樣。古寧頭戰役，從中士升到烈士，老天爺不疼咱山東人啊！想起他來我就一肚子牢騷。」林所長問了我一些病情，他說：「你住在官員病房，我已交代過，有啥問題告訴我。過幾天，俺做炸醬麵再找你。」       療養所的伙食實在難以下咽。青菜煮豆腐、紅燒肉、南瓜煮粉條，吃起來總是不合口味。這可能是伙伕手藝太差，若從部隊調來烹飪高手，確非易事，誰願意跟肺癆病人朝夕相處？伙食不好，助長了病員吃小灶的風氣。尤其住在津浦線上的軍官，每次領到薪餉就煮麵，包餃子，或是燉雞煎魚，增加營養。林所長每週做一頓炸醬麵，動員幾個人幫忙。揉麵由秦鵬擔任，他力氣大，揉起麵來得心應手，麵揉好，他用乾淨的毛巾把麵團蓋上，使麵滋潤。林所長親自指揮做菜碼，黃瓜、小蘿蔔得先洗淨再切成絲；青豆煮熟脫皮備用；等鍋內油燒熱，他把切好的蔥薑蒜片，豬肉丁和黑醬放進鍋內，不停地以鏟子翻攪，使其噴出香味。麵條切好下鍋，煮熟後馬上撈進盛涼開水的桶中。這時，林所長用筷子敲著粗瓷碗沿，扯開嗓門喊著：「臉皮厚的爺兒們，來吃炸醬麵吧！」       於是，病員從四面八方鑽出來，排隊，搶麵吃，笑得人仰馬翻，鼻涕直流。有時候，林所長還吃不到麵，誰叫他愛廣播呢！       住在鐵皮房子裡，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熱得像烤箱。偏是我們愛過夜生活的人，想利用晚間寫作、看書，實在苦不堪言。那時療養所有一台柴油電機，每晚供電到九時為止。九時後，每個房間點上油燈，像螢火蟲，一派淒涼景象。       秦鵬是肺病療養所的老病號，他睡在津浦線的浦口，出了後門，便看見海灘，只有五十多米。秦鵬晚間常在沙灘散步、納涼或游泳，直到停電以後，他才回來沖冷水浴，開始寫稿。他住在我的對門，兩人都是夜貓子，有時他找我要香菸，我向他要軍用餅乾，或他找我商酌文章題目，我請他決定一個比較貼切的詞彙。秦鵬的文學修養好，他原是廈門大學中文系學生，老九團從廈門撤退前，秦鵬投筆從戎，立刻參加了古寧頭戰役，雖然他未負傷，卻因喀血進了醫院。他是福建人，會講閩北話，療養所少不了他，這是他長期療養的最大原因。       秦鵬表面上冷若冰霜，恃才傲物，但是他情感脆弱，時常暗自流淚。有一次，他夜間聽了對岸一段朗誦小說，曾在海灘抱頭大哭！我為此事幾乎跟他翻臉。秦鵬，你這是精神分裂，慢性自殺，值得麼？他身在荒島，心繫神州大地，只要跟他聊起大陸，他便談起翻天覆地的變化：河南畝產超過千斤，黑龍江開發大慶油田，乒乓球選手稱霸歐洲，他都知道。他的消息來源就是手中那隻烏漆抹黑、肥皂盒子般的收音機。       不提此事便罷，提起來我火冒三丈！       當時，我曾秘密地對他談起收聽敵台之害。大陸的工農群眾鼓足幹勁，為爭上游，多快好省建設社會主義，宣傳一兩遍行啦，宣傳多了有啥用？聽秦鵬說只要化上兩萬塊錢，漁民會冒險把人送進閩江口登陸。若是船在中途，受到夾擊，這邊怕人溜走，那邊虎視眈眈，防備特務登陸。這壁壘分明的敵對行為，難道「福建前線人民廣播電台」的編輯播音人員不知道？再說，逢年過節，對岸電台總是播出些讓人思念父母、懷念故鄉的節目，害得當兵的痛哭流淚，萬念俱灰，幾乎逼得人投海自殺，了此殘生，這不是敵台帶來的惡果麼！秦鵬聽了只是苦笑，既不表示贊同，也無異議，我理解他不會接受我的勸告。       

    學生時代，數學是最讓我困擾的科目，所以，當高中的數學課老師第一次談機率時，他拿出銅板，要同學們用連續擲銅板的方式了解何謂機率，然後，又拿出一副撲克牌來，問起大家撲克牌有幾張？幾種花色？看周遭同學信心滿滿的爭相舉手回答時，我突然發現自己像白痴一樣什麼都不懂，因為，從小被老爸洗腦很成功的我，認為下棋、玩撲克牌都是賭博的行為，進入撞球間（打撞球的店家）的人，一定素行不良，鄉里間三姑六婆玩四色牌，遲早會傾家蕩產，甚至禍延子孫。那一堂數學課上完，老師活潑的教學方式讓我大開眼界，知道自己原來是井底蛙，過往歲月都在坐井觀天，這些賭博玩具／遊戲，其實也可以啟發一個人的腦力和智慧。之後，同學帶到學校算機率的撲克牌，讓我愛不釋手一玩再玩，竟然學起如何以撲克牌預測運勢，儼然成為班上的小半仙，只是，那年秋天，學校舉辦大露營，喜歡熬夜的同學帶來圍棋，展開了一場又一場的大鬥智，我這個自認為不算笨的人，可是，還真的是看了好久仍然有看沒有懂，當時，心上難免有些氣老爸，哪有從事教育工作的人，竟然會這麼八股，讓作兒女的從小沒有機會接觸撲克牌和象棋、圍棋，現在只能看同學玩，都沒辦法插一腳。       從來都與賭博遊戲絕緣的家，有一天，終於走進來第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外人。那年的年初二，第一次帶老公回娘家領紅包的三妹，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大背包裡竟然有麻將一副。這位年輕人（妹夫比妹妹小三歲）不可思議的問客廳裡滿滿的人：「什麼？家裡沒有人會打麻將。」他遲疑了一下又問：「下棋呢？」看大家沈默以對，他大笑，然後，很自信的自言自語：「沒問題，我會把大家教會的。」再隔年，果然開了一桌，不過，大弟這個硬被拉上去湊一腳的人，竟然在五元、十元的輸贏中贏了幾百塊錢，肉腳能贏錢，可把所有的人都笑翻了。而黑白圍棋則乏人問津，因為，麻將好像在年節時玩上一把，家裡很熱鬧，圍棋的鬥智，則無法製造歡樂的氣氛。經過近十年的深耕，妹夫果然讓麻將開成兩桌了，只是，年年都等著要吃紅的我，總是在看到五元、十元的輸贏時，發現要從這些人身上撈好處，看來是還有得等了。       現在，每天晚上晚餐後，都陪女兒在外頭閒逛（溜小孩）的我，有一天發現社區門口的對面，開了一間圍棋教室，進進出出的學生還真的不少，好奇的我，這一天帶著女兒逛了進去，老師很熱心的介紹圍棋的有趣，沒有任何術語的情況下，他把棋盤解說成大草原，黑子當作是大烏龜，白子是小白兔，烏龜和白兔要放在十字路口上，千萬不要掉進去馬桶，那是很丟臉的事；當烏龜或白兔四隻腳都被綁住時，就會被吃掉，為什麼都要黑子先出呢？老師的回答是：因為烏龜爬得慢嘛！聽完老師十分鐘的解說後，女兒決定和老媽下一盤棋，沒想到這位九年級生，馬上把五年級的老媽擺平，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果然啟蒙得早，可以立即打通任督二脈，看寶貝學得這麼起勁，老媽立即掏出錢包付錢買下課本，母女回得家來，課本拿起來，女兒開始教媽媽，「不是啦！要向左走，才不會被吃掉。」然後，管她什麼下棋的規矩，她拿起筆來又一塗，很有老師架勢的說：「這次是向右走啦！」       變成媽媽學生的我，覺得這真的是超有樂趣的一件事，知名漫畫家幾米向左走、向右走的作品，來到現實生活裡，母女的書上圍棋大賽，竟然也可以趣味橫生。我想到自己童年時被擔任教職的爸爸洗腦，絕對不可以有賭博行為，時至今日，打撞球可以有國際大賽，玩電腦可以拿高額獎金，所有我曾經根深柢固的價值觀，全部都被推翻了，不分職業或領域，只要有傑出的表現，都可以是大師或領導者。而我那據說心算能力超強的阿公，當年也是憑藉著參與了一場小賭，贏了一臉盆的銀角（錢），得以籌措到一筆下定的聘金，而姑姑們大概也遺傳到阿公的數學能力，所以從商的居多。阿公不知道有沒有因為自己數字概念強，可以小試身手，但是，教育孩子則要求甚嚴，我的老爸不讓我們碰觸與錢有關的遊戲，或許來自阿公的要求也說不定。當問起已經去試上過兩堂課的寶貝，是否要去報名參加圍棋課時，她搖搖頭，因為，上打擊樂敲敲打打很有趣，圍棋課要悶了些，她告訴媽媽，自己在家裡玩就好了。明明心裡頭很想要孩子去上圍棋課的我，又想到曾經被洗腦的童年，所以，我選擇尊重孩子的決定，因為，無論她將來長大選要從事何種行業，只要是正當的行業，向左走或向右走，做媽的都肯定無條件支持的。       只是，圍棋的吸引力，還是讓我走到文具店買了一副放家裡，然後，準備找個時間和老公展開鬥智大賽。這個週末的夜裡，女兒超大的嗓門在客廳嚷嚷，神氣十足指導著剛入門的巴比和馬麻：「要向左啦！啊……錯了，向右向右……」。

    每年於孟春、孟旦、孟冬三節辦理祭祀，分別為祈穀、祈雨和祈年三祭，由導遊劉小姐的介紹中得知，除了天壇之外，還有地壇、日壇與月壇，分別祭祀天、地、日、月四者，而今日就選擇性的參觀天壇了；在天壇景點前，大陸官方在此設立了一個淡水珍珠養殖販售基地，不可避免的，自然又是先到這一個珍珠養殖場血拼和消費一番了，經過這些日來的定點採購，伙伴們都已經是行囊滿載，是一標準的採購團了，例如，個人就購買了鼻煙壺、景泰藍茶壺組、國畫、衣服和價格昂貴的蠶絲被單等物品，原以為大家會意興闌珊，無意於消費了，沒想到一進到商場內，經過客服人員三寸不爛、如簧之舌的強力介紹，再經過一番殺價與討價還價之後，大家的購買慾又被挑起，又是各掏錢包搶購一番，有的購買護膚美容聖品的珍珠膏，有的採購整套的珍珠項鍊、耳環和手鍊，有的則選擇性的單項選購，真沒有想到消費力是如此的驚人，讓商家笑逐顏開，也做足面子給導遊小姐，一舉三得，雖然不是最早進入商場的團體，可以確定的是，我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團體。       重新整隊購票之後，進入天壇景點參觀，一進入園區內，舉目四望，園區竟是一片寬大的廣場和林立蒼翠的林木，卻見不到任何一棟宏偉的皇室建築，廣場間散佈林立著販售特色商品的小販，以及晨間運動的人們，每人的手裡持著一支如網球拍的板子，兩人一組，互相拋擲、接引對方拋過來的球體，從胯下、背後、左右兩側，耍弄著各式各樣的花招，或多位新進的練習者匯集成隊，接受專家的指導，既可休閒運動，又可養身，真是一舉兩得，充滿活力與朝氣，個人一時技癢，也下場一試，看似簡單的活動，在我來說，卻是拋也拋不準，接也接不好，真是洩氣又沒面子啊！       步行十餘分鐘，終於見到祈年殿的圓頂寶蓋，待趨前欲仔細觀賞時，才發覺整座殿宇被高近兩公尺的鐵皮團團圍住，原來為了迎接2008年北京奧運，該殿正在進行整修，大概要到今年的八月才能完工，所以僅能看到該殿的寶頂與第三層的樓閣，紅牆藍頂，飛簷翹脊，煞是壯觀，唯因無法一窺全貌，令人有一點失望。       

    剛遷到金門時，就喜歡看一整片的小麥或者是高粱田的樣子，特別是豐收的時候，一片黃橙橙的，加上知道遠近馳名的金門酒，是以此為原料，覺得金門農業，真的是發展出獨特的文化產業了。       然而，家裡只有幾分地可以耕種，想要契作小麥，是不值得的了。       那一年，徬徨於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又有就業的壓力，不得已而到處應徵。剛好有農村創業班的開設，接受訓練還有補助金可以領，再想著或許可以把家裡的幾塊廢耕的田地利用一下，於是我應試了，僥倖有被錄取。       一向自負的我，從讀書人一下子成為一個農夫，初期是不甘心的，是同學們那充滿理想的觀念，讓我改變想法，認識到耕作可以是一種追求健康生活的事業，包括對食物、對環境，以及對自己身心的重新調整。       美枝告訴我，有機種植並不是終點，應該要追求的是有機生活，一種身、心、靈整體和諧的生活方式。只是，以有機栽培法種出健康的蔬菜，是所有理想的第一步。       是啊！我們腳下的土地，那可以承受鋤頭挖掘、清水澆灌、作物成長的土地，是實實在在的，正是我們建立正確生活方式的立足點。       一個烈陽高照下午，也是屬於年輕人富於活力與希望的日子，我應邀到美枝家，參觀她屋前的一分土地，這是她與丈夫兩人，親手打造的有機田園，我看著內心感動不已。已經有段時間，我在想像的世界沉浸著，現實生活中卻眼高手低、一事無成。與他們的腳踏實地、不辭勞苦地努力經營比起來，實在相距甚遠。       於是，這一分地，成為我心目中有機農園的典範，以後雖然參觀了別的有機休閒農場，也有許多優點值得讚賞，但是也比不上這裡給我的印象深刻。       搬到新屋後，我開始整理自家附近的土地，巧合的是，也差不多是一分地。這時候的我，心念著想要承租更大片的土地，因為同事們已經開始要租下數公頃的土地經營。       其實，我太心急了，忘了自己實在沒有足夠資金投資，也沒有人力能夠經營農場，只有一分地，正是訓練自己去實踐種植的好起點，再說，如果我能像美枝那樣把一分地耕種好，據說供應一家的蔬菜水果是足夠的。       於是我找了一些短期可以收成的葉菜種植，例如空心菜，我到市場買了一些，把莖較粗，有芽的一段留下，一枝又一枝地種下，不久就抽出新枝葉，可以剪下炒一盤菜了。過程中，我堅持用有機肥料，且不噴灑任何農藥，所以一定安全，且有益於健康。可是後來惹上了介殼蟲，我先是把病葉摘除，但是抑制不住蟲的蔓延，最後只好鋤掉了。       有機農業想要建立生態的平衡以減少蟲害，並不像理論那般易行。       我整好地，再繼續嘗試，種了萵苣、茼蒿、小白菜、莧菜………等，半年多過去了，期間試種了許多種菜，吃了幾回自己汗水澆灌下成長的菜，帶來了一點成就感。然而，也有毫無收成的時候，就將種植的時間和經過記錄下來，因為如果種植不成功，應該是沒有適時適種，所以植物生長不佳，我們應尊重大自然培育萬物時的選擇，順著時令，牢記各種農作物該在什麼時候播種。       最初種櫻桃蘿蔔的時候，沒有把畦做得夠高，土也翻得不夠鬆，所以有的櫻桃蘿蔔長不到土壤去，反而露出地表。第二次我選擇種在沙質土上，並且記取教訓，將畦做高，土耙鬆，就有了一回好收成，拿來燉排骨湯，味道美滋滋。可是第三次再種時，夏天到了，百蟲滋生，葉子剛生出來就被啃光。所以不是說溫度可以、生長季短，就一定可以種，遇到蟲多，一樣不行。       只是種這些短期作物，不能滿足我喜好挑戰的心情，於是我決定找幾樣需要較長時間種植的。       想要種茄子，是因為自己喜歡吃，也因為從育苗到結實，總算也有些難度，特別是於我這個種植農作物的新手而言。       我做了高畦，以預備可能遇到的大雨，並且預留植株間隔，使它們有空間成長。剛開始在穴盤育苗，成長速度很慢，移到田裡定植後，就很快長高，並生出葉子，六月開始開出紫色的花朵，七月繼續有開花的，也結出茄子，我種了紫色長茄、白色長茄，以及圓茄，總共六十多棵，雖然產量不高，外型也不如市售的好，但是自己種的，吃起來也特別香。       在農試所訓練的同學們，這時也都在努力著，美枝生產出健康的芽菜，還有草莓加工的果凍；志偉在培育種苗，還有各種蔬菜；容英種植一條根，以及果樹………也許這些各自努力的人，可以比喻為散在各處的種子，終於要將有機農業，在金門這塊沃土上，發芽、成長、茁壯起來吧！       每當我農事做累了，想到這些同為理想而奮鬥的人，精神就會重新振奮，因為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我還種了一百多株玉米，先前容英種過同樣品種的，每株可以收二個玉米和一個玉米筍，私下算算，如此我應該可以收兩百多個玉米吧！沒想到颱風來，玉米植株倒了，雨稍停我就趕緊下田，將每一株都扶正，並且堆土施肥，可是總是有影響，抽穗時間比較慢，而且每株只生一個。不過，仍收了一百多個玉米，自己家裡吃之外，還能分送給親戚朋友。       外國有所謂的「市民農園」，是提倡都市人自己耕種一小塊地，不但生產有機蔬菜，也可以鍛練身體，兼有藉田園勞作修養心性的作用。近年來，這個觀念也引進台灣，成為新的休閒方式。在金門，我觀察有不少人在自己家附近種一小塊地，實在是不錯的做法，而且有的經營得確實很好，井然有序，還能豐收。       自己耕種一塊地，也有勞累的時候，然而即使是運動也會流汗，怎能操勞一下子就叫苦呢？反而是調整心態，當作是在休閒，在享受田園，學習與大自然相處，這樣耕種也有許多趣味的，你看每一株植物都在努力成長、成熟，必會為這旺盛的生命力所感動；對於來到你田裡的蟲子與野鳥，放下心中的好惡，你將會為自然界多樣的生命型態而讚嘆。在我這塊地上，最好的收穫應該就是這些，在自然中，感受它的規律，以及個別植物動物所帶來的驚喜。

    生性一向喜歡對別人的人身及週邊事物，不管有的無的，總是愛講東講西，一支嘴彷彿比別人靈活刁鑽，已近伶牙俐齒，講的時候眉挑嘴斜，口快意爽，表情十足，在他自己的感覺是見多識廣，消息靈通，權威無比，這種專門又「慣串」講別人的人，偏偏自身就有一大堆「罄竹難書」的瑕疵缺點，供人家在背後「稱斤論兩」指指點點而不自知，這就是「生嘴講別人，生身乎人講」。蘊含的核心主題就是在提醒我們，千萬不要自視過高，自以為是，你批評別人，談論別人，嘲諷別人，絕不是顯示你真的高人一等，或是器識過人，要知道天底下絕不可能只有你會講人，別人照樣也會講你，這是正理，也是正道，反躬自省才是待人處世之道。千字文「罔談彼短，靡恃己長」，格言聯璧「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就是自省的功夫。先民用心良苦，用淺現的描述，揭示深邃的道理。即一句「在刮人鬍子之前，先把自己刮乾淨」的刮鬍刀廣告用語，倒很貼切傳神。       講人「精霸霸」「嘴尖舌利」「三尖六角」，結果是傷人又害己，當然是非常非常的不可取；但是如果事事太過圓融，避重就輕，一味「抹壁雙面光」，深怕不小心得罪人，又顯得圓滑奸巧，同樣也是不可取。如何判斷是非曲直，「斷理不斷親」，那就要憑持良心、道德、正義的原則，不偏不易，允執厥中，拿捏適度，這可是要靠自己的智慧了。       清號稱三代名臣曹振鏞，字儷笙，安徽歙縣人，乾隆四十六年進士，由選庶吉士，授編修起，仕途一路亨通，歷工部、戶部、吏部尚書、翰林院掌院學士、協辦大學士，拜體仁閣、武英殿大學士、軍機大臣，加太子太保、太子太師，圖形紫光閣，道光十五年以八十一高齡逝世，諡「文正」，乾隆、嘉慶、道光三朝元老，儕輩無出其右者，相傳他為官的要訣是「多磕頭、少說話」，從流傳的「仕途四要」就可窺視一二：「一、仕途鑽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要豐，莫談時勢造英雄，一味圓融，一味謙恭。二、大臣經濟在從容，莫顯奇功，莫說精忠，莫般人事要朦朧，駁也無庸，議也無庸。三、八方無事慶年豐，國運方隆，官運方隆，大家袞贊要和衷，好也彌縫，歹也彌縫。四、無災無難到三公，妻受榮封，子蔭郎中，流芳後世便無窮，不諡文忠，也諡文恭。」做官做到這種「高超」的「境界」，何止是「八面玲瓏」，恐怕「十六面」都難以「使命必達」，實在有夠「恐怖」，我不敢學，就是學也「肯定」學不來。真做了，不但能夠「潔身」，而且足以「自保」，在處處刻意架設的「防火牆」內，不但「生嘴」無愛「講別人」，「生身」也無愛「乎人講」。       思齊前賢，學模學樣，儘是美事佳話，就怕心神不定，把持不穩，好的沒學到，壞的檢了一大堆，縱能得了一鱗半爪，生怕也是荒腔走板，四不像，正如「邯鄲學步」，學得變形、變樣、變款、變質，那未得其利，反受其害，何苦來哉！俗傳「龍生九子不成龍」，子子有點像又不太像，說牠不像，卻似有龍形，吾人入世，為人處事何能不戒慎恐懼，心生警惕：「一、贔屭：形似龜，好負重，今石碑下龜趺是也，就是馬犬碑者。二、螭吻：無角之龍，形似獸，性好望，今屋脊上獸頭，即龍隱也。三、蒲牢：形似龍而體形小，好吼，今為鍾上之紐。四、狴犴：形似虎有威力，故立於獄門，即惠牢獸。五、饕餮：好飲食，故立於鼎蓋，是貪食之獸。六、虫八虫夏：三角頭，灰黑色，性好水，故立於橋柱。七、睚目比：性好門，嗜殺戮，故立於刀環。八、金猊：形似獅，性好煙火，故立於香鑪。九、椒圖：形似螺蚪，性好閉，故立於門鋪首。」另有囚牛：性好音樂，今胡琴頭上刻獸也；嘲風：平生好險，今殿角之走獸也；負屭：平生好文，今石碑兩旁文龍也；金吾：形似美人，首尾似魚，有兩翼，其性通靈不寐，故用於巡警。傳說多采多姿，到底龍是何形狀，沒人見過，是否像皇帝的袍上繡的，還是圖像中雲上飛的，或是神廟柱上彫的，十之八九是憑空想像的。至少證明人一廂情願的：「龍生龍，鳳生鳳」是完全不確定的未知數，至於風會生個什麼好樣的美禽，只有天知道了。       「生嘴講別人」，人人會，不必學也不必教，放眼當今政壇，不管是大角色還是小人物，個個自以為天仙下凡，吸納天地日月精華，自高、自傲、自狂、自大、自我膨脹，處處高高在上，睥睨群儕，且誤以為可以口不擇言，口出惡言也沒人敢回觜，天生是「生嘴講別人」的典型胚子，可以任意把人罵得狗血淋頭，臭頭爛耳，深怕不語出驚眾，上不了鏡頭。自以為罵人不打草稿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罵人顯不出自己是口若懸河，雄辯滔滔，一天不罵人嘴巴會爛似的，十足的「婊子嘴，胡累累」。今日廟堂之上，驚現「屁股」滿嘴、「衰誚」連連，「卵葩」「鼻屎」當上品，「無衛生擱呣識字」，「水準」已不知是何物，世風不但沉淪，而是狂　「生嘴講別人」的，正「生身乎人講」，不但「三頓講」，連「宵夜」也不斷講。這不正是「現世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