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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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戰地兩報同時發行
正氣中華報於三十七年初創於江西南城,它的前身是國軍十八軍的無邪報,直到三十八年春,胡璉將軍駐防南城出任第二編訓司令官,為便於教育訓練,乃更名為「正氣中華報」。民國三十八年十月,大陸沉淪,正氣中華報隨十二兵團胡璉將軍抵金門。 民國五十四年,正氣中華報屬於軍報,不准對民間發行,以免軍情外洩,謝海濤社長為了讓旅海內外鄉親能看到金門的地方新聞,於十月卅一日 蔣公誕辰紀念日創刊了金門日報,一張八開四版,其中一、三、四版共同新聞,第二版正氣中華報為軍事新聞,金門日報為地方訊息,戰地兩報同時發行。 圖為借調正氣中華報社的林西文,於五十九年榮退前與友人攝於編輯部的中英文牌樓與通往成功官兵休假中心的金門日報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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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堂之來雲根之去
◇兩處古蹟疑處資料訪查補述◇ 幾年前,為了編撰「江山何其美秀--金門古蹟導覽」一書,一方面查閱相關資料,也同時尋訪地方耆老,蒐集史料,作為撰述該書的需要。當時令我非常興奮的是:很幸運的獲得了「漢影雲根碣」和「水頭黃氏酉堂別業」兩處古蹟的相關資料,在原有的調查研究案裡面沒有見到的部分,當時由於與該研究案不符,且缺乏可靠佐證,故不敢貿然引用。 之後在金門日報副刊上,刊載著李增德先生所寫的︽「漢影雲根」弦外音︾一文之六,文中提到,從郭堯齡先生所著︽魯王與金門︾以來,對「漢影雲根」碣之崩蹋時間,以及該石碣「根」字之被鏟除,一直都沒有確切的交代,李主秘並詳述自己就訪問耆老之結果,對於該石的崩塌,也一直沒有可靠的時間。 幾個月前金門縣政府觀光局舉辦解說員訓練時,筆者有幸擔任古蹟導覽解說,再次提到這兩個舊問題,當時只是口頭講述,參與的解說員們對此很感興趣,但也不免有些人尚一知半解,有鑑於此,特將該兩處古蹟的有關資料,藉報端之助,將個人得知之資訊,讓有興趣者作為參考或考證之參考,也是對該古蹟的尊重與資料的探索。 一、「漢影雲根」碣的崩蹋時間: 民國四年農曆三月初四日,時值金門的雷雨季節,當日清晨大雨傾盆,雷電交加,卯時(清晨時分),家住小古崗的董家,有一位小男孩出生。雨後的農村,有人在時巡視古崗湖畔的田園時,發現山坡上原本的「漢影雲根」巨石,被凌晨時分的雷電擊中,滾落在原址前的地面上,因突遭雷擊,巨石如同被煙火薰過一般,部分表面呈黑色。早期民眾受教育機會少,生兒育女時常為子女取名之事所苦,如果遇有某些較具紀念性的事件,用來作為取名字的參考是再好不過了。董家這位小男孩出生時間,因為與「漢影雲根」巨石遭雷電擊中的時間接近,所以當時就將這位男孩取名為「董烏石」。 昔日的金門農家,男孩自幼必須幫助農耕,農事上一切搬運工作,都有賴雙肩擔挑,加上營養不良,因此農家孩子如果在中老年階段就彎腰駝背,是很平常的事。董烏石係獨生男子,未達成年階段,家裡的一切農事他都得參與,所以年紀尚不到很大,背就駝了,當時村中同伴就半開玩笑的戲謔說:董烏石先生的腰背之所以會駝,是因為出生時恰逢巨石倒下,腰背是被巨石倒下壓彎的。 董烏石先生是筆者內人的堂兄,其本人現已離開人世,以上這段內容是由其子董瑞生先生親口告知筆者的,這段內容係經過董瑞生同意將其為文彼露。口述者對於自己父親的生日牢記心中,也牢記這段與父親名字有關的典故,是很自然的事,所以我個人認為其可信度很高,作為研究漢影雲根碣的相關史資頗具價值。 二、「根」的斷因與去處: 以常理推測,雷擊的力量之大小,非吾人所能衡量者,該巨石被雷擊中時,有兩種可能:一是遭雷擊時整塊巨石滾落,與地面另一巨石碰撞而「根」字部分裂開,全石分為兩半;另一種可能是遭雷擊之時,正巧擊中「雲」和「根」之間,「根」部裂開,巨石一時失去平衡而滾落倒在現處,個人以為後者的成分較大。至於巨石崩蹋滾落時,是整塊石頭依然完整呢?或是有某部分已經裂開?裂成多少塊?或是雖不裂開但已有裂痕?這些假設都有可能,卻沒有可靠的資料可以查證。 由金門縣政府委託中國工商專校研究的︽金門縣第三級古蹟漢影雲根碣群調查研究︾一書中,在第二十頁就漢影雲根碣之相關問題探討時,「不知何時墜落?古坑人謂被風雷刮毀,也有說是因古坑人取石毀壞,此說略謂民國十年古崗僑商董春波捐建古崗國小,村民將斷片擊碎,取去蓋建校舍,故該石僅存「漢影雲」三字,不見「根」字,真實如何,已難追究。 我個人認為這可從兩個方向來看: 第一、以古崗湖岸山坡上的岩石數量來看,如果為了建材所需,石匠採石時,似乎可以找一些小一點、容易動手鑿開的石頭,而不必將時間花用在鑿開「漢影雲根」這塊巨石上。 第二、如果滾落後的巨石尚保留整塊,石匠採石時必須將所要採的部分先鑿小洞環繞一圈後,再以石匠慣用的手法鑿開,但細查現留的「漢影雲※」巨石,雖已將近九十年時光,如今巨石的裂痕依舊清晰可辨,卻見不到石匠鑿洞的痕跡。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當時這個「根」字被雷擊後裂成許多小塊,那麼被選作建材的機會就相對提高了。 各種推測來自各不同的假設,如今這「根」究竟在何處?有可能已被不識者無意間鑿開動用,也可能係有識者故意將這「根」移作建築奠「基」之用,或者這「根」現正埋在附近某處也不可知! 三、「酉堂」名字的典故: 林焜熿修於道光同治年間的︽金門志︾的卷一︿分域略﹀載:「黃氏酉堂別業,在水頭鄉,有園林池沼之勝,舊址猶存。」在這處古蹟的門樓前,有橫額題「酉堂」,至於「酉堂」之名有何典故沒有?為何取名「酉堂」?同樣是由金門縣政委中國工商專校負責調查研究的︽金門縣第二級古蹟金門黃氏酉堂之調查研究︾一書中,對於酉堂其名,在第三十頁的︿創建年代與得名原故﹀中有如下記載:據族譜稱:「乃黃俊於乾隆丁酉年建書齋於中界,以是年興建,故號曰:「酉堂」,設有:::。筆者倒以為乾隆丁酉年恐為乙酉年之筆誤,:::」 該書認為筆誤係來自門額上的「酉堂」乃陳秉衡於「丙戌荔月」所題,應是在乙酉年建書齋,次年丙戌題額較合理。該書中還推測有其他的可能,但都不外是從干支紀年上著手。唯我個人曾從水頭耆老黃啟政先生所提供一份影印,係發表於新加坡聯合早報上的一幅漫畫,名為「書通二酉」。該畫上僅有簡單的文字說明,而其大意是這樣的: 在湖南省沅陵縣境內,有大酉山和小酉山,據說小酉山的山洞內藏有書千卷,相傳秦人于此而學,因而將書留傳下來(或是秦始皇焚書坑儒時,附近居民將書藏於此山洞之內,有幸得以保留下來),之後此洞成了難得的一處藏書庫,後人形容一個人的書讀得很多,學識豐富精湛者,謂其把酉山洞內的書都讀過、讀通了,就以「書通二酉」來形容。 唯查過台灣近期所出版的多版詞典及成語詞典,都找不到「書通二酉」這個詞,至於海外或大陸版的詞書是否有這詞,就有待查了。(該資料在李金生先生所著,金門縣政府八十九年十二月出版的︽金門水頭︾書中第一七五頁曾有細述)。 黃啟政先生告知,其兄長長期僑居在外,卻一直關心家鄉水頭的事,啟政先生時常提供他家鄉的訊息,有關古蹟酉堂的事當然也不例外,這份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一日的剪報,正是由僑居地寄來給黃先生的。 第二級古蹟水頭黃氏酉堂的興建,係作為家塾課堂之用,興建人在家鄉興學,希望家鄉子弟個個能夠勤奮向上,學識淵博,那是理所當然的心願。為了讓子弟們個個能夠書通二酉,所以把書齋取名「酉堂」,主其事者用心之良苦,可見一斑,而以「書通二酉」這個成語之典故來看,當不是一個很淺顯通行的成語,「酉堂」之名出自何人之心思?是不是題其額的陳秉衡?這些都無從知道了。 以上這兩項資料相關的兩個問題,以往一直是古蹟研究者較難解的問題,筆者僅將個人所得資料提出,不敢自以為是,只是提供給文史同好們作為研究之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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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舊地任遨遊‧重溫碉堡情
民國五十一年,正氣中華報社由金城遷至成功村,當時曾服役金西師工兵連的林西文先生,並借助他的報業專長,借調於報社服務約年餘,他並於五十九年戰地榮退,圖右為林西文先生攝於「正氣中華報」路口標幟,而今睽違三十多年的第二故鄉│金門,這次與賢伉儷重遊戰地風光,一下飛機,目睹金門的各項軍經建設的突飛猛進,並參觀各處風景區、戰役史蹟與閩南式的建築,均嘆為觀止。 尤其公路的四通八達,坑道的鬼斧神工構建,嘖嘖稱奇;夜間燈火通明,各參觀景點精致的設施,令人留連忘懷,林西文先生現服務於台中港務局,這趟與賢伉儷藉國民旅遊之便,特來金門重溫昔日服役時所駐蹕的碉堡據點探訪,對於金門的一草一木,留下深刻難忘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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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珍惜
為了修習國小教育學分,遠從外島千里迢迢帶著就讀國小的么兒來到屏東,剛開始住在親戚家,因為親戚不良的情緒表達方式,孩子始終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十分沒有安全感,因此,在下學期的第三週起,因為考慮孩子的適應問題,於是仍決定在孩子學校附近租屋,方便上放學。 記得在家時,孩子的被動與粗率常常令我大傷腦筋,連一個每天根據課表更換書本的簡易行為,也要我一再重複叮嚀。沒想到換了個環境,看到全班年紀最大的媽媽,排除記憶力衰退的大礙,勉為其難的重作學生,再苦再累從不蹺課,不知是受到了啟發,還是自己成長懂事了,每天放學後會獨自按時寫功課、檢查作業,安排運動時間,到自助餐店用晚餐,進出房東家時也會主動打招呼,連大廈管理員也對他有好印象。更難得的是,當我從高師大返回住處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多了,他還會留下字條再自己就寢:「媽媽,我的功課在七點三十分完成了,自己已檢查過了,請不要操心。夜深了!請媽媽也早點休息。」 有一回,老師要他完成一篇作文:「寫給媽媽的一封信」,記得文章裡面有一段寫著:「今年剛過完年,奶奶跟媽媽去卜卦,看看家人今年的運勢如何?記得卜卦先生告訴媽媽:『這個屬猴的小孩有貴人,不用擔心。』我想,他說的最大的貴人,應該是媽媽吧!因為除了老師和同學,對我呵護得無微不至的人就是媽媽!」看到這一段,我忍不住潤濕了眼睛,一個神經大條的孩子竟然有如此一顆細膩而體貼的心! 上週四,孩子在學校上體育課時,一場躲避球打得他心花怒放,原來運動細胞頗為發達的他,又找到一種他拿手的球類運動了。更開心的是,老師因此而大大褒獎了他。原來,在比賽進行中,一位在場內的同學,近距離且來不及閃躲,眼看是炸人的好時機,當下孩子的直覺反應是,趕緊用力的把球炸過去;可是::::,他當時內心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這麼近用力炸過去,同學一定會很痛,我還是運用技巧,輕一點囉!於是被明察秋毫的老師看在眼裡,忍不住在課堂上大大讚揚一番:「真是個有愛心的孩子!」 以往在家的種種言教,每天重複的叮嚀提醒,在孩子聽來總是嘮叨囉唆,非常刺耳,孩子照樣我行我素、理都不理,沒有多大作用。現在,我不用多費唇舌,每天以行動作身教,讓他自己用心觀察,沒想到他竟然有所體會,而且還表現在日常生活中,這也許就是一種感化的教育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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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小札》心的悸動
一早上班,當車子還未駛進教養院時;遠遠即可看見正在窗台邊等待我們上班的那群孩子們,似發呆著、笑著、沉思著、睡眼惺忪著::每張臉譜都是最自然的;從他們臉上所顯現出那股認真的神情、只能用一種感覺來形容,那就是「感動」。當車子駛近時,看見他們開心的笑容,在我們彼此打招呼說早安的同時,他們回向給我的彷彿就像是廣告詞;喝了保力達B一樣的有力!在陸續和孩子們打完招呼後,一天的序幕自此展開,看著那綠意盎然的草地、隨風搖曳著落葉的大樹、自天空飛越而過的鳥兒、照顧著孩子們的老師、是走著、是笑著、是喜悅著,每一個景象都像是梵谷的無價之畫般;感覺教養院像個學校又像是個家,而這個家照顧著很多孩子們;有幼小的,有老的、有少的;有的是剛來的、也有的是來很久的、有的有愛他的家人、有的舉世無親;每個孩子身上都藏著一段段令人感動的故事,攙雜著喜悅與悲傷,然而當他們加入這愛的家園時,得到的都是相同的愛。 記得一段小故事,內容是:『黃昏的沙灘,老先生看到一位小女孩不斷撿起沙灘上的東西往海裡扔,不禁好奇地問道,小妹妹妳在打水漂嗎?』『小女孩說不是,沙灘上有好多海星擱淺,明天一早太陽出來,牠們都會被曬死,我覺得好可憐,所以把牠們送回海裡去。』「這位老人看盡人生百態,不禁莞爾,他說『小妹妹妳別傻了,這條海岸有多長,海星有多少,就憑妳一個人,怎麼可能救活所有的海星呢?』小女孩又默默撿起海星,丟向海中然後說:老公公我知道不可能救活所有的海星,但是我知道,當我撿起這一隻海星丟進海裡的時候,我已經改變了牠的命運」。在看完這段故事後我感觸良深,任職於社福領域的有緣人很多,很多,不管如今的您置身於哪個環節;相信都是努力效法小女孩的那個人,因為我們都是在孩子們的生命中扮演改變他們命運的人,當付出多少改變就有多少,每位老師也都稟持相同的信念,那就是將蘊藏在心中的愛開發出來,並藉由工作上的付出,創造並啟發孩子們無限的潛能,不論幼稚的遲緩兒,或者是成年的智障者,教養院都希望提供最適切的關懷與服務,雖然這群折翼的天使,路途走的艱辛,但我始終相信:「一顆溫柔的愛心,可以彌補一切的不足」。 這群孩子讓我有機會向他們學習,並深刻的感受其生命的意義與價值;若試問吾因何而樂,答無為何樂而樂,只為孩子們的樂而樂。試問吾因何而傷,答無為何而傷、只為孩子們失去的記憶而傷、衰退的功能而傷、病痛而傷、離世而傷,無自信而傷、孤寂而傷::我非常的珍惜且認真的陪著這群孩子們學習、成長、尋夢,也許夢是飄渺的;但人生而平等,決不因形骸、心智方面的差異,而減損生命的價值,而我無法承諾能讓他們心中的夢飛揚,但我有自信能讓孩子們受到應有的尊重,找到屬於自己的自信,且快樂的記憶著走過的每一個日子::。 我深深期盼金門的身心障礙福利政策,在政府及有心人士共同努力之下,以溫和與理性的態度,透過具體的關懷行動,秉持「權利非施捨,尊重非同情,接納非憐憫」的正確理念,共同協助每一位需要我們支持、鼓勵的身心障礙者及其家屬,讓每位身心障礙者與一般人一樣,在真正無障礙的環境中生活,擁有生命的尊嚴,獲得適當的扶助,並充分發揮其潛能,達成「機會均等、全面參與」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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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緬懷先賢許鍾斗
明萬曆丙午年農曆六月十五日,是許鍾斗辭世的日子。 許鍾斗,即金門人甚至同安縣人盡皆知之明代鄉賢,人稱「許同安先生」或稱「許會元」,鍾斗是號,名獬,字子遜,可謂明代同安縣的代表,也是將同安一名揚諸海內的重要人物,其在世光若流星,光采炫目,倏忽三十七載,其身後佇如天星,文章垂世,閃耀而永恆。 遙想當年,世人以「天下才」稱許的小神童,九歲時,語驚四座,十三歲淹貫經史,居處常有赤光,十五歲所作之「上梁文」文章現載刊於︽叢青軒集︾中,二十歲前後,為生員時,即因慕晉江人李光縉文章,徒步至晉江問業並低迴其門下十餘年,二十四歲時成秀才,依大陸網站的記載,其與同為金門人的蔡復一、大嶝張廷拱、集美的陳文瑞、東圓張及我及張芳台等十人,一說會於香山寺、一說會於大嶝島,人稱「十虎會」,該十虎後有九人高中進士,官居廟堂。當時李見羅倡學於閩,鍾斗亦投入門下,修習「止修學派」,奠定日後理學基礎,尤以其著︽四書闡旨合喙鳴︾妙闡四書微義,獲後人民國理學大師林繼平教授之讚賞,直指其對四書之妙闡不亞於朱子,甚有輔助了解之功,二十七歲時,為鄉試舉人,時為明萬曆二十五年,那年泉州府考取舉人十一人,同安縣考取五人中,鍾斗考取同安縣舉人第四名,二十八歲那年,參加會試不第,轉而至同安縣大輪山之梵天寺之僧舍讀書,三十歲那年冬天與王辰玉有一段相遇,在文蕭寺,王辰玉不可一世,直言明年會試冠軍惟鍾斗與其二人爭奪,果然,當年二月之會試,鍾斗一舉掄冠,王辰玉次之,鍾斗因文章冠當期天下舉人,人稱「會元」,名揚四海,其言天下無不爭閱、模仿,鍾斗的老師稱道為:「國朝元品,自王守溪(王鍪)以來,輒推子遜為超乘,::」,稱其文章為「南宮元墨」,其所言天下奉為司南,對「會元」學者稱為「元脈」,明熊明遇更將鍾斗與明代重要之文人並提,其言:「國家用制舉義取士,束以格體,股引成文。猶記子遜畏聖言題,以頷聯擅場,學者稱『元脈』,必曰己丑會稽(唐順之)、壬辰吳江(吳默)、乙未宣城(湯賓尹),辛丑同安(許鍾斗),::」;因舉人通過會試,稱為「貢士」,當年三月十五日即以貢士身份參加殿試,並由大學士沈一貫擬定上卷十二卷,請明神宗欽定,並由神宗御批一甲三名,發下照例填榜傳臚,鍾斗為殿試二甲第一名,世稱「傳臚」,天下人合稱為「會元傳臚」,在明代近三百年國祚中,有此頭銜者,天下僅十二人,又因文章要得,以進士乙職改授「庶吉士」,更是在當期選中進士三百人中,挑選精要之一百五十人選取二十二人,鍾斗考取庶吉士第五名,由國家進行高級文官培訓,三年學成,授翰林院編修,掌史料編纂,為官守正不阿,陳奉時政,剴切詳明,有言「功名如何,荒臺瓦礫」;時閩苦於稅礦之禍,鍾斗貽書御史,以活泉漳二郡之民眾,奈天吝其才,任官職年餘即因病歸鄉,為官清廉,辭官後身上僅餘十餘金,均分與戚屬,所得病症據載為骨立日甚、精氣俱秏、頂髮盡脫,唯一支持其身心者為開卷讀書,及與友人書信往來,里有不平者,仍仗義執言,與諸弟談古論今,平日所學歸於道學,一日鴻漸山圮,大星墜地,辭世時僅三十有七,世人將其金門鄉賢黃偉合稱為「品德黃逸所、文章許鍾斗」之美譽,大陸方面有「天下第一 (能幹)、許獬進士頭(會元)」、「雙冠南宮」之流傳。 鍾斗傳奇的一生,經不完全統計,在金門屬傳說類之人氣王,相關的傳說散見於各家研究者書籍中,故談到金門,必將提及鍾斗。 *如其名言:「取天下第一等名位,不若幹天下第一等事業,幹天下第一等事業,不若做天下第一等人品(該語見於︿與李見羅﹀乙文)」,可謂千古傳唱; *鍾斗之父封公因憐憫乞人,送食而為乞人傳唱之「今年吃苦菜,明年生許獬」; *或出生前鴻漸山大鳴七日夜、死前鴻漸山圮、大星墜落之「天星山靈轉世」; *其父外出要其於歸期完成百篇文章,因貪玩而於最後一夜一口氣完成之「一夜九九草」; *八、九歲時與其師之對聯「提筆要寫、風吹風吹,停筆不寫、筆套筆套」;某私塾教師因自出上聯「十五團圓號半月」而無法對下聯,羞死後化為鳥,鍾斗一日聞鳥語而巧對下聯以安其意之「三四成群圍孤星」; *江西學子因仰鍾斗之博學,為鍾斗所識,特巧扮漁夫出海迎接,並將江西學子所帶來之經史擲入海中,江西學子要求償還,鍾斗在江西學子面前倒背如流,使江西學子感嘆金門人連漁夫亦如此博學,挾尾而逃之「戲弄江西學子」; *客棧中與寡婦老闆所對之「寡婦賣酒思量架、孤軍無糧難出征」; *赴京趕考,在洛陽橋下與湯圓店老闆對上下對,為同伴掙得免費湯圓之「頭寮頂上日日冬至」,鍾斗對以「洛陽橋下夜夜元宵」,稱得上是應時應景; *赴京趕考另有蔗園與老翁對上下對,為同伴掙得免費甘蔗之「童生童生生字上面無頭」鍾斗對以「老大老大大字右上加一點」,可謂機敏。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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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副主教
我猜拍照是他留念的方式,留念他的學生,和在金門的一切。 在他上課的文康中心裡,只有書桌和簡單的書架,擺設異常樸實,唯獨牆壁上掛著的大小照片最為醒目。有的已經泛黃,有的像是剛拍不久,國中孩子、高中女生,還有的是畢業幾年後回來拜訪副主教的,全是跟他學過英文的學生。照片旁,多半搭著副主教手寫的學生名字。有一個大框,裡頭不只一張照片,除了彩色生活照,還有扇形排開的六張黑白大頭照,「這個團體很好」,副主教稱他教過的每群學生為一個團體;這個團體,六個高中女生、一個年輕女警察,和副主教有過最難忘的回憶。 他們從高二開始跟副主教學英文,在中秋節和副主教一起到營區送禮,跟著副主教,他們幾乎踏遍整個金門。1988年夏天,七個畢業生決定一起到台灣環島旅行。副主教安排了行程和住宿,把托兒所的黃色娃娃車運上金門快輪,車後掛了張自製的「金門戰地」板子,這八個人開始了他們的環島旅行。從台中出發,一路上到過中橫、太魯閣、花東縱谷,去了墾丁、鵝鑾鼻、佳樂水,還有北港、嘉義和阿里山。他們上山下海,玩了兩個星期,還約好了,十年以後要再上一次阿里山。 副主教精選了幾張合照,阿里山的日出,各景點門票,以及六個高中生的畢業照,細心地編排,還寫下她們的中英文名字,錶框,懸掛,在文康中心裡,正對講台的牆上。 十年過去,又過了五年,女孩們當然各有人生,也多不住在金門了,但副主教一直在。 當初出調金門前,教會告訴他,到戰地看一看,若不適應,一年就可以調回台灣。他當時毅然回答:「能不能適應,一年不能決定,至少要十年。」十年過去,副主教覺得一切滿意,於是不知不覺,又留了十年又二。除了偶爾到台灣募款、出席聚會,副主教幾乎一直留在金門,在金門留了二十二年,離家則已經五十三年。 二十五歲算起,五十三年來,副主教只回過阿根廷三次。 第一次是四十歲時,離家第十五年。 回國時,海關人員檢查他的行李,他告訴他們,這都是些普通的小禮物,要給他的家人的。 「你從哪裡回來?」海關人員問。 「China。」 「Chile(智利)?」 「不,是China。」 「你去多久?」 「15年。」 立刻,海關人員為他闔上行李,拉好拉鍊,跟他說聲「歡迎回家!」 海關人員當然要歡迎他,因為他下次再回國,又過了二十年。 辦公室的書桌上,有一塊手掌大的火山岩,則是他五年前回國時,在他最愛的山上撿的;牆上掛的,也是那次爬的高山峻嶺。 副主教愛爬山,十三歲那年第一次登上那座山。「那山很高,比玉山還高。」副主教指著照片裡一層翻上一層的山峰數著「4000公尺、5000、6000、7000」。第三次回去,他的孫輩載他再上一次山。帶不走整座山,他撿了一塊的石頭。 石頭在桌上,照片在牆上,想家嗎?我大約不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 有朋友問過,你什麼時候要回家? 他說,「我住在這裡!我的房間就是我家,我晚上就會回房間。」 幾個思鄉的軍人,也來找過他。 「你為什麼想家?」副主教問。 「因為我的心在台灣呀」。 「你的心在台灣,可是骨頭在這裡,心和骨頭分開,這樣不對」。 副主教告訴他,心應該和人在一起,到了金門,便是金門人;等到有一天退休了,也要把心和骨頭一起帶走,不要留下。 對副主教來說,只要心夠大,世界就是小的,到哪裡都能感覺舒服自在,哪裡都是家。他從阿根廷到美國,再到台灣、菲律賓甚至帝汶島,和現在的金門小島,總是從陌生到熟稔,從沒有朋友到很多朋友。 副主教說他很快樂,是金門最快樂的人。 「如果金門要比賽誰最有錢,我不要去,因為我沒有錢;如果要比賽誰最英俊,我也不要去,因為比我英俊的人很多啦;可是如果比賽誰最快樂,我一定要去,因為我一定是金門最快樂的人」。他笑著說。這自然與宗教信仰有關。副主教顯然無懼死亡,甚至認為那是通往永生的開始,和所有基督信仰相信的一樣。 「以前羅神父是第一快樂的人,他死了,現在我就是第一快樂的人了。」 羅寶田神父是另一位在金門服務的天主教神父,來自法國的他,隨戰事一路從中國長沙遷移到越南和台灣,最後來到金門。學醫的他,經常騎著摩托車,背著醫藥箱,來往各鄉鎮為貧窮的百姓免費診療。1994年一月二十九日夜裡,八十多歲的羅神父騎著名劍摩托車由中央公路回家,濃濃的霧蓋住了路邊停放的耕耘車,一路靠右行駛的羅神父就這麼撞上去,隔天,這位洋菩薩長眠於花崗石醫院。 羅神父離開後,金門就剩下副主教一位天主教神父,守著天主教堂。已經不負責托兒所事務的副主教,每天早上八點,還是習慣到教堂旁的托兒所和小朋友玩耍;晚上和週末,還是當他的免費英文老師和佈道的神父;他處理各地教友的捐獻,自己分文未取,「我是來幫忙教會,讓教會更好的」,他很堅定地說。 那時沒有人知道他罹患了癌症,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五月,我回鄉採訪了副主教;結束談話時,是深夜九點多,金門已經沈沈地睡了一半。副主教載上鴨舌帽,步送我到停車的地方,他走得有些慢,低著頭,每一步都比從前吃力。 以前上英文課時,我老盯著副主教的肚子看,看襯衫釦子什麼時候會給肚子撐爆。妹妹曾揶揄道,副主教本來還很努力地把釦子釦起來,後來就完全放棄了。這回再度拜訪副主教,發現釦子悄悄地釦上了,很整齊地束在褲子裡。我想起人在老年多半因為身體機能退化,不再有效吸收營養而快速削瘦。 「你會一直待在金門嗎?」我問。 「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再十年就會死掉啦,在那之前,什麼事都會繼續。」他是笑著回答的。沒有基督信仰的我,卻無法應和他豁達的人生觀。 「看到照片你不要大叫喔!」 妹妹拿著剛洗好的照片,有些紅了眼眶,那是她們到怡福園探訪副主教留下的合影。她說著那天的情形,我看著照片中央著白衣的老人;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副主教,雙眼突出,下巴微尖,厚實的肩膀不知消失在衣服底下,大大的笑容卻依舊開懷。我無暇分辨他是不是穿著襯衫,釦子是不是釦上;想起三歲那年的艷陽下,托兒所內那個圓滾福態的老小丑;車站旁,那個向對街孩子大聲吹口哨的老頑童;五月,陪我散步到停車場的老紳士。 窗外,七月的蟬唧啞唧啞瘋狂歌唱,夏天一樹一樹地綻開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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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慶祝婦女節,自行車慢賽
婦女在早期清末民初的「封建時期」,想要「拋頭露面」在大庭廣眾下出現,談何容易!亦即是生在「重男輕女」的時代,育女時自幼要裹腳,亦是人人稱讚的「三寸金蓮」,女性又未能受教育,只能在閨房刺繡縫衫,所謂「女人無才就是德」的不平等時代觀念!不知埋沒了多少婦女精英優秀人才。直至民國廿六年,在「抗日救國民眾大會」上,始宣佈廢止「婦女裹腳、童養媳、虐待養女、墮胎、溺嬰」等陋習。 民國卅五年為使女性主義抬頭,以及隨時代的進步開放,金門女青年及縣黨部女幹部,共同發起組織成立「金門縣婦女會」,推行婦女會務,四十六年為使婦女組織更趨健全,與金防部領導的婦聯分會合併辦公,每年配合國定三八婦女節,除經常舉辦藝文活動外,並義務辦理敬軍勞軍、手工技藝訓練,調解家庭及婚姻糾紛等事項。 圖為民國六十一年慶祝婦女節,假金門高中運動場舉辦婦女自行車慢賽,由金門社教館及金城鎮公所聯合舉辦。上圖為婦女們個個聚精會神的控制把手和速度,不使輪子出線的比賽情形。下圖為參賽婦女們的堅強隊伍,個個佳麗「整裝待發」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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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心漫談》長男的媳婦
在二妹生下老二坐月子時,她的婆婆很肯定的告訴她:「我只幫每個孩子帶一個孫子。」二妹在月子裡煩惱孩子該給誰帶,竟然哭了近半個月,老媽得知,安慰她,孩子沒人疼沒人愛也會長大,不要傻得哭壞身子。當年媽媽這個長媳生了六個女兒後,好不容易終於盼到一個兒子,也在同時,姑姑也生了兒子,阿嬤以姑丈是職業軍人,親家母又遠在台灣,姑姑自己開店做生意忙碌,所以,就到姑姑家幫忙帶小外孫。媽媽當時心中不無埋怨,因為,家裡頭公公剛走,又遭逢祝融之災,除了要整建房子,也要挑起忙不完的農事和家務事,所幸,大蘿蔔頭帶小蘿蔔頭,撐呀撐的,最辛苦的歲月走過了,孩子也都乖乖長大了。或許是自己曾經走過這樣的人生歷程,所以,媽媽才會安慰二妹,別想太多,送回娘家,她幫忙帶大就是了。轉眼,小外甥已經上幼稚園了,雖然現在回到爸媽身邊一起住,可是,例假日成天就煩二妹,想要回外婆家走走,因為,這裡有疼他愛他的外公、外婆和阿姨舅舅們。 及長,與阿嬤閒閒的聊起天來,問起為何當年到姑姑家幫忙,沒留在家中照顧長孫,阿嬤嘆了嘆口氣回答我:「那時節家裡日子苦,姑姑家做生意,去幫忙除了少一個人在家吃飯外,又賺到姑姑每個月給的零用錢,偶而店裡有批發餅乾、糖果的,我也可以拿一些回家給你們這些孫子解解饞,總是對我們家比較有幫助。」在我轉述阿嬤的話之後,媽媽其實終於比較釋懷。我也想著,在那個年代,婆媳的想法、作法都沒有良好的溝通,所以,即使出發點是善意的,可是,沒有溝通的情況下,產生的婆媳心結,也會讓一個家庭因此無法和樂融融。 我的另一半是客家人,被老媽身家調查時,聽到他上有二位兄長,馬上就加了好幾分,原因無他,因為,嫁給長男的老媽,大小姑又多,人情世故總是要面面俱到,金門一般民家又大小祭祀很多,逢年過節有做不完的應景食品,媽媽出嫁前是家族的嬌嬌女,遠嫁金門,很長一段日子完全喘不過氣來,偶而心裡有委屈,娘家又遠在台灣,還真是有苦無處訴。只是,金門人習俗雖多,可是,客家人則規矩多,媽媽害怕我這個天性迷糊的女兒,不懂得侍奉公婆,不曉得如何與妯娌相處,還好,我家大嫂是傳統客家婦女,有著「長嫂如母」的風範,除了是公婆眼中的好媳婦之外,更讓我們這些妯娌能安心的在工作上打拚,毋需煩惱家中二老的照顧問題,除了感謝之外,還是感謝。 我曾經自嘲是「阿嬤的女兒」,明明從小與媽媽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因為阿嬤從我三個多月大,就長年把我帶在身邊,所以,跟阿嬤特別親,就算舉家遷到台灣,逢年過節,我也一定費盡心思訂票回金門,而碰到母親節,如果阿嬤也在台灣,那麼,我肯定是陪著阿嬤,當時,心裡總想著:媽媽有八個小孩,不差我一個在她身邊的。阿嬤百年後,心靈上頓失所依,偏偏又連著遭逢另一個打擊,大概是心靈上有些承受不住,所以,恍恍惚惚很長一段時間,妹妹們私底下討論我應該是患了憂鬱症。那段日子,媽媽天天在我下班後打電話問我,話題除了工作外,最多是討論晚餐吃了什麼。直到自己漸漸走出來後,才發現媽媽真的很捨不得我常常以淚洗面,更害怕我會想不開,打電話給我,其實只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又陷入情緒的低潮,討論晚飯的內容,不過是一種藉口。 現在,看著女兒一眠大一吋,小小個兒已經會唱歌跳舞,週末媽媽的我,沒得天天與她見面,所以,常常工作一有空檔,腦子裡想的全都是這個甜蜜的小娃兒。也在當了媽媽後,才慢慢體悟到,即便是媽媽有八個孩子,其實,每個孩子也還是心上一塊肉,雖然曾經是「阿嬤的女兒」,可是,我一點也不擔心女兒會和我一樣黏在老媽身邊,因為,不能常常陪在老媽身邊,就讓愛耍寶的女兒給外婆時常笑開懷。母親節將屆,且讓我以最真摯的祝福獻給老媽,謝謝她幫我照顧孩子,祝福她母親節快樂,也但願天下所有長男媳婦的婆婆媽媽們,解開心結,活出自我,天天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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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古厝的回憶
隨著工商業的發達與進步,人們莫不嚮往著都市生活,紛紛搬出了自己的村落,擠進熱鬧的市區;或者蓋了新樓房,以石灰牆取代紅瓦磚,漸漸的,一個原本人聲鼎沸、自給自足的村落,現在只留下那些低矮的古厝整齊的排在馬路兩旁,年輕人都走了,只剩下老一輩的人還依戀著這份古老的氣息,還肯看顧這些老房子,陪伴過往的歲月。 我所居住的地方就有很多古厝,一間間燕尾高翹、護龍偌大、樑柱華美的古厝現在大多沒住人了,有些殘破、有些倒塌了,有些雜草叢生,根本進不去,一眼望去,「殘屋破瓦」、「了無生氣」的景象令人唏噓,很難想像當年繁華的光景在多年後竟成這副模樣。近年來,隨著觀光業的發展,許多村落被定位為歷史遺跡成為觀光勝地,例如:山后、水頭、珠山等,古厝才又受到大家的重視,紛紛重新整修或是局部翻新,我想,中國人畢竟還是有著「落地生根」的觀念,在外打拚了一輩子,最終還是要回來的。 總在每年的春節期間回到古厝拜拜,一面感謝祖先的庇祐,順道回味過往的生活,雖然我沒有實際在這裡住,但從大人的講述中我彷彿也有親身經歷的感覺。家中的古厝是三合院式的,這種最常見的閩南式建築由一個三開間的大落,和東西兩個廂房所組成,中間圍出一個小空地,這一塊小空地有許多用途,可以當成小孩子遊玩的地盤,平時也可以養些家禽,到了收成之際,更是穀物的天地,曬滿了高粱、番薯簽、花生等農作物。神奇的是,這樣的一間古厝當時住的不只我們一家,共有六家人同住在這個屋簷下,所以,應該說是每一個房間就住了一家人,「天啊!這樣怎麼住呀!」我想你一定會有這樣的疑問,就連母親每次憶及這段往事時,也不禁懷疑過去的日子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幾十個大人跟一群家畜,還有一堆頑皮的小傢伙就住在這麼一間古厝,誇張的是有時還會有「鴨霸」的軍人強行住進來呢! 媽媽領著我巡視每個房間,一一描述當年的生活情景,「這間是某某叔叔住的,他們那時還在這裡生了雙胞胎呢:::」「這間是我們住的,一共住了六個人,那時你阿公還常常喝醉酒,酒味薰滿了整個房間,真受不了:::」「這間是隔壁嬸嬸家住的:::」媽媽指了房間的一處牆腳說:「當年八二三炮戰時,一天晚上,我們在這裡吃飯,突然聽到砲彈聲,正當要跑時,一個砲彈就射了進來,打到這裡,還好當時沒人坐在這裡,真是祖先有保佑啊!」我走近一瞧,真的發現水泥的顏色不太一樣,應該是後來才補上去的。走到了院子,媽媽笑著說:「每次我們吃飯時,家裡養的那頭老黃牛就會適時的演出『方便記』,真是讓我們哭笑不得,吃飽飯後一刻不得悠閒,還得趕快去清理那些『肥料』。」古厝外部的磚瓦有些脫落了,內部的牆壁和地面都還保有原來的風貌,就連古時候使用的桌椅、傢俱也還一一留在原來的位置,只是,多了一些『怪客』,雜草和灰塵各自選了自己的腹地,正肆無忌憚的展開一耐力賽,不知他們是想和「磚牆石壁」的古厝比賽呢?還是想和「永恆無期」的時光比賽呢? 走出了古厝,回到家中,就好像從時光機的軌道中切換,硬生生的把我從四十年代的生活中拉回現實生活,不知怎麼的,腦海中的影像還是暫留在古厝的一景一物中,我想所謂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時間不停地往前推移;世界不停地向前進步;生活不停地起伏變化,我們還來不及為今天留下什麼,卻要趕著迎接明天的到來,有多少人會在倉卒忙碌的步調中駐足,為過往默禱?有多少人會在高人一等的大廈中低頭,欣賞古厝的恬靜?可是,家鄉的古厝卻一直停留在當時的光景,他們不曾改變過,或許他們被世人所遺忘、被潮流所淘汰,但是他們一直在永恆的時光裡無怨地等候著、無悔地抗衡著。 夕陽西下,絢爛的晚霞在遠方守候著白日最後一絲的明亮,殘餘的微光斜照在古厝的屋角,幾個老奶奶或倚在門邊或坐在門口,乘著涼風話著家常,語氣中總是帶著一點感嘆和喜悅,感嘆的是時間巨輪無情的推移,喜悅的是活著呼吸的美好;眼角裡總是帶著一點的不捨與期盼,不捨的是往事無人回味,期盼的是遠方的遊子何時才會歸來? 無論身在何方、情歸何處,每個人的心中總該有一個屬於古厝的印象,那段帶著泛黃記憶的歲月、那種帶著酸酸甜甜的氣味,都是自己真實的成長經歷,儘管人們會在不同的時空創造不同的生活經驗,卻不能再為過去改變些什麼,所以,抽空去看看那些平凡、樸實、自然的古厝吧!相信你會有新的體驗,更重要的是,它紀錄著每一個故事的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