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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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端到那端
思念是一條線,從一端試圖去牽引對另一端的情感。透過想念,從這端到那端也許相隔十萬八千里,但是傳遞的情感卻一點都沒有距離感。 一個人住的我,常想和我住在不同地方的親朋好友,在我和一樣的時間裡做些什麼?透過電話或是網路通訊的傳遞,讓身處不同地方的雙方都能漠視距離帶來的遙遠。有時跟朋友相約見面,當我在目的地等待他們的時候,想著在路上的他們是從哪裡過來?在路上的那端他們是不是也想著這端的我? 吵架的時候只顧著生氣,直到因為溝通才發現,雙方彼此其實只有相隔短短的幾十公分而已,物理上的距離我想不代表著和無形距離有一定的正比關係吧!我常常盤算著要怎樣用最快速的方法去到目的地,把那個目的地固定之後開始設想鄰近的交通狀況,常常我抄捷徑但是那並不是最短的一條路,只是因為是最快的一條路,不是有句話說是「條條道路通羅馬」嗎?有時我就秉持著這種精神,試驗著不同的交通路線,我想當一方固定不變的時候,其實我也還能有改變的彈性呢!因為我還握有一端的變動,只要願意去突破受限,我也能找到我的方向呢。 親子、情侶、朋友、老闆和員工、同事、店家和消費者、家裡到公司、國內到國外::::,有很多關係存在著和諧或是對立,關係的二端有很多可能的紛爭或是平衡,不論我在這些關係裡的進展是如何,希望自己可以常常有機會去從這端走到另一端,努力延伸產生交集而不要漸行漸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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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把以前的金門還給我
在台灣賞鳥,總要費一些功夫上山、下海才行。因為城市裡大多只有『都市三俠』──麻雀、白頭翁、綠繡眼。在金門不同,這裡的鳥跟人類生活貼近,在住家附近就可以看到許多鳥類(較敏感的鳥類,如猛禽類、鴨科等除外),這是我喜歡金門的原因之一。 當然,生活步調也是原因之一。我跟女兒偶而會到浯江附近的一家店去吃中餐。這家店鄰近馬路,路樹是一整排的白千層,特色一。特色二,此店費心維護花圃,並提供許多兒童遊樂器材。我喜歡在樹路蔭下的椅子用餐、看書、吹風;女兒喜歡他們的遊樂器材,那很像她所嚮往的『學校』。 這家店有位負責園藝的長髮先生。長髮先生,不知其姓名(其實是不想刻意問他)。在此以長髮男稱之。相談之下,發現長髮男是一個懂得生活的人,特將這時期他的想法紀錄下來。(因為人的想法可能會變,有保鮮期) 長髮男原住過新竹、苗栗等地,十年前第一次到金門擔任營造業小包商,往來台金間。二年多前吧,他自省:到底想追求何種生活?決定不想再過有壓力的生活,於是他落腳金門,不當老闆,只當夥計,當起園丁。他說:「在台灣是『生存』,在金門是『生活』。這兩者差很多。」 當園丁,想必對照顧植物很有一套喔?我心裡想著除蟲、施肥那些事。長髮男的回答是:「植物,你只要把它當人看就可以了。」這答案很簡單,又很深奧。 長髮男說他之所以會照顧植物,是因為曾幫客戶照顧過『國寶級』植物,價格上百萬的珍品。我問:「你不怕他們死掉嗎?」長髮男說:「其實植物自己也很怕死。」有道理,我好像聽到它們的內心嚷著:我不要死,我要活! 我認識不少金門人都忙得沒時間認識自己生長的地方,反倒是後來選擇定居金門的人,認真體會金門的美。長髮男也是其中之一,他是個喜歡大自然,深知荒地保護重要性的人。他賞鳥,甚至認為「賞鳥不一定需要望遠鏡」。 的確如此,有時候,行為也需要『貼近自然』,才能更自由自在、無牽絆。賞鳥是英國人紳士的活動,怡情養性也。但話說回來,當你面對成千上萬的鸕鶿歸巢、空中滿佈栗喉蜂虎、過境的灰面鵟鷹形成鷹柱在空中如芝麻般密集的景況:::,心中充滿讚嘆與感動的時刻,用肉眼欣賞是最棒的,這時望遠鏡似嫌多餘! 拋棄都市生活的長髮男已經知道自己追求的東西是什麼了。在金門期間,他只想閒適渡日。 而我卻還想為金門做些什麼。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搞得自己很累。也許我應該回到早先受金門吸引的那個我,單純做個賞鳥人?但是若生態環境持續變壞,賞鳥人也無鳥可賞了。怎可自私地獨善其身,不管他人瓦上霜? 長髮男深知溼地、荒地保護的重要性,他是荒野保護協會最需要招募的對象。可惜他只想過單純的日子,也沒聽過這個組織。這可說是金門、甚至全世界的損失了! 到目前為止,金門的自然瑰寶是世界級的;再繼續『建設』下去,金門將會什麼都不是,失去自己的特色,變成最普通的台灣式某鄉鎮。機場旁的山坡在哭泣,樹林在滴血,失去棲地的小鳥中斷了繁殖與生存。 明眼人看著金門的翠碧林相變成癩痢頭,心裡明白,這樣的犧牲只暫時餵飽了少數人。若是真心愛金門,請從『永續』的角度來看。這兩個簡單的字,為什麼主事者卻難以做到? 我是羨慕長髮男的。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把以前的金門還給我。七年前,機場旁的樹林令一個澎湖人欽羨不已、環島道路兩側的綠色隧道、金沙水庫的樹木就可見到斑翡翠、得月樓前停棲著蒼翡翠:::,現在這一切都消逝了! 我問長髮男,以後若離開金門,還想到哪裡生活?長髮男說他不知道。我也是可以離開的,只是不忍金門變成下一個澎湖,另一個,陌生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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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在方老師講課的過程中,又讓我重新思考了一些事。講課的內容似乎越來越精采,以至於下課的時間也很緊湊,匆忙中我問了方老師一個問題:現在市面上的暢銷書幾乎都是淺顯易懂,千篇一律的,而所謂純文學性的書,幾乎是乏人問津,就像高行健先生,若未得到諾貝爾文學獎,可能也沒有什麼人會注意到他的書,所以寫作時,應該是以世人的取向為先,或是以自我要求為主?結果方老師馬上義正嚴辭的說:寫作是一種自我超越的修練,不應被世俗的眼光所左右,所以不用擔心別人看不看得懂!因為這是私下問的,當我回座時,在旁也在聽講的中正國小退休的蔡老師問我,剛才問方老師什麼問題?我大約說了一下,研究出來的結果,是文學是很難當飯吃的,所以今天來演講的老師,均不是專職從事寫作的,都是主編、助理教授等,(可很幸運的,他們的工作也都和文學有關),所以要追求文學,真要有心,才能越挫越勇,苦中作樂,或許也可以幽默的說:這才是文學家的偉大之處吧! 四、顏艾琳老師 顏老師講的題目是︿我怎麼看詩、寫詩﹀及︿名家新詩賞析﹀。她很年輕,渾身上下似夫充滿著用不完的精力,給人的感覺比較像個學生,不像老師。輕鬆自然的態度就像在跟你聊天一樣,說著說著就聊到她昨晚看星星的事,她說在台北已經很久沒看到星星了,昨晚在金門不但看到星星,還見到銀河與一團團的星雲,那種感動無法言喻,似乎聽到天神的呼喚,每次回金門就像一種新的啟動,而我真相信她的話,因為她的眼裡有光,她的神態裡有希望,話如泉湧,不絕於耳。 顏老師小時候在台南鄉下度過,所以她的童年是更似於金門人的,也更親於泥土、自然的。在那裡,她見過蜂鳥的小巧,驚訝於牠們震動翅膀時的快速,也看到牠們如指甲般大小的蛋。在那裡,自然總是親切的向她招手,她曾和雷陣雨玩捉迷藏,也曾和天地比過身高,在一望無際的嘉南平原上,她小小的身軀顯得特別龐大,大自然對它似乎特別眷顧,所以每次開學回台北唸書時,她豐富多彩的暑假作業常讓老師吃驚,讓同儕欽羨。顏老師也提到其實作家很多情感的泉源常來自於原鄉,記憶中常有某種熟悉又親切的東西在招喚你,讓你沒辦法釋懷的,像花東之於楊牧,如蘭陽平原之於簡媜,或者金門對於吳均堯,故鄉,是一個很好的寫作題材。 談到作家的養成,顏老師認為最重要的是有一顆開放的心,打開情感與胸懷,勇於接受生命給你的任何挑戰,你才能獲得更多,也才能寫出更有生命力的作品。有時,創作就像是有一種不由自主的慾望在呼喚你,讓你不由自主的想寫,也只有透過書寫,你的心靈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你的身心才能得到真正的放鬆與解脫,所以也可以說,寫作真正的受惠者是自己,經由文字,你解救了自己。也為了抓住剎那而逝的靈感,老師隨身都有攜帶筆記本的習慣,她並當場把她精心製作的筆記本秀給我們看,封面內頁有一個可愛的鳥頭,是從友人寄給她的信封上的郵票剪下的,裡面不但有老師心靈的書寫,也有可愛的插圖,很可愛的一本筆記本,似乎寫了心情就會變愉快似的。可是老師卻說,那是有天當她心情很down的時候買的,真是一本奇妙的筆記簿啊!老師又當場拿出了她寫給兩位朋友的信,信紙的背面皆是影印過的廢紙,正面隨意的色調是他兒子的潑墨作品,簡短的問候是他用十幾分鐘的時間寫的,一封信裡簡簡單單的告訴她朋友她此刻在金門的感受,信裡溫柔的寫到:金門海邊的空氣很活潑,讓人忍不住想起了她。一封信就誕生了,一剎那的感覺成了永恆,而朋友的感情也聯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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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東方遇上西方
─參加福報文學獎頒獎暨聆聽星雲大師與漢學家羅多弼對談記感 人間福報社長永芸法師來函,恭喜我獲得福報文學獎,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真可謂是一項難得的福報。他通知我要參加十一月九日,假佛光山台北道場,舉行的第一屆福報文學獎頒獎典禮,他曾表示,這次頒獎典禮特別禮聘星雲大師、漢學家馬悅然教授和羅多弼教授等世界級大師蒞臨頒獎,真是你們受獎人莫大的殊榮。他並邀請受獎人的親朋好友都能蒞會共享喜悅。 接到永芸社長的邀請函,我馬上打電話給政大的女兒,請他前來觀禮,順便聚會歡敘一下,但她說,八日要陪教授赴澳洲做學術報告,很遺憾不能分享爸爸得獎的喜悅;我又打電話給台北的兒子,要他撥出時間,屆時送我到台北松山佛光山台北道場受獎。 第一屆福報文學獎頒獎典禮,在台北道場十二樓海會堂舉行,時間是九日下午四時,我們受獎人被要求在下午三時到會場報到及彩排,兩點二十分兒子開車,從台北新莊家到松山會場,正好準時抵達。海會堂不大,一下子就被受獎人與觀禮人員擠得滿滿的,顯得非常混亂而熱鬧;三點五十分,評審委員紛紛進場就座,我看見了金門籍知名作家吳鈞堯評審委員,也駕臨就座,他正好坐在我的前方不遠處,我站起來彎腰用力屈前去拍打他的肩膀,向他打招呼,他很高興的向我恭喜,並指著遠處說,黃克全也得獎,克全兄也是金門籍的名作家,最近他到處得獎,我只是久仰大名,拜讀過他的大作,但並未見過面,因此還不認識他,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烏黑黑的長髮,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顯得容光煥發,很有文學氣質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印象,是一個憂鬱的文人,或許就如洪進業博士所說的:「克全兄不斷的得獎,或許意味著他的陰霾與哀傷的過去:::」。 會後,鈞堯兄正式介紹我們認識,我向他說,你與楊樹清到金門上文藝課,我想參加卻因有事到台北,而無法聽你的課,我參加讀書會,讀你的大作︽時間懺悔錄︾,聽說你要返金導讀,結果你又沒有回來,可謂「抓龜走鱉」,無緣相會;他說相會因緣天注定,我們注定要在佛的道場相見認識,讀過他的文章,知道他學佛道行造詣很高,說話也很有佛味,對正在學佛的我,甚為仰慕,聽起來很歡喜,也頗有領悟,我肯定他將是一個很有福報的人。他約我與鈞堯外出,要找個地方喝杯咖啡餐敘一番,但我婉拒了,因為我難得與兒子相聚,要共遊世界最高的101大樓,同時,晚上七點,我還要回到台北道場,聽演講「當東方遇上西方:星雲大師與漢學家羅多弼教授︿佛教與世界和平對談﹀」。 九日下午四時,星雲大師偕同國際知名漢學家諾貝爾文學獎資深評審委員馬悅然︹聽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是他推薦的︺,以及瑞典孔子學院院長羅多弼、國策顧問柴松仁教授、文壇大老柏楊先生準時蒞會主持頒獎,星雲大師致詞:期許得獎者在獲得福報文學獎殊榮後,能將格局放大,未來替中國文學再拿下一座諾貝爾文學獎。我突然興起向主管智慧的文殊師利菩薩祈願,請求他,賜予靈感給在場的評審吳鈞堯以及得獎人黃克全,讓他們創作湧泉、智慧如海,能為金門贏得一座諾貝爾文學獎,偉大的文殊師利菩薩,請你接受我虔誠的祈願,偉大的文殊師利菩薩,請你接受我虔誠的祈願。 大師又開示:「花香不在多,室雅何需大?」福報文學獎是具體而微,意義非凡,大師認為文壇新秀能親炙大師馬悅然與羅多弼兩位文學大家的鼓勵與肯定,應該比拿到獎金、獎牌還要來得意義深遠。 領獎完備,我與兒子前往101大樓,一進一樓,看見各式各樣料理的小吃攤,看得我眼花撩亂,肚子也餓了,我們決定先吃晚餐,再去參觀,後來我在一家麵攤駐足,決定我要吃傳統麵食,兒子說他不喜歡吃麵,便跑去另行挑選一種蛋包飯的米食,我們很快用好餐,就逐樓參觀,因時間匆促,不敢上101高樓頂端,觀賞臺北夜景;六點半離開大樓,走往地下室停車場,這裡停車每小時60元相較台北道場一小時40元貴了20元,想起金門機場停車一天才30元,我們應說感恩了。由於地下室很大,我們一時還找不到車子,浪費了不少時間,心也急了起來,因為七點鐘,我們要去聽演講,晚了就沒有座位了,還好到了會場後座已坐滿,只留下前面兩排,金門協會輔導法師如松法師與妙寧法師,引導我們先去脫鞋,然後帶我們進場,安排我就座第一排,兒子在我後面的第二排就座。 七點三十分,星雲大師與漢學家羅多弼的「佛教與世界和平」對談,準時開講,主持人柴松仁教授,首先介紹羅多弼教授,接著向他提問:佛教與世界和平的關係如何?羅教授說,戰爭是人類目前面臨最嚴重的危機,戰爭是不文明的事,是屬於過去的事,不受戰爭迫害是人類最基本的人權。羅教授指出,佛教強調保護任何生存者,這種觀念應對世界和平是很有利的。星雲大師也表示,世界上有很多宗教,最講究和平的就是佛教,佛教沒有引起過戰爭,一直護國護民,佛教是慈悲為懷的,有和平、慈悲、愛心就不會有戰爭了。他強調,慈悲就是愛人,不管海峽兩岸或世界各地,有和平清靜、無我大公的愛人,就不會有戰爭了。 談到海峽兩岸,柴松仁教授說,連續四、五年,世界主要的預測研究機構都預言,世界最危險的地區是台灣海峽。他問兩位大師,兩岸如不願戰爭,我們應抱怎樣的態度?羅教授說,解釋兩岸關係問題時,一定要採取和平方式,雙方絕對不要以武力解決台灣問題。他說,他的國家瑞典政府雖然承認一個中國,但不認為兩岸關係,完全是中國內部問題,而是屬於國際法的領域,他很贊同這種觀點。星雲大師也表示,兩岸要統一,是要對等的,尊重的,保持慚愧心,對不起家人、朋友的心,對不起世界、萬物的心,這就會和平。大師又指出,台灣與中國不是在鬥嘴皮子的時候,不要讓中國當局有藉口戰爭,台灣應讓全民豐衣足食,擁有知識,愛讀書,形成優越的民族性來影響大陸,這樣就可以減少戰爭。我們應人人有佛心,慈悲、道德、仁義就是和平最雄厚的根基,和平要在台、澎、金、馬每一個人的心中。 那麼和平的力量是什麼?星雲大師說,除了慈悲以外,就是忍。忍是一種生存、生命,我們要生活,必須要有智慧,忍就是智慧。以前我論述兩岸關係時,最喜歡引用孟子說的一段話,來向兩岸當局執政者喊話:「惟仁者,能以大事小,唯智者,能以小事大;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願兩岸領導人,都能深切體認孟子的話與兩位大師對兩岸和平,深具智慧的對談。 我榮幸得了福報文學獎,因為下午要來領獎,也因之晚上,才有此因緣參加兩位世界級大師的對談盛會,而且能夠聽到談論金門人最關心的兩岸關係問題,真可謂千載難逢的機緣。所以當最後開放聽眾發言時,我把握良機率先發言,我表示我是來自外島金門的聽眾,恭聆兩位大師深具智慧的對談,甚為感動,也有所啟發,想藉此機會發表金門人的一點心聲,並就教大師請求開示。 金門現在正在試辦兩岸「小三通」,雖然成效不令人滿意,但至少已經達到暫時紓解兩岸的緊張與對立,增加了兩岸三地人民,不管是宗教、文化、藝術、體育等等交流活動,譬如以金門縣寫作協會來說,八月底九月初,我們曾經與福建同安民革支部的逸仙藝苑舉行讀書會交流,並參訪金門先賢在同安的故居,古墓等遺跡與文物;下十二月十日,我們又受邀參加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成立二十週年慶典,並將於福建省師範大學文學院院長陳慶元與他的研究生,共同舉行讀書會交流,研讀院長的大作︽文學的第一個源點︾,探討文學地域性等等的問題,但是我們並不以此為滿足,金門希望能為兩岸和平扮演更積極的角色,希望能為兩岸的和諧共生與普世和平,再創「小兵立大功」的奇蹟,我們希望建設金門成為兩岸和平實驗區,以永遠消弭戰爭的發生。我請問兩位大師,金門可有此條件?如果有,請大師幫我們多呼籲呼籲,並提示我們金門今後應該要怎樣去努力? 羅教授回答表示,他聽了金門與大陸能做這樣頻繁的交流活動,感到很高興,這是很有建設性的做法,但是成立和平實驗區他不太清楚,還是請大師回答吧!大師上人很認真的說,很對!很好!我會與你們共同去努力。 十一月九日的午後,是一個很驚艷、歡樂、充實、難忘的午後,我難得得了福報文學獎,我意外認識了久仰的金門名作家黃克全,我恭聆了世界級大師睿智的對談,我太有福報了。記得曹金平校長剛從馬祖高中調掌新莊高中,我在新莊高中校園不期而遇上曹校長,他對我說他太有福報了,才能從馬祖調回台灣,後來我們幾位校長聯名贈匾祝賀,就由我書題「福報」兩字送他,他如獲至寶,好高興。上次我去同安,有人向我要字,我也當場書寫福報兩字相贈,大家彷彿都得到福報,都很高興,我常常想福報,果然福報一一呈現,希望大家都有福報,您如能天天閱讀人間福報,就好像天天有人送來福報,給了我們最美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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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老師又舉了一篇文章為例:「他定睛看了一個地方,終於看見牠們了,有好幾十隻,在霧裡旋轉、衝刺,是海鳥,趁這時刻從大海飛上岸來的鳥兒。街依然黑沉沉,霧不斷降下,他必須小心以免踩到在人行道上慢慢爬行的蝸牛。一輛開著燈的車經過時放慢速度,又一輛車開過,又一輛:::他轉個彎,雙臂抱在胸前,不時搓揉肩膀。終於他到了家:::整座房子靜悄悄的:::牠們坐過的桌子還在那兒:::桌子那頭的窗簾敞著,她是否曾坐在窗邊盼他回來過?::::她的大衣丟在沙發上,黯淡的燈光中依稀可見大菸灰缸裡滿是她的軟木煙蒂,咖啡桌上是攤開的電話簿,他站在半掩的臥室門口,覺得彷彿什麼都是開放的。他抗拒了一會兒想看她的衝動,終於把門開大了一點兒。她在睡覺,頭沒靠在枕頭上,向著牆:::他注視著,究竟他該怎麼辦?:::他知道有些事非做不可,他所不知道的是現在該做什麼?屋子裡非常安靜。」(︽浮世男女。安靜一下好不好?︾(Short Cut)Raymond Carver,張定綺譯,1994年2月25日,頁100-101)故事描述一對夫婦在閒聊中,丈夫忽然問起了一段十年前的往事,問說那時,仍在交往中的妻子和另一個男子出遊後的情形,且一再保證妻子講出真相,不管她和那男子做了什麼事,丈夫絕對不會介意,妻子終於坦承他們後來發生了性關係,沒想到丈夫聽了竟受不了,奪門而出。文章用了一千多字描繪丈夫在外遊蕩徘徊的情形。從中可見出丈夫心裡的徬徨,看天空的飛鳥、看地上緩慢爬行的蝸牛,看一輛接一輛急駛而過的車子:::看到廣闊的天空並不能使他的心胸更開闊,觀緩慢爬行的蝸牛並不能使他的思緒更冷靜,而疾駛而過的車子對他的無助更顯得漠不關心,他在街上徘徊真得是夠久了,涼意已侵蝕了他的衣裳,使得他只能不時的搓揉肩膀,來獲得一點溫暖。回到家,看到一小時前和妻子聊天時坐過的桌子仍在那兒,而心情已改變了;看到窗簾開著,猜想也許妻子曾在窗邊等他回來;看到妻子的大衣丟在沙發上,臆測也許妻子曾出去尋找他;看到大菸灰缸裡滿是妻子的軟木煙蒂,代表妻子一直抽煙、等待他回來的焦慮;而咖啡桌上攤開的電話簿,暗示著著急的妻子一定打了很多通電話詢問朋友他的蹤跡;睡著的妻子頭沒靠在枕頭上,也似乎表示她因為找不到先生而睡得不安穩:::,小說中一個個的畫面移轉,暗示著妻子尋找、等待丈夫的不安。這就是蒙太奇的表現手法。 「而什麼叫做後設的手法呢?就是所謂觀看的觀看,即講故事的人把自己暴露在故事中,也許是為了混淆聽者的觀點,讓他不知是現實或是虛幻。」單單用文字來解釋真得很難讓人了解,所以老師又舉了一些例子:如有部外國片子叫︿櫻桃滋味﹀描述一個想要自殺的人,拜託很多人在他死時幫他掩埋,終於有一個在博物館工作的老人願意了,只是在此之前,要請主角繞道一個風景較優美的地方,先送他去博物館,車子開上了老人說的路,只見滿片的綠意橫溢眼前,和整部片從一開始全是沙漠的荒涼景象,真有天壤之別,老人也跟他東拉西扯說了一些生活瑣事,包括有一陣子手摸哪裡就痛,以為身體出了大毛病,焦急去看醫生,才發現原來只是手受傷了,講了一些活著還是有些趣事之類的話。後來主角仍是躺在棺材中,只是告訴老人,如果第二天他未死,請勿把他埋了。而當主角一躺上棺木時,影片就結束了。真給人一種錯愕感,可是,突然又見到主角在片廠走來走去,之前片子裡跑步而過的士兵正在喝水,有個士兵還頑皮的拿了一朵花在鏡頭前搞怪。這就是電影裡的一種後設手法。 又如之前吳老師寫過一本名為︽虎爺︾的書,敘述當兵時,有次在幫別人慶祝,就類似舞龍舞獅的表演,突然,鼓聲停了,只見一個同袍忽然像老虎一樣,拚命用手挖地,在旁一個會通靈的人說他被老虎附身了,必須要拿三顆生雞蛋給他吃,只見他連蛋殼也吃了,還把流到地上的蛋汁也舔得乾乾淨凈,然後就昏倒了,不醒人事。睡了一覺之後,才恢復正常。故事一開始就設定︽虎爺︾一書已出版,作者在接受一個記者訪問其故事的真實性,然後文章就分兩條線進行:一邊是︽虎爺︾的故事,一邊是記者與作者對話的採訪現場。這也是一種後設的寫法。 說到關於想像的奇異視感,這裡和大家分享諾貝爾文學大師馬奎斯的文章中的一段:「星期三爸爸媽媽照例看電影去了。孩子們成了家裡的大王兼主子,他們關上門窗,打破客廳裡一盞亮著的電燈燈泡。一股清涼如水的光開始由破燈泡流洩出來,他們任由它流到近三尺深;然後:::拿出划艇,就在屋內的小島之間隨意航行。:::行人都看見一道光瀑從一幢樹蔭掩映的老建築物流洩下來;溢出陽台,一股一股沿著房屋正面傾注而下,呈金色洪流急奔下大道,一路照亮了市區,直達到瓜達拉馬。:::公寓滿是金光,一直淹到天花板。豹皮沙發和安樂椅在吧台流出的酒瓶和大鋼琴間高高低低漂浮著,鋼琴上的馬尼拉罩巾載浮載沉,像一條金黃色的軟骨缸魚不停的搧動:::大廳那一頭,托托戴著潛水用具和緊夠抵達港口的氧氣,坐在船尾,隨浪潮擺動,手握緊雙槳,正在找燈塔;喬爾浮在船頭,還再用六分儀尋找北極星;滿屋子漂浮的盡是他們的三十七個同學。」(︽異鄉客、流光似水︾Gabriel Garcia Marquez,宋碧雲譯,台北,時報文化,1994年8月,頁191-195)馬奎斯先生在這裡把光線比喻成水,不,應是說是讓光線變成真的水,所以家具在光裡漂浮,孩子們在光裡划船,甚者,到最後,這氾濫的光河竟淹死了兩班的同學。到此,怎能不讚嘆馬奎斯豐富的想像力與入木三分寫作功力! 聽吳老師的課真讓人覺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老師也和我們講了一些關於結構主義、意識流小說的寫作手法的,我開玩笑的跟老師說:我覺得老師的講課很「意識流」,想到什麼就說到什麼,可又環環相扣,且引發了我很多想法,真有種沉浸在「光」裡的感覺。老師也分析了梁朝偉和張曼玉主演的︿花樣年華﹀,張國榮、梁朝偉、劉德華等人主演的︿阿飛正傳﹀等影片,當然我的想法又在漂流了,但礙於篇幅的關係,我想就此打住,只以老師所說的村上春樹一個小故事和大家分享就好。 村上春樹現在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作家,尤其是年輕人對他更是喜愛。雖然他的作品大部分看似非常平淡,主角看似對世事也是漠不關心型,就像如果故事裡有人死了,也沒有人會感到悲哀似的,無形中總讓人覺得作者是個抽著菸,聽著音樂,躺在床上寫作的人,也許會寫著寫著就睡著也說不一定。可他的寫作態度卻是出人意料,非常嚴謹的。當他寫︽發條鳥年代記︾時,後面所列的參考書目,竟然有關於二次大戰紀事那麼厚實的書,他也說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五點起床慢跑、寫作、吃飯、寫作、吃飯、下午茶、然後還是寫作。問他為什麼要堅持每天慢跑,他說了:「因為要挖掘心中很黑暗的部分,所以要先讓自己堅強起來,我才能面對它,也才能超越它。」這是一個作家對自我的期許,這期許卻給我很大的震撼。原來,作家要有很堅強的心志才能當得起的,因為他也許需要挖掘一些人性的黑暗面或生命中經歷過的傷痛,才能完成一篇篇動人的作品。(所以村上看似輕鬆的故事裡常含有嚴肅的主題,就像一陣輕柔的風吹過,有時會讓人覺得舒服,可有時又勾起你往日的記憶,甚至不小心夾帶著風沙,又恰好跑進你的眼裡,帶出了淚水;或者只是看著風揚起塵土的背影,就讓人捲起無由的感傷。他的文字像風一樣輕柔,一樣單純無辜,可又讓人隱隱覺得冷酷無情。)(以上是暑假時看村上的書︿聽風的話﹀加上那日聽課時有感而發,順手寫下的)。 三、方梓老師 方老師的頭髮剪得俐落有型,也染了髮,看起來是個恩怨分明、蠻有個性的人。她的講題有兩個:一是︿作家、副刊和編輯﹀,一是︿散文小品的世界﹀。 方老師是自由時報副刊的總編輯,所以來講︿作家、副刊和編輯﹀這題目倒是駕輕就熟。她提到現在的副刊一般分為兩種:一是純文學方面的:裡面所刊登的文章較具有文學價值,如中國時報的人間副刊;另一種是輕文學:就是所謂的大眾文學,以普羅大眾為目標,如聯合報的繽紛版。一般初投稿的人,可以以輕文學的副刊為主,上報機率較大,才不會常有被退搞,打擊信心的感覺。其實,要寫作的人,應該要以退稿為家常便飯,屢退屢寫,像現在聞名的作家幾乎都有一大堆的退稿經驗。有時也要注意副刊的主題徵文,這種徵文錄取機率也蠻大的。另一方面要控制寫作的字數,現在大部分的副刊扣掉主要的頭題(大約都是一些名作家的文章,約二千五百字,加上插圖),剩邊欄的部分,又要扣掉一些專欄文章,如中國時報副刊裡的的「三少四壯集」,所以,寫作時要顧慮到一般副刊所需要的字數以八百字左右為佳,有些文章雖然寫得不錯,可因為字數的關係,常要被編輯割愛,這是很可惜的。若想要投某一報的副刊,最好連續閱讀那報的副刊一個禮拜以上,比較能抓到那報的寫作方向,在閱讀與思考的過程中,也比較容易增進自己的寫作技巧。 在談到︿散文小品的世界﹀中,方老師提到小品文的分類有兩種:一是以內容和功能特質分,可以抒發性情的,有哲理小品和情趣小品,這樣的文章,有知性,有感性,可以大言豪語一番,可以幽默,可以諷刺,是可以跟著興致所致而脫出文墨的文章;另一種是有特殊結構的,如序、跋之類的,就比較固定與形式化。 另外,說到小品文的特質可以分為四種:一是以自我為主的個人主義,這類的文章主要表現個人的情緒、感受,可以極端自私的書寫自我,作者就像一個專制的導遊,帶領讀者到他想要你去的任何地方,就如郁達夫先生所說的「心肝吐盡無餘事,無事不可對人言。」是完全裸露自我的。二是呈現作者個人的生活經驗為主,有時這個作者的文章看久了,甚至可以知道作者何時做某事,如林清玄先生的書看多了,你可以知道林先生何時去喝茶,買茶,甚至他習慣喝哪一種品牌的茶你都知道。三是表現作者的個性特質的,如周作人先生所說的:「創作不能完全抹殺個人、模仿別人,因為個性是個人唯有的,是個人保存範圍內的國粹,就像不同種族有不同的民族性。」四是直接表達個人思想的:如對同志的看法是因人而異。 談到寫小品文易碰到的書寫瓶頸或極限,主要有五點:一是題材狹窄,如綺君先生的散文雖有溫柔敦厚之美,可是題材幾乎都寫她過往的故事,讓讀者讀到最後,似乎她的家庭成員都認識了,走入了她的家庭,卻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所以讀這類作家的書讀三本和讀一本的感受幾乎都相同。二是易濫情,如陳銘磻先生寫對逝去父親的思念,一直記敘父親與日本的關係,文字的渲染似乎多過於自己的感情,反有情溢乎辭之嫌。三是以情緒代替情感:所謂的情緒是立即、簡單與膚淺的,而情感是經過沉澱與過濾過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蘊釀與沉積,是較清明的,如某些作家寫父親過世的傷感,總是要等到一段時間的抽離,經過較冷靜的思考後,才會下筆。如張大春、許悔之先生的作品,他們的情感較深沈,可以讀讀。四是書寫技巧受限制,如張曉風先生的︽給你︾一書,起先皆用幾個故事串聯,最後大約都以感謝上帝當結尾;而瓊瑤先生的小說,仔細看會覺得故事情節都差不多,只是主角名字換了。五為反感性,即過度的理性、知性、易流於說理的窠臼,反不易感動人,小品文應該要知性、理性合一,深挖人性幽微的一面,且為其找到一個優美的出口。 而如何寫出一篇優美的小品文呢?一要注意詞采之美:這就像是散文的美麗外衣,才能吸引讀者來閱讀,如楊牧先生的文字很艷麗,他會以「曩昔」來代替「過去」、「昔日」、「往昔」等詞,文章看起來就比較漂亮。二是氣氛之美:講究的是情調與氣息,就如男女約會要講求燈光美、氣氛佳。三是章法之美:就如看山,「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文裡有起承轉合、抑揚頓挫,才能讓讀者有繼續閱讀下去的慾望。四是結構之美:即整篇文章的構思、安排、布局、舖設等,如余光中先生的詩:「黑桃,是我」比平直的說:「我是黑桃」有力量多了。又如有些文章不按時間順序寫,而從中間或是後面寫(倒敘),也是一種情形。五是虛構之美:例如在書寫者的人稱作變化,如文中的「我」不一定是作者本人,有時作者有時會把自己分為兩個「我」;又如以神遊代替旅遊,也是一種方式。 方老師講課的內容實務與理論兼具,有寫作的方法,有投稿的秘訣,最令我佩服的是,在講到小品文的極限中,方老師竟連名帶性的批評了一些作家寫的某些書,表示他真的是蠻有勇氣的,有文人的風骨,不像現在有些書評,幾乎都是對作者一面倒的狀況,極盡恭維之能事,讀者在「淺移默化」中似乎也喪失了批判思考的能力,是很可惜的。讀書應該是要能開闊人的視野,擴展人的思維,培養一個人獨立思考的能力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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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塔
茅山塔的過往、歷史,乃至於重建的艱辛,相信早有明文記載,那是有跡可考的,而此刻,我只想抒發一下對它的感覺。有機會接近茅山塔,是因為去年的碉堡藝術展,一次、二次、三次都是去看「透透氣」和「黃山」,那時無緣上茅山塔,因為碉堡正熱!而我其實也只知道它是金門早期三塔之一,除它之外,還有偶爾會去的文台寶塔、太武山上的倒影塔。 真正的第一次上茅山塔,是因為邀朋友爬山,五虎山、太武山的登山古道、玉章路這頭都爬過了,屏東文康中心那頭也走得差,不多,這回我指明要上從未去過的茅山塔,原以為會運動到,親身體驗後才知道,最好是漫步,而且是要慢慢體會才對,再來是它所費時間不多,所以來去匆匆的人可能會覺得不夠看,尤其它看到的風景也許類似於另一頭的文台寶塔!朋友爬上大石頭遠眺,說那是最好的角度,我則是小生怕怕,怕是上去、下來的姿勢不好看。 來到涼亭,一位中年男子正閒情逸緻的坐著「看飛機」,我倆羨慕他的「神準」,他說下一架是某某飛機,會從哪個角度飛過來,一架接著一架,似乎不曾失誤,我則心裡也想著:「我們村中也有不少人有此能力吧!」和他聊著聊著,原來他每天都來這裡,而且只到中午某班機過後就回去了,想來接下來的他就「莫宰羊」了吧!烏雲密怖,我們趕緊下山,徒留那位看風向說雨還不會來的人! 再上茅山塔,是因為要上去那兒看書,怪自己平常是「公而忘私」,要小朋友不要臨時抱佛腳,自己卻也在臨陣磨槍;下午要空大期中考,一次考半本書,硬是不想只看重點的我,在茅山塔蹲了半天,真的是半天,早上八點到下午近一點,上去後坐上涼亭上的椅子,翻開書來就看,看得懂、看不懂都要看完,這是我的原則,而這數小時,我看到、聽到不少上去的人們的身影、聲音。 起初,寧靜得很,除了鳥叫、波浪、風聲之外,就是遠方來的飛機聲,接著,二個男子上來,從我身後走過,我回頭一望,一人對我友善的說「你好」;一群家人上來,小孩子正在玩,大人一旁提醒說「大姐姐在看書,不要吵到她哦!」;一群青少年在這兒聚會,似乎是開同學會;最後的幾位青年男女則是討論著「下一站要去哪裡」,結論好像是「唱歌」、「打保齡球」,一種聲音說「怎麼又是這兩種?」另一種聲音說「在金門就只有這兩種啊!」我心裡在想「真的嗎?只有這兩種。」 大概是他地來的客人吧!看著地圖找著他們的目的地,走著走著,看到海直接走向它,然後漸漸走上來。也許茅山塔不夠雄偉、不夠特殊,但它絕對可以讓人在這裡好好放鬆,遠離瑣事,讓自己的靈魂跟上來,不要只是過著「茫、忙、盲」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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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要即時說出口
此生我永遠記得,在父親臨終前倒臥於病榻吃力得比出「我愛你」三字手語。 父親是名才華洋溢的文人,生前致力於詩書畫,年節假期更常赴聾啞機構噓寒送暖順道學個簡單手語,回家後,他多次得意的秀出當日所學的手語,但卻無人看過他在家人面前比過「我愛你」三字。 家人間的個性皆相當保守,平日親密的擁抱,甚至簡單的日常問候皆偷偷藏在心田深處,即使深愛著對方,也仍舊將它化作芳香的空氣昇華為寂靜的美好。家人間的互動,可說保守到單一至極。 直到父親臨終前,我們依舊沒有向那極親至愛的他吝嗇的開口說出「我愛你」,甚至早已將那句話束諸於心靈的高閣。然當他已不在人世,家人間才赫然發現那句話的重要性,事後縱使有再多無盡的悔恨,也已枉然。 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亦是從小到大耳熟能詳的話語。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家人間並未因此而從中惜得其深邃含意,直到父親過逝,終換來令人錐心刺骨的深痛教訓。至此,家人的互動也因而有所改變,我們願將它毫不保留的大聲說出口,不論在家中,或是外地也罷,道出「我愛你」三字,進而來個熱情的相擁,當下那如蜜糖的甜美流瀉心扉,並綻放心花朵朵,這才深知其有何等的美好啊! 當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對於家人間的互動早習以為常,並已習慣它在生活中的理所當然,那彼此針鋒相對,或利箭般傷人的話語更是不足為奇,那簡單的「我愛你」三字又豈有道出的時候?可別在生離死別間與它有著相見恨晚的遺憾呀! 就讓「我愛你」三字不僅成為生活中的主軸,更要讓它朗朗上口吧!因這三字的無限意含亦是萬物間最動聽的歌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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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痛
醫師舉高我的手臂,用力揉捏穴道。 是啊,就是那個點,以它的微末通抵另一個微末,中指、食指、小指依序麻動,像一群沒有意志的傀儡在舞台上抖動。像是為了自己的病症找歷史,且證明這歷史的正當性,我述說這毛病由來已久。有一次,痠痛像暴水,以後背為中心徐徐流,手臂像浸泡多日檸檬汁,忽爾醃製完成,我的手已是酸的,像蜜餞,指頭還留有殘汁,快滴出檸檬汁來。我想,我何必非說不可,不正是可以留些線索,考驗醫師的醫術嗎?然而,面對疼痛,病人多要罹患亂語症了,而知趣的醫師常會順水推舟,喃喃地說這是文明病,多治療幾次就沒事。 我曾因為打字過勞而痠痛,但很快治癒,沒料到卻因為使用滑鼠幾乎廢掉雙手。公司的舊型電腦桌是配合打字用的,整個電腦工業都沒有料到滑鼠的左鍵、右鍵會成為電腦的雙手,沒有留下右臂合理的安置高度跟空間,我舉高右臂使用滑鼠,右臂懸在半空,處理一份來件得按上七、八下滑鼠,那麼一丁點的、不知不覺的觸動,便在神經末稍,磋磨出更易於感受的神經元。右臂廢弛,可滑鼠還是得用,左手像蛇滑到左邊,多練幾次,居然也能使用無誤。 醫師從我浮凸的右小臂判斷出我的作業方式,還說左臂也傷得嚴重,他的診斷精確,使我寬慰不少。 為了保護手臂,我戴上保溫護套,同事發現紛紛問我,我說痠呀,不能不戴。病痛成了話端,我才知道同事已有多人在做治療。有人是拇指非常有骨氣,再不肯低頭;有的是食指、中指常年比著V,還有的一提重物,手腕跟臂就出聲抗議,非得打字時,只好緩慢地比著佛陀捻花的手勢,優柔地慢慢滑動。我在那一刻忽然警覺,同事間平時不甚往來,卻都被無形的電腦網路包裹在同一個世界,電腦網路是公司的神經幹,幾也是全球的中樞神經。我忽然好奇,在七月三日九點五十八分這一瞬間,這世界,因為滑鼠的觸動完成了多少次交談?如果觸動能夠發聲,這一瞬間又集中了多少音量,然後,有多少人因為這一觸動,不自覺皺起眉頭,甩手揮別痛楚、或者唉呦喊疼?這條無形網路倏然亮起無數血亮紅點,但是,又有誰能像電影裡的超人一樣,快速拆除警報? 到頭來,這警報還是回到各自體內爆炸,無聲無息,卻又異常刺痛。 醫師按了我幾處麻穴之後,手臂的痠痛感消失不少。他站在我身後,要我放鬆躺下,我這時已完全信服,那有不躺之理?才躺下,他忽然壓住後頸,使力一按,脊椎霹哩啪啦響了好幾聲。我直起身,喘了好幾口氣,轉動脖子,幸好沒被扭斷。我看著左右臂,那些血色紅斑彷彿都已安然退潮,我大口噓氣,如釋重負。 我沒料到最後這一壓,卻壓出毛病。才回家,就察覺脖頸轉動困難,隔天早晨,連床都下不了。脊椎的第六或第五節,竟與其他骨節失去聯繫般,我艱難側身,右手力撐,身體如一沈石,無動於衷。無法低頭刷牙、穿鞋,好像被無形的石膏固定住,也難以顧盼左右來車。脊椎間則常有抽痛,逼得我歪頭一扭,活像中邪。晚上複診,我跟醫師說,這好像不再是我的身體了,我最大的疑問是,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醫師說,脖子僵硬已久,剛放鬆,難免不適。他決定放血治療,拿細刀在兩邊肩頭各畫了十幾處,拔罐、放血。又擔心病症沒有好轉,慫恿我買龜鹿二仙丹養身。我對這一療程原無異議,脫口而問藥該空腹還是餐後服用,醫師一愣說,都可以,無妨。他那一愣,竟愣出我滿身大汗。再回想把脈時,醫師什麼話都沒說,他搭在我手腕的力道也使我懷疑那究竟能聽出身體的哪種秘密? 我想起下午,還跟許多人誇說這家診所好,一眼診出我的病症。那天,我赴某營隊授課,出發時還擔心頸項轉動不利,會不會分神。話一出匣,身體就只剩下思維跟言語,平日站個三十分鐘都嫌悶長,卻站足百餘分鐘,依然神旺。這又是身體不為人知的神秘了。眼尖的藝文界朋友問我頸後的淤痕怎麼回事,我說治療手痠,說著試著轉動脖子,唉唉地說晚上回去複診後,就會沒事了。 醫師拔罐,我肩頭聳起兩團小肉丘,暗紅色的血緩緩盈灌拳頭大的杯子。血,就快滿了,醫師說,血一空、氣一通,就沒事。我還是無法轉動脖子,他改口說,血氣暢通也要一段時間,那有神速若是?半小時、一小時過去,我不知道該來的氣血跑去何方,他們是迷失在水泥森林,還是不識我的經絡?我寄望那罐有著漂亮磚紅藥丸子可以寄來我欠缺的氣血,這一刻卻懷疑它們將化為我體內的精血,還是只是銜接下一罐藥丸子的起點?醫師推銷用力、把脈無神的模樣再一次映入眼簾,我急忙撥電話給吳姓中醫師,問他這藥能吃嗎? 吳醫師家在樹林,距離遠,因此沒想到要去就診。我說明治療手肘,意外得了頸傷,還糊里糊塗買了藥。醫師說,我怕是傷了脊椎,引起發炎。我問他,這嚴重嗎?怎能不嚴重,脊椎是人的中樞,每一環節都有相應的手、臂、足。晚間新聞正巧播報有人在遊樂場嬉戲,傷了脊椎,導致終身癱瘓,我聽得心驚,心裡大罵庸醫。 我再次想起這次潦草的療程,想起曾因失眠求助,醫師才針灸,我就昏昏欲睡。這本來不是個庸醫,幾年經營,形勢大好,竟忘了醫術、醫德,倒成了配方師,只顧著賣藥?我還是遠赴樹林求診,推拿、把脈,一一解釋病情。因為無處投醫,這才狼狽奔來,我有些難為情,該唉叫的痛疼竟都忍了下來。 我能轉動頸項了,吳醫師說,筋絡環環相通,傷了手腕,還得打通臂跟肩,我彷彿看見於人體周轉的循環氣流,他還傳授簡單自療法門。我記了下來,幾番推拿,傷勢逐漸轉好。隔幾天,我再經過住家附近那間中醫診所,依舊人進人出,熱鬧非凡。我有控訴它的衝動,竟不知當初那股怨氣消逝何方?我果然,是少了氣血呀,卻不知,有多少人是被這股欠缺的氣血傷害了? 我想起多年前的七月七日,東南亞、中國、韓國,相繼抗議日本二次世界大戰暴行,只台灣啞口無聲,歷史走過殘暴,吐過鮮血,我們怒過、怨過,如今,那原該深刻沉澱的歷史感突然消失了,它們去了那裡?我們是默認了暴行的合理性,還是以德報怨,以為這世界再也沒有值得計較的得失,於是便讓歷史回歸歷史,然而,少了歷史的聯繫,這會是何種質地的人?我也記得不久前回金門,參加藝文作家金門前景座談,有人提說金門人太習慣當順民了,直到如今,仍在聽命,立正、稍息,毫不馬虎。 沒有骨氣,何來氣血? 我也看見敏都利颱風過後,直昇機從高空拍攝的中央山脈鳥瞰圖。山脈依勢起伏,雖蜿蜒,但脈絡可尋,彷彿脊椎化入大地,層起的群巒一如神經分佈,而在神經群之間竟爾黃泥瀉地。那對我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張地圖呀,一張氾濫的地圖豈能引起多大的痠痛,何況,那是一張鳥瞰圖,一張鳥得飛得高高,才能看見的地表。 我們的痛處,還得在近處發生才算。比方說,我未痊癒的手肘。這帶傷的手肘將要觸動全世界了,左鍵,卡拉;右鍵,卡拉。剎時,我所要的,都一起堆到螢光幕上了。 而遠方,仍有病人在唉痛,醫師正把脈賣藥;土黃的泥血已從深坳的穴底徐徐流出,正以痠處腐爛青茂。遠方,那個我們到達不了的真正遠方,始終映在螢光幕上,讓我們以為,已經真正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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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痴夢未完心碎了
一夜眠夢雞破曉,回憶舊境丟難掉。 不相信,去日榮景冰消了。 紅牆綠瓦全沒了,留下不少的廢料。 庭院中,鳥啼花香難聞了,只見滿園生雜草。 蜘蛛網到處環繞,小蟲螻蟻相競跑。 牆角邊,百年老樹名含笑。屹立不動搖;任憑風雨來打擾, 昔日人事它明瞭。 最難忘,那幀結婚照,樹蔭下,儷影已老,睽違半世歸來了; 而今,白髮如霜,步履搖,杖立庭中癡夢未了! 比鄰許家靜悄悄,半圯圍牆對夕照,樓屋亭台也塌了, 田園寥落長荒草,兵荒馬亂事已了,軍方侵權難計較, 田中遺下廢碉堡,好讓導遊觀光作憑弔,攝下相片為史料, 南洋歸僑,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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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線情
許多人,為人父母以後,才明白父母的苦心,才學會當子女;而表哥確是在阿姨過世後,才明白如何當兒子。 我的表哥,民國五十八年,當時在台南某某船公司當船員,他們的公司是走遠洋線,負責運送貨品往來台灣及東南亞之間。表哥每次出航都必須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到家。由於當時資訊不發達,生活環境較為刻苦,無法與遠在船上的表哥隨時保持聯絡。記得,當時的漁村,每次聽到某某號船,發生船難時,全村所有的村民都會聚集到村公所,祈禱著::如果發生意外的船隻上,有人員是村莊的子弟,村里無不陷入一片哀傷與悲痛。 我的表哥,在國中就輟學先跟我們村子的旺伯跑漁船三年,後來經村公所的何姓幹事介紹,赴臺灣台南該某某公司先當打雜小弟,阿姨也舉家遷台,表哥這一待就是三十餘年。金門仔的表哥,從小小的打雜工一步步往上爬,到民國八十年時已是掌管四十多人的船長,在這段路上,表哥一路走來不容易。記得當時,表哥晉升船長,阿姨回到料羅村里擺了流水席,阿姨哭了在宴會席上哭了,是愉快的眼淚是為表哥的成就驕傲的哭了嗎? 我的阿姨,這份喜悅是伴隨著二十餘年的眼淚,說表哥上進,不如說表哥事業心重,事業重過於家人,當時的我是這麼認為表哥的,也許是金門人的草根性,出外打拚,只為想讓家裡經濟免於匱乏,總是揀別人不做的來做,金門人有比別人更多一份的認真。在我國中畢業不久,阿姨打電話回家,央求媽媽,讓我去陪陪她,順便幫我介紹她們住宅的附近,有個私人家庭式的染布紡在缺個女工的頭路。於是,我便帶著簡便的行李,隻身坐當時軍用的登陸艇到台灣找阿姨,跟阿姨同住,表哥是家裡排行第五的兒子,也是阿姨家中唯一的兒子,寶貝的兒子是名船員,阿姨是如何不忍心,與表哥一個月只見面四、五回。 淺眠的我,記得那些年來,表哥都是深夜回家,他總是悄悄的推開門,怕吵到屋內的所有在睡眠的人,然而阿姨當聽到消息,今天表哥會回家時,阿姨都會點盞微弱的燭光在客廳等著表哥,每次阿姨聽到表哥推開大門的聲音,都會問表哥,「餓了嗎? 我去煮碗麵線。」表哥每次都不忍身子骨不好的阿姨,為等他深夜的回來,而不早休息,在黑漆的客廳點那盞微弱的燭光,「我不餓。」表哥每每體諒著道。 「餓了嗎?我去煮碗麵線。我不餓。」這短短的三句話,是伴隨表哥與阿姨,這三十多年來的對白。是表哥與阿姨,這些年來,有見到彼此面的對白。表哥回家小睡片刻,換了件襯衫,再度回到船上,回到公司。 「是船,公司離不開他。」表哥說。 「還是他離不開船,公司。」我說。 阿姨病逝那晚,還在惦記著表哥的安危。表哥那時在新加坡正要啟航返臺,這痛苦煎熬的十天半月,下船後表哥是哭著,爬回村莊,爬回家。十三個月後~~表哥辭職了,離開這三十餘年辛苦往上爬到人人稱羨的船長位子,回金門老家,用積蓄在老家旁開了間雜貨店,沒有了阿姨表哥才開始學會如何當兒子,上帝給了他一次機會,讓表哥還有個父親能盡孝道。 表哥現時常悔不當初的喃喃說「餓了嗎?我去煮碗麵線。媽~~我餓了:::」是的,如果當時表哥能說「媽~~我餓了::」阿姨和表哥就不會只有那三句話,伴隨表哥與阿姨,這三十多年來始終如一的對白。「好好吃喔~~媽~~謝謝:::」阿姨與表哥也許就會有更好的互動,阿姨也能看著表哥吃下那碗愛心麵線,露出為人母那份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