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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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手環
這是我的第二只手環,一端是淡淡的翠綠、另一端則是近乎乳白、其間又帶淡紫的顏色。樣子十分平凡,不算出色,但我是珍惜它的,因為我始終相信,它能為我驅除許多不順遂、不愉快,發揮極至、盡到最大的功能。 有人說:配戴玉在身上,可以趨吉避凶保平安,很多人也有戴玉的習慣,很早的時候,我一直期待自己能有一只好看的手環,套在手上,讓翠綠的光澤,安定一顆浮動不安的心。但是、好看的手環,所費不貲,自己是不捨得買的,在猶豫、遲疑的情緒作祟下,終究沒能找到屬意的手環。 一回,到珠寶店選購贈人首飾時,一眼瞧見一旁排列整齊的手環,嫩顏抹著醉人的綠光,微笑著、頻頻向我招手,這會兒倒激起我前所未有的強烈購買慾,我為自己選了生平第一只手環,不算昂貴,卻是自己中意的,帶了它,我的心情是愉快的! 那個時候,我有了一份新的工作,全然不同以往的生活型態,日子也因忙碌而倍感踏實,煩惱瑣雜,棄置一旁,腦海無狂烈慾望,心中便無波瀾,我將這平凡的幸福,歸功於手上的玉環,相信他真的為我帶來好運氣。 當夜來臨,那淡淡醉綠夾著暈黃光澤,和著燈光交相輝映,舞在空中,閃閃動人。我刻意伸出手,讓手環綻放柔美的光亮,這時、它不是平價的手環,它是我心目中價值連城的珍寶。我一身的疲憊霎時消失無蹤。 手環讓我戴著也有兩年光景了,幾經碰撞,磨損了表面些許光澤,但仍不改我對他的依賴與喜愛。在一次大意失手的情況下,我重創了它,在淺綠的邊緣,留下一道隱約可見的裂痕,裂痕由初始的不易辨認而逐日明顯,我懊惱又心疼、嘀咕自己的不小心。雖然有了這瑕庛,我仍不捨丟棄。 孩子在這段時間遇到了難題,心情沮喪、無心課業,讓身為父母的我們手足無措、心煩意亂;在另一方面,自己的工作也起了大大的變化,我一邊煩著工作,一邊更揪心孩子的問題,常常夜不成眠、愁容滿面。周遭的低氣壓,漫天蓋地席捲而來,幾乎讓人窒息。 在那灰心失志的日子裡,每每行車到了曠野,我會對著空中嘶聲吶喊:「把幸運還給我」,求討的對象是誰,我也茫然!我想,是冥冥中主宰一切的神吧!我乞求命運主宰者,歸還我原本平靜的生活,我想要回一點幸幅,咀嚼一絲甘甜滋味。如果這是一種試煉,可否不要那麼漫漫長久。 有人說,一個人的運勢有起有落,凡事有消必有長,我處在幽暗的角落引頸企盼,那山窮水盡後的柳暗花明,期待陽光探頭趕走陰霾,即便是一絲微亮與溫度,都足以讓我希望滿懷。朋友的真心扶持、讓我有傾吐的對象,那積壓在胸口的塵埃,得已慢慢傾出。 幾經波折,終於尋求不得不的解決之道,孩子的心稍稍安定下來,回歸課業崗位,重新面對試煉與考驗,我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也才輕輕放下。風風雨雨終就是要歇止的。我常常在想,不順遂的低潮期在身上背負多久,自己的忍耐限度就該有多長,否則生命便失去韌度,經不住折損的。 好友說:「裂痕的手環就別戴了吧!」我望著手上的玉環細細端詳,這陪我伴我近三年的手環,依然存著我留戀的眼神,讓我不捨退下。它似乎已滿身疲憊、飽經風霜,這是否表示它已盡忠職守、精疲力竭而該功成身退?我想:是吧! 再次走進店家選購第二只手環,心情是平靜的,我目光搜尋第一只的相同身影卻遍尋不著。想找回熟悉近似的手環其實是難上加難的,避開了價格昂貴的區域,我在平價區駐足許久,終於選了一只和之前相等價格的手環,讓店家美麗的小姐為我戴上。 戴上它,往日平靜踏實的感覺又回來了,雖然它不及第一只手環翠綠潤澤,但卻也有截然不同的光采。那樸實容顏,也許和主人務實的性情,交集重疊,不相衝突。 一只手環,承載多少憂愁與喜樂,不自覺的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好朋友,我感念著她護著我的情,我視他如親人般,一同守護這平平淡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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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小說選小美人
「我年紀一大把了,不認她做乾女兒、難道還能認她當乾妹妹。」 「主任您看來並不老啊。」我誇讚他說。 「在你們這些年輕小伙子面前,早就是老頭子一個囉。」 「不要先把自己老化……」我未說完先笑出聲來,「如果當初您認小美人做乾妹妹,現在自己就是乾哥哥了;乾哥哥對上乾妹妹就不老了。而現在您卻把自己老化,讓乾女兒對上乾爸爸,看起來當然就老啦。」 「想不到你老弟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啊。」他又一次地開懷大笑。 「說真的,您是不是對小美人有意思?」我大膽地問。 「難道你老弟要幫我做媒?」他再次地哈哈大笑。 「世事難料,什麼事都有可能。媒人兩字聽來雖然沉重了一點,但找機會敲敲邊鼓絕對不成問題!」我正經地說。 「還是我幫你做媒好了,」他神情自若地說:「把你們兩人湊成一對,那才叫郎才女貌呢。」 「那我不是要叫您岳父大人了嗎?」我笑著說:「剛才主任您叫我老弟,現在就那麼一霎眼的功夫就升格了,未免太快了吧。老實說,小美人不適合嫁給金門人。」 「為什麼?」他不解地問。 「金門青年多數出身農家,歷經多次砲火洗禮,生活節儉樸實,微薄的收入必須貼補家用,那有餘款供一個女人買那麼多的化粧品,也不可能每天讓她妝扮得花枝招展。」我坦誠地說。 「那你說,小美人應該嫁給什麼人較適合呢?」 「當官的,以後就是官夫人;有錢的,以後就是老闆娘。」 「金門人有錢人家並不多,在金門當官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從大陸撤退來的老骨頭,如此看來,小美人若要找對象還真不好找呢。」他有點憂心。 「主任您今年也不過四十來歲,」我故意誇他,「小美人已二十好幾了,大個十幾歲、認真說來也不算大啊!如果有意思的話,可千萬不要錯過這個大好機會啊。」 「怎麼你老弟愈說愈像有那麼一回事似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主任您老哥哥面前,我是實話實說。如果錯過機會,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樂得哈哈大笑。 「難道您忘了上次帶她到擎天廳看勞軍晚會,那些小兵『小美人,拍拍拍』的聲音,簡直快震破現場官兵的耳膜,可見她受歡迎的程度,不比那些小歌星差。萬一有一天被那些充員戰士騙走了,那就糟糕啦!」 「小美人會那麼沒知識嗎?」他淡淡地說。 「那可不一定,軍中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尤其是一些較滑頭的小兵和少數存心不良的預官,他們來到外島服役,既單調又無聊,碰到純樸善良的金門女孩,就施展出吹牛不犯法的『蓋功』」來。他們蓋天、蓋地,蓋神、蓋鬼,有些人幾乎蓋得天花亂墜,讓一些書讀得少、又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金門小姐信以為真,因此而誤入圈套的有不少人。」我據實說,卻不想舉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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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田美景幾時回?
拜讀了︽浯副︾黃振良兄的︿浯洲場與金門開拓﹀,不禁又想起了一些與「西園鹽田」和「鹽」有關的往事,甚至很「雞婆」地在心裏嚷著:「西園鹽田也是一個值得多目標重建與開發的觀光景點呀!但不知她的美景幾時能重見大地?」 提起「西園鹽田」,有緣識得荊面,是民國五十九年八月間,在成功「官兵休假中心」休榮譽慰勞假時的陳年往事了。 那時,秋高氣爽,天天都是好天氣。一日午後,從山外搭車到吳坑,再步行到西園鹽田,已是下午三點左右了。當時,鹽田還在繼續「增產報國」,方方正正的鹽田注滿了海水。放眼望去,像一大片春水汪汪,打耙得平整等待農夫來插秧的水田,靜靜地坦腹在八月的斜陽下。陽光從西邊四十五度斜照到水面上,反射出一道耀眼的銀光,令手持照相機的我驚艷而著迷不已。銀光四週,浮光萬點,如女明星參加電影金馬獎頒獎典禮時華服上的鑽石亮片。面對如此美景,立即用小光圈高快門拍了好幾張對光攝影的作品。然後沿著運鹽的小鐵軌優哉遊哉地飽餐了一頓豐美的鹽田秀色。 頭一轉,看見一位工人在賣力地整理田塍,我好奇地問他:「為什麼不一勞永逸地用磚頭水泥砌田塍呢?」他笑著告訴我:「不行啦!鹽會苦。」 鹽田旁邊,有堆鹽的倉庫和加工、包裝等設備。我向一位莊先生打了個招呼,並問候他的辛勞。然後,就問東問西的問了起來,真像個專訪鹽田的記者。他不嫌我囉嗦,立接輕鬆而熱情地向我介紹了西園鹽田從明末到民國的滄桑史,以及胡司令官來了後,動員官兵修築了三千六百公尺的海堤,修復了十幾萬平方公尺的鹽田,從此,金門駐軍和百姓所需要的鹽,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他還告訴我:滿潮時,打開閘門,把海水引進到那兩個大儲水池裡,讓海水沉澱。鹽田要水時,打開儲水池的閘門,把鹽田灌滿。海水經過幾天曝曬後,海水密度達到廿七度時就開始結晶成鹽。他又告訴我:現在有鹽戶十九家,每家把自己的鹽田分成許多格,每格的成鹽時間不同,連起來就是一條循環的生產線。收鹽後,登記入庫,縣政府有條子來,就照數發鹽。他也告訴我;田底和田塍不能用磚頭水泥來鋪砌,一定要用瓷片和黏土才行。鹽田的工作,一般多在白天,如果有颱風過境,晚上就要派人輪流「看水」,以免海水及洪水把快要結晶的鹽水沖走。 那天的「旅遊」,可說是滿載而歸。休完假回營,寫了一篇︿沙島假期﹀的散文,文中單獨寫了一段「西園鹽田」。該文很快在︽新生副刊︾發表︹按:當時台北各早、晚報副刊,對前線官兵的稿子,多採鼓勵性的取稿策略。我有篇給︽中副︾的稿子,金門投郵後第四天就見報。前幾年有天跟仲父先生閒聊時,無意中獲悉上述取稿策略。︺,還賺了百多塊錢稿費︹當時很值錢︺。 西園鹽田於民國八十四年關門停產的事,我是在五年後重遊舊地參加「金酒文化節」時才得知。當時,就有一種失落的惆悵。返台後,寫了一首︿西園鹽田﹀的小詩:「也像我一樣/悄悄的功成身退了/那片銀色的月光/可是您最愛的美髮霜/新鮮人不太愛鹹了/觀光客可沒把您忘記/不像我這老兵/除了選舉就沒什麼用了」。詩在︽青副︾發表後,︽創世紀︾接著轉載。可見「西園鹽田」在很多金門過客的老兵心中並未「關門」。然而,時代在向「錢」看,台灣的鹽廠、糖廠「不務正業」,早已不是新聞了。而我每次到超商去買鹽時,總會想起一段「沒鹽吃」的苦日子。 那是民國卅一年前後,日軍突從浙閩粵等沿海地區發動攻勢,地處內陸山區的贛西老家開始鬧鹽荒。起初,還有部隊經過,他們要借鍋燒飯,因此,不少人家就利用這個機會給予柴水的方便,以獻媚的方式向伙伕班長弄個幾匙鹽,寶貝兒似的藏起來,以備急需。但好景不長,第三次「長沙會戰」開打前夕,過路的軍隊幾乎絕跡,鹽的來源就完全中斷了。偏偏我們吃慣了鹹,那怎麼辦呢? 好在我們家鄉一般人家,年年殺豬後都要留些醃起來,有些人家還有陳年臘肉、火腿、和雞鴨、野豬、野麂、湖鴨︹雁︺等含鹽量多的臘味,另外,還有鹹蛋、鹹蘿蔔︹乾的︺。我們就把這些食物搭配在菜裡,或是把上列的肉類食物熬出些湯來當「醬油」。但是,醃臘的東西畢竟有限,有些是過年過節或「打交工」︹互相交換勞力︺時的必需品,不能吃光。而「抗戰」要抗到什麼時候,在消息最不靈通的山區,大家都是聾子和瞎子。因此,「有識之士」就不能不未雨綢繆了。 不知是那位長輩從那裡弄來了「祕方」,立即在眾祠裡架起了大鍋來「熬鹽」,原料是蘆葦、毛竹和老屋磚牆上的芒硝。熬出來的一點像褐黑色的泥巴似的「鹽」,雖有點鹹味,卻是澀中帶苦。沒辦法,大家只好將就著吃。反正,大家都深信「抗戰必勝,建國必成」,咬緊牙關共赴國難吧! 還有個「秘方」是「尿桶熬鹽」。把尿桶刷乾淨,然後劈成小塊放進大鍋去煮水,水熬乾了,鍋底有一層鹹鍋巴。有鹹就好,誰還管它是怎麼來的。倒是我家幸運些,因有煮尿桶的啟發,便聯想到那間曾做過「官鹽」倉庫的臥房。我們把吸收了不少鹽分的木地板撬了幾塊來熬鹽,竟也勉強撐了個把月。 村裡又開始過兵了,而且還有什麼無線電,要兩個大漢面對面的搖一個花鼓似的鐵鉈鉈,還用竹篙撐了一根很長的銅線在屋簷邊︹按:那種報話電台應是美國華僑捐贈的V│1O1,配備於各通信兵團或獨立營使用,電台則多配屬到軍以上的司令部。︺,說是可以聽到蔣委員長的講話,這可把大家的眼睛都差點睜裂了。正因為有這種大司令部經過家鄉,我們才得知日本鬼子在長沙又吃了大敗仗的好消息。接著又得知鬼子們打到雲南、貴州那邊去了。因此,沿海到內陸的交通才漸次恢復,海鹽也陸續進來了,我們才脫離了「沒鹽吃」的愁苦日子。 回想到那種「沒鹽吃」的苦況,總覺得為了一時的經濟利益,而關閉一個具有歷史文化素質又能造福民生的鹽場,致使一種民生必需品由操之在我而變為操之在人的做法,似有些不太划算。拋開「戰備」因素不談,純站在民生及文化、觀光等的立場來看,也不見得利多於弊。雖然,已計議設立「浯洲場文化館」來保存既往的鹽場歷史和鹽業文化,並成為一個新的觀光景點。但鹽業歷史、文化的發展,及曬鹽技術的傳承,都變成了「標本」而「到此為止」了。這是不是值得?或許見仁見智。而若就「人盡其才,地盡其利,物盡其用」的觀點來看,放著過去十九家鹽戶的技術、現有的鹽田及設施、與乎取之不盡的天然資財不用,使得原本可自給自足的鹽產品要仰賴「進口」,則在精神和物質兩方面都有種「輸」的感覺。更何況,「文化館」這類建設,就算有電化設備,也只能算是靜態的呈現,它的功能和吸引力還是相當有限,至多也只能供有心人憑弔,讓一般遊客來拍個「到此一遊」的紀念照而巳。這可從「古寧頭戰史館」領悟出個中道理來。如若能改為集民生、觀光、休閑及文化學術於一堂的設計,在「文化館」之外,恢復一半或三分之二的生產線,供應全縣民生及工商業用鹽。另增設淺水池式的「親子浴場」及「親子迷你曬鹽場」,乃至「海水瀑布」、「海水溫︹冷︺泉」等動態設施,便是個可看、可玩、可賞且兼有實用價值的多目標、多功能的觀光景點了。 于右任曾於民國元年元旦的歸國途中,在海上吟出「不信青春喚不回,不容青史盡成灰」的名句。想今日金門,文風鼎盛,文武兼脩,濟濟多士,各行各業,出類拔萃乃至山斗型的大才都不乏人,不使田園鹽田青史成灰,且能更上層樓地喚回她的青春的工程,應是比當年胡將軍修復西園鹽田時更容易許多。祝願在不久的將來,能看到一則「西園鹽田風光再現,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的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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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戀人絮語
您剝著殼的每個字。生冷。裸白。句句是泡沫。淹沒我鑿空沉靜眼眸。我已習慣在您繽雪動盪的身體讀季節受孕的哭聲。 十二月的信。流淌纏綿。浮腫的九級明體像漂木,漂向暗房心潮,您一字一字撞擊我蒼老深淵,沒有火,沒有痛。只是遍體沉鬱的傷。我終究在您的字跡找到一大片的墳場,寫著前世墓誌文。 我們一直在心浪深底逆向行旅。路徑是精神凌越肉體的跋涉,以形而上觸爪剝奪現世甜美修行。孤獨往返,對著自己解釋,這是一截小小命運。 我們喜歡把臉貼在煙煙糊糊黃昏鏡面上,等待一齣夢的完成,夢見您在我濡濕的想念復活。晚霞密密麻麻佈滿流言,詠嘆和翻騰。如同我們打滑的青春,亮出美麗但短暫華燦。然後暗雲覆天,然後荒境漫延,然後笑靨衰老。 設想濃濃夜深,踱步凌亂中可以和戀人相擁的是始料未及的一些生活瑣事,例如陽台上目睹您那件破的內衣,在我屢次犯錯的想法,似乎還可以聞到我們第六次死去的體味,一種無從填飽的覓食。 走出卡爾維諾曠遠,城市不再是肉身的安頓。時間已然是一座廢墟,人生了悟之後,還剩什麼?「心愛的人死了,到處是地獄」我們生活像情人,又像水中月,漂浮在沒有地址的國土,彼此找不到彼此,一狼一狽,恓恓惶惶走回太虛冰原。 日子鬱重且歧異,枯索隱露的心事,難逃我們共同的喧嚷,喧嚷之後,生活成了膺品。我們遼闊的情愛版圖,剩下可以越獄的邊境。一個人,一個冬天,窗外拾得一爪爪字句殘骸,欲言又止,今生信諾,我們又錯過濃稠的一次邂逅,敦化南路下游,我一抹孤魂踽踽而行誤闖您失禁的疆域。 陋室七坪。參天古木般的寂寥,搖曳斑剝的愛從我們龐大的現世安穩中滑落,我聽到許多的棲息曾經叫喊,痛以及疲倦。 方圓天地之間,您是一條出軌的拋物線。逃亡。滑落。而我自成一朵風景中的雲,灰黑滅絕,各自荒漠,各寫人生,各擁紅燭,沸沸騰騰裡的人世,我只想有一顆簡單的心。在網膜所能觸及的視野,看著自己,想像自己,囤積自己,放肆自己。情愛如此沉重,我們的存在不斷的崩壞萎去,正如一個餘盡的時代即將結束。親愛的戀人,聽聽遠方碰撞的單音旋律,一斤十三元的叫販聲,柴米油鹽,我們彷彿接近一個更實際的朗朗乾坤。 生活是一些細細碎碎的無心事件羅列。例如寫一首詩的撼動情緒構成。例如矯柔造作的編自己的故事。例如炒飯是否加加羅蘭巴特。例如穿梭耳畔的垃圾車音樂和性的節拍關係。我們的身體彷彿是一張張稿紙,寫不完的人間燎原,有風有雨。有愛有恨,就如三月雪,消融之後,各奔江海。 日與夜,我是那最漆黑的一部分,涼寒哆嗦,踩著空澈小調,一張臉,在您華麗的姿容裡,盪著意象的幸福,幸福之後,天殘地缺,弱者如我,汨汨反覆青春和過往。情字翅翼迴旋,一如莒哈絲筆下眾多的孤獨,浮詞贅語,失去的章節,一行一行魂魄探問。療傷。書寫您的歸來。 天宇潮黑。心在邊陲。雨在背影描繪色竭空寂的瘦金體,一路逃竄,街的盡頭,仍是風月蕭蕭的踏裂。此刻,我將如何收藏內心的跛漾,愛的修羅場。天堂與煉獄。我們滾過荊棘叢林。豁開。鏡花水月,悲欣交集獨留紅塵滄桑,擺盪一幕幕蛀傷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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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廈民眾 妙讀《三國》
︽三國演義︾是一部古代巨著,它擁有廣大的讀者群。在金門、在廈門,書中呈鼎立之勢的魏、蜀、吳故事廣泛流傳,劉關張桃園三結義婦孺皆知、諸葛孔明借東風火燒赤壁家喻戶曉。 雖然︽三國演義︾卷帙浩長,人物眾多,情節新奇,但在一衣帶水的廈門和金門,人們自有一套熟讀︽三國演義︾的秘訣。這秘訣概括地說就是「三智計三絕士、四美男五失誤、七神八獻、十字歌」。短短的三句話,十九個字,把︽三國演義︾中的重要人物、重大事件、主要故事情節等巧妙地融合起來。使人讀了通俗易懂,達到「記一訣而熟全書」的效果。 所謂的『三智計』,即三國演義中最著名的3次以少勝多、以寡擊眾、以弱為強的戰役,有「官渡之戰──曹操戰袁紹」,有「赤壁之戰──孫、劉聯合擊曹操」,有「火燒連營──東吳(陸遜)敗劉備」等。這三次大戰的剛開始,雙方力量對比懸殊,最後弱方卻都能避實擊虛,揚長避短,以一當十擊敗強者,取得最後的勝利。 而『三絕士』,是指︽三國演義︾中描寫的三位老幼均耳熟能誦的人物:「智絕」──諸葛亮、「義絕」──關羽、「奸絕」──曹操、「偽絕」──劉備。諸葛孔明,自劉備三顧茅廬出山后,神機妙算,知凶定吉,斷死言生──「火燒新野」「舌戰群儒」「巧借東風」「智取成都」建立了三分天下的劉蜀國;「七擒孟獲」「空城退兵」「暗渡陳倉」「八卦困司馬」,六出祁山,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乃智慧的化身。關雲長,與劉備、張飛桃園結義,忠「義」可鑒──「掛印封金辭曹操」「千里走單騎」「華容放曹操」「單刀赴宴會」「走麥城捐軀」等,無不盡顯「義絕千古」之英雄本色,真是「天日心如鏡,︽春秋︾義薄雲」。曹孟德,這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人生哲學是「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遂「疑心殺呂伯奢」、「借王垕頭顱壓軍心」、「割發權代首」、「殺侍者佯不知」、「挾天子令諸侯」等足以窺其「奸雄」本性。劉玄德,「長阪坡下摔阿斗」,這位雙耳垂肩的皇叔,兩手過膝,所謂的「摔」與「輕輕放」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白門樓上陷呂布」,為除將來隱患,抹殺轅門射戟之恩,向曹操進讒言,謀呂布;「臨終托孤言廢立」,死前悄然叮囑孔明可取阿斗而代之,抓住諸葛亮命門,假以仁義,使其感恩戴德,一生死忠;「青梅煮酒論英雄」欺瞞曹操;「借了荊州而不還」惹惱孫權、「巧言拐走趙子龍」蒙騙公孫瓚、「劉安殺妻以獻肉」等等等,無不盡顯其長厚而似偽的本性。 所謂『四美男』,乃指文中極力渲染的四位「貌似潘安、儀表堂堂、武藝卓絕、能征慣戰」的美男子,即「東吳儒帥──周瑜」、「常山將軍──趙雲」、「西涼白袍將──馬超」、「不義子──呂布」等。 另『五失誤』,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諸葛亮一生用兵如神,但也出現了五次重大的失誤,即「錯用馬謖失街亭」、「誤用關羽失荊州」、「未想張飛收嚴顏」、「未料魏延踢七星」、「不從魏延斜穀計」等。 所謂『七神』,是指「孔明神算──知天文,識地理,神機妙算,錦囊妙計安天下」;「華佗神醫──為關羽剜骨取毒,為曹操割首治頭風」;「關公神威──溫酒斬華雄、白馬坡誅顏(良)、文(醜)、過五關斬六將、水淹七軍等,無不令敵軍聞風喪膽,不戰自降」;「張飛神吼──匹馬立斷橋,喝退百萬曹軍」;「黃忠神箭──百步穿楊,射敵落馬如探囊取物」;「趙雲神戰──長阪坡救阿斗,於千軍萬馬中如無人之境」;「左慈神術──使斷頭的羊群死而復生,錯接羊頭,令母羊也長出了鬍鬚」等。 而『八獻』,則指「王允獻貂禪──離間呂布父子」、「曹操獻寶刀──刺殺董卓」、「龐統獻連環計──鐵索串聯曹軍船隻,火燒赤壁」、「黃蓋獻苦肉計──詐降曹操」、「孔明獻空城計──隻身撫曲退司馬」、「張松獻地圖──促劉備取成都,奠西蜀基業」、「周瑜獻美人計──賠了夫人又折兵」、「姜維獻書──助諸葛亮大敗曹真」等。 所謂『十字訣』,是「單刀赴會」「二士爭功」「三氣周瑜」「四賊犯長安」「五虎上將」「六出祁山」「七擒孟獲」「八卦陣圖」「久(九)戰中原」「舌(十)戰群儒」等。 這一民間流傳的秘訣如同一條絲線串起了粒粒珍珠,把一部博大精深的︽三國演義︾提挈得簡明扼要,讓兩岸讀者有跡可循,有綱可依,不失為一種巧妙的民間讀書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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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錨
偌大的橘球已自海底孵出,它那麻辣的笑臉,燻得我兩眼如躲避球下的人兒不斷閃避。可惜!已來不及成為乍現初光的覽者。唉,我總是睡得太多!只好騎著單車到「琵琶湖」走一遭。 我緊緊握住繩般的單車把手,沿著湖旁土丘的邊緣小道盤旋而上,來到土丘的頂端平台。我用心遠眺交疊的群山,及山下的紅塵煙囂,再回頭一望,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在群山包圍下的一粒小米粒。 佈置在眼前的群山:右起都蘭山,左至中央山脈,全蒙著一襲如蟬翼的薄紗,隨著時間的消逝,紗妝漸褪,山色愈形顯眼;在背後跟我玩著「木頭人」的橘球,趁我不經意之際,向上偷跑了一大截。它得意的笑著,笑顏掬起銀白的浪花,我的吐納也蘊含著鹹澀的氣息。 路過的漁夫,拾取千瘡百孔的漁網,網中驚動著千愁萬悵。無心留戀的人兒,瀟灑地跨上單車,在山色明朗前,趕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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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小說選 小美人
「主任好。」我趕緊立正向他敬禮問好。 「你老弟不要客氣,我們是老朋友。」他和藹地拍拍我的肩說:「走,到我辦公室喝杯茶,我們聊聊。」 「主任您很忙,怎麼好意思去打擾。」我禮貌地說。 「我這個主任怎能跟你們那位大主任相比,人家是身兼政委會祕書長的少將主任,光你們武揚營區的官兵和政委會的員工,加起來就有好幾百人,成天忙得團團轉。你是知道的,我這個政戰部,一個監察官、一個保防官、二個政戰官,比你們一個組的人員還少。我是一天優優閒閒等吃飯的飯桶主任。」他灑脫地說,並沒有對現實不滿的情緒。 「報告主任,您客氣了。總有一天,您肩上的星星,絕對會在經武營區上空閃爍。」我笑著說。 「你老弟真會說話。」他又一次地拍拍我的肩說:「走,喝茶去。」 我們緩緩地走著,也因為我不具軍人身分,始能無拘無束地和上校走在一起。倘若我是一般士官兵,或是低級軍官,是不可能有這種情景的,杜上校更不可能以「老弟」相稱。 杜上校的辦公室看來比一般組處長辦公室還簡陋,單人床上舖著金黃色的軍用毛毯,壁上掛著草綠色蚊帳,摺疊成方形的白色棉被置放在床頭,木製的辦公桌上是一塊玻璃墊,並沒有成疊的紅白卷宗等待他來批閱。二張老舊的籐椅中間是一塊小茶几,比我們組長辦公室還寒酸。 我們坐在涼涼的籐椅上,傳令兵端來二杯香片茶,茉莉花香在這個小小的室內繚繞。 「最近看到小美人沒有?」杜上校輕啜了一口茶,問我說。 「經常到她們店裡買東西。」我據實相告。 「這個女孩長得不錯。」杜上校看看我。 「主任沒說錯,她活潑俏麗,待人也蠻和氣的。但若以金門人的眼光來看,她的妝扮和穿著,的確是時髦了點。」我看看他笑著,「主任您是知道的,金門女孩的穿著,大部份都很樸素,我們常見的是黑裙黑褲素色的襯衫。小美人就不一樣了,經常看見她穿各色各樣的緊身褲,把整個下半身繃得緊緊的,看來雖然與眾不同,也能凸顯她的曲線,但會讓人誤以為不正經。」 杜上校聽我一講,哈哈地笑出了聲音。 「還有,金門女孩臉上最多是擦點雪花膏,而小美人不僅用香粉把臉抹得白白的,嘴唇也用唇膏塗得紅紅的,就跟唱戲的一樣,讓人感到有點三八。」 「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樣。你不覺得金門很多女孩子,都是土裡土氣的,既不懂得穿衣也不會打扮,只有小美人能跟上時代,看了就讓人舒服啊。」他興奮地說。 「這就是主任您認她做乾女兒的理由?」我笑著問,彼此間的距離彷彿拉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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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天知命生活簡樸的印尼鄉村雜貨店商蔡水土
風獅爺是金門的精神堡壘,它鎮守在各村落風口,擔負著抵禦風沙、辟除邪魔的任務,是金門人的守護神。金門現存的68尊風獅爺中,最早的一座位于高坑村,距今已有250多年歷史。至於最大的一座則在安岐村,高380公分。 安岐村位於金門島的西北方,前端是浩翰的大海。由於四面是平地,無山丘擋風,村民感受到的風煞十分強烈,認為非得靠大風獅爺不足以擋風煞,乃豎立了金門島最大的一座風獅爺。它不僅是村人的守護神,也是一座心靈上的燈塔。據傳說,早期村民出海捕魚,夜歸未能辨別方向時,只要唸唸有辭,這尊風獅爺的眼睛便會發出兩道亮光,指引村民安然回帆。 雙親早逝,由嬸母代為扶養長大 1921年出生于安岐村的蔡水土,離鄉前便經常打從這尊風獅爺身邊走過。許多兒時記憶,儘管都已模糊,惟獨這尊風獅爺,卻在他遠離家鄉的日子裏,經常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夜深人靜,北望金門,親人的臉和這尊風獅爺是他的最大安慰! 幼年經已雙親去世的蔡水土,由嬸母代為扶養。回想過去,現年86高齡的蔡水土說:「舊時金門,兄弟妯娌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這種家庭結構是華人優良傳統的展現。它實際上是以一個家族中心為主體,每個成員都受到這個主體的保護。我和弟弟,以及四個妹妹就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 由於家貧,蔡水土小時並沒有機會到私塾唸書。及至十多歲,他和一般農村的孩子一樣,每天到耕地上幫忙種植蕃薯、花生、玉米、大小麥等農作物。其時,金門仍屬蠻荒之地,境內都是羊腸小徑,出門還得翻山越嶺,交通十分不便。因此,少年時期的蔡水土,生活圈子就在安岐村一帶,過著簡樸平淡的日子。 十五歲下南洋─石叻班讓 十五歲時,已在印尼蘇門答臘石叻班讓做生意,大他約有二十來歲的堂兄蔡天為回鄉探親,離開時也把蔡水土一併帶走。就這樣,從金門坐小船到廈門,再由廈門南下新加坡,輾轉來到目的地─石叻班讓。 「印象中,從廈門下新加坡,約需十多天。船上的日子,悒悶非常,每天就是對著藍天大海。我們住的是經濟艙,起居條件並不好。不過,這一些都不曾影響我,一心只想在南洋謀生,賺錢好給家裏改善生活。」蔡水土回憶道。 船抵新加坡,在轉往石叻班讓的當兒,蔡水土在牛車水的小旅店住了幾天。「和金門比較,那時眼中的新加坡是大城市,猶如廈門。我在這裏也第一次見到藍眼紅頭髮的洋人。幾天後,堂兄和我坐了柴船,從美芝路海口回返石叻班讓。」蔡水土說。 在堂兄的雜貨店裏幫忙做生意 石叻班讓是蘇門答臘南部廖內群島的一個縣治市區。印尼語裏這名字的意思是「長海峽」,因為這小島是望加麗海外,一條長長海峽的另一邊。它距離新加坡不過一天的水路,鎮上住著不少華人。蔡水土和堂兄由此再乘坐半個多小時的舢舨,到一處叫「阿萊」的山芭(即鄉村)裏落腳。這裏,堂兄經營了一間瓦弄店(即雜貨店),並收集樹膠和其他土產,運往新加新去賣。 「我就在堂兄的雜貨店裏幫頭幫尾,包括送貨、守店等。基本上,工作並不很辛苦。忙忙碌碌,一天很快就這樣過去了。三十年代末的印尼,龍其是小島上的鄉村,電燈設備並沒有,僅有土油燈;打點、整理好店面後,也夠累了,晚上很早便去睡。這和金門倒也十分相似。」蔡水土說。 印尼原住民純樸又熱情 居住在印尼鄉村裏,蔡水土與原住民建立了深厚的友情。他表示:印尼原住民一般上都很純樸、熱情。他們樂天安命,對生活要求並不高。他們儘量從大自然獲取所需,早上割膠,也種植一些蔬菜、水果;當然,他們也養雞養鴨。 說到這裏,蔡水土忽然提起椰子樹。「椰子樹是南洋一帶隨處可見的熱帶植物,深受印尼原住民的喜愛,可說是他們的聖樹。你絕對沒想到,椰子樹用途之廣,是其他果樹所不能媲美的。椰汁清涼可口,它是許多人熱愛的飲品;而椰肉可食,又可榨油,也可釀酒。此外,椰幹也可當食品。至於椰子的樹葉,以及椰子的木條,都是原住民的建築材料。前者可用來蓋屋,後者可用來鋪地板。總之,它的用途可多呢!具有很高的經濟價值。」蔡水土年輕時也很喜歡喝椰子汁,後來年紀大了,聽說喝多了有害身體,也就「敬而遠之」了! 二十一歲回鄉娶親 在山芭裏生活,一幌便是六年。1941年,二十一歲的蔡水土首次回鄉,並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湖下村楊氏女子為妻。其時,第二次世界大戰剛開始不久,日軍佔領了印尼,蔡水土只好滯留在家鄉,一呆便是五年,直到1945年日軍投降,戰爭結束後,這才帶了堂弟蔡天開回到「阿萊」。 二十八歲,堂兄眼見蔡水土羽翼已豐,乃囑他和蔡天開合營另一間雜貨店。其時,「阿萊」這個小地方,單就蔡氏堂兄弟,便共開了三間雜貨店,分屬老大蔡天為,老二蔡天賞,及他與老三蔡天開合營的這一間。另有四、五間雜貨店,則為其他華人所經營。競爭雖激烈,但大家都可分得一杯羹。 收集樹膠賣到新加坡 雜貨店所售賣的東西,從日常用品到食品,應有盡有。這些雜貨,一部份是由新加坡進口,經幾手轉運到山芭裏的雜貨店;另一部份則由當地供應,例如蔬菜、水果等。從原住民處收集回來的樹膠,則賣到章芳林街(俗稱八間仔)的「林美髮」九八行和十八溪墘的「勝德」九八行。 回憶那一段單身在「阿萊」的日子,蔡水土說:「我們一人守店,另一人騎腳車到外頭向印尼原住民收集樹膠;有時也把他們要的米、鹽等日常用品送到他們的家。那時的鄉村小路迂迴曲折,非常不好走,何況還要載物呢?不過,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至於日常三餐,以及洗濯衣物,樣樣也得親手勞動。」 有人說,那些在鄉村裏經營雜貨店的華人,原都是從中國南來謀生的下層貧困農民,但他們利用原住民的無知與憨厚,剝削了後者的利益。換而言之,物物交換是華人對原住民的剝削,是一種不公平的經濟掠奪。蔡水土並不完全苟同。他認為,在鄉村裏的華人雜貨店主,他們起早摸黑,辛勤跋踄,商業活動促進了城市與鄉村的交流,也讓農村的原住民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據說,1965年九。三十政變時,亞齊地區的亞齊人和坤甸地區的達雅族人,因聽信謠信而把華裔商人趕走。結果,他們村裏的土產,或是手上的手工業產品,不是無人購買,就是被壓價;而買進來的日常用品和食品,卻又比以前華裔商人所賣的貴了好幾倍。他們終於承認自已錯了,表示華裔商人是他們的兄弟族群。 華人到各鄉村經營雜貨店,由來已久 早在1870年,荷印政府即頒佈農業法令,禁止非原往民擁有耕地,這使得移民印尼的華人,唯有當勞工或從事商業活動;而經營雜貨店,便成了早年華人移民最普遍的行業。再者,荷蘭人在印尼做批發生意,經已習慣由華人零售分散到全國名角落。這是由於華人人數遠遠超過荷蘭人,為了謀生,華人不嫌偏遠和不便,深入各地鄉村經營雜貨店。另一原因是華人適應能力強,極易與原住民融洽生活在一起。如此經年累月,華人也就控制了當地的零售業,成了荷蘭人與印尼原住民之間,或是較後外地商人與印尼原住民之間的仲介商。 1950年韓戰爆發,樹膠猛漲,蔡水土也和其他從事樹膠業有關的商家一樣,很快地便賺了一筆錢。1959年歲末,由於中印友好關係突然逆轉,蘇卡諾政府頒佈第十號法令,禁止華人在縣級以下的地區居住,武力逼遷華人。蔡水土只好關掉雜貨店,轉行政府允准的生意,成為米的批發商。可惜,這行業經營沒多久,一場大火便吞噬了整個貨倉,損失慘重。「政府禁止華人在縣級以下的地區居住,目的是要原住民取代華人在鄉鎮的商業活動和地位,讓原住民也能經營生意,不會被華人壟斷。」蔡水土解釋道。然而這項政策後來證明是失敗的。 六十年代移居新加坡 蔡水土在收拾殘局後,痛定思痛,耳聞目睹印尼種種的排華政策與暴亂,不想在此長久居住,乃於1960年移居新加坡。之前一年,他已為妻子和孩子辦理移民手續,將他們從金門申請到新加坡來居住。 初抵獅城,蔡水土入股同鄉許加篤等人經營的「美興公司」,負責下船送貨的工作。「美興公司」專辦輪船伙食,供應煙酒、汽水和各港雜貨,甚至蔬菜、生果和魚肉等等,性質和他以往在亞萊的雜貨店大同小異,不同點在於它供應伙食予輪船,相當具挑戰性。原來,輪船抵達新加坡後,有時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要啟航。這時,廢寢忘餐,做到深夜是經常有的事。蔡水土就曾有一次,因趕時間而不慎跌倒在船艙裏,足足在醫院裏躺了十天。 生活簡樸,吃得簡單而健康 蔡水土在八十年代初退休。他的堂弟嫂許彩華談起這位堂兄時,直說他為人忠厚老實、生活簡樸。「我從來就不曾看過他發脾氣。他性子好,工作勤快,一心一意把他應做的事做好。」許彩華因為丈夫蔡天開與蔡水土合作生意,兩家在印尼時來往非常密切,也十分熟稔堂兄的性格。 一生節儉的蔡水土,吃得很簡單,也活得很健康。長男蔡榮新說:「桌上儘管大魚大肉,他也只是拿那麼一點點,彷彿沒動到菜肴似的。他不挑食,但最喜歡吃蕃薯糜、鹹糜和竽頭飯,道道地地的家鄉菜。」 蔡水土雖已耋耄之年,但精神奕奕,除了患有耳聾及關節炎,走路略為辛苦外,他凡事都不假於人。退休後,他甚至每日也到孩子的啤酒代理公司走動,幫忙搬運空箱子,一點也不顯露老態。他指出:這便是運動,藉以活動筋骨,好過呆在家裏,整天睡覺,無所事事。 整天睡覺當然不行,但早點上床就寢或許是他的養生之道。「並且一覺到天亮,非常好睡。」媳婦說。他也不沉迷電視節目,煙酒不沾;雖然店裏都是酒,隨手可得。 四代同堂,其樂融融 蔡水土育有四男二女,十多位內外孫和外曾孫,四代同堂,其樂融融。讓他最感欣慰的是,兒女們事親至孝,孫子們也十分敬重爺爺;孫子們還帶他去旅遊澳洲,讓他認識洋人國家和中國,以及家鄉自然風光與風土人情的差異。此外,孫子們也帶他上豪華遊輪,讓他重溫海上的日子。他說:「當年遠度重洋是為了討生活,船上的活動空間十分窄小,吃的也很簡單;那像遊輪如此豪華的設備和豐富的膳食。」蔡水土感觸良深,他不是悲情過去的困苦。畢竟,那一代的金門人都是如此面對命運。六十多年過去了,他無怨也無悔;他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相信今日的幸福,是他過去努力奮鬥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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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花
抹上嫣紅的脂粉 披上錦繡的嫁衣 妳 是最美的新娘 在這淡淡的三月天裡:: 聽 那枝頭上的鳥兒齊聲歡唱 似乎正殷勤告訴著 這令人歡欣且興奮的消息 看那草地上的蝴蝶翩然起舞 彷彿正忙碌籌備著 這將是隆重而盛大的婚禮:: 可是啊!可愛的你:: 請不要低頭不語─ 我知道你在惱我的遲疑:: 在那一天雨茫茫的夜裡 我想告訴你:: 卻只別過頭 與你擦身而去。 可是啊!美麗的你:: 請不要珠淚欲滴─ 我知道你在惱我的迷離:: 在那一天霧濛濛的朝上 我想輕觸你:: 卻只止住足 不住猜測猶疑。 再一次 讓我輕攏你的秀髮:: 再一次 讓我珍藏你的美麗:: 因為─ 遠處的鐘聲::已悄悄響起:: 抹去殘餘的淚滴 披上斑駁的征衣 我 將與你從此分離 在這淡淡的三月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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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人短文兩則
其一:給天使的信 在歐陸的某一個窮苦的鄉下,住著一家三口的窮苦人家,家主人母親生病了,沒錢上醫院,只好聽天由命的躺在床上;她和八歲的兒子和七歲的女兒無計可施,一家人鎮日坐困愁城,只能眼巴巴的等待著奇蹟出現,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天,哥哥天真的對妹妹說:「妹妹啊,老師說過,天使是最善良的了,我們如果有困難,可以找祂幫忙。」這一對天真爛漫的兄妹,真的馬上寫了一封文情並茂、感人肺腑的求救信要給天使。 因為這封信沒有地址,封口也沒有封好,郵務人員在信筒裡發現這封信,就很好奇的打開來看,每個人幾乎都是噙著淚水把信讀完的,他們得知了小兄妹的不幸遭遇以後,決定要給小兄妹突如其來的驚喜,他們馬上聯絡了救護車,並一一扮演成天使的模樣,煞有介事的向小兄妹的家,一路浩浩蕩蕩、迤邐而來,小心翼翼的把臥病在床的母親,護送進醫院去醫治。 在經過醫生細心的診治與調理之後,不僅母親的病,很快就復原了,而且,小兄妹的生活,也有了妥善的照應。 其二:善意的謊言 金湖國中的李木本和游麗花老師,有一對超級女兒,大的叫龍君,小的叫婉君;尤其是老大龍君,更為傑出,她在金門高中就讀和畢業的成績,都雙雙打破了該校五十幾年來的最高紀錄。 李老師伉儷,從小對一對女兒的教育,即付出甚多心力,在她們尚未就學時,即施以異於常人的愛的教育,在此只舉一例,以概其餘: 這一對超級姊妹,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對聖誕老公公,會固定在聖誕節這一天,來人間報到這件事深信不疑,因為,當第二天早上,兩姊妹起床以後,只要她們往枕頭下一探,都可以輕易摸到一件精美的聖誕禮物,所以,她們天天巴望著聖誕節能早早降臨,兩姊妹的這種信念,從嬰兒時期到幼稚園,甚至到讀小學,一直都是根深柢固、堅定不疑的。 一直到她們念國中以後,她們才很自然的知曉:每一年的聖誕禮物,原來都是父母的愛心,這時,她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扮演聖誕老公公的不是別人,而是她們最親、最親的生身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