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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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童年記趣
「池塘邊的榕樹下,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還停在上面:::」收音機裡傳來的一首歌,輕輕地喚起了多少人的回憶,悠悠地道盡多少人的童年歲月,就是那麼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你可以盡情躺在大自然的懷抱裡,享盡人生最初的歡樂,你是那個整日欺負弱小的「大頭目」嗎?或者你就是那個常被取笑的「膽小鬼」?抑或你是那個整日背著書包往補習班跑的「高材生」?童年,是一段充滿瘋狂與純真的年代,也是一段充滿嬉笑與哭鬧的歲月:::有誰忘得了呢? 我是個從小就在鄉下長大的「野孩子」,身為女生的我卻一點也不知什麼叫「文靜乖巧」,在家一刻也待不住,總會想盡各種辦法偷溜出去,彷彿「玩」這種本能是上天賦予我的,不需大人教就知道該怎麼玩、該玩什麼,無論是「騎馬打仗」、「打彈珠」、「打陀螺」、「捉蟬」、「釣魚」:::皆是我的拿手強項,精力好像永遠都發洩不完似的,從不曾因為玩而喊累。或許你很難想像一個女孩整天跟一群男生玩在一起的畫面,但是,這就是我的童年,一段永遠無法忘懷卻也永遠回不去的童年。 說到夏天你第一個想到的是什麼?(除了悶熱的天氣外)答對了!就是蟬叫聲,金門的蟬叫聲總是那麼的「響亮高亢」,實在很難讓人忘得了,於是,它也成為我們的「頭號公敵」。總在夏天的午后,趁著媽媽還在睡夢中時,悄悄的整裝出發,帶著我的「秘密武器」到指定地點與其他同伴會合,你會發現一群孩子手裡都拿了一支「捕蟬網」,沒錯!我們要去捕蟬囉!所謂的「捕蟬網」,其實就是一根竿子,上頭綁了一個用鐵絲匡住的塑膠袋,如此簡陋的工具功能可是非常多元化的,不但可以捕蟬、捕蝴蝶,還可以拿來勾樹上的桑椹,真的很好用。循著聲音的線索,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找到蟬兒居住的大本營後,每個人各自就定位,仰著頭、張大眼、閉上嘴,靜待時機的來臨,這是最緊張刺激的時刻了,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握住「捕蟬網」,慢慢的靠近獵物,「啪!」「啊!我抓到了!」「喔!又跑掉了!」結果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無辜的蟬兒就這麼成為我們手中的「玩物」。蟬兒有分兩種,一種是青綠色的,體積比較小,但是叫聲卻十分宏亮;另一種是黑色的,體積比較大,但是叫聲比較低沉,我們捉到的都是黑色的比較多,不知為什麼綠色的蟬反應特別敏銳,總是能「死裡逃生」,可能是因為體積小,比較靈巧吧!捉到的蟬玩了一會兒,還是把它放走了,一方面是基於人道考量,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它真的太吵了」。 另一個在夏天常玩的是「朴子槍」,首先,要先挑選一段大小適中、約15公分的竹子,以三比七的比例切開,再將一根竹筷子塞在較短的那一段竹子上,很重要的一點,要讓竹筷子固定在短的那端,卻又不能卡住長的那一段的通道,否則就不能發射「子彈」,可是,竹筷子與通道的縫隙太大也不行,會沒有足夠的壓力推動「子彈」,所以,要製作無敵的「朴子槍」可是有一門學問的喔!有了槍之後,便需要「子彈」了,「子彈」的來源也有兩種,一種是衛生紙沾水,再搓成一小顆圓圓的塞進「槍口」,或者摘一種朴樹的果實,一顆顆綠色、圓圓的果實常常會掉在地上,在地上撿就有了,很方便的。「槍」與「子彈」都有了,就可以展開一場「射擊比賽」了,拿了一張紙,在中間畫了一個小圓,看誰射中目標誰就贏,對於男生而言,這是一個非常有吸引力的比賽,每個人都想拿第一而紛紛使出渾身解數,但是,還是不敵我這個「女流之輩」,一個個成為我的「階下囚」,贏了那些臭男生後,我成為當家的「神射手」,接受大家的熱烈歡呼。 當然,還有很多遊戲沒辦法一一細寫,例如:女生最喜歡玩的「跳房子」、「擲沙包」、「扮家家酒」等,都是陪著我一起成長的樂趣,如果沒有這些遊戲,真不知道我的童年會是什麼樣子?上了大學,有一堂課老師叫我們介紹一項小時候最喜歡玩的遊戲,沒想到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玩的遊戲卻是一樣的,也就是說,每一個地方皆有這些遊戲,這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究竟這些遊戲是誰發明的?它真是孩子們心中的偉人啊!是它讓孩子的童年有了歡笑、有了色彩、有了渴望;也是它讓孩子的每一天都是新鮮的、逗趣的、活潑的。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都市長大的孩子,我又會有怎樣的童年呢?或許整天只能與「塞車、污染、噪音」為伍吧!所以,我一直以我的童年生活為傲,那樣自由自在、多采多姿、無拘無束的生活,人生中還有哪個階段可以活得如此瀟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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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我的臉紅?」她故意地摸摸臉,「我自己怎麼沒看見。」 「馬山之鶯,果然是名不虛傳,」我指著她笑著說:「今天我正式地領教妳的伶牙利齒。」 「陳大哥,您過獎了!」她拱手作揖,故作鎮靜,「往後的人生歲月,有請大哥您多多照顧!」 「妳這套戲碼,比起我們藝工隊那些三八婆強多了。」我笑著說。 「人家可是受過專業訓練,靠唱歌跳舞賺錢的,我這一套怎能跟她們比。」 「這妳就有所不知啦,」我做了一個比喻,「有一位叫王蘭芬的女隊員,光一首︿一朵小花﹀起碼唱過百遍。」 「每位歌手都有一首招牌歌,或許只有她才能唱出那首歌的韻味。」 「說來也是,王蘭芬那首︿一朵小花﹀就有人百聽不厭。如果有一場不唱,還真有人會想念呢。」我不屑地說:「我們組裡的首席參謀官就是其中之一。」 「你喜歡聽嗎?」 「每個月至少要聽一次,」我有些厭煩地,「不想聽也得聽。」 「你是不想聽也得聽,我是想聽也聽不到,」她有點兒遺憾地,「她到底唱得好不好?」 「她那一朵小花一出口,整個擎天廳會因此而震動,其聲音之宏亮可想而知。」我有些兒誇張地說:「如果站在馬山唱,不要用擴音器大陸同胞也可以聽得到。」 「真有那麼厲害?」 「百聞不如一『聽』,妳就拭『耳』以待吧!」 我們邊吃邊聊,吃得很開心,聊得很愜意,假如還賴著不走,老闆勢必要趕人了。但從他樸實的臉龐、和善的態度、親切的笑容,我們的顧慮是多餘的。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要離開曾經讓我們溫飽的小吃店,重新走在老街冷颼的寒風裡。 黃鶯偎依在我身旁,右手挽著我的左手臂,如此的一對青年男女,並沒有什麼不搭調的地方。因此,我們走得很逍遙、很自在、很踏實,雖然有一些奇異的眼光和我們相交會,但並沒有一絲兒敵意,這是值得我們安慰的。 步出老街,經過鎮農會,我們緩緩地前行,向左就是直達電影院的復興街,右方坡下的路邊有一口小池塘,堤上長滿著不知名的野草,遠方那片沙洲,勢必就是退潮後的金沙溪,站在這個雜草叢生的土堤上瞭望,視野更是一片遼闊。然而,這裡沒有山的阻擋,亦無避寒之處,我們漫步在這冷意襲人的荒郊野外是否妥當? 我牽著黃鶯柔軟的手,走過堤防,穿過一道窄小的田埂,在古樸的「槍樓」南邊坐下。 我們的背靠在它老舊的牆壁上,這道斑剝的古牆,除了能為我們阻擋北風的吹襲外,似乎也是我們暫時的依靠。天氣雖然濕冷,但我們熾熱的心卻彷彿是一道冬陽,全身盡是溫暖沒有寒意。 「坐在這個幽靜的野地裡,如果有陽光的映照,那真是太美了。」黃鶯把頭輕輕地斜靠在我的肩膀上,有感而發地說。 「我卻不認為,」我看看她說:「就因為它的濕冷,才能讓我們緊緊地偎依在一起,難道妳不覺得我們心中,早已充滿著暖意。」 「說來也是,」她捏捏我的手,「今天似乎也是我此生感到最溫暖的時刻,儘管沒有冬陽的映照,但在你身邊,全身也覺得暖烘烘的。」 「最近怎麼樣,」我改變了話題,「忙嗎?」 「工作是千篇一律,八點以前『暖機』然後放『音樂』播『新聞』。坦白說『親愛的共軍弟兄們』、『親愛的大陸同胞們』喊多了,有時也會有點兒煩。」她抱怨著,而後眨眨眼問:「你呢?」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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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過時的俗語話(續)
新娘請客人吃喜糖,客人要說「新娘糖甜甜,明年生後生(男孩)」。新郎新娘入睡前要讓一位男孩在床上打滾,寓意「翻床鋪,生乾埔」。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都是祈盼「早生男孩」的意思。這種「傳宗接代」的思想觀念與「男耕女織」的社會分工有一定的關係,人們總希望有男人來延續繁重的勞動力。因而對生育男孩格外看重和寵愛,連給孩子起名也有貴賤之別,「生乾埔叫福氣,生查某叫呣碟(丟棄)」,說是「親生囝著(要)寶惜,後日孝男無埭借」,「吃後生,在身邊,吃查某仔在苦坑」。因此,再不好的女人,祗要能生個兒子,家人則可刮目相待就是說「好壞粿要會甜,壞查某要有後生。」這些話都包涵著歷來的偏見,女孩遠嫁他鄉,早時交通閉塞,照顧父母不周這是事實,「飼三個查某仔卡輸栽一叢菜瓜」也是偶爾的事。但女兒與父母比較會同心,古人說「知父莫若女」,民間也有俚語說,「三個查某仔成員外,三個乾埔就狼狽」。同是女人為父母哭喪就有差別,據說是「媳婦哭禮數,查某仔哭腸肚」。但到底是女兒好還是兒子好都不能一概而論,關鍵在於人的素質,而素質在於教育。唐代詩人白居易祗有一個女兒,女兒出嫁後也生個女孩,白居易聞報後寫詩句女兒道賀:「自嗟生女晚,敢訝見孫遲,懷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兒?」古人如此開通,今人又何必想那麼多? 當今男女平等,社會進步改變了人們的生育觀念。但據統計,現在男孩與女孩的比例已經嚴重失調(即男孩大大超過女孩),說明破除幾千年「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還要一定的時間。 十二、好針快裂鼻,好人快過四(世) 字面解釋:大家喜歡拿好針來縫製衣服,那針頭很容易損壞;好人由於勞作過度,往往壽命不長。 「好針快裂鼻」容易理解。從前一件衣服是用千針萬線縫製而成,所以古人有「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的詩詠。小孩子紐扣掉了,如果衣服穿在身上,母親給孩子縫紐扣時還要唸道:「上身糸旦,上身縫,出門遇著好人」,細小的針孔中蘊藏著深厚的母愛。衣針雖然是鋼做的,但穿線的針鼻很細,經常使用很容易讓針鼻裂開,這和「做頭損角」的道理有些相似。「好人快過世」既是對忘我工作卻英年早逝好人的痛惜,也是對社會那些壞心毒行」人的「暗罵」。歷代很多有為的名人,他們為社會奉獻良多,可是由於沒有很好照料自己(加上醫學落後),往往過早地離開人世。明清時期福州地區出過八名狀名,但高壽不多。永樂十六年狀元李騏卒年四十八,嘉靖三十二年狀元陳謹(閩侯人)年僅四十二,光緒三年狀元王仁勘也才活四十五歲。被譽為「文章許鍾斗,品德黃逸叟」的金門人許獬(萬曆二十九年會元)祗活三十七歲。五省經略蔡復一(金門蔡厝人)因操勞過度,四十八歲時因患瘧痢卒於平越軍中。鄭成功戎馬倥傯,驅荷復台,可惜三十九歲時就天人永隔。中國京劇四大名旦程硯秋、梅蘭芳、尚小雲、荀慧生都是死於心臟病,享年祗在五十五至六十八歲間,沒有享到耄耋之壽。根據北京師範大學心理學教授許燕的調查,中國知識分子平均壽命為五十八歲,低於全國平均壽命十歲左右,而北京知識分子平均壽命卻祗有五十三至五十四歲。這些跟他們超負荷的工作有一定關係。 當然,影響人的壽命因素很多,不能絕對,有的人一生勞累,卻能活到百歲,用「歲壽注好好」來解釋也不科學。人到世間,總要為社會做些好事,「做牛著拖,做人著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要弘揚;國難當頭,仍然要挺身而出,視死如歸。但平時在為社會做奉獻的時候,也應該注意愛護自己,比如科學安排時間,注意勞逸結合,調整心理狀態。一個好人善於延長自己的壽命,也等於為社會增加財富。「以人為本」,就是既要發揮每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又要尊重人生祇有一次的生命權。 (四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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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洲鳥語》賞鳥的地點
金門整年皆可賞鳥,每個季節的重點、特色皆不一樣,其中以過境鳥最受鳥友們歡迎,多利用時間賞鳥,你就可知留鳥有哪些?冬天看什麼鳥?夏季賞什麼鳥?帶人賞鳥時,心裏才有腹案,要看什麼鳥。 賞鳥地點,金門可概分四處: (一)太湖(二)慈湖(三)浯江溪口(四)田埔海堤,但這四個地點已經開始慢慢萎縮。許永面老師認為浦邊海堤是金門最後一塊賞鳥樂土。因為以黑鸛來說,幾年以前,慈湖外海太湖、何浦、斗門、田浦水庫:::黑貫牠到處玩,今年她就乖乖的躲到浦邊後就不再出來了,他和許老師ㄧ樣,感受到浦邊是金門最後一塊樂土,若果金門又開發到浦邊去,那金門最後一塊樂土也將消失了。 農試所和浯江溪口是許老師最初的賞鳥地方。農試所是每年看到鳥種交替,概率出現最多的地方,譬如你要等猛禽出現,一定到農試所等,已經連續三年,第一隻紅隼都是在農試所出現,此地也曾是栗喉蜂虎往年最大的棲息地,但現在已經不是,以前排名第一,今年暑假已排行第三了,生態環境改變,賞鳥地點也改變了。浯江溪口原是最方便的賞鳥地點,鳥就在身旁,或前方三、四十公尺處,不用帶望遠鏡即可賞鳥。鳥況的改變,說明了環境生態的改變,也威脅到這些鳥兒的生存。 主辦單位金管處望能藉本次活動能增加更多愛鳥人士,對環境可能更會多點關心,在討論問題,或有機會的話,會對環境產生些共鳴,這是本次活動的最大目的,但這問題若果覺得太大,那可把賞鳥活動當作是個人的一種興趣培養,若在四、五十歲時培養,到老的時候還可以隨時帶著望遠鏡,舊地重遊,在眼睛看不清下,來回憶一下當年的美感經驗,成為人生的回憶,進而影響整個生態環境,凝聚,提供一股力量,整體改變一些東西或是減緩破壞的速度。 金門的水鳥也很豐富,而看水鳥就應先看潮汐表,潮汐表會告訴我門漲潮和乾潮時間,看水鳥最好的時段是漲潮漲到一半退潮退到一半時最好。看水鳥,全世界每個地方的潮汐都不一樣,故必須先看當地的潮汐表。以慈湖而言,要漲滿潮去看,因為外海沒有地方休息,滿潮時會把鳥帶進來,而浯江溪口要退潮退到一半時,鳥才會飛進來。這是對賞鳥地點的了解,多賞幾次鳥後,你就可以發現各鳥類出現的鳥況,找到最佳的賞鳥時機。 至於有人常將岸鳥稱為鷸行鳥科鳥類,其實鷸和行鳥是兩個不一樣的科,只是他們的生活環境很像,常常混群在一起,故被誤認,岸鳥除了鷸、行鳥科外,還有反嘴行鳥科如高翹行鳥,友蠣行鳥科如蠣行鳥,有彩鷸科如彩鷸,這些就不一樣,只是數量上鷸科、行鳥科的在金門比較多些。鷸和行鳥之間的差別很簡單,鷸的嘴巴是長的,鷸是短的,反嘴鷸的嘴巴不一定是往上翹的,如反嘴行鳥的嘴巴是會往上翹,而高翹鷸雖是反嘴行鳥科,但他的嘴巴是直的。鷸的腳趾是前三後一,行鳥的腳趾是三根,但也有例外的,鷸科中的三趾鷸就真的只有三趾,偏偏台灣沒有三趾鷸,問題就不大,而金門的三趾鷸就不少,但這個後趾已經退化的變成非常的短。在慈湖海域退潮後,老師希望我們到那兒沙灘看鳥腳印,四趾、三趾都有,要多觀察。 另一位賞鳥專家王力平老師強調希望大家有空就去看鳥,五分鐘、十分鐘都可利用,隨時隨身帶個望遠鏡,開車到哪兒就看哪兒,找個較自然的環境就可以開始看,或是到聚落自然村內欣賞建築物的同時,順便看鳥,不要設定一次就要看個一整天,那會太久太累,重點是要掌握每個時點去看鳥,多觀察且以隨緣態度去面對賞鳥活動,不要抱持著非要看到幾種鳥才罷休。在金門看鳥比台灣容易多了,台灣看鳥是清晨五時就到深山先聽鳥叫聲後再賞鳥,而在金門隨時隨處都可以看到鳥,這是金門人比台北人驕傲的地方。身在福地的我們,倒是不知也不會享受這天然資源,這真是名符其實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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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 別
樹葉離了枝幹 流連徘徊在空中 花瓣別了枝椏 凋零萎謝於泥塵 長亭古道 楊柳依依 古人的落寞總飄零 明月微塵 風雨淒淒 旅人的步履仍艱難 你的背影 我的眼淚 竟相遇 在無止盡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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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忘金門母語話
上學期修了一門介紹台灣語文的課程,接觸了有關閩南語的領域,也對閩南語的用法和特色,有了更多的認識。由於老師從口音知道我是金門人,所以上課時,常會問我一些字或詞要怎麼講,或是問我金門有哪些特別的諺語或是童謠。自認為金門話講的還可以的我,卻時常被老師的問題所考倒。實在覺得身為金門人,卻連一些簡單的金門話都不會講而感到汗顏。但也因為如此,使我有機會重新認識自己的母語,並了解其與眾不同之處,在找了許多相關書籍與文章閱讀後,也產生了一些感觸與想法。 金門的閩南語是屬於泉州音系,又因為自古隸屬於同安縣,在巷口音上更近似於同安腔。加上先民落番至南洋發展,所以語言中又賴來許多外來語。金門雖然小,但語言也有區域差異的現象,東西半島間,大小金門間,在口音或是一詞彙的使用上,也有存著些微的不同。近代,由於長期的軍事管制,使金門處於一個封閉的環境,語言也因此形成了一種特別的口音,而這種金門腔也是凝聚各地金門人重要的元素之一。然而,近年來金門話已逐漸產生了一些改變,在傳承上似乎也出現了一些問題,這當中牽扯到許多的因素。一方面,由於長期以來的國語教育政策,使得說母語變成一種罪惡,學生被限制講母語而多以國語為溝通的工具,造成了許多人不大會講閩南語,而只會說國語,或是未能說流利的閩南語。而這種偏差的政策也使學生將閩南語視為一種低俗的語言,而不願意或不屑去講。在暑假回來金門的時候,特別去觀察一些小學生,國高中生談話時的情形,也注意到一些年輕的父母或是一些祖父母與其孩子或孫子在交談的情形。有時是在街上,或是買東西時,或是車站等車等不同的場合。我發現到一個現象,就是目前的學生大多是以國語為交談的工具,而父母與祖父母和一般人交談時是以閩南語,但對自己的孩子或是孫子卻刻意用國語。也許這只是所看到的一部分,也未經過任何正式的調查或統計,並不能以偏概全,但卻也不免令人擔心金門話斷層的問題。其實,我們這一代六、七年級生的年輕人,以不能在像自己的父輩或祖父輩,能以流利的閩南語交談,許多詞彙、俗語要怎麼講都不知道,而必須夾雜著國語才能交談;另一方面,金門話在近幾年的開放中也產生了一些改變,由於台金之間密切的往來,學生因為赴台求學或工作,地區的人因為做觀光客的生意或是看台灣連續劇,而在用詞上或腔調上也難免會受其影響而稍有改變,這些改變也許是刻意的︿如與觀光客交談時﹀或是不經意的︿因長期接觸而產生改變﹀。這些斷層與改變的現象,在十年前中研院對官澳地區所進行一連串的田野調查就有提出了,當時是金門剛開放之初,事隔十年之後,這些改變與斷層的現象可能會更大吧! 其實語言的改變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語言本來就是要促使大家溝通更方便,減少族群間的隔閡,少一種語言,不就可以減少很多麻煩嗎?而這樣刻意區分金門話與台灣話,或要求我們的下一代一定要講閩南話,不應講國語,其實也是十分狹隘的。然而,語言背後所蘊含的情感因素與各種歷史、文化與先人智慧的內涵,卻是語言應該有所保留的理由。語言可說是是民族的身分証,藉由語言我們可以辨別族群的身分。金門話就是金門人的最大特色之一,從旅居於台灣或南洋各地的鄉親中,我們可以由他們的說話的口音很快的判別他們是否是金門人,而這種鄉音也有助於凝聚海內外的金門人的力量,而願意認同這塊土地。當我們身處異地時,若能遇到一位同鄉的人,用鄉音與你交談,應該能稍解思鄉之情緒。或是久別故鄉再回來時,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也會覺得格外的溫馨與親切,這便是語言所蘊含的情感成分。若再從歷史文化的角度來看,語言本身就是一個民族文化的載體,包含許多代表民族特色或精神的因子,是了解該民族重要的依據。而語言也是民族與思想交流的產物,由語言的用法、詞句中,可以探索過去的人之心理狀態與所接觸過的文化。從一些鄉俚俗諺中,我們可以了解到許多關於金門自然或人文方面的知識。例如「紅宮黑祖厝」可以分辨出宮廟宇宗祠間的不同,又從「一朴、二瓊、三相思、四苦楝、奈阿佛無路用」了解到各種樹木的特質 並分辨她們是否是製作陀螺的好材料;從『五腳氣』、「巴剎」等詞彙,可以了解早期金門與南洋間的關係。還有從日常生活中,食、衣、住、娛樂、禮儀、節慶、宗教、農事中所使用的語言,一窺常民生活的風貌。因此,語言可以說是一座歷史文化的寶庫,是最為真實,與人最親近,最為豐富,卻也是最容易消失的。誠如語言學家大衛‧克里斯托在「語言的死亡」一書中所提出的觀點,他將生態學中基因庫的論點用來說明各種語言存在的價值性。世界上的每一種語言都可視為一個特殊的基因,代表著一個特有的文化,是人類適應社會與環境所創造出的結晶。若我們想創造出更好、更進步文化,就必須以不同的文化為參考依據,加以參考與學習,人類的文化才能更精進。基於這個論點,語言具有保存的必要性,因為文化的傳承是依靠語言和文字,語言一但中斷,人類的知識遺產也會滅亡,金門的語言雖然與台閩之間有所相關與相似之處,卻又有其與眾不同之處,這是金門歷史文化的基因庫,需要大家共同努力來維護,這座基因庫,也是金門欲發展島嶼特色,建立閩南文化重鎮之際,所不應忽視的重要資產。 近年來,金門於開放之後在自然與人文方面所產生的改變是十分急速的。但語言改變似乎比較少人去注意,更遑論保存的工作了。目前,介紹有關金門語言的相關書籍並不多,或只能散見於一些期刊或報紙的副刊。對於金門話的使用,發音,腔調、語彙,民間文學等,並未做有系統的保存或整理。也許是語言的改變並不像是自然環境或是一些建築物被破壞那麼顯而易見,其改變有時是暫時的、緩慢的,也比較令人不痛不癢。加上語言的改變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我們無法限制人該講什麼語言或不該講什麼語言,就像制定一些規定來保護自然環境或是古蹟。然而在改變之中,我們也應致力於保存具有地方特色的部分,賦予兼容並蓄的新意義。尤其是目前年老者尚未凋零之際,在他們的談話間能聽到最具特色的金門腔,他們的認知或是記憶中,仍存有許多句鄉土性或地方特色的童謠、俚語或故事,以及與生活相關的各種語彙。無論她們的教育程度,即使是不識字的老嫗或是田野間的莊稼人,當仔細聽一下他們的談話,就會夾雜著幾句你聽不懂得或不會唸的辭彙或俗語,在他們的身上也往往能獲得取之不盡的寶藏,因此他們都是我們學習母語的老師。因此,政府在以文化立縣,發展觀光的同時,也應正視地方母語的保存,包括日常生活語彙的整理,俗語或民間文學的採集,金門話發音、拼音、變調、聲韻母的整理,或能編纂屬於金門因系的語典,以提供有意學習者或是來金門工作、嫁來金門等需要學習的人,有一個參考的方向,以減少語言差異所造成的誤解,並有助於他們能融入當地生活。另外,文化局或各地方社區,也可請地方上的耆老,進行講古或是以閩南語讀經等活動,讓大人和小孩一起來參與,使母語的傳承能拓展人生活中。而這些保存工作,不僅是文字上的紀錄,更應配合現代科技,錄製成影音,才能便於傳承和學習。然而,這些做法所能保存的地方仍然有限,最重要的還是我們年輕的一代願意去講,願意去學習我們的母語。父母或祖父母能用閩南語和孩子或孫子溝通,學校的老師也可以多用閩南語和孩子交談或鼓勵他們講,讓學生願意用閩南語作為日常生活中的溝通用語,這樣才能真正使母語傳承有所功效。否則,年輕的一代不願意講,再過數十年後老者也都凋零了,金門話的傳承終將斷層,而消失於歷史的洪流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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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你是真的不明白呢,還是要多此一問?」她指著我,笑著說:「我相信,有一個人會讓我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如果那個人是我,不知有多麼地幸福!」我笑著說。 「有一個人看來不傻,卻偏偏在我面前裝傻,」她無奈地說:「如果要裝嘛,大家就一起裝吧,看誰裝得像。」 「當然是我,」我搶著說:「我不必裝也像傻瓜。」 「你啊,」她皺皺鼻子,指著我,「傻得可愛喲!」 我們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老闆端來二碗熱騰騰的餛飩,上面灑著翠綠的蔥花,湯裡浮現出少許的香油,香味隨著碗中的蒸氣四處飄溢,荷包蛋的蛋黃朝上,活像一朵睡蓮躺在碗裡,的確讓我們見了就垂涎。 「趁熱吃吧!」我把擦拭過的湯匙放在她的碗裡,同時遞給她一雙筷子。 她夾起一個餛飩,仔細地觀察了好一會,而後放在嘴裡,輕輕地咀嚼著。 「味道不錯吧?」我問。 「的確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她微微地點點頭,笑著說:「你的皮真的很Q。」 「如果沒有妳的鮮肉,再Q的皮也沒有味道。」我附和著說。 「往後勢必是皮離不了肉,肉離不了皮。」 「為什麼不說是皮肉相連呢?」 「光皮肉相連有什麼用:::未說完。 「還要手牽手,心連心,」我搶著說:「對不對?」 「剛才有人裝傻,現在有人變聰明了。」她微嘆了一口氣,「這世界的變化真快啊!」 「或許是順應潮流吧,」我雙眼凝視著她,「但我敢於向妳保證,有一顆心是永遠不會變的。」 「是你心,還是我心?」她指著我,而後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是我們的心連心。」我放下手中的湯匙,伸出二個大拇指,鄭重地說。 「還算有良心。」她抿著嘴笑著。 「倘若蒼天有眼,祂勢必會考驗我們的言行;誰敢違背,必須受到懲罰。」我有些兒激動地說。 「它彷彿就是我們共同的誓言。」她點點頭默認著。 然而,它是否真是我們共同的誓言呢?上天對我們的考驗才開始,尤其是立足在這個多變的社會,凡事雖然有信心,但卻樣樣沒把握。男女間的感情更如大海裡的浮萍,漂流不定,幾句美麗的誓言,又怎能代表永恆的不變?任誰也沒有受到傷害的本錢。 她低著頭,輕輕地撥弄著碗中的麵線,然後夾起一小叢,吹涼後再送進嘴裡,一切動作竟是那麼地細心,那麼地巧妙,令人又憐又愛,頗有大家閨秀的姿態,與她孤兒院出身的背景,簡直有天壤之別。 「這樣能吃飽嗎?」我關心地問。 「今天的胃口特別好,」她停下筷子,輕輕地擦拭一下唇角,「你看,我快吃完了呢。」 「如果想在這個島上生活,必須多吃點,好凝聚一些本錢,將來下田耕作才能得心應手。」 「你放心啦,」她輕鬆地說:「除了沒有犁過田外,其他都難不倒我。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官澳村那些阿嫂們,我曾經幫過她們種花生、種高粱、拔小麥、挖地瓜。」 「真的,」我訝異地,「那什麼時候我帶妳回家,順便上山考考妳。」 「要是我通過了呢?」 「馬上把妳娶回家!」 她白了我一眼,一朵嬌艷的紅玫瑰飛過她白皙的粉頰上,更增添了幾分柔和的美。 「是不是喝了熱湯,」我消遣她說:「怎麼妳的臉紅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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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的新玩意兒─隨身碟
「Mp3隨身碟」是個造型比手機小一半的隨身儲存碟,它有廠牌、容量、功能之分,可以存取資料以及存取播放音樂,由於輕巧可愛、複合功能多,加上造型多元化,頗受青少年喜愛,不但暢銷且已經漸漸取代笨重的CD隨身聽了。 因為前一陣子的我常常以單車代步,返家路程大約十幾分鐘,加上又有討厭的「好漢坡」,往往是上氣不接下氣,然後乾脆用牽的::呵::後來加上自己得需要存取重要資料,索性就去3C賣場找貨。創見、微星、BenQ,各種造型琳瑯滿目,令我這個門外漢看得目不暇給,個個都有型,真不知該如何選擇。聽了聽店員的解說介紹,考量到產品的穩定性、價格與造型,相中了純白色外表、有螢幕顯示的隨身碟。 用了好一陣子後,因為騎單車機率降低,所以只在睡前或是看書時候才會拿來阻隔外來的噪音,其餘時間就放在一旁。老媽看我老是把它亂丟,詢問一番知道是隨身聽的進化縮小板,所以便要我幫她存歌曲進去。可別小看這小於手機的體積喔!最少可以存15首歌曲以上,只要有電腦隨時可以增刪歌曲,也可以存取資料。只見她老人家呀,像個拿到新奇玩意兒般樂的要我幫她抓誰的老歌誰的新歌。而現在,閒暇之餘,她總會邊聽MP3邊學歌,細細唸和閒不下來的老習慣還真改善了不少呢!沒想到這玩意兒幫她消磨了不少時間,不再苦守著「龍捲風」,鍛鍊自己刁人的技術(因為覺得會越看越愛大聲吼人),也算不錯的收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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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媽咪,親一個!
「媽媽,我今天考試考了一百分哦!要記得給我一百元。」中午放學時間去接孩子,正巧聽見眼前的一個小男孩,得意洋洋的向媽媽要求論功行賞,而他的媽媽也似乎很爽快的答應了:「好,沒問題,回去馬上就給你一百塊:::」望著那對看來彼此都相當滿意對方的母子漸行漸遠,我的心裡不自覺的慶幸起來,雖然我也曾經想用這種「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方法來鼓勵孩子用功讀書,但我發現,金錢對我那三個年紀還小、不懂自己去購物的孩子來說,好像還沒有什麼重大的意義,考一百分給他們一百元做為獎賞,其實遠不如給他們一個「愛的擁抱」和「愛的親親」來得更受歡迎,而且是「送者大方,受者實惠」呢! 記得以前在學校代課時,曾參加過一次讓我至感難忘的研習會,原因是其中一位教授極力向在場的老師們鼓吹:「把掌聲帶回家,把微笑帶回家,把讚美帶回家」的作法,頓時讓我心裡有想哭的感動,因為這些簡單的方法,都是我們在學校時最常用來對付學生的法寶,為了鼓勵學生,我經常對小朋友說:「做得很棒,下次一定可以更好!」「哇!你好厲害唷!」「你這麼聰明,如果可以再更努力一點,一定可以更棒~~~」但奇怪的是,一回到家裡,面對自己的孩子卻有了不同的要求標準,連說話的態度也有天壤之別。當看到自己的孩子表現其實很不錯時,自己最多的反應竟只是一副「你本來就應該這樣」的表情,或者頂多送他一句「還不錯啦,但是下次如果不小心,恐怕運氣就沒這麼好了啦:::」而如果孩子不小心真的犯了什麼錯(有時其實只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我那無法遏止的怒氣就會立刻寫在臉上,甚至毫不留情的給予嚴厲的責備,而我的孩子也只能默默的承受著。現在想起這些,只覺得自己的情緒管理實在不是一個「差」字就足以形容,真不知道在那段期間,我的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我刺傷了多少?是不是每個媽媽或多或少都會這樣「恨鐵不成鋼」?還是中國人的天性使然,一旦當了父母親,就如同享有無限權力般的對孩子施以「鐵的紀律」? 不過,自從聽了那位教授精闢的講演之後,自己的觀念和想法頓時起了重大的變化,甚至可以說是如夢初醒般,我意識到「孩子是生來疼而不是生來讓自己生氣的」,也就是那時候開始,我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做個「有EQ的媽媽」,在不同的時機給予孩子適當的回應,而不要動不動就生氣,更不要吝於多給孩子正向的鼓勵與讚美。當孩子表現好時,我告訴孩子:「你真的好棒!比媽媽還要厲害呢!」同時,我更大方的給他們充滿愛意的擁抱及親吻,後來,我發現自己和孩子的親子關係愈來愈密切,愈來愈親近,而孩子們平常除了叫我「馬麻(媽媽)」以外,還開始以撒嬌的口吻喊著「馬迷(媽咪)」,聽得我整顆心都快酥了,多甜美的稱呼啊!許多親友聽到孩子這麼黏膩的喊著我,多少都帶著點欣羨的表情,對此,身為媽咪的我,心裡當然更是洋溢著幸福的驕傲囉! 現在,每晚就寢前,除了刷牙的例行工作以外,給媽咪一個愛的親親和擁抱,也成了孩子們輕忽不得的睡前習慣,彷彿沒有來這樣一個慎重的「儀式」,就會讓他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似的。而每天接受他們這樣天真浪漫又熱情的表現,實在讓人感到窩心,有時連老公都不禁要醋勁大發呢!不過,讓人窩心的事並不只這些,自從沒有固定工作和收入以來,孩子們不再任意要求我買些有的沒的東西,他們甚至在我想為他們買件禮品做為表現優異或進步的獎勵時,貼心又振振有詞的拒絕,並說:只要媽媽的親親就夠了,親愈多下愈好。我想,或許在孩子天真稚嫩的心靈裡,媽咪一個愛的親親就足以代表對他的所有疼愛與讚賞了,相信這比任何用金錢買來的實質獎品或直接給獎金還要更棒! 你還在跟孩子立「考一百分獎一百元」的約定嗎?建議你換個方式,試著抱抱他,親親他吧!既不需要花錢,又能增進彼此的感情,你還在猶豫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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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過時的俗語話(續)
在「三從四德」的封建時代,由於社會風氣和習俗的約束,許多家庭都有良好的家教氛圍,一般女孩子自幼耳濡目染,長大後都能恪守閨範。但要當好人家的大媳婦,確實要多喝不少「苦湯」,因此婚前女方父母有時會多加斟酌。不過當大媳婦也不全是有苦無甜,大媳婦往往受到一家人的敬重,有的地方就有「長嫂如母」的風俗,而她生育的第一個孩子又是這個家庭的寵兒,如果是男孩,將來還可以多一份家產,因為民間有「大囝踏(留)大孫,細囝踏某本」的慣例,這是父母對長子和媳婦多做付出的回報。現在城鄉家庭子女不多,而且多數是「一人一家代,公媽隨人拜」,現成的食品到處都有,用不著「絞米舂粞」,所以這話也就「過時」了。 十、做工桃花搭渡,吃飯三戰呂布 字面解釋:做事情像演︽桃花搭渡︾小戲那樣慢條斯理,而吃飯卻像「三戰呂布」那樣積極主動。 這是一句對好吃懶做者的諷刺俗語。與這句話意思相同的還有「吃飯吃甲流汗,做工計(勞動)做甲畏寒」、「吃飯大碗公,做工閃西風(躲避)」、「吃飯勿會輸, 崎(爬坡)虫去(按)腳頭污(膝蓋)」等,都是譏笑「貧段人」的意思。這句俗語借用「桃花搭渡」和「三戰呂布」兩則典故,用正反的表現手法對那些懶漢進行善意的告誡。︽桃花搭渡︾是一齣閩南高甲小戲,搬演女間婢桃花「身懷書信趕路程」來到江邊找「搖船載人客」的渡伯搭渡,好到隔江的西爐鄉為阿娘的情郎一官傳遞書信的故事。風趣詼諧的老渡伯在船上故意引逗桃花唱歌解悶,伶牙俐齒的桃花以「正月點燈紅」起興,唱出「兄哥娘囝」的相思情懷。短短的三十分鐘演出,顯得悠然自在,輕鬆無虞。所以凡是「磨洋工」,做事慢騰騰的都可以用「桃花搭渡」來形容。︽三戰呂布︾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三國故事,描寫劉備、關羽、張飛三位英雄加入袁紹「討伐董卓」的盟軍,在虎牢關前大戰董卓義子呂布的場景。戰場上天昏地暗,連喘息的空隙都沒有,一旦閃失便是人頭落地,容不得半點怠慢。 這句俗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在閩南一帶時常可以聽到。那時候大陸農村勞動生產方式是「學大寨」吃大鍋飯,「出工一陣哄,收工一窩蜂」,生產力受到束縛,糧食又緊缺,農民在勞動時常常是「講長講短,講吃煞尾」。他們抱怨「做(出工)是牛聲馬哮,分(分配糧食)是捧升捧斗」,「吃有限,做無限,那做那(越)哏 (懊惱),所以有些人祗好「做工嘿囉嗦,吃飯拚大步」。那時參加集體勞動能夠吃上一頓乾飯,許多人的幹勁就來了,圖的是「飽吃一餐」。在那「越窮越革命」的歲月裡,熟人見面打招呼頭句話便是「吃末?」表示對「肚子」的關心,現在再這樣打招呼便是背時了,應該問「近來身體好嗎?」中青年則多用「發了嗎?」溫飽問題既然解決,人們關心更多的是健康和財富問題。所以,大陸如果沒有實行改革開放,那「窮過渡」的生活不知道還要使中國落後幾十年。 十一、生乾埔那做乞吃,心頭也嬌櫸;生查某那做奶奶,心頭也結繭。 字面解釋:祗要生男孩子,即使將來當乞丐,心中也很舒適;如果生的是女孩子,長大就是嫁入名門當了貴夫人,當父母的心中也很鬱悶。 這是傳統農業社會典型的「重男輕女」俗語,與這話相同或相似的民間俗語還很多。在民間婚俗禮儀中,自始至終就貫穿著「早生男孩」的思想。如新娘轎要在黃昏時到達新郎家門口,叫做「入門黑,生乾埔」。新娘「上頭」時,「好命人」要唸「麻油滑,麻油黑;年頭來,年尾生乾埔」。參加婚宴的親朋戚友第一道菜要吃完,表示 「頭碗吃乾乾,明年生 葩(即男孩)」。 (四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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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用文化資產走出戰地悲情
對金門人而言,牧馬侯祠的存在,具有慎終追遠的意義。連新加坡的金門會館也供奉著家鄉守護神│開浯恩主,足見牧馬侯德澤的淵遠流長。 文獻上金門的開墾雖然早在唐代以前,不過今年從族譜來看,島上的居民大多是宋末、元初時期因逃避蒙古人的鐵騎而來金的。因此,準確來說,金門島上大多數的聚落有七、八百年的歷史,不過這也已經遠超過台灣漢人聚落或鄉鎮的開墾歷史。 出洋史話 金門雖四處環海,但漁業資源欠佳,加上幅員狹窄,土地貧瘠,又受雨量稀少的限制,農產不豐,只產少量的雜糧與蔬菜。幾百年來,居民由於生活艱困,多半會選擇遠渡重洋,謀生異域,如三百多年前移居台澎,或一百多年前遠渡南洋。前者使金門成為台澎的閩南原鄉之一,後者讓金門有「僑鄉」之譽。 金門有非常豐富的傳統聚落及歷史建築,數量密集且歷史悠久,在台澎金馬首屈一指,即使在整個閩南地區也佔有重要的地位。除了分布在各個聚落的傳統民居,還有從二十世紀初開始興起的洋樓建築。 洋樓是一種結合傳統閩南建築及南洋殖民樣式的中西合璧建築,多數由當時在南洋地區經商致富的華僑返鄉所興建,一部分則是本地富商所建。自從十九世紀中期廈門開放為通商口岸,許多出洋謀生的金門人,便輾轉透過廈門前往南洋發展。 一部分窮苦的人,當時為了出洋打工而與洋行簽約,稱做「契約勞工」,或俗稱「苦力」、「豬仔」,他們若航海途中染上疾病,往往是被扔下海。在異鄉做苦力的生涯,若是染上鴉片與賭博,幾乎沒有前途。僑民能夠出人頭地者需要極大的努力與運氣,少數能夠熬出頭、事業有成的人,回到家鄉便蓋起充滿南洋風味的洋樓建築,以光宗耀祖。 這些風格獨特、雕工細緻的洋樓,就在八十、九十年前的金門陸續興建起來。在金門,至少有超過一百三十棟的洋樓,分布在金門各個聚落,這是金門極重要的文化資產。 陳景蘭洋樓:僑鄉與戰地歷史的融合 金門最大的一幢洋樓,是位在成功村的陳景蘭洋樓,這棟房子也曾跟戰地有關。1921年新加坡僑商陳景蘭致富後返鄉興建了大洋樓,並供陳坑小學使用。1937年日軍侵華後,讓避禍於南洋的陳景蘭再也沒有回過家鄉。之後這棟三開間的大洋樓充任過國軍醫院、金門中學,在八二三砲戰後成為國軍官兵休假中心。當年的蔣介石、宋美齡到後來的鄧麗君造訪金門時,都曾來過這裡慰勞官兵。 隨著1992年以後陸續的撤軍,加上1999年丹恩颱風的襲擊,陳景蘭洋樓一半的外廊傾倒了。我們正積極研擬這幢洋樓及其前方金湯公園的再生計畫,期望爭取內政部營建署的經費而能加以活化利用,為金門的歷史保存跨出積極的一步。 不可諱言的,解除戰地政務後,整個金門地景有很大變化。不當的地方建設讓傳統聚落失去了風貌,對現代化的盲目追求更讓許多人認為傳統建築毫無價值而棄之不顧,未經評估即將軍事設施剷除也不一定恰當。我要提醒,在當前的年代,愈是地方化的(localization),便愈是全球的(globalization),反之沒有特色的地方,注定會出局。惡質的現代化,不該是我們選擇的方向。 文建會與金門縣文化局,正預計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請,要將金門豐富的歷史建築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希望讓世人了解,金門絕非僅是走過戰火歲月後,被人們逐漸遺忘的邊陲小島,或只是駐守著台灣的戰地前線,而是有著人文歷史及經典建築的文化殿堂。 另一方面,為了有計畫保存金門的史蹟、文化和自然資源,1995年十月十八日成立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這是台灣六座國家公園中唯一一座以保育史蹟及文化景觀資產為主旨的國家公園,可見金門的價值。隨著解嚴與戰地政務的解除,金門在歷史舞台上的角色,除了具備海疆重鎮的軍事功能外,應可扮演文化體驗與生態觀光的角色。 口述歷史的重要性 一方面我們需加強保存金門的戰役史蹟,一方面更需要注意口述歷史的建立,為後代留下趨近完整的史料。如古寧頭戰役、九三砲戰、八二三砲戰距今已漸遠,許多經歷過當年砲火的士兵、百姓逐漸凋零,文建會應該可以提供充分的資源,協助進行口述歷史,為當年保衛台灣繁榮的重大戰役提供見證。在金門的高等學府││金門技術學院,責無旁貸地也應該積極投入這方面的研究。把一個個動人的生命故事採擷起來,不論是悲劇或喜劇,才能讓金門成為一座受人尊敬的島嶼。 走出戰地政務 事實上,一直到1978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中國大陸與美國建交,金門居民度過烽火連天的歲月才正式告一段落。 在「後戰地政務時期」金門如何發展,其實是一個很關鍵的課題。「後」字,在英文的使用是「post」,如我們說「後現代主義」,英文叫「post-modernism」。「post」有多重的意義,一為時間上序列,即在某某之後,一為去除、解除、改變的意義,即是在結構上改變了前一階段。若從後者的角度來看,金門今天是否已走出、改變「戰地政務」的文化結構,就是件值得深思的事了。不客氣說,包括軍方、地方政府、民意代表,乃至於民間社會的風氣,「由上而下」、阿諛奉承、官大學問大、不尊重專業及缺乏反省能力的弊端,時常可見;加上普遍公民意識薄弱,只知向政府要求權利,不知公民也需要盡社區自治的義務、遵守共同的規範。簡單講,我們現在還在承受戰地政務長期缺乏民主機制的歷史負債。 我們一方面感謝長期以來由於駐軍為金門地方所帶來的生計保障,但一方面也懇切希望軍方在新的時代調整思維,於盡可能的範圍內協助金門發展。讓這個世界冷戰、兩岸對峙年代具有高知名度島嶼─金門(Quemoy),能重新讓她的歷史遺產成為文化上、甚至經濟上的重要資產。 (本文為九十三年十月由行政院文建會舉辦之「產業文化資產巡迴宣導系列講座活動」的演講稿整理,地點於金防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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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她感傷地說:「台灣雖然是孕育我成長的地方,但不知怎麼的,我對這塊曾經被戰火蹂躪過的島嶼,始終留下一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受訓結業後,我自願上前線來金門,更幸運的是能夠被分發到距離對岸的角嶼僅二千三百餘公尺的馬山,雖然不能回到自己的故鄉,卻能暫時撫慰思鄉的情愁。」 「對不起,是不是我的一番話,而引起妳的感傷?」 「對你,我不該有所隱瞞,但並非要博取你的同情。」 「妳的坦言讓我心生敬佩,」我由衷地說:「相信我們的情誼會因此而更牢固、更彌堅。」 「但願如此。」她滿意地笑笑。 我毫無顧忌地牽著她的手,穿梭在沙美的大街小巷中。對於一個自幼寄人籬下,得不到家庭溫暖的孤兒來說,友情是她急欲尋求的。而我能給她什麼,是現時的友情,還是冀望爾後能併發出一絲愛情的火花,讓她重溫家的溫暖。 然而,愛情並沒有一定的公式,也並非強求可得的,它是那麼地微妙,那麼地難於捉摸,我們現在置身的,不知是在它的邊緣,還是在它的核心。不管環境有多大的變化,我只提醒著自己,對她多點關愛。 走過一條窄巷,旁邊的洋樓駐紮的是「金東憲兵隊」,石階下是一個水泥砌成的廣場,東邊有一個老舊的司令台,「張氏家廟」就在不遠處,我們已來到沙美的老街口,而這風華褪盡的老街,卻以一陣冷颼的寒風相迎,讓我們感受到它淒涼落寞的情景。 我們走進一家簡陋的小吃店,它雖然沒有豪華的裝潢和設備,但它的「餛飩」則是遠近馳名,經常有高官顯赫前來光顧。或許是尚未到達用餐時間,店裡的客人並不多,我們在一個較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屋內的熱氣已取代室外的寒意。 老闆走了過來,禮貌地說:「餛飩,要不要加麵線?」 「加麵線,每碗再加一個荷包蛋。」我回答他說。 「吃得完嗎?」黃鶯看看我,低聲地說。 「就當午餐吃吧。」我順手抽取二張衛生紙,擦擦桌面,「妳吃過這裡的餛飩沒有?」 「沒吃過。」 「我陪國防部、陸總部政五處的視察官來過好幾次,」我笑著說:「他們竟然不吃山外的廣東粥,想吃沙美的餛飩。」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因為總統和院長都在這裡吃過。」 「真的?」她訝異地。 「坦白說,這裡的餛飩皮薄又Q,餡鮮又飽滿,配上豬大骨熬成的湯,吃來的確有不一樣的口感。」我為她解釋著說。 「這就難怪啦,」她故意地擦擦唇角,「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來幫妳擦。」我快速地取出手帕,在她面前虛晃了一下。 她用手摀著嘴,卻掩不住笑聲。 「等一下餛飩來了,我們邊吃、邊看、邊學,」我比畫著說:「將來學會了這套本事,不怕餓肚子。」 「好,」她伸出大拇指,「你注意它的皮,我留神它的餡。」 「妳的意思是說,我主外,妳主內囉?」我開玩笑地說。 「誰主外,誰主內,倒無關緊要,」她意有所指地說:「二人同心協力才是構成美麗人生的最大元素。」 「倘若我們真能同心協力,共創未來,那不知該有多好。」我低聲地說。 「別忘了,路是人走出來的,只要有信心,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她輕聲地回應我說。 「如果有一天,妳在這個小島上找到愛,妳會心甘情願地留下來嗎?」我低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