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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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時多霧偶雷雨
最近的天氣多變化,不僅讓人無法預料,也直接的影響了不少人的行程及心情,但能如何呢?畢竟「安全」才是最為重要的! 常有人會說「晴時多雲偶陣雨」,但我覺得這幾個字還不足以形容,就從5月16日說起吧!這天是農曆的四月十二,正是金門的一大盛事-後浦迎城隍的重要時刻,但一早起來看到無法置信的「濃霧」,應該有不少人原先的規畫受到了波及吧!因為不少班機取消、而小三通的船也必然大受影響。 後來天氣放晴了,但依舊是悶熱,每次只要有機會我都會參與活動的,從以前帶學生打鑼鼓、踩街、演歌仔戲,到後來加入「隨香」的行列,我漸漸的體會此類活動給與我們的不只是心靈上的平安,走動後的汗流浹背也讓我們的身體更健康,而今年我選擇的是請假顧「古文物展」,這樣我依然是參與了「迎城隍」的相關活動,而就在長長的遶境結束後,雨開始下。 隨著機場一天的關場、開場,多少人開始滯留金門、留守機場,而5月17日午後突然雷雨交加,更是讓人忐忑,因為我星期六、日辦研習,講師坐的班機早該到金門了卻一直沒收到消息,Line問她終於有了回音-飛機還在跑道上,我以為再過些時候打去問應該會到民宿了,偏偏再問卻沒回應,而電話關機,問民宿那邊得到的回應是「班機好像一直在空中盤旋」,接著是「飛機好像要折返了」,我的心開始不安,如果講師無法安全抵達,那研習要怎麼辦?參與的人員要怎麼通知他們?後續又該如何做? 然後,令人意外的是「飛機要飛去澎湖加油」,終於在原該起飛的三個多小時後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她已經在澎湖了,要看狀況再決定要不要繼續飛往金門?一股不安又湧上心頭,這極像是某次我坐飛機的翻版,那一趟飛行我也是到澎湖加油,但後來又飛回臺北,我祈禱著這次的航行順利,一個多小時後我又問她,沒回,終於晚上六點四十幾分收到「飛機降落」的好消息,這時才放心,雖然老師笑笑的說「這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正面思考」這時候是必要的吧! 俗話說「春天後母面」,這陣子的天氣真的是無法「按算」的,今天下午送老師到機場搭機,先是看到為數頗多的候補人潮,聽說有加班機,還有要開船,但何時可以完全載完,因為天氣好像還沒有穩定,請老師先報到完後,我的第二個動作就是走去看「能見度」,只要沒有看到「霧」我就安心了不少,我開心的向老師說這好消息,或許會晚飛,但天氣沒問題,快九點了,收到訊息-到松山機場了,總算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聽說尚義機場出現了「抗議」的場面,遇到了突如其來的亂象,正是考驗的開始,沒有人希望這樣,但究竟是無可避免的面對了,真的除了耐心與堅持,還需要一些體恤,一些包容,期望天氣好轉,心境也能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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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招牌、代代相傳:新加坡「金德隆」的成功故事
百餘年前,一位來自金門陽翟的青年陳仲命(1877-1962)離別了父母與新婚妻子楊梅(1891-1973,官澳出生),南渡新加坡謀生。他在丹戎禺(TanjongRhu)的水厝(浮腳厝),開了一間「金德隆」雜貨店,除販賣民生用品、布匹外,也提供食物給載貨來新加坡的印尼舯舡,有時也賣著這些舯舡所需要的索絡(繩索),過著一半海底、一半靠岸的生活。1938年,因新加坡商業公司註冊法令需要,金德隆以索絡業向政府註冊。 陳仲命夫婦育有寶玉、普地(1919-1978)、寶猜、區生二子二女。1942年2月15日起,農曆新年的當日,日本佔領新加坡,金德隆的貨物幾乎被日軍洗劫一空,生意也無以為繼,直到1945年戰爭結束。根據陳仲命之孫陳篤漢的訪談:「新加坡光復後,我祖父東山再起,但他已把生意從雜貨轉移到索絡,專營市場所需要的油棕索、麻索等索絡(繩索)。」 1945年,金德隆搬到美芝路。在陳仲命、普地父子同心經營下,擦亮了金德隆的招牌。作為第二代掌舵人的陳普地,為船舶的索絡生意打下基礎;同時,陳普地在1970年代成為金門會館的董事,曾擔任財政一職。他熱心公益事業,對星馬各地的金門鄉團多有付出,如在馬來西亞雪蘭莪州巴生港外的吉膽島(Palau Ketam)也是金門鄉親聚居之地,島上吉膽村的金浯江公會建有一幢二層的會所建築,其大廳就懸掛著「陳普地樓」的匾額,說明了他的貢獻。 1946年,陳普地的兒子陳篤漢出生。1963年,時年17歲的篤漢也加入了金德隆,並在20多歲便接手生意。在他年輕又充滿衝勁的想法下,生意走出新加坡之外,擴及東馬等地,包括供應船廠和船務公司的一切船舶用具,以及進出口各地的建材等貨物。 1973年,「金德隆」重新註冊為「金德隆私人有限公司」,1980年代初,配合新加坡海運的發展,公司業務更加多元化。除了傳統的索絡業,也發展成為油槽船供應商,並提供鑽油台配件,如鋼纜、尼龍繩等及其他支援服務的海事船具供應商。1998年,陳篤漢的大公子陳慶耀學成歸來,加入公司服務。在新血輪的運籌帷幄和陳篤漢的督導下,其營業方針有了劃時代的調整,傾全力發展鑽油台事業,以專業和技術性的配套為探油公司提供服務。該公司不僅為顧客安裝機械、鋼纜,也提供維修服務。2003年,陳篤漢的兒女們璇璇、慶權相繼加入公司,業務更加蓬勃。比起陳仲命創業時期的3名家族成員幫忙,陳普地時代已有30名員工。1980年代,陳篤漢接掌之初已達50餘名,目前已經超過200名員工,成為立足新加坡、放眼全世界的企業。 1990年代,金德隆私人有限公司從加冷路遷移到樟宜路,廠房占地10萬平方英呎。為了應付未來發展的迫切需求,2007年,公司將部份業務轉移到裕廊工業區占地30萬平方英呎的新廠房。同年10月,公司上市,並易名為KTL Global Limited。目前,KTL Global Limited在東南亞、阿拉伯地區及中國各地設有分公司,客戶遍佈全世界。2014年以後石油價格不穩,影響了鋼索、鑽油平台產業,公司經營面臨新挑戰,當然他們也正準備抓住下一個機會。 1980年,陳篤漢在父親的帶領下加入金門會館後,旋被推選為財政;1986年被委任為信託人,一路參與會館事務,受到大家的肯定,現為第一副主席。1980年代,他首次返回金門陽翟,設立「陳普地獎助學金」,近年來也多次率團返鄉親善訪問,對金門情有獨鍾。 精通高爾夫球與烹飪的陳篤漢,是一位生活的品味家。 2005年,時任會館總務的陳篤漢,有鑒於餐會受到歡迎,且具有凝聚情感的意義,倡議設立飲食組。這是海外華人會館少見的特色。不僅如此,他還出版了《大老闆.小排檔》(2011)、《港澳台,美食哪裡找?》(2015),介紹新加坡、港澳台各地的美食,可謂專家中的專家。 陳篤漢曾說:「創業過程其實是充滿艱辛,道路崎嶇不平坦的。但我們一路走來,靠的就是刻苦耐勞,與時並進,鍥而不捨,勇往向前的拚搏精神。」金德隆做為白手起家的金門家族創辦企業,金字招牌、代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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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的記憶庫
從我有記憶開始,四月十二迎城隍就是炎熱夏天的標記,而給我印象深刻的,除了熱鬧的廟會,還有幾乎就是從這天,開始吃冰棒了,開始換穿短衣短褲了。此外,四月十二最讓我懷念的就是「請客」。 在從前物質艱難的年代,每年四月十二,鄉下的親友照例會來我家看熱鬧作客,祖母與母親早在兩三天前就開始穿梭市場買蝦子剝殼,留下一小截蝦尾,裹著麵粉,炸成一條圓滾滾狹長的蝦炸;或是買小隻的鯊魚,剝皮切片,炸成又腥又鮮的沙魚炸;或是買些海蚵,拌和切碎的高麗菜、紅蘿蔔絲,炸成有紅有綠顏色斑斕的蚵炸,這些引人朵頤的炸物,一直備到四月十二當天,再回鍋加熱上桌。 除此之外,四月十二當日還會有一些難忘的熱炒、熱湯。 比如說一定會有一道豬肺菜頭湯,那是一道俗物但費工的料理,那是綁小腳的祖母最擅長的傑作,她處理豬肺煞費功夫,先是用一個大鍋,煮沸了水,把整個豬肺浸下去煮,一隻手抓著豬肺的喉頭頸,讓熱氣把豬肺的泡沫順著氣管逼出喉頭,讓穢物順著承接的湯調滴下來,然後再用清水洗淨,洗完又再煮一次,一直煮一直洗,直到滴不出穢物為止,然後把豬肺切成片片,再和切丁的菜頭一起煮,煮起來,湯汁一片雪白,清甜鮮脆,十分好吃,祖母這道菜,給人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讚嘆。 為充實四月十二宴席的食物,當天家裡必定還會煮一道咖哩馬鈴薯焢肉,馬鈴薯打角切丁,拌和一些許三層肉,一起燉煮,讓黃色咖哩徹底浸入馬鈴薯和肉片甜香與油潤交織,十分好吃;另一道是絲瓜煮鮮炸,此時絲瓜開始上市,抓幾隻之前炸好的蝦炸,和著絲瓜,熱炒一下,一道有黃有綠,含有香甜湯汁的角瓜蝦炸,擄獲不少客人的歡心;此外,母親也會炒一大盤海蚵黃麵,那時海蚵很便宜,一斤才幾個銅板,南門的蚵民會趁此時把新剝的海蚵,挽著上街叫賣,一長聲賣蚵也,把家庭主婦都叫出來,到了晚上,不只我家,許多鄰居都會飄香摻著蔥頭香的海蚵麵,讓客人吸綴出聲,這些四月十二滿滿的一桌菜,以今天來講,都是俗擱有局,但在從前卻是親友間感情交融的橋樑,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我們小孩子也樂得幾天能續吃剩菜,快樂不已。 這些從前四月十二待客的土菜,也成為我個人飲食的基因庫,成為我今天在家炊煮,一次又一次滿足口腹之慾的傳統菜。 四月十二除了吃,還外兩項讓我羨慕又一直難圓夢的事。 一項是妝人遊街,在從前想要妝人坐上蜈蚣座或藝閣,是要家裡有父兄可以參與抬與扛,才能如願,而我每一年都只有旁觀的份,時到今天,我看到三個外孫女年年在女婿隨車推送下,招搖過市,頓覺他們真好命;我還羨慕那些頂著七爺八爺神明裝的表演,在街道中八爺跳躍不停七爺擺晃袖子,眾信徒頂禮膜拜,覺得人神之間的交融竟是如此其異,也讓我一直想參與,卻一直未能如願。 四月十二就像是一個時間鐘,每一年敲響了後浦城夏天的熱鬧,說起來,四月十二不只是一個廟會活動,它是人情世故的聯絡網,它是街衢鄉里大人小孩的記憶庫,它是鄉土文化傳遞的橋樑,今天的教育中,它其實也是一個很接地氣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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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鄉霧語
那年寒假,自己隻身一人飛往台北,輾轉抵達明潭青年活動中心,參加教育部為全國高中生舉辦的冬令文藝營。不期然認識了參加曲冰拓荒營隊的建中男孩,兩個人在長廊留下了彼此的姓名與就讀學校,約好營隊活動結束,要互寄花蓮玉里羊羹、金門貢糖等名產。開學之後,分別在紅樓、白宮的兩人,果然開始寫起信,當起筆友來。收件地址是彼此的學校,信件內容無非是建北高中生,壓力鍋般的學校生活日常、戰地前線金門的煩悶枯燥以及對台北都會生活的嚮往,或是如何學好數學、怎樣輕鬆背三民主義,偶爾再穿插幾筆英文單字教學,如斯高二生活,在忙碌的社團活動與課業壓力之下,倒也增添幾分新鮮趣味與寫意。 魚雁往返的日子持續不輟了一個多月。待到三月底四月初,總兵署後院的木棉花熱情綻放之際,來自台北市南海路56號的信件,卻無由中斷了。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上一封信究竟寫了些什麼,編派得罪了誰嚜?提問了什麼人生哲學大道理,需要長考才能回覆嗎?靜心地等著回信,帶著滿腹狐疑與不解上學放學,經過了幾天,一如紅樓男孩曾經在信裡生動描述:「日子在反反覆覆的等待中蒸發了。」 直到漫漫春假結束,某日在家門口的遮雨棚與屋頂瓦片夾縫間,意外發現一疊厚厚的郵件,不知道綠衣人何日何時投遞的?急急拆開展讀,每一封信的日期幾乎是接續不斷的,字裡行間傳遞了紅樓男孩的焦慮不安、傷心泫然與自省自答。揪緊著信,細細的推敲思量才恍然大悟,原來魚雁暫停,不是年輕的誰誤了誰,而是浯島的濃霧誤了郵務。 日子定速擺動,日與日,月與月,年與年之間,都是無縫隙接軌。每一年農曆過年期間到清明節前後,不定的濃霧依然時起時落,儘管霧裡看金,迷濛唯美、浪漫動人,然而現實裡,濃霧瀰漫不僅誤了浯島聯外交通,如果有醫療事故需要緊急後送,那更是傷了浯人的心。 尚義機場便利商店因為濃霧影響導致機場關閉,「沒有飛機,沒有東西」的標語在臉書上瘋狂轉傳,一片譁然的那年,我恰巧經歷了在機場候補三天的特別經驗,第二天晚上甚至夜宿尚義機場。入夜後,得知夜間加班機無望,原本四處走動,經驗老到的候補旅客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佔據了機場大廳的沙發區,預備養精蓄銳一番,隔日再戰。動作稍慢一些的旅客,則到處蒐羅厚紙板,找個邊邊角落席地而眠。至於經驗不足的候補初級班旅客,只能坐在硬底靠背椅上,勉強打盹過一宿。 我讓孩子躺在堅硬的塑膠椅,拉來行李箱擋住她瘦小的身軀以免跌到地上。而我,竟夜坐臥難安。夜宿尚義機場初體驗,彷彿無止無盡的夢魘。多麼希望夢醒、霧散,飛機正常起降,成了最卑微,也是最衷心虔敬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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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時定著」
老同學形容我們小鎮街道上的男孩總是「沒事定停」,懂得玩又愛玩,比較外向,個性活潑,他使用了金門話的諧音字「沒事定停」來形容小男生們的個性,竟惹得一票同學在line上瞎猜了幾天都沒得到正確的答案。 「沒事定停」!短短四字,「定、停」兩極相對,又加上否定詞「沒」,到底什麼意思?頗引人想像。 經反覆推敲,有一女同學終於說出可能的正確答案「無時定著」,哇!古文涅!可見「海濱鄒魯」不是叫假的。我們島上依舊稱學校為「學堂」,上學金門話稱「上學堂」,就有我的台灣同事疑惑地問,你們學生怎麼老是說要「去黑糖」,到底是幹什麼去的?呵呵! 「無時定著」好不好?古時候孟老夫子稱這叫「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後來《世說新語.德行》有載:「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後用以比喻和朋友絕交。故有「割席分坐」、「管寧割席」的成語。足證在古代這是件非常嚴重的事,小則被老師責罰,大則朋友恩斷情絕,不復交往。 我確實是「無時定著」的人,從小就如此,小時候因老家重建,暫棲老同學阿忠家,他爸與我爸是老友,借住他們家,共住一閩南古厝,每晚,他們兄弟兩人在蠟炬燭火處,用功讀書,我也裝模作樣,跟著讀書,那時沒電視,不讀書,還真不知道做什麼,一燭映照,人影幢幢,可我讀不到半小時就耐不住,扮鬼臉,玩手指,說說話,但他們不動如山,書聲琅琅,形影固著,如今想起,猶栩栩如昨,回想當初,我真該被老同學「割席分坐」才對。 其實我後來依照ADHD量表(「專注力失調及過度活躍症」(英文全AttentionDeficitand/HyperactivityDisorder),俗稱「多動症」)我幾乎症狀全有,甚至連成人過動症量表,我也勾選了近九成,沒辦法,這就是我「無時定著」的本質。 幸運的是,我略屬輕微,只是定不住,注意力不集中,聽不了課,耐心不夠,沉不著氣,毛躁又遲鈍,過激、過亢,難以專心致志……哇!這聽來挺嚴重的。 不過,分心過動,多工併用,靈活快速,倒也稍有收穫,自知有缺點,就不敢與人論「分數」,爭「長短」,因為以傳統論,我確實不夠專業而深入,難以定著學習,只能輕薄靈動,隨機變化。 所以什麼都懂一點,什麼都想嚐一些,雜學多聞,不拘一格,能察納雅言,推己及人,人緣不錯,反應尚可,喜歡玩,愛好學問,凡事保有好奇心,還算積極進取。 這就是我所理解的「無時定著」,知道了可不要跟我「割席分坐」噢!這是天生本然的個性,尚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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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壺在金門
一種平唇、口沿不施釉,器身有明顯的拉坯旋痕,罐器內外施青灰釉或青白釉,因為在台南地區出土發現的較多,通常稱之為安平壺。早期台灣文物收藏及愛好者在金門本地,也收集到為數不少出土或出水的安平壺。 安平壺在澎湖、台灣從南到北皆有發現地點,關於用途有火藥罐、酒器、陪葬器等多種說法,台灣平埔族的西拉雅族(Siriya)將它拿來祭祀阿立祖(Arit)。17世紀海外的沉船或陸地遺址也常有發現,產地來自中國大陸。 明朝晚期金門人前往台灣者漸多,根據《巴達維亞日記》記載,1636年至1638年,二年之內,從廈門、烈嶼、金門等地至大員(Taijouan)來往船隻絡繹不絕,共計200多梯次,登錄有商船、漁船、販糖船、販絹絲船、戎克船等,除鹽、米之外,載滿陶瓷器、瓦、絲綢、砂糖、鹿肉、胡椒等交易貨物,可見當時金門與台灣的海上交通頻繁便利,荷蘭佔據台灣的熱蘭遮城(安平古堡),考古挖掘出土不少的安平壺。 有些金門籍漁船是前去台灣海域捕烏魚,出海以12月份最多,歸返時間為一個月。部分漁民最後定居下來,萬曆年間,前水頭人陳震遙,開基澎湖沙港,後代子孫繁衍澎湖各地。 金門五十郎派下許摯夫,可能在天啟年間,或者萬曆九年(1581年)遷至澎湖,稱為果葉許氏,其後裔遷居湖西鄉。之後許氏族人陸續大量遷移澎湖,族譜上都有詳細紀錄。 萬曆九年(1581年)金門20名洪姓鄉民來到澎湖,在今尖山鄉定居,以農業及漁業為生。 明朝滅亡的動盪,引發更多金門人遷徙台灣。崇禎十七年(1644年)金門人吳隆賽遷至今澎湖馬公市,後裔分居於五德里。 同年,金門人蔡鳴震,遷至今澎湖縣馬公市興仁里雙頭掛,稱為雙頭掛蔡氏,其六世孫蔡廷蘭為開澎進士,後裔分往東文、案山、井仔垵、湖西、鼎灣、西嶼赤馬等地。 順治十五年(1658年),金門人王鴨遷至今澎湖縣馬公市,稱為雙頭掛王氏。 永曆年間,金門人呂成都徙居澎湖東衛鄉,族人有西遷至西嶼小池角鄉、內垵鄉、外垵鄉,或南遷至今望安鄉,再遷至今七美等地,也有北遷至大赤崁、小赤崁者,稱為東衛呂氏。 順治十八年(1661年),有顏昌、嚴晉仲、嚴晉周等叔侄三人,自金門後浦遷至今澎湖縣白沙鄉,其侄後來分居西嶼鄉。 有些金門人跟隨鄭成功軍隊渡海來台,順治十八年(1661年)金門下坑人(今夏興)陳一貴居中洲莊(今台南縣學甲鎮),成為該地的大族,稱為中洲陳氏。子孫遍布台灣南部,尤以台南縣佳里鎮、七股鄉為多。 大陸與台灣兩岸學者一直關注安平壺的研究探討,都有不同解釋的話語權。鄭氏家族在金門從事37年反清復明行動,澎湖與台南是其重要根據地,恰好都是安平壺發現最多的地區。如今台南地區的明清古墓群中有許多是金門人,可以歸結到歷史文化的連結點,尤其更不應忽略安平壺在金門的事實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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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一天
路過十全路的麥當勞,總會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下午剛進門,大腹便便的太座說肚子有點痛,當下立刻拎了事先準備好的物品往婦產科報到,幾個鐘頭的折騰後,被醫生淡定的請回:頭胎沒那麼快,你們先回家,明天再來。 錯過了晚餐時間,當時就近找了麥當勞,點了炸雞與霜淇淋,準媽媽因為越來越痛,只吃了霜淇淋。看她忍痛的樣子,原本打算再到醫院報到,但醫生都說了明天再去,於是兩個沒經驗的準爸媽真的就乖乖聽話回家待產。 那一夜,太座因為陣痛加劇且越來越頻繁,根本無法入睡,據說還有另外的原因是旁邊的鼾聲;清晨七點不到搖醒一旁還在呼呼大睡的準爸爸,直接就衝往醫院報到,這次,連護理師都嚇一跳:怎麼那麼會忍?昨晚就該來醫院待產了。聽到這說法,都不知是稱讚還是挖苦了。 醫院安排好產婦待產的準備,準爸爸開始緊張的陪產,但陪產是最無作用的一件事,只能在一旁加油打氣,問產婦還記得拉梅茲呼吸法嗎?她已經痛得只要呼得過一口氣就不錯了,拉梅茲早就不知何處去,而這又是整整一個上午的折磨。 近正午時分,終於進了產房,但準爸爸被擋在門外,幾分鐘後醫生要我穿隔離衣進去陪產,產房內只見兩位醫生一派輕鬆在閒聊,助產士一直喊用力,我只能在一旁握著太太的手支持,當時或許還不流行先生進產房陪產的風氣,醫生也是略為考慮後才應允;沒多久,看著醫生熟練的抓著嬰兒的頭,然後,一個紅通通的娃娃就這樣與我初相見,當時心想:這就是我兒子啊!即使,後來又陸續還有兩次進產房迎接孩子出生的經驗,但那個感覺至今回想還是難以言喻,只能說很奇妙。 新手媽媽恢復後的第一句話,問的是孩子的體重?帥不帥?然後,自己又很得意地說,兒子選在這時候出生,這樣你博士班的考試就不用擔心了。原來,那年正準備回學校進修,考試日期正好是孩子的預產期,事先我們還模擬了幾種可能的情形,必要時就不去考試了,但孩子比預計的時間早了近兩週來報到,這下子新手爸爸再沒缺考的理由,利用僅剩的幾天開始抱佛腳;很久以後,有師長提及關於那次考試的題目,那道多階段賽局的問題,竟只有一人寫出完整答案。就這樣,三個月後回學校重作馮婦,當起人人喊學長的學生。週遭的人都說這是「娶某前,生子後」的關係,說來,好像還要謝謝太太與兒子賜我如此良機,難得的幸運。 孩子出生不久,電視有一則廣告引人注意:一個嬰兒坐在搖籃椅上,一下哭、一下笑的反覆不停;原來搖籃盪高時看見窗外麥當勞的招牌就笑,盪下時看不見就哭,那時心想這不妙了,果不其然,這簡直就是兒子的翻版,小男孩小時候特別偏愛麥當勞,因為,他出生前一天媽媽吃的正是麥當勞餐,可見胎教很重要,一刻都不能疏忽。 新手爸媽,因為沒有前例可循,只能照書養的摸索,不斷的從做中學,所以,兒子總說他是白老鼠,讓我們嘗試錯誤、胡亂實驗的,雖然不想承認,但也很接近事實,或許,這是作為父母第一個孩子的必然代價。 兒子母難日的這天,他一早幫全家準備了早餐,幸好,這次不是麥當勞。太座一副很滿意的樣子,那是當媽媽才有的光彩。而大家的生日祝福剛剛放送,接著是生日禮物的討價還價,他們總是樂此不疲。至於我,決定約壽星棒球打擊場球敘,用球與棒,盡情揮灑,就像每天過日子一樣,平凡,但心意十足。 這一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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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土豆
前陣子是種土豆時節,兒時種土豆畫面一幕幕從眼眸掠過:父親牽著驢子、驢子馱著驢鞍畚箕等農具、我跟在驢子後面,赤腳踩著紅泥土路,滿山春色,深深淺淺重重疊疊的綠,鳥兒啾啾唱,踼踏腳步很是歡欣,葉子上的露水是一串串珍珠,泥土溢出香氣……遙遠的記憶。 天地萬物尤獨偏愛土豆,從土豆下土到在地底果實累累,更讓人既愛且憐,充滿期待與想望。 春天,凡事皆美,新枝綠葉,細雨絲線沒有空隙,我不認為上蒼為了悲傷,想是為了愛憐。 蟄伏一整個冬天,天寒地凍,降點甘霖滋潤大地及人心,農人盼望著一場春雨一記春雷。之後,時序在清明節過後,父親望著雨後清澈的天空,跟孩子們說,我今天先到田裏鬆鬆土,準備明天種土豆,當晚我不想睡覺,只待天亮要上山種土豆,種土豆多麼誘人啊,六歲左右的女孩,無玩具未上學無所事做,隨父親及兄姐上山種土豆,幸福愉快的進行一場遊戲。 父親牽著驢子馱著驢犁具,不是馬,驢的型號較小。母親為我們備了一大壺大紅袍茶,幾只小竹籃、鋁盆、斗笠,兄妹興高采烈去種土豆,難以形容的開心。 雨後的土經過驢子帶犁具鬆過,柔軟如發糕,更多時候感覺是棉花,踩在土裡軟綿綿有一股甜甜土香,非常舒服,父親教我左手提竹籃裡面盛著土豆的種子,右手捏二顆,每踩二個腳印,丟下二顆土豆再用小小腳丫把它踩到土裡,反覆動作一行種完再換一行,遊戲的心情大於工作。 那一刻的父親應該是充滿幸福感,兒女隨著他犁過的田種土豆,晴朗天空雨水充足,畫面真美好啊。 種下這麼多希望,待長出新芽兄姐們會去拔雜草,拔草是既辛苦又不好玩的事,或彎腰或蹲著大半天,我待在田埂邊觀賞,一股一股的土豆芽風姿翩翩神氣的冒出泥土,父兄辛勤施肥,待開出白色小花,地底也準備結果。 天天盼著土豆何時可收成?想著母親煮一大鍋放著鹽巴與八角的土豆,香噴噴極誘人,迫不及待的想放到嘴裡咀嚼,從種下土豆那天起,天天盼望它何時收成?其實是在等待何時下鍋。等待的時光極漫長,日日數著纏著父親問土豆何時成熟?怎麼這麼慢,父親笑我傻。 到了炎夏蒞臨,土豆真長成了,要在父兄們汗水中收成,收成的季節沒有播種時浪漫,除了天氣炙熱,泥灰伴隨花生梗葉,苦不堪言,這時我盡可能離開母親眼簾下,能躲則躲,苦差事小女兒有些兒豁免權。 待花生煮熟要曬乾我就會出現幫忙,因為可以邊吃邊曬。 曬到又脆又香家裡會有分土豆儀式,父親會給我們一人一個甕,之後各人吃自己甕裡的,吃完就沒了。長大後我發現極嚴重問題,大姐的花生會愈曬愈多,二姐的會愈曬愈少,我和老弟的父親會幫忙管理,然而二哥的曬好了放甕裡就用泥土封甕口,時至今日我經常追問:你的封了土不開封,這期間吃的是那來的?他抿嘴一笑不公布答案,但我知道待他把泥土打開,我的也吃的差不多,就吃他的吧。 前些年金寧國中選我為傑出校友,在校長許維民接待下,記得我一人把校長的土豆一把吃光,他再放一把我再吃光,驚覺到失禮已然來不及,至今念念不忘要向許校長解釋道歉,土豆在我人生是快樂泉源,因此忘了禮貌,如此校友實在不傑出。 行筆至此,腦海裏的記憶盡是靜美,再也沒有機會隨父親種土豆,耳邊響起母親除夕夜邊揀土豆種仔邊唸著:吃土豆,吃到老老老(閩南語)。全家圍著炒好的一簍土豆,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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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李大師
李錫奇大師於今年三月二十二日在台北醫學大學附設醫院病逝,四月十八日下午在台北巿殯儀館景行廳舉行告別式,喪禮備極哀榮。總統蔡英文頒贈褒揚令,表彰李大師的藝術貢獻。金門楊鎮浯縣長於大師辭世後及告別式,兩度赴台,代表金門人向大師家屬表示不捨及悼念。 初聞李大師,殆是民國六十五年我讀大學時,曾在書攤購閱楊蔚著《為現代畫搖旗》(仙人掌,民國五十七年出版),書中輯有楊蔚寫的數十篇藝文報導,<這一代的繪畫之八-走向通俗的現代>寫李錫奇的繪畫,說李錫奇是金門人,當時廿八歲,台北師範美術科畢業,「現代版畫」和「東方」兩個畫會的會員。並報導李錫奇曾代表中華民國前往日本東京參加國際版畫展,作品受到日本畫壇的讚美和重視,讓我開始注意李錫奇這個名字。 親眼看到李大師是在民國八十四年一月十日,那天李錫奇與兩岸三地的文學名家數十人來金,來金門高中從事「文學心金門情」活動--金門文學之旅,在圖書館三樓與師生座談。當天有不少校外人士聞訊亦來聽講,王添富校長致歡迎詞後,由活動總策畫李錫奇致詞,接著有繆綸、梅新、龔鵬程校長、陳清寶立委發言。梅新介紹了畫家劉國松、尉天驄教授,大陸作家袁和平、高洪波,台灣詩人杜十三、畫家楚戈、小說家朱西寧、陳若曦、商禽、辛鬱、宋光宇、古月、吳婉如、耿榮水、楊樹清。 李錫奇除了策畫一九九五的文學之旅外,又策畫了一九九七藝術之旅、兩千年的「詩酒迎千禧,兩岸文藝會金門」。為金門家鄉邀來了兩岸三地很多文學、藝術界名人,活動所產生的詩文及迴響,都被輯錄於民國八十九年出版的《酒鄉之歌》書中。 再來是民國九十年歲末,李炷烽縣長新任,李大師為金門提出「詩酒文化節」的構想,希望結合詩詞、美酒、名瓷,以「從傳統到現代,由本土到國際」為主軸,貫穿整個活動。計劃邀蕭勤、劉國松等十二位國際知名藝術家,縣籍畫家吳鼎仁、唐敏達等人,同時在陶瓷廠彩繪陶製酒器。 「詩酒文化節」這構想,得到李縣長贊同支持,授權專責單位規劃執行,在觀光局及金酒公司等單位策劃下,於二○○二年九月六日-廿一日舉辦了「酒香古意-金門詩酒文化節」,有「傳統與現代酒器展覽」,並邀請藝術家來金門畫瓷,也請古典詩人、新詩名家來金門研究詩歌、作詩撰文。 二○○六年李大師在國父紀念館有「70.本位.李錫奇」個展,我利用假日赴台前往觀賞,與大師在展場相遇,大師很高興。二○○九年,我退休住台,隔年三月,鄉親張火木教授通知我報名雲林一日遊,說李大師應鄉賢楊永斌校長邀請,到雲林科技大學舉辦「本位‧淬鋒‧李錫奇2010創作歷程展」暨專題講座,鄉親數十人包遊覽車南下,大師指定呂坤和、黃世團、楊樹清及我在座談會發言(此事我曾在《浯江夜話》寫<大師回顧展的聯想>),北返當晚大師在市議會餐廳設宴款待大家。 二○一三年十月三日,聽聞李大師當晚在台大開講「我的學思歷程」,當日得暇,前往聆教,獲益很多,我曾在《浯江夜話》寫<遊台大聽講演>)。二○一五年四月,李大師「80回顧展」先在國立歷史博物館盛大展覽。九月又以「本位.色焰-李錫奇返鄉80回顧展」為題,於金門縣文化局第一、第二展覽場展出。十一日的開幕典禮,盛況空前,金門季刊129期(民國一○五年十二月出版),許徑有精彩報導。 李大師在畫壇,努力創作,早有聲望;策辦活動,考慮周詳;兩岸三地,善緣善網,貢獻故鄉,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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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座上的戲齣
金門的蜈蚣座,在閩南、臺灣,也稱蜈蚣陣、蜈蚣閣、蜈蚣棚、蜈蚣坪;一般最前面有一隻油紙糊的蜈蚣造型,也有「龍頭鳳尾」造形者,則稱「龍鳳閣」、「龍鳳棚」;作「龍頭龍尾」造形者,則稱「龍閣」。在金門出現的造型是龍首龍尾。 它出現閩南地區廟會慶典、出大殯等時候,後來隨著漳、泉移民入臺開墾而傳入臺灣,但就近60年的影像紀錄來看,臺省出殯時較少用它。金門地區在出大殯時的座齣則與醮慶時不同,通常只有出「三藏取經」這齣。 而所謂座是以一節一節的木板連成一長串,木板兩端各有一橫扛,由四個大人以肩負,手上各有一「佇木」,形似蜈蚣的身軀及百足,在每條木板上綁著兩椅凳,由孩童妝扮戲齣故事上的人物,由大人抬著遊街的一種民藝陣頭。蜈蚣是毒蟲,但民間信仰認為蜈蚣座具有驅逐邪魔、袪災招祥的功能,因此在廟會遊行時可作為神輦、神轎的先驅隊伍,具有開道的功能。因其具有濃厚的宗教性質,臺灣南部常認為具有神格性,敬稱其為「百足真人」。 座上著名的戲齣如:「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羅通掃北」、「西唐演義」、「白虎戰青龍」、「薛剛鬧花燈」、「郭子儀大戰安南國」、「狄青押軍衣」、「五虎平西」、「五虎平南」、「狄青戰八寶」、「水滸傳」、「岳飛傳」、「七俠五義」、「聚義梁山泊」等。但這些戲齣僅只在閩南、臺省看過,金門地區能成為一「齣」的,只有「三藏取經」、「許仙借傘」,其餘未能成「齣」的或許是囿於服裝、道具,或三輪車棚的檯數。 尤其座上的妝人,因為稚稔,故充滿溫溫的笑臉,美麗可愛。看妝人時,又想到它的故事,是吸引人潮注目的陣頭。懂行道的看行頭、化妝、扮相、情節順序(排列順序)。例如「羅通掃北」,是清代章回小說《說唐後傳》裡的《說唐小英雄傳》又稱《羅通掃北》,男主角羅通,不是史實人物。但他在小說之中,羅通他是湖北襄陽人,為隋末唐初名將羅藝之孫,大唐名將羅成之子;唐太宗貞觀四年,羅通與李靖共領唐軍,攻打阿史那王朝東突厥國。 戰爭裏,唐太宗被困在鎖陽城,羅通勤王救駕,羅通弟羅仁戰死沙場。羅通則被東突厥的「屠爐公主」俘虜,後來羅通被迫發毒誓娶屠爐為妻,否則慘死刃下,戰勝後羅通受左雲山挑唆卻違背婚約,休棄屠爐公主。 後來毒誓果應,在薛丁山征西一役裡,羅通在界牌關被哈密軍隊圍個水洩不通,被讎敵刺穿腹部,他拉出自己腸子纏綁腰部,繼續力戰,將敵手砍死後一命嗚呼,是為「盤腸大戰」,卒年才五十。後來「盤腸大戰」變成民間俚語,意思就是「到死仍奮鬥不懈」。 在傳統教忠教孝封建思想下,唐朝封贈羅通為「護國大將軍」,其弟羅仁為「中書舍人」,後人故將羅通兄弟並稱為「護國舍人」,廣為道教、民間信仰立廟奉祀至今。在金門六甲的鶯山廟所供奉的正是「羅舍人」。 所以今天戲齣是「羅通掃北」,那裝扮的人物就要有羅成、羅通、屠爐公主、史玉蓮、蘇鳳、左雲山、左嬌嬌、綠霞公主、翠屏公主、秦懷玉、唐太宗。通常第一個妝人前會有一個捲書或扇形、磬形橫牌,上面書寫著今日座上的戲齣,主角羅通頭帶紫金冠,穿鎧甲,著靴排序最前,太宗皇帝帶帝冕旒押後,中間的屠爐公主、左雲山、左嬌嬌皆需為番邦衣著,否則真的就是荒腔走板到九霄雲外去了。 人們在觀賞這齣蜈蚣座時,除了人看妝人,妝人看人外,還會將信守婚約乙事用來告誡子弟,這也是另類「曲終而雅,諷百而勸一」的效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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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桌上的半個蘋果
2019年適值莊嚴先生120週年誕辰,3月31日-5月26日,於國父紀念館中山國家畫廊舉辦「一生翰墨故宮情--莊嚴120週年紀念展」,向這位文物守護者致敬。觀展過程中,我們緩步移動,彷彿刻意要讓時間慢慢倒流回去,回到那個於我們而言,是將近一個世紀前的老時代。展場內,播放的紀錄影片中提及,莊嚴先生自1924年11月20日「清室善後委員會」成立,他擔任事務員開始,他這一生便與古物結下難解的緣分了。當時,他入宮清點文物,曾在養心殿的書桌上,看見殘剩的半個蘋果。 起皺而乾癟的、半個溥儀吃了一半的蘋果,依舊停留在原處。是否像是一件鐵證?立在歷史某個重要的關口上,提供給後人一個重要線索,循此線索追想前塵往事?我沉默,內心卻翻攪著,想像溥儀離宮時,該是多麼匆促、何等倉皇? 在莊嚴先生文章裡,確有這麼一段:「……那是遜清宣統皇帝溥儀突然聽到國民政府命他即刻出宮的消息後(當時宮外站滿了軍警等候他離開),驚惶之餘,便把手裡那半個還帶著齒痕的果子,匆匆丟在桌上了!」溥儀出宮了,莊嚴先生入了宮,那個當下,他看著養心殿書桌上那半個蘋果,是否內心也漫著一大片荒涼?如觀展中的我。 曾經聽誰轉述李霖燦先生如此形容莊嚴:「他是一位君子,完完全全的讀書人。」他生性淡泊曠達,鍾情翰墨、縱情詩酒;長年與多位當代學人及藝壇名家以翰墨詩作相互贈答,把酒論藝,暢敘古今;書信往返,無不風雅。與胡適、董作賓、臺靜農、張大千、溥心畬、羅家倫、葉公超、孔德成、劉延濤、傅申……等,結為知交,實為上個世紀國內藝文界留下美善典範,傳為佳話。 一輩子著重文人生活雅趣的莊嚴先生,曾無意間在故宮西側溪渠旁,發現一塊刻著「流觴」二字的半圓形石頭,他便起心動念,希望重現西元353年,王羲之那一場歷史上最著名的修禊--曲水流觴雅集。於是,1973癸丑年,暮春三月,他邀集文人雅士,在此舉辦了一場修禊--曲水流觴。 此間,賞讀王羲之〈蘭亭集序〉:「……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大有時空錯置,今夕何夕之嘆。 時隔近半個世紀,文資人士近期重新發現這塊隱沒在蔓草青苔中的「流觴」石刻,意義非凡,決定提報為故宮周邊文化新事證,著實令人欣喜。 莊嚴先生一生翰墨,書藝精粹,褚遂良書體、宋徽宗瘦金書、二王的行草及蘇體、臨摹古碑,各書體皆優,其筆勢不凡氣韻獨具。亦有從趣味入手,醉餘即興之作,創造出獨特的書法美學。 他一身書香,逸脫塵俗,以至情至性與人交、與古物交,教人由衷敬佩。莊嚴先生對其下一代的教育,最是著重品德操守,以身教、言教啟發孩子們的藝文天賦。這更是讓人感佩不已。莊府不獨培育四位公子才藝出眾,莊申、莊因、莊喆、莊靈各自在其藝術、文學領域裡有豐碩成果展現,三媳婦馬浩女史,擅長陶藝、繪畫,四媳婦陳夏生老師優異的中國結藝術創作及書法,亦於國父紀念館文華軒同時展出。我們在觀展過程中,了解故宮古物,在戰亂中,如何保護、如何運送,如何輾轉到了臺北外雙溪故宮博物院,與世人見面。我們如若稱這一段歷史是忠心保護古物的辛酸血淚史,應該是半點不誇張的吧? 莊嚴先生在故宮博物院任職歷四十五年之久,1925年雙十節國立北平故宮博物院成立,撤銷「清室善後委員會」,他從事務員至1969以副院長職務榮退,前後45年間,他從未離開故宮一步。賞讀他退休後,一篇自傳式文章〈宣統出宮我入宮〉中的這段話:「自從宣統出宮,我便入宮,當的不是皇帝,而是一個維護民族文物國家重器的老宮人……」,及莊嚴先生仙逝,摯友臺靜農先生為其所作輓聯:「歷劫與建業文房並存,平生自詡守藏史;置身在魏晉人物之間,垂死猶懷故國心。」讀來無不教人動容。無盡孺慕之思在靈府中迴盪不去,忍不住提筆,敬謹以拙文一篇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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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挖蛤趣談
最近海蚵肥美,導致蚵仔價格直落,一斤一百元,算是最便宜的吃蚵時機,和最貴二百五十元一斤,這個時機稱得上物美價廉。民間諺語「蚵肥蛤甜」,只要蚵仔肥美,花蛤也一樣碩大甘甜,如果蚵仔瘦小,花蛤一樣瘦小無肉,原因為何?可能跟潮流帶來的微生物有關吧。 五年前從媒體退下來,回來老家後,我就愛上到海邊挖花蛤和文蛤,在酒廠工作期間,有一位高中同學阿義也剛好回來當同事,他是后湖人,從小就在海邊靠海為生,他的姐夫住昔果山,自己打造挖文蛤的工具,介紹我買了一把,從此後我就常跟隨他的腳步,只要有空檔就往泗湖海邊跑。 挖文蛤的耙子構造很簡單,是用不鏽鋼銲接而成,再用粗水管燒成像犁田牛身上的牛軛,一條軟管,把牛軛放在腰部,軟管擺肩頭,用倒退方式犁沙田,只要碰上硬物就有聲音,或可以感受到異狀,再用手挖或耙挖,一粒肥碩文蛤就出現,兩、三個小時可挖個五、六斤,挖到真的很有成就感。 剛開始沒有經驗,花很多力氣就是挖不到,文蛤耙用力要均衡,太深很費力,太淺又不成,要恰到好處才能碰到文蛤,否則白花力氣徒勞無功。在老同學的指導下,還要認識潮汐,大潮的時候潮退得深,才是挖文蛤的好時機,小潮退潮短,時間短,根本不適合挖文蛤,這些楣角都要知道,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下海。 挖的時候是要先找點,先試著挖一處,若有收穫就可以把點挖成面,一直挖到沒有為止,個人經驗就是找點難,找到點一來一往約十尺見方;初學者要找點不易,可以看別人挖的地方,若是見到對方屢有收穫,可以找其旁邊跟著下耙,就可以少走冤枉路。 文蛤都生長在較深之處,所以想要挖大一點的有些人都在水裡頭挖,半身泡在水裡其實並不舒服,加上潮汐牽引力道不小,初學者最好不要冒險,尤其是不通水性者,最好在離水一段距離比較安全。 文蛤大的四顆就有一斤,要有經驗的人才挖得到,一般人挖到的都是中小型的文蛤,這類野生文蛤據說可以賣到好價錢,不過我都是自己吃,挖回家泡海水吐沙後就直接冰在冷凍櫃,要煮湯時再拿幾顆投下去,就是一鍋好湯,小顆文蛤反而好吃,那種大型文蛤肉太老根本咬不動。 不是挖文蛤時機,下海就可以改挖花蛤,花蛤的學名全稱是菲律賓簾蛤(Ruditapes philippinarum),我國南方多稱其花蛤,也有叫做花甲,花蛤仔,等邊蛤等俗名,金門人都稱花蛤作沙燧 。花蛤外殼前端圓弧,後端三角形,殼顏色有灰綠色至白色。殼上有許多美麗而不規則的花紋,及很細的成長輪刻,有時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斑紋如英文字母。殼內面為白色且具瓷器的光澤,鉸齒堅韌而發達。 挖花蛤從北邊的成功、尚義,一直延到后湖、泗湖、歐厝都是挖花蛤的天堂,這一帶沙灘都是白色的海沙,十分美麗,挖花蛤可以用簡單的耙子,也可以徒手挖,我常看到有些人拿著塑膠袋就下海挖,其實徒手挖靠著手的觸覺,挖起來反而快又準,假日常看到一家大小下海嬉水,老老少少一同挖花蛤也是樂趣無窮。 花蛤鮮美,可炒可煮,炒花蛤時加上九層塔、蒜頭,就是一道地區美食,百吃不厭,煮湯更是鮮美甘甜。金門得天獨厚,不管春夏秋冬四季都挖得到花蛤,只是有時民眾挖太勤,連小花蛤都帶走,殺雞取卵,以致有些時候真的挖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