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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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將軍駐金的攻守
前駐守金門防衛司令官胡璉將軍,他駐金期間,在金門島,與大陸共軍,除砲戰外,亦有多次的陸戰,在戰爭中,有守也有攻,有攻也有守,多次之戰,都是以金門為根據地。以駐守在金之部隊,與大陸之共軍,常用兩軍相接,打的驚天動地,中外新聞,頭版刊登。茲以詳情,略述一二: (一)民國三十八年,這場戰爭,是在金門古寧頭之戰,當時之策略,是以固金護台,原因國軍在大陸都是打敗仗,一直撤退,退到最後,只有守著台澎金馬,以當時之時局,軍民的民心士氣,若不是胡將軍在金門古寧頭打一場勝仗,不但金門丟了,台灣也沒有了,因為當時先總統蔣公已經下野了,副總統李宗仁也跑到美國去,國家的軍政,根本沒有人領導,共軍只要取得金門,就馬上可以進攻台灣,但經過胡將軍取得古寧頭打勝仗之後,先總統蔣公就再復職,所有民心士氣就再振作起來了。至於打仗過程,曾經聞聊古寧頭之戰,我有在民國九十三年十月二十二日,金門日報副刊談過了,不必再重複,惟知古寧頭打勝仗後,促進造就台灣經濟奇蹟,使之進步綿延至今。 (二)民國三十九年七月,共軍突襲大膽島,島中被攻佔,切斷國軍之交通,島上兩端,國軍無法連絡,賴生明在最危險的作戰時刻,衝過虎口,傳令接通,國軍才用兩面夾攻,終獲得最後的勝利,賴生明立功之後,胡將軍為了鼓舞民心士氣,用車載了賴英雄,在金門島遊行好幾天。 (三)民國四十一年十月十日,駐在金門島的國軍,有到南日島去打突擊戰。那一年,金門中學因缺乏師資,有些老師、校長有到金防部去聘請軍方來兼職,我們班上的英文老師也是軍方一位席老師來兼任。他們去打南日島那幾天,學校根本都不知道,只知道老師都沒有來上課,也不知道他到那裡去,直到他們去打勝仗回來,才知道他們沒有來上課的原因,是因為去突擊南日島。也因為為了保密,所以事前也不敢講,也沒有請假,回來之後,還從大陸帶了一個黑板擦拿到我們班上來用,並向同學報告打仗的經過情形。 南日島那一仗,國軍得了大勝利,所有戰鬥英雄,都集合在中正堂門前,也俘虜了很多共軍,都將他們集在中正堂裡面,國軍有派了很多政工人員去說服他們。我們那時候是學生時代有跑去偷聽,看共軍的言行與表態,他們的思想訓練也是很成功,以他們的反抗言詞,學生時代的膽力和經驗,聽起來感覺很不自然。除了有很多俘虜之外,也有很多武器,有各式各樣的槍,都陳列在中正堂供人參觀。至今想來,胡璉將軍,無論帶兵之方,作戰之方,都是表現優異。 (四)民國四十二年七月十六和十七日,國軍從金門出發,攻打東山島。十六日清晨,登陸艇到達東山島。我還記得,去攻打前鋒的部隊,是住在我們的家鄉(歐厝),我家(門牌五十四號)後落,是做部隊的廚房,全村約住兩營至三營的部隊,其中有一位營長名叫金元相,他本身會拉胡琴,他的太太會唱京戲,兩人感情很好,經常集合他們營裡的官兵,聽他們兩位一拉一唱,等於自己舉行勞軍,所以與官兵及部下的情感都很好。要出發到料羅灣去坐船的那一天晚上,金營長同諸官兵於進行中,人尚未離開村莊時,又回頭好幾次去看他的太太,其心情似是依依不捨。但因命令到達,還是要離開愛人。 據云,第一天登陸後,共軍根本不抵抗,所有部隊都退到後山,同時,軍人化裝老百姓,槍從窗口射出來,國軍中計損失不少。以當時,住在歐厝的那一團是打前鋒,三營抽籤,金營長是抽到前鋒的中央,正要攻打一個山坡地,以現有之兵力尚不足,與左右兩鋒,暫作按兵不動,後鋒來電,叫他們暫請忍耐,待後援兵力齊到,才同時攻山。此時的金營長,正在一塊大石頭的下面,對方的敵人,根本打不到他,但因後援尚不早來,一時心急,忍耐不下,即以一手國旗,一手舉槍,站在石頭頂上,正欲喊衝的攻令,對方敵軍,發現目標,立即機槍射來,金營長的胸前,中了一排子彈,衛士立即將他扶下,並用急救包醫治,但不可救藥。金營長因此犧牲。因他與太太,平時拉琴唱京戲,對弟兄們感情濃厚,全營士兵,看到金營長已經死了,一時怒髮衝冠,一齊進攻,終於山坡地的據點都給他們那一營攻下來了。 為了攻打一個山坡地,金營長登陸的第一天就犧牲了,所有軍力,繼續前進,而他的屍體,先處理運回金門,到了第二天,要續攻後山,國軍亦派降落傘兵支援,因時間配合不妥,空中的傘兵和海上運兵的潮水,時差有誤,無法立即攻山,致使共軍的後援救兵已到,並以猛砲來攻,迫之無奈,國軍只好撤退,於撤退時,海水正在退潮,登陸艇無法靠近海岸,部隊要上船,有之用游泳上去,有之用放繩子使之拉上去,有之體力不夠掉到海裡,有之不會游泳被水淹死,那一次的攻打,可以說是先勝後敗,也死了不少人。過幾天,清查之後,那一仗有三百多人失蹤無上艇返金,列名之後,即見在我歐陽祠堂佈置靈堂,舉行公祭。再過幾天,又聞另有幾位沒死之老兵又再活跑返金。 戰爭之期,人之生命,不如螞蟻,當時見其敗戰退回之情形,我家原是駐軍借用之廚房,初到家時,可能飢寒交迫,有之是為游泳逃生,只穿了一件短褲跑回來,剛到又無東西吃,看了他們那種情形,我就想到戰爭實在太殘忍,也是大罪惡。 從這次不會游泳的教訓,我就常看到國軍的士兵們,經常就在潭裡、湖裡,凡是可以學游泳的地方,他們都拚命在學習,以作準備下次作戰時就可以渡江過海,方便爬上登陸艇的演練。 又每當晚飯之後,我看了歐厝各家各戶的門口,都有阿兵哥在開小組會議,他們所討論的議題,都是這一次攻打東山島的內容,於檢討得失之後,有的提議說:「我們可以再去打一次」。聽他們的話,看他們的意志,我深深感覺,職業軍人,最喜歡的工作,還是打仗。 白天到了金門中學去上課,總會看到很多軍官,都集合在中正堂,由胡司令官的主持與演講,也是在討論與檢討打東山島這一仗。 想起攻打東山島部隊退回金門的那一天,除了少數為趕上登陸艇衣服不整之外,其他的部隊,仍是隊伍整齊,走回原住地的歐厝村。金營長的太太為了要迎接她的丈夫打勝仗回來,她穿了漂亮的衣服,心情也很愉快,就跑到村外的公路上去等,看到隊伍走來,金營長的太太就問弟兄們說:「這一仗打的怎麼樣?」大家說:「我們打勝仗回來了。」她又問弟兄們說:「營長在那裡?」大家就騙她說:「營長在後面。」她就趕快往前去看,看來看去,在隊伍中看不到營長,後面又有一隊走過來,她又問,營長呢?弟兄們也不敢說真話,對她說,營長受一點輕傷,送到沙頭醫院去,她馬上就跑到醫院去,在醫院裡,找來找去,也找不到營長,她看情形不對,一直逼問營部的人,營部的官兵,仍不敢說實話,騙她說:「營長受傷,送到台灣去醫。」第二天,她趕著要到台灣去看營長的傷情。逼到最後,營部的官兵們,不說實話也不行,只好說:「營長登陸東山島的第一天,打仗犧牲了。」 營長死了,他們兩人的感情那麼好,平時對待官兵那麼親切,看到營長太太哭的很悲哀,全體的官兵們,都陪著她流了很多淚。這段時間,營長的屍體,尚不敢給她看,直到要埋葬的時刻,才去請她來,去看的時候,她拿了一張自己的照片,放在金營長的手中,她本身也要與金營長同時埋在一起,官兵們看到這種情形,就趕快把她拉開。 胡璉將軍,凡事顧慮周詳,用兵之前,攻防兼施,他擔心金門的部隊若開到東山島去,金門會變成空城計,萬一閩南沿海的共軍,也會來攻佔金門,到那時候,無兵抵抗,得不償失,為了萬無一失,必須先了解閩南沿海共軍的兵力,因之即問金門地區黨務特派員辦公處總幹事鄭植芳先生(胡璉離金,他接任特派員),鄭先生是一位忠黨愛國的中國國民黨黨員,他就答應胡璉將軍說:「我願意親自冒險到閩南沿海去打聽戚友,了解閩南沿海共軍的兵力。」以當時的鐵幕,凡是陌生人進到大陸去若被發覺,必死無回,胡將軍就問鄭先生說:「萬一你被共軍抓去,那你要怎麼辦?」鄭先生向胡將軍說:「你拿一包毒藥給我,隨身攜帶,萬一我被抓,我會馬上將那包毒藥吞下去,以死報國。」 鄭先生因為他是閩南人,沿海地帶,熟人很多,經親往密訪,了解沿海的共軍,全部調到北韓去作戰,福建沿海,並無軍隊。回來之後,將所了解詳情,立即告訴胡璉將,請他放心,可立即攻打東山島。 再說胡將軍駐金門時,他的策略,有守也有攻,有攻也有守,他所行的計畫,是以陸戰為主。記得他在黨代表大會演講的時候,他說金門的大砲再撤掉一半以上的數量,他還是有把握守金門,他認為共軍若大量來,台灣可用飛機來消滅他,若共軍以少量來,不用打,要用俘虜他們。除軍事外,他也注重金門的經濟和開闢財源,並特准香港船來金營商。又除軍事攻守之策略外,還重視金門的美化,種樹和築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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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搭乘登陸艇憶起
金門與馬祖曾經是中華民國兩個堅強的反共前線堡壘,能夠平安和自由生活在後方的台灣民眾,莫不是仰仗這兩個反共前線的堡壘,所發揮的防衛力量,使中共不敢越雷池一步,由於金馬地處偏遠地區有許多生活資源不足,必須仰賴台灣運輸補給,又因為它是一個軍事要塞,如三不五時軍民們總得前往後方台灣公幹或休假,在空中交通可搭乘軍用一一九飛機,該飛機班次甚少,而想搭乘人數眾多,能夠搭乘得上機會少之又少,退而求其次只有搭乘海上交通,最初可搭乘軍用大口開的登陸艇,後來進一步可搭乘軍用客運太武輪,除此之外別無可搭乘之交通工具,每當軍艦起航赴台灣時,不論搭乘登陸艇的新頭碼頭或是搭乘太武輪的料羅碼頭上,都會有許多揮成永恆的手,船離開後就會讓人們想念、祝福這美麗的金門島嶼,這是自由的小島,人們生命中難忘的驛站。 每一次搭船在航行中,聽到長輩們述說九二海戰的料羅灣風雲,才曉得自由中華民國的名字是蘸上鮮血寫成的,才曉得金門島嶼每一寸土地都是以鮮血灌溉的,八二三砲彈時期,砲聲隆隆響在耳際,島嶼上的夜間有一份驚喜的滿足,當漆黑的夜中劃過砲彈的咻咻和閃光,總覺得戰爭就在眼前,覺得一腔熱血在心頭洶湧,也就是這一刻才真正體會做為一個島嶼上軍民的光榮、喜悅和驕傲。 也憶及一個水源與物資匱乏的困苦落後地區,生活在島嶼上的軍民已經習慣於這兒的一切,愛上島嶼上的一木一草,大地是軍民溫暖的家,鳥的啁啾與砲聲是美麗悅耳的音樂,讀書是島嶼上軍民精神最好的安慰。假日裡軍民們就把足跡寫在山丘上,寫在平坦亮麗的沙灘上,也寫在每一個淳樸的村莊上,島嶼上最熱鬧的金城、山外、沙美、東林的名字,軍民們無時無刻不在深深地戀念著,就像人們想念著迢遠的戀人一般,當我們走向它,當我們的生命溶進了它,當我們爬上太武山,我們仍然不會忘懷它的豐采和柔情,仍然記得它的善良和堅毅。 我們的住家在島嶼上的山上,我們的床就在防空洞內,白天總會跑到島嶼山上去遙望台灣海峽中的船隻,看是否帶來了住在台灣友人的消息,夜晚就點根小紅燭光,在島嶼上的冬夜高粱酒是不能或缺的,把酒言歡此時此刻實在是人生最佳的享受,也曾在莒光樓上遙望對岸連綿迤邐的大陸山河,在蔚藍的天空裡是多麼的鮮明,多麼的壯闊,海面上還有點點的漁舟,乍看來不正是一幅悠遠安祥的山水麼,可是這一切都像被一道無形的牆隔開了,僅僅一海之隔同是炎黃子孫,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竟然生活在不同的國度裡,此情此景又怎麼不令人愴然而淚汪汪。 島嶼上的日子是亮麗的也是豐碩的,軍民們歡笑也流淚,攜手在島嶼上奮戰不懈,並肩作戰在沙場上,磨練時槍和刺刀是唯一的信念,威武不屈是唯一的信念,大家的心坎盈滿著誠摯的友情,一份肝膽相照的心,盈滿著溫馨的人情,一份良善的心,盈滿著昂揚的激情,一份堅毅虔誠的心,來自對國家的熱愛,當中共曾對金馬前線所採取的「單打雙不打」砲擊說起來也是很有趣的,原來民國四十七年金門島嶼上的八二三砲戰進行了一個多月之後,中共已耗盡了由蘇俄所支應的一批數量龐大的砲彈,在國軍愈戰愈勇漸漸掌握了優勢,中共自知狡計無法得逞,羞愧之餘只好想出一個下台階的妙計,那便是由他們自吹自唱的對外宣稱「為了不影響金門島嶼的海上補給,雙日停火」,這個妙計相沿數十餘年,使金馬前線「單打雙不打」全世界僅此一見的怪例了。 返航回金門時,軍民們是夜讀的良伴,背起行囊,無畏於風的淒冷,走向高雄港,明明滅滅的燈火好似聚星點點,閃爍著夢境的繽紛,在如此靜謐的子夜,沒有送行的人,沒有揮成永恆的手,更沒有濃厚得化不開的思鄉之愁,且微笑著走向十三號碼頭,軍艦在等著你,且把後方台灣酒色財氣拋得遠遠,金門島嶼在呼喚你,以一則神秘悲壯的故事吸引著你走向它的柔懷。 軍艦拋下的錨升起來了,佇立在甲板上,迎著海風,數著滿天星的夜,明滅的燈火變弱了,繽紛的港灣變模糊了,連那麼沈睡在夜色中的港灣也漸漸遠去,再見!高雄港都,再見!復興基地的台灣寶島,妳是中華民國的自由燈塔,我們終於要再離開妳的懷抱,回到一塊全民武裝的金門島嶼上,再去紮根,再去生活,再去體驗生命,再去接受戰爭的洗禮,再去遙望大陸山河。默默走到船艙中,在這般漆黑而淒冷的夜裡,引頸顒望也只是徒然,港口的燈火早被黑夜的巨獸吞噬了,軍民同伴們的笑容和高粱美酒又把艙房調出了一如春天,在這小小世外桃源裡,好像泠冬已經遽然遁走,好似淒冷已然不再,友情和醇酒又點燃了大家溫暖的心。 不知是軍艦搖晃得厲害,抑或酒精的暈眩,幾乎站不住腳,靜躺在床舖的時刻,依然清晰地聽到慈母的叮嚀,依然感受到那雙充滿溫暖的手緊握著,是無限的關懷和鼓勵,也是安慰和信心,驚濤駭浪捲起千堆白雪,浪濤的聲音是愈來愈響了,不知是何時,竟懵然地走進夢鄉,醒過來時,黑夜早已過去,暈船也從腦海消失,再度登上甲板,太陽暖和照射在身上,昨夜的驚心動魄過去了,放眼望去儘是一片湛藍,眼前的風景就是一幅最美麗的圖畫,古銅色歡笑的臉上,好像早已忘掉了隱藏心底深處淡淡的思鄉愁緒,有人引吭高歌有人俯首沈思,大家都是反共長城的一群,以興奮企盼驕矜的心情,返航於泠冽的台灣海峽上。 金門島嶼的芳蹤終於在中午過後一個生命嶄新的時刻,在大家望穿秋水之後,驀然再映入眼簾,由遠而漸近,由朦朧而清晰,先是一陣喜悅的震顫,而後是一般莫可言喻的濃烈底思家情感湧上心懷裡,軍民們又要踏上戰鬥的、禮貌的、富庶的、健康的金門島嶼,軍艦搶灘了,軍民們歡呼著、高歌著,再度背上行囊,在午後暖和的冬陽中以無比興奮的心情,當第一步跫音踩在金門島嶼上的一刻,我終於回到具有堅強的軍事陣容,軍人士氣高昂,民眾勤勞奮鬥,大家對反共聖戰都抱著必勝必成的信心,真正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反共海上長城│金門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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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演習
在金門當兵,誰沒遇到過大大小小的演習?在種種演習之中,最常聽到的是「高賓演習」,即是有高官蒞臨督導時,全師要動員起來,無非是打掃環境加強整潔工作,還好我們平日就很注重各區門面,這種演習只要再東摸西摸即可。 我起初住在青岐鄉下的石鼓山連,附近有烈女廟風景區,長官自然是要來看的,一來就是到海岸的砂溪連或湖井頭眺望對岸風光,必定會經過我們的「地盤」,常常一個令下,正常操課就臨時改變為打掃工作。 我們其實蠻喜歡清掃工作,由上林、上庫沿著陵水湖掃回到石鼓山,或是由黃厝掃回到青岐,沿途風光美麗,少有壓力,精神愉快。做好任內工作,不讓長官丟臉,管他哪位高官來督導或遊玩,相信他們一定留下深刻的美麗印象。 後來我轉任司令部當文書,朋友銘德本來是吉普車的駕駛兵,因為表現良好,升格為「迎賓車」的駕駛員,就是裕隆的那種廂型車,在烈嶼算是很高級的了。我搭乘過好幾回阿德開的迎賓車,他送長官到九宮碼頭搭船離開,回司令部的半途見到慢跑中的我,就停下來讓我搭他的便車,這也算是一種特權吧!其實我最討厭特權的,自己也會偶爾犯錯,你怎麼說? 「雷霆演習」聽來像要戰爭了,其實是有人逃兵,大家到各處搜尋兵員之舉,有幾回我們一字排開,往龍蟠山搜索,長官交代不可放棄任何可疑之處,尤其是山溝和山窪地。 為什麼逃兵?無非是生活苦悶或是酗酒所致,還有因為愛情「兵變」想不開的,或是逃兵自己說的「管教不當」,有回找到逃兵,那人竟是醉倒在某個山凹處過了一夜,勞動全師的人搜索。 當演習解除,我們得知原因,莫不對那位仁兄恨之入骨。至於「敵前逃亡,唯一死罪」,這句如山的鐵令也可能遭到適度修改。 有一回登上南塘附近的陽山演習,那一段斜坡石子路還會令人喘氣,那時還沒做成公園,山上多荒煙漫草,而小型的「毋忘在莒」勒石隱然在樹林之間,少有人知曉小金也有這麼一個太武山的翻版文字。東方是陡崖,可見到戰備機場及四維海灘,一條白花花的浪裂線很清楚朝海岸而來,那山下戰備機場卻數十年沒有飛機起降,這是好事,表示沒有戰爭。 搜索中還可以看風景,沒有斬獲就收兵歸隊,但我賺到欣賞風景的樂趣。 另一種就可稱為真正的軍事演習了,關於情報方面的軍情演習,動用眾多人力物力,我經歷過兩次,一次在烈嶼司令部,很早以前就有眾多情報士聚集山上,畫圖表製作模型,架設聯絡電話,可說全師總動員,雖然自己只是一個螺絲釘,但是缺一不可,演習中一有閃失,就可能造成莫大的損失或傷亡。 第二次是到大金的金西師,是幫科長提手提箱的文書,科長去當師對抗的裁判官,我大部分還是留在他們的司令部,頂多做一名記錄員,和在自己師內的演習比較起來輕鬆許多。 演習後科長搖頭說:「和我們師比起來差太多了!」他們的硬體佈置的確比我們師簡陋多了,科長給他們的分數不高。看來,那回演習後,他們的長官要藉此記功嘉獎返台休假還真不簡單! 現在有更多的防災演習或消防演習,演習中逼真無比,但事實發生後,也常見人員傷亡,演習只是演練,在災害來臨時,將傷亡減低到最小的程度。 我還記得昔日情報演習以後,整個人虛脫的情景。如果那是真正的戰爭,我們當會更全力以赴,保國衛民,但真正的心聲是祈願見到和平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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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痟的拍死戇的
許多人對現今社會所呈現的脫序狀態,憂心忡忡,諸如不該殺人的,殺了;不該砍人的,砍了;不該傷人的,傷了;不該擄人的,擄了;不該搶人的,搶了;不該騙人的,騙了;不該坑人的,坑了,不該跳樓的,跳了,不該燒炭的,燒了;不該毒人的,毒了;不該罵人的,罵了;不該刷爆的,刷了;不該掏空的,掏了;不該使詐的,使了,這社會真的病了?真的亂了?真的變了?真的完了?真的沉淪了?真的崩析了?其實,這只是一連串「痟的拍死戇的」的怪象而已。 「痟的」通常是行為舉止異於常人,思維混淆乖張,得不到有效的控制,不發作時往往與常人無異;「戇」在辭海裡直接了當:「愚也」,可能思維閉塞,可能反應遲鈍,可能舉止呆滯,兩者的共同特徵是始終對自己信心滿滿,聰明才智絕不在人後,正如馬,永遠不知臉長;豬,永遠不知嘴髒,痟的發作起來,不知天地是什麼「碗糕粿」,戇的使起性地,就不管你是什麼「王爺」還是「國公」,他們碰在一塊時,往往是神智不清,焦點模糊,是非不明,社會規範喪失約束力,社會價值遭到冷處理,到底誰拍死誰,就難預料了。 這次國民黨百年老店換新包裝,以改革為主要訴求,痛下決心,舉行黨主席選舉,人家連戰都還沒有明確表態,續不續任仍在兩可之間,王金平與馬英九就迫不急待跳上火線,毅然參選,且放話者不斷放話,造謠者四處造謠,分化者見縫插針,煽火者南北流竄,加上勸進者連跪帶哭,炒得熱滾滾,亂成一片,真像是「痟的拍死戇的。」 起先是新科立委,號稱「大師」的李敖好心的(不知是真是假)借一本書給國防部長李傑,以幫助他進步,李部長把書還給李敖,還希望「潤滑」一點不很順暢的關係,想不到李立委他老兄在立法院質詢李傑的時候,當面爆料李部長在還書的同時回謝了一支價值萬餘的名筆,被公開退還,並消遣一番,經媒體連線轉播,弄得李傑不但滿臉豆花,且滿天金星,尷尬萬分,李部長委曲中表示原要與李敖加強對話,改善關係,想不到弄巧反拙,得罪了一大票人,李敖戲謔成性,十足的「痟的拍死戇的」。 頭遭第一次的所謂「任務型國大代表選舉」,到今天還有許多人搞不清楚是「任務」什麼東東,在空前超低度,不到二成半稀里稀爛的投票率中勉強產生,首先讓人家摸不清真象的是「民進」與「國民」的對立政黨竟然是有志一同地站在贊成「修憲」的一邊;幾乎「田無溝,水無流」的「親民」與「台聯」也竟然攜手齊聲「反對」,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又是一齣「痟的拍死戇的」鬧劇。 原來曾是「國民」伙伴的「民盟」,因「國民」贊成「修憲」,火大,竟花大錢登大型廣告對準「國民」發動比當年「八二三」還猛烈的砲火,硬指「國民」變節,傾向「民進」,讓想藉「修憲」落實國父孫中山「創制複決」主張的老實「國民」百口莫辯,結果,高舉民主聯盟的「民盟」成績奇差,僅獲三席,在「報到」的第一天就惱羞成怒,當眾怒撕當選證書(比我們的鄉下鄉親還更要「逛夜市」),並揚言要每天換人當「國代」,(似乎是意氣加兒戲,那有一點學者風範)我們又有好戲看囉!這不是「痟的拍死戇的」戲碼重演嗎? 「民進」的李元貞與「台聯」的李安妮因立場不同,在選舉國代秘書長時,當眾演出一場「兩個女人」(李人)」的「痟的拍死戇的」的小「虎戲」,平添下午茶的話題。 已經領「高薪」的「民進」葉氏國代,為向天下蒼生表示超特級的「無私」風範,幾天前就發動「連署」不領總共二十來萬的「納稅人的錢」,這種作秀型的「高姿態」動作,響應者似乎無多(好像不敢公佈最後結果),會還沒有開,就有人嗆言一桌三千元的伙食不好,還嫌鮑魚差,最好調整為一桌五千元,並提高交通費與住宿費的補助標準,引發一片嘩然,許多有識之士認為,三天就可開完的會,竟「歹戲拖棚」地要開兩星期,多一天就多花納稅人的辛苦錢二千萬元。一場僅為立法院已作決定的所謂「修憲案」表決背書的「無啥小路用」會議,出乎意料地竟發展成為「痟的拍死戇的」的下場!可嘆呀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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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客聯話之三
客歲之九月廿七日,適逢中秋暨教師佳節之前夕,臺省青年朋友李威毅等八人連袂走訪本校,本人有幸接待,除相談甚歡外,並合影留念。 威毅等人,係國內臺省北部名校如台大、清華等校高材生,高中時代,多人即為好友,就中一人,有親人遠嫁本島,得此人脈之便,故有此番浯島之遊,因緣際會之下,能結識優秀之國家未來棟樑,引為人生一樂也! 爰請威毅君等留下大名,本人因一時技癢,乃奮力完成渠等之冠名聯,敬謹藉<金副>一角披露如下,以饗同好,並祈教正: 一、贈勉李威毅同學: 「威」儀積累在服務; 「毅」氣由來靠打拚。 二、書贈蔡琮翔同學: 「琮」埩兼美調徵羽; 「翔」實俱全顧周郎。 三、期勉潘致豪同學: 「致」武修文廣識見; 「豪」俠仗義增聽聞。 四、誠勉褚欣慈同學: 「欣」賞友朋如接物; 「慈」及鳥獸易待人。 五、感贈丘乃如同學: 「乃」覺忠恕處世本; 「如」今交遊知心多。 六、句勉譚任廷同學: 「任」重當思常自省; 「廷」魁每念勤修身。 七、贈送賴盈英同學: 「盈」滿善意必順利; 「英」華煥然定成功。 八、衷寄李佳霖同學: 「佳」音難在體意境; 「霖」雨易於潤生民。 喜朋撰句并記 九十三年九月廿七日(即甲申中秋之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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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大傳系假如多是理論師,多開理論課,在知識經濟時代,既缺乏知識專業,又缺乏人文素養,學生實務又不扎實,畢業生只捧著大傳系的神主牌,到了社會要人肯定、燒香膜拜,豈不緣木求魚。 因此,新聞記者的證照制度問題,還是出在新聞教育本身,今天新聞記者不能像「律師、會計師、老師、建築師等專業人員也都要通過一定的考試才能執業」,新聞教育工作者實在難辭其咎,代表他們沒有教好,不能樹立專業的形象,以至於不能建立一套證照制度,造成甚麼人都可以當記者,媒體又怎能不亂? 假如新聞教育健全了,我贊成建立記者的證照制度,否則像今天這種樣子,每一個人都可以當記者,各顯神通,抹殺了新聞教育的價值。這種現象,使我想起「人生五章」的詩: 「一、我走上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掉了進去。 我迷失了:::我絕望了。 這不是我的錯, 費了好大的勁才爬起來。 二、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假裝沒看到, 還是掉了進去。 我不能相信我居然會掉在同樣的地方。 但這不是我的錯。 還是花了很重的時間才爬出來。 三、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看到它在那兒, 但還是掉了進去::: 這是一種習氣。 我的眼睛張開著, 我知道我在那兒。 這是我的錯。 我立刻爬了起來。 四、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繞道而過。 五、我走上另一條街。」 假如新聞教育的本質不改,它就是街上的一個深洞,幾十年來很多人都同樣掉入那個洞,這是一種習氣,也就是盲目;如果你走上另一條街,就不會再掉入那個洞中,問題是你看得出看不出街上有一個洞,如果明知有一個洞,偏要走走看,沒有人攔得住你,要是你看不出,我可告訴你了,聽不聽在你,我是擔了很大的干係告訴你的。 第十六章 新聞工作的衝擊 教育的演變 大傳系的教育內熱外冷,每年許多考生投考大傳系所,把它烘托的很熱門,其實是一種假象,禁不起現實社會的驗證;可是許多年輕人又不了解,有如飛蛾撲火,實在危險。 大傳系的學生面對新聞工作的衝擊,要從三個面向來觀察:一、教育的內涵;二、媒體的生態;三、社會的變遷。如果不了解三者之間連動的關係,貿然讀大傳系,而又沒有預作準備,將來畢業想從事本行的工作不敢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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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到社大來
金門縣社區大學又要開始招生囉!請大家告訴大家,歡迎有興趣的社會大眾、家庭主婦或退休人士,一起來體驗「學習」所帶來的無窮樂趣吧! 我不是社大的教職師資,也並非校方的工作人員,而我在此卻要像電視購物頻道裡的售貨業務員,來強力推介社大的優點;也要以一位親身體驗過的愛用者,來見證它種種的好處。 四年多前,我重回故鄉金門當起了專職媽媽,每天在家看著孩子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生活裡盡是孩子的喜怒哀樂。離開了台北的喧囂吵雜,回到了閑淡的家鄉,著實重新適應了好一陣子,才調整好自己的生活步調與平靜心情,但總覺得這樣的日子,像少了點什麼。 兩年前的某一日,從報上得知社區大學的成立,當下我找到了原來我想要的是什麼,於是,就在放假日拉著先生一起去報名。看著選課表上豐富多樣的科目種類,我每樣都很有興趣,但考量幼女尚未脫離母乳襁褓,本來很想多選幾堂課程,也只好打消此意、暫時作罷。 最後,我選了「傳統音樂」這門課程,然後慫恿老公填選「舞動太極」來活絡筋骨,或許能消弭中廣啤酒肚於無形,可惜的是,他後來連赴大陸、台灣出差多次,還沒學到一招半式,就打了退堂鼓。而我呢?卻猶如找到了一個紓憂解懷的情緒出口,藉由每周兩小時的課程,換來我一整個星期的好心情。 相較於從小在學校所接受的西式音樂教育、與自身對古典音樂的喜好,對於閩南本地或中國自古流傳的傳統音樂,我對它的認識實在太少了,雖說它很貼近日常的生活,婚喪喜慶、迎神廟會也少不了鑼鼓助陣,熱絡場面,但所見的樂器,所聞的曲調,沒有一樣是我能叫得出名字的。所以經由這次的學習經驗,真正讓我認識到先人遺產的彌足珍貴,並進而能欣賞體會千年古樂之美。 第二年新開了「弦樂」課程,仍是由許銘豐老師所指導授課。我尋尋覓覓找出了塵封多年的那把小提琴,十多年前我興起之下買了它,只為想一圓兒時的夢,但因工作太忙、外務太多,始終未能逐夢踏實。終於現在有此機會,能親手拉著琴弓,聽聽琴弦所發出的聲音。當然,不管學習何種樂器,後天的勤習苦練都是很重要的,儘管是整天在家的家庭主婦,卻也常常被兩個孩子搞得七葷八素,無暇多做練習,難免有一天捕魚、三天曬網之嫌,但總算已沒有初學時那般地殺豬刺耳聲。 最喜歡一邊做著家事、一邊聽著名家拉奏的提琴演奏專輯,大女兒看著她的老媽每日沉浸陶醉在所播放的悠揚樂聲中,好似也注入了音樂細胞,開始對音符節奏產生了濃厚感覺;小女兒則從嬰兒時期起就被我的二胡聲魔音穿腦,好在當時她不會表達抗議,等到會走路時,只要我一拿出琴盒,她必定前來搗亂,偶爾心情好配合度較高,就會隨著所拉琴聲搖擺身體,開口咿呀哼唱。 上學期末熱烈舉辦了一場教學成果發表會,除了動態的技藝表演,也有靜態的各項作品展示,還有一道道中、西式點心供您品嚐。僅學了三個月的小提琴便要上台表演,還真是有些硬著頭皮上陣,但教學成果發表的目的主要是在互相觀摩同樂、彼此切磋琢磨,即使表演未臻完美,博君一粲也挺好玩。其他接著演出的還包括:心靈瑜珈、英文歌曲合唱、土風舞表演等等,看著台上來自社會各個角落的人們,有退休銀髮族、有妙齡女郎、還有很多婆婆媽媽。對於站在舞台上,每個人都顯得難掩羞澀,但臉上的表情都很認真投入、喜樂歡愉。 趁著空檔,我到了地下室的展覽會場參觀瞧瞧,一趟下來,收穫不少。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擺放於會場周圍,由各個班別所製作的活動及課程研習看板,透過學員課堂上的照片,紀錄了學習過程的點點滴滴,也讓人大約瞭解了各科授課的內容與經過。 然後,我走到插花展示區,感覺恍如置身亙古的永恆與寧靜中,暫時脫離了凡塵俗世。我不諱言,先前對歸類於流派型式的中華花藝,總認為是官宦人家故作風雅的一樣點綴,或日劇中的仕女名媛顯示身家的一門手藝,是有些流於匠氣,不若隨意插在瓶中的一派自然。但看了許恩仁老師指導下的一盆盆花景,在古樸寫意的竹簾布帛襯托下,視覺背景竟可延伸到深山幽谷裡、山水庭園中、或和風雅室內,絕不是我原先想像認為的如此這般。心中不免對自己往往對一樣事物認識不清,就胡亂下定論而懷有成見,感到不該如此。 接著再走到國畫書法展覽場地,一眼望去,每幅學員作品都猶如出自名家手筆,書法不只是書法,更是一幅圖畫、一種意境。我沒啥藝術細胞,也沒半點兒美學天賦,但美的感受卻人人皆有之。學生時代,常常將毛筆書法作業視為一樁苦差事,每回都草草了事、隨便寫過,現在我期待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夠寫得出一手好字。 另外還有各種可愛造型的紙黏土陶藝,都能美化人生,讓平淡無趣的生活和周遭,增添品味與色彩。各式美味引人垂涎的中、西式點心製作,有些口味在地區市面上並不容易發現到,不如練習自己動手做做看,既可解解嘴饞,又可分享他人,肯定是非常受人歡迎的。還有針對電腦e世代來臨所安排的研習課程,包括了文書處理、網頁製作,並讓每位學員透過實際操作,做出一張張成果發表會的邀請函,真正做到了學以致用。 在此附帶一提我曾經學過法語的經驗,當初跟著姊姊進到台大外語中心選讀法語,純粹出自於對英文的心灰意冷。在學校學了那麼多年的英文,大考小考接連不斷,整天拼命死背硬記,結果遇到老外,瞠目結舌支吾半天,連句最簡單的會話都說不出來,所以乾脆放棄,另外再重新學習別種語言。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由於沒有機會經常用到法語,一些名詞陰陽性或動詞六種變化也忘了差不多,但當時所領略到學習一種語言該有的方法與態度,卻有助於日後學習任何一種外文,並重拾我對英文的興趣與信心。 我以前有位同事,從小就活在父母的期待與冀望之下,整日埋首書堆,考試成績卻不如人意。國中時曾經向父母表示想購買一把吉他,卻被說以學生不該浪費時間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大潑冷水;也曾表示想加入桌球社團,卻被一切應以學業為重,予以否決。長大後有了自主空間,卻老不知閒暇無聊或精神苦悶時,該作些什麼事情,於是,就染上了抽煙惡習和藉酒解悶的常態。所以他常常跟我說,以後絕不要限制孩子參與課外活動的機會,也要讓孩子有抒發情緒的正常管道,別以為興趣只能拿來當作娛樂,其實有時也會對學校所教的課程,達到觸類旁通、或引發學習動機的意外加乘效果。 可能你是學有專精的博士碩士、或手執教鞭的英才作育者,您還是可以在這裡嘗試別種領域的學習;也許你是自以為平凡的家庭主婦、或庸碌的藍領工作者,但你可能在某處潛藏著未被發現的特殊才華;抑或你憂鬱寡歡、寂寞傷悲,在此你會找到精神治療上的一帖良藥。會了一種語言,你多瞭解了一種文化;學了一樣樂器,你打開了音樂之門;知曉了一門技藝,你被引領走向藝術之路,在在都能豐富你的人生,增加你的喜樂。 各位看倌,可別以為我說得天花亂墜,而心存懷疑;也別認為我講得精彩可期,而過度想像----套句廣告常用詞,您一定要親身體驗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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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客聯話之二
宗彥德昭先生,乃吾邑成功村之望族,與兄長德禹先生,令弟德新先生,一門出三博士,在政治學、文學與法學等領域,獨領風騷,各擁一片天,乃公認浯島學術界之翹楚,允為年輕學子取法之榜樣。 先生今主綰銘傳大學應用語文學院,舉凡道德文章與夫書法造詣,皆有可觀之處,於書法藝術,涉獵尤深廣,因深造有得,故視野大,眼界尤高,唯獨鍾於舍弟法書,且令渠撰聯語乙副以贈。 聯語撰擬,有人譏為雕蟲小技,然若浸淫日深,乃知事非易耳,舍弟知茲事體大,乃乞我代為捉刀,初時,我頗有難色,因顧及先生係當代一恂恂儒者,予何人斯?乃一介平凡百姓,何敢擔此重寄;唯思之再三,終乃欣然應允,心知雖不免予識者譏為:「孔子之前,賣弄文章」,然虛心向先生求教之襟懷,料可為知我者諒矣! 準此,乃不舛簡陋,敬謹應命,並恭撰聯語如下: 陳院長德昭大宗長雅囑: 敬奉拙製冠貴校校名-「銘傳」暨嵌宗長大名-「德昭」習作聯語如下,祇請斧政。 聯曰: 「銘」篆聖言,「德」似春煦; 「傳」揚師道,「昭」如秋暉 。 聯語既成,乃交舍弟書寫以贈;據渠表示,德昭先生得此習作,頗為賞識與欣喜,余得知此事,亦頗為歡喜雀躍,只因多日心血,終能有所回報,一顆懸念之心,終能不再煩憂,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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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因此,大傳系的學生只要中英文俱佳,即使新聞理論不精又何妨;如果只是一個乖寶寶,上課只會猛抄筆記,苦讀新聞理論,就會像我一名學長,常有不平之氣。 解嚴之前,我一位學長在自立晚報工作,他常嫉妒他們班上一位同學,平日都不上課,每到考試才借抄筆記,可是他的同學畢業之後,縱橫新聞界,號稱將軍,後來應聘到香港媒體,月薪一百萬新台幣;可是他呢?那麼守規矩,勤抄筆記,屈居在編政組,成就遠遠不及。 職是之故,新聞記者要宏觀、要敏睿、要有知識及源源不絕的創意,如再把中英文學好,就可振翅高飛,否則鳥會折翼,牛羚會被惡質的傳播媒體洪流沖落,無怪乎要撫卷太息了。 第十五章 如何建立記者的專業制度 新聞工作是一種專業,從教育的角度來看,各校廣設大傳系,培養新聞從業人員,煞有介事,似乎沒有錯。可是實務界又充斥著許多非新聞科系的人才,好像俊男美女,稍具姿色與知識、常識的人,都可從事新聞工作,無形中抵銷新聞教育的功能性與正當性。那麼,新聞工作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專業工作,不免令人困惑。 沈春華說,越來越多未經專業訓練的主播充斥,是否會淡化資深主播的質感呢?資深主播能否越陳越香呢?這種媒體潮流的演變,使她除了作為一位專業主播之外,也考慮朝專業經理人發展。沈春華有感而發。 另一知名主播曾說,有一次她搭飛機,碰到政大新聞教授彭家發,彭教授告訴她說,作為一個記者,要隨時好學、好奇、好鬥。對非新聞傳播科系出身的她,感覺非常受用。 這是台灣媒體的主播現象,也就是沈春華小姐說的未經專業訓練的主播,而這位主播只道聽塗說好學、好奇、好鬥的功夫,就已受用不盡,就已成為知名的主播,就能寫專欄了,台灣的主播也真廉價,新聞教育的意義到底在那裡呢? 因此,「大家都知道醫生除了要醫學院畢業外,還得通過醫師考試才行,律師、會計師、老師、建築師等專業人員也都要通過一定的考試才能執業,而事關國家大計、社會興衰的監督者『記者』卻反而毫無限制,任何人都可以做,真是奇怪!」 張彥勳先生曾擔任過報社記者十餘年,他認為這種現象很奇怪,我也心有戚戚焉。 為什麼台灣的記者,沒有條件的限制?是新聞教育的失敗,沒有培養出專業的職能嗎?還是新聞工作根本不是一種專業,只需實務界短期訓練,每一個人都可以勝任?新聞教育與實務的脫節,造成教育資源的浪費,是我幾十年不能理解的地方。 三年前,文化新研所研究生江彥震,從事「新聞記者證照制度建立之研究」,發放問卷調查。「新聞記者究竟是不是一種專業,常常是學術界和實務界爭論不休的話題,新聞記者可不可能像律師、醫師等一樣實施證照制度,或者有沒有必要實施證照制度,業界與專家學者的見解亦相當分歧,莫衷一是,因而,在研究上也相當困難。除了作文獻探討之外,必須要借重實務界的協助,所以不惴(揣)冒昧寄上本研究所設計之問卷,請您就過去豐富的實務經驗和研究心得,協助填答。:::」 這是信函的一部份,對於新聞記者究竟是不是一種專業,都無法肯定,還廣設大傳系所,幾十年的新聞教育,就是在這種矛盾中發展。 建立新聞記者的證照制度,是可以思考的方向,然而標準何在?學界與業界如何取得共識呢?學界如何讓業界信服?研究記者的證照制度,還是要回歸教育的本質,新聞教育如不能建立專業教育的品牌,證照制度的意義何在?又怎能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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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醫師的溫馨禮物
學校衛生保健組張小姐抱一大捆山藥到圖書館,說是名間鄉紀醫師託她帶來與我分享的。紀醫師是張小姐老父親的主治醫師,自從得知她和我同在一個學校服務後,每次她帶父親回診,必問及我的近況並多次邀請下鄉一遊,我卻生性疏懶,除了用電話致意遲遲沒有行動。小鎮醫師的溫馨禮物,讓我回憶起與這位好醫生幾十年過從的種種。 二十五年前,我在北市某總醫院安全部門服務,他剛分發到醫院實習的時候就認識他。畢業後分發任外科住院醫師,很快升任總醫師,六七年外科醫生的臨床經驗,還得補外島經歷才算基層歷練完成,奉派外島唯一的軍醫院服務。那年因父親中風行動不便,我自動請調返鄉並轉任教職。隔年金防部恢復停辦多年的金門戰鬥營,因任務編組又巧合與紀醫師由友人變成工作伙伴。由於他傑出的表現,視病如親屢獲病患感謝,人人得知紀醫師婉拒收禮,為表達感恩之情,經常透過本報刊登感謝啟事。因緣際會適逢選拔優秀青年,費心促成加上救國團大力推薦,讓他獲選代表防區返台接受全國模範青年表揚,他是位有情有義的人,更加深了幾十年來與我亦師亦友的忘年交情。 自外島返回台灣總院服務,和相戀多年同校畢業又在同醫院任護理師的同學結婚生子,在醫院對面買了房子,升主治醫師後在醫界將漸有作為,世俗眼裡五子登科,前途與錢途均看好之際,突然興起想到小鎮當醫師的念頭,對人生的價值觀重新審視找到定位,想盡一己之力,幫助醫療資源匱乏的窮鄉僻壤,解除病患苦痛多活幾條人命。他來找我討論時,除了深深感動當然鼓勵再三,甚至還有點私心的表示,如果可能把金門也列入小鎮的範圍加以考慮。隔不久,果然付諸行動,夫妻倆同時辭職,屋子賣掉帶著年幼的兒子,下鄉實踐懸壺濟世的心願。十幾年默默在小鎮耕耘,不求名不求利,堅守初衷無怨無悔。為示落地生根決心,乾脆買地造屋安家落戶,當起真正草地人。 從張小姐轉述得知,紀醫師在小鎮看病,無論身份地位有錢沒錢,和顏悅色輕聲細語,對生活困頓付不出錢的病患看診更加細心,常貼錢買藥廣施愛心,讓病患既感激又不好意思,只好家裡有土雞送土雞有山藥送山藥,山城只有山珍送不出其他值錢東西,但他樂此不疲,因鄉下莊稼漢的純樸敦厚,真情豈是用錢買得到的。懷中抱著他送來的禮物去分送左右鄰居,我感覺山藥竟有些熱度,或許是他的溫馨義行,叫人感同身受吧! 有這樣的朋友,我真與有榮焉!找個飄落細雨的假日,山城走一趟吧!向老友表點深藏心中多年的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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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鳥朝鳳」的故鄉
國語老歌中,名作之多,不勝枚舉,尤其是民國二、三十年代的老歌,詞美曲優,意境悠遠,呈現出一種文化的高度。如︿燕雙飛﹀,脫胎於宋朝詞家史達祖的︿雙雙燕﹀,︿花弄影﹀詞工曲幽,部分意境,頗有姜白石「小紅吹笛我吹簫」的清新與柔美等是。其能如此,緣於當時的詞曲作者,都是具有深厚的文化素養,且藝術造詣頗高之輩。更難得的是,俊傑薈萃一時,如漢初之三傑。那種盛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在眾多的國語老歌中,李麗華和嚴俊合唱的︿百鳥朝鳳﹀,相信很多老歌迷不但記得,可能還會哼哼。此歌是志超作詞,嚴華譜曲,由百代唱片發行。歌的形式,尤其是演唱方式,和其他的歌都不相同。先是有一段男女對白:「(女):有什麼可說的?(男):有什麼可唱的?(女):有說有唱。(男):那麼就唱吧!(女):說吧。」這個起頭,頗有「相聲」的味道。或可以說是把「相聲」的表演形式引進到流行歌曲中來了。下面的說、唱,依然是這種表演形式的推演:(先白後唱) (女):鳳凰得病在山中,百鳥前來問吉凶。十姊妹雙雙來看病,八哥兒忙著請郎中。(男):請了天鵝來診脈,氣壞了鷂子向天沖。畫眉在籠中乾著急,鸚哥在架上不寬鬆。 (男):孔雀彈琴在山中。(女)烏鴉前來報病凶。(男)杜鵑鳥哀哀來哭叫。(女)黃鶯兒報告駕已崩。(男):鷺鷥急忙來穿孝。(女):哭壞了年老的白頭翁。(合):請來唸經的沙和尚,盡唸著鴛鴦再難逢。 這支歌的內容,全由一堆動態情景建構而成。除了「沙和尚」是個「人」外,餘均為鳥類。而鳳凰是鳥中之王,也象徵人中之龍。所以,國樂中有︿百鳥朝鳳﹀一曲,原是北方人於喜慶節日中用來歌頌神明或主人翁的歡快樂章。而在這支流行歌曲中,則是以輕快、詼諧的調子來弔唁鳳凰,取意上就有顛覆傳統與嘲諷的味道。因此,這應不是一支用作茶餘飯後取取樂子的單純「鳥」歌。尤其在第二段中,有「孔、杜、黃、白」等姓與鳥名的巧妙結合,頗令人聯想到民國三、四十年代,國府中的一些軍政人員(李麗華是民國二十九年出道,以此推測,此歌恐是抗戰勝利後的作品)。又,特別惹眼的是那個「沙和尚」,他是︽西遊記︾中唐僧的第三個徒弟,籍貫是西域(流沙河應是今甘肅張掖北面的居延海?)俗云:「外來的和尚會唸經。」但這個「沙和尚」唸的是「鴛鴦再難逢」。豈不有點像內戰時美國馬歇爾居中調停無功,終致國共水火,無法像抗戰時的「再」合作起來,建設戰後的新中國?然是否真有此影射?則不敢妄斷。 談到「百鳥朝鳳」四字,原來的立意是正面的,和「百獸率舞」一樣,是否源於神話?未遑考證。惟這支︿百鳥朝鳳﹀的老歌,則是「百鳥弔鳳」。不過,這「百鳥弔鳳」倒是有個來歷。商務大陸版︽辭源‧弔鳥︾條說:「︽水經注︾:『益州葉榆縣西北八十里有弔鳥山。眾鳥十百為群,其會嗚呼啁口析,一歲六至。雉雀來弔,夜燃火取之,其無嗉(喉間食囊),似特悲者。俗言鳳凰死於此山,故眾鳥來弔。」又,商務︽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鳳羽山︾條說:「洱源縣西南三十里,舊名鳥弔山。︽後漢書‧郡國志‧注︾說:『楪榆有鳥弔山,俗言鳳凰死於此山,眾鳥來弔。』」。按:︽後漢書︾在前,︽水經注︾在後。「弔鳥」可能是「鳥弔」之誤。「益州」是郡名,晉朝時設置,管轄的地方在雲南昆明西北。「葉榆」和「楪榆」是同一地方的前後縣名,位在大理古城東北,東有洱海。依照這些關係位置來對照地圖,鳥弔山當在今洱源和蒼山之間。大概是因為這個「鳳凰死於此山」的傳說不太吉利,現在也沒人提了。雖然如此,但因︿百鳥朝鳳﹀的內容和這「鳥弔山」的淒美傳說相吻合,所以,「鳥弔山」應是︿百鳥朝鳳﹀的故鄉。 文化包涵了神話和民間傳說,而神話和民間傳說是歷久彌新和老而彌堅的,且常是文學和藝術取材的淵藪。以︿百鳥朝鳳﹀一歌來看,便可知作詞的志超先生,對民族文化的涵泳之深廣了。如果真是有所影射,則其聯想的精緻,運思與取材的妙造,較之一般詩人詞家,決不多讓。 後記: 一年前,因查金門田間那個「弔烏」的學名,意外地發現了「弔鳥」這個山名及其由來。於是,想起了老歌︿百鳥朝鳳﹀的場景和情節,並認為︿百﹀歌的取材來自「弔鳥山」。稿子寫好後,在某詩刊上讀到一篇來自洱源的作品,喜不自勝,立即將稿子寄去該詩友,並請指正。不久,收到他三張信紙,其中有傳說的神話和當地白族的風土,在在與︿百﹀歌有關,值得一併欣賞。茲將原函內容整理如下: 弔鳥山,一名鳥弔山、羅坪山、鳳羽山,海拔三千五百餘公尺,位於蒼山最北端的雲弄峰之北,不屬於蒼山十九峰之列。距葉榆(大理)五十公里,離洱源縣城西十多公里。「鳳羽」是白族的村寨名(取鳳毛掉下之意),有居民數百戶。傳說在唐代時,村寨中有個叫「阿鷹」的青年,和一個叫「阿鳳」的姑娘相戀成熟,在舉行婚禮時,土司把阿鳳搶走,脅迫成親,阿鳳不從,被關進地牢。阿鷹冒死救出阿鳳,逃至羅坪山,土司把他們追逼到一個懸崖上,他們見勢不妙,就墜崖而死,土司餘怒未息,便焚屍洩恨。突然,火堆中飛出一對金鳳凰,直向羅坪山頂飛去,眾鳥尾隨而至,齊集歡騰,不意,山頂突降大雪,金鳳凰及其他鳥類都被凍死。各處的百鳥聞訊,都趕來弔唁。這便是「鳥弔山」得名的由來。 又,當地白族流傳至今的習俗是:每年深秋,百鳥雲集時(該詩友釋為「候鳥過境現象」),青年男女便舉行一次「鳳山鳥會」,點燃篝火,歌舞狂歡。雲湧霧起時,百鳥便像燈蛾般向著火光撲來,形成一幅赴湯蹈火,前仆後繼的悲壯畫面,令人難以忘懷。但也有不少鳥撞人的情形,撞著了,就在肩上休息。另外,還有撞進到寬大的衣袖裡去的。當雲飛霧散,鳥也很快散去。雲霧再起,眾鳥又來。每次約有一個時辰之久,到天明時,「鳥會」結束,百鳥也各自去謀營生了。 另外,由於有些鳥撲火而死,成了五臟廟的祭品(我很懷疑先民是在偶然間發現了鳥在夜霧濃稠中撲火的行為特性,故以篝火來獵取鳥類為食物),因而發現鳥胃裡全是草葉、種籽,沒有昆蟲的事實,於是,他們又把這種鳥兒「吃素」的現象,解釋成鳥為「弔鳳」或「朝鳳」而齋戒。 以上傳說及風土,有的已見於典籍(含︽徐霞客遊記︾),其中未見典籍的部分,在旅遊觀光業發達的今天,是不難實地查證的。至此,︿百鳥朝鳳﹀一歌的發源地是雲南洱源附近的白族自治區裡的「鳥弔山」,大致不成問題了。同時,要感謝千里來鴻的詩友蘇金鴻兄,讓我們讀到了千里外,三千五百公尺的高山上,發生在千載以前的一則悽美又悲壯的故事,以及年年歲歲都有的百鳥撲火的奇聞。 二○○五年六月三日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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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觀兆叔
每天清晨六點多,當我還慵懶的賴在床上的時候,就會聽到一陣摩托車啟動的聲響,而當車子啟動以後,接著是油門加油,引擎的嘶吼聲響徹天際,我想,大概後豐港這小小的聚落,都清晰可聞吧!這一股聲響,總要持續個三五分鐘,而如果是在寒冷的冬天,時間則必須更久,待機車引擎活絡,運轉自如後,才又轟然一聲疾駛而去;這個聲音,數年如一日(爾今用手啟動,已有改善),剛開始的時候,讓我有一些厭煩和懊惱,真想衝出去向騎車人好好的勸說一番,一方面別擾亂鄰居之安寧,二方面應該要愛惜車輛,摩托車經年累月如是猛操,到時候它可是會生氣的,如果在急用時,來個相應不理,那可就慘了;只是,日子久了,聲音聽慣了之後,倒也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所以,思之再三,最後,我還是隱忍住了,無它,容後慢慢道來吧! 觀兆叔,現年五十多歲,身高大概一百七十公分左右,清瘦,但肌肉結實而健康,因為長年在外工作,渾身皮膚總是曬成黝黑的古銅色,為人豪爽、粗獷、聲若洪鐘,就像他所騎機車引擎的吼叫聲般宏亮有神,生活簡樸,臉上總帶著一股憨厚樸實的笑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與世無爭,看起來倒有古時候山村野夫「帝力與我何所哉」的韻味,讓我總是又敬又羨;聽長輩說,他們家總是「單丁過代」較多,祖父傳了父親,父親又只傳了他一個人,大概為了打破這一魔咒吧!自從娶了觀兆嬸之後,生活更是愉快而愜意,除了努力工作以外,更是努力的做人,如今,終於突破瓶頸,生了二男三女,而且個個乖巧懂事,很得族親長輩的讚許。民國五十年代,打從我還是兒童,剛剛懂事的那時候起,總會見到生活在這一靠山面海聚落的子民們,為了生活,為了家計與生存,與山爭,與海鬥,在小小的田畝間,上半年種地瓜和蔬菜,下半年種高粱、玉米、花生等五穀雜糧,輪番耕作,讓有限的土地,做最有效的利用,以求得最好的收穫,農忙之餘,還要觀看、配合潮汐,擇空下海取蚵與捕魚,人人為生活而忙碌不已;觀兆叔也不例外,由於須要協助家計,早早就輟學在家,務農時,協助父親耕田犁地,挑水澆菜,收割高粱與玉米,挑水肥、灌良田,切菜蔬、養豬隻,海事方面,要協助父親抬竹筏下海捕魚,幫忙母親取蚵、挑蚵、耙蝦、撿螺貝,從早忙到晚,生活雖艱困,但生命卻是充實的,從來,我都沒有聽到他訴說過一句對生活的不滿,與對生命的怨嗟,樂觀而進取,尤其在其青年之期,他的父親就撒手人寰,離開人世,只剩下母親和他相依為命,可是他仍是沒有怨懟與失志,接下父親的棒子,繼續為生活而打拚不已。 其實,以上所說的這一些俗務與工作,只要生長在那一個年代的人們,大概都是大同小異,共同經歷過的,如果只是這一些事情,那實在不值得我為他書述一番,而如果還有值得訴說的,那一定是一些其它與眾不同的表現,值得我欽敬與讚佩的,以下就讓我就個人所知道的,我所欽敬與讚佩的事件,擇其一二略事述說一番吧! 民國六十幾年吧!觀兆叔在吾家隔壁蓋了一棟一層樓的新房子,和母親暫且安身,過了幾年,待有了積蓄,又再加蓋第二層樓,當時觀兆叔也曾隨營造廠做泥水工,略懂建屋之道,白天,僱工施建,夜間,則自己動手做,可是,由於計算並不精確,造成泥水柱的間距有了誤差,為了改善這一缺失,每天一回到家裡,用完晚餐以後,總是聽到鐵鎚敲擊水泥柱所發出的巨響聲,從晚上七點多,一直工作到深夜十一、二點,日復一日,天天如此,直到舊柱完全敲除,新柱灌漿為止,每天,我都受鐵鎚敲擊石壁的聲音所苦,但是將心比心,想到觀兆叔的勤奮、堅忍,為家庭的付出,我心寬而敬之矣! 邇來,由於大環境的變遷,地區各項建設突飛猛進,百業興盛,並朝觀光立縣、文化金門大步邁進中,生活的活水源頭多了,原以農、漁維生的人們,大部份都停下手邊的工作,轉業求得更好的所得,以建構個人更好的生活環境,觀兆叔也不例外,如上所說,改行當起了泥水工,這一做,就是十餘年的榮景,可是金門畢竟土地有限,工作總有飽和之期,所以,近年來工作又漸漸不順暢了起來,偶爾做個三、五天或一、二星期,就必須停工等待工作,可是勤奮的觀兆叔,只要不是上工的日子,就到海埔地挖沙蟲充當魚餌,自己一個人備個三、五簍的釣滾,利用竹筏,從出海、到達定點、放滾(釣繩)、收滾、到抓魚入簍等等工作,都是自己一個人獨力完成;返家以後,除了要親自去販售魚獲之外,更要配合潮汐,再度下海挖沙蟲以備隔日之需,回到家,自己整理紊亂不堪的釣滾與釣具,從未假手妻兒,從早忙到晚,可是,我仍是未聽聞他有任何一句埋怨之辭,有的,只是樂天知命、爽朗的笑聲,和隨性而哼唱的台語歌曲而已,叫我如何不感佩呢?如果諸君看過個人所撰的另一篇文稿││海戀,又不健忘的話,在該文的最後一段,個人曾述及,在惡劣天候下仍然出海捕魚,而最後終能安全返航的那一個人吧!不是別人,就是本文所述的觀兆叔啊!此一事件,係發生在民國六十幾年間,斯時,個人尚在軍旅服役之中,並非親眼所見,只是事隔未久,個人剛好休假返家,從父、母、叔、伯的口中,輾轉得知此事,他的大概經過是這樣的:民國六十七、八年吧!是那一個日子,是那一個颱風,我並沒有用心去記憶,在那段時日裡,我只記得一個非常有破壞力的「賽洛瑪」颱風,記得此一颱風,當年也造成台灣全省莫大的損失,所以,就以這一颱風時間來做記敘吧!民國六十幾年的金門,那時候的氣象報導,不管是電視或收音機,大部份都只報導台灣本島而已,個人總覺得,台灣老把我們金門當成化外之民一般,並不重視,所以資訊總是不完全,對於天氣的變化與瞭解,均靠老一輩經年累月所累積的經驗來判斷,人家說:「山雨欲來風滿樓」,在颱風來臨的前一天,天候總是比較異常的,海上波濤漸漸的大了起來,父親和其他叔伯們一看到這一種天氣,都紛紛打消出海的念頭,並為壞天氣影響生活與生計而歎息不已,可是,時值年輕力壯,經驗並不豐富的觀兆叔,不知是不瞭解天候的變化,亦或真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藝高人膽大,還是在家計的壓力下,仍然依著潮汐的漲退而準時出海捕魚,起初,海上稍有波浪,雲層也並不密集,只是時間慢慢過去,烏雲漸漸密佈,風浪也慢慢跟著增強,波濤洶湧了起來,觀兆嬸和嬸婆的心情,也隨著壞天氣而漸漸緊張,漸漸凝重了起來,因為出海捕魚的觀兆叔,是乘著竹筏,以手划槳出海捕魚的呀!在茫茫的大海裡,在洶湧的波濤裡,只要一不小心,或一個大浪打來,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消息一傳開來,全村的居民,不管老小,都往海岸沙灘上聚攏,企盼觀兆叔能夠及早察覺天氣的變異,而安全返航,隨著時間的過去和風浪的增強,大伙焦慮緊張的神情溢於言表之間,可是,仍是不見其人影與筏蹤,正當大家心急如焚的當兒,終於傳來好消息,觀兆叔的竹筏,被強風巨浪吹到現在水頭碼頭旁邊的礁石上,人也安全上岸了,眾人才放下心中的那一塊大石;原來當觀兆叔察覺天氣愈來愈惡劣的時候,也及早收拾釣具返航,拚命往回程的路上划,無奈,始終抵不過風浪的吹襲,漸漸往南漂移,所幸當時已經划近內海,不在金烈水道中間,才幸運的漂流到礁岸上,沒有被風浪吹向外海而去,撿回了一條寶貴的生命;為了生活與生計,膽大而無畏,正是觀兆叔的寫照啊!事後,當大家談及此事,心中餘悸猶存的時候,觀兆叔仍是面不改色,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懼色耶!其實,觀兆叔並不是完人,他只是一個極其普通又普通的市井小民,在為人處事上,仍有很多缺失,諸如啟動機車的引擎聲,夜間敲擊水泥柱而影響安寧,偶而對事情的欠缺深思熟慮,和於婚喪喜慶的宴席間,不喝酒便罷,喝了酒後,總是嗓門全開,語驚四座又不知所云,令人尷尬不已,再者,雖然非常疼愛老婆和家人,但是,可能由於心心念念於工作吧!時常會疏忽掉撫育他、協助他、陪伴他在艱困生活中成長的母親,致使老人家在簡樸清淡的生活中渡過晚年,個人甚為其抱憾,然則瑕不掩瑜,我的心中對於觀兆叔,除了敬佩、還是敬佩啊! 洪榮利94.01.20.寫於後豐港 附記:本篇寫於九十四年一月中旬,因當時稿件甚多,以至遲未投寄,後又因父喪而閒置迄今,爾今整理後予以寄出,遲延之處,尚祈各位讀者海涵;另外,個人此一時期心緒紊亂,心亂如麻,無法提筆為文,且容暫別金副一段期間,俟心境平復後,再與各位見面,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