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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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浯江溪
如果一座城市擁有一條河川,必能增加許多人文環境的秀麗與靈氣。曾經有過一條靜靜流淌幾百年的溪水,洗滌山川的歲月容顏,留給後世許多的回憶與念想。 後浦這座行政中心的崛起,是由河、海、港、市等地理條件所交織而成。以前居民生活依賴通暢的水系,家家戶戶都有大小溝渠相通,分支紋理清晰一如葉脈,匯集涓涓細水流入後浦大海。童年時海水大返潮時,可以漲到南門許氏大宗祠,碰到此景馬上邀約同伴集合在大井邊,摺紙船放入水溝,觀看一艘艘的白船帆影挨家挨戶飄進和浮出,最終流到浯江橋頭無盡的海面。 文獻上記載宋代時船舶可以停泊於浯江溪上游,後垵溪是古代的洗馬溪,相傳為唐陳淵牧馬處之故。閩南語的「垵」與「灣」音近,後垵地區曾經挖掘出幾枚古代船碇,證明歷史資料的真實性,至今村內仍保留一口村民引用溪水洗衣的池塘。宋朝時在南鄶村,即後來的庵前村興建牧馬王廟,金門千戶所鎮撫解智於永樂15年(1417年)撰〈孚濟廟記〉文中,談及明初海船可以從後浦海域行駛到東洲,更由於自然生態及人文環境的優美,令解智讚嘆不已。他說:「環廟外野香芳林,蒼然森鬱,又且多產藥苗,珍禽異鵲,探幽勝者朝暮喧唱。兼之洗馬溪左旋,千艘叢泊,右有龍湖庵,鐘鼓鏘鳴,浯之勝概,惟是專美」嘉靖39年(1560年)3月金門遭倭寇登島搶劫,史稱庚申之變。他們從料羅、西倉、西洪、林兜、湖前、瓊林、陽翟、官澳等地一路殺來,最終在後浦遭到阻擋。 當時後浦面臨人口成長的生計壓力,盛行向大海圍墾爭取海埔地,借溪水及雨水沖刷淡化,來增加耕種土地的面積。同時為防止海水倒灌所造成的傷害,居民大量築堤防,有分內埭和外埭,臨時組織的自衛隊伍就在埭頭擊敗入侵者。事件發生的地點在水門,水門的老地名,意謂著海水返退之處,潮水淹至今日東門的奎閣塗山頭下,時「泥濘沒脛,城不可攻」境況,非今人所能想像。 近幾年的考古場域,後浦海域地理環境與後豐港史前遺址相似,從夏墅到同安渡頭之間,陸續發現陶杯、陶罐、陶缽等夾砂陶片,印有水波、方格、葉脈等自然及幾何紋飾;石器中有網墜、凹石、石錛等,石錛中還出現有段石錛,呈現金門新石器時代濱海貝丘文化的特徵,這些散發文明曙光的文物,一直埋藏等待著我們考古挖掘的行動開始。 中正國小熱烈舉辦建校100年校慶,莒光國小也納入其中的一部分,回憶1968年就讀莒光國小時,橫跨浯江溪上建有莒光橋、兒童橋、浯江橋等三橋。從莒光樓發電廠走下來的莒光橋,中間為兒童橋,尾端是浯江橋。那時豎立的金門公園牌樓,較符合海上長城、海上公園的年代風格,我擔任莒光國小糾察隊時,常常站在浯江橋值勤,每日遠眺著董嶼,看著溪水滔滔不絕的奔流入海,總期盼著自己快快長大,闖闖外面的世界,努力找到更寬廣的人生出口。 如今海水的潮湧依然日夜撞擊浯江溪口,加蓋的停車場及臨時市場僅解決短暫性的民生問題。重新站在浯江橋頭回望,且思考讓這條歷史人文的伏流早日重見天光,找回城市的乾淨靈魂,倒映出夢裡昔日的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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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勤奮公義的金門精神
近日偕同教師會和教師工會的伙伴,拜訪陳福海縣長洽談會務假等議題,除了獲得善意回應以外,在正式會談之前陳縣長的一席感言,令我深感心有戚戚焉。金門人現在是「得」和「拿」習慣了,各項獨步全國的福利措施,如;優於其他縣市的老人年金、八二三戰地三節慰問金、家戶煙酒牌照、三節配購酒、交通文具券、縣民免費車船、免費午餐、育兒津貼、學童從念幼兒園到國中、一律免學雜費、為縣民進行市價約1萬8千元的冠心症免費篩檢、提供赴台轉診病患交通補助、縣民非意外死亡可申領20萬元濟助金,金門所有在地與旅台學生,每年4千元交通補助費等等,美其名為福利模範縣,其實太過的福利措施已漸蛀蝕金門人原有的吃苦耐勞、冒險犯難的島民精神。 社會福利和經濟發展常是一鳥之雙翼,必須平衡發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君不見歐美先進國家若福利太過,許多都演變成經濟衰退、國力不振,甚至導致國家經濟破產,如: 希臘、冰島等國家,金門只因一個金酒公司有一些盈餘可以拿來作社會福利使用,我們就沾沾自喜,甚至拿來當作喝酒的藉口,「什麼不喝的話,就沒有薪水拿。」雖然是一句開玩笑的話,但其中暴露金門所有的縣庫所得來自金酒的迷思,而這些優於全國其他縣市的福利措施,也讓其他縣市和中央政府認為金門地方政府財源充足,因此各項補助款可以短少一些,事實上還是會影響金門的其他建設經費和整體發展,以教育而言,目前學校的很多設備往往缺乏經費更新,以筆者任教的學校而言,教師使用的教學用電腦都已經過了使用期限還在使用,使用頻繁的影印機已到了汰換的程度,卻仍然沒有經費可更換,「窮不能窮教育」在金門這利益掛帥的社會,似乎已淪為一句口號,這也是經費分配的不公義。 因此重塑勤奮公義的金門精神應該是:福利不能再這樣無限上綱,因為福利所使用的是我們的「公帑」,不是選舉時候選人拿來施捨的德政,所有的福利政策都是易放難收,只要一實施,為了選票就沒有候選人敢改革,大家都不敢做那一隻要把鈴噹掛到貓脖子上的老鼠。所謂政治就是公共資源的合理分配,一個資源分配不均或有所偏頗的社會就是一個不公義的社會;而其副作用更是會讓人民好逸惡勞,失去勤奮努力、冒險進取的精神,整個社會易瀰漫著短視近利、貪圖享受、不事生產、坐吃山空的氛圍。 新的縣府團隊經過半年的勤奮努力,其政績也讓縣民有感,所以才獲得遠見雜誌五星級縣長的美譽,但金門朝野都必須努力的課題應是:整個福利政策的檢討和調整,縣政預算的合理分配,台灣有些縣市的一些福利政策最近也開始有「排富」條款的訂定,讓社會福利和建設經費分配更公平,而更重要的是縣府團隊和議會更應努力營造一個有利於年輕人發展和生根,足以引發年輕人勤奮努力、積極進取就有機會成功的永續環境,讓我們的下一代願意重塑先民們吃苦耐勞、和冒險犯難的金門精神,才能讓金門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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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光累積夢的高度
即使安靜不動,我額頭的汗水仍一滴一滴往下滴,隨身攜帶的兩條花手帕,很快就濕透了。人在高雄,因為行程滿檔,我就近將行李寄放在捷運站附近,頂著火辣的艷陽,分秒必爭的奔忙,一直忙到夜間八點,我才走向前一日定下的旅館去辦住宿登記。 完成「高雄燈塔」謝主任的訪談,我心盈滿豐收的喜悅,離開燈塔時,我帶著他送我的澎湖千人菊毬果。謝主任是澎湖人,千人菊是他家鄉的代表性花卉,而我帶著一個文創發展計畫,興沖沖從家鄉金門飛往高雄,我們的燈塔話題,因為多了一份熟悉的離島氣息,交流更顯得輕鬆、自然,不僅繞著燈塔旋轉,也隨性穿插各種生活經驗與體悟。五個半鐘頭的訪談時間悄悄流逝,屋外的太陽依舊火辣辣。謝主任帶我把燈塔園區走了一遍,我拍下他整修好的步道階梯,走向正在進行維修工程的燈塔建築,他生動介紹的燈塔歷史、交集著自己燈塔家族的故事,聽起來特別豐富、精彩。每一座燈塔都有它地理、歷史、人文獨一無二的特色故事,已經走過好幾座燈塔、進行過多次燈塔訪談的我,站在高雄燈塔,心裡有很不一樣的觸動。我眺望著西子灣,一邊拍照,眼前的風景像一幅畫掛在天地間,靜謐而悠遠。讓我捨不得離開,我對自己說,不久我將會再來。 因為端午將至,我得避開擁擠車潮,趕回台北與家人一起過節,能停留在高雄的時間只有三天。而我想去的地方分散各處,有幾次問路,陌生的路人熱忱的把我載到目的地,甚而熱心的等我連結好事情,再把我載往下一站。這些素昧平生的熱心路人,使我對高雄留下極深刻而美好的印象,也讓我三天做完許多「夢想完成」的事情,那高效率與溫馨人情使我決定要在高雄另闢一個創作園地。 在「橋頭糖廠」已建立「綠光鮮境」園地的好友潘,帶我去看他打造的新農場, 之前我們每次聚會都在台北101高樓的總部基地,這回新增的高雄基地,可以踩踏土地說新計畫,讓我更加歡喜。我拍下結實累累的果樹、翠綠的蔬菜園,在棚架下輕巧跳躍、啄食的小鳥兒紛紛飛入鏡頭,而展翅的白鷺鷥,突然飛過來搶鏡頭,我喀嚓一聲將牠定格,感覺自己也被定格入一片自然風景裡。正在舉辦「海峽兩岸荷花展」巡迴展的潘,帶我繞過農場裡一池又一池的荷花池,天上的雲朵在頭上飄移,輕輕的影子倒映在荷花池,雖然太陽火辣辣,但我的腳印是輕的,悄悄倒映在水中。因為有潘的好友「趙總」支持我們的文創發展計畫,未來,我的夢想園除了畫布的繽紛色彩,也會散發出一陣陣蔬果花香。 為了累積夢的高度,我把「趙總」開放讓我參觀的文創精品一件一件全部拍攝下來,聚光燈投射在美麗的文創精品上,我拍得汗水淋漓,但心裡十分輕鬆愉快,因為夢想一直在閃光。當我搭遊艇遊高雄港時,那燦爛陽光下的水波節奏、速度感,讓人與島嶼外面的海洋,連結更多的希望與美。我拍下一艘又一艘的輪船,一邊聽遊艇老闆解說。之前去「台中港燈塔」參觀、訪談時,我東問西問,對燈塔與國際港的密切關係有了新的認識,遊高雄港時,難免會做一番比較。當我向遊艇老闆請教一些問題時,他說,在台灣你有七座國際商港可以比較,至於全國三十五座燈塔,我想不用特別去做比較,只要順著閃光,聽它說故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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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與柳絲
藍藍蒼穹點綴著朵朵白雲,天空像剛被洗過般的清新。這時節是溫哥華氣候最舒爽的時刻了,溫度二十度上下,陽光燦然,與冬日的陰沉蕭索完全兩個樣。清風陣陣,樹葉長得又密又濃又綠,天藍、雲白、樹綠,人的精神跟著抖擻起來,想出外走動或旅行的心跟著飛揚。 已好久沒到社區公園了,經過一戶人家,院子開了數朵碗口大小的艷麗花朵,花瓣繁複重疊花容華貴,猜想莫非是牡丹或芍藥。沿著有松樹的小徑走,樹影掩映,路旁松果掉落一地。過一處繡球花徑,正盛開著淡黃、藍色、紫色、五彩斑斕的繡球花。公園雖不大,不過園內花卉種類繁多,隨著季節綻放,此刻開著紅色、黃色、粉紅玫瑰、粉紅薔薇、白、黃、橙色百合等開遍公園。而松柏類的長青樹郁郁青青,昂然屹立。公園裡最為我稱道的便是人工池中的睡蓮及池旁高碩茂密的柳樹了。 曾讀過荷花與柳樹並提的文章,如:膾炙人口的老殘遊記,遊大明湖的「四面荷花三面柳」、又如「荷花世界柳絲鄉」等,讓我一度還誤以為柳樹與荷花兩者間有些甚麼關係?總是一塊出現。其實,兩者並沒甚麼關係,只是長在水中的荷花與水邊垂柳彼此襯托多了嫵媚美感。因此,柳樹與荷花兩者常同時出現在溪流、水塘、湖邊等有水的地方,當然,有時是造景刻意的安排。而這公園最能滿足我親近柳樹與荷花了,近距離觀賞荷花的妍麗柳絲的柔媚。 池塘雖是個人工池,但設計細膩處處巧思。就以挖出的廢土來說就是個大問題,但公園卻巧妙解決了。先將廢土堆高到一邊角落形成一處高地,並於此築一小池塘引進水來;另一邊挖出一個一大一小類似8字型的池塘,在8字腰部最窄處搭了一座木橋。再將其餘廢土堆到8字型大池塘中間形成一座小島。當高處的小池塘引水進來,與8字型池塘有一地勢上的落差,形成一水聲淙淙的小瀑布,而滾滾水流將幾處池塘注滿盈盈池水。 池塘邊種植多年的楊柳,樹幹粗壯挺拔且各有姿態,不少枝幹附著青苔。翠綠的柳條柳絲串串層層垂掛下來,彷彿綠色瀑布自天而降。池中有一叢睡蓮,正開著黃色花蕊的艷紅蓮花。每當柳絲隨風擺動,野鴨穿花戲水,總讓我一時恍惚,以為身處在中式的園林裡,或許,由於我一直視柳樹荷花屬於中式的造景元素。 夏日荷花盛開的季節,風緩緩地吹著,柔弱柳條輕盪,水面漣漪微微。池中荷花與岸邊柳絲兩相烘托彼此渲染,顯現了這一季最美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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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關懷教育推廣
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社會教育系60周年系慶,於今(104)年6月7日(星期日),假台北市師大綜合大樓210展覽廳隆重舉辦,會中氣氛熱鬧非凡,系友互動,師生互祝,溫馨滿滿。社會教育系成立於民國44年,是全國唯一以社會教育為名的科系,在培養社會教育專業的人才。綜合世界潮流與社會需求,社會教育系,針對學習型社會及跨族群文化發展所需,進行有關規劃的終身學習活動。 這次慶祝60系慶,是由一群系內學弟妹們籌辦的,他們熱情接待,笑臉招呼,讓回娘家的大學長們,開心快樂。大會期間,精心設計安排了上、下午各一場影片欣賞。影展一、播放社教系現今的概況,以及未來發展的遠景,影展二、播放民國44年創系的艱辛,對舊系址與恩師的懷念。讓我又崇敬起創系主任孫邦正教授,那種諄諄善誘,不厭不倦的教學風範,他上課不必看課本,卻講得和課本內容一模一樣,真令我們敬佩。 慶祝大會由社教系主任張德永教授,與社教系友會前理事長李建興共同主持。李理事長致詞表示,現任系友會理事長王育文(育達學校創辦人王廣亞的公子)因人在國外,不克回國歡迎系友回娘家,特囑他代為致歉意,同時也表示系友對他的支持,致表謝意,他說王理事長期望系友要團結一條心,發揮社會教育的影響力。張系主任致歡迎詞與謝辭後,介紹蒞臨的各位貴賓與師長,接著敬邀請黃光男、鄭貞銘、楊國賜等貴賓師長致詞。 台藝大黃光男前校長致詞,黃校長語帶幽默,贏得現場一陣陣歡笑,他表示以前在社教系兼課,非常喜歡系所的學生,他常期勉同學要引領社會思潮,貼近社會脈動,推動社會教育,發揮改造社會風氣,導正社會運動的能力,為社會國家貢獻所學。 「新聞教父」鄭貞銘教授致詞表示:當年國內新聞系組只有政大、師大與文化大學三校。他商請當年新聞學名教授王洪鈞、歐陽醇、于衡等,務必要輪流來這三所大學任教,共同把中華民國的新聞教育落實,傳承新聞大業。鄭教授說,他最近出版《百年大師》一書,把百位大師一生的風範,用四千字扼要地介紹出來,希望便於青年們閱讀,讓他們有榜樣可效法。 鄭教授表示:他從事教育工作53年,教而不倦,還要為傳承道統繼續努力教學下去,他在「小教室」指導學生看「大世界」,他期勉青年人「立志向上看,生活向下看,生命要向寬廣處看,人生才能美滿」,他也期勉高齡的系友們:「夕陽無限好,就因近黃昏,彩虹上滿天,旭日又東升」,我們要成功老化,活躍老化。 嘉義大學前校長楊國賜勉勵大家,人生中的任何階段都要不斷的進行學習活動,才能適應社會的需要。社會教育也是一門社會運動的學科,社教系要能導正社會風氣,強化民主素養,開展社會生活,促進社會融合,達成發展、創新的成長。 中午聯誼餐會後,系友們就紛紛離席了,像54級洪文向學長,57級宋建成同學,午飯後都向張主任告辭。因此下午系友同歡樂與歷屆系友代表分享,人氣就少了許多。上台分享從社教系第一屆48級開始,然後往下分享,到56級曾怡憲分享,他也是新聞組,曾任聯合報記者,他還攜伴參加,他說他是癌末病人, 醫生說他只能活一年,他如今已過三年了,台下一陣熱烈掌聲, 他說他就靠一套功夫來抗癌保健,說要表演與大家分享,又贏得一陣掌聲。57級只剩下我一人在場,就被請上台分享。我說我是從金門搭機來參加此盛會的,而且是迫不及待第一個到場報到的,學弟妹們一陣歡呼驚叫,我說我校長退休13年了,年逾七十餘,看到學弟妹們的活力、朝氣,非常開心高興,這是我要向各位學習的所在,尼采說:「生活即戰鬥,惟有向前進」,剛剛鄭貞銘教授的話,給我很大的鼓勵,他說:「夕陽無限好,就因近黃昏,彩虹上滿天,旭日又東升」,表示不管在哪個年齡層,我們要「日日新,又日新」,不斷開創自己的前程,才能不負此生。最後祝福社教系60歲生日快樂,各位師長、學弟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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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聲音的集體記憶
在1950-80年代,戰爭威脅與嚴格軍管是金門人的戰地生活經驗。其中,廣播、喊話的發送與收聽,更是一種深刻的文化記憶。 軍方為主的金門電臺或光華電臺,即使有對外及對內兩套節目,但由於收音機是管制品,一般居民沒有機會擁有,自然沒有辦法聽到這些廣播,對內影響有限。有鑑於此,1965年軍事當局另外在人口最集中的金城鎮,委由鎮長石炳炎成立了「金城有線電臺」(又稱金城播音站)的社區播放站。金城播音站屬於當時的社會教育館,播音室就在館址所在地朱子祠。一開始,播音範圍限於金城鎮,後來金沙、金湖鎮也設有線播音站。 根據《正氣中華報》1965年4月15日的報導,金城播音站成立的宗旨和目的是「便利政令宣導、配合社會教育、增進民間娛樂」。初期的節目內容,包括轉播中央廣播電臺和金門光華電臺的節目、各級長官訓辭、學術演講、宣導相關政令和一般法令、金城鎮各項工作措施、時事講解、地方新聞報導及音樂播放等;電臺全日播出12小時,計畫分三個時段播出,分別在上午6點到11點,下午13點到16點,晚上18點到20點。但常態播出後,時間略有調整,改為第一階段:5點半至6點開播,播出半小時,第二階段為8點-10點,第三階段為12-15點,第四階段為17點半到18點,共計播出6小時,之後由延長播音至22點,節目內容大項有:社教之聲、政令宣導、國民生活須知、家庭教育、新聞報導、金門之聲、空中英語教學、其他康樂節目等。 金城播音站的組織,設有站長一人,以及編輯組、播音組和機務組。設備方面有放大器1部、電唱機2部、錄音機1部、主放大機5部、家戶收聽器300部、各鄉鎮設公用喇叭8個。 有關播音人員招考,根據1966年7月3日《正氣中華報》所刊登內容是:高中畢業以上、20-25歲、身家清白、健康、無不良嗜好、具備國語及閩南語播音能力,由金城鎮公所招考,委由金門廣播電臺主持考試及短期訓練,初試及複試通過後試用兩個月,試用期間包括伙食費為800元,試用通過後,每月含伙食費1500元。待遇比起當時一般文職工作好很多,因此吸引了許多本地人報考。 在1970-80年代,播音是金門居民除了報紙之外,可以接觸外界的資訊管道,也是娛樂生活的來源。當時的播音節目,包括轉播金門光華電臺的新聞、選讀金門日報社論及地方新聞、提供法律知識等政令宣傳等,此外尚有幸福家庭、國民生活須知、英語教學等節目,以及一些音樂節目;每天早上開始於軍歌及健康操,晚上結束於反共復國歌。明顯地,廣播作為政府反共教育的政治宣傳,也希望以一種現代性論述界定什麼是健康快樂的身體、家庭、日常生活,該學習何種的外語、聽何種音樂、進行何種娛樂等。國家透過提供資訊及娛樂內容,嚴密地控制了私領域及個人身體、意識,使個人、家庭與地方社會符合冷戰時期國家的需要。 昔日,在喇叭放送中,播音幾乎覆蓋了金城鎮大部分的範圍。居民生活的時間節奏受到相當大的影響。一早的起床號軍歌及健康操,以及入睡前的反共復國歌,型塑了戰地生活的共同面貌。收聽飛揚在城鎮上空的聲音,是一兩代金門人關於聲音的集體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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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中國文化金門人
名翻譯家胡品清女史曾說在當代西方哲學家中,最偏愛羅素。首先,他文筆美、哲理深,風格卓越、風趣超群,使哲學性的論文不再顯得枯燥乏味。次之,他是真理的宣揚者。在人類的世界裡,敢說真話的人太少了;而羅素是勇者,勇者不懼,他總是那麼坦率真誠。我也喜愛羅素,但與胡品清女史的順序及著重點有所不同。我最看重羅素的說真話,勇於指出自己的錯誤和弱點;其次是他對東方文化特別是我們中華文化的深入研究精神,教我十分感佩。 讀羅素比較中西文化之文本,發現他對中華文化的理解,有時甚至比我們還要深入,他的觀點精確犀利,見解獨到,無疑是一位智者,為我們解惑呢!他談「容忍」,是這麼說的:「我認為中國人的容忍,超過歐洲人在國內的經驗中所能想像的任何事情。舉個例子,白種人去到中國的動機有三:打仗、賺錢、傳教,中國人不好兵,認為沒有值得打仗的原因;說從商自由,宗教是多種的,中國人沒有要把我們變成孔教徒的願望,因此樂於讓我們走自己的路。」我反覆讀著羅素這一段話,心裡頭一陣酸、一陣苦,眼眶裡噙著淚,我沉浸在歷史的悲情之中,久久不能自已,我低下頭沉思、沉思、沉思,待滿腔憂戚與憤懣漸漸沉澱、醱酵,最後,竟不期然從喉間湧出一朵清麗的微笑,似羽蝶破繭、又似蟬蛻,霎時舒心放懷,得以清明自由。我被這樣的情境轉化驚呆了,是否這就是羅素所謂的「中國人的容忍」?這也使我聯想起羅素曾建議西方人,向我們學習一點沉思的智慧,他說當世界上其他的古國盡都滅亡之後,中國卻是憑藉著那種睿智,使中國數千年不墜地延續下來了。 我整理一下思緒,將視點移至金門,心想,羅素若認識金門人,想必更要大大褒揚金門人的容忍美德了。金門這一座多災多難的島,若不是靠著金門人強韌的容忍力,怎能熬過苦難,甘之如飴,過渡到今天繁華幸福的榮景來?且看看金門人面對一波波海賊的燒殺擄掠,大夥兒咬咬牙,撐過來了;面對日本人的侵略,金門人忍辱負重,日子容忍著過,照樣挺直腰桿幹活兒,也熬過來了;爾後,兩岸打起仗來,砲火延燒近三十年,其戰況之激烈與綿長,也嚇不倒韌性超強的金門人,金門人仍然以勇者的姿態,不懼危難艱險,在苦難中延續、茁壯,這樣的容忍力,不論質與量都該是史無前例,可歌可敬的吧! 這幾年,金門人揚眉吐氣了。生活品質改善,幸福指數升高,人們的價值觀似乎也改變了。從側面冷靜觀察,金門人原有的樸實與厚道,正在現實主義強勁的衝擊與挑戰下,逐漸消失。金門商家對客人尖苛、不友善的消息,在網路上時有所聞;金門鄉親、朋友之間重利輕義之事,亦經常上演。我們生活在這大時代的轉折點上,是否更需要凝神定氣、靜心沉思呢?誠如羅素所言,中國人的沉思是一種大智慧,靠著這樣的大智慧,民族得以延續。 最後,我以陽翟一位好朋友曾告訴我的一個小故事,作為結語。朋友家曾經營麵店,別人家的店賣麵,客人總要探頭朝碗公之內瞧,才看得到麵,他父親煮麵總是尖過大碗公的邊緣,一座小山似的聳立在熱騰騰的湯碗當中;別人在麵上頭擺一片肉,他父親總要擺上兩片。這表示是甚麼呢?無非是古樸的金門人原有的友善、敦厚、愛。盼願這位金門老大哥可愛的處世風範,能在金門延續,回到羅素說的「中國人的道」,禮記‧大學「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金門人的幸福之道原來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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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份兼差
三十多年前,我唸大學時候,大學生打工,遠不如近年普遍。早年大學生打工的管道與形式,也遠不如今日多元與寬闊。當年我的第一份兼差或打工是家教,那時我在唸研究所碩士班一年級。這份兼差,不是我主動找來的,而是有人送上門的。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今年方辭世、國內美術界赫赫有名的倪再沁教授。 倪教授恰巧與我同年紀,當年在大學,他唸藝術究所碩士班,我唸英美文學研究所碩士班。我們在上家教課之前,素未謀面,彼此也不認識。他求知若渴,自己跑到英文系來尋求家教,一心想學好英文文法。系上推介的不二人選,就是本人。就是這樣的因緣際會,我才結識了倪教授。 記憶裡,我給倪教授做英文文法家教,為期一年左右。他給我的印象是斯文、謙遜、沉默、用心、勤勉。我規定的進度,他都如約預習與複習;我規定的作業,也都認真地完成。毫無疑問的,他是所有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 在某方面,隔行如隔山也說明了,倪教授在國內美術界叱吒風雲的表現,數十年來我並未聞見。直到他逝世的前幾年,我才自媒體獲知。他逝世的消息,也是從《金門日報》王先正老師的一篇文章,才得知的。 自從那年的家教後,倪教授和我即各奔東西,從未聯繫,也從未再見面。以 他沉穩內斂的個性,對學術專心鑽研的紮實態度,一生能有一番作為與成就,我在當年,就可以確切預見與深刻感受到了。 當年,倪教授不多言到給我對他一個近似害羞的印象。跟我談話,也僅限於英文學習的問題。軟土深挖,最能形容倪教授給我的整體印象。倪教授專注投入的學習精神,以及自動自發,勤奮好學,不恥下問等特質,都是做學問的基本功。這些,我回想起來,都是奠立倪教授一生學術成就的根基。值得後進學習與效尤。 人生際遇無常,最能描繪倪教授與我短暫一年的關係。倪教授六十不到之年即離世,英年早逝,令我婉惜、錯愕與無法置信。想到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倪教授,難掩的悲傷從心中不斷湧起。 我在大學任教近三十年,教過的學生成千上萬,不乏社會的中堅與精英。我敢斷言:倪教授是我最特別、最得意、最有成就感的一位「學生」了。這些年來,雖一直無緣再見到倪教授,然他一直存在我心,片刻未曾離開過。 忘不了倪教授那樸實無華與淡定的笑容,求學用心與專注的神情,木訥執著與誠摯的氣度。我見過的人無數,很少人像倪教授那樣真那樣善又那樣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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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驪歌響起
時光匆匆,轉眼又到了鳳凰花開的畢業季,當一陣陣驪歌在各學校揚起,師生來來去去,匆匆話別離,學習已告一段落,將各奔東西,找尋自己的方向,繼續走向人生旅途的另一個康莊大道,為前途設想。 今年,大兒子國中畢業、小兒子國小畢業,夫妻倆以家長的身分受邀參與了他們的畢業典禮,分享了他們的喜悅。其間,政府官員與來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邀請他們參加的學校少說也有好幾所,故而不得不趕場,甚至有些屁股尚未坐熱,又要趕下一攤,真是為學子辛苦為學子忙啊! 在一班數十人、每個年級數百人的大學校,獲獎不是僥倖,而是學子們努力的成果,以及師長的肯定,在湖中與湖小,分別上台與兩個兒子合影,他們在學習的過程中,蒙受師長的諄諄教誨,始能順利地畢業,孩子們無不深烙心中,家長亦感恩在心田。在學校與家庭的相互配合下,孩子們能更上一層樓,這其中,每位用心教導的老師,將是孩子一輩子學習的典範。 不可否認地,在諸多師長中,認真教學的有之,不適任的亦不在少數,尤其是小學的基礎教育,倘若沒有奠定良好的根基,一旦上了國中,在動輒數百位學生的競爭下,如果不用功,讀來勢必分外的辛苦。而在國中階段,倘若能遇到良師益友相互鼓勵,將是人生的一大轉捩點,將來升學,不愁沒有自己滿意的學校和喜歡的科系。 就讀湖小的小兒子,雖然成績不是很頂尖,但總在前半段,即使不該以學業成績來概論,然而在升學掛帥的今天,有了好成績,不怕沒有好學校可讀。可是在我的觀感裡,縱使學業成績重要,但其他學習領域亦不可輕忽,在百般的期待下,孩子終於上台領取「綜合活動表現最優獎」,他在各個領域都有不錯的表現,身為家長非僅與有榮焉,內心也備感安慰。 而國中畢業的大兒子,功課雖然中等,可是在國中會考,其成績則出乎我的意料,甚而在畢業典禮上,亦上台領了一個「服務達人獎」,讓前往觀禮的我,想不感動也難!即使不敢斷定日後是否能依照他的志願,錄取他心目中的學校,但在潛意識裡,身為他的母親,卻也對他充滿著無比的信心。 湖中畢典後,為犒賞孩子們讀書的辛勞,以及感謝其同窗三年來的扶持和鼓勵,特別安排烤肉活動,地點就在瓊林老家,宜瑩與佳蓁一早就來幫忙,當同學到齊,無論生火與燒烤,看到他們不分彼此分工合作,猶如兄弟姐妹般,令我相當安慰。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往後縱使台金兩地,求學地點不同,但彼此勢必會相互關懷和激勵,期望學成後,能貢獻所學回饋這塊土地和祂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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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
即使用一生得到全世界的錢,用全世界的錢也買不回自己的一生。只要你真心想做一件事, 全世界都會幫你。 經常看到有人用一些發人省思的文字來反省或激勵人生,或者,不論是否有資格洞悉人生,但到底還是能學到別人的一些人生經驗,但這樣的經驗值不值「錢」,就因人而異。 在多數時候,失敗的經驗是可以記取的,成功的故事卻很難模仿。例如:再給你一個車庫,幾個志同道合的夥伴,恐怕也很難成就下一個喬布斯和蘋果王國,那麼要學習的究竟又是什麼呢?只能說學習的是一種境界,難以言傳,卻可以自己琢磨。 大家都聽過「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這句話吧!但基本山第一個「見山是山」和第三個「見山是山」,便存在個境界的不同,這期間會經過「誤」與「悟」的歷程,也代表了對人生通透、悟徹豁達的三種程度。因此,要衡量一個人的成就得失,並不是簡易的用塵世的功名利祿標準就能評斷的,許多時候還要兼顧身為人的身分、心態與感受,而且這樣的認知還會隨著所處境界的不同,有所變異。 許多人都會被比較,也不可避免的會去比較他人,這樣的情境可以發生在人生任何階段,但有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學習去避免?小時候,班上有對雙胞胎兄弟,弟弟竭盡全力的優秀,哥哥則顯得十足的平庸。在各種場域裡,長相一樣的兩個人經常被拿出來做比較,弟弟覺得理所當然,哥哥則離人群愈來愈遠。許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受獎台上的弟弟,卻較少人瞥見那習慣把頭低下的哥哥;在一個講究平等受教的場域裡,表揚傑出、獎勵優秀是否存在絕對的必要性?這樣的行為,是會讓落後者奮起直追,還是讓更多的人乾脆選擇放棄?所有人都知道,第一名只有一個,其他非第一名者,就一定要承擔被鞭策的結果? 我們看過很多人比人氣死人的例子。天王巨星打個嗝都能上頭版,常人橫死街頭卻不被看待。於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或許有了些許感悟:不求事的周全,但求心的圓滿。能否對自己交待,成了一個關鍵的指標。人多數時候要曉得自我安慰、自我解脫,太執著於念想,反會讓自己陷入無可救贖的泥淖。有時候,可以嘗試問自己:盡力了嗎?如果沒有,那就沒什麼好計較的;如果盡力了,就無憾了,就更不用計較了。回到前述的例子,如果哥哥天份、努力始終不如弟弟,外界強加再多的刺激,只會讓他更走不出弟弟的陰影,如若不圖謀尋找出口,一輩子恐怕都很難跟幸福、快樂結緣了。 小犬每逢考試前夕,總會先安慰自己說:「考不好,沒關係。」考不好到底有沒有關係,有主客觀的面向;主觀上當然可以「沒關係」,客觀上就看自己能否放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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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胡同
金門在兩岸交流的前線,關於兩岸的變化,卻未必走在前頭,畢竟,小三通,不過施行十餘年,以前到大陸,還得轉機香港。 一九九三年七月,我與朋友先搭乘班機到香港,再轉機北京。那一回,我們幾乎困在香港了。飛機剛入境香港啟德機場,颱風就來,我們就地而坐,玩牌打發時間,累了便蜷縮身子睡一覺。滿機場都是人。大家都因為一場突來的颱風而亂了風度。絕對不能全部起身而走,必須佔據著難得覓來的一隅,彷彿這是大山,我們都當了大王;好像它是城池,我們是一群守城的人。 飛機在凌晨起飛,到機場已近清晨了,友人驅車來接,經過北京市郊,正見攤販早市買賣,隆重、忙碌,又極有秩序。如今,北京機場規模宏大,當年運輸的泥路近郊,早已成了三環或四環。 九○年代已經走得很遠,始終覺得它近,因為老記著。老記著便記得牢了,像一顆鈕扣,沒事便穿針引線縫它幾針,後來的情景是鈕扣穩健如昔,鈕扣上頭是棉襖、大衣都好,都一併枯朽了。只剩下鈕扣堅硬如新。 我這兒談的,是記憶中的北京城。我在一九九三年七月到過一回,盤桓近兩周,到了現在,胡同都糊了、高架橋都高了、地鐵真的走進地底,一部分的我與老北京一起沉睡,堅持地不想醒來。我的戀舊猶如一粒疙瘩。化不開,很容易變成一種病。 彼時,與大陸朋友見,經常互相探底。聽說台灣同胞餓得只能吃香蕉皮?我說,你們才吃吧,而且還啃樹皮?我每回吃香蕉時,都禁不住想,香蕉皮的味道真這麼糟,兩岸互相抹黑捏造,香蕉總是中招?總說我得試試,嚐嚐這謊言的味道,但持了蕉總是一滑溜吃完。蝕去果肉的皮很快黃了、黑了,正如一個畫謊的人。 北京旅,有幾回難忘的飲食經驗,一次是導遊、司機與朋友共六人,吃水餃數斤、酸辣湯多碗,只花四塊錢。四塊錢,難忘;以斤兩點水餃,難忘。到新疆村吃牛肉麵,麵一碗四元、肉一碗四元,肉與麵成本不同,竟賣一樣的價?大夥拚命吃肉。約莫就是吃肉上火,看見小販推著一牛車西瓜,竟然全都買下。記得十多顆瓜,約莫就是十多塊錢。瓜當然吃不完。送導遊、司機,送飯店服務員。我不是要說自己的大方,而是說七月的北京大西瓜,它的甜度讓人誤以為可以天天啖瓜過日了。 那年也不是初次到大陸,更早幾年,曾經到過廣東省國父故鄉翠亨村。我站在幼稚園牆頭張望,一個五、六歲女孩正巧望向我處。我拿相機拍了她,趕緊悄悄收起。幼稚園區狹隘簡陋,滿滿的小朋友幾無活動空間,園區經營者未必願意曝露他的寒愴,所以我偷拍照,被孩童見著,不禁慌了手腳。 如今,大陸去過更多回了,我卻老是調動記憶中的大西瓜、酸辣湯、水餃以及被我拍下的女孩,用以對比大陸的往昔。我也知道對比不是目的,而在珍惜時間溜逝,它遺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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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有離開金門
對於故鄉金門,李福井從未須臾離開。 早在任職中國時報期間,他即百忙偷閑,往返台金收集資料,為出生地古寧頭相繼書寫《古寧頭歲月》、《古寧頭戰紀》兩本書。九年前返鄉,陸續完成九本著作,每一本都是一步一腳印,透過田野調查,實地蒐集、訪談、紀錄,取得第一手原始資料後,再予以彙整呈現。一台相機,一支錄音筆,陪著他一鄉走過一鄉,如同一位行腳僧,四處尋訪耆老,足跡所至,聽故事、寫故事,努力搶救金門近代史的空白。 說搶救一點不為過,他每天打開金門日報,最先看的就是訃聞,最怕見到來不及採訪的耆老離世。他常說搶救歷史必須跟時間賽跑,因此,只要聽聞可能的訪談對象迅即前往,三顧茅廬不以為苦;至於隨機式的田野調查,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地毯式搜索,更佔據了他工作之餘的所有時間。就這樣不斷訪談、聽錄、書寫,十多年來絲毫不敢懈怠,甚至不惜賠掉血壓、聽力和視力,惹來兒子不斷抗議:「老爸,下一本書,你又想拿哪一個器官來換?」 此舉自然阻擋不了李福井對紀錄金門歷史的熱情,他以十年時間完成《1949古寧頭戰紀》,五年時間寫就《烽火甘泉-金門高粱酒傳奇》,一年時間出版《金大崛起-魔法校長李金振》,四年時間進行《八二三史記》資料收集。他說:「金門近代發生的最重要四件大事-古寧頭戰役、八二三砲戰、金酒創立和金大建校,我全都做了歷史紀錄,並給予歷史定位,對於我的故鄉金門,我無愧無憾。」 遷台前夕大清倉,家具電器、衣物書籍泰半贈予需要之人,惟獨金門文獻史料、田野調查紀錄,李福井視為珍寶,漂洋過海運到台北。他準備再花三年的時間撰寫《八二三史記》,希望能趕上民國一○七年,八二三砲戰六十周年紀念時出版。 談起一九五八年的這場戰役,向來寡言的他變得滔滔不絕,他說金門在四十四天之中飽受中共四十七萬發砲彈的轟擊,這樣一場事關重大而且影響深遠的戰役,至今金門還缺乏一套比較完整的紀錄。為了不讓青史盡成灰,他計劃以時代切面、人物故事來進行書寫,將點滴記憶匯集成為歷史的長河。期以大視野、大格局,涵蓋兩岸人民的觀點,探討這場戰役的緣起、經過、影響與意義,從而探討美蘇冷戰對抗、國共對峙之際,金門所扮演的角色與地位。 八二三砲戰,兩岸水火不容互相砲擊,留下一道歷史的傷痕,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儘管兩岸互誇戰果,事實上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為了拼出較為完整的歷史圖譜,李福井除了訪談金門和台灣鄉親,多次前往大陸大嶝、小嶝、圍頭,廈門何厝、曾厝垵,傾聽當事人的親身遭遇;甚至遠赴加拿大採訪退伍老兵,企圖從兩岸的史料分析與民眾目擊的口述歷史之中,重新建構歷史現場,還原歷史真相。 現今政治氣氛丕變,一笑泯恩仇、兩岸一家親。透過兩岸交流,李福井以拼圖的方式,把每一個人的敘述,串聯成一組悲壯的生命史詩。他感慨在戰爭的面前,百姓是那樣渺小無助,只能被綁在鬥爭的十字架上奮勇向前,這是戰爭的苦難真相。 帶著近兩百人的訪談資料、超過三百小時的訪談錄音,李福井又要開始他第四部大書的創作了。這位許多人口中的傻子文史工作者,不論走到天涯海角,我知道,他的心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金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