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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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石政求老縣長
「金門民俗文化村」是金門觀光客必訪的景點,而這正是第14任、官派縣長石政求任內最自豪的建設之一。 石縣長於民國16年出生於湖南省安鄉縣,17歲投筆從戎加入青年軍抗日,國共內戰期間,自大學休學,轉讀中央軍校,從事敵後突擊作戰,39年率數百游擊健兒從閩粵山區轉進金門。44年與在金門相戀的小姐結婚,並調防回台灣本島。 66年晉任少將,67年3月1日,以陸軍少將及金門女婿身份被派為金門縣長,69年8月14日卸任,調往國防部。此後歷任眷管處長(完成眷村改建計畫)、六軍團政戰部主任、陸軍總部政戰部副主任,75年榮退。 縣長任內,斥資整建修復山后王氏十八棟古屋,於民國69年5月20日闢設為「金門民俗文化村」,作為傳統閩南式建築展示館,是兼具史蹟文物和觀光的最佳景點。另外,辦理農地重劃、擴大耕地面績、擴大造林、綠化金門、推動農林漁礦現代化等,皆是他自認最滿意的政績。 民國67年8月,我師大畢業,回金湖國中教書。隔年,被國民黨金門縣黨部遴選為「莊敬小組」成員,在金門及台灣各地宣講金門的光榮歷史與精神。民國69年7月,金門縣政府為了宣慰旅居星、馬的金門僑胞,組成訪問團,我有幸獲派參加。石縣長夫人擔任團長,在十天的海外行程中,我們相處極為投緣,因此被收為乾女兒。 此後,每逢假期到台北時,我一定去乾媽家小住幾天,一起下廚、閒話家常,幫忙整理他們的家庭照片等。乾媽視我如女兒,時常送我衣物。乾爹則因常年軍旅在外,回到家中,對乾媽講話總是輕聲細語,展現鐵漢柔情的一面。 民國71年8月,我出國留學,家母及弟弟到松山機場送行,他們還特地撥空前來給我祝福。在美國求學及工作期間,經常書信往返稟報平安,一定收到乾爹親筆回覆,以行雲流水般的優美文字表達關愛之情。 民國86年,因為夫婿受聘於東華大學任教,舉家返台定居花蓮。每次上台北,仍會探望乾爹乾媽,他們對我兩個女兒也如孫女般疼愛。 民國95年7月,乾媽不幸因病逝世,此後乾爹與兒媳同住,我仍不時前往探望,他一如往常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過年過節我若無法親自探視,一定打電話或視訊問候。 十年前乾爹開始接觸佛法,三皈依、守五戒 。兩、三年前,獲悉罹患失智症後,仍坦然面對,每週定時赴佛堂念經,精進修行,獲得心靈安定。 今年8月8日,乾爹走完圓滿的一生,安詳辭世,享壽92。回顧他的一生,文武雙全、家庭和樂、兒孫孝順。不僅是溫文儒雅、盡忠職守的好長官、金門縣民懷念敬重的好縣長,也是溫柔體貼的好丈夫、慈祥和藹的好父親、好祖父。 告別式訂於8月26日上午在台北第二殯儀館舉行,因為乾爹虔心向佛,子女不想勞煩親友,決定僅舉辦簡樸的家祭,隨後安葬於五指山軍人公墓,與愛妻常眠一起。 在萬分不捨下,我虔誠祝禱乾爹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乘願再來!(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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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應軍隊的新環境
當年入伍前夕,我花不少時間上BBS軍旅版與預官版爬文看文章,還去圖書館借了好幾本描述國軍現況的書來讀。另外,請教幾個當過兵的親朋好友,打聽現在軍隊的實際情況。 因為入伍前有做過這些功課,我對軍隊生活,尤其是新訓中心的入伍教育並非茫然無知。我有心理準備,當兵剛開始一定會不適應,但現在的新訓已經比以前人性化,沒必要自己嚇自己。我寧可放鬆心情,活在當下,不要一直想著當兵有多苦(雖然下部隊後發現真的很苦),否則只是徒增煩惱。 入營前一晚,我刻意早點上床睡覺,一大早起床後,父母送我到板橋車站搭高鐵。在車站內看著熱鬧的商店街,熙來攘往的人們,我終於要離開這個熟悉的城市了,內心百感交集,一人獨自前往成功嶺。 到了臺中新烏日車站,見到不少跟我一樣前往成功嶺的役男。有趣的是,我遇到一個女孩,她也要去成功嶺,我們跟另外兩位役男結伴,一起搭計程車去營區,攀談後才知道她考取志願役護理官─原來這天也是女性專業軍官班的報到日。我們有幸同一天走入成功嶺,作伴踏上軍旅生涯的起點。 營區大門前面有一條長長的道路,那天陽光刺眼,柏油路上冒著熱氣,有些看不清大門盡頭。我們徒步進去,不想走太快,踏著有些沉重的腳步,只想好好享受在外面花花世界的最後幾分鐘。 在報到處查核資料時,資料上竟有另一個人與我同名同姓,是某科技大學電機系畢業,而我的學歷是歷史碩士,教育班長再三核對我的身分,隨即被編入三連。我被帶到連上,報到的役男依序按身高整隊,分別編入各班。 入營第一天很匆忙,填資料、領裝備、聽說明,一直忙到晚上。當天就寢後,營區裡是一片黑暗,沒有街頭的汽機車,也沒有行人,安靜異常,我躺在掛著蚊帳的床上,把心情沉澱下來。我終於來到軍中,不到一天的時間,進入一個與外頭隔離的封閉世界。 之前讀研究所的時候,我曾經去南京當一學期交換學生,那是我第一次離家到遠方讀書。出發前一晚,我忙著整理行李,弄到半夜兩點多,只淺眠兩小時,然後在夜色中搭計程車前往機場。在車上看著即將離開的臺北街景,對於未來半年的生活,有很多的想像與期待,以及更多的未知與陌生,不知道在南京的宿舍環境如何?當地老師同學好不好相處?心裡既興奮又緊張。 抵達南京,那是我第一次住外面宿舍,種種的新奇體驗很快沖淡初來此地的未知感。也許是那次交換學生,讓我有接觸陌生環境的生活經驗,這次入伍雖然有點緊張,但能用相對坦然的心情來當兵。 後來聽說,在軍中的第一晚,很多弟兄睡不著覺。畢竟對周圍環境的全然陌生,也不曉得新訓有多辛苦,胡思亂想於是夜不成眠,而我不願想太多,選擇把腦袋放空,反而一覺到天亮。因為第一晚順利睡著,第二晚之後的睡覺就不是大問題,雖然在成功嶺的伙食差強人意,但起碼有睡到、有吃到,沒把自己搞得太累,有助於自己及早適應新環境。 我原先以為新訓中心的教育班長,會跟軍教片一樣兇,給我們下馬威,結果沒有。一個高高瘦瘦、皮膚黝黑的帥哥班長,長得像羅志祥,私下跟大家說說笑笑,對我們態度不錯,我們都喜歡跟他相處。 第一週的值星班長身材削瘦,戴著眼鏡,他稱我們為「各位大哥」,他說︰「你們都是預官,我的年紀比你們小,學歷比你們低,只有高中畢業。你們現在是入伍生,但掛階之後就是我們的長官,我對你們會多一分尊重,但希望你們能『輕話重聽』,順利完成入伍教育。」 我確實感受到「輕話重聽」的誠意與用心,這些班長不用髒話罵人,盡量用說理的方式說明部隊的要求,希望我們能聽進去並做到,而且不分志願役或義務役,大部分的班長都很認真盡責。雖然在成功嶺的體能消耗很大,而且正值炙熱的夏季,有點吃不消,但大家都全力以赴,我從這些班長身上看到國軍的新希望。 入伍後,我發覺面對新環境有兩個需要適應的地方。 首先是全天候的團體生活。 只要進了軍營,就要繃緊神經,無論吃飯、操課、洗澡或睡覺,全都是集體行動,值星班長會嚴格管制時間與人數。入伍生必須遵照軍人的生活規範,包括內務、服裝、敬禮等都有明確規定,這些都是班長們平時的教育重點。 一個入伍生走出營舍,就必須兩人比肩、三人成行、四人以上成隊,隨時注意向迎面而來的長官與軍車敬禮。換言之,入伍生沒有個體,只有團體,無法一個人在營區裡單獨行動,入伍生要放下自己的個性,也沒有隱私,必須盡快融入所屬部隊。 其次是軍隊裡的資源缺乏。 譬如,入伍生帶進營區的手機,由班長收齊後統一保管,只有晚餐後的固定時段可以使用手機。另外,由於天氣炎熱,操課很容易口渴,但除了喝水壺裡的白開水外,去自動販賣機投飲料成為一種「福利」,只有班長允許才可以,去營站的便利商店買飲料零食,更是一種高檔的「福利」。打飯班在午休時間洗餐具,不能睡覺相當辛苦,所以通常班長會把這個「福利」放給打飯班。 打手機、投飲料、去便利商店,這些在外面世界習以為常的事,都成為新訓中心的一種「福利」。在這種情況下,「時間」也是一種珍貴的資源,因為所有的部隊行動都限時完成,屬於自己的空檔時間被壓縮到最小,連上入伍生多,洗澡也要排隊,構成軍隊裡緊湊的生活作息。 跟早年國軍相比,現在成功嶺的生活環境已經改善許多,新訓中心的要求也趨於人性化,但對我們這些剛脫離老百姓生活的菜鳥,緊張忙碌的部隊生活,特別是沒有個人自由的日子,還是需要花點時間才能習慣。 國軍入伍教育的目標,是培養一個合格的步槍兵,而經過新訓中心的洗禮(一般是一個月,預官為兩個月),我終於從老百姓成為身著迷彩服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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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想您了
38年了 我一直不敢相信 您賴皮 不告而別 爸爸 您去旅行嗎 您像一陣風來到台灣 又像一陣風 消失在我們眼前 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留下 我一直寄信給您 一直等 但是您從來沒給我個隻字片語 讓我無助苦等您的訊息 一直地等 沒收到我寫給您的信 是嗎 但我卻堅信 您一定會收到的 Because How deep I love you 或許您很忙 忙著陪上帝喝咖啡聊是非 也許吧 是您的新生活 沒有您的答案 但 我堅信 有一天 We will meet in Heaven someday 整38年的父親節 我還是仰望著天上 因為 爸爸我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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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勝國仔,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是知道我的個性的,在新生大隊挨打、受虐,畢竟已經過去了,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春蘭討契兄的事。而且她的契兄公,竟然就是利用我去幫他們張貼反動標語的張永福,這個人面獸心的婊子囝,怎麼能為人師表?怎麼能春風化雨?如果我當初不信守對他的承諾,一旦說出他的狗名,可能早已被政府槍斃了,但是他不僅不感恩,反而恩將仇報,和春蘭發生姦情,讓我戴上人性最齷齪的綠帽子,教我怎麼在這個村莊做人?教我和海山的臉往哪裡擺?我剛才帶著菜刀到學校準備把這個婊子囝殺死,但是學校的老師說他已經離開好幾年了,不知去向。萬一有一天讓我碰到,我不和他拚命就跟他同姓!幹伊祖嬤十八代咧。」 「聽人家說,那個姓張的已經死了。」勝國仔說。 「死了,怎麼死的?」林萬枝不解地問。 「自從他和春蘭勾搭被學校開除後,情治單位經過搜證後,已掌握他的犯行和線索。他竟然異想天開,躲在臨海村落一棟破落的民房,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等待共產黨來解放,好救他一命。想不到他的行蹤早已被情治單位鎖定,當他被荷槍實彈的憲兵包圍時,還想困獸猶鬥,甚至拿著從大陸帶出來的一把舊手槍,想來個一命換一命,最後並沒有得逞,反而朝自己的太陽穴一砰,就這樣一命嗚呼、魂斷異鄉。」勝國仔說。(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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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雲
雲向來代表幻想、遨遊、飄浮、哲思……等等的感覺,每個人童年,都有在草地上仰頭望天,看著各式各樣奇形怪狀,變幻萬千的雲朵的記憶,讓你充滿著想像力,想著它到底像甚麼?有時許多靈感、概念,就因此產生。 即使是烏雲在頂,但有句英語詞彙叫「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表示黑暗中仍有一線曙光,勉人不要因短期的挫折而喪氣。 因此,雲朵通常是充滿想像的象徵,只要你正面看待它,一切都有可塑之說法,鼓舞你去奮發向上。 秋冬之際,看雲更好。因大氣變化及東北季風之故,雲朵多樣,且飄移活動熱絡。記得兩、三年前一個下午,我正在敦化南路走路,一抬頭,竟看到滿天如綿花般的俗謂「棉花雲」的奇景。想不到,不一會兒,許多朋友的臉書,都po了照片了。我吃了一驚,那誰、誰……的,現在不是該在上班或跑業務嗎?怎麼會有時間抬頭看天空的雲? 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們總不時想仰頭從瞬息萬變的雲朵中,看到甚麼靈感或找到甚麼啟發吧? 前幾天,從中正紀念堂看展出來,也見到西方的天空上,一片濃密的彩雲,幾乎佔了四分之三的天際了,還且整片彩雲還映著霞光呢!再加上兩廳院和中正紀念堂初亮起的燈光,顯得好看又祥和。。 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片的彩雲滿,這應是火燒雲吧!秋冬之季的黃昏,能見到火燒雲,顯然,明天會有個好天氣,心情不禁舒坦起來了。 雲朵似乎也影響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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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的兩端
交換的觀念,是母親教的──把飯吃光有糖果,不要和姐姐吵架就有新衣,原始的、以物易物,向來是長輩要子女乖、順從訓誨的法寶,一代代,償還無盡了。我蛀牙多,常被父親禁食甜品;排行老二,穿著姐姐不合身的舊衣,母親提出的條件,畫面、氣味相當誘人,重視男丁的父母盡心費力地照顧剛出生的弟弟,他們的手輕撫我的瀏海,說「要乖」,以實質的糖與衣物取代溫暖的擁抱。 母親開出的條件漸漸沉重了。父親胃疾開刀,她無力照顧三子,在疼愛長女、重視兒子的觀念下,四歲多時,無預警地將我送往鄉下外婆家,給予的補償,是重返這間屋子時,我將擁有屬於自己的房間。我雖年幼,隱隱覺得親子間,彷彿商場議價。 那時以為,交換都是你情我願,如同交換禮物,付出多少,等值回報,過程歡騰和樂;隱約明瞭「次女」,在家中地位是其次。 在外婆家,我努力適應沒有漫畫書、少同齡玩伴、不能上幼稚園的陌生僻鄉。每個月,父母探親,帶來《漫畫週刊》,叮囑若聽外婆的話,下次再帶另一本來。父母回鎮上的日子,我反覆翻著諸葛四郎如何打倒魔鬼黨,每每到了四郎面臨危難,故事線倏忽即斷。接下來主角怎麼了?疑問像勾子,勾著我內心許多懸念,只能自編劇情,等下個月父母帶來漫畫時,揭開謎底。 等待父母探視期間,我在腦中反覆細摹漫畫的畫面與對話,乖巧地幫外婆包藥、曬藥材;常存疑,我期待父母探望?或是較渴望看到漫畫劇情?確切知道的是,只要表現良好,一月一期的親子聚會將是溫馨美好。至少表面如此。 交與換,秤的兩端砝碼不等重,我學會等待。小一後回到父母家住,擁有自己的房間,在姐姐去外地唸大學前,未曾兌現。 升上國一,功課繁重,母親管制看電視時間。父親完全不管制,因為他直接沒收遙控器。我的紓壓良方,是週六晚間八點,收看台視《百戰天龍》,看主角馬蓋先,急中生智地用瑞士刀撂倒勁敵、突破重圍;用包裝口香糖的錫箔紙接引燒壞的保險絲,發動汽車。因為崇拜主角,我有數把瑞士刀;家中有次停電,我模仿主角,用青箭口香糖的錫箔包裝應急。戲劇與真實沒有一線之隔,它們被搬演得如此真,在黑摸摸的夜,我也非常馬蓋仙。不過,家中水管馬桶堵塞了,主角的任何方法都沒用,只能仰賴父親外出採買浴廁疏通劑。 母親與我交換看電視的條件--功課寫好、週考過均標、幫忙拖地洗碗;偶爾我向母親聊起親友八卦,如姐姐段考前偷看倪匡,胃不好的父親偷吃鳳梨酥,母親會撫著我的頭說「乖」,將電視延長十分鐘。 交換這些不算祕密的祕密,我與母親的距離近了些,那是在外婆家久住後,與母親間難得的親密。姐姐常罵我是抓耙仔,儘會告密;我只是想,在外久住,回到自家,因飲食、生活習性迥異,常有異物刺入肌膚的不適。我與家人,彼此都是異物,不再熟悉了,倘若有機會說些母親愛聽的事,享受被讚許,被撫頭,有什麼錯?我把母親讓位給姐弟許久了。 有天我做完功課與家事,母親仍在廚房擦拭流理台,沒有私事可分享時,母親與我是無話的,她很少問我上學、交友。距離馬蓋先播放常有一兩個小時,有個引她興趣的話題,可以贏得母親對我的關注。 「媽,爸剛出去了。」 「他去福利中心買東西,慢跑一下,等等就回來。」 「爸、爸……是去跳國標舞。」 父親年近半百時迷上國標舞,有個固定舞伴,母親不愛父親跳舞,她認為舞伴之間的肢體接觸太過親密;也曾自告奮勇和父親一同上課,終因律動感不好而放棄。舞池裡的儷影雙雙,敏感細膩的母親嗅出不妥,嚴禁父親學舞。母親多疑,直覺敏銳如針,父親只是笑母親多慮。 不學舞的父親常趁母親不在家時,偷偷在客廳穿上尖頭黑皮鞋,以足尖、腰臀,擺動每小節四拍的恰恰,滑著每小節三拍的華爾滋,或較激情奔放的倫巴、狐步,等母親摩托車引擎聲滑入門前騎樓,他趕緊關掉唱片,換上脫鞋,拿起報紙,回到平日只會碎念政府施政不當的中老年男人。母親的返家開門聲,是仙度瑞拉變回灰姑娘的午夜十二點鐘響,方才踏點、滑著或激情或紓緩律舞姿的紳士,如泡沫般消失。 父親又偷偷去習舞,我知道時已約莫兩週。供出父親祕密的那天是週六傍晚,當天下午母親外出時,父親拿著熨斗,仔細熨燙袖口略寬的白襯衫、帶點喇叭樣式剪裁的黑西褲,將頭髮梳理妥貼,在鏡前試衣,抿嘴、不露齒地笑,我能感受到他故作平靜下的雀躍,是瓶靜置的汽水,只要蓋子打開,「嗤──」地一聲,繃跳氣體就會外竄。 馬蓋先播到一半時,父親回來了,進門前,早已換好家常T恤與休閒褲。母親叫我們小孩繼續待在客廳看電視,大人有事要上樓處理。我開心地想尖叫,只不過說個父親的小祕密,換到如此優渥的回饋。那天影集,馬蓋先和搭檔處理一樁炸彈爆破案,運用酸鹹中和原理,讓即將燃爆的炸彈終止在倒數幾秒,我和姐姐同時喊出主角的口頭禪:「帥啊,老皮。」 那晚,遙控器和我們是自由的。我們轉到聞名已久卻無緣收看的《歡樂週末派》,隨著主持人張小燕、楊帆說笑。生平第一次,我是因為想睡覺,自動關掉電視,沒有大人催促。我和姐姐共用一房。上樓時,父母房間門檻底部透出暈黃光,我太睏了,關上門,將父母低低的說話聲擋在門外。 第二天早晨七點,固定喊人起床唸書的母聲,卻是靜悄悄。我醒來時已近中午,父親如常在客廳看報,姐姐出門補習,弟弟在餐桌上寫功課。父親示意桌上地瓜稀飯和煎蛋就是午餐。這是母親有事外出,輪到父親掌廚時的粗食,簡單平淡,和他跳舞時的華麗不同。 下午姐姐回家,把正在午睡的我搖醒:「抓耙仔,你闖禍了。」姐姐說母親剛從外婆家回來,吵著要回外婆家久住,肇因我洩露父親跳舞的事。我委屈,只不過說了實話;父親學舞縱有隱瞞,好好地向母親解釋,何必鬧到離家呢?「媽說,爸破壞了夫妻間的信任感,兩人心靈、興趣已不相通。」姐姐說。原來常要父親通水管、通馬桶的母親,極度渴望與人心靈相通,而我,動搖了她的世界。 姐姐嚴厲警告,有些實話不能說,她也知道父親私下學舞,有個固定舞伴,但她將祕密縫在心底。我抗議不公,姐姐和父母相處較久,知道什麼話題是禁忌,知道怎麼當他們定義的乖小孩。姐姐斥責我,總把自己做的錯事,和被送到外婆家的事綁在一起,好像如此,生命才悲壯的有意義,做錯了事,才有個能被原諒的出口。姐姐要我鬆綁,放了自己,不要老是流條黏呼呼的鼻涕。 幾天後,父親將母親接回,家中平靜許多,我細觀他們兩人相處的神色、互動,每晚父母睡著後,我趴伏在大人房外門檻下隙縫,傾聽房內無聲,每顆塵埃都靜默,再躡著手腳就寢。那陣子,我入睡前翻身去的時間,比睡著時更久。 母親之後偶爾問起,最近家人、朋友有沒有什麼事?她不會向別人洩露。我想起姐姐的告誡,將可以出口的話縮到很小,縮在一只勒緊的咽喉裡。 幾個月後,幫忙出清家中舊衣,母親打開她的檜木衣櫃最底層抽屜,有包透明塑膠袋,裝著乾淨燙平、袖口略寬的白襯衫,及喇叭樣式西褲;洗衣店標籤未撕,父親交出了植念已久的嗜好,換取家中的平靜。 母親拍了拍舞衣,像在回味她與父親的共舞,拍著拍著,音感不好的母親把節奏、旋律都拍散了,一個對折,好看的衣裳剪裁、俐落的縫邊都不見了。我發呆時,母親回頭問,漫畫還要嗎?我愣了一下,幾本漫畫擺得整齊,在抽屜底,彷彿是做為舞蹈衣物與其它衣物的隔板,大約是買了,但我已回到自家,父母忘了帶給我的諸葛四郎。我一度緊密跟隨的情節遺忘泰半了,倒想起羅大佑曾唱著「諸葛四郎與魔鬼黨,到底誰搶走那隻寶劍。」漫畫旁,有兩捲自己買的馬蓋先海報,我著迷的偶像,也被收在櫃子裡。 我點點頭,抱走了童年及中學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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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之間
喀擦! 此時此刻,我正坐在椅子上,我想你一定會想問在做些什麼。 此起彼落的剪刀在眼前跳舞著,好多的鏡子環繞在四周圍,水聲也不斷的襲耳。 我想你一定猜到了,我正在理髮廳裡,不過今天剪髮的主角不是我,是位可愛的長髮女孩。 這是一個下午的時刻,外頭的人群各自奔走著,理髮廳的設計師們也是,招呼的招呼、剪髮的剪髮、洗頭的洗頭,讓這一片淨白的大空間裡,可說是好不熱鬧。 常常說要將留過一陣子的長髮剪為短髮需要相當大的勇氣,我想是不為過。但也許就是帶著對改變的期待,對於女孩剪短髮的事我是滿贊同的。 設計師是位親切的大哥,仔細地與女孩討論著髮型風格,我在旁聽著,同時也了解一些知識,花了些許時間,終於要一瞧這期待的過程。 隨著大哥俐落的手法,女孩的飄逸長髮細細的落下,這讓我想起初下的雪景,一種很柔和、很平靜的感覺。 四周雖然摻雜著其他客人與設計師的高談闊論,但在我們三人的這個區塊,我突然有種時間凝結的場感。 彷彿是在塑造一件藝術品,頓時覺得眼前一個完美的作品正在形成,原本的疑慮像是鬆了一大口氣。 滴答滴答的時鐘走的快,鏡中出現了不一樣的女孩。果然長髮與短髮的感覺好不一樣,但帶出俐落的成熟又不失可愛,我想這次的改變是成功的。 如果說長髮與短髮是地球的兩極,那我覺得能同時駕馭長髮與短髮的人,一定是個站在地球中央、很有能力且很獨特的一個人。 很特別的感覺,像是看一個人長大吧?其實也不過是剪個頭髮,還是說是第一次陪別人從長髮到短髮的感覺呢?對於一直是短髮的自己,也算是難得的體驗吧? 理髮廳裡依舊吵雜著,設計師們東奔西走,鏡中的女孩笑著,我挪一挪眼鏡,看看窗外,也許……。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腦海裡還不斷重複著這節奏。 夏天要來了吧?又是一個成長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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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為了不願說出主謀是誰,他們除了把我綁起來拷打,還讓我臉部朝天,按在長條椅上,兩根手指勾著我的鼻子、撐開我的鼻孔,然後從我的鼻孔灌入辣椒水,那種痛苦的滋味真是一言難盡啊!除此之外,他們還拔掉我的指甲,鮮血直流疼痛難忍不打緊,竟然又把我的手浸泡在冰水裡。勝國仔,這種沒有天理的凌虐方式,只有這些婊子囝情治人員才想得出來,但是我依然咬緊牙關、堅持不說就是不說,可是不說的後果卻換取十二年的有期徒刑,關了幾年後或許他們又查出什麼新事證,竟然主動幫我辦理假釋,讓我出獄回家。」林萬枝說後,內心除了無奈,亦有一絲恐懼感。 「駛伊娘卡好咧,這些王八蛋手段竟然那麼殘忍,被他們打幾下還無所謂,從鼻孔灌辣椒水、拔指甲浸冰水,簡直沒有人性!駛伊娘卡好咧,這些比禽獸還不如的婊子囝,一定會受到天公祖的懲罰,叫祂交代閻羅王把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然後交由牛頭、馬面加倍來凌遲!」勝國仔憤憤不平地說。(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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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金門的春柳 ──師序《戲水浯江》
金門子弟深愛書寫金門故鄉。從最早的明人洪受《滄海紀遺》始其事,到現代金門的書寫,充盈書架,光輝史乘。這從王先正的《書寫金門》一書前兩篇所列述就可知大略了。至於現、當代以來,金門之寫作與作家,早成氣候,而有「金門學」之稱。 書寫金門的作者,或始終不離故鄉,或長年旅居異地,而對故鄉念茲在茲,甚或不知何年何代,早遷他鄉他縣,追根尋祖之後,終來認取原鄉金門。 或有知名作者如楊樹清,十年磨一劍,終成較早專述金門的《海上仙洲》一書;以縱橫兩軸線(歷史與實景)圖像金門全貌。再如李福井《古寧頭戰紀》,以當時人物追訴喋血戰火中兩造死亡之慘烈,戰後餘燼歲月中生存之慘苦;幾乎言難盡意,血淚之書,讀之唯有掩卷。再如羅德水《金門觀察筆記》(一、二冊)呼求金門歷史的定位;考問金門命運誰為作主?說理剴切,辭鋒犀利,聲聲迫耳。其它演義金門的著述多不枚舉。 總之,金門的歷史文化、戰亂、命運、人物、風習、山川、地理;以至一山一石、一村一廟,金門之往古來今、興衰榮辱、何從何往?點點滴滴、絲絲縷縷,無不在他們筆底鐫刻深遂,燿燿生輝,使人讀之對金門這個曾經為臺灣釘十字架、曾經從血泊中走過來的海陬小島,油然肅然生起敬意。 在這人才輩出的金門作家中,春柳也是佼佼者之一。她生於斯,長於斯,雖少年便負笈台北,一路升學至研究所,稍後又復渡海西向,更加精進深造。其學殖輾轉於文學、新聞、戲劇諸多領域,但她執筆為文,無不是為金門而寫。金門是她的靈思源泉,是寫作的最高歸趣,金門既是知之甚稔的故鄉,無論題材、意趣,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之前多種知識的研習,使她的視野增廣,往往能別開生面。金門在腥風血雨、生死搏鬥的偉烈時代結束後,現在該是和風煦日,欣欣然可以「戲水浯江」了。春柳的金門自應是另番風景的。 前時某個場合,見到了四十餘年不曾見面的春柳,數日後再見,春柳囑我為即將付梓的新書,稍綴數言,以為前序。春柳並不要求我讀全她的文章,更不需要我來評介她的寫作;我了解她的意思─四十多年前,既有過課堂之緣,當初留下什麼印象?和今日獻身寫作的春柳又有什麼淵源?什麼脈絡可尋呢? ……四十多年前,春柳如一群青少年來到臺大中文系,讀中文系的同學,幾乎泰半都是懷著某種既天真復浪漫的憧憬,欣然以為從此便進入了文學的殿堂,甚至是為成為一個寫作者作儲備訓練;人人以為「中文」即「(純)文學」。其實臺大中文系的課程設計,是指向廣義的「文學」,傳統地和方便地來說,就是概括了「經、史、子、集」~一個古典知識的總設計圖。包涵了先哲先賢的思想、史觀、語言、文字、抒情和敘事的著述,一個全面性的古典人文世界。 在這個相對完整的人文世界中,一個學子可以逐漸養成為一個「士」(當然還未必能成為現代的所謂「知識份子」,所謂「知識份子」應當另論),在這個「士」的基礎上,古典人文學術才得期許薪盡火傳,以再發揚再開創。──古典人文知識為中文系課程主軸,稍後加入幾項現代文學科目,近年來又開拓華文文學課程,加強了中文系的現代性。至於要成為文學寫作者,那是個人的願景和才具;對於他們,中文系提供的應只是成為寫作者應具有的人文體質的基礎素養。 儘管如此,懷著熱情的中文系學子,特別是在大一的青春年代,咸以從事寫作是神聖的夢想。他們內心立下了初願和素志,春柳告訴我,她要「寫金門」。之後,她歷鍊了多樣知識領域和人生情境,並非我所能知。一出校門,許許多多人生途徑憑君認取,人各自造。中文系開枝散葉,常常聽聞誰誰在社會某領域樹立了形象。四十多年後再見春柳,她已是文壇知名作家,而且是寫金門。持續不斷,方興未艾。 春柳具金門人的質樸、而有清剛之氣;純真而自有主張;不喧嘩而應對從容;思清而兼備文采;多所追求而不改初志,金門的寫作必將源源不絕。 近日讀《新疆兩千年》小書,書前史學家季羨林序言中說:「了解過去的歷史,……它可以告訴我們唇齒相依的道理。」誠哉斯言,令我感服。春柳所寫金門有些固為歷史,有些亦將成為歷史,它會告訴我們及後人,金門與我們「唇齒相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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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岡漁港掠影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到達卑南溪出海口北方的富岡漁港。當我佇立在高處,看金色的天空裡層層雲嵐幻變,時而清晰,忽又迷濛,像年少無邊無際的夢想,在海洋上穿行、遨翔萬里……。 看吧。這臺東縣內第二大漁港,整個碼頭上熱鬧非常,也是在地舢舨、物流漁貨所在。這裡附近的漁民以捕魚維生,並以漁船負擔離島的人力、物資運送,還有一艘美麗的小遊艇。 當我越過太平洋海面向東看,在這樣廣闊的平靜中,才一轉瞬,層雲由橙紅、深紫,澄碧,又急速轉為淺藍抹上天際。而那些黛色的花東海岸山脈、每一次波光船影,都划出了海天一色的水痕,在藍色太平洋小灣上……一隻向前駛去的小舟,竟也映出一顆心最真的感動。 在大自然的壯麗山海面前,我出神注目。然後,把神思拋向了銀光灑遍的天涯之外……我不知道,這巨大無邊的海和我所見的光華景象,我們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領受它的恩澤?但我知道,這一切在我心中已喚起了迴響。 每當我想念這裡的風景,還有新鮮的天空,一種寧靜的喜悅油然而生。我所見的港灣之美,也必然是較原始純淨的自然風貌。正如「富岡」是早期東海岸原住民由綠島登島的前哨站,再由此處向台十一線海岸遷居;而其漁港迄今仍保有傳統的漁村聚落型態,附近海域為親潮、黑潮交會處,因而擁有豐富的漁場、海釣場和珊瑚礁。 我一邊起身離開,一邊頻頻眺望。啊,還有那親密的濤聲,看億萬顆星子在深藍的夜空中閃爍,也讓我感受到港邊日夜各有不同之美。那也正是我常駐足於此、想像的美好樂園!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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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還要去新的案場報到呢!
在保全業待了一年多,保全業給我的感覺是冷酷無情的……。 我站的第一個案場是一個一百多戶的社區,裡面有一位經常客訴保全又滿嘴三字經的奧客,她認為她繳交的管理費一定要用好用滿,所以只要保全員沒有達到她的要求,她一定馬上客訴,關於她的行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她規定我只要有她的掛號或包裹一定要馬上通知她而且要用管理室的電話打,因為她對於陌生的來電是一律不接的,可是我覺得大家都繳同樣的管理費,她為什麼要耍這種特權,這不叫佔便宜什麼才叫佔便宜?而且她很喜歡網購又經常退貨,是網購公司眼中的頭痛人物,因此我並不理會她,就這樣我被她客訴了。我打電話向副理請辭,沒想到副理一口答應,彷彿,他也在等我這通電話,而且第二天馬上把離職單送到我面前。 我站的第二個案場也是一個一百多戶的社區,那裡的住戶對我很好,每天都有不同的住戶送山珍海味和點心水果來慰勞我這位門神,正當我決定在那裡度過我的餘生時,好友小桂來電要我陪她到葡萄牙旅行12天,於是我向總幹事請假,總幹事跟我說要問經理,第二天總幹事拿了一張離職單到我面前,我只好坦然接受。我的出國日是22號,於是我寫20號為離職日,到了12號總幹事告訴我公司已經找到新人來接替我的工作,對方沒辦法等太久,希望我把離職日改到14號,我只好照辦。這些事情清潔人員都看在眼裡,她偷偷告訴我,我如果在15號以前離職的話保全公司就可以省下半個月的勞健保保費的提撥,坦白說保全業是利潤不高的行業,開源節流是必要的政策,喔!原來如此。 我帶著快樂的心情走進這座位於大安區的豪宅見習,豪宅果然不同凡響,連保全員都有冷氣吹,正當我沉浸在冷氣的舒適感中時,帶我見習的保全員告訴我,這個社區不想和我們公司續約,所以我們在這裡只能待到月底,因為我們公司派來的行政保全員他們都不滿意,所以決定和別家簽約,有錢人家的飯碗真難捧。天啊!原來我是來收拾殘局的,難怪經理跟我面試的時候一付逮到肥羊的樣子。接下來的日子我忙翻了,為了辦理交接,主委一下子交待我要找出交接清冊一下子交待我要先去清點清冊內容的數量是否相符,一副要把我用好用滿的樣子,這些都難不倒我,可是前任行政保全員在倉皇下離職,他根本沒和我做工作交接,一個社區最難的財報我做不出來,我只好向公司求救,所幸公司派出一位年輕有為的督導,幫我完成財報,我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順利完成交接。 保全業就是一連串「你找我我找你」「合則聚不合則散」的過程,萬事萬物,何嘗不是如此? 我背起行囊向這座豪宅說再見。 向前走向前走,我的腳步越來越輕盈,向前走向前走,我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心臟也越來越強了,明天,我還要去新的案場報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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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萬枝仔,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勸勸你,關於春蘭討契兄的事,你就睜一眼閉一眼。現在這個時代跟古時候不一樣了,一個年輕的女人,忍受不了閨房的寂寞是一種常態。你是知道的,隔壁村的阿皆兄到南洋謀生,不久,他的老婆不也跟著別人跑了;阿田剛下葬不久屍骨未寒,他的老婆不也跟人在防空洞燕好被人撞見。現在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甚而見怪不怪,不像古時候守了一輩子寡,要人替她立一座貞潔牌坊。所以我勸你,回來了就好,忘了那段不愉快的事,夫妻好好在一起生活,把孩子養大,這樣才是上策。」勝國仔苦口婆心地勸導他說。 「對於這件事,仔細檢討我也有錯。為了貪圖區區幾塊錢,竟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但我也是為了要多賺點錢貼補家用,才會遭受人家的利用……。」 林萬枝尚未說完,勝國仔搶著說:「當初被抓去的時候,你應該坦白地把主謀告訴他們,才能減輕你的罪行啊!」 「勝國仔,人必須講道義,所謂『盜亦有道』,既然我答應人家一旦被抓,絕對不會說出他的名字,我就必須信守承諾。我在新生大隊受到的刑求和凌虐,簡直是生不如死,可是我依然堅持信守對人家的承諾,不說就是不說。(八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