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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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詩兩帖
紅單 移花接木 坊間流言 道上蜚語聽說 夕陽紅燈直接右轉 除戶謄本 天空留下一朵雲 清明雨後 空蕩蕩的謄本 突然有一種寂寞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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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不要忘了,你現在已當了阿公,兒媳在社會上也要做人,不要讓人家說你沒有水準。」明如數落他說。 「你們難道體會不出我內心的感受嗎?不要說是十年二十年,直到我閉上眼睛為止,我也不會忘記春蘭那個臭查某,因不守婦道對我們父子所造成的傷害,所以我罵她不是沒有理由的,亦可替自己出一口窩囊氣!你們懂嗎?瞭解嗎?」老枝伯仔辯解著說。 「罵了人家二十年已經足夠了,凡事要懂得適可而止,不要強辭奪理。而且海建一旦從美國留學回來,就是歸國學人,勢必會受到政府的重用,不要讓人說你是一個沒有水準的爸爸,這樣對你和海建都不好。」明如開導他說。 「他在台灣,我在金門,不管我多麼大聲罵他母親袂見笑、討契兄或是臭查某,他聽也聽不到。我也不會在孩子的面前當面罵她,所以你們不要替古人擔憂!」老枝伯仔不在乎地說。 「萬枝仔,人家是年紀愈大修養愈好,你卻是愈老愈頑固,愈老愈不可理喻!我看你要快一點把孫子送回城裡,免得讓你這個頑固阿公給帶壞。」明如挖苦他說。 「妳放心,孫子跟著我這個阿公,長大後才有童年的回憶。等一下我要帶他上山『掠蟋蟀』、『灌塗猴』、『掠金龜』……,讓他的童年過得多采多姿。」老枝伯仔得意地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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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啊母親
春節快到了 我要回去量一下母親今年的身高 買什麼尺寸衣褲能讓母親合身 147釐米,母親又矮了 小兒時 母親的臂彎 是我的搖籃 她讓我舒適的吮奶,吃米糊 童年時 母親的肩膀 是我的馬背 她馱著我走親,看戲,聽評話 是的,母親就是我們的仙女 她的雙手會變出 炒米糖、新鞋、新毛衣、孩子上學的報名費…… 我求學時 母親送了一程又一程 我回家、返城 母親接一程又送一程 我苦時 她嘆一程 我煩時 她勸一程 我醉時 她守一程 我病時 她淚一程 愛 一程又一程 給母親買東西是要有技巧的 平時就要留心她的講話 觀察她的眼神、行為 事後選購,讓她無法拒絕 今年的初冬 母親來縣城裝假牙 回家的路上她執意不讓我相隨 我遠遠地跟著 原來 母親在曲井頭的商舖 一會兒買肉包 一會兒端詳一件外套上衣 等我靠近母親時,她趕緊說 最近幾年花費多了 不買衣服 肉包買來帶回去給孫女吃 我常常想 母親弱小的身軀 既然能孕育出一個大丈夫 母親的心胸必是我的勇氣 母親的思想必是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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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山的158旅
清晨,些許涼意。珠水路與西海路交會於水頭,開始有通勤的人潮與車潮出現,到了水頭港,那人潮來來去去,很像是內地的關閘或是口岸。 我憑藉著印象,前往小金的碼頭去處,買了船票準備過港。從前,小金到大金,也就是九宮到水頭過港時,會有管制所的士官,檢查假單、服儀、安全檢查,總總的關卡總會在這耗上一個小時左右,那時的記憶好似昨日,全都湧上心頭。 交通船也變得安穩舒適,到了九宮,經過了九宮管制室,早已廢棄頹圮,探頭從門縫旁窺視,想想當年帶著小帽拿著假單,期待過港的愉悅。租了一輛電動機車,開始了今日的行程,懷舊以及探望故人之旅,騎上一個小坡,前往東林運動場,在麒麟發電廠的旁邊有一個小斜坡,上去有一個單位,這是來小金的軍人共同的回憶,小斜坡有點陡,有個小小的哨亭,這裡是從前的新兵隊,新兵會用軍卡從碼頭送過來,第一站先進中山室新兵教育,這裡一待就是兩週,然後各單位會依專長來選兵,再分發至各個單位。 如今,中華電信的維修站,在此駐點,小樓梯上邊的中山室已經雜草叢生,坐在這小樓梯上,當時的我坐在這惆悵地數著饅頭,如今一晃眼流光悠悠15年,當時的我,怎會想到15年後的自己,會來探望那發愁的青年,坐在石梯上的青年。 斜坡順下,是一條愉悅且期待的路徑,左手邊通往營站,那時,這間營站是全島最大的購物中心,民人、軍人都在此購買日常用品,前面的小廣場,假日時,三五好友吃著泡麵,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幾T的呀!菜兵喔!一身菜味,菜逼巴!看到學長不會叫喔!當兵的日子就是這樣單純,無憂無慮的,一些無厘頭的對話,就可以讓這群阿兵哥笑到東倒西歪快樂一整天。 當我把照的相片PO到FACEBOOK上,許多一同在小金當兵的同袍,紛紛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要求我多走一些地方,多拍一些照,讓他們回憶一下,所幸我就開了直播,他們要求左邊我就左邊,右邊我就右邊,這樣也挺有趣的,另外一種老兵同學會的模式。 就當我往前走,突然遇到了一位上兵,問我在這有什麼事嗎?我才驚覺到,原來過往的文康中心,已經成為小金門守備大隊的指揮部,我們的金門防衛司令部步兵158旅已經被裁撤了。我告知了來意與自己的身份,他才放下心,畢竟還是戰地對於偵蒐還是要小心提防,離開時,他與我揮揮手,說了一聲:學長再見。我也揮揮手道別。心中默默地回應:謝謝你們,國家的安全,麻煩你們了。 文康中心的階梯往下走,左手邊是心衛中心,從前的編制有兩位心輔官還有兩位心輔士,安置軍旅生活不適應的弟兄,大概有10-15位。如今地上的水泥路歷經歲月磨痕皆已龜裂,加上人煙稀少,鮮少有人經過,已是蜘蛛絲網佈,雜草冒頭,建築物中間有一條幽暗的長廊,通到後方的臥室,看到一輛變速腳踏車,實在是又驚又喜,這輛腳踏車有著我一年半的回憶,每日下午陪著旅部監察官,騎著戰備道繞小金一圈,假日去卓環國小陪伴孩子安親,去東林街上採買,都是這輛小黑陪伴,看著他銹蝕的鐵架,我摸了摸他,感謝他給我的美好,還有那頂佈滿灰塵的安全帽,讓他沉靜地在牆角有著一種功成身退的感覺。 離開了東林運動場,道別了龍蟠山的158旅,準備前往山的北面后頭,那裡有著難以忘懷的味道,一種天上人間的美味,騎車前往,現在時間上午09時23分,希望運氣好,可以品嚐到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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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單又殘喘的身影
知天命的年歲裡,每看見年長者佝僂的身軀、踉蹌的步伐,抑或是坐著輪椅、躺在病床上吊滿針筒的身影,總會有股特別的噓唏感傷。社區裡有一位七十幾歲獨居長者,九十公斤重的身軀,下垂的鮪魚肚,和一雙粗壯的腿,太太在幾年前往生了。 常在社區附近看見他踽踽獨行、蹣跚沉重的拖磨,常走不到幾步路,就得停下來喘個氣歇著會兒。要過個紅綠燈,只能慢慢驅步先走到斑馬線中間的地方,喘口氣了,再等下個綠燈才能通行,常是險象環生。 就連社區大門到電梯口五十公尺不到的距離,停停走走,他得走上十幾分鐘。一進電梯,便也整個身子的靠在牆上,就像疲憊的水手抓到牢靠的樹枝般的放心與安全,豆大的汗珠如雨下的自臉上滾滾滑落。 有一次就在社區附近,突然下起一陣西北雨,雨珠越來越大,大家紛紛走避,快速奔跑到有騎樓的商家或社區裡,唯有這個老先生,神閒氣定的走幾步再歇著一會,任憑豆大的雨珠打落在他身上。雨停了,而他頭髮濕了、衣服濕了、褲子濕了、鞋子濕了,帶著更多的雨水,舉步維艱。 他說深怕自己的健康是個累贅,不願到國外與子女同住,也不想到養老院度過餘生,所以選擇獨居。常常見他這麼辛苦費力的行走,無語卻平靜的神情,訴說著在屈指可數卻度日如年的日子裡,只有孤單又殘喘的背影陪伴在他的人生盡頭。 臺灣早已步入老齡社會,雖然政府相關福利措施也陸續成熟穩健中,但每個角落都有孤單老人家的故事,也不禁提醒自己,除了養育下一代,也要妥當安頓老年之後的身心;平時注重養生,早早培養興趣規劃生活;有了健康,生活才能充實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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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所
我們不時眨眼 心跳 在介紹所,我們 都失去了 結識對象 需要第一類接觸 你看我 我看你 想看出端倪的 前世 卻找不出 蛛絲馬跡 左思右想 屏氣凝神 我們 試圖暸解彼此 談起興趣 以及注意用詞 算算多年前 曾結識過 大眼睛的女孩 身高163 因談不來,宣告 無疾而終 多年了 一個人走在路上 一個人看著窗景 即使想抽出時間 參加聯誼 也未付諸行動 所以我來 不為什麼 想找到可以相契的人 只要心投意合 那就非常接近 我要的另一伴 其餘的 有工作沒工作 有身高沒身高 都在我要的範圍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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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萬枝仔,我並不是在袒護勝國仔,你怎麼老是要把臭查某放在嘴邊,沒有臭查某有你這個臭查甫嗎?」明如責問他說。 「明如,妳可千萬不要誤會,我所說的臭查某指的是春蘭,因為她不守婦道去討契兄,我罵她臭查某並沒有不當之處,絕對不是罵所有的女人。」老枝伯仔趕緊解釋著說。 「你罵她袂見笑已經很過份了,但是你卻經常臭查某、袂見笑、討契兄、偷生囝……一些不雅的髒話全出籠。而且從你假釋出獄到現在,算來已經快二十年了,這幾句罵人的髒話則從未間斷。(一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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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醧忘湯
故事大綱: 義仁睡夢中覺得靈魂已經離體,和一干亡魂走上黃泉路。歷經望鄉台,來到孟婆亭,他想偷喝點醧忘湯,忘掉一切不堪,遭孟婆識破,被趕回望鄉台。他沿著黃泉路反向而行,途中遇到一些愧對的亡魂,包括他的前女友,他的心理再也不能承受,大叫一聲甦醒過來……。 睡夢中,義仁覺得靈魂已離開身體,逐漸向上飄浮,大樓的天花板對上浮的靈魂毫無阻擋作用,從義仁住的八樓,穿過層層樓板,直到穿過二十四樓的天台,仍可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肉身,和蓋在身上的被子。 如果回不去怎麼辦?那就永遠做個遊魂吧。他把心一橫,毫無留戀地作別自己的肉身,飄飄忽忽,來到一條荒落的道路上。無數男男女女悶聲不響地往前走,義仁也跟上去。 「你們去哪兒?」沒人回應。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處山崗,頂上是個平台,從平台上傳來淒厲的嚎哭聲。義仁正感納悶,發現山崗的崖壁上陰刻著「望鄉台」三個大字,心中頓時明白過來,看來那些男男女女都是亡魂啊! 義仁喜歡看些亂七八糟的雜書,書上說人死後亡魂進入中陰,也就是陽世和陰間的過度期。這時亡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仍在生前經常出入的地方盤桓。生者為亡者所做的法事,就是要告訴亡者,他確實死了,生死異途,不要再有任何眷戀,往黃泉路上行去吧。 義仁知道自己是個遊魂而不是亡魂,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跟著那些男男女女登上望鄉台。亡魂們遙望自己的家和家人,莫不哭得死去活來。義仁不是亡魂,什麼也看不見。他想在望鄉台上多待一會兒,可是被人潮推擠著下了山崗。 義仁隨著亡魂過了奈何橋,義仁看過的《玉曆》告訴他,鬼卒押著罪魂先到一殿報到,登上業鏡台,生前的惡業在鏡中一一呈現,然後發往二殿至九殿地獄受苦,最後到十殿轉輪投生。鬼卒一看到義仁,就認出他不是亡魂,大聲斥責:「你的陽壽未終,來這幹嘛,快點回去!」 義仁也知道地獄有十殿,第二至第九殿各有若干小地獄,第十殿由轉輪王主持。善魂直接迎往十殿轉生,罪魂歷經大小地獄折磨,也到十殿轉生。義仁不願空入寶山,就央求鬼王,能不能把他和善魂一起送到十殿,他想看看孟婆亭,其實他是想偷喝點醧忘湯,忘記過去的一切。往事背負得太沉重,如能忘記一切,豈不活得自在。 可能是義仁長像老實,也可能是他言詞懇切,鬼王竟然破例通融,吩咐鬼卒把他逕自帶到十殿。第十殿前有座軒敞的亭子,匾額上橫書「孟婆亭」三字,亭中有位不怒而威的老婆婆高坐太師椅上,兩旁侍立著冥吏、侍者和鬼卒。亭下有口大缸,直書「醧忘湯」三字。 亡魂不論善惡,進入十殿前都得舀一杓醧忘湯喝進肚裡。如有亡魂不喝,鬼卒就會強押著灌下。亡魂喝下醧忘湯,那些放不下的心事,那些滾滾紅塵中的悲歡離合,都會化做縹緲雲煙,忘得一乾二淨。 義仁排著隊向前,距離孟婆亭還有十步之遙,已被冥吏認出來:「呔!你這陽壽未終的遊魂,來此做甚?」 義仁毫不畏懼,高聲地對亭中的婆婆和一干冥吏說:「我想忘掉過去的一切。」高坐太師椅上的孟婆打量他一下,吩咐身旁的冥吏:「把他帶上來。」立刻有鬼卒把他架上孟婆亭。 「你說要忘掉一切,為什麼?」孟婆看起來嚴肅,聲調倒相當柔和。 「往事太沉重,揮之不去,活得很累,不如一筆勾消。」 「這就是業,也就是因果。因因生果,因果生因,因果循環永無終期。人們亡故後喝下我的醧忘湯,不過忘記前生的事,但累世因業並未了結。你陽世未終,還得繼續在因果中打滾。」 「可是我真的活得很累。」 「那就自我了斷吧,結束生命的辦法有千百種,任何一種都能讓你到我這裡喝下醧忘湯。」 「我……,我想過,可是我不敢。」 「咯咯咯……」孟婆蒼老的笑聲響過,語調轉趨威厲:「你這沒用的東西!你說往事太沉重,哪件不是你自己種的因、造的業!」 「都已成為事實,無法回頭,婆婆,您就賜我一杓醧忘湯吧。」 「你陽世未終,如果喝了醧忘湯,回到陽世會變得像剛出生的嬰兒,不會說話,不認識字,不知道躲避危險,不會做任何事,……你將成為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沉重負擔,這些倫常的基本道理你想過沒有?」 「嗯,我理解,可是我真的活得很累。」 孟婆真的發怒了,從太師椅上站起來,高聲吩咐吏卒:「給我把這不仁不義不孝的混帳東西轟出去!」又對帶他來的鬼卒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犯冥律,把這個陽壽未終的遊魂帶到我這兒來!」 那鬼卒當即跪倒在地:「小的哪敢,是鬼王要我帶他來了。」 「好吧,那就一併向幽冥教主地藏菩薩參你們一本,讓你們也到地獄裡受受苦。」 鬼卒聽說孟婆要參他們,嚇得跪著抖個不停。平素只顧自己的義仁,不知從哪來的正義感,高聲對孟婆說:「是我求鬼王的,我只說過來看看,沒說想喝醧忘湯。要是知道我想偷喝醧忘湯,他們不會答應我的。」 孟婆的怒氣漸漸平下來,轉身對義仁說:「看在你還有點良心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又厲聲對鬼卒說:「立刻把他帶回陽世。」 鬼卒一面叩頭一面說:「我只能把他帶回望鄉台,沒能力帶他回陽世。」 孟婆點點頭:「那就把他帶回望鄉台,下一步看他的造化。」 義仁被鬼卒押回望鄉台,又向鬼王報告義仁想偷喝醧忘湯的事,鬼王大怒,一連打了他幾個巴掌。義仁只是個遊魂,有形無體,並不覺得怎麼疼痛。 義仁被趕回黃泉路,所有的鬼魂都奔向望鄉台,只有義仁反向而行,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定睛細看,認出是他的結拜兄弟。兩年前他倆合夥開過咖啡館,一年後他義弟車禍受了重傷,半年後亡故。咖啡館在他義弟受傷後不久歇業,結算時一文也沒分給他義弟的父母。 「意外吧,我們會在這黃泉路上相遇。我生前有件事一直不願說出來,怕為了點小錢傷了和氣,現在可以說出來了。咱們開咖啡館時由你管帳,賠的都是我的錢,歇業時你一文也沒損失,我沒說錯吧。」 義仁想不到他義弟知道實情,只能低頭不語。 「我父親早就說過,你貌似忠厚,其實心存奸詐,直到我臨終前不久,才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現在是個遊魂,和肉身合體後,就把我的資本額分一半給你父母好了。」 「你把全部資本額給我父母,又能怎樣,做了壞事就自己承擔吧。」 他義弟說完,頭也不回地逕自向前行去,留下義仁站在原地發呆。義仁尋思著,他義弟說得對,自己種下的因,只能自嘗惡果。他搖搖頭,深深嘆口氣,繼續逆向而行。 走不多久,又有亡魂認出他來,是他的鄰居趙爺爺。趙爺爺夫婦養了一隻博美犬,當兒子般疼愛,可是因為狗吠聲會影響他睡眠,被他用老鼠藥毒死了。老夫婦明知是他幹的,可是沒有證據,只能吞下一肚子惡氣。 趙爺爺最近壽終正寢,沒想到在黃泉路上狹路相逢。趙爺爺戟指大罵:「我的狗是不是你毒死的?」 義仁不敢回話。 「你常說我的狗吵得你不得安靜,我那小狗吠起來能有多大聲?我的狗被毒死了,你死不承認。你說啊!是不是你幹的?」 義仁仍低頭不語。 「我和我的狗是不會饒你的。早晚你也會死,到了業鏡台前一照,單單毒死我的狗這一樁,就有得你受的,你等著瞧吧!」 趙爺爺罵完,朝他吐口唾沫,離他而去。 黃泉路的兩旁,是兩堵由漆黑濃霧所構成的障壁,只有寬度只能容得下兩輛馬車的道路上有微明的光線。義仁生怕再遇到認識的亡魂,就盡量靠近路旁走,還幾度試著走進黑霧障壁,可一踏進去就分不清東西南北。義仁和亡魂們反向而行,要想躲過亡魂們的視線根本就不可能。 才走了幾步,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原來是被他拋棄的前女友。 「妳……怎麼是妳?」義仁很心虛。 「我被你拋棄後,活著沒什麼意思,就燒炭了。」 「是喔!」義仁大吃一驚:「我怎麼不知道?」 「你又去找別的女人了,哪會關心我的死活。」前女友的語氣充滿憤恨。 「對不起。」義仁真心誠意地向前女友道歉:「要是知道妳會燒炭,說什麼也不會離開妳。」 「我都死了,說這些有什麼用!要是真的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為,就陪我走這趟黃泉路吧。」 「可是我還沒死,只是個遊魂,走到望鄉台就被趕回來了。」 「你只要不回去,三天後就不再是個遊魂,而是個亡魂,就可和我一起走這趟黃泉路了。」 「我,我,……」義仁連連後退。 「怕了嗎?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她再也扼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抓著義仁又抓又啃又咬,像是要把義仁生吞活剝似地。 這時一位老者過來勸解:「他辜負了妳,死後到業鏡台前一照,生前的劣跡就會顯現出來,到時到地獄裡受刑。他現在是個遊魂,妳抓他、咬他,傷不了他,就放過他吧。」 「我傷不了他的身體,可以傷他的心,我要讓他的心背負的包袱更重,讓他活得更難受。」 前女友說著,用力把他推開。義仁像掙脫萬斤桎梏似的,一方面慶幸沒被前女友纏住,一方面種種悔恨湧上心頭,他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聲甦醒過來。 他母親正在做早餐,聞聲推開義仁的房間。 「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做了惡夢?」 義仁雙眼發直,半晌才蹦出一句話:「媽,怎麼才能把過去的事忘掉?」 「忘掉?忘不掉的!就像我忘不掉生你時差點難產而死,忘得掉嗎?」 ※自殺防治警語:珍惜生命,擁抱希望!若有自殺的念頭,請撥衛福部「安心專線」:1925(依舊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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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水韻七絕】金門高粱酒
戰地美名大品牌, 香醇馥鬱萬家愛。 古泉依舊流甘津, 坑道深藏受眾睞。 註: 參訪金酒公司有感而發。 美名指:金門高粱酒在亞太地區獲得眾多的榮譽稱號。 古泉指:製作金門高粱酒的寶月古泉井水。 坑道深藏指:金門人最喜愛的戰地坑道恒溫恒濕的藏酒儲存方式 (稿費捐贈大同之家) ▓飲酒警語:未滿18歲禁止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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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他雙手抱起小孫子,小孫子把頭斜靠在他的肩上,小手緊緊地抱住他的頸子。老枝伯仔輕輕地拍拍他的背部,然後站在原地幫他搖啊搖、搖啊搖,孫子則微閉著眼睛享受著,祖孫情深溢於言表。 於是老枝伯仔抱著孫子,提著媳婦為他準備的小包袱,祖孫兩人搭乘公車回到鄉下。雖然孫子長得活潑可愛、討人喜歡,可是對於老枝伯仔貿然把小孫子帶回鄉下,村人則有不同的看法。 「萬枝仔,你這個老番顛,孫子這麼小,你怎麼可以擅自把他帶回來,萬一有什麼差錯,你可擔待不起啊!」明如緊張地提醒他說。 「沒有那麼嚴重啦,海山和麗姍都同意我帶他回來,而且小孫子也願意跟著我。」老枝伯仔解釋著說。 「你每天不都要上山嗎,孫子要交由誰來照顧?」明如關心地問。 「帶他上山看風景,也順便認識老祖宗遺留下來的田地。」老枝伯仔輕鬆地說。 「我看你不要開這個玩笑,趕快把他送回城裡去,由麗姍自己照顧,免得增添你的麻煩。」明如再次提醒他說。 「沒有關係啦,先讓他住幾天再說。」老枝伯仔不在乎地說。 勝國仔卻趁機開玩笑地說:「阿公如果照顧不了,就帶他去找阿嬤,阿嬤照顧孫子的經驗一定比阿公豐富。」 「恁娘卡好咧,叫你不要提那個臭查某,你偏偏要提。我看你是皮在癢了,欠揍!對不對?」老枝伯仔不屑地說。(一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