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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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日記】走在舊時光
走在記憶相隔的另一端,彷彿看見兒時的自己,在操場上恣意奔跑,無憂地。不再計算的好多年過去了,校區距離家裡,不過短短一百五十公尺吧!每每經過,依稀能聽見那個年代裡的我肆意活著,圍牆內的歡笑聲始終不變,那是不曾蒼老的快樂,迴盪在漸漸下陷的耳翼邊,只能無法保留地想像…… 座於市區熱鬧地帶,沉靜的校區守護著童稚的成長,無憂的歡笑此起彼落,辦公大樓都有了新容貌,步行進入校區,心情竟也幾許輕鬆,習慣性地看著左邊二樓最後一間教室的窗,沒錯,六班還是老位置。走廊上依稀還有歡笑奔逐的影子,只是枯零的葉一動也不動,任憑冉冉塵光伴隨鐘聲陣陣,悄悄把童年敲進回憶氛圍裡,很深。 曾伴我度過晨昏兩個時段的頂樓桌球室,而今是否景物依舊?在陽台邊的練習揮空拍基本動作,練習移位的我們總是偷偷地,觀察一二樓的窗內的世界,或者注視著突然近在幾呎的雲,一邊推、推、擋,熱身後的球感練習也令人懷念,面對疾速且不眨眼的發球機,砰砰砰!有時可會把我搞得暈頭轉向。 深鎖的窗霧上一層塵土,記憶卻恍如昨日般清晰,或許悠悠光陰不復返,至少還留存著些許當時的片段,不清晰的記念著。 校園前庭兩旁依舊是中國式的走道迴廊,記得每學期初,最愛來這兒看寒暑假做的美勞作品展出,小型紅色拱門已顯鏽蝕,牆上的貼痕彷彿還印有當時的「優勝」字樣,也沒想過多年以後,我也模擬起老人若有思無地回味,愁起那曾低垂的淚珠,有無將剎那鑲入永恆? 在驚覺時光的無情,我們無法再緊抓住被呵護的曾經,偶而放縱靈魂遊走過往一回,揚起的喜悲才不再感覺遙遠,即使泛黃的臉龐依舊垂著幾滴滾燙的離別的淚,人生的劇場裡,這始終是演不完的戲碼,有人離開,有人晚晚才來,有人客串,也有人不曾離場,為下一場新戲做準備,而我,還在紀錄關於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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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片羽〉李金生楊秋蘋金台新聞連線高啟進瞄準開澎進士蔡廷蘭
●李金生楊秋蘋聯手採訪線上 五月十七日台北《中國時報》社會綜合版以半版圖文刊出。〈台商葉阿進晚景好淒涼—拋妻棄子二十年,中風返鄉親不認〉,報導葉阿進坐著輪椅經由小三通到金門回台灣的歷程,《中國時報》的處理方式明顯比台灣各報突出,各報多寫到金門這一站為止,該報一路追到南投葉阿進落腳處,為了這則報導,《中國時報》事前計劃周詳,派出兩位金門籍記者李金生與楊秋蘋,一在金門,一在南投,進行「金台新聞連線」聯手出擊,打了漂亮的一仗。出生於後浦城模範街的李金生,輔仁大學大眾傳播系畢業,入《中國時報》主跑台北縣,宜蘭縣新聞,一九九四年接受報社徵召返鄉成立《中國時報》金門縣採訪辦事處並任特派員,亦身為文史作家的李金生,著有《雞奄山頂談珠山歷史》,《金門文化休閒導覽手冊》、《烽火紅樓模範街》、《金門水頭》、《金門歷史建築的故事》等,另一本文史書正埋頭撰寫中,採訪與寫作功力俱足,持續多年,每逢周一在《中國時報》北縣新聞版的《金門觀測站》專欄,針砭時事,更是金門在地與旅台鄉親「街談巷議」的話題材料;另一位也出生於後浦的楊秋蘋,人稱「小秋」,政大新聞研究所碩士,服務於《中國時報》近二十年,先後主跑台北市政,南投中興新村台灣省政新聞,她上一回與金門老鄉聯手跑新聞是一九九四年四月二十日在台北國軍英雄館的「金門大學發展願景說明會」,搭檔是得過曾虛白新聞獎的現任《中國時報》社會組主任楊肅民,兩人係政大新研所的學長學妹,同鄉兼同門師兄妹,喜愛美術的楊秋蘋在政大求學時加入「彩虹美術社」,她的表哥黃怡騰,表弟黃怡凱,分別在法界、警界各擁天地。 ●鄭藩派聚焦開台進士鄭用錫 編著有金門縣國民小學鄉土語言(閩南語)參考教材《鄉諺俚語采風情》的金門中正國小教師鄭藩派,為人敦厚,行事低調,其紮實的文史底子罕外揚,最近卻被金門縣文化局長李錫隆看上,要他為同宗的「開台進士鄭用錫」立傳,非同小可的鄉賢傳略,著實讓鄭藩派陷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兩難。鄭用錫祖籍金沙內洋遷徙台灣竹塹,清道光三年(一八二三)中進士,台灣自清康熙三十三年正白旗籍的陳夢球迄光緒二十八年晉江籍的李清奇,共出進士三十六人,另有武進士十一人,鄭用錫是台灣第四位進士,卻是第一位台灣籍進士。屬浯坑鄭,同時擔任金門縣鄭氏宗親會總幹事的鄭藩派,與理事長,何浦國校校長鄭藩志偕鄭氏宗親,去年六月二十四日完成了一件宗族大事—祖籍福建南安石井的詩人鄭愁予(文韜)落籍金門鄭家。 ●高啟進瞄準開澎進士蔡廷蘭 高啟進是誰?五月十六日至十九日,《金門日報‧浯江副刊》一連四天刊載澎湖文史工作者高啟進撰述,圖文並茂的〈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專文,讓金門讀者、文史工作者眼睛為之一亮,這篇透過金門、澎湖、江西、越南田野踏查得來的學術論作,有力地補蔡廷蘭在金門文獻不足之處,也為金、澎文獻交流寫下新的一頁。曾獲師鐸獎,去年甫自澎湖中正國中教務主任退休的高啟進,亦是澎湖文化局發行的重要學術季刊《石老石古石》編輯委員,因讀到四月九日《藝文片羽》專欄〈陳高二氏循蔡廷蘭行跡〉一文,因緣際會為《金門日報》副刊寫下他的第一篇文章;去年七月二十二日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在澎湖文化局舉辦的「金門‧澎湖族譜聯展,血脈相連敘宗情」,大會亦安排高啟進作專題報告,開澎進士蔡廷蘭,祖籍金湖瓊林,遷徒澎湖林頭澳雙頭掛社,清道光二十四年進士,是台灣三十六位進士中第九位中舉者,卻是第一位澎湖籍出身的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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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二首
點 點 連成一線 那是一條無限 從這頭連到 太平洋的那一邊 從這頭穿越氣層 到黑洞裡 從你心連到我心 我們的感情就靠這一線聯繫 髮 千絲萬絲 絲牽思 明清爭議總為絲 束起辮子 披頭散髮 又為何事 啊!這由黑而白的事 至今還搞什麼專制 上剪下剪左右平齊 但……都已減不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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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東澳行
澳洲——這個面積有著臺灣二百八十倍大,人口卻和臺灣一樣多的南半球國家,就在這個臺灣一波一波寒流來襲的時候,我們踏上它那有著藍天白雲和陽光普照,氣候溫煦的土地。 人生有夢,夢逐人生,踏遍寰宇,飽覽名山大川,是我此生的一大願望。已遊歷中國大陸名川多趟的我,感覺就像那自家門口般的自在與熟悉。唯獨對那需要跨越大洋大海,長途旅程飛行跋涉的異國遊歷,帶給我的是更多的嚮往與心靈悸動。 夢想要成真,唯有用行動付之實現。十二月十二日中午,我和老姐提了簡單行李,就直赴機場搭機至松山機場,再搭國光號往中正機場的接駁車,在嶄新的第二航站用了晚餐後,離報到時間八點已所剩無幾。接著團員兩位兩位的報到,只因此時節正是結婚旺季,所以出國旅遊的大皆是新婚渡蜜月的。但見兩位新人卿卿我我,濃情蜜意的情景,由不得讓人要感嘆時光的匆逝。曾幾何時,這群「小毛頭」也結婚了,想當年咱們結婚時也像他們如此這般的「小」嗎? 飛機經過八個小時的航行,終於在澳洲布里斯本的機場降落,那時已是十三日的早上七點多。大夥兒一下機,趕忙脫下厚重的冬衣,換上短袖輕便的夏衣,只因布里斯本當天的溫度就高達三十多度。第一眼的布里斯本,感覺就像加拿大的溫哥華,都市化的建築,但缺了大都會繁華熱鬧的景況,也少了歐洲那種自然風景的幽美,頗有小鎮的風味,像一個未施脂粉的少婦,純樸中卻帶著幾許的韻味。人不多,車也不多,因為車子剛離開機場的沿途上,所以我的心裡暗忖,我所看到的應只是布里斯本的冰山一角而已吧! 早餐已在飛機上用過,雖然布里斯本與臺灣有兩個小時的時差(要撥快兩個小時),但離中午用餐時間尚早,所以導遊大衛先帶我們到庫莎山公園遠眺整個布里斯本市。公園內景色毫無看頭,就像咱們太武山般的熟悉,但從高處眺望整個布里斯本市,那就不只是小鎮而已,遍眼都是高樓林立,一大片的城市景觀,在在說明了布里斯本應不只是一個未施脂粉的少婦而已!大衛對庫莎公園介紹不多,倒是建議我們可以吃吃那兒的冰淇淋,大夥兒為免遺憾終身,都分別自掏腰包搶購。不過這回用的是澳幣,一大顆冰淇淋索價三塊半,折合新臺幣近百元,還真貴得離譜,但對這些能夠花大錢出遠門的「凱子」而言明,豈還在乎那區區的百元臺幣?所以人人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流「涎」,也為布里斯本那酷暑的天氣澆了些涼意。 參觀完庫莎山公園後,就趨車直往夢幻世界,有點像臺灣六福村、小人國一般,一票玩到底。問題是那些刺激的玩意兒,像自由落體、海盜船、雲霄飛車、……,對那些年輕的新婚夫婦吸引力都不大,何況對咱們這種年近半百的「老人家」而言,那更只是一種噱頭吧了!導遊大衛知道我們心裡的痛,所以帶我們六位「大姐姐」去坐旋轉碰碰船。那種在水中轉來轉去,隨著波浪高來低去,遇到轉彎處還會激起無數水花,把衣服濺得滿身的旋轉船,也把我們「驚」得不時尖叫聲連連,真是個「碰碰船戲老萊子」般的有趣。遊樂園內每一站都是大排長龍,就跟臺灣的遊樂園一樣,到處都是人擠人,想要玩趟,也得花半個小時的排隊時間。排隊苦候雖然令人不耐,但想到千里迢迢而來,總不能落個悵然而返吧!所以還是乖乖排隊吧! 在園內也參觀了無尾熊與袋鼠。無尾熊就在你的眼前,懶洋洋的抱著油加利樹打盹,那副癡呆可愛的模樣,向來就為人們所津津樂道。團裡那些真正的「凱子」,當然也忘不了要抱抱無尾熊拍張照留念,不過索價可是十幾元澳幣,像咱這種「假凱子」可就打算盤又按計算機,也覺得不捨啊!袋鼠就在你的跟前跳來跳去,因為餵食的旅客相當多,再加上天氣實在炎熱,所以牠們大多是躺在樹蔭下,對你雙手捧上的食物,連嗅一下都不感興趣。人工飼養的袋鼠性情溫馴,母袋鼠的袋中還躲著露出四肢的小袋鼠呢!想來母性實在偉大,不只有人類如此,連其他低等動物也皆然。 中午在一家自助餐廳用餐,主菜有魚、蝦、羊肉和牛肉。心想澳洲的牛肉應是純淨無汙染,新鮮又好吃才對,誰知是如蠟燭般的老硬兼無味,讓人嚼在口中,簡直如嚼蠟般的無趣。我想錯應不在牛肉本身上,而是廚師的技術有待改進吧!飯後搭園內小火車去看剪羊毛秀。鄉野般的一棟木屋,觀眾坐在屋前木製的長椅上等候。不一會兒,一個牛仔打扮的中年人騎了輛摩托車,後面載了一隻牧羊犬來到木屋前,然後展開一大串如鞭炮似的英語開場白,但對咱這種「英文白痴」的人而已,那只不過是一串聲音的表白吧了!接著他要一位女觀眾上台為他揉麵糰,揉得滿手都是而不知手措;他又要觀眾上台為他削馬鈴薯,笨手笨腳的大男生,望著一整桶的馬鈴薯發出無奈的嘆息。簡單的幾個場景,把原本「低溫」的現場,炒得笑聲不斷,熱鬧非常。接著好戲上場了,他一聲令下,牧羊犬就從屋後趕來了一群羊兒,當然他在示範剪羊毛的當兒,也不忘找台下的觀眾上台搭配「出糗」。自然又饒趣味的一場剪羊毛秀,就在大夥兒的笑聲中結束。 十四日,今天的重頭戲是坐百萬遊艇遊覽黃金海岸。在等待上遊艇的空檔,導遊大衛帶我們來到六星級的飯店(VERSACE)外參觀。他聲明無法把我們整團帶進去,但我們可以佯裝「散客」模樣,進去見識見識。我和老姐二話不說,就打前鋒進去。果不其然,富麗堂皇的裝潢,藝術的大吊燈,連穿著西服的服務生,一舉手一投足,氣質也高貴到不行,簡直不是一個「讚」字可形容的。洗手間內一塵不染外,精緻的油燈閃爍著微光,空氣中飄浮著微香,若不是那馬桶刷亮的就在你的眼前和門口寫著「Toilet」的標幟,有誰會想到它竟是大家平常摀手掩鼻,逃之夭夭都來不及的廁所呢!其他的房間設備,想必定是不同凡響,就留待各位客倌自己去遐想了! 我們出得飯店,連忙去搭遊艇。遊艇導遊是一個微胖的中年人,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香港國語,說他的國語之所以這麼差,那要怪罪他的國小老師沒有把他教好,讓身為國小老師的我聽了,心中頗有感觸。導遊有一句沒一句的介紹著黃金海岸沿岸的風景,這棟別墅多少百萬,那棟別墅前私人碼頭內的遊艇又是多少百萬。滿口的錢經,除了讓我們艷羨有錢人的享受外,也為自己的寒傖而感嘆身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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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比姊妹深
情比姊妹深 很多人說女人結婚後會沒朋友,相反的,我不僅擁有朋友,且情比姊妹深。 最近親子網站有一篇留言,標題是「女人結了婚之後,朋友都不見了」,陸續看到其他網友回文,內容幾乎千篇一律,不是婚姻生活讓她們忙昏頭,無法顧及朋友,就是結了婚之後,跟未婚的友人因沒有相同話題,無法溝通,所以漸行漸遠。看到這麼多內容相似的回應,讓我不禁額手稱慶,至少這樣的情況目前為止未曾發生在我身上。 茹跟玲是我大學時代的室友,我們是三個年過三十五歲,相交十幾年的好友,我是唯一一個結婚生小孩的,另外兩位則是人人豔羨的單身貴族,玲是舞蹈系畢業的高身兆美女,工作從舞蹈老師到空姐、到現在國小老師,處處都留下令人驚奇的紀錄,茹是紡織工程系畢業的專業美女,金牛座的她,在工作崗位苦幹實幹,努力攢錢,是我們三人中最富有的女人,而我則是一個在學校工作的小職員,不同工作領域、不同婚姻狀態的我們,誰說沒話聊,話可是多到得我家老爺子打電話來催回家。 三個女人總是忙裡偷閒相約聚會,日昨才幫茹慶生,茹吹著插著問號的小蛋糕,許了三個願望,我迫不及待要她說出前兩個願望,她笑著說:第一個願望當然是她跟玲能找到一個終身伴侶!第二個願望就是她祝福我跟玲能購買到屬於自己的房子。 我笑說她願望太大,很難實現,因為第一個願望得她們兩個人都不要再過度挑剔男人,否則很難實現;第二個願望則因我沒有閒錢,所以購買房子對我而言,真的是很遙遠的夢想。她沒等我把話說完,就對我說:「我知道你一直期待有一個自己的家,妳沒錢買房子,就先跟我拿,別逼得自己為了買房子很憂鬱,幾十萬我還拿得出來」。我回說:「我擔心還不起」,沒想到她又對我說:「妳就算沒還,我也不在意,因為妳是我認定的朋友,真的沒還,就算我贊助妳!」,聽完這段話真的很感動,雖然我自始至終不曾想過跟茹借錢,但有好友這番鼓勵的話作精神後盾,真的值得了。 想想,真的很感謝老天爺,婚姻的道路上,沒讓我跟大部分女人一樣,缺乏友情,感受孤寂,反倒還讓我擁有如此真摯的情誼,也期盼未來人生道路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我們身處何方,三個女人相知相守的心不會改變,永遠都是彼此最佳的守護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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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等一下沾了一手乳汁、洗不乾淨可別怪我。」我提醒她說。 「我什麼時候怪過你?」她有點不服氣,「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本姑娘喜歡做、甘願受。」 「姑娘妳別神氣,回到家妳就知道苦了。」我再次地提醒她,也傳授她挖地瓜的方法,「現在已是地瓜採收的末期,可以連藤一起拔起來,大小地瓜都必須摘下,地瓜藤放一邊,空出來的地明年好種花生。」 她蹲下身,快速地猛拔猛摘,一點也不在乎雙手會沾上難洗的地瓜乳。或許,她尚未體驗出那種必須在石頭上慢磨細搓始能洗淨的苦滋味,一不小心,還會磨破皮。 挖好地瓜,我們推上歸途,一擔地瓜的確比一車牛糞土輕多了。 「妳累不累?」我關心地問:「走得動嗎?」 「你要揹我是不是?」她笑著問。 「我揹不動妳,」我把手推車停下,看看她說: 「妳坐上車,我來推妳。」 「等一下被你推下水溝,我不就一命嗚呼,」她雙眼凝視著我,「屆時沒人理睬,讓我在這裡成為孤魂野鬼,我是不甘心的。」 「人不會那麼快死啦,尤其像妳那麼漂亮的女孩,閻羅王絕對捨不得向妳招手。」我推動了一下車輪,開玩笑說:「妳放心好了,如果不幸,真的一命嗚呼,年年清明,我一定會以鮮花素果來祭拜妳的,絕不會讓妳成為孤魂野鬼。」 「一年才祭拜一次啊,」她白了我一眼,「真沒良心!」 「那妳說要拜幾次呢?」 「祭拜倒不必,田裡的地瓜、花生比素果還好吃,」她神秘地,「你就日日月月從早到晚陪伴在我身邊。」 「那我乾脆跟妳一起死算了。」 「你不怕小美人傷心?」 「傷心個鬼啦,傷心!」我有感而發地說:「時代不一樣了,有些年輕女人,丈夫屍骨未寒,就想跟人家跑,這種例子到處都有。如依小美人的美貌和活躍,她絕對禁不起人家的挑逗。」 「你似乎把女人都看透了、也看扁了。」 「妳林玲除外。」 「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看透妳,也沒看扁妳,所以不能一概而論。」 「你還真會討人歡心,」她不屑地,「如果違心論說多了,小心閻羅王割掉你的舌頭。」 「果真如此的話,我不是要『無語問蒼天』了嗎?」 我們怡悅地談著、聊著,不知不覺已到了家,母親亦已準備好午飯。 我拿了毛巾、肥皂和臉盆,帶她來到井旁,當我打起一桶井水時,她興奮的神情簡直難以言喻,像小孩子戲水般猛拍那盆清澈的井水。然而,當她打上肥皂洗手時,卻怎麼搓、怎麼洗,都無法把沾在手中的地瓜乳洗掉。 我不動聲色地站在旁邊,看她猛力地搓著手,雖然滿手的肥皂泡沫,但一經清洗,手中依然是一小塊一小塊墨綠色的乳汁,而且還有點黏手。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打趣她說:「妳這樣洗、洗到明天還是洗不乾淨。」 她抬起頭,無奈地看看我。 「如果不怕痛、不怕手受傷,就在這塊石頭上輕輕搓磨,但不一定能全部洗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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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染綠
五月 油桐是這一季的繁華 層疊的雪白花瓣 舖染著山上 谷底 以及年久失修的生命 逐一還原本色 寂靜的午后 樹 撐起濃密的綠 幾聲鳥鳴 一陣驚呼 我重拾被遺忘多時的身影 把這一切壓成風景卡片 倏然把它投入郵筒 霎時 那面蒼白的牆 遂被染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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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國霖熱愛傳統文化藝術的建築材料商
蔡國霖於1928年出生于金門瓊林村。父親蔡騰木閣,育有四子,蔡國霖排行第三,上有二名兄長國棟與國樑,下有一弟國鑄。蔡國霖幼年時過繼給二叔父蔡錦標為長子。童年時代的蔡國霖,生活無憂無慮,小學時曾在瓊林小學就讀,鎮日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舒適日子。然而,歡樂時光很快地便成了泡影。 日治時期,避難廈門鼓浪嶼 1937年,金門陷入了日本蝗軍的鐵騎下。蔡國霖一家人在吳光秤家屬的安排下,乘坐帆船逃到廈門的鼓浪嶼定居,並繼續求學。小學畢業後,考入英華書院中學就讀。 「吳光秤乃金門小西門人,年幼時失怙,家貧如洗,僅賴母親耕織維生。弱冠隻身遠渡重洋,在印尼蘇門答臘經商,數十年間,成為當地商界巨擘。吳光秤扶危濟貧,對公益慈善和教育事業,無不傾力以赴。由於深諳幼年失學之苦,乃于蘇島創設培善學校。晚年回歸故里,因切身感受金廈交通的不便,遂聯絡海外鄉僑創辦了金門輪船公司,為金廈兩地人民提供了往來的方便。」 蔡國霖如數家珍地說道。原來,蔡國霖的姑媽嫁作吳光秤的大媳婦,蔡吳兩家是姻親。蔡國霖也指出,吳光秤於1936年逝世於鼓浪嶼,其後人為紀念他,特在80年代捐獻新幣五萬元充當新加坡金門會館助學金,以幫助家境清寒的鄉親子女能有機會繼續向學。 輟學南來,在二叔父「九八行」工作 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金門光復。翌年,蔡國霖輟學南來,在其二叔父位於吉甯街的「復興」九八行學習經商。年方十八的蔡國霖,白天在店裏作帳、送貨兼其他差事,晚上就睡在店鋪裏。雖然日子過得十分忙碌,但也學到不少東西,無疑是很好的人生磨鍊。 蔡國霖的月薪,從起初的20元,逐漸增加到80元。但目光遠大的他,在「復興」九八行待了兩年後,跳槽到一家頗具規模的樹膠公司工作,以吸取更多的經驗;薪酬也比在「復興」九八行還要高。二叔父雖然略有微辭,但也高興蔡國霖肯上進,多見見世面,也就不再說甚麼了! 蔡國霖在樹膠公司任職,與在二叔父的九八行工作,性質大同小異,只是後者經營各類土產,不若前者單純只是樹膠而已。然而,沒幾年,他厭倦了這份枯燥的工作,再度轉行了! 這回,他找到和土產迥然不同的差事,即擔任陳六使弟弟陳文章在美芝路所興建的聯和大廈的督工。這是一座七層樓的現代化大廈。蔡國霖早出晚歸,每天都得巡視工地,監督各項工程順利進行。往往,他得走在處處是陷阱的高樓上,一不小心,隨時可能失足跌下,粉身碎骨。三年後,大廈落成,他功成身退,等待陳家的新指示。 在柔佛州振林山膠園擔任總巡 1959年,就在新加坡宣佈成為自治邦之前幾個月,蔡國霖受聘到柔佛州振林山陳文確的樹膠園擔任總巡的工作。每天清晨六時,蔡國霖乘坐專車,到面積廣達1,400依葛的樹膠園巡視,確保工人正常割膠和翻種樹膠幼苗,直到午餐時間方才回返工廠。午間,割膠工人把收集回來的膠汁稱重,並檢查品質。「這些繁瑣的工作,絲毫馬虎不得,必須時時盯緊。」他說。聯同做賬、發薪水,的確忙得不可開交,但也磨鍊了蔡國霖刻苦耐勞,獨當一面的辦事能力,為日後創業奠下基礎。 那段日子,雖然奔波勞碌,但也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其時,剛過而立之年的蔡國霖,精力充沛,幹勁十足。他住宿在樹膠園裏,每逢星期六下午回星,和家人僅有半天的相聚時光,星期日早晨八時,則到加東和陳文確、李光前共進早餐,匯報膠園的情況。 蔡國霖回憶道:「早餐通常是吃糜,佐以菜脯蛋、鹹蛋、江魚仔和豆仁。陳文確和李光前的儉樸作風,影響我很大。我常想,他們雖然富甲一方,但卻不奢華,把錢財回饋到社會公益慈善事業上;他們是實實在在的偉人。」 1964年,印尼對抗馬來西亞期間,蔡國霖在信立新村的住家被炸彈殃及,雖然僅是玻璃窗破裂,但已令人心驚膽跳。1964年7月,新加坡發生了馬來人和華人衝突的種族暴亂,這些事件都令蔡國霖無法安心地在彼邦工作。1965年,他遞呈辭書,回返新加坡另覓新職。 累積經驗,經營木材與三合板生意 那年,政府正開始發展裕廊工業區,鼓勵國外商家前來新加坡投資設廠。蔡國霖在美髮有限公司老闆黃清安介紹下,到台資的星光木業股份有限公司擔任人事部經理,同時兼任建廠工程負責人,協助公司從無到有,在曠地上建起大型的三合板廠。興盛時期,公司員工多達1,350名;董事經理陳武璋,亦是金門 人,曾任高雄市市長。由於蔡國霖賞罰分明,並多次順利解決工廠突發事件,例如火災、敵對派系鬥爭等,因而甚得公司的器重,以至蔡國霖在服務六年後辭職,陳武璋從臺灣回來,特地到蔡國霖的住所挽留。 不過,蔡國霖去意已定,自覺應是放膽出來一闖的時候了。由於累積了不少商場經驗,人脈也不少,蔡國霖遂於1972年在美芝路自行設立「松林行」,經營木材與三合板,銷往中國,及供應新加坡國內建築業與傢俬業的需求。 蔡國霖說:「新加坡的木材在海外擁有良好的市場,每年從新加坡輸出到海外各國的木材數量相當的可觀。由於新加坡擁有設備完善的海港,又有經營此業的各方面人才;它同時又是東西方交通的樞紐,對於木材的輸出非常簡便和快捷。雖然,它缺乏了一個重要的條件—原料,所幸這個重要缺憾由鄰國馬來西亞和印尼予以填補。七、八十年代,木材在新加坡輸出貿易中占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它對新加坡的經濟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松林行開張時,正值我國經濟起飛之際,因而我的生意進行得很順利。當然,生意來往講求長期性合作,所以,待人謙恭誠信,實事求是非常重要。我很感謝朋友和商家一貫給予我的愛護和支持。」蔡國霖懇切地說道。九十年代初,蔡國霖的孩子羽翼已豐滿,他於是卸下生意,由孩子繼續打理。 熱心社區服務,數十年如一日 蔡國霖擅長組織活動,熱心社區服務。早在六十年代初,當他在柔佛州振林山膠園任職時,便已獲選擔任振林山馬華公會秘書兼馬青團團長,為該地華人組織康樂活動和服務。 1965年8月9日,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而獨立,蔡國霖也回到新加坡來。由於在裕廊三合板廠任職,他積極參加了該地的社區工作,1968年獲選為裕廊區公民諮詢委員會秘書。 此外,他也是1987年至1991年布萊德嶺聯絡所樂齡執行委員會財政。這間曾經十連冠,奪得人民協會服務獎的最佳聯絡所,蔡國霖忘不了的是有一群肯出錢出力的社區領袖,他們是:當時的布萊德嶺區公民諮詢委員會主席胡金鐘,BBM(L)、副主席顏挺堯, BBM 和已故黃吉成, BBM等。「他們給予我們活動大力支持,在各方面和我們配合。布萊德嶺聯絡所能夠屢獲佳績,該區議員的領導、社區領袖的奉獻、人協職員的任勞任怨,及居民間的踴躍支持是分不開的。」 蔡國霖說。十多年來,儘管十分忙碌,他還是與該樂齡執行委員會保持密切的聯繫,目前擔任該樂齡執行委員會名譽主席。 推動氣功十八式 蔡國霖初抵新加坡時,寄宿在二叔父的九八行裏。每逢星期日或假日,常和一群朋友打籃球、乒乓、游泳或出外野餐。他還清楚記得曾經組織「晨曦」籃球隊,經常在安順路的愛華籃球場練球,並與其他球隊進行友誼賽,屢有斬獲。後來,工作忙碌,就少運動了。 八十年代中,蔡國霖也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如社區領袖邱瑞頗 BBM, JP、黃美雲等發起組織「湖畔氣功十八式協會」,自已挑大樑肩負秘書的工作,每天清晨在植物園的湖畔練功。該會最盛時,共有會員4,500人;而每天晨早在植物園練功者也有整千人。可惜,曇花一現,前後僅維持三年,這一股氣功熱潮後來逐漸消逝了。蔡國霖感歎地說:「上了年紀後,平素沒甚麼運動,我就以練氣功十八式來保健祛病,效果還不錯。」那時,廈門公會也開設氣功十八式班,由蔡國霖親自教導,每星期兩次,黃昏時在公會後面曠地上進行,參加者頗為踴躍。 積極參與宗鄉會館的組織和活動 蔡國霖積極參與宗鄉會館的組織和活動,目前為新加坡廈門公會會務顧問兼永久名譽主席、金門會館董事和浯江公會副財政。由於對家鄉作出貢獻,並積極參與金門會館和浯江公會的活動,蔡國霖也於2002年榮膺金門華僑協會頒發「模範華僑獎」。 1988年蔡國霖擔任廈門公會康樂組主任時,適逢公會50周年金禧大慶,在海皇歌劇院舉行盛大的聯歡晚會,筵開百餘席,由當時的勞工部長李玉全主持儀式。蔡國霖受委為慶典工委會主任,前後忙碌了三個月,幾乎把自己的生意,棄之於不顧。金禧大慶成功舉行,眾人讚譽有嘉,蔡國霖感到很大的滿足。他說:「鄉親們看得起我,委以重任,我就有責任把工作做好,萬萬不能因為這是義務工作,便敷衍了事。」2002年,蔡國霖眾望所歸,獲選為廈門公會會長;現為該會會務顧問兼永久名譽主席。 熱愛京劇 京劇是中國地方戲曲的瑰寶。新加坡最早的京劇團體為「平社」,成立於1940年,發起人為曾任中華總商會及安溪會館會長的林慶年、抗日英雄林謀盛、卓經端、李澤侖等人。蔡國霖於八十年代加入平社,後榮任副社長。為了解決財務上經常不敷的窘境,他禮邀工商俊彥擔任名譽會長,每年在財政上給予支援。平社能夠每年在維多利亞劇院舉行公演,蔡國霖功不可沒。1992年,他也和另一群京劇愛好者如:侯深湖、毛威、戴景湖、羅德民、韓萱元、林德斌、林美蓮、許文魁等人發起組織「天韻」京劇社,現為該社永久名譽社長。 蔡國霖表示,京劇是集中國多種地方劇種之精華而成,唱做俱佳,藝術性高;內容以宣揚忠孝仁義為主,具有很強的教育意義。因此,他願意鞠躬盡瘁,協助保留中華優良傳統文化。每年,他也必定出席幾個團體,如:平社、天韻京劇社、湘靈音樂社、傳統南音社、新加坡藝術之家和雅美芝藝術中心等呈獻的演出。 夫唱婦隨,形影不離 蔡國霖於1952年結婚,賢內助陳玲華女士,其父乃陳文章聯和樹膠公司的經理陳良海。蔡國霖與太太的表哥陳子揚乃屬好友,是後者介紹他們認識的。兩人一見鍾情,終於締結連理。 婚禮乃假座道南小學舉行,證婚人為當時僑領蔡和安。蔡國霖回憶說;「五十年代初,蔡和安和他的一群朋友,印象中有:周顯瑞、孫德祺、高德根、孫炳炎、鄭古悅、王起士、陳醒吾、蘇孝先、李春榮、林德根和梁宙等人,每天中午時分在我二叔父的店後辦公室內閒聊、品茶。由於蔡和安與我二叔父合夥做生意,與我較熟絡,故常差遣我去買東西。當時並不知道,這些平易近人、作風樸實的一群,竟都是赫赫有名的華社殷商。」 蔡國霖回憶道。 蔡國霖育有二男一女:長男偉強,次男偉達,女兒碧虹,均受良好的教育。九十年代退休後,蔡國霖經常攜同老伴到宗鄉會館活動。若有卡拉OK節目,總有人會點唱「梅花夢」,欣賞他感情委婉的表演。而蔡國霖夫人偶爾也唱唱卡拉OK,盡都是吳鶯鶯、周璿和白光的老歌,自娛也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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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別假惺惺的好不好,」我冷冷地笑笑,「那麼漂亮的小姐沒人追、沒談過戀愛,鬼才相信!」 「信不信由你。」她有點不耐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後我可以當妳的顧問啦。」 「謝謝你的雞婆!」她白了我一眼,而後又問:「你牽過小美人的手沒有?」 「豈止牽手,我還吻過她呢。」 「嘔。」她雙手摀住嘴角,做了一個嘔吐狀。 「嘔什麼嘔,」我看了她一眼,誇張地說:「那種滋味,真是太甜蜜了!」 「別噁心好不好,」她皺了一下鼻子,「比當初聞到你身上的牛糞味,還讓人想吐。」 「已經二十幾歲了,連這種滋味都沒嚐過,真是不中用。」我挖苦她說。 「老實告訴你,想追求我的人一大票,就是沒有一個本姑娘看中意的。」她神氣地說。 「這樣好了,」我和她開玩笑,「我介紹妳嫁給小美人那位傻表哥,然後我就可以順利地把小美人娶回家,往後我們就是親戚了。」 「你這個餿主意,出的還真讓人叫絕,」她趁我不注意,伸手敲了我一下頭,「親你的頭啦,親戚!別想得那麼美。」 我們沿途嘻嘻哈哈地開玩笑,倒也不覺得累。臨近中午,已來來回回推了四個車次,父親囑咐要挖一擔地瓜帶回家,我們把手推車推到鄰近的蕃薯田。 「地瓜藤上有許多乳汁,沾在手上不容易洗乾淨,」我指著蕃薯田為她解說:「現在我來挖,妳來撿,然後把地瓜放進手推車裡。」 「我從來沒有挖過地瓜,讓我試試好不好?」她要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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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因漁父,怎見波濤
─為︿約取金門海上盟﹀續貂 《浯副》因楊樹清先生一篇〈約取金門海上盟〉,而先後引出終南山、洪進業,及李開進等幾位先生的大作,高潮迭起,熱鬧滾滾。《昔時賢文》云:「不因漁父引,怎得見波濤。」正是這個風景。 「西戒」二字,的確像諺語說的,「離婁告子,打翻帽子」,太難懂了。試著遍翻家中四部大辭書,「不見伊人的倩影」。但在查「西戒」時,發現有「西成」一詞,心中便浮起個「可能是『西成』之誤」的問號。因為,「西成」有「秋收」的意思,可引申為「功成」。郁達夫的詩作於民國卅一年二月的抗戰中期,距「珍珠港事變」兩個多月,我國已加入英美為首的同盟國,不再是孤軍奮戰的「孤兒」了。雖然,東南亞諸國盡在日軍鐵蹄之下,但整個國際情勢對我們有利,勝利的曙光已然初透了。一旦抗戰「功成」,河山重光,郁氏當然要和患難之交的金門友人,回來「約取金門海上盟」了。 隔幾天,見終南山先生訓「戒」為「告」,頗與放翁「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謂「西告」,當然是向重慶捷報河山重光的佳音,通嘛。 接著,洪進業先生疑「西戒」可能是「兩戒」之誤,並列舉前人詩歌用「兩戒」的實例,這就更有說服力了。到李開進先生〈再論《約取金門海上盟》〉一文見刊,指出他所見有關著述所引郁氏該詩都作「兩戒」,並引辭書及前人詩句為證,問題就出現「雲破月來花弄影」的新境了。至此,楊先生或老編似應出來說句話,讀者也可在「豐收」之後,哈哈一笑「結案」了。 關於郁達夫赴南洋一事,唐紹華《文壇往事見證》中有兩篇文章談到。一是〈郁達夫這個人〉,部分資料來自王映霞晚年寫的〈郁達夫與我婚變經過〉。一是〈郁達夫之死〉,部分資料來自作者的姨姪女在香港對何麗有的訪問(何曾於四十年前「聽人勸」經香港「回歸」祖國,留港打工)。在後一文中,也提到蔡清竹被日本憲兵以印偽鈔嫌疑抓去,經郁氏出面向憲兵隊長解釋,說蔡是非常守本分的好人,蔡就被釋放了。之後,蔡也向日本鬼子「感恩」了一大筆錢,郁、蔡二人遂成了好友。現將兩文中相關資訊摘要如下: 一、民國廿七年三月初,郁氏有去武昌擔任軍事委員會政治部設計委員的消息。同年七月九日,郁氏與王映霞於逃難時期的湖南漢壽家中,在胡健中、周企虞的見證下,由郁親筆寫了一紙離婚協議書,王立即簽了字。稍後,福建省主席陳儀電促郁氏回福州,王隨後取道浙江江山趕到。夫妻會合後第三天,郁氏就帶著妻小赴新加坡應《星洲日報》之聘。民國廿九年三月,郁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八月,王映霞孑然一身回國。兩年後,在重慶與鍾賢道結婚。 二、郁氏於民國卅一年二月,日軍登陸新加坡、馬尼拉時,化名「趙廉」,逃到印尼,在武吉汀益一所華僑學校教書。為了安全起見,經常說日語,因而被日本憲兵隊拉去當翻譯,也因此而結識了不少日本人,並暗中營救了不少華僑和印尼人。但他內心實不願意幹下去,做了一年後,幾經周折,最後找到日本醫生開了一張肺病假證明.,才得脫身。民國卅二年初,他回到巴爺公烏,和華僑友人開設「趙豫記酒廠」,擔任經理。友人以避日軍起疑為由,居間作伐,便於同年九月十五日,在巴東和何麗有結婚,旋即帶著妻子回巴爺公烏。但他並不常去酒廠,也不過問買賣,只是經常請些日本人(含憲兵隊)來家吃喝、打麻將,也不時去日本人那邊應酬,或替人向日本憲兵隊求情。另外,他常在夜裡看書,或是寫什麼,直到天亮。有時喝醉了,就大聲歌哭,何氏不敢問他,問也不回答。日本投降前,他常去別的地方偷聽盟軍廣播,回家後就告訴何氏:日本快投降了。.日本真的投降了!他要大大的慶祝。次日,他弄了酒席請朋友來一同慶祝,正要舉杯,忽有人來找他出去,便一去不回。四天後,日本憲兵隊長親來告知何氏,不必去找了。隨後,新加坡報紙報導了郁氏被殺害的消息,日本人還說是共產黨幹的。之後,蔡清竹告訴何氏,說1944年初就有人向日本憲兵隊告密,郁氏也知道身份暴露了,但又欲逃不能,便於1945年元旦寫了一份遺囑託蔡保管。蔡又說,日軍要除掉他,倒不是因為他是中國人,而是怕他日後寫文章揭露日軍在印尼的暴行,因為他是知道得最多的直接目擊證人,所以要「滅口」。 看完上述情節,本能地打開《戴笠將軍與抗日戰爭》,查到戴笠在抗戰中期對中南半島及鄰近國家的情報佈建情形: 一、民國28年3月:歐戰爆發,印度尼赫魯來華商合作,戴笠派員赴印佈建。 二、民國30、11、20:電令加強河內、西貢、海防、新加坡、仰光、臘戍、馬尼拉等地情報佈建。現留香港派往南洋各地工作人員,應即促前往。 三、民國30、12、18:(珍珠港事變後十日)日軍襲取香港,星、馬岌岌危殆,英國急欲與我情報合作,逐建議成立別動隊擴大(華僑敵後)游擊。 四、民國31、2、3:電令對緬甸境內預定設置的電台,應於一個月內完成。 五、民國31、2、16:(新加坡淪陷第二天)電令對新加坡電台不能斷訊,並設法恢復第二台之通報。又詢問現能掌握多少星洲游擊隊?有無武器? 六、民國31、4、11:電令對印度的工作急須妥為佈置,並加強佈置境內電台,最好派幹員前往購料製造。又,本月美國派員與我情報合作。 七、民國31、1、8:電詢曼谷電台是否經常暢通?. 將戴笠在中南亞的情報佈建資訊,和郁達夫由福州下南洋以後的行動做一對照,再將楊樹清先生〈約〉文中的「他的星洲華僑文化戰時工作團」,和〈作家是永遠的〉(浯副95、3、29)文中的「郁達夫在南洋抗日團體」,以及李開建先生〈再論〉文中的「遠赴南洋作海外宣傳」等資訊套上去,就似可想像成郁氏奉陳儀電召回福州,隨即攜眷前往新加坡,其中定有「國事」成分。新、馬淪陷後,郁氏化名「趙廉」赴蘇門答臘,與戴笠在此時期加強南洋一帶情報佈建,英國急欲與我情報合作,以及李開進先生〈再論〉文中,郁氏與英國情報部門的華籍職員李筱英結識與分手等情節,時間恰好重疊。又,郁氏擔任酒廠經理,卻不常去上班,也不過問買賣.。與何氏結婚,是為避免日本憲兵隊對他起疑心。婚後常以酒肉、麻將週旋於日本人中(可能為便於營救別人)。且常在夜裡看書,寫東西。白天常跑到別處去偷聽盟軍廣播等,看來都非比尋常。但他是不是戴笠系統的人?無從查考。.惟在戴笠的電文中,我們發現他們在新加坡有個電台失聯,時間與郁氏化名潛赴印尼巧合。所以看來看去,他都有點像「地下戰士」,但因他的詩酒女人最風流,故為人樂道,這倒也應了放翁「死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的古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