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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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集》地區圖書館巡禮
上個月初,個人有機會陪同地區的兩位資深校長,到全縣各鄉鎮的圖書館走透透,進行了一趟知性與感性兼而有之的文化饗宴,引為畢生莫大榮耀。 個人有幸和圖書結緣,屈指一算,已經有四十多個寒暑了,早在讀小學階段,我所就讀的學校附近,有一個遠近知名的文康中心,我閒來無事,總喜歡到那兒去走走逛逛,每當看著一排排、一本本琳瑯滿目、美不勝收的文學作品或圖書畫冊盡現眼前,我的內心就是一陣陣激動,恨不得一口氣就能把所有的書冊給一次看完。 記憶中的圖書管理員,都是屬於比較緊張而嚴肅一型的,因為,當年圖書的來源和通路必較有限,所以,一般管理員的責任就相形加重了,尋常,他們總是以一種「防書如防賊」的心態,如同監考老師監考般的,威嚴的巡視於圖書室的每一個角落;剛開始的時候,我還真的有點不習慣,待時間久了,彼此由陌生而相識,由相識而熟稔,敵意也漸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彼此的噓寒問暖和相互關懷。人跟人相處,畢竟是需要互相了解和經歷時間的考驗與試煉的。 大量的閱讀報紙,是我每天必修的功課和精神食糧,我一日不看報紙,便覺自己「面目可憎,語言無味」,所以每天的日課,看報總是第一優先,當年的報紙總類,因為還沒有開放報禁,所以選項並不多,比較常看的報紙是正氣中華報(金門日報的前身)、徵信新聞報(中國時報的前身)、青年日報(青年戰士報的前身)和中央日報等。從閱讀舊聞(因為每天報紙都到得很晚,新聞早已經變成「舊聞」了)當中,我充分掌握了世界、國內以及地方上所發生的大事,俗語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我是從中真正的體會出這句話的精神意涵的。閒話少說,言歸正傳。這一次的文化之旅,多虧文化中心的李主任、許組長、蔡先生和何小姐的熱誠接待,讓我們這三人行,頗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尤其是每到一處,如果鄉、鎮長有空的話,就由他們親自接待,要是他們抽不出時間來,也會指派專人接待,讓我們都覺得備受禮遇,尤其是在金寧鄉,李鄉長親率課長、課員及管理員全程陪同,更加讓我們受寵若驚。 金門的圖書館,除了文化中心的圖書館以外,大部分的編制只有兩到三位臨時約雇人員,他們每天辛辛苦苦的從事圖書借閱、編目、典藏、整理、分類等瑣碎工作,而每個月的薪俸,卻是非常之微薄(聽說只有兩萬七千五百元,而且是固定薪),真為她們能固守崗位、盡忠職守而感到讚佩;我在想:金門就是有這些默默耕耘、靜靜行善的文化修行人,我們才有理由說:金門文化的明天一定會更好,金門文化的核心價值,也一定會越來越亮麗。 處身於現代的孩子是有福的,因為他們有真心關懷自己的這群阿姨、叔叔們,他門是真心要把最好的精神食糧,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門面前,現在的問題是,要看我們國家未來的主人翁,如何去利用這些豐富他們心靈生活的寶物了,誠如西方的一句俗諺說的:「你可以把一匹馬拉到河邊,但是你不能強迫牠喝水。」是的,我們都是那一位拉馬的引導者、領航人,但是,我們所能做的,也只能試著引導馬去喝水,至於,如果眼前的這匹馬不為所動,那我們也是無能為力、愛莫能助的,你說是不是?我們今天最大的困境是:也許,我們為孩子設想得太多了,多得讓牠們覺得煩躁、覺得討厭,終至落得個「大人不放心,孩子不感心」的下場,總以為我們大人一值把他們當著小孩子看待,就像我們家鄉話所謂的「捏怕死,放怕飛」,無怪乎大人和小孩之間的戰爭,就這樣一直演下去,如何是個了局?也罷,當我做完了本縣五個鄉、鎮圖書館的巡禮之後,我忽然恍然大悟,原來人生真的是容許不足與有缺憾的,只有不足與缺憾,我們才會更積極的去投入、去爭取,萬一凡事都十全十美了,到那時,我想連唾手可得的事物,我們可能都認為是多餘的。 難怪孟子會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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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戀曲》在無人的海邊
「在無人的海邊,寂靜的沙灘延綿,海浪拍打著海面,彷彿重複著你的諾言:::。」這是小學時代的我常掛在嘴邊的一首歌,當然,我每一個時期都有代表歌曲。我也會「在無人的海邊」沉思、休憩,聽大海的聲音來沉澱心靈。今天,吃過晚飯,雖然已過六點半,但看天色尚早,一時興起的我沿著正在修建的道路前行,走過打掉的「防空洞」前,突然覺得一股莫名,路上舖了磚塊,感覺不太習慣的我,小心翼翼的在上頭走著,走過「昭應廟」,雙手膜拜了一下,再往海邊走去,遠遠的看到了大車、小車停在「停車處」。 每晚聽到海浪節奏似的聲音,卻常是每隔一段時間才來看看它,它越來越不一樣了,以前明顯的出現淡旺季,現在,則模糊多了。無邊無際的大海,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有股吸引力,吸引大小朋友不知不覺走向它,但危險也常尾隨,除非大家都做了萬全的準備才靠近它。他,這些日子以來,心情始終放不開,前一晚,他怕家人打電話找不到人,晚上九點多打個電話告知去向,說是「老師要請他們,慶祝他們畢業。」沒錯,完成了一個階段的里程,踏出最高學府,然後繼續打拚未來的人生,我也為他們喝采!一覺醒來,接到不太尋常的電話,大家的心也沉了下來,「出事了」,中午的新聞「約略」報了一些,但誰能預料得到原先的一番美意落得了天人永隔的境地,「老師走了」,不管大、小媒體是如何的寫實、如何的扭曲,都換不回活生生的生命,「一失足成千古恨」,長久以來,大海是如此無情的奪走了多少生命,多令人不捨、難堪啊! 天色越來越暗,海邊的人也越來越少,視力不太好的我,看見遠方幾個人似乎在玩水,一晃眼,只剩二、三個人頭,然後載浮載沉,原來他們在那裡游泳吧!我想,但這背後一波波的海浪襲來,後浪推著前浪,對我這靠海人家卻又不懂水性的人而言,心中著實是怕怕的,真的。坐在白色沙灘旁木椅上,我感受陣陣的海風,看著一盞盞亮起的路燈,這可是以前的海邊沒有過的情景,不知道這種改變究竟是好是壞?前些日子,一位學生突然在晚餐時間來電,電話那頭說我們在海邊烤肉,但巧的是「路燈不亮」,問我有沒有「照明燈」借他們,糟糕的家中的照明燈,沒一盞會亮的,只好向隔壁嬸嬸借,送去時看到他們用「大車的大燈」照明,多麼可憐又可愛的他們,真是會選日子啊! 炎炎夏日,許多戶外活動是在一大早開始,或是在太陽下山後活動起來,我們熟悉的海邊每天都來好多好多的客人,有的玩沙,有的玩水,有的挖海產,有的「撒網」捕魚,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大部份的他們來自各地。還在就讀大學的她放了短暫的暑假,我問「妳知道海邊變怎樣了嗎?」她點點頭,但反問我一句「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帶來髒亂?」這其實也是我內心深處的隱憂之一,只是,希望有關單位是在周延的考慮後才做改變的,否則「改變」所為何來呢?看到小朋友滿身是沙、全身是鹹鹹的海水味,看見原本空空的袋子、桶子,現在裝滿了辛苦的代價,那的確是收穫,對大小朋友都是朋友的海邊是極受人歡迎的。那天,我還看到二、三位阿兵哥手牽著軍中大狗在沙灘上慢跑,只可惜,手中的相機捕捉鏡頭的速度不及他們的動作快,但我親眼看到了又一有趣的畫面。 記得有那麼一位外國人,坐著計程車來到我們的海邊,自由自在的、高興的照下他的「驚奇」,他還要為我們宣傳,宣傳到國外去,介紹給他的朋友知道,宣傳這戰地的海岸風光,只可惜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囉!天色越來越暗,遠處點點燈火,是料羅灣吧!印象中有人如此告訴過我,原來我們的海邊從早到晚都沒有打烊,原來有這麼多愛海的人們會不時的來造訪它,希望改變後的它為更多人帶來快樂,換得美好的回憶,雖然它已不復往日的清純,但今日的它畢竟已改變了模樣,不再神秘,不再讓人敬而遠之(以前要有證件、要本村人帶才易過關),但也藉此提醒有緣人「自求多福」,「快樂出門,平安回家」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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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鄉是碧山
碧山原來是個偏僻的小村莊,早期稱它是后山,常與山后村混淆,胡璉司令官下令更名為碧山。這個小村莊從以前就默默無聞,還有很多金門人不知有這個地方,直到最近媒體報導及辦理社區文藝活動,才不斷湧入遊客的到訪,讓這小村子活絡起來。 我們的祖先來自河南光州固始籍,從福建泉州晉江縣深滬鄉支分而來,開基祖先為存仁公,遷居浯州後山,至今約六百餘年,繁衍子孫有二十餘代,許多傳奇的故事一直代代相傳,早期族人逐年遷居南洋各地,於明末時隨著鄭成功軍隊到台灣,早年譜牒湮沒,許多先民開拓史實無從查考,只能從長老口中傳說略知一二,大多是零碎的野史。村子位於金門島東北角,東北臨海,早期受東北季風侵襲,海岸飄沙南移至村莊北面,南有環村溪流如一條帶子,自西向東流入后扁海域,村莊房屋坐東北朝西南,冬季受東北風影響較大,夏季受東南風所賜,較為涼爽,聚落形同畚箕狀,符合「糞箕穴」的風水傳說。 村內世代姓「陳」,「潁川」為堂號,「給事中」為燈號。清末民初有百餘戶人家,由於人口多,地質貧瘠,因此紛紛往外遷移,以南洋謀生居多,繁衍子孫不計其數,以陳清吉先生為典型的例子,創業有成,積資匯款建造形式特殊的洋樓,有的積資興學,嘉惠家鄉子弟,如睿友學校的設立。有部分居民於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期間遷台謀生,如今只剩下四十餘戶人家,經統計公教員工居多,占三分之二,其餘為務農人口;年輕者大多赴台升學工作,老弱婦孺多數留在聚落內,是目前金門聚落群共同的景象。 這兒的建築大多燕尾式古厝為主,有一落二櫸頭、一落四櫸頭、二落大厝型式及護龍等形式。洋樓有陳清吉先生赴南洋謀生致富,於民國二十年建造的,氣勢雄偉,佔地寬廣,並有完整的庭院;其次為小宗宗祠是金門僅有的洋樓式宗祠;再來是陳睿友所建造的學校,造型特殊,具有保存價值;聚落出口的陳德幸洋樓,格局較小。宗祠有三棟,以大宗宗祠建築風格壯觀堂皇,為二進式,其中小宗為洋樓式的建築,是全金門僅有的兩棟。睿友學校是陳睿友先生創建,幼年隨舅父赴南洋謀生,開設「金和美」商號,經營有成,積資辦學,造福家鄉子弟,委託陳德幸先生籌建,於民國二十五年竣工,並聘請廈門師資前來授課,招收本鄉及鄰村子弟就讀,嘉惠許多學子,如今成了社會中堅分子,事業有成,感佩睿友學校創辦人的義舉,讓後人津津樂道。 碧山可分為三個時期敘述,第一時期為先民遷金移居後至清朝時期,在碧山聚落裡,閩南傳統文化之宗族聚落及居民建築,順依山勢,緩坡而建,坐東北,向西南,整體朝向一致。這一大片歷史建築見證了漢人庶民在金門生活的社會關係、經濟型態及哲學思想,這樣的文化脈絡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金門開府之始,至今仍未中斷。而大小聚落中的宗廟,更是發揮著聯繫宗族情感的功能。社區內的老房子,雖然失去了往日繁華,但住民卻未曾遠離。第二時期的僑鄉文化更是碧山吸引人的另一特色,時間約為清朝至抗戰前。少數飛黃騰達的華僑,回鄉後更是大手筆興建融合中西建築特色的『洋樓』。碧山中最為人稱道的便是『陳德幸洋樓』與『陳清吉洋樓』。在陳德幸洋樓的門楣上,起造的華僑以英文寫著『Union isstrength』(團結就是力量),更見證了當年華僑緊密的向心力。除了洋樓之外,華僑更興建了學校,以提升了僑鄉的教育水平,『睿友學校』的成立,這樣的僑鄉文化具體的反映了近代僑匯經濟時期的文化特徵與價值觀的轉變中西合璧的洋樓在現今更是彌足珍貴。第三時期的戰地文化則由抗戰時期至今,原有的建築又披上軍事的外衣,二十世紀中葉以來的戰地文化乃說明了金門『固若金湯、雄鎮海門』的戰略地位,從1949年以來的軍事建築與地景,其實就是時代的縮影。三種不同文化分別代表不同時期的歷史與思想。 村中的昭靈宮內主奉田府元帥,又稱大相江爺,姓雷名海清,於唐天寶年間司管梨園,為音樂之神,聖誕日為九月十五日,其他供奉的二相江爺、三相江爺、金府王爺、福德正神、註生娘娘等。廟前有四支戲台支柱,有戲班演出再臨時搭建,這是碧山民眾信仰的中心。風獅爺有兩尊一尊聳立在後山的叢林中,另一尊在陳昆齊古厝前方,為石雕造形,鄰近村莊邊緣,具有鎮風驅邪的功能。 村子周圍散佈黃連木植物群,昭靈宮後方有兩顆百年的黃連木古樹造型特殊,增添幾許古意;陳清吉洋樓庭院內有棵百年的雞蛋花,常開滿黃白色的鮮花,是我們小時候嬉戲的地方;村內的空地上種植各式各樣的蔬菜,綠意盎然;村子周圍長滿了黃色的待宵花及馬鞍藤。農家大多種植雜糧為主,以花生、甘藷、高粱、小麥等,芋頭是具有經濟價值的產物,從事農業人口逐漸減少,棄農從工,反映了人力結構的改變。 早期受到睿友學校教育的影響,文風鼎盛,多數人都受教育的薰陶,因此擔任公職人員佔多數,宗親力量的凝聚存在已久,每逢春秋二祭,族人聚會的時刻,長幼有序,崇尚禮儀,謹守本分,至今保存良好的傳統文化,受到宗族規律約束,幾乎沒有作姦犯科情事發生,曾經有位退休的警察大人稱讚有加,幾十年來都沒有案子發生,不用管區警員操心,讓身為碧山人引以為傲。 碧山獨特的歷史交融了三股文化大潮│閩南文化、僑鄉文化與戰地文化,塑造了碧山聚落的人文樣貌,豐富的歷史建築是金門開府以來三股文化交流生存的載體與見證,更令人驚異的是:龐大的歷史建築群在碧山是活著的。這塊寶地正等著大家去了解與探索,更值得您我好好珍惜的人文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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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衛哨趣譚
前年回金門時,經過小金門青岐的三叉路口,再過八達樓子,內心激動不已,我向妻兒指著它們說:「你們看呀!那就是我以前站衛兵指揮交通的地方。」妻在我以前的文章裡讀過相關的內容,應該可以心領神會,但是我們走馬看花,沒能下去好好憑弔一番。 剛到小金當兵時,在西宅村落裡,八達樓子的夜哨就是連上的學長站的,當時沒有一盞路燈,連上中山室的窗戶都用黑帘罩住夜間的燈光,記得那時晚上出門最多回的,就是到「東林小組」去看奧運的轉播錄影帶,我們新兵還沒到集訓隊受訓前不必站哨。 住在西宅一星期多,連隊就移防到青岐,不多日,四位同梯次弟兄到大金珠山受一個月的砲訓,結訓後回小金,開始衛哨生涯。我們連上真的沒有要求我們背一些情報傳遞口令之類的資料,真正嚴格要求是在我被督導出差錯「當砲灰」之後的事。 某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師部周情報官坐吉普車前來督導,那正是我在小金門第一回站衛哨的上午,第一回卻碰到永生難忘的考試,考一些情報傳遞的口令和程序,我答得很不順暢,就像一個背不好課文又緊張等著被處罰的小孩,我的輔導長在一旁打「帕司」,又向情報官求情,說「他是新兵,才第一次上哨!」只見情報官在督導簿上寫一大堆字,想來月底的評比表一定很難看,我想著那種「連坐」的畫面,天空就烏雲滿佈,連長被營長叫去修理,回來後再責罰排長、班長,然後我的下場就不知要到第幾層地獄了。 那天大部分學長出野外課去了,值星班長回來時知道此事,自然生氣不已,直接下達命令給我:「晚點名以後到我寢室罰站背書,沒背會就不要睡覺!」 我像一個犯錯的學生,九點半準時到班長的碉堡,天呀!一個人住那麼大的碉堡,他的雙腳跨在桌上,我們連上竟然有這種福地洞天,他就像住在一個蒙古包內,那帳門即是洞門,但我以待罪之身拿一本情報準則的書前來被驗收的,站在牆邊背誦二十分,我們靜默,直到我全部背完,他才開始訓我生存之道及軍中社會無情的一面,我自然再三言謝沒被體能上的處分。 即將過年時,我們幾位新兵總會輪到大夜班的衛哨,就在青岐村莊三叉路口的交管哨,小年夜我和阿華站十到十二點的衛兵,那日其實不冷,也沒啥風,空氣真好,白日的疲憊卻令我靠在木麻黃邊睡著了,連一旁的狗也是,旅部的劉情報官來督導,那時沒有路燈,又近年底,不見月光,倒是繁星點點,劉官遠遠地關掉宇宙燈,到我面前咳了幾聲,我才醒過來。 第二日白天我們忐忑不安的心如懸空一般,似乎一些事也沒發生,應是福星降臨我身上,我想劉官大概可能知道我們的狀況,後來饒過我們一馬。 在交管哨站衛兵有風雨也有晴,由初冬到晚春,由子夜到凌晨。有一個傍晚,三輛車一起會合到三叉路,我這菜鳥心一急,使盡吃奶力氣吹一長哨音,三輛車都停下來,讓軍卡先走,再來是公車,最後才是小汽車,那公車司機就在我正前方瞪眼,它一定知道這是一隻菜鳥。 或是在清晨天未亮以前,總有賣菜的村人推著菜車往東林市場走去,也有肩挑「小倆口」油炸食品的村夫經過交管哨往市場走去,那食物的香味經我鼻前,至今還能分辨,但我從來不敢向他買來吃,這牽涉到紀律問題。 時光匆匆,烈嶼成為一守備旅,交管哨再也沒人站在上面指揮交通!讀者若由烈嶼南塘往南到青岐,遇到一個三叉路口,有一高起的平台,外觀還漆成野戰服的花樣,就是十多年前筆者執勤過的崗哨,也許你還可以站上台,眼觀三方,遙想當年的士兵們指揮的模樣,也許你會有一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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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尾牙兼談雞頭魚尾趣事
在民俗裡,臘月十六日,俗稱「尾牙」,這一天家家戶戶要拜祭土地公,尤其是做生意的更為熱鬧。因此,又有「小過年」之稱。 根據清朝的雇傭制度,到了尾牙之日,雇主可依據伙計一年來的表現,決定來年是否繼續聘雇。雇主不需直截了當地開口辭退(如此雙方都很尷尬),只需在宴席上,請那名伙計坐第一位,或把雞頭指向他,就表示解雇某人。 俗云:「吃頭牙,撚嘴鬚;吃尾牙,面憂憂。」這句俗話生動地表達了伙計們的心聲。吃頭牙時,毫無顧忌,開懷暢飲,所以才會撚嘴鬚(得意之狀);吃尾牙時,擔心遭解雇,人人自危,所以才會面憂憂(憂慮之狀)。 假如雇主對全部伙計的表現都很滿意,不打算辭退任何人,那麼宴席上的雞頭就會指向雇主。伙計見狀,明白雇主的心意,立刻轉憂為喜,這一頓飯當然吃得非常痛快。 除了用上述坐上位與雞頭指向來辭退表現不佳的伙計之外,還有下列兩種方法: 一、尾牙當天,等到酒足飯飽之後,雇主會發紅包給伙計,收到紅包者,表示留用;沒有紅包者,表示不聘用。 二、有的用請帖來表示,在宴席前數日,收到請帖者,表示留用,沒收到請帖,表示辭退。 隨著時代的演變,做法也有些迥異: 目前,金門人在喜宴或餐會上,喜歡玩「雞頭」、「魚尾」的遊戲,藉以助興。 所謂「雞頭」、「魚尾」,即當全雞或全魚的菜上桌後,主人為了表示對嘉賓、長輩的敬意,總會把雞頭或魚尾對著他,那他就要乾杯,然後將雞頭或魚尾用筷子剪斷,然後招呼大家用菜。有此喜歡熱鬧的客人碰到「全雞」、「全魚」這兩道菜,也會玩起「賣雞頭」或「賣魚尾」的把戲,亦是助興呢! 所謂「賣雞頭」或「賣魚尾」是:當「雞頭」或「魚尾」對著他時(第一人),比如他喝了一小杯後,將雞頭或魚尾剪下來,放在一塊清潔的小盤子上,然後端向第二人(表示尊敬),接到後,看是跟著喝一小杯或二小杯或一大半杯(這叫漲價):::等到在桌的客人都喝了後,雞頭或魚尾還給第一人,這人有時要喝上一大杯、二大杯或:::都有(這叫收尾)。有趣麼!它可是一種「不成文」的喝酒習慣,雖說「助興」亦是陋習。 有關「雞頭」和「魚尾」的典故是這樣: 「昔往金門島上的青年為了討生活,不得不拋妻離子,隻身遠赴南洋謀生。異地生活,有的人就在南洋另結新歡,但日子久了,難免會思念家鄉的一切及妻兒,總想回故鄉看一看。南洋的老婆深怕老公回到金門後,就不想返回南洋工作,於是二話不說,索性在老公身上「下蠱」,迫使老公回金門後,必需要回到南洋。返回金門故鄉的青年,若是不回南洋,這「蠱」就會起作用了,搞得金門青年全家大小雞犬不寧,但總得「見招拆招」,否則悲劇將不斷的發生。 日後,遠從南洋返回金門的青年人,親友為其接風洗塵的餐宴上,就把「雞頭」和「魚尾」對著他。據說只要這青年拿起筷子,把「雞頭」或「魚尾」剪下來,就可去「蠱」毒。(相傳南洋一帶有些番會「做蠱」)爾後去到南洋的金門人莫不戒慎戒懼的。 當今赴南洋謀生賺錢者已不如昔往之盛,但每逢喜宴、餐會上會有「踅雞頭」、「踅魚尾」的遊戲,這可增加宴會的熱鬧氣氛,也增添一點喝酒話題亦屬美事。 但宴席上為了表達對主客的敬意應適可而止,否則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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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敬一場殊勝法會
民國九十三年,甲申,六月十四日至二十日,農曆四月二十七日至五月初三,金門地區舉辦一場千餘年來從未有過的空前曠世為期七永日的「兩岸和平消災祈福超薦水陸大法會」,海內外熱心人士,發心宏起,不遠千里前來參與這場無比殊勝的盛大法會,筆者適巧內人的「免疫系統」出現「狀況」,不但連咳不停,且高燒不退,達攝氏三十九點四度,自行冰退後仍高居三十八度以上,事態嚴重,趕緊到台大醫院掛急診,經初步驗診後,確定與「煞氏」無關,始將各人心中的壘塊消除──去年台北市「無因致端」遭到惡「煞」肆虐,至今何止記憶猶新,簡直仍在餘悸驚恐中。否則幾戶人家,近百人口上班、上學、生活秩序勢必因「隔離」而大亂,後果不堪設想。萬幸歸萬幸,必需住院檢驗治療,只是目前沒有病床,只有繼續在「人潮鼎沸」、「人氣旺熾」,盛況直逼「市集」的急診室「居住」下去,位置是在M區走廊中的二十八號「床位」(只夠放一張床的位置),大小椅凳全無,家屬都很乖地跕立護侍,時間漫長,將就靠床稍歇。所幸症狀快速穩定,第二天也順利在C棟十三病房的十三房得到幸運的A號病床,於是一連幾天多項目的檢驗、診斷、治療等必須的療程持續進行,抽血、驗痰、X光、驗便、超音波、胸部造影、關節、腎臟等全部症狀得到控制,結束療程,出院,到六月二十九日回院複診為止,才真正告一段落。水陸大法會的盛典是註定無緣恭與,親沐法雨,親霑佛喜,只得與內人商量禮敬照匯,人在台北虔敬助念祈福。 六月二十六日在一個喜宴上見到全程參與法典勝會,出錢出力的總功德主張邦育兄,承告知法會殊勝的一二,心中的馳慕、欽服與禮敬,充塞五內,心慶金門何其幸能得佛陀降福,機緣福慧崇隆,才能結得兩岸具中天德望高僧欣然鼎力,親臨浯邑座壇主法的廣宏德緣,是晉唐墾殖以來的首見,千百年來,金門素稱「仙山」、「貴島」、「佛地」,但仍屢遭兵災戰亂劫難,傷亡無數,且身為海島,南北往來船隻機艦,意外難免,歷代雖曾法會祭拜,惟規模有限,法力確有未逮,此次承數百高僧德助、名剎住持、法界大老齊臨主法,世界各地亦少見此種盛況,真是金門生民之幸,亡靈之福。張邦育總功德主告知,此次弘法的最高境界,不僅為土地灑淨滌污,且為生者聚祿造福,為七靈薦渡西天,是佛界的大工程、大功德,金門往後百年將難再現盛況。參與法會的各方大德,十方信眾,何其緣深,何其幸甚,令無緣者欣羨。 我與此次的大法會雖說緣淺,未能親自恭與禮聖,但間接、零星地,多多少少仍有點關心、關連。打從李縣長聆聽中台禪寺惟覺老法師的開示之後,法會就開始逐步地進行籌備的事宜,這將近經年的醞釀、磋商、規劃,到進行實質的籌備階段,從炷烽兄、成典兄、振利兄與相關人士的接觸中,多次得到些許信息,沒想到的是,計畫越來越大,內容越來越多,還專程組團訪問各地鄉僑與鄉親,說明計畫,邀請參與,尋求贊助,在進程中,迴響越來越烈,贊同越來越高,讓負責的同仁信心越來越足,但也壓力越來越強,責任越來越重,就是到了四月九日已是水到渠成,在台北喜來登大飯店舉行法會的正式記者招待會,炷烽兄仍然對法會的圓滿功成有所保留,記者會當天從高僧的蒞臨與鄉親的熱烈參與,使到場的媒體朋友嘆服不已。 據說李縣長伉儷為了法會能順利進行,弘法成功,特虔誠作七七四十九日的齋戒,而福建省主席顏忠誠親率省府一級主管全程支持參與,縣府上下一心,籌備同仁不眠不休,全力以赴,從全無經驗中,累積經驗,特別全島向鄉親說明溝通,畢竟,如此盛大,達七永日的水陸大法會,在金門未曾有過,存疑有之,好奇有之,陌生有之,只有詳盡的說明與善意的化解,才能得到鄉親的認同與贊同,而各首長城隍廟的拈香上告與各村里的定期「犒軍」,就是以實際的行動,作釋道科儀的接軌溶合,主事者的用心、誠心與真心,值得肯定讚佩,實不必枉費心機去存疑與質疑。 德望崇隆的有道高僧、佛界領袖親自座壇主法或蒞壇指導護法是法會功德圓滿的有力保證。此次世界佛教華僧會會長淨心長老、中國佛教會理事長淨良長老、圓光佛學院院長如悟長老、能仁家商董事長明乘長老、靈鷲山心道法師,以及高僧海濤法師、聰慧法師率領台灣各地僧眾百餘人蒞臨法會會場(金門體育館、體育場)主壇、主法,作為法會的核心弘法群,這種龐大的陣容,在台灣殊不多見,而令人感動的是廈門市南普陀寺住持方丈聖輝大和尚更率領多達六十五人的僧眾循「小三通」來金協力主法,這是兩岸對峙以來的首次,有此弘法交流的破冰之旅,對兩岸關係必有助益,今後兩岸佛教界的互動互通,必將更為頻繁,這是可以預見的。 從新聞媒體的報導與返金的鄉親處得知,台金數百志工的效勞投入,無悔奉獻,也是法會成功的另一主因,台北和氣大愛文教基金會與金門當地的數百志工從法會前的全面投入,規模之大也是金門近年所少見,在縣長夫人與吳立委夫人的親自參與下,服務精神騰揚,服務活力全開,從法會用具的準備、佛壇的佈置、餐食的籌措、供應與大小事務,鉅細靡遺,說不眠不休,備極辛勞尚不足以形容,這種志工,真令人敬佩與思齊,筆者從事的工作中,七十六年之後即以推動三萬社會義工在全國各地的社區、學校、職場展開服務,這種出錢出力,不求名不求利,完全的付出,完全的奉獻精神,正是目前社會最缺乏的高貴情操與社會風範。 這次莊嚴殊勝的水陸大法會在六月十三日由主法高僧、各界首長、各地代表及十方大德舉行隆重的點燈儀式後,正式進入七永日中的外、內壇佛事,在高誦梁皇經懺聲中祈求兩岸和平,超荐兩岸亡靈早日離苦得樂,同時為過往消業,為眾生祈福。法會首日梁皇晚課後就是焰口的普桌祭拜與全島各家戶的「護法軍將爺」犒軍供拜,全縣的屠宰業並配合「禁屠」三天,全金門呈現在莊嚴肅穆的虔敬祈福消災的祥和氣氛中,全島軍民信眾更強烈企盼,藉高僧的修為,經由大法會與四聖六凡十六方法界協力度化,利濟冥陽,則亡靈幸甚,生民幸甚,浯邑幸甚。 在金門,不要說是這種集各地高僧,容十方信眾參與的大型水陸法會亙越七永日的盛典從未有過,在華人世界亦不多見,尤其遵佛門禮規,行佛門儀制,自子時排班進場、結界、發符、懸幡,請上堂、供上堂、告赦、佛供、請下堂、幽冥戒、佛供、供下堂、圓滿供、圓滿香、齋天放生、五大士焰口、蒙山施食、延生普佛、依儀程誦念梁皇懺、金剛經、藥師經、梵網經,至二十日在雄獅堡濱海廣場由法師、長老、志工、信眾掌大會旗、捧平安燈、紙蓮花、虔誠合十頂禮,於風雨中燒「法船」,完成「送聖」儀式,為大法會劃下功德圓滿的句點。至此,荐度西天,各歸本位,主事者宏願成功德,參與者辛勞得回饋,欣見浯邑已成佛地淨土。 筆者緣淺德薄,無幸恭與法會沐法雨霑佛喜,親睹空前曠世殊勝莊嚴盛典,已是此生憾事,惟心馳神往,宛如身披海青在場助念,感佩主事者、主辦者的「週至」策劃與處事能力,豁達胸襟,志工們全力的投入與奉獻,全體鄉親的參與與支持,高僧的通力合作,齊心為佛,表達由衷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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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在夙昔—憶姆仔
現已廢校,廢校前裁併為分校的黃埔國小是我的母校,左側五、六年級教室是後來新增建,距離我家很近,只消上個階梯再走三、五步就到。我讀六年級的時候,二姊出嫁,父親從南洋回來,父母給她很多嫁妝,村人看過嫁妝後交頭接耳,說父親「鴨有鴨甘」,迎娶當天,鑼鼓喧闐,使得坐於教室上課的我們,跟著沸騰起來,級任黃老師讓全班同學去看新娘子,我沒有跟大家一起往外跑,因為老人家說我是「大生肖」,不能看新娘子,為了姊姊的好處,只好乖乖坐在教室裡。 讀國一,清早五點多就從家裡出發,摸黑走山路,一個鐘頭後到達烈嶼國中,村裡同唸烈中的,不管年齡、不管男女,往往互相等候,結伴同行,那時候沒有配合上學時間的公車可搭,沒有私人轎車,小金門唯無僅有的一部摩托車是父親從台灣「牽」回來,騎在路上,據說還拉風得很呢!更談不上路燈,幸虧軍紀嚴明,整條崎嶇山路就只有幾個瘦削學生踽踽獨行。如果輪到當值日生,就得更早了。當時並不引以為苦,快樂與痛苦是相對的,不曾體會搭車的舒適,就不會嘀咕走山路的辛苦。 倒是二姊,雖已出嫁,還時時掛念著母親的辛勞,她知道母親為了二哥和我,很早就要起來準備早餐了,早餐是蹲在灶前用柴火燒出來的稀飯,當時沒有西點麵包可買,能減輕母親辛勞的唯一方法,就是買一種很新奇的產品─泡麵,烈中任職的她,於是買了整大箱泡麵。現在大家都有「防腐劑」的概念,吃泡麵已是下下策,在當時泡麵可是奢侈品呢! 中飯又是另一個問題,三十年前,別說我家沒冰箱,全村莊沒有一戶人家有冰箱,為免飯菜「臭酸」,便當必須當日做,二姊不想讓母親一大早起來為我做便當,提議中餐到她婆家吃,其實她嫁過去還是未滿一年的新嫁婦,為人媳的敢有這樣的主張,得要她的公婆仁慈和譪,尤其打理廚房的婆婆有寬潤的胸襟才行。總之,每天中午放學後,我就在烈中後門等二姊,然後一起步行到她婆家吃飯,路途行進中,二姊問我早上上了什麼課,還考考我的英文單字,有一次,我告訴她,今天考生物,有一題填充題不會,「細菌喜歡生活在( )和( )的地方」,我說課本上沒有答案,於是二姊請問我們生物老師,他是一位軍中支援教學的預官,老師說,答案是(溫暖)和(潮濕),課本裡有的,我果真找到了這行字,自己讀書不精還信口開河,覺得慚愧。 我們步行到她家後,桌上已擺好了菜肴,她的公公會提醒她婆婆及早把飯菜煮好,才不會影響上班上學的人,姊夫那時在黃埔國小教書,中午沒有回家,姊姊的公婆未與我們共餐,而是我們先吃,一吃飽飯,我就和大我一屆─她的小姑沿著原先小路步行回學校,她小姑話不多,我們都有點靦腆,但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善意,就這樣若有若無的聊天到學校。 母親並不想讓我到二姊婆家「白吃白喝」,買了一大包軍用米,要姊夫載回去,姊夫沒有將米載回去,可能他請示過他的父母,說不必吧? 那是一段快樂的時光,我的學業成績比在國小還好,我們一年愛班是五個班級裡的女生班好班(男生好班在忠班),下學期同學推選我當學藝股長,我的人緣不錯,基本黨就有來自同一所國小另兩名女生,下課了做什麼事都是呼朋引伴,連上廁所也不例外,一點都不寂寞。我們的國文老師是修養極好的曾正堯老師,他常唸我的週記給全班同學聽,有一次,要考數學,他預留國文課十分鐘讓我們算數學,不懂的還可以問他,那時候,發現國文老師居然會算數學,驚訝、佩服得不得了。我們級任郭東南老師,是一位外省女孩,面容姣好,身材勻稱,穿著有品味,她走遍每一位同學家訪問,我的母親早早就歡迎著老師的到來,預先炒好花生招待老師,臨了還送給老師一袋花生,回學校後,老師檢討此次家庭訪問所見所聞,盛讚我家裡整潔、母親熱誠,還說我應對得體,其實那是老師要去之前,二姊先行教我的。郭老師回台灣後,在郵局上班,我和同學還去過她北投的家,有一金門同學經年住她家,可見她對待學生極好。 在學校,如果突然刮風下雨,二姊就拿衣服、拿傘到教室給我,也曾在領薪水日,給我一些錢,叫我拿給母親。民國五十九年,媽媽當選「模範母親」,就讀金門高中的二姊從大金門買了一個熱水瓶回家時,門鎖著,母親正在田裡耕作,她抱著一個熱水瓶跑到山上找母親:::往事歷歷,記憶猶新。 後來,父母遷台,我轉學,金門常常縈繞腦中,高中階段開始與同學朋友利用暑假返金,所乘坐軍艦搖晃得頭昏欲裂,簡直就是一種煎熬,但還是常往金門跑,回金大多住二姊家,有時住上個把月,他們從借住別人的房子到自己買地蓋了新房,她的公婆待我好,住在那裡,極其自然,沒有生疏感。 大學畢業後,收拾行囊歸鄉,原以為可以謀得教職,卻不知處處碰壁,學養不足固然是因素,人為則是另外因素,心灰意冷之際,二姊家又成了我的落腳處,二姊大我十多歲,照顧我已成習慣,難得的是她的公婆,對待只是姻親關係,待業中的我,從來不曾露出不悅之色,這對物資缺乏、心胸狹小的金門人,家中多了一口人吃飯而不計較是相當困難的,尤其在我自己有了家庭後,更深覺要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 姊夫從事教職後,經濟較為改善,但一家老小,食指浩繁,日子仍然在節儉中度過,但姊夫總是買最好的吃食給他羸弱的父親,他常常感念求學的日子,是他父親日以繼夜編竹籃賣錢供他讀書。 二姊頭幾胎生的都是女兒,在老人家心裡多麼盼望是個男孫,雖然如此,她婆婆仍然按部就班幫二姊坐月子,毫無慍色,每天上、下午且各有一次點心,還用竹籃子提上二樓,滿月後,二姊去上班,她婆婆接下哺餵牛奶工作,從不曾對啼哭的嬰兒說:「查某囝仔,愛卡認份!」的話。 二姊的婆婆很會做包子,包子餡是高麗菜乾,有著特殊風味,她「打麵」的功夫一流,我定居台灣的日子,還常常想起姆仔打的麵。 我住她家的時候,她會叨叨絮絮地說,她四點多就起床了,燒好一壺水,泡好茶了,她起來做運動,繞行村莊一圈了。過幾年,她開始為失眠所苦,說她凌晨就睡不著覺了,時鐘敲整點的聲音,她都知道。又過數年,她的飲食只限於流質了,她生病的時候,喜歡二姊帶她去看醫生,因為二姊總是輕聲細語請教醫生問題,醫生也和顏悅色回答,讓她很有安全感。晚近,她經年臥床,由二姊及外甥女輪流為她換穿尿片,難為年紀輕輕的宛瑩,願意分擔二姊的辛勞。 聽到她婆婆往生的消息,我心情平靜,她老了、累了,要安息了。在世人眼中,她是一位極為平凡的老婦人,然而,「愛自己的孩子是人,愛別人的孩子是神」,她對我的慈愛,永銘我心,她直率無偽的精神,在我心裡發光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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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一尊巨炮,五朵梅花
莒光樓前的佈景設計,曾多次變更。但在民國五十八年時,正門前面,只有一尊雄姿英發的巨炮。 那是六月天氣,太陽從頭上曬下來,卻曬不死我們的豪情壯志。 五個人,每人的衣領上都有一朵梅花,合起來是「梅開五福」。但是,五人的兵科分別是步兵、軍醫、工兵、兵工、通信,可又是「同中有異」了。 這不是個「雜牌組合」嗎?一點不錯。特種部隊的每個戰鬥單位,都是多兵科組合,以適合敵後獨立作戰的要求,不瞞你說,我們一個小小的指揮組,共有十種兵科:步、砲、通、工、兵、經、運、醫、裝甲、政戰。站在前面替我們照相的,是裝甲兵老沈。 六人中,老沈和我是「老金門」。那時的金門,有點「戰地」又不太「戰地」。所謂「海上公園」,名不虛傳。因此,每到週末假日,我們便四出雲遊了。只是如今,一個個都七老八十,很難再組合在一塊了,能不令人感慨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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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幸福
決定在你居住的城市中,尋找你。 幻想在街上、在書店、在灑滿午後陽光的coffee shop,與你不期而遇。於是,每一次的出走都變成一種幸福的追尋。 那人的髮絲有你頭髮的紋路;那人的衣著有你品味的留存;那人的步伐有你輕快的聲響;那人的眉毛有你飛揚的角度……拼拼湊湊,我幾乎撞見記憶裡,你的原型。 走過忠孝東路,幻想前一刻你在此駐足;踏進誠品書店,想像你前一秒在此閱讀;折入starbuck,彷彿聽聞到你的氣息笑語,漫入咖啡香的----氤氳裡! 終於,生活變成尋找幸福的代名詞! 處處看得到你,聽得到你,聞得到你,果是幸福! 感受得到卻摸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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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一馬當先—薛再德先生
金門地區歷次運動會,據史料記載,早在民國十九年,金門曾選拔萬米賽跑及撐竿跳高等選手,參加「廈門市運動會」並載譽榮歸。民國二十三年曾舉辦「全縣運動會」,三十九年十月十二日倡辦「秋季運動會」。四十一年八月十一日,在前水頭碼頭舉辦「軍民海上運動會」,並聘請台灣「美人魚」來金助興。四十七年元旦,金防部舉辦「金門軍民聯合運動會」。五十四年五月四日,金門縣政府假金門高中運動場舉辦「金門地區第一屆運動大會」,分社會、高中、國中三組,比賽項目有田徑、球類、國防體育及其他如自行車、賽馬、射擊、拔河等。民國五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舉辦「第二屆運動會」。五十六年十月二十五日舉辦「第三屆運動大會」,競賽項目增至十六項之多,其中有黨、政、軍團、士、農、工、商等主官之「八仙獻壽」等餘興節目最精彩,盛況空前。圖為男子四百公尺競賽終點線,由薛再德先生代表「金門汽聯」,一馬當先的歷史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