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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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金中學生疏遷臺省寄讀
─胡將軍辦教育對金門的重大貢獻 五月廿二日下午五時,金門寫作協會召開理監事會,會後在救國團育樂中心舉行餐會,世忠兄向我說胡之光教授夫婦定居金門,很想見見地區文友,建議我邀他們夫婦來餐會,我欣然贊同,席中大家談得很愉快,胡教授說:「今年是家父胡璉將軍百年冥誕,屈時請大家多撰文發表紀念胡將軍感言,共襄盛舉」。胡璉將軍主政金門八年,造林、闢中央公路、種高粱換米、設酒廠,建設金門,政績表現卓越,金門人感恩,尊稱他為現代恩主公。 胡璉將軍,民國前五年農曆十月十一日,生於陝西華縣,六十六年六月廿二日病逝臺北,火化忠骸,安葬於金門水頭港灣外之海域。回想胡將軍在︽金門憶舊︾一書這樣說:他始終沒有忘記我們金門百姓的子弟,也有受教育的權利。那時候金門的小學,只有後浦與沙美兩所小學,其他村里的小學,類似私塾型式,非常簡陋。因此他鼓勵其所屬的將軍:尹殿甲、郝柏村、馬安瀾、王多年等在各村興建學校,於是才有今日的金湖國小,柏村國小、安瀾國小、多年國小等學校。而且強迫學齡兒童入學,當年入學率能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幾乎人人都可以免費上學了。 民國四十年,胡將軍將私立金中中學與金東中學兩校合併為金門中學,變成為一所完全中學的型態,設有初中部與高中部,校址就是現在的國立金門高級中學所在,四十三年「九三」金門砲戰發生,胡將軍認為金門中學地形太暴露,中正堂目標明顯,容易遭受砲擊,為了顧及學子安全,遂決定從金城播遷到金湖的成功村(陳坑),那年筆者正要上初中部一年級,一入學,學校就動員全校師生搬課桌椅,到陳坑新校舍開學,這件學生自己要搬課桌椅上課,從金城到金湖要搬行十多公里路程的壯舉,在現在學生看來是不可思議,辦不到的事。但在當時艱難困苦的環境中,我們別無選擇,大家和衷共濟,完成了辛苦遷校的重大任務。 記得當時並沒人抱怨,大家還很快樂歡喜的遵從,就像學校在辦遠足,我們很熱烈配合工作,大家邊抬邊走邊休息,有說有笑也不覺得累,我經常走在村莊的羊腸小泥土道路,第一次看到這樣寬長直的洋灰水泥大道的中央公路,真是大開眼界,好生讚歎,奇怪的事,一路走去,就是沒有看見任何一部車輛行駛,我們不免要問沒有車行,做這麼寬的公路幹什麼?現在才看到胡將軍的前瞻性,然而當時我們可以很放心,很開心,不必擔心一切,在大馬路,抬啊!抱啊!背啊!拖啊!一心一意要把課桌椅搬到教室,不達目的絕不能中止,我們也完成了今日學生不能想像的遷校任務。 「九三」金門砲戰,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生活,生命財產經常飽受威脅。有一次我上山挖採地瓜,砲彈就落在我家田地附近,聲響之大,暴風飛砂之強,讓我不能自己攤在地瓜畦內,久久無法爬起,驚慌地手腳發軟,眼淚不知不覺掉下來。四十七年「八二三」金門砲戰,規模更大,對岸大陸六百多門大砲,向金門各地區打了近五十萬發的砲彈,死傷慘重。胡將軍為使學生能安全的受教育,不因發生砲戰而中斷,遂決定將金中初一到高三的九百餘位師生,全部疏遷至臺灣,分別以公費借讀於臺省三十所省立中學,使金門學子學業得以繼續不輟,這個措施對金門人才的造就發展,有絕對的影響與貢獻。 四十七年筆者正好金中初中畢業,我二位弟弟同時在湖埔國校畢業也分別考上金中,按規定我家應三人赴臺求學。因為是砲戰頻繁,家鄉每天都有親人、鄉人死傷,生活不安,遠渡重洋到臺灣求學,前途又渺渺茫茫,忍生別離也不樂受。祖母英明,裁決我離家赴臺求學,二位弟弟留下陪母親耕種。十月十日斷腸日,一輛軍用大卡停在紅大埕,鄰長到家催趕我們快去上車赴臺讀書,我哭嚷不走,祖母連哄帶騙,牽著我的手,拎著小包,拉我去紅大埕上車,那裡已經有幾位阿嬸、阿婆在難分難捨的拭淚,祖母把小包扔進車內,叫我上車,我就這樣被送往新頭碼頭乘登陸艇到高雄,再搭火車分發在省立斗六中學寄讀。有一次國史館編修董勤廉兄訪問我,談到這段往事,竟悲從中來,突然情緒失控,失態地泣不成聲。四十九年金門中學在金復校,我五十年高中畢業,返金中就讀特師科。 胡將軍以功累升福建省主席兼金門防衛司令官與金門政委會主任委員,當年在他主政下擔任僑務科長的︽金門隨筆︾作者陳臻超,他對胡將軍禮敬華僑,愛護民眾的感受最深。最後就以陳先生的「胡公不朽」詩句作本文結語: 兩度八年在金門,策劃建設現代化; 宏敦厚生創奇蹟,大眾感念永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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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金門人
週六下午,我正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趕一篇『徵文』,老公不知何時進來房內,他在我身後突然發聲嚇我一跳,害我本來很順暢的思路一下子煙消雲散,我轉身請他小吃了兩枚白眼:『什麼重要的事情啊?來吵人家,人家還差個結尾就完工了ㄟ!』 『剛剛「歌王」打電話來,請我們晚上去唱歌,他特別邀請妳一定要去。』這嚇跑我靈感的男人顯然對我的白眼已經免疫,仍自顧自笑嘻嘻的說。 雖然我從沒見過『歌王』,但是他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貫耳,『歌王』是老公的朋友,常聽老公說此君歌喉不凡,只是我一直沒機會欣賞。看來,今天終於有幸能見到這位我久仰其名的『歌王』了,只是,我打來到金門也沒去唱過歌,乍聽老公講唱歌二字,還怪陌生的說。 傍晚,飄了一整天的小雨忽爾變大,雨點密集的打在鄰居的遮雨棚上,叮咚作響。我們吃晚飯的時候,『歌王』生怕我們爽約似的再次打電話過來,並再三請老公一定要帶我去。聽完老公的電話內容,我狐疑的問他:『你到底在外面怎麼亂掰的?「歌王」又不認識我,為什麼一定要我也去?從實招來!』 『我跟他們說妳很會唱歌啊。』老公邊說邊夾了片臘肉放進嘴裡。 『我就知道,你喔,別忘了人家可是「歌王」,我那麼久沒唱歌了,在「高手」面前敢不敢開口還是個問題呢!』聽著屋外越來越急的雨聲,我嘆著氣,心裡越發的沒底。 這時婆婆開口了:『沒關係了,妳就去聽他們唱啊,人家都打好幾次電話了,不去也不好意思。』 兒子聽到我們要去唱歌就問他可不可以去,他一問,女兒聽到也要跟。那還得了,我告訴他們別說正下著大雨,就算沒下雨,小孩子也不宜去那種吵雜的地方,叫他們乖乖在家陪阿嬤,並且我答應他們,我們會很快回來。 給兩個寶貝洗完澡,我跟婆婆說明天週六,可以叫兩個小傢伙玩晚一點沒關係,然後就隨老公冒著雨來到『歌王』指定的那家卡拉OK。一進來歌廳,老公的幾位朋友早在等我們了,一位面貌忠厚的中年先生站起來招呼我們,老公告訴我這位就是『歌王』。十來位朋友中包括兩對夫妻,都是我沒見過的,大家全部落座後,其中一位高身兆的女生主動跟我聊起家常,她說她叫小惠,是台灣嫁過來的原住民,坐她旁邊的是她的金門老公。 『歌王』已經躍躍欲試,他連續點了好幾條歌,國、台語都有,看來是『實力派』的唱將。果然,他上台一開口,就教大家見識了他的魅力,不愧『歌王』的封號,他中氣十足,歌聲渾厚、流暢,每一個音都抓的很準,最神奇的是以他『四年級』的身分他居然會唱很多時下最流行的新歌,從伍佰到阿杜,從閃亮三姊妹到蕭亞軒,信手拈來,幾乎沒有他不會唱的歌,並且每一首都唱得很有感情。在『歌王』數曲唱畢,台下頓時掌聲雷動,他回來座位後,我向他豎起大拇指,並告訴他他唱得有專業水準,可以考慮出張唱片,逗得『歌王』哈哈大笑。 『歌王』告訴我,他煙、酒不沾,不吃檳榔也不賭,唯一嗜好就是唱歌,他很自豪的說他都用mp3下載新歌,只要好聽的歌曲,他聽個兩三遍就一定會唱。我由衷的稱讚他是『新好男人』,在座的眾人也都點頭同意我的說法,我問『歌王』怎沒帶太座一起來唱歌,『歌王』說太座今天剛好有事走不開,他還告訴我,他的太太是我的忠實讀者,我聽了頗為慚愧的說我只是喜歡寫水準其實有限。 這時,小惠點了一條歌︽選擇︾,一定要我跟老公上去合唱,這首高難度的對唱情歌我很久都不敢唱了,上一次唱時恐怕還是十年前,那時老公還只是我的男友,他去北京找我時,一次出去唱歌,我表哥他們特意拱我倆唱的,那是我跟老公合唱的第一首歌,我還記得那次是在北京崇文門大酒店的KTV裡唱的。 我問可不可以換一首,因為︽選擇︾副歌部分高的離譜,我怕會走音。眼見眾人不依,我也只好任由老公把我拖上台,心裡打著小鼓拎起麥克風。 由於平時我較少出門運動,肺活量跟老公的簡直沒法比,老公毫不費勁的唱著,我卻拚了全力『搏命演出』,整首唱完,還好有驚無險,在大家的掌聲中我紅著臉走回座位:『謝謝大家,我們肉麻完畢,請下一對出場。』 在場的另兩對夫妻也被大家拱出來對唱情歌,當陳先生夫妻合唱︽雙人枕頭︾的時候,就見小惠牽起她老公的手走到大廳的中央翩翩共舞,浪漫的氣氛渲染到另一桌的客人,又有兩對也加入了舞池,跟著節奏起舞。 鄰桌有位身材魁梧的先生,約莫三十歲上下,他唱了很多葉啟田的歌,我雖不會唱台語歌,但是我聽得出他唱得很有水準,跟我們這桌的『歌王』有得拚。那位先生唱得聲情並茂,嘹喨的歌聲搭配著生動的肢體語言,他對著舞台一角的電視唱,明明眼前沒一個人,可他的表情和手勢,就像面對著一大片觀眾一樣,頗有演唱會的架勢,嘖,又是一個『實力派』! 換我們的『歌王』再次出場時,他唱的是︽1990台灣人︾,這歌我沒聽過,可是歌詞很有趣,加上『歌王』的賣力演出,令我們聽的很過癮。這時,只見臨桌那位『實力派』兩手各端了一杯啤酒晃到舞台上敬『歌王』,真的不喝酒的『歌王』並沒拒絕,還豪爽的與他乾杯,好一幅『英雄相惜』! 我們這桌有幾位男生在喝高粱,原住民出身的小惠也算數,她喝酒的豪氣不輸男人,喝進幾杯之後的小惠越發變得活潑,她說她老公比我老公小幾歲,所以她要叫我大嫂,我笑著點頭同意,看著她不時跑到大廳的中央搖擺,就覺得她真是可愛。 字幕上出現了幾條大陸歌,原來是我那老公幫我點的,唉!現場這麼多高手,他真以為他老婆有兩把刷子嗎?我只好又站上舞台,一首接一首的唱。我從來對自己的歌聲都是沒什麼信心的,但也許是我字正腔圓的國語發音幫了大忙,大家聽完這些大陸歌,竟然還鼓掌叫我再唱。連這歌廳的老闆都從吧檯內跑出來,他手裡拿著一張光碟朝我晃了晃,嘿!我當下就認出,那是當前大陸紅歌手『刀郎』的專輯。上次過年回北京,幾乎每天都聽得到的聲音就是這位『刀郎』的歌,因此我也不小心學會了幾首。這位老闆請我跟他一起唱︽二○○二年的第一場雪︾和︽雨中飄蕩的回憶︾,這兩首歌獨特的曲風引起眾人的注意,老闆唱得很好,雖然蓋過了我的聲音,可我還是唱得很開心。 接著,『歌王』再次出場,這次他唱了一首日文歌,唉!真沒辦法,我想他根本就是一台點唱機,隨便什麼歌他都會唱,我跟老公簡直對『歌王』崇拜的一塌糊塗。『歌王』唱日文歌的當口,我們這桌一位名叫『阿坤』的朋友端來一杯高粱酒敬我,他說他至今單身,想請我幫他找一位大陸的女朋友。我跟他開玩笑:『你不知道現在已經不流行娶大陸老婆了嗎?大家都搶著「嫁」到大陸當女婿呢!』大家聽了一起笑,阿坤還風趣的當場表示他不妨考慮看看。 後來,我一直擔心家裡的兩個小朋友現在睡著了沒?婆婆能不能搞定他們?於是我跟大家說我們得先回去了,眾人一再跟我們約定下次一定要再來一起唱歌,老公和我連連稱好,這才走出卡拉OK,在口辟口辟啪啪的雨夜中回家。 坐在車上,我的心情還停留在那間歌廳裡,這些樸實的朋友,他們身上有著金門人樂觀、豪爽的特點,正如剛剛『歌王』所說:『人就是要保持快樂的心情,身體才會很健康。』 這真是一次難忘的經歷,在這個歌聲飛揚的夜晚,我從一個嶄新的角度認識到了一群快樂的金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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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蚵仔伯返家
變裝秀 這次返金前,為聖提議大家來個變裝秀,穿上當年的制式軍服,找幾個已經開放的海防據點,拍攝復古照片。廿八日一早集合,蚵仔伯穿迷彩服,阿鴻穿防寒夾克,為聖與我是穿草綠服,為聖也準備綠色小帽,阿財找來鋼盔套上三色迷彩盔布,還有長統皮鞋,每人都帶了壓箱寶來變裝。 當我著裝完畢,那外表模樣就像極了當年老士官長,臨出門前,伯母說了:「紮上S腰帶再掛上水壺會更像,揹個背包就更像:::。」我向伯母說:帶把五七步槍就一定像了。一路上阿財車上的音響是播放著雄壯軍歌,不明就裡的旁觀者,還真會以為我們是來拍電影的演員。 特地來到沙美吃早餐,阿鴻對市場內這家加料餛飩的口味一直是念念不忘,這次又有幾位新戰友加入,一併帶來品嚐。在阿財帶領下,拜訪藏身在巷子裡牆頭上的風獅爺,自認對沙美街道還算熟悉的我,也一直不知道這尊風獅爺就安座在這裡。 在拍攝沙美一號時,當地一位耆老走了過來對我們說:「這裡是卡早的衛連:::」,真是太好了,無意中讓我們又知道。 來去建功嶼,除了要看潮汐表,走在濕滑的石板上,也需要特別小心,以免滑跤。 石板上的翠綠的海生植物,光看顏色就覺得可口好吃,蚵仔伯說:「當年他們採集後與泡麵一起煮」,而建功嶼上的管理員說:「我們金門有人拿它來養豬」,這話倒也沒說錯,當年阿兵哥能吃的絕不浪費,就跟養豬差不多。 在建功嶼門前開始拍攝復古照片,站在北哨有著那當年海防衛兵的感覺,軍服、鋼盔都齊全,還真是少把五七步槍。 建功嶼上有座士官長紀念碑,看了碑文,中華民國六十六年忠誠部隊立,很巧合,連續兩天都看見忠誠部隊字樣,而且都在外島的離島上。雙手合十,向屬於同單位的老士官長深深一鞠躬。 到慈堤三角堡時,連續假日,觀光客還真不少。當我們正擺好姿勢拍照時,確引來一群觀光客的目光,又在那裡捧腹大笑,到底是在笑什麼?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狀況。拍完照片後,幾位曾在金門服役的觀光客圍了過來,與我們聊天話當年,有海鵬一一七師、有埔光三三三師:::,金門有著我們共同的回憶。 前進到林厝砲陣地,利用門前幾部M裝甲車當背景。既然來了,就順道進去看碉堡展,剛一走進W-020砲堡,解說小姐居然對我說:「長官,您們要來點收據點了!」那天正是碉堡展最後一天,那位解說小姐誤認我們就是軍方派來的點收人員。不是!不是!我們不是長官,急忙否認。 砲堡內立了一尊好久不見的 蔣公銅像,臉上笑容依舊,只可惜是背向著砲堡門口,有的是那雄心壯志,確也永遠無法實現反攻大陸,重見故土的悽涼。在一旁的彈藥庫,正放映著電影,畫面是一位演員對著彈藥庫的機槍射口講話,對話內容我聽不清楚,但在我腦海浮現幾句台詞可以旁白:「嘿!我又回來看你,前幾次就只能在鐵絲網外與你對望,這回我可以坐在這裡與你慢慢聊:::。」 在南山砲陣地,首先看見密集匪砲臨空,縱然有一張天網在底下接著,在一旁角落也已經破損一堆,其實破片也可以擺放展示,那才是砲戰最具有殺傷力的部份。 往內又看了新十八羅漢,穿著草綠服戴小帽與牆壁上的我方同志合影,解說小姐說我穿著好特別,並不是我特別,當年沒有穿成這樣的才叫做特別。 南山就看到這裡,再繼續前往下一站-乳山遊客中心。在乳山差不多所有防衛武器全都到齊,3‧5吋火箭筒、四管五零、七十五無後座力砲、五十七戰防砲::,都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我們在這裡拍照拍得笑聲連連,歡樂時光總是快速而過,下午陸續返台的航班,大夥不得不說聲再見。這次返金特別感謝天公做美,讓大雨全都下在晚上。 後記 此行感謝蔡謨利兄百忙中,熱情參與返金行列,金門就是他的故鄉,金門高中畢業後舉家遷台。民國七十一年初又回到金門服役,與我同單位。也謝謝謨利兄那幾位同學熱情款待。 (四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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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集》從「滄海一粟集」談起
那一天,上了整天的課,好像累得只剩一口氣在似的,我拖著一身疲憊進辦公室,忽見桌上有一牛皮紙袋,寫著我的名字,抽出裡面的東西,原來是陳為學校長的新書︽滄海一粟集︾,好奇著是誰拿來的?又是誰送的?不想再動腦的我問了一下同事,雲說是陳校長剛剛拿來的,他來找校長,現在已經走了。我喔了一聲,還是不能理解陳校長為何要送我書,因為我跟他根本不熟,我從未和他講過話,不,應該是說他怎麼會認識我?相對於他在金門的聲望,無名小卒的我正呼應了陳校長的書名,名副其實的是「滄海之一粟」,捧著書本,心中真是百感交集、百味雜陳啊。 回想三年前回到金門教書,就隱隱約約聽聞陳校長為學與做人的態度,比較感興趣的是他對於寫作的熱情,因為自己也在寫作,所以對於同好很容易有一種好感。第一次遇見他是在一次研習中,真是回到金門研習多了,就說不出到底是研習什麼了,是關於鄉土或是建築或是村落?反正那一天車子開到夏興的時候,就見到遠遠有一個人已在那裡等候,同伴說那是陳為學校長,陳校長要幫我們介紹他的村莊,我正想說一位堂堂校長平日公務繁忙,怎麼假日還有這種熱血幹勁來為我們上課,感到佩服之際不禁向他多望兩眼,當然上起課也就更專心了(老實說,對我這種平時就喜歡東西南北亂想的人,上課專心真是一大修持與一種可佩的精神展現了)。我們幾乎是把整個夏興裡裡外外走遍了,古古今今也聽過了,哪一家四十年前在賣油條?哪裡以前是荒煙蔓草?那一條街六七年代阿兵哥多時曾很繁榮:::等等。最令我感興趣的是「后園濱海處」後方的一塊巨大石頭,只是有條大裂痕,上面已長出一根根的雜草。陳校長則娓娓道出這塊巨石的故事。他說這是陳氏祖先陳顯的墓,他是明朝的大官,清廉正直。去世後返鄉歸葬,風水師說,這個墓地往前葬,可以出三代宰相;往後葬可以出萬人丁。陳夫人覺得三宰相雖然可以一時顯貴,但就像過眼雲煙,不如人丁興旺,才是長久之計。所以就請輿師往後葬一點,結果當棺材放入墓穴時,忽然雷聲大作,霹靂一聲,巨石裂了一大裂痕,風水師就說:「可惜啊!可惜!這個螃蟹穴破了,雖然有萬人丁,還是都會往外遷移!」陳校長說著這則故事時,自信的語氣顯得有點落寞,畢竟,家鄉人口雖多,因為生計的問題往外遷移,還是會讓人覺得傷懷。這是陳校長的感性。只記得那次研習回到家已快六點,收穫良多之際不得不佩服陳校長做事的認真,只因他熱情的要把故鄉夏興(下坑)的故事說與我們聽,當然時間只有越拖越晚了,他則是意猶未盡的直說抱歉。看他對故鄉事的投入與認真,相對於我對故鄉的無知與漠視,更是令自己覺得汗顏。 第二次見到他又是在一個研習,剛好在文化局,中午休息時,趁機到樓下書法展,陶冶一下性情,偌大的場地裡只有我一人在觀賞,我也樂得神遊其中,忽然聽見一對人聲,往旁一看,是陳校長和一個年紀跟我差不多的小女生在講話,細聽之下似在敘說如何欣賞書法之類的內容。對於這種事我當然是要虛心受教囉,像是毫不在意的我把腳步滑近。他正在品評一幅書法,寫的是蘇東坡的︿臨江仙﹀「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彷彿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常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吾生。」(唸完之後真是通體舒暢啊!)寫的是行書,只聽見陳校長說你看這個「醉」字,寫得特別歪斜,正表達了蘇東坡當時醉酒時的狀態,所以看起來特別生動。「原來如此!」我默默的點了點頭。對於我這種書法門外漢來說,觀看書法只曉得欣賞字的位置排列、胖瘦正斜、乾濕濃淡之類的,或整幅書法給人的感覺,或者在小篆、草書裡猜測這個字是什麼字,就覺得可以樂在其中了。聽了陳校長簡短一席話,領悟了原來書法也可以這樣看,這又是觀看書法的一種境界吧,可以由字裡行間想像書寫者的精神或詩文的意境,想著想著,似乎真神遊到太虛幻境了。 第三次見到他,是在一次類似藝術家的中午聚餐裡。那時還在碉堡藝術展,有些台灣的藝術家來觀看,中午就準備了簡單的便當與金門文藝界的朋友聊聊關於金門文化的未來,在蘭湖旁新建的社福館裡,原本覺得路太遠,但經不起一位長者的邀約,還是去了。一進門,掃瞄了一下,找到了最邊邊的位置消失,不知是談到什麼話題了,反正文學從沒什麼界線,陳校長則講到他在編關於金門陳氏宗族祖譜的事,分享了一些靈異奇妙的經驗,並熱心的說有關於陳氏族譜的資料可以跟他詢問或分享,或者有人有其他資料可以跟他講之類的。聽來聽去又聽到一股熱誠。 再往下尋繹好像就沒有見過陳校長的記憶了。所以說我跟陳校長不熟是千真萬確的,每次有他出現場合都是他對著大家講或跟別人講話,我是連個邊都沾不上的,所以蒙他贈送一本新書時我真是受寵若驚,捧著書好像擎著奇珍異寶不敢掉以輕心,連翻著書的手都覺得應該先齋戒沐浴一番。對於他這種對一個完全不熟的晚輩如此看重,還親自送書,我真的不知該如何言謝,想了想,既然他以最珍貴的心血送我,我也只好以字相送,而關於他的文筆如何真摯,或這本書有多少真情充塞,我不想溢美,只是覺得書中對於親人的情感寫得細緻感人,倒是令我佩服,至少在第一章第一篇的︿含悲忍淚憶父親﹀中,對於陳校長能在父親逝世一個月左右,馬上化悲傷為力量,寫了一篇憶念父親的文章,我真的是不及的。由此更可看出陳校長的堅強個性。還有他對身邊人事總是懷著感恩惜福的心情,就如︽靜思語︾所說的:「感恩他人,就是美化自己。」這本書字裡行間裡洋溢的其實是一種做人處事的美好德行與修持。 其實由陳校長把這本書送給渺如「滄海之一粟」的我的這種舉動看來,送書的行為更是力行了他對「滄海之一粟」的我的重視,或是隱喻了他對︿滄海一粟集﹀的珍視,還是象徵了縱使是滄海之一粟,仍不能看輕自己之意,因為,總會有人看重你,就像,這本書已經到了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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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許多大傳人常以就讀熱門科系為傲,以為一出校門天地無限寬廣,其實是對業界認識不清,對自己所學認識不清。 記得大三時,我就系上課程安排提出質疑,助教當時給我的答覆如下: 「本系的課程,數度修正,才有今天的樣子,沒有人敢說這是十全十美的課程,但是走向十全十美是我們的目標。 此外,由於學分的限制,在系的行政立場上,我們只能開一百五十個學分,這其中還包括學校規定的電腦、語文訓練、藝術欣賞:::等種種限制,再三斟酌下,不得不捨棄一些『精』的課程。 還有很多我們也不想開的課,卻是教育部規定必須開的,如發行學、報業行政等,不修,就沒辦法畢業。 你知道政大新聞系開多少學分,告訴你,一共一百九十五個,先天上我們就不如人家,後天又受環境限制,多麼令人不平。 這也是我的牢騷,每逢安排課程季節,你知道我們有多痛苦,在此,也徵得你的諒解。 並且,建議你,如果要精於某一方面,就設法到外系選課。」 感謝助教真誠坦率解釋得這麼清楚。三十年前,政大開了一百九十五個學分,現在開了一四八,比我們當年還少兩學分,除非學生能自我多選修,精於某一方面,否則在我看來,新聞系的人文素養仍嫌不足。 沒有人文關懷的胸襟,又缺少獨立判斷的社會反思力,台灣的高等教育不僅凸顯其人文精神教育的多年缺失,未來二十年對台灣長遠發展也將帶來不少衝擊與隱憂,:::」其實不必等未來二十年,現在都已具體的看到,台灣社會的亂象,毋寧是沒有人文關懷的胸襟及缺少獨立判斷的教育結果。有人認為大學教育流於世俗化、功利化、大眾化、平庸化、本位化,確實值得深思。 這是台灣整體教育的問題,不獨是大傳系為然,我在大三的時候就看出來,但是說不出來,在一個沒有一部錄音機,就可以設廣電組,新聞理論又空乏的年代,用甚麼來支撐新聞教育的體系呢? 但是現在的大傳教育,理論書籍增多了,設備也改善了,可是教出來的學生,業界仍不樂用,認為實用性不足,人文素養不夠,既不如日式,也不如美式,確實值得深思。 「一個教師的人文素養,一個大學的人文學風及一個社會的人文精神價值觀與反思力,關係著人才的興衰、大學對社會的導航力及社會止於至善的推動力。如何在大學教育中培養人的寬容、關懷、善體人意、洞見分析力與歷史洪流的大格局視野等人文氣質,進而迸發熱誠以改進社會、影響全世界,才是大學教育的真諦。」 這一段話用在新聞記者再貼切不過了,新聞教育要先有深度,然後才能有高度。新聞記者有了深厚的人文素養,他站的高度就不同,就有大格局的視野,分析與評論就能導引社會的潮流,進而影響全世界。台灣的社會常注意紐約時報怎麼說?時代雜誌怎麼說?恐怕不是無因的。 大傳教育不受肯定,業界又晉用了一些非科班的人,使新聞界變成一支雜牌軍,台灣今日社會混亂,有人不免歸咎「媒體公害」,這個帳到底要記在誰的頭上?新聞記者應洞察歷史洪流,結果反而被歷史洪流拖著走,每日缺乏理想與目標的追逐,新聞教育培養出來的人,在這緊要關頭,有沒有發揮激濁揚清的功能,或者隨波逐流,不僅檢視大傳人,也檢視大傳教育的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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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過盡
國軍金門醫院奉國防部精實案的緣故;這個為地區軍民服務了二十五年的「地下醫院」將在今年六月底裁撤,正式走入歷史。雖然在縣長與地方人士多方奔走與協調之下,這座建築在地底下的醫院,將在七月一日起由署立台北醫院正式承擔起醫療業務,金門鄉親不致於少掉一份醫療資源,說不定還更會有優於目前的醫療網絡,然而;對我這樣一位曾經在花崗石醫院服務的過來人,看著花崗石醫院即將吹奏熄燈號,心裡面的感覺仍是一份深深地失落感;相信也有更多的金門鄉親對花崗石醫院同樣也有深深地不捨吧。 國軍金門醫院的前身是尚義醫院,民國六十九年九月一日由尚義搬遷到現在的地址,這是一座建築在地下坑道裡的醫院;由三條橫坑道與九條直坑道所組成,早期坑道內部設置有門診區、辦公區、住院區、動力區及官兵生活區等五大區,當時的花崗石醫院建築規模宏偉;內部寬敞舒適;醫療設備新穎,與中央坑道及擎天廳都是令人讚嘆不已的鬼斧神工。在戰地政務時期,一般民眾沒有特別的身份或是在政、軍、學術界有相當地位與名氣,根本沒有機會參觀這三個享譽世界的工程奇蹟。所以當時來金參訪的來賓均以有機會參觀這座地下醫院為榮,如果有受到安排由院長帶著護理長引導解說參觀的話,那就更讓參訪者足以自豪身份地位了。 我是在民國七十二年六月一日;由金防部七八○通信營的人事官;奉調接任花崗石醫院勤務隊隊長職務;當時花崗石醫院在權責上是屬於金防部後指部所指揮管轄,但是在業務職掌上卻是直屬軍醫署;說起來;後指部對這個單位也是很傷腦筋的;我從民國七十二年六月一日至七十三年六月一日再度奉調至金防部砲指部止,剛好在花崗石醫院待了一年;歷經二位院長:一位是趙善燦;一位是劉中興,我甫至花崗石醫院報到的第六天,就發生了震驚國內外的「六六空難」,有關這段空難事件曾在拙作「花崗綻仁心」中描述當時歷程,如今想來;六六空難不但是花崗石醫院戰備經驗,也是金門軍民心中一段難以抹滅的記憶。 我很幸運在那段期間身為花崗石醫院的一份子,更因為這段在花崗石醫院服務的日子;因而認識我的妻子,從而結婚生子,更由一位金門女婿而落地生根遷籍金門,讓我這樣一個從臺灣到金門來當兵的人,至今卻自詡是金門人而甘之如飴。我常對朋友笑稱自己求婚是「下命令」給我老婆,讓她不得不嫁給我的。原來,當年我在醫院是擔任勤務隊隊長兼行政組組長,我老婆當時是在行政組擔任打字工作,算是我的直接下屬,我常笑稱當年求婚時是以一紙命令要求她要嫁給我,容果不從,那便是「敵前抗命」,是軍人都知道:敵前抗命是唯一死刑,所以她只好嫁給我囉。 民國七十年至七十八年,可以說是花崗石醫院的全盛時期;扛負當年金門軍民醫療的重擔,當時設有內科、外科、皮膚科、眼科、耳鼻喉科、牙科等;不但各科都有主任更有總醫師、住院醫師,醫師陣容整齊,更不乏國內名醫;像外科名醫魏徵、夏慰慈、韓世基,內科林維源、陳子儀都曾經救過無數金門人的生命,在這期間;不斷不斷有感人的救人故事及挽救生命的事蹟在流傳,金門日報經常有民眾署名感謝某位醫師仁心仁術救回親友性命的謝啟。其他像陳信雄、楊榮權、尹西安、張吳順等名醫退伍之後,更是回到金門繼續開業以服務鄉親,在在都象徵金門花崗石醫院與地區民眾濃濃烈烈化不開的情感。 在當時的金門民眾一有病痛,除了生小孩之外,十位有九位民眾是到花崗石醫院求診,這樣的情況一直到金門縣政府保送赴臺就讀醫科的學生陸續返金服務,並且醫術逐漸受到鄉親肯定之後,才慢慢分散病患至縣立醫院就醫。 提到生小孩;聯想到一件趣事:國軍金門醫院在民國七十六年曾設有婦產科,這件事知道的民眾應該不會太多吧!當時的婦產科不僅是婦科及產科檢查,更設置了一間美輪美奐的產房及嬰兒房,據說在花崗石醫院出生的嬰兒也有十幾位哩,想來這些小孩也該十歲有了吧。花崗石醫院的婦產科好像只設立了七、八個月吧!後來好像是再也沒有婦產科醫生輪調來金,又好像是當時金門民風尚很保守,產婦不習慣給男生醫官產檢,婦產科終於在無醫官也無病人的情形下裁掉囉。 另有一段插曲哦:我的大女兒采薇,原是在高雄八○二醫院出生;出生後十天回到金門申報出生登記時,村幹事本就與我很熟識,大概聯想到我以前在花崗石醫院當過兵;又看到我拿出女兒的出生證明是軍醫院,所以就在女兒的戶籍記載上登記:『74.3.23於花崗石醫院出生登記』,那時候我也沒細看,等回家時看到,也懶得去更改了,就這樣我的大女兒成為第一位在金門花崗石醫院出生的小孩,當時,花崗石醫院尚未有婦產科哩。 金門花崗石醫院即將結束她的任務,在這廿五年的歲月裡;猶如千帆過盡;她看到金門由戰地政務到解除戒嚴,她由軍民全面免費就醫到全民健康保險制度施行。或許時代的趨勢讓她說再見的時候到了,然而當千帆過盡;雖不留下痕跡;但是那曾經激起金門人一些感動、泛起金門人的一些波動;應該也會經常迴盪在金門鄉親的心中吧!想到一些老同事:秀祿、明雪、寶金、淑燕、淑、安平;這幾位陪著金門花崗石醫院開始一直到結束的老同事,心中不禁感佩,他(她)們見證了醫院二十五年來的風華。未來,署立台北醫院將會在國軍金門醫院的原址,繼續為金門鄉親服務;很慶幸聽到新任院長有永續經營的決心,更期待署北帶來更堅強、更週全的醫療資源給金門鄉親,如此將是金門民眾的福報,也是金門鄉親至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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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留春
始 新栽雪柳三兩株 葉葉翠綠 似羽若魚 斑駁垂蔭處 應有游魚吹浪 再 數朵桔梗花 柔溫的依偎柳畔 乍醒的嬌靨 一抹淡紫羞澀的暈上臉 莫說起 昨夜風雨 新留痕 曉霜朝露 成 一枝虹鳥佇立 三月煙雨 春陽破曉 紅艷艷的 被喚起 觀 入窗風急 雪柳頻頻磕首 微飄 輕顫的 千葉 如千聲 輕訴春訊 桔梗花相和搖曳 朵朵笑顏迴旋 轉眸間 驚見 虹鳥 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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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看到這則新聞,我頗覺納悶,再向邱進吉求教。他說;「我也搞不清楚,只能說考生不了解狀況。」 陳文玲、曹劍中也說:「如果妳(你)不能持之以恆地補充養份,光靠技術在傳播界存活的年限並不長。」說明了技術不足恃,不過假如連最基本的技術都沒有,大傳系又有甚麼競爭優勢。 政大是全國設備最好的,理論師資最健全的。西元二零零零年一月二十五日午間新聞,台視贈送一套七零年代的錄影設備,其他學校可想而知。 銘傳大傳系徐同學(二升三):「大傳系連夜間部,每一年級四個班,每班七十人,幾個人共用一部電腦,編報用剪貼,無法全頁組版。」這是四年前的狀況,不曉得改善了沒有。她跟一位雜誌出身的老師學編輯,又只能用剪貼,想吃這行飯,恐怕路子還很長。 陳怡妏:「輔大PC不好用,組版得回去用自己的電腦,課堂上多講理論。」 陳幼英說:「文化大學新聞系雖然也有一些廣電設備,但沒有幾個老師會用。」 設備不足,紙上談兵,教學就無法落實,一進入業界,還得靠師徒制一點一滴教,從下題、版面規劃、開機、全頁組版,循序漸進。這就是業界詬病無法立即上線的原因了。 編輯只是其一,可舉一反三。大傳系學生一出校門,不能建立第一專長,還得到業界訓練,現在人才那麼多,怎麼爭取出線的機會?大傳人靠的如是機運而不是能力,怎能站到一個有利的位置?這是大傳系教育的危機之一。 其次,談談教學的方法,教學方法取決於課程、師資與設備,這就是一種模子。日式重實務,美式重人文,這是它們的模子,結果已看得很清楚了。那麼我們的模子是甚麼? 歐陽醇先生說:「常有人問我,新聞實務重要,還是新聞教育重要? 這就像問:雞生蛋,蛋生雞,是雞重要,還是蛋重要?兩者都重要。要好雞才能下好蛋,要好蛋才能孵出小雞。 這就像雙胞下胎,誰先誰後,一般的習俗是以先下胎為長,後下胎的為次。只要是雙胞,生下的兒女都重要,誰先誰後出生不重要。」 歐陽老師有說等於沒說,當然雙胎都存活最好,萬一有個死胎呢?怎麼辦?這就是我們的新聞教育模式,定位不清,不曉得實務重要?還是新聞教育重要?幾十年來都在疑惑中過日子。 那麼到底新聞實務重要呢?還是新聞教育重要?新聞實務是日式,以經驗傳承為主,這樣的教育結果,是學生有用。 新聞教育是美式,以培養人文素養為主,這樣的教育結果,是學生有能。 兩種教育方式都有它的特長,管它蛋生雞或雞生蛋,最重要的是有用。但我們今天的新聞教育並非如此,著重理論課程的結果,造成大傳系的學生無法反映在就業市場上,這是大傳系教育的危機之二。 第十一章 新聞教育的性質 (二)知識本位 新聞工作須有才、學、識。孔子說;「士先器識,然後學問,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這句話看似老掉牙,用在記者的身上再好不過了。 新聞工作是技術專業,也是知識專業,技術只是敲門磚,但技術要發揮到爐火純青,也要以知識為基礎,所以知識為體,技術為用。因此,新聞工作要體精用宏。 大傳系的課程常遭人詬病空、通、鬆,有人認為人文素養不足,換句話說就是學問不夠扎實;有的人認為臨床功夫不夠,也就是缺乏技術,以致在就業市場吃鱉,造成教育資源浪費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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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流放的賽鴿
寶貝兒子退伍在家窩了近一年,啥事也沒幹,打著光明正大的理由,專心讀書好趕考試,等待放榜去就職。南征北討四處應考,像畢業旅行般全省走透透,結果是個個孫山無功而返。過年全家去社區香火鼎盛的廟拜拜,那時還有最後一項考試即將放榜,他有點焦慮向媽媽提議:「幫我抽籤請神明指點迷津,問看看會不會錄取?」媽媽的期盼超過他的焦慮千萬倍,連忙點頭稱是趨近神桌,拿起兩個彎彎的杯筊,頭如搗蒜唸唸有詞,讓神明瞭解心意兩手一鬆,杯筊應聲落地,一正一反表示獲得神明允准,捧起大竹籤筒搖晃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掉落一支,再經神明確認無誤,小心翼翼到掛在牆壁被香火燻黑的板上找出籤詩,一家人圍觀討論半天,讀不出與考試有關的明確訊息,兒子敏感的叫說:「末句提到后科兩字,不知是什麼意思?」也許聲音太大,被在廟前擺攤賣麵的阿婆聽見,她中氣十足回應:「這個我知道,后科就是這次沒考取,努力讀書再考以後就會中。」大過年好冷的天氣,一盆冰水澆下來,從頭冷到腳,他口中滴沽:「早知道就不問了!」我心想這樣子也好,脫序的生活步調該會收斂一點吧! 沒想到收到榜單成績卻是錄取,意外的驚喜舉家歡騰像中大樂透。兒子手捧榜單語帶感傷充滿內疚發表錄取感言:「爸媽,您們終於可以擺脫我了!不必一大早催我起床,也不用問我三餐吃什麼。」聽他真情表白,反倒令我們內心萬般不捨,兒子長大了,我們待他像長不大孩子,要求這責備那,也許無意中傷了他卻不自知。現代父母奉行育兒三字經,必須自我惕厲念茲在茲「養不起父之過,護不好母之惰」,就怕兒女輸在起跑點上。自己勒緊褲帶天經地義,兒女們的需求可不能等閒視之。君不見媒體老播著一則讓父母汗顏的廣告,那位小紳士訴說:「我在外面的競爭是很辛苦的,知道吧?爸爸!」我們開始擔心,這朵溫室裡的花,走出永遠包容呵護他的家,如何去面對種種挑戰,他的漫不經心又變成父母無盡的牽掛。我與老妻私下商量,在他郵局帳戶先存入一筆錢,提款卡讓他帶在身邊,存摺留在家裡,隨時有需要立即存款即可提領應急。初入社會形象塑造很重要,不忘提醒他說:「大學那些印骷髏頭的休閒服不要穿了,衣櫃裡很多沒拆封的襯衫領帶,自己挑,喜歡什麼就拿,運動鞋雖是名牌,但不夠正式,去買雙質地好點的皮鞋,西裝也要準備一套,還有…………」兒子打斷我的話:「爸,這些事情我會料理,您放心。又不是出國,台北台中兩個小時車程,我隨時可以回家拿。」老媽的用心更驚人,維他命、營養品、奶粉點心包了一大袋,再三耳提面命:「早餐一定要吃,餐後吃維他命。每天不忘水果蔬菜,絕對不可以泡麵當正餐。還有………」兒子趕緊笑著接話:「還有就是多搭捷運少騎機車,不要熬夜誤了上班,該花才花能省就省,對不對?」老媽的經被兒子道破,只好裝生氣說:「記住,別跟長官嘻皮笑臉。」 赴台北報到之日,堅持不讓我隨行,我退讓說:「送你去車站好了!」父子倆提著行李剛進車站,一位穿著入時的中年婦人迎面而來:「父子倆對不對?送兒子去….?」我得意地接腔猶如兒子中舉去京城當官:「小犬赴台北任職。」自稱站長的婦人說:「找工作不容易,考上公職更值得恭喜。不簡單,年輕人好好幹!」有人分享喜悅的感覺真好,我當然再三道謝。 陪他候車半小時,雖然沒談什麼,但感覺父子倆的心無比的貼近,他還體貼進站找杯水給我。車子來了忙將行李搬進櫃內再次叮嚀:「總共五件,重要文件隨身帶著,別漏掉。」離站停在路上等紅燈,兒子透過車窗遠遠揮手示意要我回家。看著中港路上奔馳的車潮,思緒波濤洶湧難以自持,像流放一隻心愛的賽鴿,卻不期盼他贏得獎牌,只祈求旅途少有風雨,不要誤闖張掛的陷阱,平安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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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蚵仔伯返家
而翻閱金門縣志又可以知道:花崗石醫院│於民國六十七年興工,由忠誠部隊經其始,虎軍部隊繼其功,班超部隊竟其成:::。迎賓館│先後經駐軍「忠誠、虎軍、班超」三部隊構築:::。元月初又金門人提示下,在網路上查到資料:瓊林坑道在一九七七年四月由二九二師兵工和民防隊合力開鑿,次年三月完工:::。原來忠誠部隊在金門默默作過許多工程,只求限期內完成上級交付的命令,那刻字留名的手續都省略了。廿七日阿財客串司機兼任導遊,一早來到金城吃廣東粥與油條之後直奔水頭碼頭,碼頭停車場一位難求,全是停滿私家轎車。眼前這一幕與二十幾年前金門總額管制下,只有一百多部計程車,私家轎車更是寥寥可數,在山外看見最高檔是部福特跑天下1.6,兩相比較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阿財說:「連續假日,金門人都前往廈門渡假去,就像今年春節,許多人都跑到廈門過年,金門市街就冷清了許多。」 搭乘浯江號交通船來到了烈嶼,在九宮碼頭候船室內租了三部機車,當老闆娘問起要租多久時,大夥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一般來說是兩小時,那是走觀光路線,而我們是來尋找舊據點,一定數倍於此時間,老闆娘說:「那就還車時再算吧!」 沿著戰備道前進,眼尖的阿財先發現躲藏在草叢中的一塊竣工銘牌,年代有夠久遠,是民國三十九年班超部隊留下的。繼續來到L57忠誠堡,此行有三位是忠誠部隊的一份子,看見「忠誠部隊建,中華民國六十三年八月廿三日峻工」字樣,就如在他鄉遇故知般的興奮,原來我們的前輩不只在金東建設,六十三年還曾經守備過烈嶼,看見此據點倍感親切。 接著到將軍堡,整理得很豪華,四十七年代的謨利兄對屬於同年的碑文內容很有興趣,當我正替謨利兄拍照時,只是一轉眼時間,就見到阿鴻已經走在海灘拍將軍堡正面照,「學長,那裡應該是雷區!」為聖高聲喊著。當阿鴻不慌不忙拍完後走了上來,這次輪到為聖與我下海灘去拍,當然是要踏著阿鴻前輩的腳印前進。 虎堡,名字取得好,事先不曉得還有駐軍,機車是直闖進去,直到衛兵開門阻擋,又牽車後退。那回頭虎顏色漆得是鮮艷奪目,而那虎威讓我們看得也很鮮。再來是幾個不知名的據點,我們開始有了疑問,哨與哨的間隔過大,以當時一個重裝師的編制駐守烈嶼,那一定還有許多哨所被隱藏在鐵絲網後方的雷區或是樹林內。當阿鴻提議用徒步方式走海岸線,由海向陸找據點時,阿財說了:「一群人在海灘上行走將引起觀測所注意,不是被當成偷渡客,就是違反了要塞堡壘地帶法。」而我比較在意切身安全問題,就是為聖先前曾經提起的:「烈嶼根本都還沒有開始排雷。」 鐵漢堡、黃厝、誠實堡、湖井頭、八達樓子:::,這一路走來只能算是走馬看花,因為上天給了我們一副即將要下大雨的難看臉色。 下午來到東林,開始到每一家商店內仔細看、詳細問,大夥各自展開尋寶活動。物以稀是寶,當為聖翻到一片絕版臂章,急忙問道還有嗎?「就只剩下這一片」,我慢了半拍。用子彈頭銲接成的飛機,幾次在大金遍尋不到,在東林問到了,不管是那掉尾翼、掉輪子還是缺零件的,全都被阿鴻打包,我又慢了半步。那繡有隊徽的運動服,市場旁的商店陳列出好幾款樣式,老板說還可以接受訂做,在這裡買了許多屬於舊年代的紀念品。而我卻特別中意掛在商店門前那塊「郵政代辦所」綠色鐵牌,金門郵政代辦所的全盛期,也是戰地的全盛期。一路從黃厝問到湖井頭到東林,就是沒有一家肯割愛,理由都一樣:「那是郵局的東西,怎麼可以賣。」 雨滴重量逐漸加大,歸還機車後,趁著交通船還未到的十餘分鐘,匆促中只在九宮坑道口拍了幾張照片,就結束這趟烈嶼之旅,前後六個小時,居然還走不到三分之一路程,許多重要據點都沒有參訪,就連最重要的午餐都忘記吃,下回到烈嶼要安排兩天以上。 (四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