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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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浯島文學
《火殤世紀》五月出版,在昔果山舉辦發表會,獲李沃士縣長、前縣長李炷烽,議長王再生、議員歐陽儀雄,以及文化局長李錫隆、教育局長李再杭、社會局長方天吉等,以及諸文友到場祝福。五月下旬迄六月底,《火殤》獲得《中國時報》書評、專訪、以及《聯合報》副刊、《文訊》雜誌專文書評介紹,一時間,《火殤世紀》似乎很「火」。 六月上旬,受邀評審浯島文學獎散文類,薛素瓊、周志強、陳金水等前三名作品敘事、抒情讓人驚艷,顯見浯島文學在文化局的推廣下,成果逐漸顯現。在《火殤世紀》似乎很「火」的同時,閱讀浯島文學獎作品,不由得想像金門文學可能的美好未來。 我常以「馬華」作家對比金門。 若以邊緣論,馬華作家尚且不是「中華民國國民」,當然要比金門等離島邊緣。不過,馬華作家群卻個個爭氣,如李永平、張貴興、黃錦樹、陳大為、鍾怡雯等,分別以濃厚的馬華雨林、象群意象,獲得讀者跟評論青睞,進一步以學術論述,納馬華文學入華文文學,創作與學術的雙重努力,終使馬華文學擺脫它的地域限制,成為文學精品。 《火殤世紀》引起評論重視時,文友如牧羊女、蔡卓、楊樹清等,祝福《火》書大賣,但每次我都說,只怕台灣再沒有人敢出版我的書了,因為,出一本賠一本,儘管出版社胸懷理想,總是不堪虧賠。 若《火殤》真的「火」,這其實是不夠的,在我的想像中,若金門文學創作不能聚集,成為「群聚效應」、「規模經濟」,那麼,金門文學依然只是邊陲文學,它永遠只能以地方題材與特色,吸引讀者(這方面的吸引,確然有限),而不能以其藝術價值,吸引讀者。因為單兵奇襲,遠不如組織作戰,本屆世足賽,阿根廷慘敗德國足下,西班牙最終奪冠,即可明證。 在我的想像中,金門作家必須「成群結黨」,這絕非如表面意思地組織作家,而希望金門藉作家能多花心思書寫浯島,意即植基浯島,卻發揚各自特質,如此,才能蔚為群體,若能適時動員,往台灣、大陸作文學交流,耕耘幾年,或能帶金門文學走出困局。金門文學發展,雖不可忽略台灣的關注,卻也不需事事以此為主。 在我的想像中,金門現代文學必需先「養」,茁壯後再分植,如同小時候栽種地瓜,先在小袋中植好幼苗,待其伸根茁壯,即可栽到田裡,使其伸根越廣、幅員越大,才可結實纍纍。 在我的認知中,金門文學是正要開墾的地表,我們不需要砍伐相思樹改種榕樹,而需要讓相思樹長得更好、讓榕樹長得更茂密。 李沃士縣長是願意自承「不懂」文學的主政者。這是好事。如同東海不需要懂得長江、黃河,卻依然敞開胸襟,接受它們的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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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交流中的退役將領
馬政府兩年多來的兩岸關係穩定發展,雙方在各個領域的交流合作日益緊密。最近簽訂「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兩岸貿易關係進入新紀元,雙方交流合作邁向歷史巔峰,為兩岸和平發展及將來走向政治談判創造寬廣的想像空間。三通已開,經濟交流漸趨正常,但是由於雙方政治互信依然不足,兩岸期望結束敵對狀態尚難實現。這次ECFA的簽訂,讓雙方由貿易交流向政治、軍事領域擴展的氛圍在逐漸成形。 今年三月中旬,中共國台辦發言人楊毅在例行記者會指出,大陸贊成兩岸適時針對建立軍事安全互信機制展開磋商,並強調這項磋商應循序漸近、先易後難。就軍事交流言,目前尚未建立交流管道,高階離退人員藉由探親、訪問、旅遊中與對岸軍方系統或多或少有些零星接觸,民進黨執政時期即曾有退役上將登陸球敘之新聞見諸報端。國民黨重拾政權以後,少數高階退役將領勤於遊走兩岸,在兩岸軍方仍視對方為「假想敵」的現況,自然引發爭議。 去年十一月在台北舉辦「兩岸一甲子學術研討會」,兩岸都有退役將領與會,算是檯面上的第一次接觸,頗具歷史意義。今年開春以來,報載之高階退役將領登陸交流頻繁,比較知名的是四月初,由許歷農領隊,退役的八位上將、八位中將和七位少將,組成「新同盟會退役將領參訪團」,陣容空前,首開紀錄。另據報載,五月下旬,曾任國防部副參謀總長兼執行官的退役上將黃幸強,率退役將領近三十人浩浩蕩蕩登陸,至南京與解放軍退役將領球敘,頗有與許歷農較勁的味道,聯誼餐會觥籌交錯之際,幾杯黃湯下肚,居然有「吳三桂引清兵入關,歷史功績不可抹殺」的論調出現。這些退役將領成群結隊,敲鑼打鼓地登陸交流聯誼,少數令人爭議的舉止言行,妥適與否,自有公論。 日前,曾任國防部總政戰部之退役中將陳興國,於報端論壇投書中提到「要建立軍事互信,就要從兩岸退休將領訪問聯誼著手」等云,應屬一廂情願之論。眾所周知,馬英九總統在兩岸關係的願景,是希望經由交流協商「要用和解來取代對立,要用和平來取代戰爭。」中共總書記胡錦濤亦多次主張「促進終止敵對狀態,達成和平協議。」因此,兩岸軍事互信機制的建立甚囂塵上,惟就現階段雙方協商體制、架構來說,海基、海協兩會是目前雙方政府授權的「白手套」機構,軍事交流及互信機制之建立,理應依體制運作較為穩妥。 兩岸關係日趨和緩,惟兩軍視對方為「假想敵」的基本態勢仍未鬆動。退休老將為了降低雙方敵意促進兩岸和平的使命感,應予尊重,但是,大張旗鼓登陸交流之妥適與否,以及言行舉止,允宜考量社會觀感,知所拿捏取捨,方為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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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一日
黃昏的時候,我們再度造訪了拉拉山峰頂的果園,隔了七年之久,印象中的來時路已模糊,加上環境的改變,好幾次走入錯誤的叉路,直到無路可走才驚險的回頭。彎彎曲曲的山路,又陡又狹窄,偶有會車,真是好驚險,可是住在山上的人習以為常,每天來回兩趟像家常便飯一樣,真是叫人佩服。 朋友的木屋,在夕陽餘暉中依舊美麗,炊煙裊裊,散發著陣陣菜香,清清淡淡的野菜,簡簡樸樸的飯香,正是我們飢腸咕嚕中想望的原始風味。 來到山上,只想簡單樸實放輕鬆,就著星斗滿天的星空 ,我們吃著簡單的晚餐,飯後再來一粒摘自果園的水蜜桃,滿溢香甜的汁液,就像此刻滿溢的幸福感覺,就著高空懸掛的淡淡月暈,咀嚼著無法細說的滿足。 閒閒倚著欄杆,閒閒聊著家常,這種閒適的輕鬆,正是此行最大的目的,什麼都不要想,只想單單純純的做個一日農夫,其他的任何牽絆,都拋在九霄雲外的山下了。 這幾年,氣溫的確是逐年上升的,山上的夜晚,漸漸感到涼意,在七年前,可是像過冬一樣,要穿著冬衣來山上過夜的,雖然山下的都市,依然炙熱得開著冷氣才能入眠,但是,到了半夜,我們還是縮進了那床厚厚的棉被裡,領受到另一種不同的夏天。 天剛返白,就被一陣陣鳥鳴聲叫醒,夢中的公雞啼叫聲原來是真實的,才凌晨四點多,可是一夜好眠,感覺自己精神飽滿體力充沛,而隔壁房的小兒子也悄悄起床了,想必他也睡得一夜香甜,否則這個喜歡賴床的小子願意自己起床,可是十分的難得,原來他也是被雞鳴鳥叫聲吵醒的,在城市中,連鬧鐘巨響都吵不醒的人,居然會被悅耳的鳥鳴聲叫醒,真是奇聞。 打開門,晨曦微微,太陽還在山的那一頭似醒非醒,只透出絲絲光靄,在微涼的空氣中緩緩滲透著,期待日出,期待看到一天的初始,在一日之計在於晨的山中。 走出園中,想出去看看這早起的一天的週遭,雲是如何流動,風是如何吹拂,樹是如何生長,草是如何發綠,甚至想呼吸看看空氣在這時候是怎樣的不同? 我們悄悄的走著,以為自己是最早起的人,卻不知果園處處已有更早起的人們在工作著,我們順著路漫無目的走著,雲漫漫流動,樹自由地生長,草滋意地伸展它的懶腰,而我們這一群難得輕鬆的都市人,卸下心中罣礙的腳步,是多麼輕盈的想飛呀! 我們採了滿懷野菜,準備回去做早餐,雖然還是粗菜淡飯,但是大家都吃得很開心,趁著太陽還未炎熱,我們在菜園裡採了豆子,拔了一棵大頭菜,一些蔥韭,又足夠中午飽餐一頓了,這些整理菜園採摘水果的工作,雖然我們做得很生疏,但大家都是興高采烈的參與著,希望能夠有所貢獻,在這遠離塵囂繁華的世外桃源,我們可以自在的呼吸新鮮空氣,可以自給自足的生活,是多麼難得的一次體驗,我們在山中,逃離喧囂的城市熱浪,感到有如來到避暑勝地,心中無限清涼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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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孩子玩畫畫的日子
六月上旬的一個清晨,亮麗的陽光灑滿大地,是個讓人心情愉快的日子。這天是這學期最後一次上課,回想起這段與孩子玩畫畫的日子,嘴角不覺露出了笑容;孩子詼諧的筆觸,童稚的言語,不時讓人發噱。孩子們除了正常的課業外,還學習不少才藝。下學期是否還繼續學畫,就不一定了。因此,除了幫每位孩子準備一份小禮物,在這最後一堂課,也給孩子一個總結說明,做為孩子未來繼續學畫的參考。 雖說是孩子來跟我學習畫畫,其實,我跟孩子學習的更多。孩子都是在北美出生的,雖然也學習中文,但總沒有說第一語言英語的流暢便利。因此,在課堂上仍須以英語跟孩子講課與溝通。而英語對我來說,除了講得生硬外,經常講得「離離落落」的。但孩子總不忘給我糾正,有回我說到陰影 ( Shadow ) 要如何處理時;我發音說成「歇陡」,剛講完,孩子們哈哈大笑連續重複了幾次「歇陡!」「歇陡!」我問該怎麼說啊!孩子說是「蝦陡」不是「歇陡啦!」有時,我講得讓孩子滿臉困惑,一頭霧水。此刻,我知道我講的英語出了問題,便將要表達的意思換另一方式跟孩子說。而孩子的英語總是像銀鈴般的悅耳,輕重抑揚有致,讓我百聽不厭。 課堂上,孩子童稚的圖畫,天真的筆觸,豐富的想像,讓人驚嘆。以「馬戲團」這一主題來說,我先蒐集了一些知名畫家曾經畫過與馬戲團有關的畫作,讓孩子觀賞。接著我採用腦力激盪,這是孩子最喜歡的時刻,孩子可以盡情將他們對於馬戲團的內容看法畫在黑板上,個個無不爭先恐後使出渾身解數。你會發覺孩子想像力的豐富,有空中飛人、跳火圈、丟球雜耍、騎單輪車、小丑、獅子、老虎……。經過這麼一番激盪及觀摩後,孩子畫起圖來就得心應手多了。即使有孩子將本應雄赳赳的獅子畫成像沿著牆角瑟縮逃竄的鼠輩,也一樣讓人感覺有趣。 有一孩子讓我印象最為深刻,他是班上最小的孩子。他的畫人物身體都簡化成一個「大」字,然後畫個圓圈當作臉,而臉部的表情卻豐富多變。有一次,畫畫的主題是觀察描繪自己的手掌,他在手掌背上又加畫一道傷痕,還有縫過數針的痕跡。他的畫面常放入類似電路板線路及現代機械的簡單圖形;通常還有對話方塊,方塊中大都是各種排泄物的字眼,大概是受漫畫書的影響。這個充滿想像的孩子,可以肯定的,畫畫對他來說,是件快樂的事。 上完課,一對夫婦來幫孩子註冊下學期的課,說看過我的部落格,誇我將孩子的畫作放在上面,給孩子很大鼓勵,孩子很喜歡。又說所附的YouTube超連結提供的畫畫資訊及示範,給孩子很多的啟發與模仿。 其實,這些都是我份內該做的事,但不知怎的?聽了家長這番話,我的心就像戶外陽光一樣亮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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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迎接下一個挑戰的準備
今年度大學指定科目考試與第二次國中基本學力測驗已分別於日前結束,地區的考生終於可以暫時放下緊繃的心情,好好安排假期生活。 雖然國中升高中與高中升大學的考試,已經從以往的聯招考試,換了一個看似不那麼讓人望而生畏的名稱-「大學指考」與「國中基測」,然而,即便不再稱為「聯考」,其經由考試以決定升學選擇的本質並無任何改變,既然是考試,難免就有排名、有競爭、有壓力,君不見,家中只要有參加大考的學子,往往緊張的不只是考生,望子女成龍成鳳的家長壓力同樣不小,就連其他家庭成員也都要跟著調整作息與生活步調,總之,凡事等考過了再說。 話說回來,幾十年來,一代又一代的學子不也都走過殘酷的升學競爭,認真比較起來,當今國中生與高中生的升學機會遠遠高於以往,家長與考生的壓力其實已經減輕很多,簡單來說,現階段只要想念書肯念書,根本不愁沒有學校讀。 回顧地區的升學史,幾十年來的變化亦不能謂不大,從不設大學聯考考場的年代,學子們為了升學還必須橫渡海峽到台灣應考,到現在不乏有學子直接選擇前往中國大陸升學;從升學率以個位數計的年代,到升學率屢創新高的今天,基本上,地區各級學校的升學情形,無論質量均有很大的提升。 觀察地區學子在升學戰場上的表現,其實有一大特色值得一提,亦即,續航力特強,以國中升高中為例,在聯考的年代,金門地區大概只有比例甚低的國中應屆畢業生能在台灣各地的高中聯招中取得佳績,即便到了目前的國中基測,地區的國中基測平均成績亦低於全國平均值,但經過高中三年的學習,絕大多數同學的表現,應該都要優於其原有水平;此外,在高中升大學的情形亦大同小異,留在本地念高中的同學,或許大學入學考試的成績不盡然特別理想,甚至多數同學的成績只能上排名中後段的大學,但是,經過四年的大學學習生涯,這些原先入學成績比不上名校的金門子弟,卻有為數甚高的比例錄取名校研究所,甚至接著取得國內外博士學位者亦不在少數。 這樣的現象既歸功於金門重視升學的傳統,金門學子堅強的意志力與續航力更為關鍵。這其實就是對地區學子與家長的最好啟發,學習是一趟漫長的歷程,一時一刻的失意不代表什麼,哪怕在今年的考試中,您的子弟未能如您所願錄取理想中的學校,但是,就算基測或指考失利也絕對不是什麼世界末日,一次的考試成績絕對不等於是未來的成就,萬不可因此就灰心喪志起來,社會上多得是學業成績不佳卻在各領域取得傑出成就的成功例子,或許就以此與地區考生與家長互勉,放寬心情做好迎接下一個挑戰的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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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博﹑世足﹑金門
近來世上最夯的新聞,莫過於,上海的世界博覽會和南非的世界杯足球賽。這兩大活動,再多國家參加,再多人觀看,對於金門小島,似乎遠在天邊,絲毫扯不上關係。這是實在主義者的看法,一點不錯。但對於充滿理想主義的我,卻還懷有幾許浪漫的憧憬,總覺得,世博、世足給金門,或多或少,也有一些啟發性的意義。 當然,在可見的未來,說什麼,金門都看不出會舉辦如世博和世足,那樣具全球轟動、甚至瘋狂的活動。雖然金門確有辦過多次國際性活動的經驗,也引起世人的些許矚目。不過,比起世博和世足的規格和強度,確是小巫見大巫。因此,世博和世足提供我們反思的一面明鏡。金門,要突破現狀,就要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把「世博」和「世足」當作是最崇高的理想境界吧!在達到此一境界之前,何妨先設定幾個次要的目標。幾個可行性高的次要目標,再逐漸向前推進到另一個更高的目標。 每項偉大的全球性活動背後,都需要費心且經年累月的規劃與執行,龐大財力人力與物力的挹注。我們要記取,他人舉辦「世博」和「世足」背後不為人知所付出的代價。這些付出,我們將來能籌湊多少?如何籌湊? 每項舉足輕重的世界性活動,都牽涉到交通和相關建設。新聞報導,上海市為了「世博」,南非為了「世足」,灑下驚人的資本,在已有的交通和建設基礎上,再加強相關的建設。金門要辦像樣的國際性活動,平時就得充實安全可靠的交通、島上的建設等。舉辦一次國際性活動,就檢討改善金門建設一次,才能百尺竿頭更上層樓。 藉舉辦國際性的活動,反省金門有何吸引人的文化和特色,可以行銷全球。金門沒有世博的吸力,也沒有世足的魅力,但金門也有一些可發揮的題材,如:酒、島嶼、軍事等。要之,每一次的世界性活動,都是金門向上提升的大好機會。 看看他人,想想自己!不論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每看到世上有任何偉大的活動或作為,總愛將之和故鄉金門的未來發展,做一些聯想和比擬。這些聯想或比擬,有時是空想,但是有時卻是金門實踐夢想的階梯。依我看,「世博」和「世足」不是空想,而是金門可以努力的夢想。問題在,我們每年要達成幾分之幾、幾百分之幾、或幾千分之幾的「世博」和「世足」。「世博」和「世足」不久即將結束,但是兩者留給我們建設金門的靈感和啟示,才剛要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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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
電話裡的北珊和我預想的聲音有些出入,後來我想,大約就是來自金門家鄉獨特的音質吧,有些低沈溫穩但明快的鄉音,像極了臨海的古寧頭北山村該有的音色。從她的文字裡猜臆;我們在島上生活的時代應當相去不遠,況且又同屬行政區域的金寧鄉。若要仔細探尋的話也許還念的是同一所國中呢,但是卻在事隔三十年後、離鄉客居的異地有了些陌生的連結。 蔣勳先生在他的感覺十書裡,有著對於氣味、嗅覺的生動描寫與形容,印象深刻: 氣味好像與本能的記憶有關。 嗅覺是更貼近原始本能的記憶嗎? 好像,最貼近我們記憶底層的感覺,常常是嗅覺,像母親、像生死、像故鄉。 什麼是故鄉的氣味? 我說的故鄉並不是國家,國家是沒有氣味的, 但是,故鄉常常是一種氣味,一種忘不掉的氣味。 有一天,我的肉體消失了,我會存留下一種氣味嗎? 會是什麼樣的氣味? 我相信,故鄉的氣味是恆久存在的。不僅如此,和氣味同時存在的應當還有聲音,還有親身經歷過的視覺印記。所有消逝的、不復重現的關於家鄉的兒時記憶,藉著氣味、聲音、視覺的記憶,似有若無的存留在腦海中某處掌理記憶的區塊,神奇的在該出現的時候,如電影般一幕幕出現、上演,一刻都不會遺漏。 毫無理由的,似乎到了中年期的人們不約而同的便深陷一種模式;開始仔細的回想起遺忘許久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景;所有和原生故鄉有所關連的種種記憶點滴,都排山倒海洶湧捲起。我不清楚是否所有人都有如此際遇,或者唯獨我們這些邊界離島的金門人才獨有的「鄉思病」。問過同年代的台北友人,他們說不會呀,從小在都市生活成長,一切都理所當然的更迭進步,然後變成現在的城市樣貌,不都是這樣子的嗎,一切都挺好。 然而,我們情有獨鍾的以各種方式,企圖挽留那正快速消逝的有形、無形關於美好年歲的家鄉印記。 每年夏天,例行的總會接到一些與家鄉有關的出版設計案件,今年光是手上正進的出版品,包含北珊《小瓦房》,還有牧羊女的《裙擺搖曳》、一梅的《一曲鄉音情未了》,以及先前以小說形式書寫家鄉的吳鈞堯《火殤世紀》、李福井兄《以狗為師》等等。感受到一股濃烈、沈穩、熱情來自島鄉的強烈氣流。不同世代,不同工作領域,卻同樣選擇以文字書寫傳達對於島嶼的情牽與眷念。 說來有趣,楊樹清兄是應陳榮昌兄的推薦注意起北珊的文章,而我,因樹清兄的介紹才與北珊有了連結。她邀請我替新書設計編排,也邀我幫忙寫序,編書是我的專業,寫序則純屬意外。 北珊書寫記憶自有她的步驟。從現實的生活場景導入舊時金門家鄉的回憶書寫,無論人物、事件、風土、習俗,她都記憶深刻,寫來栩栩如生,彷彿三十年的時光距離從不曾存在。她以「彩筆初繪」「生命織錦」「俯拾有情」「情牽浯語」為單元,分別收錄了不同面相的文章,但這些分類應當只有作者才能清楚區分準則,期間交織著包含家族、宗親、聚落、村墎、島鄉、習俗、孩提時光等等多種複雜情愫,又豈是輕易可以區分劃清界線? 逐篇編排配圖,正好可以逐篇閱讀北珊,後來,她傳來作者簡介的照片,我才有機會確定北珊;她的文字、她的聲音、她的容貌,以及我們同樣客居他方,卻對海島家鄉無以割捨的「鄉思病」。 小瓦房裡有著上個世紀的悲歡榮辱與美好回憶,像家鄉所有的老厝一樣,難抵歲月摧殘,總有頹廢、傾塌的時候。然而心中的記憶才是我們長久珍藏,不忍輕易遺忘的歲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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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前進大陸的魅力與迷思
對我而言,多元經營、當一個全方位藝術家不是難事,因為它會催發我的創作潛能,一切得與失都會豐富我的人生閱歷,起源於戰地的生命鬥志與能量也會在努力過程中源源不絕釋出,只要捨得付出,並且堅持繼續往前走,美好前景就能一直拓展。當我一邊寫詩、作畫,一邊參與公、私部門的聚會,討論「我想開一家店」的相關事物時,前進大陸的魅力跑出來了,疑難雜症也跑出來了,島嶼的困境與迷思也從許多人的嘴中溜出來了,彷彿一千種鳥鳴同時奏響,只能專心聆聽,不去辨認誰是誰,那麼在鳥聲隱去的一刻,新希望就會誕生。 「我想開一家店」開在一個遼天闊地、廣土眾民、具有市場潛力的所在,相信這是很多人的夢想,特別是受困在島嶼有限的土地,良性及惡性競爭填滿有限的商機空間後,在遠方開一家店,愈發顯出夢想的美麗與偉大。 當我頂著烈日在不同的公、私單位穿梭,或在近凌晨時才結束一個溝通協調會議時,我心裡更加清楚明白目前家鄉的真相,為了達到既定目標,只能重新思考、一再調整可行性替代方案。例如想要帶著鋼刀、貢糖、麵線、一條根等地方特產前進上海的特產專賣店及連鎖性大賣場,卻發現沒有任何一家產品具備可安全出關的認證,全金門只有一家畜牧場推出的肉乾商品具備此項認證,有資格出入兩岸,所以前進的策略只能退回到原點,重新整治出發;這時卻又發現,攸關全島觀光產業發展的地方特產,竟尚未組織成立一個名正言順的協會,可以全力拓展新興未來,所以想開一家店的夢想又再倒退一步,重新擬定可行的前進順序步驟。 所幸負責打造這一家店門面的設計師,創意巧思一直在往前推進,幾個夥伴們也一直保持聯絡,努力衝破難關;就讀哲研所的千羽,不分早晚晨昏,機車的滾輪也一直載著我往前奔馳。 一個夜裡,我們從一次溝通聚會散席時已近凌晨,機車沿著木麻黃夾道往前行進,滿眼霧濛濛的一片迷離景緻,回家途中經過好幾個村莊,沒有看見任何車子與行人,一個島嶼靜悄悄的沉睡,只有風與霧是醒著,一片落葉倏地撲上我的臉,那些路樹也是醒著,路邊草地上悄悄醞釀成形的露珠也是醒著,他們一路護送著我和千羽回家;因為想開一家店的前置作業十分繁瑣,在家鄉金門的籌備時間增長許多,為了節省開銷,我們從城區的旅館搬遷至童年熟悉的鄉村,許多童年往事從燕尾馬背躍上星空,投入我胸懷,我的心裡也滋生出新的力量,我相信我的夢想是美麗的,而朝向理想前進的路也是良性的。只要這兩者確定,眼前的一切努力也就產生了積極意義。 「我想開一家店」真正美麗的是它不是為我自己而開,而是帶著家鄉特產前進大陸,也許它後面還會再生出另一個延伸計畫,它的胚胎乃源於「半張臉藝術工房」,家鄉的星與月、風與霧,一起逐夢的夥伴,都曾與它交會,互換內在的靈思與感動,所以我誠摯希望自己一直擁有開一家店的勇氣,一個鬆綁的靈魂,能將生活過得更鮮活更有力量,一個逼人前進、刺激人向上的動詞與副詞後面,都有一個當受詞的我,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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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埔同學會浯洲醉相逢
從踏進官校的第一天起,學長們天天生活在一起,學習在一起,四到七年的成長歷程,在親愛精誠校訓感召下,培養出堅如金石的革命情感。每逢例假日,大夥更是相約參與各項休閒活動,可謂極盡精彩。對於多數同學而言,即使是親兄弟也難有如此濃厚的情感了,而同學們畢業後的各種聚會,也是因緣際會,妙趣橫生。 官校四年級時,大家紛紛前往兵科學校受訓,在近一年的分科教育階段,同兵科學長得以朝夕相處,不同兵科者就難得碰面。畢業後,每位學長依成績抽籤決定分發單位,自此南來北往,各奔東西,有的長留高司單位,有的始終在野戰部隊奮鬥,見面機會就更少了。 畢業後,參加同學婚禮成為遇見老同學的重要聚會,除了分享新人成家喜悅,同時也向師長同學們打聲招呼,說聲「好久不見」。老同學的兒子滿月,是另外一個難得的聚會,但參加人數就較婚禮時少。同學新居落成,或是生日聚會,都以同事或哥們居多,三五好友把酒言歡,逍遙自在。 在部隊歷練當中,官校生常有出差受訓機會,不論是各項演訓或研習活動,都是老同學聚會的難得時機,有時甲乙軍相對抗,爭得你死我活,演習結束後,兩個原為老同學的指揮官抽空小酌,彷若人生如戲。轉任軍訓教官的學長們,或是與老同學同校服務,也常在定期會議或短期研習中與老同學相遇。 早期眷村小孩讀軍校者不少,同眷村的學長們畢業後服務單位南轅北轍,結婚後住家也不同,唯有年節時,才攜家帶眷回到眷村向父老拜年,當然,又是一次難得的同學相會。有些私誼甚篤的學長們,在校期間義結金蘭,畢業後,仍然年年聚會,舉辦家庭聯誼,或向彼此父母拜年,真的比親兄弟還親。 學長們相繼退伍後,各期總有熱心者出面籌組同學會聯誼感情,有的全省統一舉辦,有的區分南北定期聚會,參加「同學聯誼餐會」常是與老同學敘舊的最佳機會。同學們結婚後,許多聚會場合都鼓勵攜伴參加或闔第光臨,除了讓眷屬彼此認識,體會一下軍人世家革命情感的真諦,第二代小朋友們也在互動中培養出情誼。 軍校畢業後,學長們必須面對的是「壯年」即逢退伍,告別軍旅後,為了不浪費時間,許多人都尋找事業第二春,許多學長因緣際會在同單位服務,或有心一同籌組民間公司,繼續奮鬥下去。許多學長因專長與機緣等關係,退伍後乃有機會成為同事,典型例子是進入退輔會下轄相關機構服務,不僅成為同事,也有可能又是老同學聚會。 當年紀越來越大,榮總與三軍總醫院常常成為老同學不期而遇之地,「又走了一個」成為大家爭相通告又最不願意聽到的訊息。參加老同學的告別式,讓許多學長再也忍不住傲氣,掉下從不輕彈的眼淚。畢業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兩個同學若是偶然間相遇,實在是比中樂透還高興。 半世紀前畢業的大學長們,皆是為國為民奉獻一生的黃埔健兒,也是深受各期後學尊重與敬仰的先期學長,如今在人世者已越來越少了,他們,當是豁達的齊聚天堂裡召開同學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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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海人的宿命
從小住在靠海的村莊,雖以農漁為主,但,仍有著許多與一般人生活不一樣的地方。小時候與大人們出海打魚,在蔚藍的海面上,隨著海浪,上下擺盪如坐搖籃般的舒暢。討海人如老鷹般的雙眼,隨時注意的,是暗藏在波濤的魚群,不允許有任何一隻小魚逃離他們手中,因為,那是他們的宿命,也是他們一輩子的期盼。「船隻一駛離海岸,討海人便得把生命托付在命運之手裡。」這是討海人們堅信不疑的理念。平日看似平穩的水波,隨時可能在下一秒帶來狂風暴雨,造成生命的悲劇,都有可能使這些討海人,永遠沉睡在冰冷的深海裡,民國六十二年及六十九年之海難即帶走村裡十幾位年輕人的生命,他們都是因海而失學的人!民國四、五十年代,討海人一天賺的錢比公教人員一個月的薪水還多,為了生活,村裡會唸書的孩子也被長輩逼為討海人,若非如此,現在他們可都是社會的中堅份子!可是在當時的現實環境裡,不得不低頭,以討海人而言,與海洋搏鬥,就是他們的宿命與精神!對一般人來說,海洋是湛藍、美麗的,他們無法想像其背後所隱藏的真面目。然而,為了生存,不管多麼艱辛,討海人們,依然勇往直前,從不畏怯。 我也曾在國小五年級及國中三年級差點因海而輟學,幸好老師及校長的勸說,先父才允許我復學。國中時期,為了家計,每逢假日就要跟大人們出海打魚,踏上狹窄的漂浮船板,在遼闊無遮攔的大海上,船隻以有限的空間卻能任意遨遊無限寬廣和充滿驚奇的海洋,真讓人感到渺小!在海上,人與人的關係變得單純和原始,一切規範、制度…等種種人為的藩籬,都可以被打破、修改和重建。我感受到任性的自由和解放,那最原始的人性得以在這裡掙脫束縛,無遮無藏。我怕海洋,但又迷戀海洋,也羨慕海裡魚群的自由,它們悠游於寬敞的海洋,比起我們人的生活,那種每天依習慣做事,有如枷鎖般的生活,自由太多了!當然,在海上,討海人也有可能因不小心失神而長眠於大海中。我可以說是討海人群中的幸運兒,也是村裡第一個沒因環境關係而輟學成為真正討海的人,然而也吃盡苦頭,幾次差點失去生命。因此,常感到在生活中,倘若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難,不設法解決,我們可能將被淹沒在自己心中那面封閉的海,反之,我像討海人,越挫越勇,努力向前,永不放棄。學習討海人認命、豁達的心胸,與其埋怨命運的安排,不如放開心胸去接受那不可改變的事實。討海人為了一家溫飽,在海上飄蕩一生,那種為了生活打拚的精神,也令我無比動容與敬佩。如今,村民與海已被機場阻隔,時機也變了,海中魚少了,下一代也只好出外打拚,各有所成。回憶年少時的討海生活,充滿著無奈與喜悅,辛苦與快樂!也因為討海的珍貴體驗,讓我更努力掌握及經營自己想要的生活,因為『腳踏實地』的感覺確實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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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學習
人類社會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唯一不變的現象就是這是一個變動不拘的世界。人類社會的知識、資訊正以快速的等比級數的方式累積和更新,社會中的成員如果不能與時俱進,不斷汲取新知,將不足以適應這個世界,因此,如果我們說這是一個終身學習的社會應不為過。 二十一世紀全球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全球金融、經濟、疾病、人力、資訊等的快速流動與新變,許多在學校中學習的知識,出校門不出幾年已成昨日黃花,不再可用。在一個以不斷創新來創造價值的社會裡,變動快速的生活型態也為我們帶來許多新問題,過去的知識和方法都無法應付解決,例如因環境變化所帶來全球氣候暖化的問題,連鎖式引發各種週邊效應,逼使人們重新審視人與大自然的關係、水土保持、發展與排碳、甚至人類的飲食習慣(肉食的影響)等諸多議題。為了應付這些接踵而來的挑戰,終身學習已是大勢所趨。 管理學大師彼得‧杜拉克曾說:「在競爭激烈而快速變遷的世界,只有學習型的組織,才能得到生存與發展。」日本趨勢大師界屋太一在《大變遷的時代》一書中也說,處在變動快速的時代,最好的因應方法,就是不斷地學習,把學習當成終身職志。美國政府更早在上世紀的一九七八年就提出「終身學習計畫」,日本於一九九O年頒訂「終身學習振興法」,歐盟則在一九九五年發表《教與學:朝向學習社會》的白皮書,聯合國科教文組織也在一九九六年由「二十一世紀教育國際委員會」出版《學習:內在的財富》報告書,指出人類為適應社會變遷,必須不斷進行四種基本學習:學會求知(learning to know)、學會做事( learning to do)、學會共同生活(learning to live together)、學會生存(learning to be)。因應世界潮流,我國教育部因而把一九九八年訂為終身學習年,並發表《邁向學習社會》白皮書,同時在大學裡推廣成人教育,在社會中發展社區大學。 統而言之,終身學習的目的在促進個人發展,提高個人生活品質;凝聚社區意識;提升整體社會生產力;建立多元教育體制,最終並期能實現多元文化的理想,建立和諧良善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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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足狂魅與國族寓言
四年一度的世界杯足球賽,在連週的征戰下,準備進入最高潮。金杯誰屬,實難預料。部分賽前呼聲甚高的軍團,以難堪之姿中箭落馬;而有些不被看好的隊伍,卻能力拚到底,雖敗猶榮。無疑地,世足賽與奧運一樣,吸引了世人的眼光與議論。 世足背後的商業利益,正是營造這種狂魅魔力的動能。從轉播權利金、球場看板廣告到球衣、球具等名牌體育用品,加上身價不菲的職業球星,堆砌出一個華麗的運動嘉年華會。只不過這場嘉年華會牽引了眾多人的歡呼、嘆息與淚水。 南非傳統的「烏烏茲拉」在本次賽事中成為舉世皆知的樂器。低鳴且震懾人心的聲音,是激烈球技競爭的最佳註腳。「烏烏茲拉」旋即亦成台北、香港示威遊行之道具。就這一點來看,全球一體化幾乎零時差,工具與符號之挪用或借喻總是再現了文化創意,藉以爭取更大、更多的認同。 某個程度來說,世足賽和愈來愈多的國際競賽強化了國族主義的藩籬。這群世界頂尖的選手,平日效力於各職業球團,或為並肩作戰的隊友,或為交情深厚的知己。但一旦到了以國族為單位之競賽場合,各自穿上代表自己國家球衣時,背負著不僅是個人球技之較勁,更是國家榮譽之爭。所以當朝鮮(北韓)主將鄭大世在奏起國歌的一刻,留下滿腔的愛國之淚,其實是一種政治的表態。媒體更是推波助瀾,因此當西班牙首戰失利時,報紙標題是「無敵艦隊」之沉沒;日本在PK大戰失足之際,「藍武士」飲恨令人聯想到殉道之影武者;「森巴軍團」之烏龍球落敗,更是讓一票押寶的賭客慘賠。阿根廷遭到「德國坦克」碾碎,好像是軍國主義復興的感受。足球之興衰,一如國家之榮枯。 我的一大票中國友人都是足球迷,半夜起床看球是這陣子之固定作息。當他們提到朝鮮隊進入三十二強、取得世足賽資格,而中國隊被摒除於大門之外時,無不義憤填膺,痛罵中國男足之不長進。這種批判彷彿像是對於積弱不振之晚清的控訴,恨鐵不成鋼。這種感覺隨著韓國與日本踢進十六強的賽況,更加地強烈。 還好,世足賽仍與現實世界有所差異。主導世界政經秩序的西方強國,一大部分並非足球的強者。美國足球風氣不盛、俄羅斯與中國足球實力不強,與他們的國際勢力不成正比。在足球的世界裡,曾為西葡殖民地的拉丁美洲,有時表現還超越原殖民母國。足球之勝利,是這些貧弱國家人民少有的快樂泉源。沒有了足球,肯定不會幸福的。站在這一點,我個人是很希望南美洲球隊獲勝的。 雖然,台灣在全世界足球排名墊底,但足球熱絲毫不遜其他國家。然而,我們要將這種四年發作一次的「流行病」轉化成足球實力的培養,還有很長一條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