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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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名閣江西行
走回剛才搭船的地方,解說員一直問我們要不要到對岸的象鼻山,大家興趣缺缺,因為去過桂林漓江,看著有小桂林之稱瀘溪河,不覺有什麼看頭,比之同為丹山碧水武夷山來,我是比較喜愛武夷九曲探幽,乘筏賞景的雅趣。 出了大門,都是商家,我們去參觀一家賣樹根雕刻藝品,雕刻得都很精美,價錢還好不算貴,可是大家還是純欣賞,有人乾脆去買冰淇淋吃比較實際,有些山產物品看看而已,就提早上車去鷹潭了。 回程時,小潘介紹來時匆匆未見的幾個山峰巨石,考我們龍虎山的十不得,拿了「天下唯一絕景」的卡片,又唱了江西人男女調情時的「十不要」,我們都是老女人聽了是笑得前俯後仰,通俗略帶色情的內容,有人可能比較保守衛道,認為這對女性是性騷擾,男歡女愛本天性,互相尊重有守節。 小潘因為有購物點,拜託給個薄面,讓他好辦事,我怕進老鄉珠寶店,明明就是推銷東西,還要說東說西、牽親引戚,又是台灣的爸爸、金門的姑姑,受不了,好了看要賣什麼貔貅,價錢講好,以為大家不會買,想不到大家還是失血,只是小東西,花個小錢給小潘個面子。 到鷹潭市區不到二十公里路,很快就到我們住的香江酒店,這家酒店就在火車站附近,而且就在鐵道旁,招治他們夫妻倆運氣特別好,分到一間就在鐵道旁,又是犄角,房間小不打緊,盥洗室就面對床,我們就抗議換房,同一樓都客滿,得到十二樓或九樓,我故意恐嚇服務生,隔壁房如沒人住,看著辦,那知我這草包真敲了隔壁房的門,想不到看著辦的人是我,房間跑出位穿內褲的男人,兇巴巴地問我幹什麼?說聲對不起,真想鑽個洞躲起來,原來今天是星期五,客人多。 用過晚餐,以為這兒是火車站準定是熱鬧市區,那知都是酒店飯館,大伙走到一家大超市,不想買東西逛了也沒意思,回酒店又是看電視,我們幾個相約到酒店對面的「良子足浴」,是家連鎖店,女生就我和雅容、圓目,三人一間,本想請女的服務,卻都是二十啷噹的小伙子,不知是力道夠,還是我們爬三清山腿腳還酸,一抓小腿肚,我們三個女人竟然哇哇大叫,九十分鐘真夠舒服,圓目直誇這家服務態度不錯,雅容說這家功夫技術有一流水準,我呢筋骨活絡全身舒暢。 四月二十九日天晴,以為會睡個好覺,早上一起床,大家都異口同聲,整夜都是火車聲,鷹潭火車站是浙贛、鷹廈、皖贛還有京九支線等四大鐵路幹線縱橫交匯,來往行駛的火車只要各一班,就有八回通過火車站,半夜寂靜,火車聲聽來更加吵人清眠。 這家早餐供應還真摳門,煎個蛋得自付,雖是一、兩塊錢,就讓人心裡不爽,奇怪鷹潭也是江西重要的交通樞紐,又是新興的銅業、能源和化工的基地,但菜色卻比一些小村小鎮來得差,是否勞動人口多,比較節省,以吃飽為主。 鷹潭到南昌車程約一個半小時,不趕時間八點半才出發,小潘又得介紹他們江西省的省會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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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火的秘密
(1) 那是一對輕薄的翅膀,一片雲黏上去。 沒有夕陽火紅,沒有的。 (2) 她因為知道那秘密得以掌管馬。馬兒們陷進很長的線索,終究無從得知陰晴的秘密。牠們懂得以光速奔跑、並且撕咬和嘶鳴直到氣竭。她靜靜的以手馴服牠們,而蹄子只是等待,牠們無權亦無法伸手!?愛撫她肉身只因長蹄。那柔軟的唇瓣,將牠們帶進黑洞,亦可以令火在馬群中燒起來。 (3) 褲襠腫起來了。一個男子在公車上羞恥地遮掩著硬鼓鼓,臭味四散,但他無法控制自己。打開來看是顆榴槤,上面生滿了粗硬的刺,亦有榴槤蟲在硬殼之間穿梭,在洞裡蠕行,糾結在尖刺上。果子鬱鬱結實並且腐敗,而他親眼看著,亦無法做甚麼,只可以在榴槤上纏縛鐵鍊。 滿車的鳳眼研究他,但解剖將找不出任何原因。十四歲起他的褲襠隨時會腫,但他沒有因此成為一個男人。 (4) 他既是戰士也是行者。他陷進這荒蕪瘠地很久很久,四周都是花崗岩,這裡只能看見石頭與雲。有道蜿蜒的谿谷,盡頭就是他出生的家鄉,但是一顆鐵樹擋住他的去路。他嘶吼並毆打鐵樹,或試圖以標槍刺穿它,然而沒有。鐵樹堅挺、高聳、腰魁。他折斷了十幾把標槍,標槍頭碎在地面。他最終蹲下來對鐵樹流淚、膜拜。 他只是想回家,回到出生的家鄉。他已經失去了身體仍微小時的記憶,朦朧地記得那很像一堆棉花,視界尾隨谿谷的去向蜿蜒過去,終於隱沒在雲裡而成為不可觸、不可見、不可聞、不可說、不可侵犯。 夜深了,所有的地面都是嚴寒的花崗岩,為了免於凍死他開始自瀆。鐵樹是他的對象,他的爸爸、他的媽媽與姊姊。 (5) 她定期走進一座森林,在那裡找一個山洞。風嚴嚴地守著,並且潑雨。花開花謝之後她終於走出山洞,走出森林便有了巫的法力。沒有任何人能夠得知她的秘密,她究竟在那裡做甚麼,以及她隻身所遭遇的疼痛。因著「知」,她掌管一種奧秘。「知」是不可觸不可見不可聞不可說不可侵犯,最強的和最聰明的男人也無法「知」,因而必須臣服。 她乃是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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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寫在前面 二○○七年初夏,我接獲「金門縣鄉土文化建設促進會」的開會通知單。會議的主旨是召開「戰地政務戒嚴時期金馬地區白色恐怖及軍事勤務受難者口述歷史個案調查」第一次專案籌備會議。蒙受該會理事長、民進黨金門縣黨部主任委員陳滄江先生的厚愛,賦予我一個職司「訪談、資料收集、整理、撰稿」的研究員之責。這個任務看似簡單,執行起來卻有點棘手,除了涉及真人實事外,又牽涉到敏感的政治問題。因此,獲邀擔任此職的朋友們,都必須格外地小心謹慎,不只是資料的蒐集與整理,訪談後的求證工作似乎比任何事更重要,這是所有工作人員都必須體認的事實。 看完附錄資料中的幾個案例,對於戒嚴軍管時期遭受白色恐怖迫害的那些案情,的確令人感慨萬千。但爾時畢竟是一個不一樣的年代,沒有歷經過那段白色恐怖歲月的人,永遠不能體會出受難者及其家屬內心所承受的苦難和傷悲。多少受難者,經不起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而含恨九泉;多少無辜的家屬,受到社會歧視的眼光而悲憤終生。然而,除了同情他們的遭遇外,又能給予他們什麼呢?當實施三十六年的戰地政務於一九九二年終止後,部分受難者本人或其家屬,始透過民意代表及各種管道四處陳情,冀望獲得平反後能得到一點精神上的慰藉或補償。但無論是執政當局或軍方,總會搬出一套難以服人的理由來搪塞或為己辯護,真正獲得平反或補償的案例並不多見。倘若與台灣二二八事件、政府出面道歉又發給高額補償金的案例相較,簡直是天壤之別。坦白說,生長在這個小島上的居民,也是弱勢無助的一群,但願執政黨籍的陳滄江先生,能透過此次的個案調查,為更多無辜的受難者平反冤屈,始免辜負島民對他的期望。 看完幾個不同的案例,瞭解到他們的身分與背景後,如果以現在的目光來檢視,個個都是當年白色恐怖下的受害者與犧牲者,不容許軍方狡辯,政府也理應給一個交代。然而,在那個「反共抗俄 消滅朱毛」與「蔣總統萬歲 萬歲 萬萬歲」的年代,憲法賦予島民的自由,完完全全被戒嚴時期、戰地政務體制下的單行法剝奪掉。一句無心話,二個敏感的字,同樣會換來牢獄之災,可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純樸的島民何辜?民房被駐軍佔住,婦女還要遭受騷擾和欺凌,甚至以槍械相向,金門婦女何辜?但是,在該會附錄的二十餘個不同的個案中,卻獨獨缺少一個我最熟悉的案例,那是發生在三十餘年前一件悲傷慘烈的往事。如今,戰地政務實驗終止已十餘年了,多少受難者主動要求平反回復名譽,多少親人為往生的冤魂討取公道,為什麼竟沒人來為一個遭受暴力摧殘而罹難的老年人伸冤?難道她不算是白色恐怖下的受難者?還是她的至親好友早已遺忘了這件事?抑或是另有其他因素讓這段冤屈隨著白骨而腐蝕? 在百思不解下,我順手燃起一支煙,猛力地吸了好大一口,而後微閉著雙眼,再輕輕地把它吐出來。當那一縷縷白茫茫的煙霧從我口中緩緩地吐出時,霎時,彷彿有一個熟悉的老人身影在我眼前浮現著,而這個一生坎坷又歷經苦難的老婦人,正是我的一位遠房親戚。於是,三十餘年前的一段往事,就像那繚繞的雲煙,一幕幕展現在眼前,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快速地墜入到往日時光的深邃裡……。 第一章 八二三砲戰那年,在長達四十餘天的密集砲火中,近五十萬發的落彈,讓多少鄉親家破人亡;滿山遍野的牛羊屍首,教人怵目驚心。即使共軍射擊的目標是我軍的工事和砲陣地,但往往射程都會有偏差。經常地,沒有擊中目標物,反而誤傷了鄰近的平民百姓,於是,周遭有砲陣地或築有工事的村落,所受的傷害最為嚴重。多少人因此而傷亡殘廢、造成終生的遺憾;多少田園厝宅被夷為平地、生活頓失依靠;多少鄉親因此而疏遷赴台、在異鄉討生活。島民除了搖頭感嘆外,唯一的憤懣,就是怪這場無情的戰爭。 王家村前是一片寬闊的田疇,村後是一個小山丘和一片濃密的相思林,除了防砲部隊在村郊的東面架有一門高射砲,以及北西南面的三挺重機槍外,並無大口徑的砲陣地,也沒有其他重要的工事,雖然不是共軍射擊的主要目標,但遭受零星或盲目的砲擊是不能倖免的。整體說來,所受的傷害遠較其他有砲陣地的村落為輕,也因此成了一些房屋被匪砲擊垮,而無家可歸的至親好友,暫時避難的處所。 一個悶熱的傍晚,一位叫翠嬌的中年婦人,背著一個大包袱,帶著她的獨生女婉玉,行色匆匆、驚魂未定地跨入王家大門。這種情景,村人早已見多了,她絕對是趁著砲火暫停的空隙時間,帶著女兒前來投靠親戚的。而這個親戚,並非平日往來熱絡的至親,只是一個大她三歲的遠房表親而已。迫於家園被戰火摧毀的無奈,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不得不來求助她、投靠她。 當翠嬌見到表姐的剎時,雙腳竟無力地跪倒在地,只見她嘴唇顫抖,淚流滿面,以懇求的語氣說: 「美枝姐,欄裡的牛羊豬隻全被共匪的砲彈打死了,田園屋宇也成了一片廢墟,也沒有本事跟人家疏遷到台灣,現在連個棲身的地方也沒有了,只剩下我們母女二條命,不得不帶著孩子來投靠妳。」 「翠嬌,快起來,快起來!人平安就好,人平安就好!只要我們家有一口地瓜湯喝,絕對少不了妳們母女的一份;只要妳不嫌棄這個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美枝俯下身,順手攙扶她站起,而後搖搖頭,憤怒地說:「一切都怪這場戰爭、都怪那些夭壽袂好的共產黨,讓多少鄉親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翠嬌站起後,用衣袖拭去淚水,轉身對一旁的孩子說: 「婉玉,快叫美枝姨。」 沒等婉玉開口,美枝一把把她摟進懷裡,而後摸摸她的頭,愛憐又感歎地說: 「可憐的孩子,幾年不見,都長這麼高了……。」 霎時,美枝這句話,又觸動了翠嬌的傷心處,只見她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在胸前的衣裳上,她的悲傷不是沒有原由的。 當翠嬌生下婉玉彌月後不久,夫婿即拋下她們母女遠赴南洋謀生,十餘年來只收到他一封平安信,而後音訊杳如黃鶴。她咬著牙,靠著先人遺留下來的幾畝旱田,辛勤地耕耘勉予維生,並以堅強的毅志力,含辛茹苦,把婉玉拉拔長大,原以為苦盡即將甘來,然而,這場戰爭卻毀了她的夢想和家園,悲憤的情緒久久不能自己。 「別難過了,苦日子總會熬過去的。」美枝低聲地安慰她,而後提起她的包袱說:「先把它放到房裡去,我們趕緊煮晚飯,吃飽了好進防空洞。那些萬惡的共匪是不講情理的,完全不顧我們百姓的死活,想打就打,說打就打,像一個發了神經病的潑婦,國軍的砲陣地沒打到,平民百姓卻先遭殃,教人不生氣也難啊!」 翠嬌心有同感地點點頭,而後問: 「阿順哥呢?志宏也好久不見了,一定長高了不少。」 「父子倆利用砲火停歇的空檔,上山挖蕃薯去了。」美枝答著,轉頭看看婉玉,「雖然志宏較婉玉晚出生十幾天,但身高卻足足差了她半個頭。都已經十二歲了,還是小蘿蔔頭一個。」 「男孩子發育較晚,一旦轉大人,就像小豬吃了豆餅,很快就會長大變壯的。」翠嬌說。 美枝端出一畚箕大小不一的蕃薯,翠嬌和婉玉坐在大廳門檻的石板上,用老舊的「蕃薯刀仔」,幫忙刮蕃薯皮。她自己卻走到大廳後面那排儲存五穀雜糧的大缸前,掀開一個較小的缸蓋,用鋁製的小菜盆,從缸底舀起半盆子已發霉而且結有黃色硬塊的軍用大米。不一會,一隻隻黑色的「蛀龜」,不停地往盆子上爬,甚至有好幾隻已爬上她的手背。然而,那幾隻小小蛀龜的爬動,對於她那雙粗糙的手來說,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見她不慌不忙地從水缸舀起一瓢水,倒入盛米的盆子,順手淘了好幾下,水面快速地浮起一隻隻黑色的蛀龜以及好幾條「鍊仔蟲」。那些浮在水面的蛀龜,彷彿是一粒粒黑色的小芝麻,看習慣了,並不覺得討厭。 她雙手不停地揉搓著盆內那些長著鍊仔蟲和蛀龜,而且還帶有黃麴素與綠黴菌的軍用大米,然後把略顯淡綠的洗米水倒掉復又換上清水,如此的動作重複了好幾遍,依然無法完全清除那些蛀龜以及深入大米內的黃麴毒素。儘管缸內剩下的這些米已發霉,但並非有錢就可買到的,那是駐軍伙食團剩餘的軍用米糧,它是由戰備米推陳換新下來的陳年舊米,屬於不得轉售的軍用物資。去年過年時,部隊為了籌錢加菜,管庫房的補給士不得不偷偷地拿出來賣,倘若不幸被憲兵抓到,賣方和買方都要倒大楣,軍法伺候是少不了的。當他們家和三叔公及二嬸婆偷偷地平分那袋四十五公斤裝的大米時,麻袋外面已有蛀龜在爬行,裡面更不用說。這些小小的蛀龜對農家來說似乎見怪不怪,甚至一點也不在意它的存在。農家的主食「蕃脯糊」或「蕃薯籤」一旦「隔冬」,照樣會生鍊仔蟲和長蛀龜。如果收成的季節未到,在糧食不足的年代,即使蕃脯糊或蕃籤生了蛀龜和鍊仔蟲,煮熟時只要把浮起來的蛀龜或鍊仔蟲撈起,其他的則照吃不誤,農家也從未發生過吃了蛀龜或鍊仔蟲而死亡的例子。 那晚,美枝家煮了一鍋地瓜稀飯,用豆豉和花生當佐餐。而桌上那碗豆豉,剛舀出來時,很清楚地可以看見一條條白色的「豆豉蟲」在蠕動,通常必須先用筷子把碗中的豆豉蟲撿出來再食用。儘管發霉的軍用米糧吃起來酸酸澀澀的沒有一點米香,但在蕃薯裡面能加點大米已算不錯了,其他還想奢望什麼、冀求什麼?誠然有親戚來避難,理應以較豐盛的晚餐來款待她們。然此時,身處的卻是一個不一樣的年代,能夠在砲火中求生存已非易事,況且,置身在這個貧窮的農家,除了自己耕種收成的五穀雜糧和蔬菜外,又能以什麼佳餚來款待她們呢?相信自己的表妹,必定能體諒她的苦衷。 然而,當他們正吃著蕃薯稀飯,剖著花生沾「豆豉湯」當佐餐時,遠方已陸陸續續地響起轟隆轟隆的砲聲。不一會,強烈的火光已在屋頂上空閃爍,繼而地是「咻」的一長聲,以及「轟隆」的落地聲。依他們的經驗判斷,就在村莊的不遠處。 美枝連忙地從椅上站起,順手拉起志宏和婉玉,驚恐地推著他們說: 「你們先到防空洞去,快!」 「來,跟我走!」志宏看了婉玉一眼,不加思索地說。而後拉著她的手,直向屋外的防空洞奔馳。 阿順和翠嬌也同時放下碗筷,相繼地站了起來。 當翠嬌伸手準備收拾碗筷時,美枝趕緊阻止她說: 「別急著收,先到防空洞躲一躲再說,好幾天沒有打那麼近了。」 美枝剛說完,又是一陣「咻」──「轟隆」的巨響。 他們本能地手抱頭再蹲下身。 「快走,共匪是沒有人性的,砲彈也沒有長眼睛!不趕快進防空洞的話,等一下就來不及了!」阿順催促著說。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當他們弓著身貼著牆壁,想快速地跑到防空洞時,一聲震耳的轟隆聲,夾帶著一股刺鼻的硝煙和砲彈落地震起的泥土,把他們阻擋在防空洞外。而這發砲彈就落在距離防空洞不遠處,如果再往前幾公尺,一旦擊中防空洞,造成的傷亡勢必更慘重。霎時,砲彈的碎片四處飛射,落地的鏗鏘聲,聲聲在耳。 在硝煙與泥沙籠罩下,大地更是一片漆黑,只聽到二聲慘烈又淒厲的哀嚎聲,翠嬌已倒在血泊中,阿順的屍首亦已分離,只有美枝幸運地逃過一劫,雖然因過度驚慌而摔倒在防空洞裡的石階上,受了點皮肉傷,然卻保住了性命。 當她聽到防空洞外那兩聲淒厲而熟悉的哀嚎聲時,已深知事情的不妙。她忍痛地站起身,驚叫了一聲「慘啦」,而後奮不顧身,就想往外衝。 「不能出去!」同在防空洞避彈的二嬸婆,猛力地揪住她的衣服,大聲地警告她說:「砲彈的碎片還沒完全落盡,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歹命,歹命!天哪,我那會彼呢歹命!」美枝搥著自己的胸部,神情恍惚地驚叫著。 防空洞內一片譁然,志宏和婉玉驚恐地來到美枝身邊,美枝用力地把兩個孩子摟進懷裡,竟嚎啕地哭了起來,嘴裡不停地唸著:「歹命,歹命!天哪,我那會彼呢歹命……。」 第五發過後,砲彈終於轉了方向,第一個衝出防空洞的是美枝,在滿天繁星閃爍下,首先被發現的是倒在血泊中,已停止呼吸的翠嬌,再來是屍首分離的阿順。美枝見到如此的情景,雙腿無力地跪在血肉糢糊的阿順身旁,一聲聲「我苦,我苦,心肝我苦喂!」的淒厲嚎啕聲過後,竟不省人事地暈倒在地。可憐婉玉伏在母親沾血的屍身上,失聲地痛哭著;而淚流滿面的志宏,卻悲傷地跟著鄰人到處尋找父親的雙腿。 遠方的砲聲依舊,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隨著晚風四處飄散,周遭擠滿著關心的村人,以及主動來協助救援的衛生連醫護兵,原本被視為是島民避難所的小小村落,今晚卻無辜地被匪砲奪走二條寶貴的性命,是他們的命運乖舛?還是戰火無情?可憐的翠嬌,在家園被砲火摧毀下帶著孩子來避難,僅在表姐家吃了一餐發霉的戰備米與蕃薯混合煮成的地瓜稀飯。原以為這裡是她和孩子暫時的依靠和避難所,卻不幸與表姐夫同時成為砲火下的冤魂。而他們的死要怪誰呢?島民除了搖頭感歎、流下幾滴傷心淚外,唯一的,或許要怪那萬惡的共產黨,為什麼要發動這場無情的戰爭! 而婉玉何辜?在失去家園的同時,又失去相互依靠的唯一親人,上天待她為什麼會那麼地殘酷?一生忠厚樸實、辛勤耕耘的阿順,竟遭受到屍首分離的悲慘命運,留下志宏、美枝孤兒寡母,以後的日子教他們如何度過。可憐的婉玉,自小沒有父親的呵護,馬上又必須面對失恃的傷痛。如今,在這個小島上,只有美枝姨是她唯一的親戚,未來的日子必須靠她來拉拔和扶持,相信美枝是不忍心看到她、在這個被砲火蹂躪過的小島上,自生自滅的。往後這兩個孩子,勢必也是她肩上最大的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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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這次選舉結果,證明陳水扁屹立不搖,仍舊是民進黨不可替代的領導人物。本來寄望這次民進黨的敗選,可以激發黨內改革的力量,拉下陳水扁,藉以轉型;然而不然,不僅使改革派失去著力點,林濁水、李文忠辭去立委等於白辭,失去反省的意義了,而且也堵住批判陳水扁的悠悠之口。 三、國民黨的如意算盤失算了,原以為陳水扁的失德失政,國民黨擄獲了台灣公理正義的人心,如今證明公理正義沒有站在施明德與國民黨這一邊,國民黨輸去了信心。 它原以為二零零八年,應該很好選,可以再次政黨輪替,重掌執政權,看到這次開出的選票,民進黨那麼頑強,支持者那麼死忠而堅定,民進黨不僅沒有受傷,反而「打斷手臂顛倒勇」;受傷的反而是國民黨,而馬英九尤其傷勢嚴重。 四、馬英九素以清新的形象,以及不沾鍋著稱,然而民進黨以特別費把他拖下水了,廉的形象破功;這次的輔選看到馬英九的侷限性,無法帶動整個黨團結的氣勢,看不出是一位中興之主,能的形象也破功。 他剩下甚麼呢?他只剩下「穿短褲跑步」。國民黨的二零零八,夜長夢多,現在已到了夢醒時分,也許對它反而有好處,不會在迷夢之中而不知自悟。 五、三個月的倒扁風潮戛然而止,本來是是非題,現在變成選擇題:(a)、施明德先生號召百萬人倒扁,堅持公理、是非、正義,以禮義廉恥的訴求從事台灣新公民教育,喚起了社會的良知;(b)、國民黨三次罷免陳水扁,認為陳水扁政權貪污腐化,道德淪喪,理應遭受全民唾棄;(c)、民進黨所代表的本土政權,捍衛台灣人的尊嚴與利益,只要堅持台獨路線,縱使貪贓枉法,自己人貪總比給外省人貪好;(d)、以上皆是;(e)、以上皆非。 六、老將宋楚瑜封刀之戰,只得五萬票左右,宣佈退出台灣政治,結束了政治生命。宋楚瑜素有「大內高手」之稱,竟玩不過「野孩子」,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打敗了自己。 民進黨勝選,對金門是有好處的,尤其是獨立建國方面,無形中又邁出了一大步。 既然陳水扁壓不扁,不能忽視他背後所代表的民意力量,他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一定有他的代表性。因此,他今後的決策值得關注。深綠的選民這樣挺他,而他的任期這麼短,他還能有甚麼作為呢?還能有甚麼回報呢? 他唸唸不忘正名制憲,以台灣的名義加入聯合國,或實施中華民國第二共和,這些都是他禮物的選項。 對於這些,金門都無從反對,也不會反對,最好是直接宣佈「台灣獨立」,那是「金門獨立」千載難逢的時機。因為台灣不獨立,金門就沒有獨立的空間,只有台獨,才可以帶動金獨,屆時我們就一起獨立。 所以金門人不必怕台獨,以為一旦台獨,金門就會淪為棄兒,那完全是不正確的觀念。金門人要能當家作主,從此刻起,要心心念念作為金門共和國的主人,與台灣共和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分庭抗禮。 現在金門共和國的獨立日記已經寫好了,萬事俱備,隨時都可以準備宣佈獨立──只等台灣共和國宣佈成立。古人說:「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金門不怕台獨,只怕自己沒有萬全準備,到時措手不及,被人出賣了都不知道。 金門共和國,我已效法中華民國開國元勳孫中山先生,擬好建國大綱與建國方略了,比台灣共和國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在等待獨立時機,錯過這一次,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所以金門人為了金門共和國著想,千萬要支持民進黨台獨建國的主張,那對於「貴我兩國」都有利,我們何樂而不為呢! 金門現已進入「實質」的建國準備階段,那一天我──湯瑪斯.顏不二──被以「叛國罪」論處──台灣獨立無罪,金門獨立有罪──鄉親一定要以情義相挺,為我伸冤雪恨了。金門獨立共和國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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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名閣江西行
回程看石頭有的又成了另一面樣,醉猴石可能成了巨人石,仙桃蓮花擺一塊,蓮花立在水中卻是「戴不得」,仙桃被啃了一口也是「吃不得」,遠看送客母就在前,我們還要去參觀「仙女岩」。 下船上個小碼頭,走去仙女岩的路上有不少商家,以為仙女岩「 大地之母」,是當地為了推銷旅遊的宣傳手段,卻真的是男人看了笑哈哈,女人看了羞答答,小孩看了問媽媽,我們都是一群上了年紀的熟女,看了大笑我的媽,世上造物太神奇了,我們都猜這到底是真的自然形成還是有鑿刻加工,還設有香爐供人朝拜,怪不得說「仙女配不得」。 圓目看了特地去買「天下唯一絕景」的卡片,我為了回去讓老伴大開眼界,也去買一張,而好事者把廣東丹霞山的陽元石,和大地之母配一對,真是天造地設,擺在同一張卡片,讓龍虎山的大地之根金鎗峰孤柱撐天峰,飲食男女,食色性也,人之大倫,也用不著大驚小怪,只是大地竟有如此天然的男女生殖器,太讓人驚嘆罷了。 不大的小徑,兩旁都是小攤販,一路都是叫賣聲,卻來了不同調的叫罵聲,原來有位遊客問了價沒買,又給弄壞了物品,兩人拉拉扯扯,最後還是導遊出面喝斥不准干擾客人,但還是扯不清,就是得給錢了事,旅遊購物就怕碰上這種扯不清,偏偏強龍不壓地頭蛇,為了息事就得吃點虧,花錢消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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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 龍蝦脫殼出港
在金龜朝天子石的右側約三十步之處又有一個好穴,穴名「龍蝦脫殼出港」,柯老先生帶著我們走過滿地都長滿了海蒲姜的沙地,來到了一片石坡處指著一個凹穴,然後告訴我們說:「這個穴稱為龍蝦脫殼出港」,我們定睛一看,果然有一處寬約一公尺,長約三公尺的凹穴,整整齊齊筆直地從石岩中鑿開的,深度有多深,因為整個凹穴都被泥沙淤滿,所以不得而知。 老人用那微顫的右手指著凹穴正後面一壟凸起的石堆,然後以堅定的語氣說:「這一瓣瓣的石堆就是龍蝦的背殼,右手邊那一延凸出的石頭,就是龍蝦的螯,左手邊的螯已被阿兵哥築路的時候剷平了。」經過老人的一番指點,我們仔仔細細地一瞧,這一片荒蔓的磽野,隆起一堆堆零散的石頭,果然十分神似一隻正在脫殼的龍蝦要躍入大海一般,我與許老師異口同聲的說:「嗯!有影喔!真實親像一隻龍蝦要出港」,柯老先生連呵了兩聲,咽入了一口水清了喉頭,又繼續的說著:「目前這塊風水是葬在凹穴的前方,當年風水師故意指點這處凹穴,臨別的時候才說出真正的穴位地點,所以你們現在所看到的石穴並非龍蝦脫殼出港的真穴。」我們順著老先生的手勢向前看去,石穴的正前方是有一抔蔓草地,卻不像墳墓。我訝異的問說:「這是誰家的祖墳?野草叢雜,坎坎坷坷的好像很荒涼,怎麼沒人整理呢?」老先生輕嘆了一聲:「唉!」然後舒緩地說:「福地福人居,這座墳墓是陳家的,當年陳家的子孫每年來祭掃的時候,看到墓身每年掊高的土方都好像總會被刮去了一層似的,於是就用灰泥把墓身封死,墓身的土無法剝落,就好像龍蝦脫不了殼,殼脫不了就成了死蝦嗎?蝦死了地氣也就沒了,陳家的後代也就漸趨的式微了,到現在竟然再也沒有人來祭拜這一座墳地了。」看著老先生的談興很好,我又追問著說:「阿伯,您說目前這塊風水是葬在凹穴的前方,當年風水師故意指點這處凹穴,臨別的時候才說出真正的穴位地點,是甚麼意思?」老伯對於自己的博聞廣識顯得很自得,他用堅定的語氣說:「當年陳家請來看風水的風水師是很有名的,陳家很有誠意也很懇切的去禮聘風水師,所以對風水師的嗜好與生活習性也都特別的用心去了解,以便請來的時候好生侍候。風水師生平喜歡小酌兩盅,下酒菜只要有雞肫就是人間美味,其他的菜樣並不挑撿。所以當風水師來到了陳家的時候,陳家的人就馬上宰殺雞隻,準備款待他,風水師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但是連續好幾天主人都設宴殷勤的招待著風水師喝酒吃肉,可是他總是沒吃到雞肫,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陳家的人連殺了好幾天的雞,他都看到了,酒也喝到了,雞肉也吃到了,就是沒辦法吃到他所喜歡吃的雞肫,風水師真是失望極了,過了一段日子風水師在田浦城的東北方相中了一塊龍蝦脫殼出港的吉穴,就指點陳家的人開始營造仙逝的祖先佳瑩,他指示陳家的人要在一片堅硬的磐石上為先人鑿孔營穴,陳家的人誠敬的遵照風水師的指示,顧請了許多石匠開始在磐石上挖鑿石穴,陳家的人為了感謝風水師的辛勞,自是日日用心的侍候著他,風水師來到陳家也已經好有一段時日了,吃不到雞肫是他最大的遺憾,眼看石穴已將鑿好,風水師就悻悻然地要辭別陳家回內地去,臨行的時候陳家的人除了致贈一份厚禮之外,還準備了兩串滷好的雞肫和一壺酒要讓風水師帶在路上享用。風水師這時才恍然大悟,為什麼來到陳家那麼久而吃不到雞肫的原由。當風水師接過這些食物之後,卻顯得有些忸怩不安,便藉口說:「前時為你家先人看的地,好是好,不過我當日酒喝多了,不知有否閃失,我想在臨行之前再作一次更精確的堪驗,以答東家的殷勤招待。」於是陳家的人便跟著風水師來到龍蝦脫殼出港的地方,風水師就有模有樣的拿出羅盤東比比,西對對的,然後又說出了一番道理說:「石穴的位址應該再往前移動幾步,與蝦螯相齊更好。」於是陳家的人就放棄了原本已經鑿好的石穴,而照著風水師臨別時所交代的新址再行開剝營建祖墳。」老先生一對深凹的眼神凝視著遠方的海域,似在尋找一些已然遺失的往日情懷,一陣陣強勁的海風吹向這城外的小山崗,好像在告訴我們說龍蝦早已脫殼出港了。這裡留存的只是一堆磊磊的頑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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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手記 楊樹清的大書包
鄉賢楊水應先生的鑽石婚紀念活動,原訂於十月七日舉辦,因柯羅莎颱風肆虐的緣故,推遲到十日。上午十一點,我按時來到位於松山區敦化北路的王朝大飯店。五樓的會議中心,親友故舊,融融一堂。楊水應偕賢伉儷,身體硬朗,含笑著、客氣地接待著每一位來客。這是我到東吳大學後參加的第一次鄉親活動,席間,會到了從金門趕來的李縣長、謝議長、吳立委、楊清國校長等,以及臺灣的中部、北部的各位同鄉會的理事長。理事長中,有的是老朋友了,如台北縣的黃獻平理事長、臺北市的黃德全總幹事、台南市的黃吉瑜理事長,有的見過一兩次面了,如新任烈嶼公共事務所的林理事長,還有久聞其名而首次會面的臺北市王理事長,此外還有旅台鄉親臺北服務中心的黃主任等。穿梭于人群中、並不很顯眼的就是目前兼任《金門日報》鄉親版的楊樹清兄。 樹清兄是《金門叢書》的策劃者之一,寫過不少關於金門的文章及著作,也是「頭銜」冠著「金門」二字的作家,即金門作家楊樹清,因此常常想見其人。2005年元旦,我到金門縣參加首屆世界金門日,大會安排我做一短暫講演,我講的題目是《木本水源》。講畢,樹清兄過來和我合影,並從大書包掏出一個大本子讓我簽名,還囑我寫上一兩句話,署上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某。樹清一臉的憨厚,樸直,體格壯而不粗,和閩南做活的人沒有兩樣。 後來,我才知道,樹清的父親並不是金門人,早年隨軍來到金門,就在金門落腳。樹清就是在金門吃著地瓜長大的,從生活習俗到語言神態完全是金門化了,有一種很特殊的「蕃薯情」,大概除了血緣,已經看不出一點湖南人的樣子了。 2006年12月,到吉隆坡參加第二屆世界金門日,在萬豪大飯店邂逅了樹清兄。在豪華金碧輝煌的大飯店,男人個個西裝革履,女人大多珠光寶氣,氣象大大不同往日,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而樹清兄還是挎著一個大大的布書包,穿著與平日並無二致,似乎與富麗堂皇的格調不很協調。我們和李縣長合影之後,樹清兄從大書包又掏出大本本來,翻出一頁空白頁讓我簽名,這次與上次稍有不同的是,地點是吉隆坡。 今年3月22日,我來銘傳大學參加兩岸大學校長論壇暨建校五十周年校慶,並做講演。24日,參觀101摩天大樓,順便狂了新光三越。化妝品、首飾櫃檯都在一樓,櫃檯小姐滿臉推笑地招呼,讓我為女朋友買點什麼。她們怎麼知道我有無女朋友呢?我也報她們以一笑。稍事休息,趁便給樹清兄去電,他回電,說:哪位?我正在捷運上。我報了家門,電話傳來他的聲音,似乎有點喜出望外的樣子。他說,他準備到臺灣師範大學附近一家叫「舊香居」的書屋參加三十年代現代文學的書展,邀我前往。我連忙打車趕去,樹清兄已在街口迎候。參與今天小聚的還有北部、中部某些大學的教授,出版商。舊香居這個名字起得好,書店的品味、書店的高雅、不同凡俗已經隱藏其中。這是一家舊書店,一層賣書,擠擠挨挨,錯錯落落,雖然都是舊書,但舊而不髒,舊而不亂。地下層是展室。三十年代書籍數百上千種,所有的書都精心地擺在鑲有玻璃的展櫃裏,排布得整整有條,燈光取的是暖色,透明而柔和,賞心悅目。這麼多的三十年代書籍,除非是老牌一點的圖書館,不然在大陸也算是奇觀了。我雖然不研究現代文學,但也為此頗感吃驚,在海東,竟然還有這麼些熱衷於三十年代書刊的搜集、整理、珍藏的文化人!老闆、老闆娘和他們的女兒都很熱情、在行。有一位老教授對舊書行業非常熟悉,不斷和我談北京、上海、福州昔日舊書店之盛,如講到福州南後街的舊書鋪,眼睛是一亮一亮的,充滿了愛慕,當然也有惋惜。他還和我探討了在大陸開店的可能等等。 晚上,與樹清等在師大附近吃泰國料理。飯後,在另一家茶館喝茶。各人有各人的愛好,有點熱咖啡或冷咖啡的,有點啤酒的,有點綠茶的。可見人和人的嗜好是不盡相同的。在家,我多喝綠花和烏龍,出門,在賓館和茶館我只要紅茶。在家,客人來了,泡壺烏龍,你一小杯我一小杯,這時的喝茶是以「我」為主,客只能隨「我」之便,因為這是「我」家。工作時,沒有人對飲,也沒有閒工夫去不斷添水斟茶,用透明的玻璃杯泡一杯綠茶,累了,或者文思阻塞,停下來觀賞會兒綠綠的葉兒在杯中沉浮,亦是自得之樂。喝紅茶,好像要一點好的環境,大賓館富有氣派的廳堂,或者僻靜的小茶館,用白磁甌,慢慢品啜。故而,來台數日,我要的都是紅茶。談興很濃,對樹清兄來說,是有朋自遠方來;對我來說,是他鄉遇鄉人;對幾位當地的教授來說,是小聚,也是結交新友新知。 這天晚上,樹清兄的大書包尤其引起我的興趣。剛才吃飯,他從包裏摸出一瓶金門高粱,說:慶元兄給我電話時,我已經在捷運上了,這瓶金門高粱並不是我有意的準備,只是湊巧帶出來的罷了,沒想到就這樣碰上朋友,有了用場了。款待鄉親,金門高粱是比什麼酒都更好的佳釀!這醇香馥無比的高粱,是內心濃濃的鄉情,是眼睛裏溫濕的情意;如果是在他鄉,還多多少少帶著一點淡淡的鄉愁,小島的海波輕輕在懷中激盪。我不知道,平日裏,他的大書包是不是也常常藏著一瓶金門高粱,以備不時之需? 小茶館的頂篷吧啦吧啦作響,下起雨了,好像雨還下得不小。喝茶間歇,樹清兄從大書包取出照相機為大家拍照。這款照相機從外觀看已經有些老舊,看來用的時間已經不短。樹清兼有記者的身份,難道記者就不能多講究一點他手上的器械嗎?樹清也說,確實也應該換一台了。我們在一起,聊的多是金門事,說到興處樹清兄又從包裏掏出一份《金門日報》,說這是今天的,今天金門有哪些消息和新聞。他問我,你也讀《金門日報》嗎?我說:讀的,但是讀的都是一個月前的舊報。不過,我仍然十分感謝《金門日報》社多年來的贈報。我住在福州,從金門到福州,通過小三通的管道,本來當天讀當天報是沒有問題的,臺北不是當天就可以讀到當天的《金門日報》嗎?報紙運到臺北,要空運,到福州只需要短暫的水運和三個小時的陸運。我讀的報,大約每十天打成一包,輾轉許多路程經過許多麻煩的手續才能到手,偶而還丟失過。樹清兄聽罷,不住搖頭。在茶館坐了一個多小時,樹清兄不住地從書包裏取出一些書呀雜誌呀參觀券呀之類,好像取不完似的,而這些印刷品,又大多和金門的人金門的事有關聯。 我住在富都,樹清兄堅持要送我回飯店。他說,那家飯店現在比較一般了,若干年前,那家飯店是很有名的,某某歌星當年就是在飯店頂層唱紅的。可惜呀,這家飯店快要轉讓做樓盤,下次你再來,也許你就看不到了。我說,我就住在頂樓的下一層,難怪現在頂層關閉著。說到這兒,大家似乎都有一點點的感傷。看來,人都是戀舊的。我說,我住過的飯店,都會有記憶的,我不會忘記富都。他又麻利地從大書包找出一本開本很大的簽名冊讓我簽名,我說,不是簽過了嗎?他說,那不一樣。我們見過三次面,是在三個不同的地點:金門,吉隆坡,臺北。這次你簽名,一定要把臺北兩個字也寫上。我說,沒問題,他說他還要到大陸辦些事。我說,到時候是不是讓我再簽一個名,寫上于福州、或於廈門、或于北京、南京?我們都笑了。 臨行,樹清兄從包裏取出一張小紙條塞給我,上面寫道: 金門作家楊樹清尋根。 金門作家楊樹清,原籍湖南武岡市高沙丘唐楊家沖。 祖父:楊手城。 祖母:謝十妹。 父親:楊國祺(1949年來金門改名楊國棋),生於民國2年(1913),來金門記載為民前2年(1910)。楊國祺有姐妹:楊福娥、楊美滿,均嫁到縣城。 我答應樹清兄,我會努力的。我握著樹清兄的手。樹清兄的父親在他的一生中,有漂泊、有流離,從湖南來福建的金門,樹清兄現在也到臺北謀生,但是,血脈是絕不會忘記的。樹清兄的父親雖然已經故去,但是生前他並沒有忘記把自己的父輩和自己姐妹的名字告訴樹清,更沒忘記把居住之縣、之鄉、之里告訴下一代。這使我想起曾經執教於臺灣大學、香港中文大學的吳宏一教授。十多年前,我們初識不久,他就讓我幫他做一件事,安排他到福建南靖老家,尋找某鄉某村。他說,他的祖上是三百年前跟著鄭成功到臺灣的,三百多年來,一代傳一代,始終沒有忘記南靖的某鄉某村。現在,樹清兄居住在臺北,我還信,將來他的孩子一定不會忘記金門,就像我的子女一樣,他們也絕不會忘記金門。 樹清兄,事隔半年,我又來台了,這次來台,一下子可以住上一學期,我們見面的機會多了。不過,我還想探究一下,你的大包包裏還有什麼?對了,那包裏還有一支手機,手機號也很特別,前面09是臺灣手機號的識別,接下來的三位號碼是823。金門的區號是8,23是金門許多固話前面的兩位數。樹清兄,你太狡猾了,原來你的手機號也有這麼多的玄機! 雨,還在下著。臺北的雨,春夜裏纏綿的臺北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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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台灣共和國如此不堪,金門共和國受到污染,買票文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金門人被教壞了,有志之士為了拯救金門,銳意主張與台灣切割,台灣的政治已病入膏肓,社會已經沉淪,經濟每下愈況,台灣把金門拖下水。 金門人看到台灣政治貪污腐化,政治人物說謊成性,寡廉鮮恥,金門人十分不齒,不願追隨台灣之後,所以只有金門獨立,才能進行道德重整,還我初服。 十二月八日 星期五 北高市長選戰最後一夜造勢活動,奇招競出。台灣的選舉每次都很重要,不過這次卻有特別的意義──檢驗民主的成熟度,考驗選貪腐還是選民主。 台灣的民主錯亂,價值顛倒,使人們陷入痛苦的情緒,不知人生追求甚麼?道德與公義變成虛幻的名詞,權力與金錢才是人生與社會的主宰,民主如果失去理想與實踐,還剩下甚麼呢?明天選舉結果,可以檢驗台灣的人心與信守,測候台灣民主的溫度。 金門的政治隨波逐流,小地方小選區,金錢網絡深耕密植,稱它一聲民主都覺得可笑,這樣的民主素質,妨害金門共和國的建立。 民主的毒害已經深入土地、人民的腦海中、政治的運作上,整個空氣都聞到金錢的味道,讓民主幾乎窒息,令人不禁大嘆:「民主!民主!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生。」 金門必須獨立,實施真正的民主,與民更始。 十二月九日 星期六 北高市長選戰一翻兩瞪眼,維持北藍南綠的局面,北市國民黨郝龍斌當選,高市民進黨陳菊以剃刀編緣勝出,僅勝黃俊英一一一四票,贏得非常驚險。 這次選戰,國民黨敗了,民進黨勝了,而且是陳水扁勝了,有幾點意義值得探討: 一、百萬紅潮倒扁,訴求反貪反腐以及禮義廉恥的新公民運動,到今天剛好滿三個月,當初聲勢浩大、轟轟烈烈,卻被選舉結果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是非、黑白、公理、正義失焦,整個社會運動從大義凜然,到後來卻顯示它的荒謬性。施明德不敵陳水扁,好像扮演民主的唐吉訶德,只有用「自囚贖罪。」 二、這次選舉,國民黨拉高為對陳水扁的信任投票,結果陳水扁通過考驗,反擊紅潮倒扁以及國民黨一罷、二罷、三罷的指控,不僅沒有達到倒扁的目的,反而平息倒扁的風波,讓陳水扁穩坐釣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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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名閣江西行
因為是石頭,所以「石鼓敲不得」,兩座直立峰像被劍劈成兩半,稱為「劍石試不得」,有一大面的陡峭石壁,紅紫斑爛,氣勢如虹,狀似雲錦的山體,說為「雲錦披不得」,據說當年張天師行船至此,被此景打動,在此練丹,而龍虎山原名就叫雲錦山。 有一山形如龍走勢,山壁節理樹叢分割,如同多隻老虎藏在壁上,稱為「九虎一龍壁」,仔細瞧瞧還真有好幾隻,不知那個好眼力看出九隻老虎,據說有位皇帝來到龍虎山,就說只見有虎山未見有龍,怎稱龍虎山,那一代的張天師,反應還真快,馬上回說皇上就是龍,今皇上親臨虎山,不就是龍虎山,這馬屁還拍得正是時候,龍心大悅,加封又欶封怪不得天師府越燒越旺,越蓋越宏偉,還有岩石真如北京原始人頭,更有分了身的烏龜是斷頭龜,真有那麼幾分像,難得看見河旁有個村莊,據說附近沒有蚊子,是許真人的後代,被稱為「無蚊村」,如是真的沒蚊子,倒可考慮在此耕讀隱居,有山有水風景幽深寧靜。 來到了文豪岩,也稱魯迅岩,還真的像魯迅的側面像,船就此回轉,再逆水上筏可到武夷山,真可以我們就筏上去,那得花力氣花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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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 金龜朝天子
田浦城北的出海坡道上有一塊石頭酷似大海龜,海龜的頭部和身體都很清楚地顯露在坡地上,這隻石龜的頭迎向山上,好像很吃力地從海面向山頭邁進。在明洪武二十五年間,江夏侯周德興建造田浦城(是屬巡檢司城「猶如當今海巡署的駐紮地」,城的周圍有160丈「明朝的一丈約當今的三公尺四十公分,160丈約五百四十公尺的長度。」,基廣「城牆地基的寬度)1丈,高1丈8尺,窩舖「駐軍的宿舍」4,東門稱觀日門,西門稱鎮海門。)的時候,觀察這裡的地理形勢,發現北海岸有一座王家的祖墳,正面對著一隻大海龜,江夏侯周德興便急忙站穩馬步抽出寶劍連揮兩劍,順勢向大海龜的頭部劈去,海龜的頭部便裂出兩條深深的痕跡,然後興建城牆,用大石壓住王家祖墳的地脈。這個故事流傳到後代,便有許多好奇的地理師來這裡一探江夏侯周德興連揮兩劍,力劈大海龜頭部的緣故,他們發現原來海龜的頭部低伏著,有如人臣朝拜天子之勢,靈龜朝拜的方向是王家的祖墳,周德興奉明太祖之命周觀東南海隅的地理形勢,凡具有王者之氣的地脈,務必全予破除。靈龜朝拜,不就是金龜朝天子嗎?周德興連揮兩劍,力劈大海龜的頭部就是唯恐具有王者之氣的地脈被王家的子孫所佔有而影響明朝王室的氣數。2004.03. 20總統大選,陰錯陽差,民進黨的阿扁竟以些微的票數險勝連任,選舉過程的公平性疑雲重重,落選的連宋陣營,依法提出選舉無效之訴,不論選舉的結果是否會是無效的,但是阿扁的家鄉台南縣官田村據說頗有王者之象,阿扁是否真為真命天子,民間的風水師也議論紛陳,地靈的威力有多大,真是很令人感到好奇。金龜朝天子是否真如江夏侯周德興所認為的會影響明朝王室的氣數而必須揮劍斫之,也很令人感到好奇,不過能留下一些地理傳說,為這美秀的大地妝添一些美麗而浪漫的色彩,也未嘗不是茶餘飯後的一道可口小點。.03.22學校舉行學期中的第一次段考,當天的早上我與許志仁老師剛好都沒排到監考,因為連宋陣營落選了,我們都有一種落寞的感慨,為了消遣一下情緒,便驅車來到田浦老城拜訪田浦城開基四大姓之一的柯姓後代──柯老先生,柯老先生於日據之前曾就讀於大地的朝霞小學,今年八十二歲,身體還很硬朗,記性良好,健談而好客,我們去拜訪他的地方是在一處海邊採石場的農舍,那兒的風很大,老先生的談興很旺,我們天南地北的談了很多問題,事後老先生還帶我們去親睹一下金龜朝天子的真面目,我們走在急風勁揚的海邊,在城北的叢林外真的看到一塊很像所謂的金龜石,頭部確實有兩道深痕,「但是龜身怎麼不見了」我訝異的問著,老先生說:「民國五十幾年,國軍改建圮燬的田浦城牆,因為石材不夠,所以在城外掘取石料補充,龜身上的石頭也就被炸掉而取走了。」頓了一會,老先生又補上一句:「細漢的時袸,阮常常爬去龜身上納涼和玩遊戲咧!」老先生泛紅的眼角好像是在提醒著我們幾十年滄桑的歲月流逝了,變與不變的迷惘之中,憧憬竟是一張白紙,往日的情懷又何嘗不是一張白紙?有時美麗就在腦海裡,浪漫又何嘗不是在懷抱中,計較輸贏到頭來總是空?昨日日上田浦城,一片海天茫茫,今日日落田浦城,仍舊一片海天茫茫,金龜是否朝天子,我想你不知,我不知,知道的也許只有那日日強刮田浦城的海上長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