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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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車暢遊美麗故園──久違了的歲月
觀東濤瑞芬單車遊(雷澤風) 獎罷故園已是冬, 單車遊樂暖融融。 金門灘外雙飛燕, 振翅謳歌甲政行。 這是中國山東荷澤著名詩人雷澤風觀賞我和瑞芬單車照特地在微信撰寫發表的詩詞,特錄於此,以感恩他對我們的盛情厚誼。 沒想到今年八月剛剛揮手作別金門,衣染的金門草木香氣還未散盡,僅僅三個月時間,我們又攜手來到故園領獎。 八月的小遊記〈金門的慢漫時光〉剛剛上場,十一月新的暢想曲〈單車暢遊美麗故園〉又在在醞釀。 上一次來到,我們已經有騎單車的計劃,無奈行程密密排下,最後沒有圓夢,這一次一路貼身陪伴的僑辦企劃秘書小侯(侯日權)心領神會、善解人意,在我們逗留金門的最後一天上午,載我們到金門的後湖海濱公園。十一月二十九日上午,算是初冬天氣,海濱一望無際的雪白晴沙,渺無人影,遠處的海浪偃旗息鼓,整個天地靜悄悄的,實在教人難於置信。 喜歡這種靜,喜歡天地空曠的感覺,彷彿是上蒼的饋贈,讓我們放飛心情,幻想的靈思完全沒有堵塞,快樂的心情在雲天裡飛舞,似乎年輕的時光又全被喚回來了,久違了的單車歲月,不要說一去不復返,此時此刻,不是在讓我們慢慢領略浯島的悠遊假期嗎。剎那間,我還幻想著大家彼此都有默契,來金門,就該像今天這樣,不必要一齊湧來,能輪批最好,人擠人有什麼好玩?看過視頻,假日裡山東的泰山人多如密密麻麻的螞蟻,鼓浪嶼渡輪遊客擠到有沉船之慮,多麼掃興?多麼教人恐懼? 而金門就長期保持這樣可貴的靜謐安好,而且沒有一處景點需要收門票,還有許多施設供您免費使用。像這后湖海濱公園的騎單車,前四個鐘頭租金就全免,超過的時間才象徵性地收費,實在太棒了。 小侯在租車小亭開鎖,一借就是四輛。 單車道鋪設得非常好,近沙灘處有較短的漆黑的木板道,呈現環形,而沿著大海、沙灘的花崗石板道也非常好走,鋪設得很長,可以並行三輛單車,最美的一條車道,還是鋪上了柏油的小馬路,非常平坦舒服,單車可以在加速時放鬆、放飛,任由單車自由滑行。這一條最美,兩邊是綠茸茸的草坪,路邊還植滿了樹木,擋風遮陽,微風輕撫,身心輕鬆,不知今夕是何年,還以為自己處在風華歲月,誰會想到我們有一天會千里迢迢從香港飛來故園金門島領文學獎,還有閒暇騎單車重溫舊時騎單車情味。我們騎了好幾個來回,像繁華城市逃出的飛鳥。 有許多人住在大陸大小城鎮,每天還騎單車上下班、辦事,問題香港是現代化大城市,交通四通八達,單車已經不太合適與各種車子爭道了,除非到新界。金門確實整個島嶼都可以任你馳騁,旅遊單張上就設有單車遊,大受年輕人歡迎。 我曾在印尼雅加達騎單車上學;也曾在閩南的國立華僑騎單車到古城泉州遊覽,在北國合肥的大雪夜裡騎單車探望她,午夜離去時將單車高舉過頭,翻牆踩回自己的宿舍……都逝去了,都逝去了,那些年少時候所有的荒唐和瘋狂如今都變成了一種親切的懷念,邊騎變重溫。 第一次在故園騎單車,感覺真好,陽光暖暖,海風輕輕,人忘了年齡,不忍離去。我們叫小侯拍攝視頻,我也擔當了導演,設計和構圖了好幾張照片,讓小侯和國基拍攝,小侯有天份,也為我們拍了不少張牽手照。 金門,我們還要來,單車,騎長一點時間,深度感受金門島的自由放飛,享受故園的靜好時光,親嘗做幾天世外桃源裡的黃淵明和蔡淵明的滋味,受益一生,不斷產生無窮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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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袋蓮的聯想
年前遷至新居,寬闊的庭院雜草叢生,為了使新居有一分新氣象,我們到花市買回不少盆景。 舊家的一口大水缸,原本是童年時母親用來儲水的器皿,由於完好無缺,又有紀念價值,捨不得丟棄,搬家時也一併帶過來。如今丟棄在庭院一角,顯得格外突兀。此時我服務的學校的池塘正在整修,妻靈機一動,誰規定家中庭院盆栽只限陸生植物?於是把工友從池塘丟棄的布袋蓮和大萍撿回家種植,我把到我腰際高的大水缸注滿了水,再把兩叢布袋蓮和三株大萍拋入水中,就算種完樹了,連掘土都不必,從沒想過種樹可以這麼悠哉! 日子過得飛快,才記得剛將它們拋置水中,一晃眼一個月過去了,令我訝異的是,我從不理會它,任其自生自滅的布袋蓮,居然將整個水缸表面覆蓋了,原先的三株大萍,竟消失無蹤。又過一周,布袋蓮竟開出淡紫色的花朵。原來這種水生植物是會開花的,我興奮異常,拿了相機拍了一張特寫。同時對這種植物產生好奇,不禁仔細端詳它奇特的葉柄,原來它的葉柄有一個彭大的浮囊,切開來看裏頭有很多發達的氣室,難怪它始終能漂浮於水面,從原本兩小株布袋蓮,已變為七八株,是因為它的走莖會進行快速的無性繁殖,不斷產生新株,如此霸氣的生長方式,害得大萍難以立足,這是妻上網尋獲的資料,終於揭開布袋蓮的神秘面紗。妻還說原產南美洲的布袋蓮,入侵台灣後,將台灣的溝渠池塘強取豪奪、破壞生態平衡。看來它唯一的好處,是適合給懶人栽種的植物。 這使我想起非洲福壽螺,40多年前引進,令人意想不到,牠竟成為危害台灣農田的元兇,害苦了農民。大陸漂流過來的互花米草,如同布袋蓮一般,將高美濕地原生種雲林莞草蠶食鯨吞。這些外來種入侵來台,由於繁殖力驚人,把台灣原生種的植物逼至牆角,甚至有滅絕之虞,並造成濕地陸化,破壞生態至鉅。 還有我們農政單位,在移植樹木時須審慎評估、嚴格把關,切不可一窩蜂種植。如今到處都是黑板樹,而忽視最適合本土的榕樹、樟樹的培育。黑板樹做為行道樹實在不宜,因其根淺,破壞道路地基,颱風一吹即倒,殘枝敗葉忙煞清潔隊員,其生殖力旺,種子隨風飄揚,落土即如同野草般發芽生長,三年即可長成一株喬木。日治時期引進,極為失策。外國的月亮沒有比較圓。植物跟人類一樣,有它自己適合生長的環境氣候,強求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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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我與一母相依為命,住在一間老舊的瓦房裡,靠著幾分田地種些稻米及其他農作物過活。」 「真是不幸!」烏番叔心生憐憫地說。 「你呢,你家裡還有什麼人?」沙瑪反問他說。 「我父母已經過世了,家裡只剩下剛成親不久的老婆。」烏番叔據實說。 「只有你老婆一個人?」 烏番叔點點頭。 「你怎麼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而你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工作?」沙瑪訝異地問, 「我們家鄉地瘠人貧、生活困頓,部分鄉親不得不背井離鄉到南洋謀生。有的落腳在新加坡、吉隆坡,有的則是暹邏、呂宋、印尼及汶萊,可說東南亞各地都有。當他們賺了錢,再按月寄回給妻小當生活費,所以把妻兒留在家鄉自己出來工作是常有的事。雖然我們家鄉只是一個小小的島嶼,但民風淳樸、百姓善良,所以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說實在的,我們印尼也是一個落後的國家,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華人願意到這裡來找工作?」沙瑪不解地問。 「我是跟隨天嘯老闆來的,狀況可能不太一樣。其他人或許認為你們這裡土地廣袤又肥沃,只要向政府承租加以開墾,然後認真耕種勢必就會有好收成。另一方面漁場資源豐富,需要大量的漁工,謀生較容易。如果存夠了錢,似乎也可以跟人合夥買一艘漁船,大家一起合力去捕魚,既是漁工又是老闆,賺的錢一定會更多。有些人就是這樣成為百萬富翁的。」 (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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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福音放在不同的文化上
1960年代,為協助宏仁診所的運作,天主教的仁愛修女會初來金門。那年代,許多金門的嬰兒從修女的手中被接生、被照顧。1970年代,育英托兒所新設,修女們支援幼生的養育不遺餘力。 1981年,宏仁診所停辦後,仁愛修女仍留在金門,但工作重心由婦幼醫療服務轉型為獨居老人的照顧,穿著白衣會服的仁愛會修女們,她們不僅定時進入金門醫院、大同之家……,她們的足跡還深入金門各聚落,安慰全島的老弱。 直到2009年,金門逐步安康,社會福利良好,仁愛修女會經評估後,決定終止其在金門的服務。沒有了修女的金城天主堂,頓覺冷清。幾番周折,2015年9月,瑪達拉上主及聖母之僕修女會終於來到了金門。 瑪達拉修女會屬於「道生會」修會大家庭,1988年由會祖卜嘉樂神父(Fr. Carlos Miguel Buela)創辦於阿根廷,再擴展於秘魯、美國……,分會遍布全球五大洲35個國家。修會大家庭有神父,有修女,他們致力於「將全球文化福音化」。不拘地點、方式,那裡需要福音,他們就去那裡,尢其是沒有人要去的地方。 不同於金門人印象中穿白衣的仁愛修女,來到金門的瑪達拉修女,身著藍、灰相組合的會衣,藍色象徵天主性,灰色象徵人性。藍、灰的會衣,讓她們的身影在人群中自然成為天主教鮮明的標記。 道生會的修女們因職務而來來去去。目前,在金門的三位阿根廷修女,分別為陳愛婕修女、何貞美修女、貝玉潔修女,她們都出身於傳統的天主教家庭,在離開阿根廷之前,從未見過東方的廟宇。陳修女是第一批來金者之一,何修女、貝修女則於2016年12月第二批繼來者。金門天主堂因為這些修女的進駐而增添了許多美麗的異國色彩。(以下為訪談內容) 「修女們來金門的時間大概一、二年而已,請先說說對金門天主教的認識有那些?」 「金門天主教的歷史才60多年而已,由宗教史來看,是很短很短的。金門的教友少,尢其是第二代的女性教友,常在結婚後,因礙於婆家民間信仰的氛圍,一結婚,就不再來教堂了,這是很可惜的。 因此在金門傳福音特別地不容易。但不容易的事並不等於不可能。 在金門,我們神職人員可以努力的空間還很大。文化的改變常是漸進的,我們要繼承前人的播種,繼續努力,慢慢來,不怕難,先堅固少數教友的信仰,進而影響他們的家人、親友。」 「來金門傳福音,我們的考慮不是困難與否,而是順從天主的引導! 傳福音,把喜樂的聲音分享給我們所愛的人。福音,是一份珍貴的信仰。傳福音不是在經營商業公司,要追求業績,要追求客戶人數的快速成長。傳福音,是希望透過福音,教人如何做人,做好人,而且是快樂的好人!」 「天主教在金門,曾設立過宏仁診所、英語班、育英托兒所…,它們已先後完成了階段性任務。目前,修女們除了教堂彌撒,還透過什麼活動窗口和金門民眾交流?」 「不錯,現在金門天主教的對外活動顯得沈寂些,我們也正在摸索與民眾交流的好窗口。 目前,金城天主堂有每日早上7:00~8:00的平日彌撒,星期天早上9:00~10:30的主日彌撒。為了活化金湖羅寶田紀念公園,神父還特地把每個月的第一個主日彌撒移地公園10:00~ 11:30舉行。主日彌撒後都有共融午餐。 此外,在金城天主堂,我們周四晚上7:00-8:00有西班牙語班,對象不拘。周六下午2:00~4:00有英語班,廣收國小學生。每年7月則有學生夏令營,除了活動,也講道理。 歡迎小朋友來學英語!更歡迎大家來參與彌撒!」 「說到彌撒,大部分金門人對彌撒還是很陌生,修女為我們說說彌撒的精義吧!」 「彌撒是天主教最最核心的宗教儀式。」主管修女廚房的貝修女以不很流利的國語認真解釋:「藉著彌撒,我們讚美天主,感謝天主,因為我們的生命是天主給的,有天主,才有我們。」 「重回『道生會』會旨:把全球文化福音化。能再詳說它的精義嗎?」 擅長美工藝術的陳修女慎重表示:「信仰不等於文化。各國各地的文化不同,有高文化者,有低文化者。每一種文化的內涵又有好的部分、壞的部分。文化福音化,是把福音加在各種不同的文化上,讓我們透過福音,找到普世的價值,追求世界的和平、安樂。 例如我們來到金門,並不是要把金門文化改變成阿根廷文化,我們是希望帶來福音,希望金門人打開心房,認識天主,瞭解福音,進而以福音來改良原本的文化,去蕪存菁,讓福音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 「因為語言的隔閡,生活於天主堂的修女們和金門人的交流顯然不夠親密。但我們還是可以感受到金門人的友善,例如走在公路上,時而會有私家車會停在我們身旁,主動詢問修女是否需要幫忙?」何修女院長如是結語。 「文化福音化」,這不是容易的事,但「不簡單不等於不可能」,從訪談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瑪達拉修女們來金傳教的勇氣和信心! 下回,再見穿著瑪達拉修女會藍、灰會服的修女,請給她們一個歡迎、友善的笑容,她們來自於四面八方的異國,正致力於「全球文化福音化」的聖召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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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重逢
再會逢元旦, 睽違已廿年。 青春紅粉伴, 半百話從前。 守著自我內在的「小國寡民」,與大學時代的死黨N竟已二十年沒有見面。 今年元旦,N有金廈遊的團體行程,以簡訊相約,於是彼此攜手自己的另一半,一起喝咖啡,敘契闊。 雖然在職場歷經許多風濤,N總能靠著熱誠與努力,得其所哉;她的容貌、身形變化不大,也未改真純的質地。N的丈夫虔心修行佛法,我雖是門外漢,但喜歡誦讀《金剛經》,兩人言語投機。 大學生活如今已成「夢幻泡影」,不再具體,倒像是一首朦朧的小詩。我和N在那個時空,用彼此的角度看待,是「哥兒們」,是「姐妹淘」,一起度過平凡簡單、沒有機心的學習之旅。 以前讀杜甫的〈贈衛八處士〉,並沒有真正體會「動如參與商」的情境;不過,大學同學已有幾人凋零,不免也要「驚呼熱中腸」。 新一年的元旦又將來到,我雖守在自我封閉的內在「小國」之中,仍虔心祝福同學們能繼續在各自的領域明德發光,止於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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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但船一靠岸,如果沒有一個能以身作則、卻又身強力壯、精明能幹的工頭來帶領工人搬運魚貨,然後搶先一步分門別類地把魚貨擺放在攤位上讓中盤商來批購,我們公司的魚貨也不會那麼快就賣完。坦白說你的工作不僅重要、也最吃力。所以老闆給你六萬盧比並不過份,那是你應得的報酬。可是本地漁工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除了船長外,他們頂多是三萬盧比,而且每次出海還得與風浪搏鬥,靠岸時還要幫忙搬魚貨,實在很辛苦。」沙瑪說。 「妳呢,天嘯老闆一個月給妳多少盧比?」烏番叔關心地問。 「我這個廚工兼打雜的,雖然天嘯老闆只給我一萬二千盧比,但我已相當滿足了。在我們這個地方,想找一份工作談何容易,儘管一萬二千盧比不是很多,但對我們貧窮的家庭來說仍然有很大的幫助。況且,在這裡工作既輕鬆又管吃,大家相處又十分愉快,如果吃剩的飯菜,天嘯老闆還會叫我打包帶回家,我和一母(母親)又可以吃一餐,這莫非也是一種福利。所以我很熱愛這份工作,也相當珍惜這份工作。」沙瑪興奮地說。 「妳家裡還有什麼人?」烏番叔含笑而冒昧地問。 「我阿雅(父親)很早就死了。」沙瑪收起了笑容,神情嚴肅地說:「有一天他獨自在海邊下網捕魚,不幸被突如其來的瘋狗浪捲走,屍體迄今下落不明,可能早被沙魚吃掉了。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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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金門書法學會成立二十周
那年浯島初沾墨 似箭光陰星閃爍 藝術殿堂文筆闊 金門書法登史冊 一江春水東風破 兩岸交流灑文墨 風雨無阻二十過 輪回日月百花樂 書學會展詩情默 再篆江山永不落 不到精髓骨子惑 專修甲骨又一課 方知醉酒出文客 幾度高粱幾收穫 書會家人多歡樂 揮毫潑墨來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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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
抵不住風 遮不著雨 更掩不了陽光的竊喜 就想說 撐著不想你…… (稿酬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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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懷西山談文學
自五四以來,由於受到西方文化影響,有所謂傳統與創新之議題出現。且以中國文學來談,傳統文學,每有重載道而輕性靈,專推敲而忽淋漓,是以早在文學革命以前,顧炎武即有時代文學之倡議。其後譚嗣同以詩界革命,黃遵義以我手寫我口呼應之,時勢所趨,終有民國六年風的新文學運動。就時代而言,最早探討革新傳統文學者,應以胡適、錢玄同、傅斯年等為先驅。但他們重視語言的樸實美,卻無意中忽略了深邃美。 讓文學在文學史上狂飆者,當推五四運動。五四是我國文學史上,大解放的時期。其主要運動有三:反對載「封建之道」、「代聖人立言」的古文,力倡寫實求真,表現真性情的白話散文。即周作人所謂的「美文」、王統照稱之能「使人閱之自生美感」文學。 此種類似於法國十八世紀文壇史上,有名的新舊之爭,雖說新舊兩派對於文學史實,並非獨到精確:諸如林圩反對「引車賣漿之徒」的「土話」,殊不知詩三百,未嘗不是布衣紅塵之俚語;而胡適引但丁(Dante)來支持他的白話運動,卻不知但丁在「論俚語」一書中,所力主的「宮詞」、「詞藻」等,竟是胡適所力棄的,寧非弔詭。 儘管如此,卻不影響諸人對文學特質的堅持。何謂文學特質?英國的溫卻斯特(O.T.Winchester)認為文學特質為三:首先是恆久性:文學為美感的寄托,與快感不同。一部文學作品會令人百讀不厭,並感興趣的原因,在於其恆久價值。其次是個別性:作品所表現的情緒,是作家個人的情緒,而讀者反映的情緒,則是讀者個人的情緒。同樣一首詩,飄泊異地的遊子,讀的是一種滋味,倚樓望夫歸來的婦人,又是一種滋味。所以,即使是同樣的悲、歡、離、合的情感,每位作者、讀者的表現與感受也不一樣。最後是普遍性:情感雖因個人境遇而異,但不管何時何地,情感的性質,自古至今總是不變的,所以文學能超越時空,具普遍性。如感天動地竇娥冤中的悲劇情懷,至今依然能夠使人感動;莎士比亞的戲劇能夠普遍受到歡迎,正是我們所說的普遍性。 有了上述認知後,進一步來談文學研究這課題。文學研究,通常是針對下列項目作一研究: 文學史:從有語言後,口頭文學就已經出現,發明文字後,記錄文學即產生。 人類最早由兩河流域的蘇美人首先發明了楔形文字,然後古埃及人、古印度人和黃河流域的中國人,各自發明了文字,留下了早期的文學作品。如蘇美人的《吉爾伽美什史詩》;古埃及的《亡靈書》,以及中國的甲骨文等。此外尚有許多口頭流傳的文學作品,如中國的《詩經》;古希臘的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古印度的史詩《羅摩衍那》等,以及古代傳說和神話等。 比較文學(有時也稱世界文學):其研究對象為至少兩種,或以上語言的各種體裁的文學作品,此外還常涉及哲學,美術,電影,音樂,政治,歷史,社會學等不同領域。比較文學(litt'raturecompar'e)一詞最早出現在18世紀的法國,並於19世紀末期發展成熟為一門學科,以法國、德國為主導。二戰後其學術研究的中心轉移到美國,但研究對象仍然以歐洲大陸的語言、哲學、文學理論、文化理論為主流。 文學理論:是指詮釋文學與文學批評的相關理論(或哲學)。各種文學理論派別會以不同的方式詮釋理解文學文本。文學理論以哲學方法論為總的指導,從理論的高度和宏觀的視野上,闡明文學的性質、特點和規律,建立起文學的基本原理、概念及方法。 文學藝術:借助語言、表演、造型等手段,塑造典型的形象,反映社會生活的意識形式,屬於社會意識形態。文學是語言藝術,廣義的藝術概念包括文學在內。 談到文學研究,往多人會與文學批論相混。它們的共通之點很多;如果將它們的距離縮小,很可能變成一體。如細究其關係,約有二點:其一是欠缺文學研究的文學批評,往往淪為一種淺薄的、無確識的、人云亦云的、甚至錯誤的、歪曲的、完全脫離文學原則的文學批評。其二是欠缺文學批評的研究,便可能是沒有標準,沒有條理、沒有中心的、不得要領的一種摸索式的研究。易言之,應以文學的研究作為文學批評的基礎;以文學批評來輔導文學研究的進行。 文學是八大藝術之一,而藝術端在於表現;形式與精神的表現。在我國文學中,對此課題之討論,即所謂的「形神論」。從曹丕直言「文以氣為主」後,似乎文學的精神表現,始終凌駕於形式的表現。以韓愈為精神領導者的古文運動,更是大力提倡文以載道的精神,並成為中國文學的主流。此即是文學之「神」,以今天用語即是「立意」。 但唐宋八大家,無一不是手握健筆,充分掌握了各種形式的技巧與藝術。「典論.論文」中,曹丕對各種文類的形式要求是:「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宜麗」,此即是文學之「形」,也就是表現的「技巧」。自此開啟了歷代各種文學的討論。 一篇動人的文學,必定是篇具有真、善、美,令人縈迴的文學;作者所要呈現的正是心靈中這種真情、悲憫、感動的美。透過文字之美、情節之美、意象之美,在流寂時空中,與讀者產生一種宿世巧遇的呼應與感動! 此處之真非科學上之真,更不是對與錯的論述,而是有血有肉之真性情。感人的文學固然與作者筆花傳神有關,但靈犀在於意境要真。因此不僅僅是文字上要傳神,更要有一種輒為題詠,以致其意的真性情。 而善非但不是道德上的善,更不是為政治服務的文宣,而是一種普世價值的悲憫承擔!如同米勒的名畫「拾穗」一樣,畫中那種「不可摘盡葡萄園的果子,也不可拾取葡萄園所掉的果子,要留給窮人」的悲憫意象。 至於文學之美,非外觀之美,亦非色相之美,而是那縷飄逸於文中的感動美;透過謀篇、雅詞、律動之美,跨越時空,牽動內心深處那股宿世相逢之意境:「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這股天地與我為知己之感動,就是美!所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有寧靜愉悅之美;烈風雷雨展書讀,則有氣勢澎湃的悲壯美! 文學之美,可頌可舞,如逢故人;可歌可泣,如憶前塵,凡此莫不以音韻為律動,以美文為形象,鴻文散筆間,繫纜月華,共同誘發深潛的熱情。一種觀之悅目;聞之樂耳;思之動心;撫之動容的詠嘆,這才是文學之美! 觀歷代大家作品之不朽,在於能觀時代背景;體生民苦樂,加以舊學新知,莫不堅實,進而以生命熱情灌溉之,自然聲振於外。易言之,所謂的好文,應是形神兼備,揮灑縱橫而自得。而其主從次第是,透過中文獨特的音、形、義超妙美學,以嫻熟洗練的藝術技巧,呈現文章中抒發情感、關懷生命、及士報國恩的精神。不管是形散神不散的散文,或格律按規的韻文,皆應如此。這才是有章法的文章,而不是胡扯亂道,無法稱呼命名的「一堆字」。那些以現代通俗文學為藉口,毫無華韻意象,卻自命流俗通暢等「文學」,即使是躍居排行榜,頂多也只是一堆雜蕪不華的「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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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美人--曇花
妳不與繁花爭美奪妍,厭惡白天的熱鬧喧囂,隨著悄悄的、靜謐的夜幕鋪天蓋地而來,妳依然維持一貫的優雅,「猶抱琵琶半遮面」,在幽微的月光下,展開輕盈的潔白羽翼,繾綣在雲朵的安撫中。 星子早已睏得眨著眼睛,墜入無邊無際的黑色的夢鄉。於是,潔淨如玉,柔情似水的妳,用最溫柔的氣息,吐露一縷縷芬芳;用最婀娜的線條,展現迷人的丰采! 月下美人呀!妳不是孤芳自賞的,因為,知心如我,總在多少望穿秋水的夢裡,深切地等呀等,多情的盼啊盼!今晚,風輕柔,夜恬靜,月淡星稀,我奔赴一場幾世前的誓約,用我多情的眸讀妳,讀妳短暫的生命和絕美的容顏,豐盈了賞花的我,一顆孤寂的心和日日夜夜夢中的思念! 明日天涯,不管妳悠悠蕩蕩的芳魂何去何從,請帶上我最誠摯的祝福和思念,我們彼此許下一個承諾,在一個「雲開月來花弄影」的夜晚,我們將會再一次的擁有,最美麗的邂逅! 獻上我最衷心的祝福給妳:一晚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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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同窗
在民國四十八年七月,我及佳冬國小小六班上約一半同學一起坐火車至潮州鎮,參加競爭激烈的男女合校之省立潮州高中初中部入學考試,班上另一半同學則參加也一樣錄取率相當低的男女合校之省立屏中高中南州初中分部及僅錄取女學生的省立屏女高中竹田初中分部的入學考試。 當時,中學入學考試並無聯招制度,而由各校同日自行辦理招生考試;學生必先考省中,再考縣立或私立中學。當年,班上僅一位重考生賴傳發同學及我兩人金榜題名。但是,在潮中時,我倆並未同班,初中三年來班上同窗幾乎皆為了通學方便,而來自於潮州鎮或附近鄉小學,如:萬巒鄉、竹田鄉及崁頂鄉……等。 班上有蠻多來自萬巒鄉及竹田鄉客家同窗,大家平常都以客家話交談而顯得格外親切;偶爾,我會跟大多數閩南同窗們以生疏的閩南語交談,感謝他們讓我學會閩南語;雖然大家都來自不同小學,也似乎一開始便毫無隔閡的相互關切起來;此時,才讓對環境陌生的我,心中始有份溫馨、安定的感覺,而較為適應些! 至今,仍讓我最懷念的同學是萬巒鄉徐統盛先生,三年來,他皆與我同一書桌比鄰而坐;他好學的精神及優異的成績表現更鼓勵了我,值得我一生學習;班上所有初中同窗中,因我跟他較為熟識,他也曾邀我到貴府玩,並介紹家人跟我認識。當然,尚有不少跟我交情不錯的同學,例如萬巒鄉鍾肇文及同鄉曾國康等同窗,在校時互相照應、激勵,至今,仍讓我想念早期一起愉快求學的初中生活! 初中功課相當繁重,尤其是第一次接觸英文、理化等一切從頭開始課程;因此,同學整天埋頭苦讀,以準備三年後參加升學率更低的高中考試或者怕留級;導致初中同窗想在求學期間深交並不容易,我跟徐同學相知相惜的例子並不多! 三年初中生活,就這樣匆匆逝去,我跟徐同學兩人雖都直升潮中高中部;徐同學也希望我留在直升班,能在一起再度過三年快樂的高中生活同窗之緣。因為我想到屏東高中就讀,好跟一些感情也不錯的小學同窗相聚三年;因此,我便放棄潮中直升權利;此後,雖然我跟留在原校高中部的徐、鍾兩位同學及就讀雄中的曾同學,分開在不同學校,但我仍相當關心他們的學業、家庭狀況及未來事業。 高中畢業當年,徐同學就考取私立逢甲大學機械系,曾同學也考取私立高雄醫學院藥學系;鍾同學則在國小代課幾年後,考取國立彰化師大輔導系;徐同學教而優則仕,曾在萬巒國中擔任訓導(今學務)主任退休後,選上兩屆萬巒鄉長,他的三位小孩皆擔任醫師;曾同學則擔任藥劑師工作;鍾同學則擔任明正國中教師退休,幾年前已病逝;小孩也皆學有所成。 雖已經歷五十六年之久,我們此份彌足珍貴的初中同窗之情,確實可以用「歷久彌新」四字來形容之。已離我們而去的鍾同學,至今,我仍對他執著於推動六堆客家文化的用心,時時回憶在心頭,感謝他的無私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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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在表哥公司老闆強力的推薦下,我便跟著老闆的女婿天嘯來到印尼開展漁業公司的業務。天嘯掌理一般公司業務,工人則由我負責帶領,也是俗稱的工頭。他每月給我的工資竟然是六萬盧比,折合美金二十幾塊,這是我意想不到的。如果待在新加坡做估俚,可能就沒有那多錢。但是我也和那些漁工一樣,船一靠岸就忙著卸貨、搬貨,並沒有以工頭自居,在那裡指揮東、指揮西。甚至也因為我年輕體力好,工頭兼工人,起了帶頭作用,做的事情又比他們多,他們想偷懶也不好意思。」烏番叔說。 「實際上天嘯老闆他管的只是公司的業務和金錢的運用,亦可說是收錢、付錢、記帳一手包辦;船長負責的則是開船出海捕魚,而且用的是較先進的流刺網,大魚小魚通吃,每次的魚穫量總是很驚人。(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