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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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囚十日記
窗外明暗清晰,惟自囚的心靈有些悲傷,雖然隔一扇門牆而已,靜聽那急促腳步聲與偶爾傳來爭吵嘶吼或是奔馳的救護車及叛逆夜貓族的引擎聲,以及當下激昂競選宣傳喇叭聲劃破寧謐,其餘時間都是孤單氛圍。 凝眺窗外風景如常,卻是插翅難飛,三餐與沐浴時間總有跨越的窄道,讓孤寂有些迴音,碗盤筷的碰撞、沐浴的水聲都是一種無言的吶喊。 到底是被孤寂圍剿,一扇門、一面牆與窺探的窗櫺冷漠,溫度不再是徬徨失措而是那吹不進來的秋風、秋雨。颯颯、颼颼拍擊顫動著窗,讓這床有些淒涼。書桌上陳列著茶杯、藥包、快篩劑、耳溫槍,此刻心情莫名,沒有感染的日子真美,美的任何事情都是那樣自然、神怡。 時間在屋內死寂,聽個音樂看看書吧,喝水、吃飯、吃藥就把韶光給吞了,到底是孤獨我與我共處,還是我與孤獨共處。 9.11/4〈柳暗花明〉 36.6°,第九日耳溫正常,病毒呈現微弱,但濃稠烏雲籠罩於清晨,馬路上乾一片、濕一片,顯見是地形雨。此刻魚肚白的天穹如似我的心情,愁雲慘霧,我無言。窗外朔風依舊熱情,那窗的隙縫衝進來的冷風迎面撞上,讓我心生哆嗦,該如何接招,索性昂揚亢奮哼起了老歌。第二條T線有點淡,再加努力清毒吧,多喝水、多喝水、多喝水。 幾次翻身不寧,愁著呆滯,正好手機裡莊雲惠老師line來其作品〈戀衣情懷〉,拜讀中就來應和一篇: 朔風起,寒涼拂面來,幾許繾綣幾回夢。醒來慵慵懶懶,冷來薄衫換厚裘,卻是櫥櫃春衣多如夢。 風颯颯,深秋為紅顏,窈窕難敵韶光老,光鮮亮麗為誰展。不思量,百花爭豔不常開,嗅得香郁自雍容。 薄衫兒,花枝招展禁出遊,寒雨紛飛催人怨,長袖舞來皆歲月,短袍皺痕千重浪,為誰愁困錦衣行。 風颼颼,灼灼日,長衫厚裘皆不適,雨泠冷,雲翳濃,薄衣秋衫皆哆嗦,該恨秋意多晚娘,挑三揀四難如意。 10.11/5〈週末日〉 午夜縈迴,開朗的心情,一切都很有精神,36.0°,第十天終於迎來陰性的好兆頭,更高興金門副刊也刊登近作〈竹林裡的咖啡館〉真好。多喝水、多喝水,心情開朗如撥雲見日般愉悅自由。周末日,看窗外豔陽多溫馨,陣陣風兒陣陣香。今天早上食慾不錯,都吃完了,藥也最後一包,但願痊癒,如同週末陽光,透著一股芬香有無比活力與熱度。 今天就好好與病毒抗戰到底吧,明天週日該是迎接康復的好日子,一切順心去吧。願我十天自囚的日子就此畫下句點吧。 註:11月6日如願陰性,快樂出航去。 (三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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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歌 我歡唱--兼談學唱歷程
1963年屏東縣藝術歌曲獨唱比賽社會組男聲第一名 1964年台灣省藝術歌曲獨唱比賽屏東縣初賽社會組男聲第一名 1964年應邀於教育電視台及中國廣播電台藝術歌曲演唱 1964年金門縣藝術歌曲獨唱比賽社會組男聲第一名 1967年全國青年學藝大競賽藝術歌曲獨唱比賽金門縣初賽社會組第一名 1967年第五屆全國青年學藝大競賽藝術歌曲獨唱比賽社會組全國第三名 童年二、三事 筆者是農家子弟,從小就喜歡哼哼唱唱;不管在田間,在牽牛的路上或是在餵牛放牧時刻,都有我歡唱的歌聲,尤其是放學回家天將黑時段,從山上牽著母牛回到牛棚,於荒郊野地裡,雖有老牛相伴,但心裡總是怕怕的,為了壯起膽子每次都放大聲量沿途嘶吼,歌聲傳遍遠近一直到家。無形中練就了唱歌的好嗓子,所以同學或鄰居都說我歌聲很好!其實不然;我只覺得我是用聲音在自我壯壯膽子罷了! 有一次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一位軍官,他說他是部隊的指導員姓鍾,是政工幹校音樂系,因為天天聽到我在吼叫哼唱,他覺得聲音還不錯,想教我唱幾首歌,問我要不要?我很高興求之不得,當然答應了,於是第二天下午放學,提前來到山上放牧餵牛,果然軍官從山坡小路走來了,他就住在附近的營區,離這裡很近,同時帶著歌本來,歌曲是五線譜,像豆芽菜似的,從來沒見過看不懂;但五線譜上面一行是簡譜。軍官教我認譜,可是就是看不懂,連續幾天教唱了兩首歌曲;一首是「農家樂」、另一首是「憶兒時」,他先唱一遍,問我「好聽嗎」?「好聽!好聽」!然後再一段一段的教唱,一直到會為止。那時候大約是讀國校四、五年級了吧!學得很快,所以兩三天就會哼唱了,於是到學校上課時,便把學會的歌曲唱給同學們聽,炫耀炫耀!雖然不是很熟練,大家都很羨慕、讚賞!後來軍官又再教了一首「郊遊」,這首我很喜歡;很可惜!幾個月後這位軍官說因部隊調動的關係,沒辦法繼續再教我唱歌,後來也沒再連絡了,筆者一直耿耿於懷。好懷念這段學唱歌的歡樂時光! 另外讓筆者見識的新鮮事是:就讀烈嶼中心國校時,由於學校在東林,每天上學都要經過西路的「烈嶼基督教堂」,途中時常會聽到一位軍人在教堂裡,發出嘹亮的「啊」--「啊」--「啊」--,也就是「do」--「mi」--「so」--「mi」--「do」--的聲音,然後才唱歌,我佇足傾聽,並禮貌的問明緣由,他說:這叫吊嗓子(發聲練習),是唱歌之前的基本練聲,讓我豁然開朗,茅塞頓開。 因教堂有回音,歌聲又響亮,唱起來真動聽!好生羨慕。他對我說:回家後你對著水缸大聲喊叫幾聲,或是唱首歌試試看有什麼變化?啊!真的是不同,而且水缸裡的水多或是少都不一樣,好聽極了!腦海中充滿好奇?後來才知道他是有受過聲樂訓練的阿兵哥,大陸撤退時隨部隊來到金門,服役於戰車連,利用清晨閒暇時間練歌,老遠就可聽到他哪雄赳赳氣昂昂渾厚的歌聲,真是人才在軍中,臥虎藏龍,了不起!令人肅然起敬! 萌生唱歌興趣 對小小年紀的我來說,唱歌已埋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影響到唱歌的興趣;加上三、四十年代國軍剛從大陸撤退到台、澎、金、馬,以及砲戰時期的關係,台灣的勞軍團,名歌星時常到前線來勞軍,歌舞表演,節目都很精彩,很多人都迷上了,如不是遇上假日,筆者也很想翹課去觀賞呢!除了勞軍團外,部隊和民間也有組織所謂的「克難樂隊」。雖然叫克難樂隊,其實就是康樂隊。康樂隊裡各種樂器齊全,人才濟濟,超乎水準。由於樂隊住在我們村子裡;因此耳濡目染自然就學會了吹口琴和彈奏中山琴之類的,以及敲敲打打的克難節奏樂器,樂在其中,可真是自娛又娛人。 康樂隊是有組織的社團,成員包括軍中文康專業人才和民間能歌善舞女士先生,平時就排練歌舞節目,以便在適當時機或慶典節日,深入部隊據點從事勞軍活動;為增強節目陣容,同時邀請學校小朋友一起參加表演,我很榮幸被老師選派參與唱歌及舞蹈演出;猶記得在一次和女同學表演「花好月圓」及「啞鈴舞」等舞曲時,就跳得很生澀;老師說演出成功,我覺得忐忑不安,唱不好,舞步又僵硬,很不好意思。回想起來第一次參加勞軍活動真是緊張又尷尬;但是聽到台下一片叫好的聲,反而感到興奮與安慰! 鄉下的孩子就這樣在參加勞軍的活動及觀賞勞軍團的表演中,即萌生了對歌唱的喜愛和興趣了! 音樂課 簡譜教學 記得民國四十五、六年於就讀烈嶼中心國校時,音樂是趙水生老師及黃國斌老師擔任的,黃老師同時也教舞蹈,當時音樂課都是用簡譜教學,先教歌譜再教歌詞,一遍又一遍的領著唱,直到大家都會唱為止;因老師唱得不錯,同學們學習興趣高昂,很快一首歌就能朗朗上口,雖然沒有琴聲伴奏,一堂音樂課大家卻唱得很快樂;偶爾老師會讓我示範一下,唱唱剛才所教的歌曲讓大家聽聽,同時也請其他同學一起分享,大家開開心心,其樂融融。 民國四十六年我們的校長換人了,由李少懷先生接任,他是從大金門調過來的,校長和藹可親,年輕活潑又會唱歌,對康樂活動、童軍活動都很支持,同時照顧學生,我們都很尊敬他。好像就讀六年級時全縣合唱比賽,老師校長帶我們合唱團到大金門參加比賽;但名落孫山,大家都很難過,校長安慰:我們是從烈嶼坐小船過海來的,很辛苦!到現在還有同學在暈船呢!得不到名次沒關係,就當是到「後浦」來郊遊玩玩,大家高興就好! 國校階段「唱歌」從此深植我心;無論是每天清晨上學前,例行牽著牛到山間野外,或下午放學回家在農地田埂放牧時,總會唱幾首來舒展歌喉,無形中養成了唱歌的習慣,同時也增進歌唱的興趣,儼然像是個「牧童哥」的模樣。 初中音樂 不受重視 民國四十七年國校畢業,考取金門中學,但因「八二三」砲戰爆發,金中停辦,學校遷台,政府將學生分發寄讀於台灣省各省立中學,筆者分發到省立台南善化中學,那時是台南一中、二中、女中分部,民國四十五年才獨立設校。當時因受升學主義的影響,壓力很大,藝能科的課程比較不受重視;可是音樂課還是筆者的最愛;雖然老師在這方面的教學輕描淡寫;像是認識些五線譜、樂理,有時教唱一兩首曲子,剩餘時間就給大家看書寫作業,同學們皆大歡喜;但筆者對音樂有喜愛,時而拿著五線譜曲跟著老師練習視唱,倒是很好的機會呢! 憶起畢業典禮歡送畢業生同樂會時,老師還安排筆者上台獨唱,畢業典禮是借用善化大戲院舉行,生平第一次在這麼大的場面唱歌,心情緊張不言而喻。還好,有來賓、同學熱情的掌聲,讓筆者有表現的機會,自然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初中三年的音樂,雖沒有什麼多采多姿,但基礎的課程總算有點收穫。 入學師範 學習聲樂 五十年夏考取屏東師範,屏師入學考試分為學科筆試(初試)及術科考試(複試),術科的科目中,音樂為視唱、美術為素描、體育是立定跳遠、100公尺、單槓懸垂等。這些項目是在筆試(初試)錄取後,再通知考生到校參加複試,複試入取後才算正式考取。師範學校入學考試可說是相當嚴格的,想起術科考視唱的哪一幕,當時音樂課,要是沒有學視唱的話,恐怕也很難拿到屏師的入場券吧! 入學師範後正式接受音樂教育,除了學習聲樂,也要學鋼琴。老師是劉天林教授,教學嚴謹,每節課從發聲練習,視唱、樂理、歌曲指導等都很重視。而筆者受過往唱流行歌曲所影響,油腔滑調不正確的唱歌方式,一下子要從頭到尾徹底改正過來,重新學習,相當困難。錯誤的習慣改不過來是很難過,當時心灰意冷,開始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後來經過一段好長時間的練習,才開始有了信心,慢慢進入佳境。感謝老師不辭辛勞的指導,還有伴奏蔡坤德同學不論寒暑,總是不離不棄,大清早陪伴筆者發聲練習和歌曲練唱,成就了日後良好的聲樂基礎,老師教導,同學恩情,銘感肺腑,難以忘懷。 屏師合唱 享譽全省 屏師合唱團為混聲四部合唱,是優質的合唱團,在台灣省比賽中常名列前茅。學校每個年級組一團,全校共三團,通常會在該年段舉辦「月會」表演活動時擔任演出,如果是對外比賽時,都由三年級代表學校參加,民國五十二年、五十三年我們五三級就曾獲得全省第五及第三名。筆者是唱Tenor聲部,如演唱的曲子有Solo的部分,常被老師指定擔任。 值得驕傲的,屏師合唱團於民國五十三年五月,應中國廣播公司及教育電視台邀請,在台北接受訪問及演出。合唱團演唱三首,筆者獨唱兩曲,深受好評,導播讚賞有加。這種場合是我們第一次見識到的,大家都感到無上的榮耀。但因為冷氣不足,聚光燈打在身上,汗流浹背,大家都有點受不了。還好!從訪問到演唱,真正緊張的時刻三、四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但留下來的卻是歷史鏡頭,也是終生難忘的回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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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囚十日記
〈讀妳 30日〉 如故紅色/風的淒厲/讀不到囚禁的日子 窗外一切自由自然/惟筆下無奈/在螢幕上點擊/聽風的句點/ 有著紛飛的雨彈 多少人已忍受自閉的日子/隔著一扇窗、一扇門/讀寫生命的旅程/有無數問號 問!一扇門內陽光有多美/問!一扇窗外月亮有多溫柔/問!白日陰霾有多少淚/問!夜晚風聲有多恨/睡時皆空闃/醒時又哀傷/昨夜世上多少憾事入眼簾 無言!讀不懂世上多殤懷 5.10/31日〈十月最後一天的風景〉 妳躲在花瓣裡/迎著朝露/笑昨晚星辰多少夢 妳笑這晨風的淒厲/不過是想知道/那蝴蝶是否如昔飛舞 妳嗅著芬芳/欣賞颺起的舞姿/風情萬種/活絡了寒冬的腳步 妳飄逸的髮絲/浸潤了綿綿秋雨/那婆娑搖曳/卻是人間最美的風景 〈視訊掛號〉 請先加line,加入後填寫了資料上傳:系統自動回覆:(您好,因訊息量較大,請您稍等,謝謝!)此刻我該再去躺一會。別等了,診所負荷不了,就多喝水、多休息吧! 窗外水花被濺飛,飛到我的夢裏,風也湊一腳,震得我昏昏欲睡。一隻八哥被圍困於灰濛濕冷的鬼天氣,替我唱出了寂寥的韻律,遐想每一天風和日麗,自由、自在、自然,這普世隔離的意義,是一場夢,它關不了我的靈魂。 醒了!螢幕傳來醫生訊息,我心澎湃訴說著當下的症狀,他與我隔著時空親切問診,開立「新冠一號」處方簽,我請兒子代領,期盼我不再衝破第二條紅線。 6.11/1日〈36.5°〉 這是好的預兆,窗外陽光燦爛。雨停了,澆不熄窗內的靈魂,渴望陽光。一帖心靈的新冠一號,企盼第二紅線,消失殆盡,好讓我奔騰於自在的空間。 看著友人line傳來的美圖,興來寫二首詩來自娛吧。 〈揚帆去吧〉 泊驛的心靈/是昨夜星辰的飄移/莫讓風高浪尖/阻礙了揚帆/ 且聽海鷗吟唱/那錨已拉起/衝向大洋深處去吧 多少水手高歌/大海是展現勇氣的地方/在波濤洶湧浪濤裡/挑戰生命最高境界/只因人如此渺小 破浪前進吧/無畏狂風暴雨/我們決不退縮/前方美麗的港灣在呼喚/若無決心又如何能夠抵達/孤寂旅程的酸甜苦辣/乃是旺盛的泉源 水手們!奮力划向那港埠去吧 〈小草〉 小草青青柔又香/不爭妍嬌媚艷花濃舞/不羨千高枝茂與天雲 小草青青隨風醒/東搖西晃多愜意/寫來翠黛鳥長鳴/春夏秋冬皆是詩 小草青青愛雨露/紛紛雨霰都可受/洗滌一身如新娘/盎然秋色亮晶晶 誰願足下踩小草/惟我躺臥溫柔幽草地/此刻心靈深處有青天 7. 11/2日〈36.0°) 依然是二條線,我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可惡的病毒。吃完新冠突覺得鼻塞還斷斷續續,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悲觀。 此際國際焦點依舊在南韓梨泰院慘劇的哀弔與中國夢天實驗艙的成功對接的喜悅。而美國期中選舉與俄烏衝突與德國北溪管道的羅生門,讓人越加感到世界正處於核武威脅的恐慌。台灣又將面臨什麼樣情況!護國神山的台積電可否閃過美國「晶片四方聯盟」的掏空威脅?啊!政治與疫情無解!而我今天更加無神、無魂與無夢。 8.11/3日〈與孤獨共處〉 最後一天仍是二條線似乎病毒潛伏超級久,中午後似乎喉嚨很緊、鼻塞,有不祥之兆,15:30量左耳36.6°右耳36.3°。又是封閉的一天,整面牆不說話,只有窗戶外的樹與雲彩舞動,這風景真好,好在心無旁鶩,睜眼、閉眼,躺著、站著、坐著,就把孤寂圍遶成章。(三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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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說再見
三月這個季節,小島的日常氣候是霧,是雨,是濕,是悶,再加上突如其來雷,難熬的天氣;思念成災的季節,就如同您離開那一日--我的心情。 時間的長河一直往前流去,當時的感受,依然緊緊牢牢地的銘刻在心頭,不曾淡去,未曾消失。在失去爸爸髮油味的幾年後,我們也失去了您的花露水味,還好在心中味道一直很濃烈,記憶一直很鮮明,因為不捨也不願意一旦放下將與您永遠分離,所以盡所能的記住保存著有關您的記憶,永遠的長住在我心中。 媽媽是台北女兒,民國47年與負笈台灣求學的爸爸相識相戀,當時的環境國共關係高度緊張,政府在補助地區居民往後方疏散撤離的當下,年輕的媽媽,為了愛情,勇敢的飛進了這個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且充滿未知的小島,而這一住就超過一甲子,當她和我們聊起這一段屬於她和爸爸的年輕故事時,總輕描淡寫的說了句:當年就是一顆憨膽啊。 來自都市的少女,面對全然不同的生活環境,無水無電要靠蠟燭,水井挑水的日常,更別說對砲擊戒嚴等戰地生活的恐懼了,在在都是挑戰,媽媽不但不以為苦,憑著對爸爸的情感動力扶持著整個家庭,侍奉公婆,操持家務,陸續著有了我們兄弟姊妹4人,日子一天天過著,環境也越來越安定開放,民國61年祖屋因年久失修,常常漏水,爸媽毅然決然重建祖屋,在當年可是大事一件,物資匱乏,經濟能力有限下,年輕的爸媽,不畏艱辛,一步一腳印地投入建設,印象中,常常看見媽媽配合著工人,挑沙過篩,綁鋼筋,拌水泥充當小工,那年代還要煮中餐供應工人用餐,媽媽一人身兼數職,毫不喊苦,終於我們有了整條街上的第一棟三層樓建築。雖不是富麗堂皇,但堅固實用,感恩爸媽當年胼手胝足,立下基業,提供好的生活環境,培育我們,每思及此,亦更能感受父母當年創業維艱的韌性與堅持。 媽媽雖來自台北,但她入境隨俗,認真學習,所有習俗禮儀,完全融入,舉凡各式年節糕點,或是拜拜祭品,總是用心準備,逢年過節還常常幫著街坊鄰居醃臘肉,灌香腸,鄰里常誇她更像本地人。媽媽心巧手巧,針黹女紅樣樣難不倒她,早年靠著一台織衣機,在家開班授課,教導婆婆媽媽們織出一件件毛衣,既美麗又保暖,在當年也蔚成一股風潮呢。加以個性開朗,喜歡交朋友,喜歡分享,廣結善緣,老老少少都認識她稱呼她--陳媽媽。 媽媽對儀表整潔非常重視,認為是禮儀的一部分,無論居家,外出,總把自己打扮的得體亮麗,雖不是名牌華服,卻能展現高雅氣質,加上淡淡的妝容,媽媽內外兼具,一輩子奉獻給家人,是爸爸的賢內助,是我們的慈母,總想要為我們做些甚麼的媽媽,如此疼愛我們的您,怎麼捨的離家呢?我只能告訴自己:很多事情是沒有答案的,這就是人生。 爸媽結褵50年,一直是為人稱羨的神仙伴侶,伉儷情深的相伴著,鮮少分離過,幾年前爸爸先行離去,對媽媽打擊甚大,即便有子女陪伴在身邊,但總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另外一半,心情也不似之前的開朗,連化妝打扮都不願意了,有時鼓勵她化化妝,換來她懶懶地回說:老啊,免啦,年歲漸高後,除了偶爾陪她的年節外出用餐外,幾乎足不出戶了。二老感情深厚,連離家出行都約了同個月份,暮春三月,人間四月天,在春光明媚,繁花似錦的季節與天上的父親團圓。 這時節的四月十二迎城隍,母親節,兩個節日都是家族團圓聚會的重點,爸媽尤其喜歡看遊行,每年我們總早早在家門口騎樓擺好椅子,兩張有椅背的是爸媽的,其他家人們大大小小的椅子圍成一團,準備了滿滿的冷飲還有媽媽最愛的紅豆冰棒,吃過午餐後就開始期待著那遠遠的銅鑼聲響起,來了來了--看遊行囉,在每座神輦經過時,媽媽總是虔誠的合十祈求,我們會一起拍下好多照片,一起給表演陣頭掌聲與喝采,鬧哄哄地看遊行,表演隊伍中有許多媽媽的好友阿姨們總停下來與媽媽握手擁抱,媽媽的笑容,閃亮動人,此情此景雖不復見,但我們仍約定這天一定回家看遊行。延續與媽媽同樂的幸福回憶。 媽媽特別喜歡各式花卉,家中總會依節慶佈置各式盆花,應景又喜氣,每逢她的生日或是母親節,當我們遞上花束的那一刻,媽媽一定要我們替她拍張照片,相片中的她燦笑如花的樣子,是正值青春的少女。是初飛進這座小島的無憂女孩啊。 媽媽離家了,我痛徹心扉,雖然來來去去的親朋故舊都說;媽媽跟著佛祖身邊了,要我們寬心,但終究是些安慰的話語,沒有經歷過至親離開大慟無言的心境是很難去轉念去體悟的,所有與媽媽相處的美好時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曾經的幸福,從此破滅,只餘回憶。 但是,我知道媽媽並沒有離開。不管是穿著高跟鞋,隨著音樂跳著華爾姿,探戈,舞姿曼妙,風姿綽約的媽媽,或是唱著日本童謠桃太郎逗趣的媽媽,還是每個新年帶領大家吃水餃抽獎金,充滿童心的媽媽,甚至於穿著圍裙做出一道道美食,滿足我們的媽媽,所有的形象將一直存在我的心中,只是化作風,變成雨,升成太陽,落成月光,依然陪著我在生活中的每一天。 如同她最愛的那一瓶花露水,放在化妝台上,想念時打開,深深聞一下;那是屬於媽媽的味道,總能讓我安心的味道!並告訴自己:佛家所示:與生命中最親愛的人一定能重逢不會分開的。 告別的那天,您在隊伍的前頭,我依著習俗,輩分,排在隊伍的另一頭,送行的人們,佛樂聲,各式禮儀,蜿蜒的隊伍,雜沓而喧騰,我靠不到您旁,再陪陪您,再說說話,未能如同成長過程中的日常,無論是上學上班,及至婚後回娘家去看您,您必與我牽手說句:明天再來啊似的,卻只能行禮如儀的送別您,淚眼婆娑中,與您一起生活的這五十幾年,一幕幕走馬燈式的快速轉動著,所有的故事,一頁頁翻篇,一世的母女情緣,自此離線,當下的我,心如刀割。淚如雨下,忘了道別。 時光荏苒,淚痕依舊,您已轉身,我道上一聲:媽媽再見!再見媽媽! 永遠不捨,不捨與媽媽今世的一切。 永遠思念,思念與媽媽今世的所有。 此後每年的母親節,我將別上一朵白色康乃馨,在心裡深深的,深深的念著您……您好嗎?(稿費贈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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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
「稚子牽衣問:歸來何太遲?共誰爭歲月,贏得鬢邊絲?」 每次返鄉我都會想起唐代詩人杜牧的〈歸家〉,歲月悠悠往事歷歷在目,年輕時離家赴台打拚,父母年邁一生辛勞含辛茹苦,記憶中父親忠厚耿直辛勞務實,母親為阿兵哥洗衣補洞貼補家用,離家的日子每逢新年倍思親,當學成名就返鄉時自己也已兩鬢雪白,一生忙忙碌碌征戰職場,踏遍海內外推動畢生所學-創新思維,有「誰與爭鋒」的豪氣更有「歸來何太遲?」的感嘆,杜牧簡短的詩詞中道盡親情千萬。 親情是父母恩妻兒情,一種無止境的思念,一種對家的眷念,一種對相聚的渴望。有道是:世上很多人情世故充滿虛假明爭暗鬥勾心鬥角,唯獨親情才是真的,永恆的,不滅的。看過一段文字「親情是『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的囑咐,是『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的牽掛,是『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來』的思念,是『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的守候。」我想亦是『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的心願。 親情有家的感覺,家不是人在一起而是心在一起,一個簡單的電話,一句平常的問候,都是對親情最生動的演繹和詮釋。真正家人的心,是永遠、時時刻刻在一起的。不論何時,不論何地,親情都將永久陪伴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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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
一樣的神態 一樣的姿容 感受生命的開始 一舉一動 心敞開 奔熱情 收藏在曾有一陣陣燦爛 是平凡天空 是日月交換 泛泛眼珠 啾啾舞弄 感覺不到寒暑可怕 隨心感受到處溫柔 不作做不經意 卻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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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囚十日記
辦公室同仁說我是「天選之人」,結果破功了,面對諸多大疫期間的忐忑與恐懼,始終熬過近三年。面對境外生入境我們單位也全員投入支援國際處、衛保組的機場與防疫旅館任務,當時確實是有些抗拒與顧慮。三年過去了,今年五月以來同仁陸續確診隔離,而我卻被大家欣羨為「天選之人」。孰不知,眼見疫情將鬆綁,回顧昔時排隊搶購酒精、口罩、民間與政府採購疫苗拉鋸、疫苗接種、居家辦公、隔離政策等。圍繞於7+7、3+4、7+0或0+7等紛雜措施,讓我直覺這個國家怎麼了! 直到我注射第四劑加強針後八天,我快篩陽性了,這雷轟得太突兀了,也開展了十天的隔離治療,老天開啥玩笑啊! 1.10/27日〈半途看診〉 清晨醒來一切正常,洗簌完畢,用完早餐上班去,同仁見面如昔寒暄,九時許覺喉嚨乾癢,油然生疑經快篩呈陽性,速即請假往診所掛號。誰知今日診所快篩陽性已多達數十人候診,經一小餘候診始輪我,經醫師詳細問診確認,領藥及通報,開啟了我第一天的自囚生活。晚餐後始覺喉嚨疼痛與全身酸疲,但無發燒情況,昏沉沉進入夢裡去。 2.10/28日〈輾轉反側〉 一早被背部汗漬驚醒,量一下37.3°,但咳嗽次數增加了,藥按時服用又躺在床上發呆,沒勁了。窗外明朗晴空讓我靠背在床頭凝眺,只聽陣陣朔風強勁吹打窗戶,陽光也特地來問候,只是不停喝溫開水,讓自己別發燒。唉!全家人都隔離,幸好前些天老婆與兒子確診時我還能幫忙拿防疫包與採購餐飲。這回可好,無法外出採購餐點,只能叫外買。 今天翻閱了前天收到的《乾坤詩刊》卻無法靜下來賞讀,傍晚又接獲《中大人文學報》刊登作品。該把心收回了,左眼飛蚊症再現。唉!無言。 3.10/29日〈疫中賞雨〉 窗外灰濛天際籠罩淒清,聽那馬路嘩啦濺起的水花,是自由的音符。而那些奔馳的舞者,卻引來我欽羨的瞳孔凝眺。窗內宣判的是自囚的靈魂,斗室內除了詩刊、手機外,咳嗽是唯一的共鳴,而那淒厲的朔風暫時歇息了,昨夜它為我的咳嗽呼嘯。38.1°是紅色警戒,我吞下了抗毒水雷,整個夜裡一片寂靜,醒來那紅線已收復,36.7°。我看著雨滴刷洗窗戶,偶爾也聽見風緩緩吹起號角,有著3+4的節奏,然而雨未停,而風又醒來了。無奈!它讓我綣縮被窩裡,凝望成一首詩: 〈夜風再颺〉 關起門把病毒封鎖/關起窗很悶/但不讓它嘲笑/索性留些隙縫吧/ 聽它可囂張的呼嘯/多淒厲的節奏/說我這天選之人/也太不小心/ 把自己囚禁了 窗外街景依舊寂寥/被輦乾的車輪痕跡很長/長得風聲疾速颺起 今夜燒退了/36.1°/又是想如何對弈/周公尚遠/窸窣對陣吟哦/病毒不語/ 它該懂得退場 那就聽風把夢寫好去吧 4.10/30日〈與病毒聊中國崛起〉 服了藥後,索性看看手機,聽一聽紐西蘭〈經緯33點評〉時事分析,也許華人世界裡,對於西方國家抗「中」正處於方興未艾的意識型態裡,該是心有戚戚焉吧!同根同源同文化的中華民族難道不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嗎! 大國崛起必有無名小卒的養分承擔起滋養沃土的肥料,然而萬千後起新秀接受灌溉後必然有無比的精華茁壯。無論當下環境如何惡劣與荒蕪,必定有辛勤的農民耕耘,讓每一代的種籽得以豐腴飽滿,讓艱險的困境成為試煉堅實的基礎。中國崛起無論國共兩黨鬥爭為何,但其目標只有一個:走出百年奇辱,復興中華民族自信心。如今中國崛起,國共合作與否,都不再是選項,偉大復興的史頁,就在今日14億華人覺醒與自救。英雄從來都是無名小卒成就,一將功成萬骨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加油。 (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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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茶的學問
今天指導我們台語的許立昌老師教我們華語「倒茶」兩字的台語漢字書寫。他說很多人用台語漢字書寫時會直接寫成「倒茶」(tò tê)。若寫成「倒茶」(tò tê),那字義就會變成真的把茶水倒掉,因此,正確的台語漢字書寫是要用「斟茶」(thîn tê)才對。所以今天的俗諺,就是:「斟茶七分滿,留三分人情」。 看了老師的「斟茶七分滿」,讓我憶起小學三年級,有次老師來家裡做家庭訪問(5、60年代的老師,每年都會例行去學生家裡做家庭訪問),爸爸立刻就叫我去倒茶給老師喝。當我戒慎惶恐地倒滿一杯茶來到客廳時,馬上被爸爸劈頭罵說:「茶斟那麼滿,沒禮貌!你不知道『酒七分,茶八分』嗎?」 當時老師來做家庭訪問時,後面跟著一群老師剛剛家訪過、自告奮勇要幫老師帶路來我家的同學們。所以當眾被罵,很是難堪。當時年紀小,甚覺委屈,因為爸爸從來就不曾對我們說過「酒七分、茶八分」的話。 那時候,爸爸沒有解釋為何要「酒七分、茶八分」的原由,但憑我事後的理解,就是「喝酒會讓人醉」,所以要比茶斟得更少些,以防醉倒。 一直到今天,看了老師「茶七分、酒八分」的說明,方知倒七分茶水,杯子上方有一定空間,讓茶的清香留在那兒,品茶時就能感受到濃郁的茶香。當然還有「茶倒七分滿,留得三分人情在」那意喻淺杯七分茶,在淺酌慢咽中悠悠品出人與人之間的情誼。也如同《菜根譚》裡「經路窄處,留一步與人行;滋味濃的,減三分讓人嚐」的涉世哲理。 只是,我記憶中的「酒七分」,在今日變「酒八分」,竟然要多斟一分酒! 好吧!那就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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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長不朽 丹青本無雙
有次在北美館,聽到一位老太太在向志工說:「我從美國回來,來美術館看畫,但怎麼現在美術館都是一些錄像或裝置堆疊作品呀?雖號稱很有創意,可是我都看不懂這些太前衛的藝術作品,以前傳統的油畫、水彩畫、水墨畫……等等,怎都不見了?」 近年來,北美館雖非不見傳統畫作展,但的確有走向「當代」藝術館之趨勢,故展品頗多令人驚異或悚動之作品,現在藝術家要呈現特殊創意風格,有時不得不應用科技,弄一些影像或聲光技巧之作品。 但其實,傳統藝術也有做一些有創意的突破的,不會油畫就是油畫、國畫就是國畫的單調。 前幾天到國立藝術教育館看「中國美術協會」2022年會員展。此「中國美術協會」乃是從大陸遷台的協會,會員大多是在台美術家,也多是七、八十歲之老人了,他們堅持不改會名,也真難得。 會展規模龐大,有三個展覽室。各種油畫、水彩、書法、素描……等作品皆有,可謂集傳統藝術之大成。 筆者是陰雨天下午去的,觀展人不多。但我在二樓,見有人用手電筒在照畫作,正奇怪之間,也就趨前去看看!沒想到那人正是此「時代肖像」繪畫作品之畫家蘇玄德先生。 他見我和老妻在看這幅畫,馬上熱心地向我們解說他創作這幅畫的內容和涵義。最重要的是,他更在畫中,加了一些創藝,也就是以亮光劑,鋪設在畫作的一些部位,有時甚至要亮起手電筒,才能看到點點亮光所在。 蘇玄德在這畫作中呈現一女子跨足在世界重要建築之上,代表藝術已是超越世界國界。畫中,他引自清代李瑞清之題聯 :「金石長不朽 丹青本無雙」,意思就是說金石之藝術作品很長時間也不會腐爛變質,好的字畫丹青也是絕不可複製的。代表藝術家的繪畫書法等作品,只要加進自己的創想,就都是獨一無雙的作品。蘇玄德先生近年來常在自己畫作之間,添加3D立體螢光夢幻的彩墨,就形成獨特風格的繪畫。 因此,誰說傳統藝術畫作,就不能有創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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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淋一場雨
好想淋一場雨 在午夜的街頭 在海邊的沙灘 在生活的煩雜裡 返鄉班機萬呎高空 巧遇昔日迷人校花 白髮蒼蒼垂垂老矣 歲月風霜高掛臉龐 江湖一別數十載 紅塵人生是過客 悵然若失 俯仰無序 自古紅顏容易老 不許人間見白頭 獨自黯然神傷 攬鏡沉思頓首 當年的翩翩少年 癡心的追逐夢想 多少的風花雪月 多少的愛恨情仇 多少的如癡夢幻 多少的紙醉金迷 而今 往事如雲煙 不復記憶 我欲乘風翱翔 危恐太武山巔 高處不勝寒 歲月如梭 不捨晝夜 滄桑莫道辛酸 人生休說苦痛 美人遲暮 英雄氣短 世事一場大夢 人生幾度秋涼 憶千帆過盡 和往事乾杯 回首茫茫天涯路 幾分涼意幾分愁 浪濤堆起千堆雪 一重山二重山三重山 在那無止盡的歲月洪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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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一匹奔跑麒麟
我到台中拜會老友,驚喜遇到了一頭神秘的麒麟。 我是標準的麒麟迷,在我手中集有的海內外麒麟照片幾千幀之多,實體文物少說也有數百件,我展過麒麟、寫過也出過許多麒麟文章和專集。幾十年來倒是第一次遇到了一頭在海底奔行數百年的麒麟。 台中酒廠的歷史古建築群活化之後變身為文化園區,也是文化資產局所在地,園區內常有精彩展覽,我們有時得以幸運前往一睹為快。這一回去訪友正好逢上水下文化資產特展,老友和她的主管都是這個領域的專家,雙雙到展場為我們解說,真是大開眼界了。 我特別注意到一個缺了瓶口的破花瓶。 它是一只青花瓷,素樸的白底上了單純的青色。上頭的手繪作品分別畫了好幾個格,其中有兩格居然都出現了麒麟。 畫中麒麟撒開四條腿奮力向前奔跑,在牠的身邊有火焰隨身。 牠的頭部有點像是馬頭,與現今常見的龍形頭略有不同,但麒麟本出自想像,歷來造形各有不同,最有趣的是有很長一段時間竟然是一頭長頸鹿造形,這是明朝三保太監鄭和下西洋時孟加拉國獻上的國禮,鄭和和隨員從末見過此物,驚問其名,孟加拉國王告知這是麒麟,當下把鄭和先生嚇住了:啊!原來古來神獸麒麟竟是長得這個模樣呀,他不知道孟加拉語的長頸鹿發音,撞上了中國人麒麟這兩個字了。 鄭和回國後呈上這頭長頸鹿,朝廷上下又是一番驚奇,此後百年之中,中國人的麒麟形象就是不折不扣的長頸鹿。 而眼前這個花瓶上的麒麟,年代理應遠在鄭和之前吧? 資料中載稱這個花瓶起出於馬祖西莒外海的一艘沉船,這裡是古來北上沖繩、日本、南下南洋諸國的重要海上航道,沉船也多,相繼有不少水下文物被打撈上岸,這頭麒麟在重見天日之前,它從何地上了船?為何上了船?將往何處去?又因何而沉了船,這其中種種皆已不可考據,稱得上是我生平所見一頭最神秘的麒麟,不知已在黑漆漆的海底世界沉睡多少年代了。與之相遇,真乃跨時空的千載奇緣。 麒麟名列古來四大靈獸之一,且是四靈之首,其他三者分別是龍、鳳和龜。由於帝王更愛龍,視龍能呼風喚雨,飛天遁海,其威難測,乃據為皇室代表,平民百姓不得妄動,麒麟遂進入尋常百姓家,成為平民商賈之守護神,一些古老民居、豪宅常見立著麒麟彫塑、貼著麒麟在此的字條,堪稱其來有自。 考據中麒麟崇拜可上溯孔子年代,孔子出生前夕,孔母夢見一頭麒麟出現在眼前,自口中吐出一本玉書,醒來驚見玉書擺在家中桌上,而孔子也呱呱出生。歷來麒麟畫常有麒麟口中吐出書冊的畫面即出自此典故。 又有一說,孔子晚年,有弟子奔來相告城外有一奇獸,乃前往探看,一看即以衣袖掩面而泣,說此神獸麒麟也,太平盛世才會出現,而今竟遭慘禍,悲哉!原來是有官家行獵狩得,以為是不祥之物而折斷其腳,棄置城外任其死去。孔子見之傷心,從此一病不起,他的春秋大作也就此絕筆。這兩個故事隱藏著孔子之生與死皆與麒麟有關,有人言之鑿鑿,稱史書左傳有所記載,是耶非耶我就不敢妄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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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畫展
老同學鄭永炎終於返鄉開畫展了,對於企盼多時的鄉親好友,這真是令人興奮的消息。 這項訂名「人生七十欣于所遇」的書畫回顧展,元月八日至二月七日於金門文化局第一展覽廳登場,永炎這次將他數十年來的書畫創作精華,從台灣運送返鄉展出,以饗鄉親同好。 永炎是我金門高中的同窗好友,在學時就展露卓越的書畫才情,深受當時的美術老師蔡繼堯賞識。我們那一屆(19)有許多書畫奇才,如吳鼎仁、洪永善、黃彩戀、李麗羨等均受教於蔡老師,後來他(她)們都赴台進入美術專業院校繼續進修深造,畢業後返鄉執教,不時有畫展活動。 民國六十二年夏天金中畢業後,我倆聯袂報考軍校,永炎如願考進政戰學校美術系,我進了新聞系,這兩個「業科系」一至四年級的學生合編為一個學生連,我們成了樓上樓下的革命戰友,出操訓練,共度規律的軍校生活,也接受不同的專業科系教育。軍校四年,他先後受教於梁又銘、邵幼軒、李奇茂、鄧雪峰等名師,因此奠定了深厚的國畫功力。政校美術系一期只有一個教授班,學生人數不會超過十人,師生關係密切。大師傳藝,傾囊相授,要求標準也高,尤其是山水、人物、花鳥等國畫技巧,每一位學生均深得業師畫藝真傳。 民國六十六年夏天軍校畢業,分發陸軍野戰部隊服務,軍旅期間,無論是戍守外島或在陸總部擔任參謀期間,他一直畫筆不停,畫作不輟,經常參與書畫創作比賽,屢獲大獎。服務軍旅二十四年,解甲之後,永炎先後在大漢營區(陸軍總部)、桃園陸軍醫院、桃園女子監獄,以及龍潭、大溪、平鎮、中壢等社區教授國畫,開班授課,這些書畫班,有的是免費教學,有的是學生只須繳交少許材料費或鐘點費。為了修正學生作業作品,他經常工作至深夜,並不厭其煩地將筆法或丹青描繪要領呈現畫紙,讓學生臨摹,他說如此可不斷修練基本功,教學相長,自我提昇精進。 近兩年,受新冠疫情影響,繪畫教學班數略有減少,但他為地方藝文界的服務熱忱絲毫未減。他曾任「桃園市榮光藝文協會」理事長、「桃園市臺藝書畫學會」理事長,現任「桃園市文藝作家協會」理事長多屆迄今。自奉儉約,但待友慷慨,熱心公益,每年文藝作家協會出版刊物,總是大方捐款,為數可觀。他不用電腦,通訊手機也是近年才開始使用,他也不會開車,唯一代步的交通工具是一輛舊腳踏車,經常穿梭於住家與龍潭車站之間,現代化生活設備及電子產品對他沒有什麼吸引力,我常調侃他是今之古人,他不否認也甘之如飴。然而,他的心靈世界無比寬闊,精神生活也十分富有,這是因為他熱愛書畫緣故。在書畫藝術世界裡,他胸中自有丘壑,縱橫千萬里,樂此不疲,這是興趣,也是終身志業。二十多年來,他推廣國畫教學,廣結善緣,不斷與學生、會員舉辦畫展,出刊畫冊,帶動了南桃園地區的藝文氣息,在當今世人多汲汲營營追求功利之際,他的行止有如一股清流。 民國112年是金門高中第十九屆同學畢業五十周年,也是永炎年屆七十之齡,返鄉畫展雖然姍姍來遲,但意義非凡。「人生七十欣于所遇」,將為他個人留下美好紀錄,地區藝文大師吳鼎仁同學特撰賀聯:「永創書畫新藝境,炎揚筆墨古稀年」。做為同學老友,也效顰撰聯為誌:「筆墨行旅五十載,書畫人生樂無窮」。祝永炎畫展圓滿,順利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