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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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等三篇
童 年 「豆粒仔」跑哪去了?快回來幫妳「按爸」送點心。玩興正濃的我與同伴玩過五關的遊戲,已過四關,正向第五關挺進。聽到母親的叫聲,無奈的一跺腳,往家裡走去。 接過裝點心的提籃,放上一雙筷子,走向父親工作的田地。一路上玩性又起,從疊疊青山含碧,灣灣溪水流清,鬱鬱芳草綠如茵,珠光點點明,唱到塞外美麗好風光,漫天飛沙吻碧草,沙漠駝鈴響叮噹,天山積雪白茫茫。一路唱著,手是閒不住的,提籃前後左右擺動,更盡興旋轉前進,快到父親工作的田裡,就放聲大叫「按爸」我幫您提點心來了。再往前走近,父親已坐在田埂上。 「按爸」我幫您把點心拿出來,咦!我明明是拿一雙筷子,怎麼少了一隻?父親說:「妳事像跳鬼(意謂不好好走路)一路跳過來的吧!」接著父親轉身折了一枝茅草,撕去外皮,哇!一根碧綠晶亮的筷子出現眼前。 成長的歲月遇到不週全時,總會就地尋找代替物,是父親交會的功課,童年已遠,卻還鮮明。 變 剛到台灣時,淚水伴著思念,寂寞無邊無涯,漫漫長夜,反覆思量。這樣一心的等待,有朝一日妳被背叛,將如何自處?這段情只存活兩年,與妳的期待相差天長地遠,為我早夭的愛情舉杯,杯中盛滿苦楚無奈,卻傲氣的沒有乞求。 讓該來的來吧!有的是深沉的悲哀,無心追究對錯,能無視於妳,說甚麼都顯得多餘。往事情懷如春夢般無痕,曾經擁有過,不如遺忘深埋。濃情不再,猛一回首,竟醜陋不堪,他曾是託負一生的人,而此刻眼裡心裡可有一絲他的存在。 潛意識裡,不就是可有可無,而心理最初祝福的人何曾淡去,是信守承諾棄他而去,這抉擇一樣背棄我,妳該去相信那些無聊的誓言,那滴落滿地的殷紅觸目卻覺噁心,所有愛的憑藉,而今想來都是虛假,只憑添嫌惡並羞於擁有。 良人變作狼人,什麼都可忍受,只要不再有所牽連。沒有相識的從前,曾是朝思暮想,殷殷期盼,醉眼試問情為何物?唯支離破碎呈現眼前。 溫馨的大同 雖是深冬的大同,總盛開著一路的艷紅,霸氣的佔據你的眼,想假裝看不見都是枉然。看著晨曦與黃昏恣意綻放的花姿,彷彿傳遞著春的腳步將悄然到來,而它依舊呈現滿眼的紅。 傲立一旁的柏樹,在寒風刺骨中,從來就是卑視著過往的人群,頂著寒風宣示保護大同的天職,不許宵小越雷池一步。 往前就是大同的大門,一道門鎖著滿園的溫馨,園內大同人各有心思,我嘛!有滿滿的快樂。(稿費贈金門縣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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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困難的時候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在我們學習、成長的過程中,難免遇到挫折、困難和困惑。這個時候,你是選擇勇敢面對挑戰,努力尋求解決的方法,還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惶惶不可終日?還是臨陣退縮,選擇眼不見為淨,當個縮頭烏龜,讓困難和困惑變成永遠解不開的結,甚至讓挫折就此打敗你,使你一蹶不振,成為一輩子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和痛苦呢? 人們常說:「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人不轉,心轉。」遇到困難的時候,要勇敢面對挑戰,千萬不要退怯,自己解決了,雨過天青後,你會感覺到成長的喜悅和能力的提昇,對自己更加有信心;無法解決的,也千萬不要鑽牛角尖,更不要沮喪退縮,或尋求師長指點迷津,親朋好友的幫忙,一起度過難關。況且,事情有輕重緩急,有些事真的是急不得的,或許暫且放下,等待「天時、地利、人和」時,困難和煩惱,自然不藥而癒、雨過天青。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在考驗著我們的能力和智慧啊!這不就是聖嚴法師告訴我們的--「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的經典哲理嗎? 成長和學習的過程中,困難和問題絕對是難免的,挫折和失敗也是一定的。但生命的長河中,「沒有突起的暗礁,哪能激起美麗的浪花?」困難和挑戰會讓我們的心智和能力更加快速的成長,生命的歷程也會更加豐富、繽紛。所以讓我們養精蓄銳,在學習成長的過程中培養能力和實力,面對困難毫無畏懼,一切問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甚至化危機為轉機,叫所有困難遇到樂觀積極的你都能撥雲見日、迎刃而解!解決問題以後,那快樂的感覺是無與倫比的!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登高才能眺遠。但在登高的同時,路途或許崎嶇不平、坎坷不已,爬得我們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但「不怕慢,只怕站」啊!不管我們是要捷足先登,還是扮演「龜兔賽跑」裡的烏龜,都是不錯的選擇,但體力和毅力都是我們必須俱備的。一步一步拾級而上,才能站在最高點,使一望無際的綺麗風光,盡收眼底,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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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來時 ──驅山走海二十週年回顧
1998年年底,一群熱愛金門家鄉山川風物的畫者,匯聚成一股力量,在金門縣立文化中心舉辦了首次的「驅山走海」聯展。當年參展的成員共有七人,展出的畫作純然以素描為主,目的是希望從單色的純粹裡,去品嚐大地的深味,此一展覽行動,無疑是在向社會宣告一個金門本土畫會的正式誕生。本次的展出,每個畫者都能隨其性情而顯露出個人獨自的面貌:敏達筆調細膩,層次豐富;天澤大塊鋪陳,放懷不拘;國英去繁就簡,精確練達;根政線條暢動,濃稠感性;文斌造形明快,光影燦亮;皓雲理性分析,熱情洋溢;我則是逆光取境,筆意靈動。 個人以為驅山走海畫會之所以能夠誕生,有來自下列幾個方面的原因: 一是畫展的前三年夏天(即1995年),畫友張國英邀集其師大美術系研究所時代的同學來金寫生,隔年還在金門舉辦了一個名為「往事隨風」的金門寫生專題畫展,這個展覽深深地打動了幾位在地的畫者,激發出往後如火如荼的寫生風潮。 二是成員之一的楊文斌,當時剛自西班牙學畫歸國,他那濃烈的對比色塊,精確的造形能力和迅捷的表現手法,完全展露出受過正統西畫訓練的精準畫風,吸引大家的目光,也燃起畫友們內心的那股「心嚮往之」的熱情。那時他開畫室教學生,在寒暑假期當中,他常開著一部大麵包車,把學生和畫友以及畫友的小孩浩浩蕩蕩載到島上遙遠的東邊海岸,寫生與郊遊並行,儼然像是夏令營,開啟一段快樂新奇的寫生之旅。 三是與國英最深交的台灣畫友汪聞賓教授,是「往事隨風」的成員之一。其畫風細膩樸茂,能工能寫,深究畫理且見解獨到,加上他的性情與金門的風土人文十分投契,便三不五時地隨國英來金,除了相約同好寫生,更以其深厚的理論素養,引領著大夥一起向前邁進。 四是張國英的性情溫厚,能居間協調,穿針引線,這麼多年來只要他返鄉探親,一定會邀約夥伴們登高望遠寫生去,他的熱情就像個桶箍一般,將大家緊緊地結合在一起。 五是敏達的書齋--塵閣,是一個可以讓人無拘無束,高談闊論的地方,回想那些年,不知有多少個寒暑,我們常會聚集一塊,邊喝茶邊論藝,我自覺那樣的「暢談」對每個人的成長是頗有助益的。 一年後,根政因個人有不同的生涯規劃告別畫會。之後的幾年內,畫會又陸續加入同樣以寫生為創作主軸的洪永善、李苡甄,甚且連一直關注畫會成長發展的汪聞賓教授亦主動要求加入我們的行列。 洪永善的畫風墨韻幽微,鄉情濃郁;李苡甄的是色彩溫熱,親切怡人;汪聞賓教授則筆墨淋漓,渾厚華滋。有了這幾位畫友的加入,無疑將給畫會增添更多的「色彩」。 平素畫友們或採取結伴寫生的方式,我們曾走過家鄉的山巔海嵎,也曾行經無數個村莊聚落,用手中的畫筆記錄下親眼的所見所聞。但更多的時刻則是獨自單飛,以參禪的心境去對景直觀,並將那當下的領悟一一納入圖畫之中。但無論是何種方式,大伙所抱持的那股「畫就對了」的傻勁,正炙熱的在每個人的心中燃燒著,這股一心求藝的強烈信念,是支撐每年驅山走海聯展能夠交出亮麗成績單的最佳保證。 2001年承蒙汪聞賓教授的推薦,畫會首度跨海赴新竹師院辦展,之後再展於新竹工業研究所。2003年底的金門聯展,因有感於距首展已經過了五個年頭,每個人的畫風也有顯著不同,是可以再編印另一本畫集的時候了,為此我們特地共同出資,印製了第二本驅山走海畫集。 2005年顏國榮因文斌的引介而加入畫會,國榮是位鄉籍旅台油畫家,其畫作歌詠大地,讚嘆自然,他旅遊至哪畫就到哪,是個不折不扣的對景寫生者。不久,汪聞賓教授認為他參與畫會階段性的任務已經完成,當容許他退出,我等只能尊重其意,然心中卻依依不捨。 2006年受金門縣文化局之推薦代表金門參加「台北藝術博覽會」於華山藝術園區。又因我師專時代畫友蔡宏霖的推薦,我們又跨海至台南生活美學館展出。更因畫壇前輩李奇茂大師的厚愛舉薦,台南展後,隨即接續移師台北淡江大學文錙藝術中心展出。 我們長年的努力,終於讓地區的主政者看到了。2007年李炷烽縣長十分肯定這些年畫友們的努力,便毫不猶豫的支持我們印製了驅山走海第三集畫冊。當手捧著精美厚實的畫本,欣賞著畫友們精彩的畫作,那一幕幕下鄉寫生的情景便不自覺地浮現眼前,讓人生起無限的欣喜和安慰! 2011年翁清土加入畫會,清土兄擅作西畫,油彩尤佳,其畫風筆調細緻,光影豐富。那年夏天承蒙金門縣文化局的力薦,我們又再次出擊,於台北國父紀念館隆重開展。 2012年蔡儒君入會,蔡留美攻讀美術碩士,現任職金門高中美術教師,其畫偏向抽象分割,意境幽深。 2012年年底烈嶼洪成發鄉長,素來重視家鄉建設,藝文的項目更是他施政的重點。當他知道地區有一群人,長年以金門作為創作題材時,便主動敦請小金門籍的畫友永善兄前來聯繫,希望我們能以手繪的方式來表現烈嶼鄉的美景,之後再集圖成冊,這樣不但可以宣揚烈嶼,更能流傳久遠,啟迪來茲。得此信息後,大伙便抓緊目標,多次進出小金,那一段既辛苦又甘甜的日子,當是每位參與者心中最珍貴的一抹記憶吧!隔年我們在烈嶼文化館隆重的舉辦「走讀烈嶼」畫展,開幕當天精美的畫冊也同時問世,這是畫會的第四本畫集。 2017年由張國英引介,洪明標、陳秀娟入會。明標經年累月與我結伴上山下海,是金門山川風土的愛好者,他擅長素描和版畫,其畫作筆調爽直,繁複凝重。陳秀娟為旅台金門籍女畫家,擅畫水彩,其畫作簡潔明快,抒情流麗。 去年經由金門縣文化局呂坤和前局長的居中聯繫,使畫會又有機會再次到台北國父紀念館辦展,這樣的機緣確實令人鼓舞。畫會經過二十多年的成長淬鍊,畫友們水平顯然已累積到一定的質量。水墨畫有:敏達、永善、國英和我坐鎮。西畫則有清土、國榮、皓雲、儒君的油畫,苡甄、天澤、秀娟的水彩和明標的版畫。我們以不同的素材,詮釋著共同的目標--金門,希望今年六月在國父紀念館的展出,能讓更多的外人看到金門,喜歡金門。 猶記得1998年首展時,參展的七人皆曾個別寫下一句最想說的話語,當時我堅毅地寫下:用全付的心力,體現此地的山川風物,驅山走海是一個起點。回首來時,我自素描始,中途略涉水彩,最後停駐於水墨。這一路下來,我無怨無悔,對藝術的熱情依然不減,我想之所以能夠如此,正是因為身旁有一群素質極佳的畫友相互砥礪的結果,每思及此,我就不得不向這群可敬的人致上深深的謝意! 如今我的人生已進入法定的初老階段,我身雖老去,心卻昂揚,當年的那句話語,今日讀來依然有味。如果可以的話,我願和各位伙伴再約另一個二十年,讓我們從今以後,更緊握著畫筆,讓內心深處的那份「初心」再被點燃,讓永恆的母親之島和我們自己,都能因為手中的這支筆而更顯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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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單身的爛理由
住娘胎到襁褓睡嬰兒床,剛學步就與父母分房,佔據主臥室,聽說讓小孩睡主臥房會不好管教,但爸媽不信這套,讀大學及入社會皆獨居在外,所以自幼習慣「單身」,包括姊妹,床上有枕邊人尤其異性的心理障礙,尚待克服。 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第三者共處,恐怖情人家暴新聞也看怕了,一個人挺悠哉,一人飽全家飽沒牽掛,所謂相愛容易相處難,生子容易養子難,總覺得結婚未必好,不結未必不好,端看個人,兩人終身廝守的事,須慎重其事,縱然離婚已稀鬆平常,若明知終歸回到原點,何必多此一舉呢!聽老爸過來人經驗談,籌備婚禮累到差點沒昏倒,發誓絕不結第二次婚哩! 單身貴族名詞太抬舉,當然失婚族也非見不得人,娶不到老婆或嫁不出去並不可恥,可是鄉下人愛問「有沒有尪」,嚇得春節不太敢回家過年。依傳統禮俗,不婚念頭不正常,千年婚姻制度到底是基於傳宗接代「需要」,還是「想要」有個家,勉強結合,就能童話故事結尾─公主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百年才修得共枕眠,況且夫妻間隱藏婚變黑盒子,「小三」那雙桃花眼尤其威脅,較嚮往法國人的浪漫。 千金難買早知道,好加在未婚是好話,早知道就不結婚是壞話。婚姻舞台可排演不許NG,演員自己不打算寫結婚腳本、買道具,就無須理會觀眾。找穩定工作,不愁吃穿,比找終身飯票務實。為自己一生點盞不婚燈也隨緣啦!求伴侶姻緣,拜月老,免矣!婚嫁自由,代子女徵婚或古代拋繡球與比武招親,皆荒唐爹娘,心怡對象無法自控是風險。 我27歲,猶待字閨中,並不是龜毛挑剔或固執拒婚。翩翩君子和窈窕淑女,人人好逑,再怎麼說異性還是相吸的。不婚只口頭說說而已,心裡不急是騙人,只是好男人像好車位,都被佔滿了。不刻意打造《藍與黑》及《滾滾紅塵》清教徒式的禁慾環境,不盲目懷抱灰姑娘情結,夢想女性愛情帶來滿足暨改善社會階級最快速管道,也不崇拜瓊瑤小說夢幻愛情,羅曼蒂克不過是女人寫給女人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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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牙齒保健
又到了牙科門診定期檢查時間,說起跟隨半輩子的牙齒還真一言難盡,小時候物資短缺,口腔保健知識不足,只知早晚刷刷牙,又不懂正確方法,牙刷放進嘴裡,整排牙以橫向左右用力刷,媽媽還認為小孩長大,牙刷也要跟著換大支大刷頭的,殊不知大刷頭牙刷在口腔有很多角度刷不到,例如上下齒列最後面的智齒,不僅牙齒、齒縫沒刷乾淨,連琺瑯質都遭受傷害;那年代雖沒有如今物產豐饒,更沒一大堆的零食飲料,但吃過三餐,牙齒一接觸食物,細菌還是會藏在牙縫中,伺機而動,因醫療資源匱乏,少見牙醫診所,有了蛀牙洞感到會疼時,媽媽就拿白花油滴兩滴在牙洞上權充止痛劑,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涼涼的感覺發揮了療效,如此也能將就挺過去,倒蠻省錢省事的。 直到60年代,大弟一顆齲齒非常嚴重,老爸不得不帶他去診所拔除,據大弟回家述說他在牙醫診所聽鑽牙機的吱、吱巨響,害怕得鬼哭神號以為自己小命不保,拔除後還得裝假牙保護左右兩側牙齒,才終於知道為什麼「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了,聽他一說嚇壞眾姊弟妹,活受罪又傷荷包,下決心一定不能再讓牙蛀蟲有侵襲的機會,要好好潔牙護齒,畢竟終生都用得到它們。 那時起每天早晚刷牙2次,使用小刷頭軟毛牙刷輕輕的,慢慢的對著鏡子刷牙齒的每個面,最少刷超過三分鐘,吃過東西也盡量用水漱掉口中殘渣,及至進入職場有公勞保可看醫生,每半年還到牙科診所進行洗牙,讓牙醫去除牙結石,清洗多次醫師又告知要用牙線清理牙縫,方能減少牙菌斑繁殖變成牙結石,兼可防止牙周病,避免牙齦萎縮。 牙醫師說:「每顆牙齒比鑽石還珍貴,因為真牙是金錢買不到的」。大哉言!我們的牙齒像一部袖珍機器,時時保養才能延長使用壽命,別讓牙細菌攻城掠地,蠶食鯨吞到領土上,可就後悔莫及了。 護牙無它,勤於潔牙,保持口腔清爽、口氣清新,使之成為習慣,不僅維護自身牙口健康,對人際關係相信也有加乘作用,何樂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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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舊照片
想當年,作法再繁複的印尼菜式,外婆皆靠她腦海裡的食譜,一步不差地烹調上菜;她歸西前罹患失智症,終至忘人忘己,實在不可思議。年逾耳順的母親和剛過而立之年的我,因而格外害怕有一天失智會找上門來。回味舊照片是我們母子倆頂住遺忘的方式。 多虧母親妥善保存,來時路的舊照片至今仍能時時拿出來溫習。當然,隨著二、三十年光陰飛逝,泛黃、褪色在所難免;不過,當我們一邊翻閱,一邊比對影中人的個性、處事、口味……,興致一來,還會模仿一下他們講話口氣,那些遠去的時光、不在了的人,彷彿又回頭追了上來,總讓我們母子對悠悠歲月相視而笑。 晚近照片幾乎都存在電腦與手機裡。不知道是否因為沒有沖印出來的緣故,抑或是時間隔得不夠久,不若這些實體舊照更讓我們再三回味。 台灣失智症協會網站提及,懷舊是延緩失智症的療法之一,透過團體的方式,藉由對過去事物及經驗的回憶而增加患者語言表達、人際互動;經由有組織地回想、討論並分享過往的事情及經驗,以增加自信、自尊,進而減輕憂鬱情緒,緩解症狀。 沒想到舊照片成了我和母親一起對抗失智的「最佳輔具」!除了撫今思昔,三餐均衡飲食的我們,也每日補充猴頭菇膠囊等保健食品,讓睡眠更有品質,思緒、活力更旺盛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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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底餅
「斗底餅」,我不知正確寫法是不是這樣,從小我們都這麼叫它,曾有人研究過,說也許是「到底餅」,不好,聽的人搖頭不認同,大家都想Top,誰要在谷底呢?何況早年它是當喜餅用的,但另有一派看法,到了底就要反彈了,是好名字。 它另有一個名字叫「媳婦仔餅」,這媳婦不是兒子老婆的意思,加個「仔」字,尾音拉高,就成了養女的別稱了。 斗底餅圓形,大小約莫跟中式喜餅相同,不同的是它沒有餡料,從第一口到最後,始終一個滋味,也始終黏口,吃一口,有大半黏在嘴裡,最好的方法是一口餅一口水,這有個附帶的好處,易飽,在窮困的年代是很大的優點。 這樣的優點於我而言卻是缺點,吃一口,黏個滿嘴,沒幾個人喜歡,至少我們這一輩孩子少有人恭維,但老一輩可能就例外,家族裡的成嬸婆可愛它愛得不得了。 成嬸婆和一般民初時期的人一樣,長年一襲黑色盤釦衫,放大後的小腳,走起路像桃花過渡般,慢慢搖。她在襁褓中即創造了一個傳奇,那時衛生條件差,家家戶戶小孩沒有一斤也有十來個,夭折一二個是稀鬆平常的事,這成嬸婆是家裡排行十二的孩子,又體弱,眼看養不活也養不起,有次村子鬧盜匪,大家忙著逃命,慌亂中把她往屋外竹林稻草堆裡一藏,等盜賊走了,父母撥開草堆,她睜大眼睛躺在草叢中,不哭也不鬧,「明明是要飼伊」,她的父親這麼說,於是取了名字叫「明市」。 明市在十八歲那年嫁給年紀長她一輪的成叔公,同一時期,鎮上首富也正大肆舖張的嫁女兒,綾羅綢緞、金銀細軟,嫁粧多得數不清,其中最引人側目的是一根銀竹竿,陽光下,閃閃發光,閃得明市睜不開眼,閃得其他新嫁娘暗暗欣羨,最後化為一聲喟嘆:「同人不同命」。 明市成了成嬸婆,每天煮飯洗衣,晾衣服時,她總把竹竿擦得閃亮,一邊說:「銀竹篙嘛同款曬衫褲。」 不知是不是那年代的流行,成叔公和嬸婆都有抽煙的習慣,家裡窮,白米飯根本吃不起,大都是番薯籤度日,抽菸,更是能力之外,但窮則變,成叔公學別人的樣,將乾木瓜葉揉碎捻成紙煙,聽說味道相彷,一樣能解癮,世上果然少有能難倒窮人的事,除了窮。 成嬸婆和一般媳婦一樣,要內外兼顧,公雞未啼就已起床煮粥,用睡眠換時間,忙完飯菜忙洗衣,最後再趕著下田幫人除草、插秧,數天的工錢才換一斗米,一斗米,卻換不了全家幾日溫飽,米缸常常見底,丈夫種田,大半年才收成一次,還常歉收,於是她得到處找錢,然而「錢四腳,人二腳」,她在後面苦苦追趕,追得連月子都沒坐滿就到鎮上的製餅店當奶媽,據說因此得了「頭風」,所以她的鬢邊常年貼著狗皮膏藥。 當了別人的奶媽,大部份時間都在餅店,自己的兒子只能由女兒照顧,餐餐喝米湯,喝了幾天,她怕孩子養不活,只好忍痛送人。 孩子送了人,當母親的還是時時牽掛,她讓大女兒悄悄去探視,回來後,大女兒說:「一直哭,也一樣只有米湯喝。」 成嬸婆聽了不禁淚下,丈夫說:「抱回來吧,死活都是他的命。」 抱回來的孩子命大,活了下來,有段時間還成了家裡的榮耀。 餅店小老闆斷奶後,成嬸婆頓時少了筆收入,但柴米油鹽日日斷不得,於是她憑著這幾年在餅店學來的交際手腕,和認識的一些大戶人家女眷,開始在「舍」字輩大宅裡進出,她知道有錢人外表風光,其實有太多不為人知的難處,一扇大門裡,有人掌權管事,存了私房錢想置點珠寶首飾;有的默默無聲,穿得華麗,卻可能捉襟見肘,得靠典當換零用錢,這些事大家都不願見光,得找信得過的人悄悄進行,成嬸婆看準了這點,她在各家穿梭,消息靈通卻不多話碎嘴,又擅於揣摩那些太太、姨娘們的心思,往往在眉高眼低間已達成某種默契,不好意思上當舖的,她幫忙跑腿;想變賣細軟的,她負責打聽買主,來來回回,不怕煩不嫌累,每每得跑上好幾趟才能說成筆買賣,賺點蠅頭小利。 這行業買賣雙方都是暗中進行,價錢只有中間人知道,其實很有從中賺取差價的空間,但成嬸婆傻了點,她只賺走路工,理由是富貴人家沒錢比小門小戶更難過,過慣好日子,拉不下臉告貸,還得撐著表面掙尊嚴,夠苦了,如果再趁機會佔便宜,未免不厚道,老天爺不會原諒。 可是老天爺好像也沒特別眷顧厚道的人,她依然長年與貧窮耳鬢廝磨,往往才說成筆買賣,兒子就伸手:「明天要註冊。」放進口袋的錢都還沒溫熱又得掏出。 很多人都勸成嬸婆:「飯都吃不飽了,哪有閒錢『讀冊』」,這也是實話,那年代,上學唸書對窮人而言是奢侈的事,孩子養到七、八歲就往田裡丟,牽牛也好,打雜也罷,少有人會想到唸書識字這檔事,實在是日常生活「顧三頓」最重要,番薯、甘蔗等莊稼只認汗水不認字。 唯一需要識字的是借錢寫字據,可那也是債主寫就,自己捺指模就好,頂多請大伯公幫忙看看金額、算算利息時會較不好意思,畢竟借錢度日實在臉上無光,但也習慣了,反正不只她一人,所以她也認為識不識字真的沒什麼重要。 她的兒子阿雄,不知是不是從小喝米湯,營養不良,七歲了還是瘦瘦小小,一副猴樣,下田幹不了什麼活,成天到處撿字紙,對著紙上的字描摩,他曾要求想唸書,但實在供不起,只好把他送到大伯公那裡跟著學寫字打發時間。 大伯公是家族中的大家長,年紀大了,每日看看書、教教附近的孩子唸些三字經、千家詩,平日喜歡研究命理,他養了二隻白文鳥,得閒就訓練小鳥啄籤,那籤詩有36張,跟廟裡的文字籤不同,鳥籤都是圖畫,內容不外歷史故事,如姜太公釣魚、三藏取經、包公請雷驚仁宗等等,每次啄三張,用內容交叉對照,為人卜吉兇。 阿雄對籤詩裡的故事很感興趣,課餘常跟在大伯公身旁聽他為鄰人排命盤、解籤說運,說說那些忠孝節義背後的血淚事蹟,他對岳飛尤其傾心,還削了根木棍當岳家槍,想學著「精忠報國」。 阿雄去上了一陣子課,大伯公就上門了,他對成嬸婆說:「妳這個後生是出世要來讀冊的,好好栽培,不要糟蹋了。」 對一窮二白的人家來說,出個讀書人才並不是太值得高興的事,不供他讀,未免可惜,供他讀,實在吃力,對其他孩子也不公平,總不能全家節衣縮食拱他一人,但大伯公三天二頭就來遊說:「光宗耀祖就靠他了。」 幾次下來,成叔公夫婦被說動了,加上前頭幾個孩子已能下田或打工賺錢,他們都願意幫忙供弟弟唸書,只有二女兒有意見,她大力反對:「做人要惜本分,什麼出身什麼命,不能伊一人讀冊拖累全家。」 這二女兒一向慳吝成性,幾個兄姊賺的錢一分一毫都用在貼補家用上,只有她,誰都別想拿她一個「銀角」,有時成嬸婆手頭緊,希望她能幫幫,除了一頓氣什麼也沒有,好幾次成叔公火大了,拿起掃把追著她跑;好笑,或說好氣的是,家裡最會挑精揀瘦的也是她,總是嫌伙食差,怎麼番薯籤老是多過白米飯,廚房裡少少的豬油常被她拿去拌飯吃。 為了供阿雄上學,成嬸婆再回到餅店幫傭,那餅店是鎮上最大的一間,每天多少會有些下腳的散餅,這些老闆娘就送給店裡的幫工,算是獎勵,成嬸婆生財有道,她將較完整的餅切塊賣給左鄰右舍,剩下的碎餅才輪到孩子和丈夫,這些餅裡偶而會有「斗底餅」,大家都知道她愛吃,每次招呼她多吃點,她永遠說:「在店裡吃過了」,久了大家都習慣不叫她了,直到大女兒訂婚時,男方送來喜餅,她拿起印了大紅「囍」字的斗底餅嚐了一口,才不經意漏了口風:「好幾年沒吃了。」 阿雄上了學果然沒讓大家失望,每學期都拿獎狀回家,一路唸到台北的大學,有一天深夜,他突然形色匆匆的回來,家人問:「還沒放假,怎麼回來了?」他什麼也沒說,接著就大病了一場,整天昏沉沉、似醒非醒,夢囈不斷,那段時間成嬸婆常坐在阿雄牀沿,摸摸額頭捏捏手:「汝係安怎?」 病癒後阿雄沒回學校,整天遊魂似的東晃西蕩,成嬸婆再問:「汝係安怎?」他還是搖頭,問急了,就啊、喔、嗯一下,永遠單音回答,問不出所以然,成嬸婆只能無奈的出門,她還有好幾家的衣服得去洗。 至今,沒人知道阿雄究意發生什麼事。 消沉了一陣子,有天阿雄突然戴起黑眼鏡,在街上擺了張小桌子,做什麼?他買了二隻白文鳥,從此每日幫人卜前世因果、算今生榮枯。 「就算不再唸書,也該找個正規的行當做。」鄰里這麼議論,成嬸婆也勸了幾次,阿雄依然天天提著鳥籠出門,兒大不由娘,從小她沒對阿雄說過重話,現在依然,她只能自己嘆氣:「儉腸歛肚,拚出一個算命仙。」 有一年重陽前幾天,阿雄突然到處打聽哪裡有賣「斗底餅」,這東西近年較少見了,找了好幾家餅店都沒著落,後來才在一個流動小攤上買到,他說:「阮阿母托夢想吃。」 一炷清香,幾縷輕煙,供桌上斗底餅三個一疊,成嬸婆收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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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女人
湛藍色的天空帶著那份時間的韻味,風徐徐吹撫著蒼翠的樹葉,咖啡黃的枯葉墜下那五秒鐘,地上的人們依然快速奔馳著,沒有人注意到樹葉的墜落,也沒有人關心那活在心裡渴望緩慢的人性,我們生在一個快速的世界,世間上是否還有像《紅樓夢》的癡情?或是像〈長恨歌〉的命運嘲弄?還是有像《梁山伯與祝英台》那樣深情款款? 效率的講求使得人們忘了那慢步調的愛情,自古以來讓大家深深記得哪位明星閃婚,或是哪位名人快速交往並發展神速,卻忘了那慢火細熬的戀情才是最為動人,西方人迷戀東方的文化,慢工出細活一直是東方代表,東方女子眼裡的波動往往能勾起最深處的渴望,那舉手投足間充滿風情,緩慢步調如蜻蜓點水般在人的心中點出水波,那輕柔嗓音吐出慢悠悠詞語,就像那大雨過後的朝陽使人慵懶,東方女子最迷人的地方總是緩慢且勾魂的表現在生活裡,女人如水。 當我第一次接觸《梁山伯與祝英台》時,我發現時間過得緩慢,時間似乎停在梁山伯與祝英台相遇那時刻,雙眼間的愛慕總是搔得心癢癢,這段感情中的眉來眼去若是再快一點便失去它的韻味,感情就像細火慢熬的煲湯,若是火大了些,燒焦的不只是鍋底,還有那份慢慢蘊散出來的韻味,因為「慢」有了時間給我們體驗,因為懂的去體驗世間萬物,漸漸的我們悟出自己的心得。 在這求快的世界中,人們講求數字上的效率,不再在乎老一輩口中的過程,只為達到最終目標,便使盡全力渴求事半功倍的結果,卻忘了「人生」不能這樣品嚐,對感情更是需要溫柔相待,用那溫柔的雙眼和柔軟的心思去看待這事情的轉折,我也是如此的渴求數字帶給我的愉悅,直到他的出現。 因為生在這繁華迅速的時代裡,我以為遇到了愛情,就需要如火如荼地追求緊咬著,卻忘了在這段感情中最美妙可貴的是彼此的感受,我心疼他那堅強背後的脆弱,渴望用雙手擁抱那滿身傷痕的他,卻忘了傷口需要結疤的時間,當我觸碰的那一刻太過於迅速,一不小心就弄疼了我的愛人,在我眼裡的關心卻成了他第二次的傷害,當我看見他在黑夜裡滴落的淚水,伸手想將淚水收進掌心以此保存,但過於迅速地伸手卻讓那滾燙的淚水灼傷了手心,我以為我能迅速地撫平他所有的傷痛,卻發現一個人的創傷不是輕易可以被消除的,我的愛人就像滿身刺的仙人掌,想要將所有淚水往心裡吞,卻忽視我想擁抱他的渴望,於是我被刺傷,而他刺傷了我。 我的莽撞追求效率,讓我在感情裡傷害了彼此,當我慢慢地伸手去觸碰那株仙人掌,原來刺也可以如此柔軟,只要我慢下來,用這慢悠悠的步調展示我對他的愛意,漸漸的仙人掌也會開出一朵朵耀眼的紅花,而我也漸漸的喜歡這來自血脈裡東方女人獨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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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 畫
時間長廊 掩藏多少故事 眼光輕觸 一些煙塵 不意甦醒 綠樹蔭深 修竹成林 青草碧綠綿綿 小徑曲折蜿蜒 湖水波光瀲灩 水面輕漾著 妳朦朧的臉龐 故事沿小徑開展 飄逸笛聲 從竹林中綻放雲天 季節走過 春花燦爛 春雷響透 而夏雨驟潑 而秋雲漠漠 入冬 凜冽寒風熬出一身苦澀 多年以後 多年以後 時間將苦澀沉澱成一枚荳蔻 一如當年 重溫斑駁故事 迷茫寒涼 一如當年 夢中笛韻悠揚 迤灑迴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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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山仙境
5月17日早上8點30分左右,拍攝者在去山外的途中,遠遠看到太武山上雲霧美如仙境,便用相機拍攝下了這一美麗的時刻。(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