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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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文化
國內的棒球風潮,最近因王建民、郭泓志、曹錦輝等好手陸續在美國職棒大聯盟登板而趨熱,隨著球季的開始,愛好棒球的觀眾,心情往往跟著賽事起伏。 我的棒球啟蒙在國小五年級,那時紅葉少棒隊打敗了獲得世界少棒冠軍的日本隊,紅葉隊以鵝卵石代替球練習打擊的克難故事正在國語日報連載,每天報紙一來,和同學搶著看。緊接著金龍少棒隊和巨人少棒隊征戰美國,都拿下世界賽錦標。猶記得當年巨人隊和美國爭冠時,半夜守在村子裡唯一有黑白電視的人家,和無數同齡孩子盯著畫面不斷跳動品質欠佳的轉播,打完五局,巨人隊還是落後,眾人心想大勢已去,不想第六局美國隊遭到逆轉,中華隊衛冕成功,那真是一場扣人心弦的比賽。這也是棒球運動的迷人之處,每一球都可能牽動比賽的結果,沒有人可以預料下一刻球場上的變化,不到最後一球投出,不管比較的差距有多大,都不能算是真正結束。還記得今年郭泓志初登板,率洛杉磯道奇隊對抗聖地牙哥教士隊,九局上半打完,道奇隊五比一領先,觀眾心想郭泓志今年的首勝應該是穩穩入袋了,沒想到牛棚不作美,救援的投手巴克森硬是被打爆,最後以再見保送把郭泓志的勝投灰飛煙滅,令人扼腕。棒球的局數就像人生,是不是你的局,除了靠自己努力之外,還要別人幫襯,老天幫忙,今年球季之初,王建民幾場先發都算優質,無奈洋基貧打,王牌投手也無力可回天。 棒球運動需要很好的肌肉協調,尤其是投手,如何能把球準確投進好球帶,舉手、投足、出球點、身體姿勢都有講究。我們家人大概都有運動細胞,喜歡各種球類。我小時候和鄰居朋友頂著大太陽在村裡廟埕打棒球,鏖戰數局不以為苦,被父母責罵不以為怪,在村裡比賽還不過癮,尚要不時組隊遠征。現在高雄師範大學教務長吳連賞也是棒球愛好者,我就記得和他在金門中學校門前球場交手的經驗,如今我們都年近半百,吳教務長週末仍常有壘球聯誼,我則每天帶著國小的小兒女到操場投打一番。我們的棒球夢從童年開始便沒褪色過。 文學中最著名的棒球書寫,可能要數美國小說家沙林傑的《麥田捕手》,沙林傑是一書作家,以此書成名後即不再寫作,退隱山林,深居簡出,靠著版稅過日子。這本小說寫一個叫荷登的青少年,因個性敏感羞澀,在學校和宿舍中備受凌暴,因之逃學出走,在麥田中看到一群嬉戲的孩童,他幻想自己是一名捕手,在孩子危險之際適時伸出援手。書的內容和棒球關係不大,但書名很容易讓人和棒球聯想在一起,國內的文學中,小野的得獎小說〈封殺〉是最早以棒球為主題的,但寫得最好的是張啟疆的棒球小說,他的《不完全比賽》收錄的〈放水〉、〈界外球〉、〈球吻〉、〈三游之間的百慕達〉、〈接殺〉等篇,《消失的□□》中收錄〈消失的球〉,寫盡了球場各種樣貌,也影射了人生各種面相。棒球人生,人生如棒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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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新中原神話」
日前,堂嫂明輝車禍,後送到台灣榮總看病。堂哥、堂嫂等,都到病房探視。堂嫂提到這次就醫經驗,言語間不免感激後送的效率,跟縣府派員慰問的親民態度,然而,我卻聯想到洪春柳對金門命運的書寫,而覺得感傷。 在〈印象金門〉中,洪春柳完整而直接地描繪出金門人的心理變化跟處境,「前線的金門,和廈門只有一水之隔,卻咫尺天涯,路斷音杳。不論升大學、工作就業,或者生病後送,從此以後,我們都必須仰賴後方的台灣。金門人什麼時候開始在台灣人面前顯得自卑的?大概是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後。成為戰地之後的金門,屋毀人亡,戰火倉皇,金門人落難地登上軍用登陸艇,以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時的輾轉顛簸,橫渡台灣海峽,進入高雄港。離開了熟悉的故土的金門人,只能用惶恐的心情站在台灣的土地上,一無所有地重新開始」。洪春柳這裡描繪出金門的戰爭苦難,以及金門新的喬遷路線--由以往的南洋,轉為台灣,但遷往南洋的壯丁,是去拚天下,到台灣的金門人,則如難民,而台灣社會、民眾,又將何以看待大批從高雄港,流竄到台灣各地的「金門難民」? 傳統歷史中,人稱的「中原」指的是帝都所在,如長安、洛陽、北京、南京等各朝建都處。在大中國的論述中,除卻中原,他族都是蠻夷,如史載的南夷、北蠻等,中原是政治中心、物資富裕地、也是文化跟權力的輸出中心。金門到一九九二年十一月才解除長達五十年的戰地政務,一九九八年行政院通過「離島建設條例草案」,同年五月,廢除「金門、馬祖、東沙、南沙安全輔導條例」,金馬才得以回歸憲政常態,二○○一年元月,中斷五十一年的金廈航線首航,以及小三通日漸熱絡,金門等離島可說是戮力發展建設,以彌補因戰地政務、遲緩、停滯的民生建設。金門民生建設遲緩之際,卻也是臺灣經濟起飛之時,前者原地踏步,後者突飛猛進,金門縱使資訊不發達,卻也能從有限的資訊跟親友從臺灣帶回的消息,知道金門的落後跟臺灣的進步,消、長之際,對臺灣竟產生孺慕之情。金門雖為反共踏板,神聖堡壘,畢竟是臺灣的附屬,這層認識竟把台灣地位推而崇高神聖,台灣長期成為金門膜拜跟仿效的對象,成為金門的「新中原」。 坎伯在《神話》一書說,「我們需要神話來為自己的一生提供指引,需要藉由神話以接觸永恆,需要透過神話瞭解人生奧秘之處,並進一步發現自己本來的面貌」,「新中原」便是金門的神話跟指引,只是跟隨這樣的「神話」,未必能發現自己的真面貌。 張國治新詩〈在秋天的灰泥埕〉寫著,「歲月,擴張的年輪層/我和他們相遇/卻相互不認識彼此的命運/我離圓心越遠/他們在原點畫著圓/並且為我的最初投影/獨自佇立影暗處,遠遠地邃思」,造成遊子顧影自憐、自傷且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跟故鄉跟故土的鄉人,漸行漸遠的,就是,「他們均望向我來/說:『先生,從台灣回來?!』」。這樣一種兩邊猶豫、雙面掙扎的痛苦,洪春柳則說得更直接,「金門、台北,距離太遠,我們的年少,跳躍在這兩個不同的空間裡。人在金門,顧不了台北;人在台北,顧不了金門。狼狽之餘,終於體會出我們的成長,不是樹,而是鳥,沒有一塊可以提供我們不移的成長」。 「新中原神話」的滋生,跟金門的落後建設實有相涉,金門人移居臺灣找神話,真正踏進神話屬地,才發現神話這邊竟也篳路藍縷,竟「沒有一塊可以提供我們不移的成長」。 美國存在主義心理分析大師羅洛‧梅說,「神話是我們對內在自我與外在世界關係的自我詮釋,它們是整合我們社會的敘事。神話在使靈魂保持活力,並在為困頓而虛無的世界帶來新意義這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神話的特色是,形成統整的能力,能夠不忽略每個剎那的同時,活出過去跟未來。羅洛‧梅指出「神話」對人們的最大的貢獻是,「神話提供個人的認同感,回答了『我是誰?』這個問題」。 然而,到了二十一世紀,金門人,才要詢問自己:我到底是誰? 而我看著堂嫂倒臥病床,不由得想,金門,您的苦難,何時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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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造健康快樂
八月四、五日,由金門衛生局主辦、金門縣讀經學會承辦的「身心靈健康淨化研習營」,在金城鎮公所七樓舉行,五日晚上夜宿建功嶼。宣傳單上寫著:「搶灘無人島,健康沒煩惱,成功會更早,快樂永不老!」很吸引我,也是我所要追求學習的活動。 健康快樂,開發內心能源,是我退休後生活,唯一努力追求的目標。星雲大師曾說:「凡是健全的、正當的、清淨的、和諧的,就是健康。」又說:「所謂智慧,智者從知,吸收知識是智慧的開始。然知識是用學的,智慧是用悟的。平時聞法、思法、作法,可以幫助我們開啟智慧」。身心靈要健康,就是要學習懂得用智慧來導引與轉化。身心靈的健康,應該是指身體的健康、心理的健康、精神感情上或宗教信仰上的健康。我保持身心靈的健康快樂的做法,就是力求生活、思想、感情、信仰的簡單、單純、純靜,儘可能不使其複雜化,搞亂生活的步調,才能使我健康沒煩惱,快樂永不老!。所以我有諸多的活動,不能面面俱到參與,實在有不得已苦衷,敬請愛護我的朋友諒解。 搶灘無人島(建功嶼),一直是我的喜愛。民國九十二年我擔任國際佛光會金門協會會長時,曾於當年七月九日舉辦過一次「知性之旅─走訪建功嶼」,約有一百多位會員與家屬,熱烈參加這項活動。因為建功嶼當時新整修完成,是剛開放民眾參觀的一個新景點,它原為駐軍要塞碉堡,其中有世界少見的特殊軍事設施,因落差大,退潮時,會出現一條人工鋪設五百公尺的石板路,可以走路上島,其四周尚有奇特的岩石,貓空石、花崗岩、石英砂等與潮間帶的蟹、蛤、彈塗魚等各種生物,可以遊玩與觀賞。因之我特別聘請金城國中地科教師黃靜柯,陪同隨隊現場講解,幫助大家認識建功嶼,及了解其自然生態。七月十四日,我把參觀心得感想,在金門日報撰寫一篇<社論>:「開發金門特色的觀光產業」,說明建功嶼就是具有金門戰地、人文、地質、海洋、自然生態等特色的難得的觀光產業,值得觀光單位好好運用、經營,再加開發。我原本還擬辦一次請佛光會信眾,留在島上誦經念佛、素齋等一個潮汐的活動,約要留在島上將近十二個小時。後來因為老菩薩的安全考量,沒有辦成,留下一點遺憾。就像這次原本也要參加夜宿建功嶼,因狀況不清,行前特偕同妻子、媳婦與孫子、女前往勘察,發現天太黑,路太滑,家人又恐荒島蚊蟲多,擔心我老人家不好受,才臨時決定放棄,也留下一點遺憾。 去(九十五)年七月,金門縣南僑口述歷史訪問隊,赴馬來西亞作一週的口述歷史訪問,返金後,八月九日下午在金門縣政府召開「華僑事務座談會」(按為口述歷史結束研討會)。楊天厚老師在會中報告,他訪問拿督楊忠禮博士時,楊拿督建議金門縣為發展觀光事業,應籌建五星級大飯店。後來有一次我在金城海濱公園的陽台上,聽一位許老先生向我說,利用「建功嶼」海域,籌建五星級大飯店一事,我就在<浯江夜話>專欄撰文,建議楊拿督能夠號召楊忠禮集團暨黃祖耀等金僑財團聯合返鄉投資,籌建五星級大飯店,如此更容易實現他的建言。我認為由僑領發動深耕金門,建設金門,回饋金門,金門才有希望更發展。同時我建議縣政府提供較富特色與彈性的「建功嶼」海域,供他們開發,這樣興建土地如不夠還可研究填海增地,我們兩人研討粗淺的構想,是中間保留「建功嶼」的原貌一切景觀,然後往海底四周打樁柱再高架向空中發展,興建五星級大飯店、包括國際會議廳、網路資訊館,金門戰爭紀念館,金門歷史博物館等設施,另周邊配合闢建海水游泳池、釣魚埸、海底水族館,賞鳥、參觀紅樹林等生態教學區,並築高架橋或填海築路通水頭碼頭、延平郡王祠景點、金城海濱公園、后豐港等地方作一系列的長遠聯結規劃,興建一處可遊玩地面、海面、海裡、海上多功能的觀光景點,完成後,讓它成為金門新地標,使它成為世界獨一無二的觀光景點,讓世界刮目相看,讓世人要學做都做不了的偉大建築物,因而揚名中外,成為金門不朽的基業。該文發表後,網路留言板曾出現反對的聲音,有人建議我回應,我說僑團人家同意不同意來投資都還不知道,我回應什麼?同年十二月,我們又赴馬來西亞參加世界金門日,我親贈拙作並向楊拿督口頭建議報告,他仍然表示應由金門縣政府來建設較適宜。建設「建功嶼」一事,再也沒人去探討了。 這次「身心靈健康淨化研習營」研習會,金門縣衛生局長陳天順,當天蒞臨致詞說:「給人快樂是天使,給人希望是菩薩。」希望大家共同推動健康快樂營造,活出生命力來,讓金門成為誠如金門縣讀經學會理事長戴瑞治所提倡的「健康島」、「長壽村」。研習營特別邀請名嘴前台南啟聰學校校長鄭武俊蒞金演講,他以生動風趣的語言,唱作俱佳地闡述人生的真諦,生命的哲理,提醒大家莫忘服務、行善、盡孝。期許善用短暫的人生中,追求生命的永恆,創造精神的不朽。鄭校長在演講中,說了諸多警世良言,比如:「沒有人故意跟你唱反調,只是角度不同而已」、「人沒有成功或失敗,只是成果不同而已」,「沒有人能貶低我們的身價,只怕自貶身價」,「人之異於禽獸,在於人會笑,人笑最美,我們要多笑,我們哭著來世間,但要笑著走向死亡」,「人生的真諦,在修怎樣活?怎樣死?」,「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失去什麼,而是希望什麼?」,「我們留給後代的是行功立德,不是金銀財寶」、「人虧我是福,我虧人是禍」、「人生三關最難過:一是美人關、二是名利關、三是生死關」等,都是非常受用的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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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魯王
2007.08.06夜九時許,我與妻兒驅車欲赴寧中校園散步,途中鄉賢中央研究院院士黃一農博士電我,說曾任台大文學院院長的歷史系教授李東華博士有一塊疑為明末魯王墓的「買地券」磚契(待深入了解?),有意捐贈金門,我曩昔曾花許多心力於金門文史工作,魯王墓有此「買地券」,我聞所未聞,隨即迴車往青年救國團館舍,與黃院士、李教授會面,李教授約略提及彼磚契是其師方豪(杰人)教授所遺,原是蔣經國總統時代,當局命人交付方豪教授研究的古物,果真是明末遺物,那回歸金門,誠是一幸事。 隔日清晨七時許,黃院士又邀我說李教授想多了解魯王在金門的遺址遺物,約定午後二時,一同出遊,我等五人從頂堡公園的魯王墓壙三合土殘片看起,沿途巡訪莒光樓東側的明代三品古墓、古崗村外清代的文應舉古墓、古崗獻台山的「漢影雲根」石碣與「巨靈」砲陣地的魯王墓遺址(惜草長未能近觀)、文台寶塔、「虛江嘯臥」碣、酒廠內明何喬遠的「明賢玩跡」碣,後轉往太武山的魯王新塚,順道參觀小徑的邱良功墓塚。 一路上,金門的蒼天碧野,陽光亮得逼眼,一行人從現代走入古代,有仰慕之情、有考究之思、有評斷之語、有讚嘆惋惜,行間得炙兩位大師言教,不獨享有冶遊之樂,更得知識之啟迪。 訪獻台山的「漢影雲根」,遊客只有三兩,我等拾階上坡,席坐石亭,涼風吹汗、心頭舒爽,院士問我石碣意旨,我姑略說起魯王朱以海駐蹕金門,在古崗獻台山遺下此墨寶,是寫景,也是抒臆,無知如我,不揣淺陋,竟在大師面前班門弄斧,望文生義: 我解說「翰墨之寶」四字義,典出《詩經.大雅》:「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詩箋:「价,甲也,被甲之人,謂卿士掌軍事者;大師、三公也;大邦,成國諸侯也;大宗,王之同姓之適子也;王當用公卿諸侯及宗室之貴者為屏、藩、垣、翰,為輔弼,無疏遠之。」,可知「大宗之翰」的「翰」字,音 「幹( )」,幹也,榦為牆兩頭所植之木,藉以立牆者,因喻藉以立國之大輔重弼為「翰」。 魯王朱以海是「高皇帝第九子的第十世孫也」,是明宗室之貴胄、是輔弼之臣,故堪稱之為「翰」,此「漢影雲根」四字為其所書,故其從臣稱之為「翰墨之寶」。 碣文的「漢影雲根」,向來臆說紛紜,我以為「漢」是指漢族,意別於滿族。「影」本作「景」,「景」謂光景,形為顯露,光景畢現則見影,故其本義作「物之陰影」(集韻),即俗稱影子。 「漢影」概指魯王朱以海是監國,是明朝王孫,是正宗漢族,今困守島隅,避居金門,但群臣仍形影相隨,不會渙散,大有魯王表達不願屈服之志,隨時待起。 至於「雲根」意稍難解,我意以為「雲」本義為「山川氣也」,乃山川間混然如霧,可降雨之溼氣,引伸有「盛多」之意,《詩經.齊風》有:「齊子歸止,其從如雲」,「如雲」,即言盛多之意也;至於「根」本義為「木株」,乃指木之入土部份,引伸有根據、盤踞之意。 《瘐信.明月山銘》有:「雲出山根」,我臆解魯王與明遺群臣愜遊古崗,銘詩記事,除了表白心曲,亦思能夠盤據此地,他日能夠東山再起。 李東華教授另解「雲根」二字,以為古代君王為天日,臣族為雲靄,雲在天下,也就是臣在君下,魯王為明室王爺,自屬臣族,此時避居金門,故以「雲根」暗喻,大有表白明朝遺臣群聚的古崗獻台山,仍屬王土,有絕不屈服異族的統治,此說亦有理,因此文存。 想當年魯王落魄江湖行,從山東到浙江到福建,次金門,徙廣東,不死心,又揮師進攻浙江舟山,最後還是敗還金門,四十五歲時因哮疾,薨於金門,這位末路王爺最後只能葬於金門城東門外之青山,然後被遺忘了297年,才意外被發現原來金門是他最後的家,這樣的故事很曲折,也很膾炙人口,只可惜大家不把它當成好聽的故事來編織、來聽。 在近四個小時伴隨大師尋魯王的遊程,兩位大師感嘆金門這麼有歷史,這麼有故事可說,但沿途中賞古蹟的遊客卻寥寥無幾,問起金門的觀光業為何只能開闢吃喝玩樂的產品? 我想作為文化產業一環的旅遊業,其實歷史古蹟是加大加深旅遊深度與厚度的主要資產,大陸學者陸祖鶴在《文化產業發展方略》一書提到:「當然,假如在一個城市中,歷史文化遺存資源越多,文化價值越大,仰慕或崇拜的人流也就越多,在城市旅遊中逗留的時間就越長,對城市各類消費品的需求就越大。」,只可惜古蹟歷史這種文化商品,仍敵不過口腔肚皮那種不費勁的消費食品,豈止大師失望,金門旅遊形象也一直無法建立崇高的口碑,也叫人怨嘆,到底是誰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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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
一年一度的英仙座流星雨又來拜訪了,8月13日,流星雨的放射點將於晚間9時過後從東北東方升起,晚上11時的仰角約20度左右。由於當天適逢農曆初一,沒有月亮照明的影響,所以觀測條件極佳,流星劃過星空將更加光亮奪目。 今年的英仙座流星雨出現在7月17日到8月24日之間,根據天文學家的預測,流星數量最多的時間可能在8月13日晚間11點。以最暗可見6.5等星的狀況下,每小時流星數約有20顆,數量多時甚至可能達到100顆。流星的平均亮度是二等星的亮度,超過一半的英仙座流星雨的流星都會帶著鮮明的白色尾跡,甚至還有少數亮度直逼金星的彩色火流星。 流星雨的成因,是週期彗星遺留在軌道上的塵埃碎粒,被地球重力吸引衝向大氣層,和空氣摩擦燃燒後發出短暫光芒。英仙座流星雨的碎粒流星,是來自Swift-Tuttle母彗星。在義大利,英仙座流星雨出現時間與8月10日「聖‧勞倫斯」節日期相近,所以英仙座流星雨又被稱為「聖‧勞倫斯的眼淚」。 人類對於未知領域的追求總是朝向時間感知的極致和空間感知的極致。往時間軸看,我們想知道,一百四十億年前,宇宙爆炸起算的前三秒鐘發生了什麼事;在空間軸上,我們想看到,遠在百億光年外的星系、銀河的構造。所有古老的、遙遠的、超越想像的事物,都與我們當下的現實、未來的夢,連繫在一起,形成堅實的、無限延伸的生命狀態。 觀星,就是基於這樣的審美趣味。童年的觀星,在老家四合院屋頂。民國六十年的金門島,入夜後幾乎沒有光害,夏季、沒有月亮的星空燦爛無比,躺在四合院屋頂,仰看銀河,星星鋪滿天空,不留間隙。童年的觀星,沒有空間尺度也沒有時間的流動,只有緩漸積淀成形的美。 大學階段讀的是地球物理,同時加入天文社。地球物理探討無法觸及的地底數公里到數百公里深度的地層結構,天文則講述難以想像的遠距離外的星際故事。兩者並無重疊的知識內容,卻並列展延成一個無比瑰麗壯觀的知識世界。這個世界讓人得以學習面對大自然的謙卑態度;學習想像力和理性邏輯的兼容並存。在一個僅有4吋口徑望遠鏡的小小天文台裏,我曾參與枯燥的太陽黑子活動的觀測紀錄;也不免從俗的追逐過76年重返週期的哈雷彗星的最後蹤跡;拍攝過土星光環;也曾在觀星的夜裡寫過詩。 暑假回到金門度一個長長的假期,古厝、林蔭、沙灘和吃食,舒緩的節奏和簡單的方式,總是令旅人獲得高度的生活滿足感。許多人和我一樣,都能享受到這些美好的金門生活印象。金門的星空,卻是很少被想到的景點。金門的星空之美,可以像峰上海邊,也可以像翟山坑道或十一月的慈湖鸕鶿一樣富含特色之美。 8月13日,農曆七月初一夜裡,如果你願意走出戶外,去享受一場英仙座流星雨的饗宴,你可以找一個光害小、開闊地或地勢較高的地點,朝向東北東方與地平線的仰角約20度觀測。如果你期待的是更豪奢的視覺和心靈的流星雨饗宴,那麼你最好到金門島東部海岸,以避免太武山遮蔽地平線。東北角的青嶼、山后、寒舍花海邊,東海岸的田浦、大地和溪邊海邊都是絕佳的英仙座流星雨觀測地點。 我們或許還可以進一步期待,如果政府工程單位可以在觀星之夜,九點開始關閉金門所有路燈和公共照明,讓卑微星光重新親近長久以來彼此逐漸疏離的人與自然的陌生關係;也展示金門人珍惜地球資源、表達對全球暖化的一點關懷。 金門,也可以是一個環境關懷與浪漫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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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時光──寫給女兒的一封信
「給Hua-Hua:在李默幽暗的/樹林中邂逅的一朵花。」──布邁恪(Michael Bullock,加拿大詩人,1998) 「Hua-Hua小姐:謝謝你看我的書,這是最好的鼓勵和支持。P.S跟你爸爸在浯江飯店聊天,聊到凌晨。」──黃春明(小說家,2007.02.27) 親愛的Hua-Hua: 爸爸寫這封信給妳的時刻,已是爸爸節前一天的八月七日凌晨了。爸爸突然想起甚麼,走進妳的房間,自書架上取出兩本簽名書,布邁恪的《月與鏡》、黃春明的《毛毛有話》。妳當然記不得布邁恪了,那時妳才四歲,我們住在加拿大,那天媽咪和爸爸帶妳到英屬哥倫比亞大學亞洲中心欣賞中國畫家李默的《夸父逐日》畫展,我們遇見了兩位詩人──來自台灣的洛夫和加拿大的布邁恪,他們都很喜歡妳,從此,洛夫爺爺家後院的十棵白楊樹及寬敞的客廳,成了妳常去追逐、玩耍的地方,八十歲的布邁恪爺爺主動寫了一行英詩給妳,並託梁錫華教授中譯出「在李默幽暗的/樹林中邂逅的一朵花」,還交代要放在他的《月與鏡》詩集中文版卷首代序;至於黃春明,我們到頭城農場見到他時,妳已八歲了,有天爸爸說要與黃春明到金門去,妳要我帶著那本《毛毛有話》的「童書」請他簽名,他稱妳「小姐」,他謝謝妳看他的書,他又告訴妳跟爸爸在金門聊天聊到凌晨三點半。 Hua-Hua,爸爸總愛透過各種方式記錄妳成長的過程,好比我現在寫到的這兩本書,它們發生的年代,裝填著許多故事與記憶;爸爸也喜歡拿出印有日期的日記本,要妳畫畫、寫字,因而保留了妳從周歲開始的線條以及初識ㄅㄆㄇㄈ的注音字,爸爸出版的一本書封面圖案,甚至「大膽」採用了張妳一歲半時在溫哥華美術館內所作的「抽象畫」。妳從出生到學齡的點點滴滴,爸爸也用傻瓜相機、用日記本作了記載。現在回憶起來,在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回台灣在彰化師大校園,前後六、七年,是我們父女倆互動最美好的時光。 妳出生才二十九天,月子未坐滿一個月的媽咪就長途飛行遠赴加拿大攻讀藝術教育博士學位;因懷妳、入學時間一延再延的媽咪,再不報到,就得取消資格、喪失獎學金,為了圓夢,只得忍受夫妻、母女相隔兩地的煎熬,照顧妳的擔子,就交給妳的外婆外公和爸爸。在迎接妳誕生的前半年,爸爸就決定結束一份辦了三年九個月、在風雨飄搖中的《金門報導》社區報,趕稿、編書、接案子──包括主編《金門日報.鄉訊版》及寫社論,爸爸必須靠零零星星、不穩定的收入支撐妳的奶粉錢、支援媽咪的留學費用,妳的笑聲、哭聲,時而從樓下傳到頂樓爸爸的工作室,慚愧的是爸爸,下樓看妳,卻又總是換不好尿布、沖泡不好牛奶,算好時差撥打國際電話給在太平洋彼岸的媽咪讓她聽得到妳的聲音,貼緊話筒的妳又難得發出聲響,留得媽咪聲聲呼喚後的痛煞煞。 妳周歲時,奶奶把妳帶到加拿大,一留半載,換作爸爸隔海思念;爸爸終於決定拋開台北的一切,把工作室和書房搬到加拿大,接替水土不服的奶奶,扮起伴讀、奶爸、遊學的多重角色。「爸──爸」,爸爸在加拿大見到妳那一刻,妳毫不陌生地叫出第一聲爸,並且張開雙手讓爸爸抱抱;苦等了一年半後一家人終於團圓,那真是人間最幸福的感覺啊。 Hua-Hua,在加拿大,我們共同度過了一千多個日子。我對妳說國語、妳對我說英語,妳聽得懂我、我卻常聽不懂妳,媽咪到魁北克開會、停留五天期間,有個晚上妳一直哭鬧,急急切切講些爸爸聽不懂的英語、作出爸爸猜不懂的手勢,弄通後,帶妳到國際留學生家庭社區活動中心時,《一○一忠狗》的片子放映快接近尾聲了。妳氣爸爸的英文這麼爛,回家後一副小老師的架勢,拿起妳在幼兒學校的圖文課本,一字一句要爸爸跟著唸、隨時糾正爸爸的發音,妳也化作爸爸的小小「翻譯機」,逛街、購物時出現與人的溝通障礙,居然靠妳用一、兩句英語就化解了。大部份時間,妳是安靜的,妳喜歡靜靜地陪爸爸到校園內韓國人開的小店買中文報紙、到麥當勞買杯咖啡,然後坐在宗教學院或亞洲中心前綠草如茵的廣場,我看報紙、妳翻繪本;星期四晚上,學校世界著名的人類學博物館免費開放,妳總會提醒媽咪和爸爸帶妳入場參觀,妳愛極那件海達族人用四十七塊柏樹材料削切完成的<大鴉與人類的誕生>木雕,妳會在作品所在的圓型展覽館靜靜地走走繞繞;假期,我們不是唐人街吃一頓大餐,就是到美國華盛頓州的小鎮自在遊,或者到西雅圖媽咪的表姊家過夜,最難忘的當是?金花開時節的醉臥花海了。 媽咪取得博士學位後,離開楓葉國前夕,我們走了一趟洛磯山脈飲萬年寒冰,我們也到亞當河去看四年一度的鮭魚大洄游,那時,妳是無法理解「鮭」與「歸」這回事的。 回到台灣,媽咪教書的因緣,我們落腳在八卦山下,第一個月就碰上百年僅見的「九二一大地震」,午夜時分的上下、左右強度搖晃,我以為世界末日、福報將盡,妳在震波中醒來,不哭不鬧不逃,若無其事。震後,我們在彰化師大生活,又是一千多個校園裡的美好時光。妳七歲時,爸爸才首次帶妳回金門,爸爸帶妳到古區村老家,到後浦、山外,也到青嶼、官澳,最後到馬山瞭望大陸,對妳訴說著海那邊就是爸爸的爸爸的來時路,妳竟然脫口而出一句「爸爸是中國人,也是金門人,現在是台灣人!」那時的妳,幼稚園大班。爸爸無言以對。 親愛的Hua-Hua,寫到這裡,天已亮,剛從廈門、金門回來的爸爸又要出門了,帕布颱風中,仍得趕赴農委會水保局安排的作家、攝影家經典農村環島體驗報導之旅,爸爸節這天將夜宿雲林古坑華山村的山中茅廬。爸爸很抱歉,與妳失約在爸爸節,媽咪說,一個多禮拜前,妳已忙著準備爸爸節禮物,這是個比往年特別的爸爸節,妳小學畢業了。爸爸也準備了幾本同行作家古蒙仁、陳銘磻、李昂的書請他們簽名送給妳,其中一本還是古蒙仁的《天使爸爸》呢。爸爸節,也許妳會上網讀到這封信,儘管妳說爸爸的文章不夠好看;而爸爸要傳達的,可能已不在妳的記憶中,我們一同走過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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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唱──美麗島,為什麼?
因為有愛、有關懷,Kimbo(胡德夫)的歌不但把詠嘆寫出來,也把喜怒哀樂放進歌中,一場煤礦災難犧牲了許多阿美族同胞,Kimbo為那些死傷的殘骸、被燒焦的皮肉,感到不忍和哀慟,他寫了一首歌──「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多的人,離開碧綠的田園,飄盪在無際的海洋……走在最高的鷹架……湧進昏暗的礦坑,呼吸著汗水和污氣……轟然!的巨響!堵住了所有的路,洶湧的瓦斯,充滿了整個阿美族的胸膛,為什麼啊!為什麼?走不回自己踏出的路,找不到留在家鄉的門………」 那一句句「為什麼」,是沉痛的質問,也是控訴,讓人聽了,心頭淒淒然。Kimbo唱出弱勢者孤絕的心聲,他認為原住民長期以來都處在邊緣人的位置,雖然他們對台灣社會的貢獻很多,但因都是出賣勞力為生,幾乎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翻身,不但毫無福利保障,且是最多、最常遭遇職業、意外傷害的一群………這一堆「不公平」背後,存在著諸多勞工問題和原住民的政策問題,一首「為什麼」雖然不能解決自己的同胞被忽視、邊緣化的事實,但開口唱出來,至少是吐出一口怨氣,也告訴每一個聽到這首歌的人,應該捫心一想:誰才是這塊土地真正的主人? 他在演唱會時忍不住說:「很多的黑人靈歌,是在控訴白人侵佔他們的土地,驅逐、破壞、毀滅他們的家園,他們的歷史短,控訴的有限,我們的歷史長,要控訴的更多,幾千年都唱不完的……」Kimbo說他常常和天上的祖父對話,用歌聲傳唱內心的聲音,而他們族人之間有所誤會、產生衝突時,也會選擇用歌唱來表達,這一唱,從肺腑吐出來的真心話,把彼此的誤會、衝突,甚至仇恨也都化解了…… 如果歌聲能從土地、記憶竄出,就連大海也不能將這股高揚的聲音淹沒,我們走過的路、流下的汗與淚水,皆可提升為更高、更具意義的東西,我們曾經佇足的陌生之地、猶豫中的取捨、失落的情緒,皆可在仰望天空的瞬間,獲得安慰與救贖。 當Kimbo在不同的場地、為達到不同的訴求、完成不同的使命,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哼唱「美麗島」時,他心中一定擺盪著難以言說的苦楚與幸福,那緊緊相隨又交相夾攻的滋味,也使他把相同的一首歌,唱成各種不同的觸感與律動,那歌聲所能到達的地方,一直牽扯眾人的情緒。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 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驕傲的祖先們正視著 正視著我們的腳步 他們一再重複的叮嚀 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 他們一再重複的叮嚀 篳路藍縷 以啟山林 婆娑無邊的太平洋 懷抱著自由的土地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 照耀著高山和田園 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 篳路藍縷 以啟山林 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 水牛 稻米 香蕉 玉蘭花」 當歌聲逐漸擴散,水牛、稻米、香蕉、玉蘭花……喚起人們內心中的靈,無數人的腳蹤、生命的痕跡便在此匯集,那合聲是多人,也是一人,當一切串連起來後,什麼東西會浮出呢?那是舊有的亡魂在拉扯?還是經歷過的一切在蛻變呢?我想,當我們一起開口合唱「美麗島」時,有一個聲音會出現:「你我需敲遍每一扇遠方的門,才能找到自己的路,自己的人。」 為了追求理想之美、一種純粹的感動,歷經政治環境與音樂的重要轉變,Kimbo一直堅持用自己的聲音,唱出真正的生命力與感動,在一堆歌手一味追求時髦、趕流行,卻缺乏真實生活、個人感受的時代裡,Kimbo守著他自己的一座山,寫出了「大武山美麗的媽媽」。 「哎呀……山谷裡的聲音 是那麼的美麗 哎呀……唱呀大聲的唱 山谷裡的聲音 你是帶不走的聲音 是山谷裡的聲音 我現在已經要回來 為了山谷裡的大合唱 我一定會大聲唱歌 牽著你的手 naruwannaiyanayahoiyahohaiyan ……………………………… ……………………………… 哎呀 大武山 是美麗的媽媽 流呀 流著呀 滋潤我的甘泉 你使我的聲音更美 心裡更恬靜 我們已經在一起 為了山谷裡的大合唱 我會走進這片山下 再也不走了 naruwannaiyanayahoiyahohaiyan ……………………………… ………………………………」 Kimbo在金門的三角堡演唱這首歌時說:很多的歌、很多的傳說都是從大武山流傳下來的………那個美麗的黃昏,我在朗誦「掃雷」的詩時忍不住說:「真想詩歌一直唱下去,唱到夕陽西下,月亮升上來,再一直一直唱下去,不要散場、不要停……」透過詩與歌,創作者的靈魂緊緊相連在一起,那份相知與相惜,讓樂章更增添了一份美感,海岸、沙灘、微風、木麻黃也更加醉人了,在那一刻,戰爭遠遠被掩埋了,掃雷的詩也被拋棄了……只有和平與愛,隨著歌聲,一直一直散播……未來,我將會繼續哼唱Kimbo的「大武山美麗的媽媽」,心裡想念著家鄉那刻有「毋忘在莒」勒石的「太武山」,然後用詩歌告訴自己,也告訴所有的人,只有和平與愛,可以一直一直唱下去,不要散場、也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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庖丁解牛的哲學
這是莊子的故事。 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法嫻熟,乾淨俐落,好像音樂一樣,都合乎節拍。文惠君很驚異,不禁發出讚嘆之聲:「你的技術怎麼這樣好呢?」 庖丁說:「我喜歡的是事物間的理,已經超過技術的層面了。我剛開始解牛,沒有看到骨節肌理,只看到整頭牛,三年以後,沒有看到全牛了。到了現在,我以心神去體會,而不用眼睛觀看了;感官作用停止,全靠心領神會了。」然後他講了一些他解牛的動作與心得,比較了他跟其他廚師的不同。 他說手段高明的廚師一年換一把刀,常因割肉的關係;普通的廚師一月換一把刀,常因剁骨頭折損的緣故。至於他呢?庖丁說這把刀他已用了十九年,所解的牛不下數千頭,而刀刃好像新磨過的一樣鋒利。 庖丁就解釋他何以能夠如此神乎其技?他說骨節是有間隙,而刀刃是沒有厚度的,以沒有厚度的刀刃,進入有空隙的骨節,綽有餘裕而遊刃有餘了,所以一把刀才能用了十九年好像新磨的一樣。 庖丁也說到一些難辦的狀況,他怎麼的應對。他說每當看到筋骨交結的地方,他就凝神靜氣,怵惕警戒,眼睛專注,行動緩慢,刀子輕輕一動,筋骨豁然已解,好像泥土掉到地上一樣。這時庖丁提刀而立,左顧右盼,躊躇而滿志了,然後把刀子好好擦一擦藏起來。 文惠君說他聽到庖丁的一席話,得到養生的道理。我呢!看到庖丁解牛的理論,悟出了做事的方法。庖丁不僅專業,而且敬業,所以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庖丁,可是他專業上的慧悟,可以通天下之理。 庖丁的工作是由生而熟的,起始之時,他見牛是牛,漸漸的他見牛不是牛,進入一種可以意會而不可以言傳的境界,手到之處,看似手到,其實是心到、神到,最終至於「達道」。所以他能以有厚入無間,遊刃而有餘了。 遊刃有餘就是隨心所欲而不逾矩,一種工作的至高境界,不論從事那一行業,那一種工作,只要能遊刃有餘,像庖丁一樣能以有厚而入無間,就進至一種化境,這種化境不僅是專業,而且昇華至於藝術了,凡是進入妙悟的藝術之境,就是一種道、一種哲學了;道是普遍存在於天地之間的真理,而哲學的道理是可以相互會通的。 但是專業的前提必須敬業,唯有敬業才能專業,像庖丁者然。庖丁一遇到筋骨交錯之處,也是戒慎恐懼、膽大心細、全神貫注的,但當問題迎刃而解,心中舒一口氣,那種自我實現的成就與滿足,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不免顧盼自雄、躊躇滿志了。 因此,敬業是一種心態,專業是一種能力。敬業,可以達到工作的滿足,專業,可以出神入化、變化無端,可以自我發揮、自我實現;不是每一個敬業的人都可以達到專業的地步,但是如果既不敬業,那能專業。因為專業不僅要專注的不斷努力,也像庖丁解牛同樣要有慧根的,豈是凡胎俗骨所能企及。 所以庖丁有很多種,有的庖丁的刀一年一換,有的一月一換,看他用刀的方法,就可以讀出他的內心,看出他的深淺厚薄。俗話說看人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是一種心領神會的境界,不落言詮,也無法言詮的了。 因此,從莊子庖丁解牛的哲學,不僅可以悟道,也可以衡人。子曰:「人焉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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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陋的台灣人──汪學軍與章小華的對話
旅行或旅遊是現代人拜有錢之賜的休閒生活方式之一。我喜愛旅遊,尤其在華語行得通的地區或國家,都以自助方式,享受那種悠然自得,不受時間拘束又充分自主的旅程。最難忘的是長江三峽第一階段淹水前那趟二十多天的巡禮,從詩畫般的景色中體驗「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那種感覺。但是,自助旅行要有周詳的計畫、良好的體能,同時要有二至三位志趣相投者結伴同行最為穩當。 到中國大陸探親或旅遊,如果時間充裕,我會捨飛機而選擇火車作為交通工具,沿途觀賞風景,並從旅客庶民生活的片段,觀察同文同種的這群人與我們的差異。今年四月下旬某日,廣州訪友回程,在車站搭乘由昆明往廈門的K229次車,這節臥舖車廂約可容納120人,開放式的隔間內,兩排上、中、下舖計六個舖位,我的位子在13車5號下舖,旅客陸續入座,列車約延誤半個小時才出站。 男女各一先後到這個隔間,後到的那位小姐因行旅放架子上時與那位男士有點小爭執,所謂不打不相識,兩人卻因此聊起天來了。男的四十開外,戴著金屬材質的細框眼鏡,長得與台灣演員劉德凱頗神似,操標準國語(不是京片子),看來是有點文化水平的大陸人;女的約三十之譜,面貌身材均屬中等,國語帶著濃濃的閩南腔,她招呼也不打,大剌剌的就坐在我舖位邊與那位男士對話。雙方自我介紹,男的叫汪學軍,浙江人,從事電腦銷售業;女的名章小華,福建龍岩客家人,在廈門火車站前某商場經營影碟及電腦週邊產品生意。 在這狹窄的空間裡,除非戴耳機聽音樂或戴耳塞睡覺,否則就要順其自然地聽著他們的談話。二人既然同行,又都剛好參加「廣交會」回來,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因舖位被佔了一邊無法平躺,只好拿起「大陸書」閱讀。對面的汪學軍不時在端詳著我,眼神交會中似乎在邀我加入他們的談話,我仍悶不作聲埋首於書籍中。二人大談生意經,不知何時話題切入與台商生意往來的經驗,並開始數落台灣人醜陋與惡劣的行徑。我揣測他們應該沒有察覺我是台灣來的(穿著大陸化、閱讀簡體字的書),否則豈不是故意挑釁? 汪學軍說,某次在有女陪伴的酒店,看到一個自恃財大氣粗的台商包場,頤指氣使的模樣,讓他非常瞧不起台灣人,認為台灣人不文明又沒有文化。章小華說,台灣人吃檳榔亂吐汁,最沒水準;而且拐騙大陸女子去台灣賣春,真是可惡至極。談到台灣人的品質問題,汪說,曾看過一本研究台灣社會現象的書,提到早期從唐山去台灣的人,有不少是殺人越貨被通緝的罪犯;另有一部分人是與東洋鬼子結夥打劫的海盜,意即現在台灣人中有些是「壞種」的後代。綜其大要,二人認為台灣人把一些吃、喝、嫖、賭的惡習和拐、騙、偷、搶的劣行帶到大陸來,污染了大陸社會。 話題轉到台灣領導人,二人如數家珍般地從二○○○年他怎麼僥倖得中,二○○四年兩顆子彈,家庭涉貪、A台灣人的錢,以及紅衫軍抗議……。接著說這個人搞台獨是數典忘祖,喜歡強詞奪理,說話尖酸刻薄,怎麼還能當一個地方的領導?還有一些很不堪、泛藍朋友聽了一定超爽的形容詞不便如實記載(擔心萬一被告,即使找到汪、章二人也無法來台出庭作證),只好請讀者諸君用想像的去找答案了。 列車緩緩駛離廣東惠州站,看看錶已近晚上十一時,章女回到她的舖位,我總算可以躺平休息,火車輪子規律的轉動聲伴入夢鄉。醒來後,車經龍岩、漳平,十時許抵達廈門站。汪、章二人互留手機號碼道別,我刻意放慢腳步在出口處等候拎著兩大包貨品的章女,向她打招呼並表明來自台灣,見她臉色羞愧得泛紅,那個表情絕對可以得個什麼獎。她連續說了好幾聲對不起,我說,凡事總會有斷章取義或以偏概全的盲點,你們對台灣人的看法,某些事實或現象也可能是親身的見聞,但局部並不能代表全部,希望你們能有機會多接觸到一些優質的台灣人,透過進一步的認識,或許可以改變你們對台灣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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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鄉寄情
寫荷的午后,有浮雲飄過窗前,暖紅的陽光,灑在清麗的瓣尖,白裡透紅的純,讓人目眩。彷彿那年夏天,故鄉蓮池裡的荷香,隱隱和著朝曦,滴著晨露款款而來。 浮雲遊子的情懷,總是在不經意的剎那,就開啟了思鄉的窗,恍如快門一閃,「啪」的一個鏡頭,就突然映入你的心底深層。數十年來,孕育成長的家鄉,一直是我寫我畫的存糧,而懷鄉的人,哪一個不是茲茲緬念著故園,文人雅士的字裡行間不經意流露的思鄉情懷,又豈不是令人為之動容的元素呢? 幾年前,在文友聚會的場合認識了洪世國,親和力十足的笑容,一副溫文儒雅的紳士模樣,知道他在攝影公司上班,卻不知他也喜愛藝術,因為,揹著相機跑來跑去忙著做記錄的總是熱情的楊樹清,而洪世國常是一派悠閒,有時幫忙招呼大家,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這是我對他的印象。知道他要在金門縣文化局發表「遠鄉的眺望」攝影展,有緣先睹為快的欣賞了他十幾年來積累的精心傑作,在他的鏡頭下,一張一張的攝影作品,呈現另一種不同的鄉愁和多樣的人文關懷,更擅長藉著景物一面或一角,來訴說心中的情緒與訴求,譬如「卸下」這簡簡單單的一堵紅壁,作者沈重的心情卻表露無遺,曾經留下的烙痕,留餘韻給人探索回味的空間,更加引人省思迴腸。「做女紅的阿嬤」聚精會神的阿嬤臉上身上流露慈祥的光輝,與歲月遺留的滄桑成一對比,「追憶」記載了他對兒時童伴嬉戲的懷念,而「戰爭遠矣,阿門」除了戰殤,還感受到被幽了一默的淒涼,「拾蚵人家」、「貓空石海灘」那美麗的海岸線與黃昏夕照,讓人印象非常深刻。 金門沿海的海岸線,最美麗的是溪流出口的晚霞,年青時,有一年特地跑去「風尚」看落日,滿懷的感動,攜落霞而歸的詩情畫意,至今猶深深印在腦海,而洪世國鏡頭下的「貓空石落日」一樣讓我如臨其境,喜歡海天,喜歡落日,喜歡那金與黃、黃與橙、橙與紅、紅與紫、紫與青、青與灰之間互相揮灑潑淋的霞靄,落在水面,映在天際,幻化將滅的迴光之美,讓人驚嘆大自然的神奇高妙,如何使之再現?用畫筆、用快門、用詩情把它永遠留佇? 透過洪世國的鏡頭,我們看見他走過的足跡,娓娓道來他記錄故鄉的心路歷程,除了作品裡的故事,更吸引人的,是那股對家園的熱愛,對攝影的執著,以及對取材構圖的高妙,才能成就這些感動人心的作品。鏡頭,等同於創作一幅作品,同樣充滿作者的情懷思緒與主觀情境,也唯有這樣對於創作的執著熱愛,才能如此汲汲營營於藝術行列裡,享受著被牽絆的執著與喜悅。 遠鄉的眺望,不正是每一個浮雲遊子的心聲嗎?不管離鄉多遠、多久,故鄉的人事物永是我們最美好的牽引,從其鏡頭下呈現泰半是故鄉的人文景觀可見一斑。離鄉遊子的心情啊!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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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晃影
夜晚九時,城市裡仍車流如織,已經是霓虹燈火晃影的深夜時刻,馬路上卻依然是吵雜、繁碌緊湊而燠悶的夏之夜色。和妻子例行驅車暫停在敦化南路圓環路旁,打著閃燈,等候接送結束夜自習的小女兒。起初是妻子不經意的發覺,快車道靠近分隔島上一位穿著灰暗、步履蹣跚的老人家,他笨拙的移動著遲緩的腳步,幾乎不像是行走,倒像是靠著移動每一個沈重的步子而讓身子緩緩移位的物體。一旁的車陣川流不息,燈火交織,不仔細端看,還不容易發覺老人家幽靈般蠕動的身影。 他是誰?為何穿梭在危險的快車道上呢?是誤入車陣找尋不著出口?或者是什麼樣重大的原因,必須不顧一切陷入車潮之間?我猶豫著是否該在紅綠燈變換時,前去攙扶他,助他離開車潮……。 在猶豫與等待之間。我想再沒有比遲疑更缺乏勇氣的行為了,不得不承認,要推開車門踏出馬路的這一刻,我仍徘徊在道德與勇氣之間,掙扎不已;會不會太多管閒事?或者老先生自有他必須行走於暗夜快車道的絕對理由,車水馬龍之間多少人車路過,沒有人發現、沒有人在意嗎? 紅燈、綠燈、綠燈、紅燈,終於下定決心衝出車外時,妻子喊住了我。老先生已經在車陣行進間,穿越過隔離島上的行道樹叢,他緩緩的彎下身子,從樹叢下扛起了個背包,手上還拉著一件行李箱,向區隔島進站的公車招了手,然後上車離去……。留下黯然無言的我,懊惱羞愧之餘,我暗自想著;那人若是自己熟識的親人,徘徊在危險的快車道上,還需要如此斟酌顧慮嗎?年輕時放手一搏的衝勁哪裡去了……幸好,遠遠望見老人家已安然離去,並沒有讓人擔心的意外發生。夜晚的車道上車潮仍持續不斷,人們各自為自己的忙碌而倉促行進,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再次發覺老先生又出現在快車道上,是隔日的夜晚,我們仍在車上等候夜自習的小女兒。我刻意注意著老先生不尋常的舉動。每當紅燈亮起,車陣停息,老先生拱著雙手,向貼近的車窗不停地鞠躬哈腰,有些駕駛好奇或憐憫的搖下車窗,和老先生互動對應,有些則絲毫不為所動,靜默的等待綠燈然後離去,留下一個緩緩移動的身影,在光流裡穿梭。 隔著三線車道的黯淡距離,既看不出老人家與駕駛間的詳細互動,更聽不見他們之間的交談。就在停停走走的車陣裡,老先生重複著同樣的舉止。綠燈時順著車行方向移走,紅燈亮了,他又逆向逐一向停止的車子拱手鞠躬。然後,我注意到不尋常之處,老先生似乎只選擇性的對著高級進口轎車及休旅車靠近,賓士、捷豹、BMW、LEXUS……我所能辨認的高級車種,至於計程車及國產車他似乎興趣缺缺,既不停留也不鞠躬,擦身而過……。 成為一種好奇,在每晚接送女兒時一段窺看的陋習,有時連自己都覺得面目可憎。最初的關懷與擔心,到後來種種邪惡的念頭油然而起,莫非是一己的非份之念?當惻隱之心蕩然,隨之而起的竟只剩下惡意的揣想。雖然始終都不清楚,老先生這樣的行為舉止代表著什麼樣的涵義。 約莫九點一刻,他準時側身越過行道樹,帶著他的大小行李包,搭乘公車離去,一切極其自然而規律性的進行著。日復一日,除了那些曾搖下車窗和老先生有過短暫互動的駕駛,沒有人知道關於老人家的任何身世與行蹤。 整個夏天,我一直猜臆著這個疑問,夏夜裡引發的這個小小事件,容或只是一道無解的謎題。後來,女兒結束了暑輔的夜自習課程,我則順道戒掉了等待、窺看與猜測的這個充滿好奇的時段。 敦化南路上來來去去的車流裡,老先生的步伐應該還在車道上持續緩緩移動著吧,他謎樣的舉止,和他徘徊在快車道間幽魂般的神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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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錄
「媒體是用來醒腦;而非洗腦的!」 作為具有獨特歷史背景的地方報,值此各種平面、立體媒體競逐之際,金門日報如何在群雄鏖戰中,殺出重圍,浴火重生?不僅是關心鄉梓者的沉思漩渦;亦是學院討論的議題。葉嘉瑩在序周夢蝶先生「還魂草」文中,曾有一段話:「則刺繡之工既不盡同於編織,韁轡的控持,也必然不同於方向盤之操控。」若轉化於這個課題的沉思,倒有巧工之妙: 知識經濟時代,任何產業皆應以知識為核心;以服務為平台;以業績驗成果。易言之,即以知識的服務,開創市場,才能永續經營,不然勢必成為歷史的灰燼!而其核心,也就是運用創意的知識,殺出康莊大道;而其關鍵即在於市場的掌握! 就市場論,金報除在地鄉親外,旅台鄉親乃至大陸沿海台商當然是市場所在;針對市場特性,發揮小報特色,乃利基之所在。基此,未來金報應充分發揮「則刺繡之工既不盡同於編織,韁轡的控持,也必然不同於方向盤之操控。」之創意,在各版規劃上,展現特色,與台報區隔市場,則浴火重生方能可待,願代箸如下: 社論:作為報社核心價值的平台,應以大筆如椽的縱橫筆鋒,論述萃往析來的遠見。因此,社論筆陣,應禮聘學養厚實,擅於部次條別,層層相扣的論述人士,針對議題,站在全球眼光;以世界公民格局;普世價值立場,提出前瞻讜論,以為施政之參考;格局之提昇,進而化育公民參與程度,有效因應社會變化,深浯開物成務的歷史意義,蔚為高瞻遠見之平台,有效成為金報「未來學」之園地,吸引學院派讜論人士之市場。 國內外新聞:處此各種電子媒體林立時代,金門小報,何以抗之?不妨因勢利導,針對今日忙碌時代,整理夜間新聞、晚報,編輯各家頭版、焦點新聞,使鄉親在一早即可迅速鳥瞰國內外大事,而不必費時翻閱繁複、待時之台報,迅速掌握天下,握機先發,開拓中產階級及知識分子的市場! 地方新聞:深耕地方諸要事;側寫事件之本末。除披露有關鄉親權益之政令外,應深入、追蹤及側寫地方要聞。不但使鄉親了解事件之始末、意義、影響,進而對鄉土產生血濃於水的感情,不僅是篇平實的報導文學;更是一篇感性的散文。如此,才能感動地方人士,充分展現地方報之特色,如水銀流洩般地吸引各階層市場! 浯江夜話:體認專欄特性,獨抒性靈對白,或詠嘆生命;或脈動時代;或弦外之音;或感興而發,蔚為心靈沈澱的清泉,內心對話的殿堂。為了達到上述目標,應禮聘得過全國性各類文學獎之筆陣,以一千五百字左右之筆觸,清謳微吟。形塑金報獨具性靈的小品專欄,有效吸引愛智人士寄語心靈的市場。 副刊:散文、詩歌、小說等各項文類,主動向各界藝文人士邀稿,任其微吟輕喟,肆意遨遊;但皆應嚴篩文稿,以便舖敘成為本報藝文饗宴的平台;雅文臨摹的範本。若如此,才能展現尊重文學的內涵,進而成為藝文人士致命吸引力的市場。 言論廣場:轉型為傾聽讀者心聲平台。要者!如同廣告版一樣,切記對揭人隱私、相互攻訐、無端謾罵等非公益事項,或文辭不通等應效紐約時報,予以斷然退稿;不僅在於釐清報社非法院之定位,避免自身捲入漩渦,更在於樹立良風的報社風格。 神州觀測站:鑑於金門與大陸特殊關係,應考慮將原本島嶼觀測站園地,運用作者本身學養、地利之便,轉型為報導大陸相關法令、經貿、台(金)商等資訊,作為聯結兩岸之橋樑,進軍大陸之橋頭堡;進而盤吸這兩塊市場。又、應停止在今日已毫無新聞意義之鄉訊版,以符趨勢。 最後是排版、印刷、退稿機制等:直排或橫排,應考量閱讀習慣,統一規劃;印刷方面,以清晰、簡潔,不傷目力之彩色印刷;另者,凡五天未見報即視為退稿,建立退稿機制,亦方便作者處理文稿。 鼎故革新,本就不易!應秉天變不足懼;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畏之魄力,開天闢地,方期有成;際此各路媒體鏖戰之際,不正是地方報崛起之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