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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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遊札記
國慶日 今天是中華民國的九十四歲生日,而我卻在對岸,號稱要「解放台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度過,今晚與好友在杭州西湖旁的咖啡館,學做一位飽讀詩書的文人,所有的政治糾紛、工作壓力,在這充滿文化、藝術氣息的古都,全都被我倆拋在腦後,誰說喝咖啡一定要到巴黎塞納河的左岸呢?在這原本以為會很落後的、而實際上卻美不勝收的杭州,我們竟可以如此悠哉度過這國慶日的夜晚:: 烏龍手機記 今天是來到杭州的第二天,大城市的進步實在是令人讚賞不已,無論是對古蹟文物的維護或是對環境保護的嚴格控管,讓人不得不佩服!唉!只是為什麼我的手機自從登陸中華人民共和國這塊土地上,竟然就收不到任何訊號,可是我使用的明明就是號稱「連鬼地方都收得到」的電信公司啊,該不會它在搞什麼政治花招,堅持不肯「一國兩制」吧?和好友研究了老半天,原來是我網路設定的問題,關閉了國際漫遊的功能!呵::呵::歹勢啦,原諒我這個「庄下俗」+「手機白痴」,還錯怪了電信公司,原來它在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收得到訊號哦! 岳王廟 行程的第二天,看到了中國傳說故事「白蛇傳」的雷峰塔、蘇軾的「蘇堤」,還參觀紀念「盡忠報國」岳飛─「岳王廟」,講到岳飛不得不提故事中的千古罪人─「秦檜」,由於他的罪行,才會讓岳飛不得不屈服於十二道金牌,終止了他的宋金之戰,在岳王廟中有秦檜與他的妻子王氏,向世人下跪謝罪的銅像用鐵欄杆圍著,有鑑於之前遊客每見到他們夫妻倆,忍不住心中的怨恨及憤怒都會對他們吐痰,讓他們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遺臭萬年」!有關單位特別在圍牆上貼著「文明遊覽、請勿吐痰」的標語,當我牌子上的標語還未唸完,隨即又見到一位遊客,忍不住地對他們吐痰,大罵他們夫妻倆「人渣」,此時的我臉上只冒出三條橫線,頭上一群烏鴉飛過,我想隨著時間的消逝,秦檜的罪行至今仍然是不可原諒啊! 洗頭小師傅V‧S足浴小師傅 今天是我們行程的第五天,飯店位於市中心,終於有機會可以逛逛附近的商場,晚上與好友一同到當地的美髮院好好享受一下,在店門口一看,「干洗」價格十元,心理想也不過新台幣四十多元還十分划算!幫我洗頭的小弟,頭上還染著金黃色的頭髮,感覺還挺時髦的,和他閒聊之下才知道:天啊!他才十八歲(七年五班),離開家鄉已經有一年多了,家鄉在安徽,離江蘇無錫的車程要六、七個小時,一個月平均收入一千多人民幣,在外面租個小房間,不含水電就要二百多元,每天騎二十幾分鐘的自行車,從早上九點工作到晚上九點!洗完頭才發現所謂的「干洗」就只有洗頭而已,吹乾頭髮還要再十元,唉!算了,大陸的地陪不是常說「把錢花光、為國爭光」嗎?適當地促進「國民經濟外交」也是挺不錯的啦! 洗完頭又與好友去「足浴」(也就是洗腳丫子、按摩),九十分鐘50元人民幣,來的是二個年輕男師傅,我們覺得很奇怪一問之下,他們說:「因為這是遵循古法的『陰陽調和』定律,所以如果是男客人的話,公司就會派女按摩師傅!」我想這應該是讓顧客有賞心悅目的感受吧?當然為了預防冷場及深入了解民情,我又問了同樣的問題,足浴小師傅今年才二十一歲(七年一班),已經出來工作三年了,曾經在北京、杭州工作過,最近才來江蘇工作三個多月,每天就從中午十二點工作到晚上十二點,公司的宿舍用電只供應到凌晨二點,公司是包吃包住、但沒有任何底薪,換言之即領的薪資全靠抽成,如果你都沒工作,那麼你這個月也甭有收入了!他說他們姊妹三人全都在異鄉工作,他已經有二個年頭沒在家鄉團圓過春節了,大部份的時間都在工作!以前三姊弟讀書時,他們家是全村最窮的家庭,父母為了三個小孩,日子都過的很苦,後來他們長大了,都步入社會開始賺錢,家境才漸漸好轉,現在家裡也有了電話,想家時就打公共電話回家或是拿出隨身攜帶的照片,一解思家之愁!唉!我實在很難想像,他們的年紀才小我幾歲,和我的弟妹年齡差不多吧,小小年紀竟然就離鄉背井,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幾乎全月無休,為每一位客人洗頭、洗腳、按摩! 所謂的「人在福中不知福」,這句話我在這裡得到了應證,我們都過得太安逸、太幸福了,在海峽的另一端,他們的生活環境和我們卻是相差十萬八千里(當然環境比我好的家庭還是有的),也許年少的他們都不想留在家鄉,想到外面的世界闖一闖、看一看,但小小年紀就在外地工作,提早步入社會,這真得十分不容易,也許是現實生活逼得他們不得不成熟吧?我常想如果今天換作是我,我願意嗎?相信許多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吧?我為他們的努力及懂事而感到心疼,也為自己的不懂珍惜而感到慚愧!以前父母常說:他們那個時代有多苦,沒有米吃都是吃蕃薯::,我老是不相信,心想怎麼可能?但今天我見識到洗髮及足浴兩位小師傅,讓我終於知道「人為五斗米折腰」,也許我只是他們生命中的過客,但他們卻為我上了寶貴的一課「珍惜擁有、知足常樂」,在海岸的另一端,我會永遠地為你們加油、祝福! 老鳥全陪V‧S菜鳥地陪 正所謂中國文化五千年、博大精深,想要在最短時間內,吸收及了解中國文化,當然少不了一個口才流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好地陪(當地導遊的稱謂),帶我們的全程地陪,已經有多年的經驗.無論是中文、英文、廣東話,甚至是「閩南語」也會通哦!由於他生動的解說,總是逗得我們大夥哈哈大笑,雖然每個行程因為時間的關係只能走馬看花,不過為了能使我們帶回當地特產滿載而歸,進而達到「把錢花光、為國爭光、口袋光光」的境界,每個shopping 點總是會不自覺地多停留「一點點」時間! 來到了中國的大都市─上海,當然又換上了當地的導遊,這次來的是一個秀氣的小姑娘,參觀了當地的「玉佛寺」,只聽見她那如螞蟻般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沒啥聽到她的解說,只是像無頭蒼蠅般地跟著她逛景點!上了車也沒聽見她介紹週遭的景點,氣氛真是冷到了極點!參觀宋慶齡女士的墓園時,只聽她說了這麼三句名言:「國父是孫中山、國母是宋慶齡,他們倆是夫妻」!進入了宋慶齡的故居,她只介紹了這是宋慶齡女土當時住的房子,左邊是她當時坐的沙發、右邊則是她休息的客廳,牆壁上是她與毛澤東先生的合照,鼎鼎有名的宋家王朝就在介紹「傢俱」中結束了!回程經過了隧道,團員們問著:「導遊啊,這條隧道有多長?」只聽她回答:「嗯,依據我的目測就幾十公里長吧?」天啊::我真的要昏倒了,雖然我可以體諒她可能是剛出來帶團的地陪,但表現的也太遜色了吧?儘管解說的不好,但最起碼事先要做好功課吧?唉::每當許多冷場的情況發生時,總是我們老鳥全陪出面解圍;俗話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旅遊除了參觀景點外,最大的目的莫過於了解當地的人文特色,讓自己多多充實來自各方面的知識,如果每一站遇到的都是這種「一問三不知」的地陪,我想,我應該會昏倒吧! 結論 在還沒去過大陸之前,總是看著電視及從其他人的討論中略知一二,如今親自踏上這塊土地上,哇!真的讓我嚇一大跳,一海之隔的廈門進步及熱鬧的程度,遠遠超越金門好幾倍;許多著名的大城市,如:上海、杭州、南京::等真的不輸給台灣,甚至更繁榮!無論是全陪或是當地地陪,都是要通過國家考試才能出來帶團,其水準與素質是可想而知的,司機與導遊規定在工作時間內不准喝酒,一查到嚴格懲罰,如果我們也是如此強硬要求及規定,大家有著良好的職業道德,是不是就可以少了幾件像「九份車禍」的不幸事件!為了減少噪音及空氣污染,當地政府規定不能按喇叭及騎機車,所以常可以見到大家都是騎著腳踏車及電動車,如果查到按了喇叭就要被記點,累計一定的點數後就會被吊銷執照!雖然他們是在共產主義的統治下,但有關單位的規定如果是以為了保護環境為出發點,又有什麼不遵守的原因呢? 現在我們開放了大陸人民來金門觀光,但究竟要端出怎樣的「菜色」讓旅客們想要一來再來,而不是像現在台灣觀光客來了一次之後再也不感興趣!所謂「見賢思齊、見不賢內自省」,希望金門也能開創出屬於自己的文化特色,讓每位旅客在旅程中有著「值回票價」的滿足感,讓我們一起加油吧!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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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老師鼓勵我們要多想多寫多看,光看報紙的副刊是不夠的,它只加深你的廣度,我們需要讀更多書來加深深度,當工作越忙時就越要寫,也不要怕寫得不好,只要放膽寫,就會有路,與其懷疑自己寫作的能力,不如把疑問化成動力,把你的思想與情感寫出來,當面對情感的釋放時,你的筆力就會不自覺活潑起來,:::聽著老師越說越有精神,真的很讓人感動,我想,年紀輕輕的老師,能有今天的成就,對文學的執著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第二節是︿名家新詩賞析﹀,顏老師印了幾篇形式很特別的詩給我們,如她自己寫作的︿因為愛情而說的話﹀,裡面的詩句最主要的就是「我愛你」這三個字,可一直重複的三個字卻有不重複的意思,每一句「我愛你:::」之後就有p.s.,就像一種後設用法,如在第一行連續三個「我愛你」後,就接著p.s.說「我愛你我受夠了你」,顯示戀人絮語的言不由衷、愛情裡的虛情假意,而第二句「我愛你愛你愛不愛我我或愛她也愛你」,又有很多種斷句方法,如「我愛你愛你/愛不愛我/我或愛她也愛你」,又如「我愛你/愛你愛不愛我/我或愛/她也愛你」,也許在愛你的同時,我仍懷疑你愛不愛我,或者你不但愛我也愛她,或者在我愛你的同時,又有另一個人在愛你,愛容易讓人的思緒越來越複雜,所以有時在講愛你的同時,卻說得沒有條理。而整首詩用不斷句的方法,其實也有表示愛情的無政府狀態。有趣的是,甚至在說「我愛你」時,舌頭也會打結,說成了「娥愛你」,倒也增添一點愛情或詩的一點情趣,整首詩似乎說了過多的「我愛你」,所以最後連寫詩者也厭煩了,竟「p.s.愛真是夠了哎唉哎哎哎怎麼說這麼多」,似乎說太多愛,不只自己會厭煩,別人聽了也會覺得受不了,甚至懷疑這真的是愛嗎?或真只是「因為愛情而說的話」?這真是一首很有趣的詩,而原來詩可以這樣寫,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又如陳黎先生的一首題為︿戰爭﹀的詩更絕了,只用四個不同的字,就創造了一個令人自嘆弗如的意象。「兵兵兵:::乒乒乒乓乓乓:::丘丘丘」,詩結束了,而你也愣住了。戰爭,一定是需要很多的士兵,所以一開始映入眼簾的是一列列整整齊齊、訓練精良的士兵,然後「乒乒乓乓」是形容兵器相接的狀聲詞,可知打仗時的雜亂與慌張,接著「丘丘丘」,卻讓人靜了下來,因為士兵已成土丘,一個個的土丘掩埋的,是一個個戰死的士兵,簡簡單單四個不同的字,卻清清楚楚道出了戰爭的無情與冷漠。作者用冷峻的筆法,清晰的頭腦,詩裡未曾用濫情或聳動的字眼來描述戰爭的無情或恐怖,如「火紅的太陽向阿拉伯砸去」之類的話,可是細細品味,甚至讓人有一種不寒而觫的感覺,若單從字型來看,原本一個完整的兵,一下就失去雙腳,然後只剩頭部,怎不又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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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被家長領回的孩子
那年請調回家鄉的高職服務,有天晨間在校門口執行交通安全導護時,一輛軍用吉普車突然停在我身旁,駕駛座上年輕挺拔的阿兵哥跳下車,直挺挺立在我面前,右手行舉手禮左手持報紙:「報告教官,您早,我送份報紙給您看。」我回禮後,望著他雙手遞上的報紙,遲疑地沒立刻接受,質疑地問他:「小弟兄,你是::?」他恍然大悟笑著說:「事隔三年多,我長高也變壯,難怪教官認不出我了!教官您仔細看看,我叫吳開平,那個常常被家長領回的孩子就是我呀!」我拉住他的手,瞧他那張大大的黑臉龐,聽他大啦啦的嗓門,思緒一下子拉回到虎頭山上五味雜陳的那段日子:: 沒錯就是他,當年那個讓我天天費心思傷透腦筋的臭小子! 剛考上教官就被分發到當地人人聞之皺眉頭的奇特班級,號稱高工實驗班。報到的第一天,班主任召見,說了一段讓我印象深刻的話:「我們這個班成立的宗旨是收容榮民輟學的子弟,不要讓他們成為社會的邊緣人。記住學生不能退學,更不可以開除,最重的處分只有請家長領回。領回不是把他排斥在校門外,是希望回家冷靜一段時間,經由家長親情鼓勵後再重回校園。總之要想儘辦法,幫助他們成為有用的人。」於是,我銜了「不退不除不斥」的使命,周旋在近五百名學生的漩渦中,有歡樂也有淚水。 在部隊帶領老兵,陣仗雖多但背後有軍法撐著,關鍵時刻老兵大半知所節制。如今面對絕大多數在正常學制下已無法教導,校規對他們來說是不存在的老兵兒子,除了用愛心跟包容,幾乎無任何法理可遵循。從資料中瞭解,學生並無大惡紀錄。普遍功課成績差,泰半抽煙吸膠,因為從小家長無力照顧,低成就的挫折產生自卑又自大,稍受刺激即引暴力傾向,表現在行為上喜個人單挑鬥毆,更壞的成群結黨打群架造成傷害。十五六七歲的孩子,像張白紙,被什麼顏色污染就成什麼顏色。 不一樣的學生,當然要採不一樣的方法。改變氣質須從純化環境開始,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採取軍事管理,全部學生集中住校,三餐大伙房供應。訓導人員分設教官與舍監,兩者最大不同與分工,教官扮演體制內軍訓教學,心理輔導與校外輔導角色,舍監執行宿舍生活管理,包含體制外不鼓勵但必要時在不造成傷害下之適度體罰。六位舍監均為退伍軍人,高頭大馬狀似兇神惡煞,對小毛頭頗具震撼力。除週六下午及週日可外宿探親外,每天早點名升旗,日間上八節課,成績好壞其次,重點是職技訓練,開設汽修、模具、電子、機械、木工等專長學科,要人人學得一技之長,從職場找回自我。晚自習到九時半,十時點名熄燈就寢,半夜不定時查舖。就算如此嚴格管制下,還是發生有人半夜爬牆去彈子房或溜冰場鬼混,與人發生爭執,被不良少年圍困,走投無路打電話向教官求救,深夜由我帶警察去解圍的案例。校內大過小錯屢勸不聽者,送辦公室個別看管寫心得,情節嚴重者安排陪班主任上班寫報告,仍無悔意再通知家長領回一週或兩週。那個黑臉的大聲公,有次被罰家長領回兩週,回家才第五天就被追殺無處安身,不得不自動提前返校保命,那些在校門口叫囂的流氓,還得由我出面才把事情擺平的。 學生的精力須有正當管道疏導,當年有項課外活動值得一提,耗資數百萬元組成百人鼓號樂隊,特商請台北名師南下每週指導兩晚,同學興趣培養出來後,夜間練習成為大家最愛的熱門項目。訓練成功受邀參加地區慶典表演,聲譽日隆受到矚目,雙十國慶更長征總統府前表演,激發出的榮譽感與團隊精神,感動了家長的心,也成了導正學生的最佳利器。 一年全心付出,原本清瘦的我,體重整整掉了五公斤。學生漸入佳境,卻苦了我這個拋家棄子的輔導教官,每天清晨天未亮披星上山,深夜頂寒風趕月摸黑回家,半夜接獲電話,不管刮風下雨立即奔赴現場處理。想想師者之所以受人敬重,不正是因為那是份不求回報的良心志業嘛!大黑臉在家鄉跟我不期而遇的場景,十幾年又過去了,想想這些孩子現在應該都是社會的中堅份子。當年我們沒有放棄他們,相信他們沒有理由自外這個社會,除了致上深深的祝福還想問問:「你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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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言寓言之十三
一、 語言是表達意念最直接的傳播方式,也是相互溝通最順暢的快捷管道。 二、 語言以語音傳達語意,文字則以字形記載語言。因之我們可以說,語言是有聲無形的文字,而文字則是有形無聲的語言。 三、 語言與文字之間,除了發訊與接收所運用的感官有差別之外,在溝通的意義上,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性存在。以語言作表達時,其語氣的強弱和語調的高低,在更換為文字作表現時,仍然可以再用文字加以描述闡明。就如「當時,他氣急敗壞地由房間衝出來,臉紅耳赤的聲嘶力竭高喊:『你現在就走,那你一定會後悔!』然後又憤恨地走回房裡」。由以上這段文字,大致上我們可以想像說話的人那時的語氣和語調。 四、 任何一種符號,其背後都隱藏在某種的意義。語言和文字也都是符號,只是前者是以聲音後者卻以造形作表現而已。 五、 一個族群語言的形成,都必須經過千百年彼此的溝通,最後才能達到「約定俗成」的共同認定。倘若我們的先人稱馬這種動物為「鹿」,那麼,如今我們「指馬為鹿」,就成了沒有爭議的共識。此外,當我們聽到門外「少女的祈禱」或「給艾麗斯」的樂音響起,多數人都知道運送垃圾的車子來了。但是,誰也不會去管少女祈禱是如何的虔誠,給艾麗斯的愛是多麼的堅貞。由此看來,以聲音作為表現的符號,聲音與其背後代表的意義之間,大多沒有必然性的連結關係,但卻必須經過長時間的「約定」,才能達到普遍性的「成俗」。 六、 殷周時甲骨文的字形與所指實體的外觀,有不少非常近似,如「口」與「魚」等字等字形。後來又發展出形與音的結合,如「吐」與「鯉」等字,就是一邊借用其形,另一邊借用其音。另外,當人們看到一個畫有頭骨與手骨的骷髏圖形,就瞭解此處危機四伏,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命鳴呼。這就說明,以造形作為呈現的符號,造形與其背後的意義,有很多存有某種程度的連結關係。 七、 奧格登與李察茲合寫之「意義的意義」一書中,提出一個所謂的「符號三角形」,用以闡明一個人與語音的「指稱」及語意的「所指」之間的三角關係。當一個小孩看到一條狗時,腦幕即連接過去關於狗的回憶,於是「狗」的字音就脫口而出。這是由「所指」的實體轉化為。「指稱」的語音。而當人們聽到「狗」的語音或看到「狗」的字形時,腦海就浮現狗之一物的形狀。這卻是自「指稱」的語音轉化為「所指」的物象。 八、 在溝通時,「指稱」若為一般的普通名詞,那麼,這個「指稱」在聽者的腦幕裡就可能出現各種不同的「所指」。這是因為「所指」之事物在大類簇上,其「約定」的意義雖有很高的共通性,然而在中小類簇上,如果沒有冠上形容詞或加以詳細說明,則可能出現個別差異的不同判斷。 九、 聽到有人說「我下午在田野中看到一匹馬」,我們腦中浮現的是自己曾經看過的馬,一種善於奔跑、載重、拖車、作戰,並可供坐騎的哺乳類脊椎動物。至於中小類簇上雌雄的區別,毛色的差異,體形的大小與品種的不同等等,我們就一概不瞭解。但是,如果他又說「那是一匹蒙古種白色又高大的公馬」,那我們就可以依據描述,想像去一匹與之相近的馬。然而,假設我們都曾經看過這樣一匹馬,那我們腦幕上映現的那匹馬,也不是他所說的那一匹。 十、 設定所有的馬之總匹數為一萬,雌雄各有五千,而毛色有十種,品種有十類,體形也有十級,各有一千匹。如果再經過交叉比對,那白色高大的蒙古公馬可能只有一百匹,只是馬匹總數的百分之一,而白馬最多也只佔總匹數的十分之一而已。在一千並不等於一萬的現實下,「白馬」當然「非馬」。 十一、 「指稱」如果為形容詞,聽者想像的方向雖然不致於出現錯誤的現象,但是,卻常因個人感覺的差異,對「所指」就有不同高低的認定。就形容快速一詞而言,我們常用「還真快」、「有點快」、「相當快」、「很快」、「非常快」與「如飛一般」等層次來作表達。然而,因為速度的快慢是一種相互的比較,也是一種個人的感受,所以你的「很快」與我的「很快」,在實際的速度上不可能完全一致。除非在同等距離與同時出發的條件下,才能測出兩個移動物體何者為快,何者較慢。 十二、 形容詞大多有相反詞。而相反詞在表達時,當然也有等級之分,如「有點慢」、「相當慢」、「很慢」:::等等。此外,一些較為抽象的形容詞,如「愉悅」與「憂鬱」兩個詞句,更是令人難以捉摸「所指」的深度了。 十三、 也許你曾在散文中讀到「今天台北的天空很希臘」或「天使的臉龐、魔鬼的身材」等語句。對於這種把名詞當成形容詞運用的語法,如果你不知道希臘的晴空是多麼「湛藍」,天使的臉孔是多麼「聖潔」與魔鬼的身材是多麼「誘人」等意含,那你將不可能明白其「所指」。對前一句,你也許有機會到希臘去「親眼目睹」,而對後一句,你就必須靠自己「發揮想像」了,因為你我都未曾見過天使或魔鬼的身影。 十四、 一個「所指」,在表達上也有多種「指稱」的狀況,就以對眼睛完全見不到任何物體的人來說,其「指稱」就有瞎子、盲人、失明、老眊或視覺嚴重障礙者等「指稱」。而不曾聽過「老眊」一詞的人,當然就不知其「所指」。 十五、 國字發「一」去聲的音,就有七十多字之多,在多字同音又沒有上下文予以連貫之下,以語言作表達時,聽者出現誤判的情形自是在所難免。例如你問老張說:「這個文件是什麼時候傳過來的?」老張說:「陳大華二號傳來的。」一旁如有人認識陳大華這個人,在沒有聽到你問話,只聽到老張回話的情形下,他必然會驚訝萬分,甚至脫口就問:「大華他怎麼啦?」因為他把「二號」二字誤為「惡耗」。 十六、 此外,也有同一個字出現多種讀音的情形。這種情形除了語音、讀音與又讀有別的字之外,其餘的我們稱為「破音字」。破音字是指同一個字非但讀法不同意義也有別。就如「曾(音增)小明也曾(音層)經來應徵,看來人還不錯。只是幹我們這一行(音航)品行(音杏)雖然重要,但是外行(音航)也不行(音形)呀」。如果我們不照夾注號中標示的音唸,相信會讓人不知我們在說些什麼。 十七、 同一個單字與其他的字連成一個詞時,那個字原來的「所指」也隨之而改變,或是那個字本來的意義不變,但整個詞句的含意卻已然不同。如足下、高足、足衣(襪子)、足球、滿足、足夠、纏足、足跡、鼎足、足恭、涉足、禁足、足骨、足赤(足色赤金)、手足之情、削足適履、手舞足蹈、自給自足、足智多謀、知足常樂、畫蛇添足、裹足不前、不一而足、不足為訓、足慰尊懷、足以自豪、足衣足食等等,不勝枚舉。 十八、 「你再說,你再說我就讓你好看」,這句話表面的字義與背後的「所指」正好相反,因為句中的「好看」,其實就是「難看」。也許我們可以勉強解釋為:「讓你好看」是要你鬧出笑話的「難堪」,讓別人看笑話的「好看」。這是威脅性慣用的表現語法,由說話者當時的臉色,語氣與語調,就可判斷他不是真的要「讓你好看」。 十九、 聽到一個「指稱」而不知其「所指」,或看到一種「所指」卻不知其「指稱」,在我們生活的周遭是經常發生的事。當然這種情形大多是因為自己常識與知識的不足,以致在相互溝通上產生了不少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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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祭
———想念父親 是遙遠的十歲 是暑氣瀰漫的返校日 一進家門,看到打針回來的您躺在大廳 一位婦人用力抓著您的脅下 另一位咬著您的腳跟 但,您從此不再醒來 (任憑祖母再三哀求,您置之不理) 我濕濕的手捏著口袋裡的成績單 悽然無助,茫然無語 您是佃農 我是佃農的兒子 我隨著您除草翻蕃薯藤割高粱拔花生 我隨著您牽著騾子替人馱沙馱土馱磚 十歲前,過往歷歷 少賤多事的童年依稀有笑聲洋溢 十歲後,生命是一篇早熟的文章 自己要時時小心注解,笑聲從此瘖啞 冬日是我最喜歡的記憶 鄰居們把一疊疊紅紙送到家裡 (祖母從不拒絕,到晚年她對您還是疼惜不忍) 寒夜燈下,見您肅穆揮毫的身影 我扶著紙,您寫著字 父親,這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剪貼 這雙種田的手竟可揮就如此端莊飽滿的字 過年時,走過村里巷弄 內心有著禁不住的滿足 父親,您或許已忘了那天的晚飯 我張著手臂趴在桌上 您手中的筷子使力一揮 兩條紅腫的痕跡頓時顯現 我強忍淚水,不敢哭泣 四十年來 我規矩吃飯穿衣走路行事 因為您給了我一雙不敢越格的手 這是您留給十歲兒子唯一的庭訓吧 父親,於今深深烙印 四十年了,我已搬離舊家 您的神主供奉在新家的祖龕 您的相片掛在我的書房 夜來幽夢返家,想您應識得路 怕只怕在眾生中,認不出您髮已蒼蒼的兒子 但您的兒子卻常在深夜醒來 耳聞您的木屐從石板路的巷口一聲遞一聲的傳來 父親,每一聲都是想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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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端到那端
思念是一條線,從一端試圖去牽引對另一端的情感。透過想念,從這端到那端也許相隔十萬八千里,但是傳遞的情感卻一點都沒有距離感。 一個人住的我,常想和我住在不同地方的親朋好友,在我和一樣的時間裡做些什麼?透過電話或是網路通訊的傳遞,讓身處不同地方的雙方都能漠視距離帶來的遙遠。有時跟朋友相約見面,當我在目的地等待他們的時候,想著在路上的他們是從哪裡過來?在路上的那端他們是不是也想著這端的我? 吵架的時候只顧著生氣,直到因為溝通才發現,雙方彼此其實只有相隔短短的幾十公分而已,物理上的距離我想不代表著和無形距離有一定的正比關係吧!我常常盤算著要怎樣用最快速的方法去到目的地,把那個目的地固定之後開始設想鄰近的交通狀況,常常我抄捷徑但是那並不是最短的一條路,只是因為是最快的一條路,不是有句話說是「條條道路通羅馬」嗎?有時我就秉持著這種精神,試驗著不同的交通路線,我想當一方固定不變的時候,其實我也還能有改變的彈性呢!因為我還握有一端的變動,只要願意去突破受限,我也能找到我的方向呢。 親子、情侶、朋友、老闆和員工、同事、店家和消費者、家裡到公司、國內到國外::::,有很多關係存在著和諧或是對立,關係的二端有很多可能的紛爭或是平衡,不論我在這些關係裡的進展是如何,希望自己可以常常有機會去從這端走到另一端,努力延伸產生交集而不要漸行漸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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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把以前的金門還給我
在台灣賞鳥,總要費一些功夫上山、下海才行。因為城市裡大多只有『都市三俠』──麻雀、白頭翁、綠繡眼。在金門不同,這裡的鳥跟人類生活貼近,在住家附近就可以看到許多鳥類(較敏感的鳥類,如猛禽類、鴨科等除外),這是我喜歡金門的原因之一。 當然,生活步調也是原因之一。我跟女兒偶而會到浯江附近的一家店去吃中餐。這家店鄰近馬路,路樹是一整排的白千層,特色一。特色二,此店費心維護花圃,並提供許多兒童遊樂器材。我喜歡在樹路蔭下的椅子用餐、看書、吹風;女兒喜歡他們的遊樂器材,那很像她所嚮往的『學校』。 這家店有位負責園藝的長髮先生。長髮先生,不知其姓名(其實是不想刻意問他)。在此以長髮男稱之。相談之下,發現長髮男是一個懂得生活的人,特將這時期他的想法紀錄下來。(因為人的想法可能會變,有保鮮期) 長髮男原住過新竹、苗栗等地,十年前第一次到金門擔任營造業小包商,往來台金間。二年多前吧,他自省:到底想追求何種生活?決定不想再過有壓力的生活,於是他落腳金門,不當老闆,只當夥計,當起園丁。他說:「在台灣是『生存』,在金門是『生活』。這兩者差很多。」 當園丁,想必對照顧植物很有一套喔?我心裡想著除蟲、施肥那些事。長髮男的回答是:「植物,你只要把它當人看就可以了。」這答案很簡單,又很深奧。 長髮男說他之所以會照顧植物,是因為曾幫客戶照顧過『國寶級』植物,價格上百萬的珍品。我問:「你不怕他們死掉嗎?」長髮男說:「其實植物自己也很怕死。」有道理,我好像聽到它們的內心嚷著:我不要死,我要活! 我認識不少金門人都忙得沒時間認識自己生長的地方,反倒是後來選擇定居金門的人,認真體會金門的美。長髮男也是其中之一,他是個喜歡大自然,深知荒地保護重要性的人。他賞鳥,甚至認為「賞鳥不一定需要望遠鏡」。 的確如此,有時候,行為也需要『貼近自然』,才能更自由自在、無牽絆。賞鳥是英國人紳士的活動,怡情養性也。但話說回來,當你面對成千上萬的鸕鶿歸巢、空中滿佈栗喉蜂虎、過境的灰面鵟鷹形成鷹柱在空中如芝麻般密集的景況:::,心中充滿讚嘆與感動的時刻,用肉眼欣賞是最棒的,這時望遠鏡似嫌多餘! 拋棄都市生活的長髮男已經知道自己追求的東西是什麼了。在金門期間,他只想閒適渡日。 而我卻還想為金門做些什麼。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搞得自己很累。也許我應該回到早先受金門吸引的那個我,單純做個賞鳥人?但是若生態環境持續變壞,賞鳥人也無鳥可賞了。怎可自私地獨善其身,不管他人瓦上霜? 長髮男深知溼地、荒地保護的重要性,他是荒野保護協會最需要招募的對象。可惜他只想過單純的日子,也沒聽過這個組織。這可說是金門、甚至全世界的損失了! 到目前為止,金門的自然瑰寶是世界級的;再繼續『建設』下去,金門將會什麼都不是,失去自己的特色,變成最普通的台灣式某鄉鎮。機場旁的山坡在哭泣,樹林在滴血,失去棲地的小鳥中斷了繁殖與生存。 明眼人看著金門的翠碧林相變成癩痢頭,心裡明白,這樣的犧牲只暫時餵飽了少數人。若是真心愛金門,請從『永續』的角度來看。這兩個簡單的字,為什麼主事者卻難以做到? 我是羨慕長髮男的。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把以前的金門還給我。七年前,機場旁的樹林令一個澎湖人欽羨不已、環島道路兩側的綠色隧道、金沙水庫的樹木就可見到斑翡翠、得月樓前停棲著蒼翡翠:::,現在這一切都消逝了! 我問長髮男,以後若離開金門,還想到哪裡生活?長髮男說他不知道。我也是可以離開的,只是不忍金門變成下一個澎湖,另一個,陌生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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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在方老師講課的過程中,又讓我重新思考了一些事。講課的內容似乎越來越精采,以至於下課的時間也很緊湊,匆忙中我問了方老師一個問題:現在市面上的暢銷書幾乎都是淺顯易懂,千篇一律的,而所謂純文學性的書,幾乎是乏人問津,就像高行健先生,若未得到諾貝爾文學獎,可能也沒有什麼人會注意到他的書,所以寫作時,應該是以世人的取向為先,或是以自我要求為主?結果方老師馬上義正嚴辭的說:寫作是一種自我超越的修練,不應被世俗的眼光所左右,所以不用擔心別人看不看得懂!因為這是私下問的,當我回座時,在旁也在聽講的中正國小退休的蔡老師問我,剛才問方老師什麼問題?我大約說了一下,研究出來的結果,是文學是很難當飯吃的,所以今天來演講的老師,均不是專職從事寫作的,都是主編、助理教授等,(可很幸運的,他們的工作也都和文學有關),所以要追求文學,真要有心,才能越挫越勇,苦中作樂,或許也可以幽默的說:這才是文學家的偉大之處吧! 四、顏艾琳老師 顏老師講的題目是︿我怎麼看詩、寫詩﹀及︿名家新詩賞析﹀。她很年輕,渾身上下似夫充滿著用不完的精力,給人的感覺比較像個學生,不像老師。輕鬆自然的態度就像在跟你聊天一樣,說著說著就聊到她昨晚看星星的事,她說在台北已經很久沒看到星星了,昨晚在金門不但看到星星,還見到銀河與一團團的星雲,那種感動無法言喻,似乎聽到天神的呼喚,每次回金門就像一種新的啟動,而我真相信她的話,因為她的眼裡有光,她的神態裡有希望,話如泉湧,不絕於耳。 顏老師小時候在台南鄉下度過,所以她的童年是更似於金門人的,也更親於泥土、自然的。在那裡,她見過蜂鳥的小巧,驚訝於牠們震動翅膀時的快速,也看到牠們如指甲般大小的蛋。在那裡,自然總是親切的向她招手,她曾和雷陣雨玩捉迷藏,也曾和天地比過身高,在一望無際的嘉南平原上,她小小的身軀顯得特別龐大,大自然對它似乎特別眷顧,所以每次開學回台北唸書時,她豐富多彩的暑假作業常讓老師吃驚,讓同儕欽羨。顏老師也提到其實作家很多情感的泉源常來自於原鄉,記憶中常有某種熟悉又親切的東西在招喚你,讓你沒辦法釋懷的,像花東之於楊牧,如蘭陽平原之於簡媜,或者金門對於吳均堯,故鄉,是一個很好的寫作題材。 談到作家的養成,顏老師認為最重要的是有一顆開放的心,打開情感與胸懷,勇於接受生命給你的任何挑戰,你才能獲得更多,也才能寫出更有生命力的作品。有時,創作就像是有一種不由自主的慾望在呼喚你,讓你不由自主的想寫,也只有透過書寫,你的心靈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你的身心才能得到真正的放鬆與解脫,所以也可以說,寫作真正的受惠者是自己,經由文字,你解救了自己。也為了抓住剎那而逝的靈感,老師隨身都有攜帶筆記本的習慣,她並當場把她精心製作的筆記本秀給我們看,封面內頁有一個可愛的鳥頭,是從友人寄給她的信封上的郵票剪下的,裡面不但有老師心靈的書寫,也有可愛的插圖,很可愛的一本筆記本,似乎寫了心情就會變愉快似的。可是老師卻說,那是有天當她心情很down的時候買的,真是一本奇妙的筆記簿啊!老師又當場拿出了她寫給兩位朋友的信,信紙的背面皆是影印過的廢紙,正面隨意的色調是他兒子的潑墨作品,簡短的問候是他用十幾分鐘的時間寫的,一封信裡簡簡單單的告訴她朋友她此刻在金門的感受,信裡溫柔的寫到:金門海邊的空氣很活潑,讓人忍不住想起了她。一封信就誕生了,一剎那的感覺成了永恆,而朋友的感情也聯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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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東方遇上西方
─參加福報文學獎頒獎暨聆聽星雲大師與漢學家羅多弼對談記感 人間福報社長永芸法師來函,恭喜我獲得福報文學獎,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真可謂是一項難得的福報。他通知我要參加十一月九日,假佛光山台北道場,舉行的第一屆福報文學獎頒獎典禮,他曾表示,這次頒獎典禮特別禮聘星雲大師、漢學家馬悅然教授和羅多弼教授等世界級大師蒞臨頒獎,真是你們受獎人莫大的殊榮。他並邀請受獎人的親朋好友都能蒞會共享喜悅。 接到永芸社長的邀請函,我馬上打電話給政大的女兒,請他前來觀禮,順便聚會歡敘一下,但她說,八日要陪教授赴澳洲做學術報告,很遺憾不能分享爸爸得獎的喜悅;我又打電話給台北的兒子,要他撥出時間,屆時送我到台北松山佛光山台北道場受獎。 第一屆福報文學獎頒獎典禮,在台北道場十二樓海會堂舉行,時間是九日下午四時,我們受獎人被要求在下午三時到會場報到及彩排,兩點二十分兒子開車,從台北新莊家到松山會場,正好準時抵達。海會堂不大,一下子就被受獎人與觀禮人員擠得滿滿的,顯得非常混亂而熱鬧;三點五十分,評審委員紛紛進場就座,我看見了金門籍知名作家吳鈞堯評審委員,也駕臨就座,他正好坐在我的前方不遠處,我站起來彎腰用力屈前去拍打他的肩膀,向他打招呼,他很高興的向我恭喜,並指著遠處說,黃克全也得獎,克全兄也是金門籍的名作家,最近他到處得獎,我只是久仰大名,拜讀過他的大作,但並未見過面,因此還不認識他,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烏黑黑的長髮,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顯得容光煥發,很有文學氣質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印象,是一個憂鬱的文人,或許就如洪進業博士所說的:「克全兄不斷的得獎,或許意味著他的陰霾與哀傷的過去:::」。 會後,鈞堯兄正式介紹我們認識,我向他說,你與楊樹清到金門上文藝課,我想參加卻因有事到台北,而無法聽你的課,我參加讀書會,讀你的大作︽時間懺悔錄︾,聽說你要返金導讀,結果你又沒有回來,可謂「抓龜走鱉」,無緣相會;他說相會因緣天注定,我們注定要在佛的道場相見認識,讀過他的文章,知道他學佛道行造詣很高,說話也很有佛味,對正在學佛的我,甚為仰慕,聽起來很歡喜,也頗有領悟,我肯定他將是一個很有福報的人。他約我與鈞堯外出,要找個地方喝杯咖啡餐敘一番,但我婉拒了,因為我難得與兒子相聚,要共遊世界最高的101大樓,同時,晚上七點,我還要回到台北道場,聽演講「當東方遇上西方:星雲大師與漢學家羅多弼教授︿佛教與世界和平對談﹀」。 九日下午四時,星雲大師偕同國際知名漢學家諾貝爾文學獎資深評審委員馬悅然︹聽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是他推薦的︺,以及瑞典孔子學院院長羅多弼、國策顧問柴松仁教授、文壇大老柏楊先生準時蒞會主持頒獎,星雲大師致詞:期許得獎者在獲得福報文學獎殊榮後,能將格局放大,未來替中國文學再拿下一座諾貝爾文學獎。我突然興起向主管智慧的文殊師利菩薩祈願,請求他,賜予靈感給在場的評審吳鈞堯以及得獎人黃克全,讓他們創作湧泉、智慧如海,能為金門贏得一座諾貝爾文學獎,偉大的文殊師利菩薩,請你接受我虔誠的祈願,偉大的文殊師利菩薩,請你接受我虔誠的祈願。 大師又開示:「花香不在多,室雅何需大?」福報文學獎是具體而微,意義非凡,大師認為文壇新秀能親炙大師馬悅然與羅多弼兩位文學大家的鼓勵與肯定,應該比拿到獎金、獎牌還要來得意義深遠。 領獎完備,我與兒子前往101大樓,一進一樓,看見各式各樣料理的小吃攤,看得我眼花撩亂,肚子也餓了,我們決定先吃晚餐,再去參觀,後來我在一家麵攤駐足,決定我要吃傳統麵食,兒子說他不喜歡吃麵,便跑去另行挑選一種蛋包飯的米食,我們很快用好餐,就逐樓參觀,因時間匆促,不敢上101高樓頂端,觀賞臺北夜景;六點半離開大樓,走往地下室停車場,這裡停車每小時60元相較台北道場一小時40元貴了20元,想起金門機場停車一天才30元,我們應說感恩了。由於地下室很大,我們一時還找不到車子,浪費了不少時間,心也急了起來,因為七點鐘,我們要去聽演講,晚了就沒有座位了,還好到了會場後座已坐滿,只留下前面兩排,金門協會輔導法師如松法師與妙寧法師,引導我們先去脫鞋,然後帶我們進場,安排我就座第一排,兒子在我後面的第二排就座。 七點三十分,星雲大師與漢學家羅多弼的「佛教與世界和平」對談,準時開講,主持人柴松仁教授,首先介紹羅多弼教授,接著向他提問:佛教與世界和平的關係如何?羅教授說,戰爭是人類目前面臨最嚴重的危機,戰爭是不文明的事,是屬於過去的事,不受戰爭迫害是人類最基本的人權。羅教授指出,佛教強調保護任何生存者,這種觀念應對世界和平是很有利的。星雲大師也表示,世界上有很多宗教,最講究和平的就是佛教,佛教沒有引起過戰爭,一直護國護民,佛教是慈悲為懷的,有和平、慈悲、愛心就不會有戰爭了。他強調,慈悲就是愛人,不管海峽兩岸或世界各地,有和平清靜、無我大公的愛人,就不會有戰爭了。 談到海峽兩岸,柴松仁教授說,連續四、五年,世界主要的預測研究機構都預言,世界最危險的地區是台灣海峽。他問兩位大師,兩岸如不願戰爭,我們應抱怎樣的態度?羅教授說,解釋兩岸關係問題時,一定要採取和平方式,雙方絕對不要以武力解決台灣問題。他說,他的國家瑞典政府雖然承認一個中國,但不認為兩岸關係,完全是中國內部問題,而是屬於國際法的領域,他很贊同這種觀點。星雲大師也表示,兩岸要統一,是要對等的,尊重的,保持慚愧心,對不起家人、朋友的心,對不起世界、萬物的心,這就會和平。大師又指出,台灣與中國不是在鬥嘴皮子的時候,不要讓中國當局有藉口戰爭,台灣應讓全民豐衣足食,擁有知識,愛讀書,形成優越的民族性來影響大陸,這樣就可以減少戰爭。我們應人人有佛心,慈悲、道德、仁義就是和平最雄厚的根基,和平要在台、澎、金、馬每一個人的心中。 那麼和平的力量是什麼?星雲大師說,除了慈悲以外,就是忍。忍是一種生存、生命,我們要生活,必須要有智慧,忍就是智慧。以前我論述兩岸關係時,最喜歡引用孟子說的一段話,來向兩岸當局執政者喊話:「惟仁者,能以大事小,唯智者,能以小事大;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願兩岸領導人,都能深切體認孟子的話與兩位大師對兩岸和平,深具智慧的對談。 我榮幸得了福報文學獎,因為下午要來領獎,也因之晚上,才有此因緣參加兩位世界級大師的對談盛會,而且能夠聽到談論金門人最關心的兩岸關係問題,真可謂千載難逢的機緣。所以當最後開放聽眾發言時,我把握良機率先發言,我表示我是來自外島金門的聽眾,恭聆兩位大師深具智慧的對談,甚為感動,也有所啟發,想藉此機會發表金門人的一點心聲,並就教大師請求開示。 金門現在正在試辦兩岸「小三通」,雖然成效不令人滿意,但至少已經達到暫時紓解兩岸的緊張與對立,增加了兩岸三地人民,不管是宗教、文化、藝術、體育等等交流活動,譬如以金門縣寫作協會來說,八月底九月初,我們曾經與福建同安民革支部的逸仙藝苑舉行讀書會交流,並參訪金門先賢在同安的故居,古墓等遺跡與文物;下十二月十日,我們又受邀參加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成立二十週年慶典,並將於福建省師範大學文學院院長陳慶元與他的研究生,共同舉行讀書會交流,研讀院長的大作︽文學的第一個源點︾,探討文學地域性等等的問題,但是我們並不以此為滿足,金門希望能為兩岸和平扮演更積極的角色,希望能為兩岸的和諧共生與普世和平,再創「小兵立大功」的奇蹟,我們希望建設金門成為兩岸和平實驗區,以永遠消弭戰爭的發生。我請問兩位大師,金門可有此條件?如果有,請大師幫我們多呼籲呼籲,並提示我們金門今後應該要怎樣去努力? 羅教授回答表示,他聽了金門與大陸能做這樣頻繁的交流活動,感到很高興,這是很有建設性的做法,但是成立和平實驗區他不太清楚,還是請大師回答吧!大師上人很認真的說,很對!很好!我會與你們共同去努力。 十一月九日的午後,是一個很驚艷、歡樂、充實、難忘的午後,我難得得了福報文學獎,我意外認識了久仰的金門名作家黃克全,我恭聆了世界級大師睿智的對談,我太有福報了。記得曹金平校長剛從馬祖高中調掌新莊高中,我在新莊高中校園不期而遇上曹校長,他對我說他太有福報了,才能從馬祖調回台灣,後來我們幾位校長聯名贈匾祝賀,就由我書題「福報」兩字送他,他如獲至寶,好高興。上次我去同安,有人向我要字,我也當場書寫福報兩字相贈,大家彷彿都得到福報,都很高興,我常常想福報,果然福報一一呈現,希望大家都有福報,您如能天天閱讀人間福報,就好像天天有人送來福報,給了我們最美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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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老師又舉了一篇文章為例:「他定睛看了一個地方,終於看見牠們了,有好幾十隻,在霧裡旋轉、衝刺,是海鳥,趁這時刻從大海飛上岸來的鳥兒。街依然黑沉沉,霧不斷降下,他必須小心以免踩到在人行道上慢慢爬行的蝸牛。一輛開著燈的車經過時放慢速度,又一輛車開過,又一輛:::他轉個彎,雙臂抱在胸前,不時搓揉肩膀。終於他到了家:::整座房子靜悄悄的:::牠們坐過的桌子還在那兒:::桌子那頭的窗簾敞著,她是否曾坐在窗邊盼他回來過?::::她的大衣丟在沙發上,黯淡的燈光中依稀可見大菸灰缸裡滿是她的軟木煙蒂,咖啡桌上是攤開的電話簿,他站在半掩的臥室門口,覺得彷彿什麼都是開放的。他抗拒了一會兒想看她的衝動,終於把門開大了一點兒。她在睡覺,頭沒靠在枕頭上,向著牆:::他注視著,究竟他該怎麼辦?:::他知道有些事非做不可,他所不知道的是現在該做什麼?屋子裡非常安靜。」(︽浮世男女。安靜一下好不好?︾(Short Cut)Raymond Carver,張定綺譯,1994年2月25日,頁100-101)故事描述一對夫婦在閒聊中,丈夫忽然問起了一段十年前的往事,問說那時,仍在交往中的妻子和另一個男子出遊後的情形,且一再保證妻子講出真相,不管她和那男子做了什麼事,丈夫絕對不會介意,妻子終於坦承他們後來發生了性關係,沒想到丈夫聽了竟受不了,奪門而出。文章用了一千多字描繪丈夫在外遊蕩徘徊的情形。從中可見出丈夫心裡的徬徨,看天空的飛鳥、看地上緩慢爬行的蝸牛,看一輛接一輛急駛而過的車子:::看到廣闊的天空並不能使他的心胸更開闊,觀緩慢爬行的蝸牛並不能使他的思緒更冷靜,而疾駛而過的車子對他的無助更顯得漠不關心,他在街上徘徊真得是夠久了,涼意已侵蝕了他的衣裳,使得他只能不時的搓揉肩膀,來獲得一點溫暖。回到家,看到一小時前和妻子聊天時坐過的桌子仍在那兒,而心情已改變了;看到窗簾開著,猜想也許妻子曾在窗邊等他回來;看到妻子的大衣丟在沙發上,臆測也許妻子曾出去尋找他;看到大菸灰缸裡滿是妻子的軟木煙蒂,代表妻子一直抽煙、等待他回來的焦慮;而咖啡桌上攤開的電話簿,暗示著著急的妻子一定打了很多通電話詢問朋友他的蹤跡;睡著的妻子頭沒靠在枕頭上,也似乎表示她因為找不到先生而睡得不安穩:::,小說中一個個的畫面移轉,暗示著妻子尋找、等待丈夫的不安。這就是蒙太奇的表現手法。 「而什麼叫做後設的手法呢?就是所謂觀看的觀看,即講故事的人把自己暴露在故事中,也許是為了混淆聽者的觀點,讓他不知是現實或是虛幻。」單單用文字來解釋真得很難讓人了解,所以老師又舉了一些例子:如有部外國片子叫︿櫻桃滋味﹀描述一個想要自殺的人,拜託很多人在他死時幫他掩埋,終於有一個在博物館工作的老人願意了,只是在此之前,要請主角繞道一個風景較優美的地方,先送他去博物館,車子開上了老人說的路,只見滿片的綠意橫溢眼前,和整部片從一開始全是沙漠的荒涼景象,真有天壤之別,老人也跟他東拉西扯說了一些生活瑣事,包括有一陣子手摸哪裡就痛,以為身體出了大毛病,焦急去看醫生,才發現原來只是手受傷了,講了一些活著還是有些趣事之類的話。後來主角仍是躺在棺材中,只是告訴老人,如果第二天他未死,請勿把他埋了。而當主角一躺上棺木時,影片就結束了。真給人一種錯愕感,可是,突然又見到主角在片廠走來走去,之前片子裡跑步而過的士兵正在喝水,有個士兵還頑皮的拿了一朵花在鏡頭前搞怪。這就是電影裡的一種後設手法。 又如之前吳老師寫過一本名為︽虎爺︾的書,敘述當兵時,有次在幫別人慶祝,就類似舞龍舞獅的表演,突然,鼓聲停了,只見一個同袍忽然像老虎一樣,拚命用手挖地,在旁一個會通靈的人說他被老虎附身了,必須要拿三顆生雞蛋給他吃,只見他連蛋殼也吃了,還把流到地上的蛋汁也舔得乾乾淨凈,然後就昏倒了,不醒人事。睡了一覺之後,才恢復正常。故事一開始就設定︽虎爺︾一書已出版,作者在接受一個記者訪問其故事的真實性,然後文章就分兩條線進行:一邊是︽虎爺︾的故事,一邊是記者與作者對話的採訪現場。這也是一種後設的寫法。 說到關於想像的奇異視感,這裡和大家分享諾貝爾文學大師馬奎斯的文章中的一段:「星期三爸爸媽媽照例看電影去了。孩子們成了家裡的大王兼主子,他們關上門窗,打破客廳裡一盞亮著的電燈燈泡。一股清涼如水的光開始由破燈泡流洩出來,他們任由它流到近三尺深;然後:::拿出划艇,就在屋內的小島之間隨意航行。:::行人都看見一道光瀑從一幢樹蔭掩映的老建築物流洩下來;溢出陽台,一股一股沿著房屋正面傾注而下,呈金色洪流急奔下大道,一路照亮了市區,直達到瓜達拉馬。:::公寓滿是金光,一直淹到天花板。豹皮沙發和安樂椅在吧台流出的酒瓶和大鋼琴間高高低低漂浮著,鋼琴上的馬尼拉罩巾載浮載沉,像一條金黃色的軟骨缸魚不停的搧動:::大廳那一頭,托托戴著潛水用具和緊夠抵達港口的氧氣,坐在船尾,隨浪潮擺動,手握緊雙槳,正在找燈塔;喬爾浮在船頭,還再用六分儀尋找北極星;滿屋子漂浮的盡是他們的三十七個同學。」(︽異鄉客、流光似水︾Gabriel Garcia Marquez,宋碧雲譯,台北,時報文化,1994年8月,頁191-195)馬奎斯先生在這裡把光線比喻成水,不,應是說是讓光線變成真的水,所以家具在光裡漂浮,孩子們在光裡划船,甚者,到最後,這氾濫的光河竟淹死了兩班的同學。到此,怎能不讚嘆馬奎斯豐富的想像力與入木三分寫作功力! 聽吳老師的課真讓人覺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老師也和我們講了一些關於結構主義、意識流小說的寫作手法的,我開玩笑的跟老師說:我覺得老師的講課很「意識流」,想到什麼就說到什麼,可又環環相扣,且引發了我很多想法,真有種沉浸在「光」裡的感覺。老師也分析了梁朝偉和張曼玉主演的︿花樣年華﹀,張國榮、梁朝偉、劉德華等人主演的︿阿飛正傳﹀等影片,當然我的想法又在漂流了,但礙於篇幅的關係,我想就此打住,只以老師所說的村上春樹一個小故事和大家分享就好。 村上春樹現在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作家,尤其是年輕人對他更是喜愛。雖然他的作品大部分看似非常平淡,主角看似對世事也是漠不關心型,就像如果故事裡有人死了,也沒有人會感到悲哀似的,無形中總讓人覺得作者是個抽著菸,聽著音樂,躺在床上寫作的人,也許會寫著寫著就睡著也說不一定。可他的寫作態度卻是出人意料,非常嚴謹的。當他寫︽發條鳥年代記︾時,後面所列的參考書目,竟然有關於二次大戰紀事那麼厚實的書,他也說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五點起床慢跑、寫作、吃飯、寫作、吃飯、下午茶、然後還是寫作。問他為什麼要堅持每天慢跑,他說了:「因為要挖掘心中很黑暗的部分,所以要先讓自己堅強起來,我才能面對它,也才能超越它。」這是一個作家對自我的期許,這期許卻給我很大的震撼。原來,作家要有很堅強的心志才能當得起的,因為他也許需要挖掘一些人性的黑暗面或生命中經歷過的傷痛,才能完成一篇篇動人的作品。(所以村上看似輕鬆的故事裡常含有嚴肅的主題,就像一陣輕柔的風吹過,有時會讓人覺得舒服,可有時又勾起你往日的記憶,甚至不小心夾帶著風沙,又恰好跑進你的眼裡,帶出了淚水;或者只是看著風揚起塵土的背影,就讓人捲起無由的感傷。他的文字像風一樣輕柔,一樣單純無辜,可又讓人隱隱覺得冷酷無情。)(以上是暑假時看村上的書︿聽風的話﹀加上那日聽課時有感而發,順手寫下的)。 三、方梓老師 方老師的頭髮剪得俐落有型,也染了髮,看起來是個恩怨分明、蠻有個性的人。她的講題有兩個:一是︿作家、副刊和編輯﹀,一是︿散文小品的世界﹀。 方老師是自由時報副刊的總編輯,所以來講︿作家、副刊和編輯﹀這題目倒是駕輕就熟。她提到現在的副刊一般分為兩種:一是純文學方面的:裡面所刊登的文章較具有文學價值,如中國時報的人間副刊;另一種是輕文學:就是所謂的大眾文學,以普羅大眾為目標,如聯合報的繽紛版。一般初投稿的人,可以以輕文學的副刊為主,上報機率較大,才不會常有被退搞,打擊信心的感覺。其實,要寫作的人,應該要以退稿為家常便飯,屢退屢寫,像現在聞名的作家幾乎都有一大堆的退稿經驗。有時也要注意副刊的主題徵文,這種徵文錄取機率也蠻大的。另一方面要控制寫作的字數,現在大部分的副刊扣掉主要的頭題(大約都是一些名作家的文章,約二千五百字,加上插圖),剩邊欄的部分,又要扣掉一些專欄文章,如中國時報副刊裡的的「三少四壯集」,所以,寫作時要顧慮到一般副刊所需要的字數以八百字左右為佳,有些文章雖然寫得不錯,可因為字數的關係,常要被編輯割愛,這是很可惜的。若想要投某一報的副刊,最好連續閱讀那報的副刊一個禮拜以上,比較能抓到那報的寫作方向,在閱讀與思考的過程中,也比較容易增進自己的寫作技巧。 在談到︿散文小品的世界﹀中,方老師提到小品文的分類有兩種:一是以內容和功能特質分,可以抒發性情的,有哲理小品和情趣小品,這樣的文章,有知性,有感性,可以大言豪語一番,可以幽默,可以諷刺,是可以跟著興致所致而脫出文墨的文章;另一種是有特殊結構的,如序、跋之類的,就比較固定與形式化。 另外,說到小品文的特質可以分為四種:一是以自我為主的個人主義,這類的文章主要表現個人的情緒、感受,可以極端自私的書寫自我,作者就像一個專制的導遊,帶領讀者到他想要你去的任何地方,就如郁達夫先生所說的「心肝吐盡無餘事,無事不可對人言。」是完全裸露自我的。二是呈現作者個人的生活經驗為主,有時這個作者的文章看久了,甚至可以知道作者何時做某事,如林清玄先生的書看多了,你可以知道林先生何時去喝茶,買茶,甚至他習慣喝哪一種品牌的茶你都知道。三是表現作者的個性特質的,如周作人先生所說的:「創作不能完全抹殺個人、模仿別人,因為個性是個人唯有的,是個人保存範圍內的國粹,就像不同種族有不同的民族性。」四是直接表達個人思想的:如對同志的看法是因人而異。 談到寫小品文易碰到的書寫瓶頸或極限,主要有五點:一是題材狹窄,如綺君先生的散文雖有溫柔敦厚之美,可是題材幾乎都寫她過往的故事,讓讀者讀到最後,似乎她的家庭成員都認識了,走入了她的家庭,卻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所以讀這類作家的書讀三本和讀一本的感受幾乎都相同。二是易濫情,如陳銘磻先生寫對逝去父親的思念,一直記敘父親與日本的關係,文字的渲染似乎多過於自己的感情,反有情溢乎辭之嫌。三是以情緒代替情感:所謂的情緒是立即、簡單與膚淺的,而情感是經過沉澱與過濾過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蘊釀與沉積,是較清明的,如某些作家寫父親過世的傷感,總是要等到一段時間的抽離,經過較冷靜的思考後,才會下筆。如張大春、許悔之先生的作品,他們的情感較深沈,可以讀讀。四是書寫技巧受限制,如張曉風先生的︽給你︾一書,起先皆用幾個故事串聯,最後大約都以感謝上帝當結尾;而瓊瑤先生的小說,仔細看會覺得故事情節都差不多,只是主角名字換了。五為反感性,即過度的理性、知性、易流於說理的窠臼,反不易感動人,小品文應該要知性、理性合一,深挖人性幽微的一面,且為其找到一個優美的出口。 而如何寫出一篇優美的小品文呢?一要注意詞采之美:這就像是散文的美麗外衣,才能吸引讀者來閱讀,如楊牧先生的文字很艷麗,他會以「曩昔」來代替「過去」、「昔日」、「往昔」等詞,文章看起來就比較漂亮。二是氣氛之美:講究的是情調與氣息,就如男女約會要講求燈光美、氣氛佳。三是章法之美:就如看山,「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文裡有起承轉合、抑揚頓挫,才能讓讀者有繼續閱讀下去的慾望。四是結構之美:即整篇文章的構思、安排、布局、舖設等,如余光中先生的詩:「黑桃,是我」比平直的說:「我是黑桃」有力量多了。又如有些文章不按時間順序寫,而從中間或是後面寫(倒敘),也是一種情形。五是虛構之美:例如在書寫者的人稱作變化,如文中的「我」不一定是作者本人,有時作者有時會把自己分為兩個「我」;又如以神遊代替旅遊,也是一種方式。 方老師講課的內容實務與理論兼具,有寫作的方法,有投稿的秘訣,最令我佩服的是,在講到小品文的極限中,方老師竟連名帶性的批評了一些作家寫的某些書,表示他真的是蠻有勇氣的,有文人的風骨,不像現在有些書評,幾乎都是對作者一面倒的狀況,極盡恭維之能事,讀者在「淺移默化」中似乎也喪失了批判思考的能力,是很可惜的。讀書應該是要能開闊人的視野,擴展人的思維,培養一個人獨立思考的能力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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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塔
茅山塔的過往、歷史,乃至於重建的艱辛,相信早有明文記載,那是有跡可考的,而此刻,我只想抒發一下對它的感覺。有機會接近茅山塔,是因為去年的碉堡藝術展,一次、二次、三次都是去看「透透氣」和「黃山」,那時無緣上茅山塔,因為碉堡正熱!而我其實也只知道它是金門早期三塔之一,除它之外,還有偶爾會去的文台寶塔、太武山上的倒影塔。 真正的第一次上茅山塔,是因為邀朋友爬山,五虎山、太武山的登山古道、玉章路這頭都爬過了,屏東文康中心那頭也走得差,不多,這回我指明要上從未去過的茅山塔,原以為會運動到,親身體驗後才知道,最好是漫步,而且是要慢慢體會才對,再來是它所費時間不多,所以來去匆匆的人可能會覺得不夠看,尤其它看到的風景也許類似於另一頭的文台寶塔!朋友爬上大石頭遠眺,說那是最好的角度,我則是小生怕怕,怕是上去、下來的姿勢不好看。 來到涼亭,一位中年男子正閒情逸緻的坐著「看飛機」,我倆羨慕他的「神準」,他說下一架是某某飛機,會從哪個角度飛過來,一架接著一架,似乎不曾失誤,我則心裡也想著:「我們村中也有不少人有此能力吧!」和他聊著聊著,原來他每天都來這裡,而且只到中午某班機過後就回去了,想來接下來的他就「莫宰羊」了吧!烏雲密怖,我們趕緊下山,徒留那位看風向說雨還不會來的人! 再上茅山塔,是因為要上去那兒看書,怪自己平常是「公而忘私」,要小朋友不要臨時抱佛腳,自己卻也在臨陣磨槍;下午要空大期中考,一次考半本書,硬是不想只看重點的我,在茅山塔蹲了半天,真的是半天,早上八點到下午近一點,上去後坐上涼亭上的椅子,翻開書來就看,看得懂、看不懂都要看完,這是我的原則,而這數小時,我看到、聽到不少上去的人們的身影、聲音。 起初,寧靜得很,除了鳥叫、波浪、風聲之外,就是遠方來的飛機聲,接著,二個男子上來,從我身後走過,我回頭一望,一人對我友善的說「你好」;一群家人上來,小孩子正在玩,大人一旁提醒說「大姐姐在看書,不要吵到她哦!」;一群青少年在這兒聚會,似乎是開同學會;最後的幾位青年男女則是討論著「下一站要去哪裡」,結論好像是「唱歌」、「打保齡球」,一種聲音說「怎麼又是這兩種?」另一種聲音說「在金門就只有這兩種啊!」我心裡在想「真的嗎?只有這兩種。」 大概是他地來的客人吧!看著地圖找著他們的目的地,走著走著,看到海直接走向它,然後漸漸走上來。也許茅山塔不夠雄偉、不夠特殊,但它絕對可以讓人在這裡好好放鬆,遠離瑣事,讓自己的靈魂跟上來,不要只是過著「茫、忙、盲」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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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要即時說出口
此生我永遠記得,在父親臨終前倒臥於病榻吃力得比出「我愛你」三字手語。 父親是名才華洋溢的文人,生前致力於詩書畫,年節假期更常赴聾啞機構噓寒送暖順道學個簡單手語,回家後,他多次得意的秀出當日所學的手語,但卻無人看過他在家人面前比過「我愛你」三字。 家人間的個性皆相當保守,平日親密的擁抱,甚至簡單的日常問候皆偷偷藏在心田深處,即使深愛著對方,也仍舊將它化作芳香的空氣昇華為寂靜的美好。家人間的互動,可說保守到單一至極。 直到父親臨終前,我們依舊沒有向那極親至愛的他吝嗇的開口說出「我愛你」,甚至早已將那句話束諸於心靈的高閣。然當他已不在人世,家人間才赫然發現那句話的重要性,事後縱使有再多無盡的悔恨,也已枉然。 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亦是從小到大耳熟能詳的話語。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家人間並未因此而從中惜得其深邃含意,直到父親過逝,終換來令人錐心刺骨的深痛教訓。至此,家人的互動也因而有所改變,我們願將它毫不保留的大聲說出口,不論在家中,或是外地也罷,道出「我愛你」三字,進而來個熱情的相擁,當下那如蜜糖的甜美流瀉心扉,並綻放心花朵朵,這才深知其有何等的美好啊! 當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對於家人間的互動早習以為常,並已習慣它在生活中的理所當然,那彼此針鋒相對,或利箭般傷人的話語更是不足為奇,那簡單的「我愛你」三字又豈有道出的時候?可別在生離死別間與它有著相見恨晚的遺憾呀! 就讓「我愛你」三字不僅成為生活中的主軸,更要讓它朗朗上口吧!因這三字的無限意含亦是萬物間最動聽的歌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