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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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校長
20年來,不記得公司發放了幾次工作服?或是材質、或是式樣,不論怎樣的改變。還是一律的深藍,唯一不變的特色是口袋,明袋、暗袋,胸袋、臂袋、腿袋,袋袋相連的讓人不禁好奇,想數了數:上衣八個、下褲八個。 只是過了一定的歲數,就離開了喜新厭舊的常規,望著人們身上的新制服,他沒有一點喜悅的感覺;只覺得身上的舊裝,雖然退了些顏色,卻像是沾染上了歲月的色澤,平添了幾份別人看不到的感情。因此,心中竊想著,或許這身舊裝可以熬到了與他一起退休。直到人事部門,當面好心的警告:「一定要換,一定要限期內換裝完畢。」他才情不甘、心不願的領了新裝。 新的服裝沒有下水前,顯得乾硬,讓人穿上身時,竟想起了剛入軍校時青澀的情景。那是1971年的夏季,菜鳥一隻,望著遠遠矗立的一棟校本部大樓巍巍峨峨,覺得像皇宮一樣,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近看。校長,更讓人可望而不可及,心想住在其中的首長就像皇帝一樣!讀完了四年軍校,那座皇宮沒進過一次;當然就別奢談見過皇上一面。 不過,彼得校長不同,不同的不止是他如洋人的名字,讓人印象深刻;而是當初,知道這個人時,他是上校教育長。 肩上的三朵梅花,恍如快凋謝了一般,黯淡無光。身上的軍服,也好直接穿了身,從沒整燙過似的顯得皺摺連連。走在路上,像是有著千般沉重的心事,永遠低著頭。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說:「教育長,快退休了。」 誰知世事總是難料,時間到了。教育長不但沒有退休,反倒陞了一階,成了將軍,當了校長。學生或不是鄉野之民,但誰當了校長,就如帝力於我何有哉一樣,感受不到任何的變異。唯一給人印象強烈的是,教育長變了,變的不止是三顆花變成了一顆星;服飾變的平整貼身了、蒼白的臉色變的紅潤了、聲音大了、胸膛挺了,連走路都變的有力了,整個人真好像脫胎換骨換了另一個人似的。 學生們不知道彼得校長有什麼治校理念或是改革措施,倒是隊職幹部,會不時提醒上課或上自習課時不要喧嘩吵鬧。原因是校長在每間教室都裝上一套廣播系統,可以在校長室聽到教室內的聲音,也可以透過擴音器直接與學生講話。他們就被嚇過,突然的從牆上掛的音箱裡傳來校長的指責聲。 現代的軍校教育,或許不同了。但當時的軍校教育總是講究與偏重紀律與訓練,讓他覺得受益有限;然而彼得校長不同,他以身教,無言的教了我們一課。畢業後在軍旅服役或退伍後在社會服務的數十年間,讓他總看到無數彼得校長的身影。 人在失意與得志中,真的可以把相同的一個人變成兩個完全相反的人,讓人訝異變化是如此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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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未了
兒子患了中耳炎,哭鬧不休,再有修養的淑女都會變成暴君。氣當然不能往無辜的孩子身上撒,最好的對象,當然是我這個鎮日表現得「天塌下來,也無關緊要」的「閒人」。這當然是我人生的悲慘之處,好在周遭無震無災、陰陽平衡,權衡得失,自是一笑置之。當然,更深層的原因在於:「父母把我生下來,我總得自己想辦法活下去。」只希望小犬早日康健,讓我在勿須再承擔「人生到底在追求什麼?」之類高深的問題。 實則,每年總有一段時間腦袋空空的,做什麼都提不起什麼勁,真要放空自己,又覺得無聊得可怕。驟升的念頭就是對人生價值的反思,既沈重又無趣。生活其實是一則很簡單的定律:「生下來,活下去。」 妻子經常在勞煩完家務後,重重的吐一氣說:「人生就是責任未了,不然,擺擺手,say bye-bye,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對於這種悲觀的想法,起始不敢苟同,但細思一下,似乎也有她的立論基礎。人活著有時只是為了一份責任,要說是完善人生成就,可能是成就真的還不夠,也可能是還沒到那個歲頭,想太多只是為難自己、自尋煩惱罷了。 近幾年,天災頻仍。南亞海嘯、日本大地震都在一瞬間奪走成千上萬的生靈。雖說天威難測,但多數的人在一剎那間,都是抱憾而終的吧?於是乎,妻子又有了新的想法,「人生就該及時行樂。人在天堂,錢在銀行,最是愚蠢不過。」於是乎,忙不迭的規劃未竟的夢想:「今年去韓國,看看冬季戀歌的場景;明年去迪士尼,體驗一下歡樂經濟;再下來,該在台灣置產吧?不然孩子未來讀書怎麼辦?」再扯下去,就該煩惱他們的學業、就業及終身大事了,翻來覆去,又是一大串的責任未了。到頭來,還是努力工作,積累點資本,一切再議吧。就這樣,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除了無奈與洩氣外,還真的沒什麼樂趣可言。但真實的生活似乎並非如此。 經常會為女兒一篇佳作而樂活半天,欣喜頗有乃父之風;看到兒子傻乎乎的作業本,又覺得人生充滿了進步空間;甚至可能為了一客「幸福的泡菜鍋」,而樂乎半天。生活中到處充滿了微不足道的樂趣,將這些放到人生的天平來秤,既顯不出分量,更不足道也,卻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過度在乎人生的意義及價值,只會讓人過得更不快樂。偉人、領袖、人中俊傑,到底只是芸芸眾生中的極少數;追求高目標、高價值,絕對不會是每個凡人的人生終點,如果明知不可為,何不退而求其次,做個快樂的「平」凡人,平凡人的人生觀或許不值一哂,擁有的快樂,卻是人生最寶貴的無形資產。 「快樂」可以是房子、韓國、迪士尼的同義詞,也可能只是在「責任未了」氛圍裡自我營造出來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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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鍊歷
「人生的樂、文學的樂都是虛幻的,但是金門對近代中國的歷史、文學的影響卻是真實的。如朱西甯的《八二三注》、洛夫先生寫的《石室之死亡》,這些都是因緣於金門的文學產物;藝術家對這塊土地的著墨仍舊偏少,盼金門這一代年輕的後起之秀能繼續將金門之美,幻化成各種藝術形式,展現在世人面前。」 ──楚戈(1932–2011)〈一九九五兩岸三地作家文學之旅〉 二○一一年三月二十六日下午,落雨的台北城,「歸帆:楚戈先生告別式」接近尾聲,公祭的人潮已散去,李錫奇、古月、尉天驄、鄭愁予、余梅芳、雷倩與我,每人摘了朵白色的小花,在瞻仰遺容時,輕輕灑落靈體四周,之後,再一起送別「火鳥」到火葬場。 楚戈抗癌三十年,自此「再生火鳥」、「火鳥再生」,文友們則以「歸帆」追思、相送。 送行的隊伍中,望著與湖南人楚戈相交半世紀的一張張文人臉譜,特別是金門人李錫奇。湖南與金門,漂流與藝術,他們是如何走過時間之傷、度過時代之重的? 楚戈的生命年表中,一九八三年十一月六日,在香港九龍車站的人叢中,他見到了分別了三十五年的湖南老母親「我緊緊的擁抱著她,實際是擁抱了我整個的故鄉,擁抱我失去的時日」。 牽成這幕母子會的,正是當年在香港中文大學客座的李錫奇。 一九四九,十九歲的楚戈告別了湖南故鄉,隨軍乘艦來台,是戰二營修理所的一等兵;一九五五年,十七歲的李錫奇自烽火金門島流亡台灣,就讀台北師範學校藝術科。 一九五八年,北師畢業的李錫奇,因「八二三砲戰」爆發,回不了金門,續留滯台灣,同年十一月與楊英風、秦松、陳庭詩、江漢東、施驊組「現代版畫會」並舉辦第一屆展覽,與來觀展的楚戈及商禽、辛鬱結緣。六年後,一九六四年十月二十一日,楚戈在《聯合報》發表生平第一篇藝評,〈存在的價值––簡介參加日本國際版畫展的青年畫家李錫奇和他的作品〉,他在文中點道「自我就是個人的上帝。痛苦豈也不是一種生存的證明麼?」「觀李錫奇的畫你可能會聞到牛糞和泥巴的味道。但你同樣可以觸及你久已遺忘的大陸性氣候」。 一九六六年,中共發動文化大革命之年,楚戈結束了十七載軍旅生涯,以陸軍上士軍階退伍,身無分文,以寫稿、畫漫畫及連環畫謀生;苦日子裡,一群詩人與畫家,楚戈、辛鬱、秦松、商禽、顧重光與李錫奇,共同串連發起「第一屆現代藝術季展」於中美文化中心,翌年第二屆再於耕莘文教院擴大展出,李錫奇也因而結識詩人古月,三個月內譜姻緣。 一九七九年十一月,李錫奇所主持的版畫家畫廊,為楚戈舉行在台灣的第一次個展,展出版畫和水墨,連張大千都被吸引來買了一張畫,人氣、買氣都佳,再催促了一九八一年的第二次個展。展前,卻傳出楚戈罹患鼻咽癌的消息,大年初一大早,版畫家畫廊門口貼了一張字條,「欲救你的朋友楚戈,快到八樓來一下」,是同棟樓內的防癌協會林今開知兩人交情深厚,要李錫奇勸說楚戈不要再拖了,應立即接受治療。先以中醫治療,再赴台大接受電療,六十多公斤的體重,一個半月內驟降到四十三公斤,面色焦黃,頭髮脫落,以「火鳥」自況的楚戈,仍談笑風生,稱自己正進行「火之鍊歷」。 臥病後的楚戈,「思家心切,童年一切,常縈迴眼前,唯願此生能見母親一面」。台灣猶未解嚴、開放大陸探親的一九八三年底,李錫奇於香港中文大學客座途中,透過各種管道,終於促成楚戈與湖南老母相會,母子在沙田第一城相處了二十二天。楚戈在九龍車站人潮中瞥見闊別了三十四年的親人、忘情以鄉音高喊,「姆媽!姆媽!」的聲音至今依然回盪李錫奇心底。 李錫奇與楚戈相識、相知、相惜半世紀的過程,每一段畫面剪影出來,都動人。其間,罹癌的生死交關、母子會的兩岸之淚,他都在楚戈的生命現場。 母親之島的呼喚,李錫奇又把楚戈拉到了金門。 「火鳥」楚戈筆下的「畫壇變調鳥」李錫奇,必然深刻著海島金門,「冒險精神,本是海島國民特有的個性,李錫奇沒有變成海盜,卻把這種精神完全轉移到藝術領域了」;「在戰爭的煙硝中,他們在軍方的協助下舉家撤退到了台灣,同時也把他內心那種不可遏止的激越;對命運的不幸;以及自小便種下了冒險的心理移植到了一個較大的島上來了。」 一九九五年,兩岸三地作家金門文學之旅,在金門高中的座談會上,楚戈殷切叮嚀,「盼金門這一代年輕的後起之秀能繼續將金門之美,幻化成各種藝術形式,展現在世人面前」; 二○○四年,金門文化局誕生,楚戈揮墨,「曾經戰地驚寰宇,今從藝文復舊觀」。 「火鳥」楚戈,因為「變調鳥」李錫奇,曾經深情留駐過金門。如今,火鳥遠颺,等著化作天堂鳥的再生與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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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長崎的金門人
2011年2月下旬,我與金門大學兩位教師袁興言、陳書毅赴日本長崎拜訪泰益號的後人──陳東華董事長。 東華先生是金門新頭陳氏僑居日本的第四代,目前在長崎新地町經營日航酒店(Hotel JAL),經商有成;他又是長崎福建會館的主席,在當地的華人社會素孚眾望。我們的到來,是為了探尋早期僑居日本的閩南人足跡,而東華先生除了是位成功的企業家外,還是一位守護華人傳統、家族歷史的民間學者,在他的引導下,我們嘗試了解長崎的華人社會。 東華先生的曾祖父陳發興(1840-1908),1864年東渡長崎,加入由7位福建商人共同出資的貿易商號泰昌號(創建於1861年),1878年接替陳明達、黃信候、蕭仰齋等人出任號主,並任福建會館會長,1897年曾主持福建會館天后宮的修建,貢獻甚多。泰昌號的貿易網絡橫跨當時清國的上海、煙台、天津、營口、英屬香港、東南亞各地、俄羅斯海參崴等,貿易產品包括有海產、茶葉、藥品(輸出)及棉花、砂糖、豆類(輸入)等。極盛時期,還以特許船隻往來於長崎與上海之間。 1901年陳發興成立家族的商號──泰益號。1903年,高齡的陳發興將泰益號交給長子陳世望(1869-1940),歸老金門、頤養天年。在泰昌號的貿易基礎下,世望與他原籍日本的弟弟陳世科(1875-1952)進一步開創了泰益號的輝煌時代,不論是長崎本店或神戶支店,生意更加擴大。甚至辦起了神戶泰益商報,將貿易商品的價格登載於上。世望先生繼承了父親熱心公益之職志,於1912-1940年間擔任福建會館代表、長崎華商商務總會會長、長崎「華僑時中小學校」董事長、福濟寺檀家總代表(檀家是日本佛教維繫寺院與信徒關係的制度,自江戶時代流傳迄今,每戶人家必須向一間寺院登記戶籍,並載入出生、死亡、婚姻、職業、旅行、地址等資料,檀家制度保證每一間寺院都有屬於自己的檀徒──俗家弟子,並得到檀徒固定的供養)等職位。可以這麼說,在二次大戰前,金門新頭陳家是長崎華人社會擁有舉足輕重之地位。 除了事業有成的家族之外,其實更多僑居海外的移民是沒沒無聞的。他們失敗的人生使其愧於與故鄉親人聯繫,小小的墓碑是他們客死異鄉最後的註腳。在東華先生的引介下,我們冒著低溫二、三度的春雨來到長崎福濟寺,找尋17-19世紀金門人的足跡。當年,中國、日本海禁俱在,這一批又一批的閩南青年冒著背棄祖宗廬墓、覓利海外的指責,在來往於寧波與長崎的船隻上工作。他們的身後事,一部分是安葬於唐人寺院之一的福濟寺。 福濟寺是1628年應長崎閩南人之邀、由出身漳州的僧人覺悔禪師攜弟子了然、覺意所創建,初為一座供奉媽祖的小庵,1649年,福濟寺請來福建紫雲山開元寺住持薀謙戒王完重新開山,使其發展成長崎最大伽藍,並命名為分紫山福濟寺。福濟寺受到當時地位崇高的唐大通事潁川藤左衛門(華文名陳道隆,父親陳一為漳州龍溪人,明末醫官,避禍至九州南部薩摩,在藩主島津家任侍醫)的施捨,方能迅速茁壯。 受到長崎原爆的影響,福濟寺後山上的墓園部分受到波及。戰後,寺方將僅存唐人墓碑收集起來,排列於山上一處名為「照俱會」的公共墓園內。我們在那裡339座墓碑中找到44座昔日金門船員的墓碑,包括汶水、蔡厝、田墩、盤山、後浦等地出身者。其餘墓碑則多為同安、晉江、海澄、馬巷、廈門等地的人,還有一小部分是鎮江府、廣東、江蘇人。在那些斑駁、風化的墓碑中,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值得我們進一步考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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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志已酬便無志
年少時候讀過梁啟超先生<志末酬>的詩:「志末酬!志末酬!問君之志幾時酬?志亦無盡量,酬亦無盡時。世界進步靡有止期,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眾生苦惱不斷如亂絲,吾之悲憫亦不斷如亂絲。登高山復有高山,出瀛海復有瀛海。任龍騰虎躍以度此百年兮,所成就其能幾許?……吁嗟乎!男兒志兮天下事,但有進兮不有止,言志已酬便無志!」當年讀此詩,只感到我有好多志還末酬,應該努力逐項去達成。如今退休似已無志─無所求了,但感「眾生苦惱不斷如亂絲,吾之悲憫亦不斷如亂絲」,學佛行佛度己度人,為眾生似亦是無盡時的志。所以重讀此詩,更有另一番感受,獲益匪淺。 2011年1月,感謝退教會推薦我,榮獲「中華民國第一屆全國終身學習楷模獎」,在台北國家圖書館表揚,表揚大會的聚焦人物是位百齡的趙慕鶴老先生,他身體硬朗,健步如飛,自己搭公車,轉捷運到會場,不需人照顧陪伴。他96歲考研究所,100歲才榮獲碩士學位。他的精神令大家敬佩與讚嘆!我退休時,曾有師長鼓勵我,再讀銘傳大學或福建省師範大學研究所博士班,我都說老了,髮蒼蒼,視茫茫,又要越洋長途奔波,我那能堪啊? 1月17日,李沃士縣長、李再杭教育局長,召見李榮章兄和我,表彰我們終身學習的成就,頒發獎金鼓勵。座談中李縣長談起金門大學,應該可以設置博士班,嘉惠更多在地人進修。我突發宏願:如果金門大學設置博士班,有我喜愛的系所,不管年齡多大,我要效法趙老先生,一定去念,再做個最老的學生。讀銘傳大學應用中國文學研究所時,我最老;現讀北京師範大學書法專業研究所,我也是最老,希望有機會再創第三個最老的記錄。 言志已酬便無志,我不斷創新學習管道,實踐終身學習行動,追求不斷成長發展。早泳、上健身房,就是一種鍛鍊終身學習的行動,當李縣長知道我冬天早晨那麼冷,仍然去早泳,表示驚訝!因此就在退休教師聯誼餐會致詞時,公開表揚我,實踐了教育部終身「三三三運動」學習的行動,他鼓勵大家要終身運動。退休時,除了堅持運動習慣,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也是我退休重要工作方向。讀萬卷書,旨在增長知識學問;行萬里路,可以增長體驗,兩者相輔相成,更可圓滿快樂成長。 我以古稀之年,讀中文研究所,為了多讀些經書。銘傳大學師長林妙影專訪我,曾以<四十載杏壇歲月重作學子─金城國中校長楊清國>〈原載2001.03.12《銘傳校友》第64期〉,表彰我終身學習,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2010年8月又以七十高齡,挑戰自己,遠赴北京師範大學藝術學院,就讀書法專業碩士研究所。金門日報記者翁碧蓮報導:「楊清國至北京,進修書法,退而不休,為活到老,學到老,作了最佳的示範」。 我進佛門學佛,追隨星雲大師赴美國西來寺、日本本栖寺、大陸江蘇大覺寺參訪、聽經聞法。 陪同佛光山永勤法師等各法師,和金門縣佛教會理事長性海大和尚,朝拜中國佛教四大名山:普陀山、五臺山、九華山、峨嵋山,海南島108米世界之最的三面觀音聖像,以及赴大陸朝拜彌勒大佛、樂山大佛、靈山大佛、藥師大佛等古佛古寺。與法師出遊,和一般旅行團不同,行程中要作早、晚課,常聽法師開示,學習更多,也可以看到各寺院的鎮寺古寶物,像3日8日在棲霞寺參觀了釋迦牟尼佛頭頂骨舍利,住持隆相法師說,平時不對外開放參觀,要開放時必須會同公安、武警、宗教、文護、寺院五部門實施,多不易呀! 寫作與書法,也是我終身學習的技藝。退休時,參加浯江夜話專欄筆陣,幾年間我出版了《樂在分享》一、二集,現將繼續出版第三集。我也不斷練習書法,除在金門書法學會展出,2006年還參加首屆「金廈老人書畫聯展」、2008年在中國閩臺緣博物館,參加「翰墨緣─泉州、香港、佛羅里達州、台北、金門書法聯展」、同年參加「首屆海峽兩岸著名書法家,百米書法長卷,長城揮毫筆會及高峰論壇」。2010年參加北京師大書法專業研究師生聯展,暨台北市北京師大臺灣校友會師生聯展。2010年、2011年在台中市、台北市參加中華書法家年展。建國百年2011年在佛光山金蓮淨苑、烈嶼文化館,舉辦「楊清國、洪永善書畫聯展」,我以書法分享學佛心得,以書法弘揚佛法,一舉兩得。 總之,學佛、運動、讀書、寫作、書法是我終身學習無盡量的志,亦可謂是我無盡時能酬的志,我還有志末酬!志末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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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本‧在說什麼顏色的話
我來到海邊曬太陽,眼前的海因為有一片遼闊的蚵田佔住視線,顏色是單一的灰暗色,我挑著水流較淺的沙礫堆走,在鞋子下陷到快沾濕襪子時,趕快再跳到另一堆石礫上。我走了很長一段路,陽光曬得全身十分暖和。因為整個冬天我都在和過敏性咽喉炎對抗,只要天氣一變,我就會猛咳不已,連帶鼻塞、耳鳴,接著氣喘跟著來,我走一小段路就要停下來喘氣,爬樓梯更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這過敏症讓我生活遭遇許多麻煩,夜裡身體總是會變出一具鼓風爐呼嚕嚕作響,在咳聲震動中眼睛會一直冒金星,而我會一直氣悶那些擾人的金星,更加難以成眠。所以有陽光、風不大的日子我都會盡量找時間出門曬太陽,希望可以藉此鍛鍊體能,也漸漸適應金門的冷空氣。 來到海邊曬太陽之前,我在靠近海邊的民宿草地上漫步,這兒的馬場養了九匹馬、圍欄裡常看到三隻雞、有時會鑽出第四隻雞來,另一個圍欄有二黑一白的三隻羊,還有四隻黑狗四處溜達。當我想繞過馬廄去看另一個圍欄裡養的一群雞鴨,幾隻黑狗便捍衛領地的對著我猛吠,所以我就停在馬場旁看馬兒練跑,欣賞牠們矯健的身姿,正值青春碩健期的馬兒,渾身上下充滿力與美,那健美與帥氣常讓我看得癡迷,捨不得離開。一群鴿子也毫不怕生的在馬匹中間低飛、跳躍著找尋穀物吃,這時的海洋、天空、白雲顏色是清朗的,讓人全身舒暢。 生活的顏色是繽紛多彩的,只要懂得凝望、收集它們,生活就會變得十分豐饒,就像繪本的顏色。繪本一直是我生活上很重要的寄託,也是我極力想開發的一個創作領域。當我與一匹馬像戀人一般深情對望時,繪本的顏色變成如歌的旋律,輕輕流洩而出。聽歌的時候,馬兒讓我撫摩牠的臉,我的手從牠的雙眼之間慢慢滑到牠的鼻翼,牠很安靜的任我撫摩。一首抒情歌擴音器連播了三遍,接著換成一曲熱帶海洋的勁歌,原來和我深情凝望的馬兒開始小跑起來,我就獨自到海邊曬太陽了。 海水是會穿透時空讓回憶加溫的。我想起去年在上海時,我很努力的在畫兩本金門題材的繪本。那時很豪氣的選擇自己擅長的蠟筆畫為媒材,那可以營造極佳畫面效果的蠟筆非常昂貴,一盒就要花掉我將近一個月的稿費,所以我在疊色時總是小心翼翼,因為那品牌在上海買不到,我得省儉著不浪費,利用有限的顏料畫完我的作品。可惜後來那兩本繪本無福上市,它們跌進一個破碎的夢境。 那原因是繁體版的網站常被大陸封鎖,我常被困在「與外界失聯」的困境中,我一直想參加的金門繪本招標案便因此貽誤一天而喪失資格,猶記得當時我落寞的站在高樓上俯視著窗外一片陰霾的天空,內心被一陣巨大的空茫感狠狠侵襲的滋味。 今年回來家鄉,繪本的創作主題仍圍繞著一片熟悉的土地,但我把那兩本舊作擱下,重新啟動新的兩本創作。但在面臨一個我極不熟悉的招標程序時,我忍不住因為遭遇困境而流淚了,那困境是面對僵硬的招標程序難以負荷的挫折感,因為此案從三月底的公告日到四月初的截止投標日,緊迫的時間竟含有四天是難以作業的周末假日及接續的國定假日,因為根本沒足夠的時間去領標、快遞到台北、再配合時間完成相關作業,這種有欠考量「極不友善」的對待外地廠商的作業章程,讓我憂心哭泣了一天。我對知友說:「面對招標案困境,我哭得很淒慘,因為感覺身處金門、障礙重重……不會有人理解,一個努力衝刺的創作者,他的每一步自我挑戰都是孤獨而艱苦的,就像一隻奮飛的鳥兒得挑戰狂風暴雨一樣……但一些制式化的窠臼磨損總是像無情的箭一再射出,讓人疼痛不堪,但有志向前飛的人仍得哭泣著配合,在不堪磨損中繼續往前飛……」。 當出版社非常努力的爭取時間,想要在兩天內擠出一個完整的配套案來進入招標流程時,我在傷心、感動又感慨中,一邊焦急的配合作業,一邊眼淚簌簌落下。我很難對人解釋那種擔心夢想又要破碎的傷感,那感覺就像一個孩子以單純的意志面對大人的世界時受到委屈,除了哭泣,很難再找到更貼近自己心意的作法。 一本好的繪本,是要對生命萬物懷抱相當熱情與關懷的,當我在孩童的文章與圖畫中看見他們的依戀和需求、焦慮和困惑,我總是選擇以繪本去撫慰及引導他們,那就像變色龍一樣溫柔多變的繪本的顏色,是最純真心靈最適當的一種撫慰。 當我面對招標案的壓力,傷心的哭泣,回憶也串連著一些不堪被磨損的委屈與無力感時,我心裡仍存在一種顏色、聲音以及盼望,那聲音也許微薄,那等待也許會如去年一般因無可抗拒的原因而破碎,但只要可以喃喃自語的對自己說話,我的繪本顏色就不用擔心會被遮住。哭泣與眼淚也不用覺得難堪而要刻意去壓抑或遮掩它。我所激賞的優秀繪本創作者,他們一直都有自己的風格特色,他們也都在對自己說話,那些話需要心中有孩子的人才聽得見。幸運的我聽見了。但願你也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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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注熱情﹐好好過日子
最近看了一本名著「這一生都是你的機會」,裡面有很多很好的觀念,丹麥哲學家齊克果曾經說過:「人們的沮喪通常是因為無法做自己,而一個人最深層的失落則是選擇成為與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當我們選擇坦然接受自己,也決定表現原有的面貌時,人生就會過得真實而充實;當我們能傾聽內心真正的聲音時,我們才能找到生命中真正的熱情和生存的動機。 這學年來擔任兼任輔導教師的工作,在和學生個案的談話中,常發現許多孩子往往對學習和生活缺乏熱情,對人的態度冷漠、防衛、懷疑,對未來充滿迷惘,不知自己的人生列車要駛向何方?這些似乎都是青少年容易碰到的困境。因此當我和受輔學生談話時,往往喜歡問學生「你最喜歡做什麼?」、「最不喜歡做什麼?」,通常一個孩子有了自己喜做的事,話匣子就容易打開,誰不會對自己喜歡的事物,如數家珍、娓娓道來,從喜歡的事物擴散開來,再鼓舞學生愛屋及烏,將喜歡的情趣擴充到學習和生活中的各個層面,也就是告訴學生-人生的目標就是要好好過日子,傾注所有的熱情,盡情享受生命。 當一個人把熱情和天分結合起來,不但能發揮所長,做起事更能得心應手。常常我們會發現那些在某些領域成功的人,往往是對那些事物和工作充滿熱情,在興致盎然的情況下,樂此不疲,甚至到廢寢忘食,日以繼夜的地步,如此積極投入、全神貫注,自然能發揮出無窮盡的潛力和能力。 「天地一沙鷗」的作者理查.巴哈曾經這樣寫過:「越是喜歡做的工作,我就不會稱它做工作。」,因此工作應該重新定義,它是「我喜歡」做的事;而不是「我應該做的事」;但如果不幸的你「應該做」的不是你「喜歡做」的事,那麼你只有學習去喜歡你做的事情,否則你只有另闢蹊徑或轉換跑道了。前一陣子天下雜誌與雅虎奇摩話題合作,舉辦新世代未來領袖網路票選,結果陶晶瑩、曾雅妮與周杰倫分別奪下二萬名網友心目中的前三名。這三人之中陶晶瑩是名主持人、曾雅妮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高爾夫球名將,周杰倫是國際級的天王歌手,他們現在都各自有一片天,但細讀他們的奮鬥史,絕不是一開始就一帆風順,一步登天,在邁往成功的歷程都曾有過低潮,遇到挫折,孤單落寞的時刻。但他們都以滿腔的熱情和豐富的創意,以及堅強的意志和毅力堅持下去,最後才能開創出卓越非凡的成就。 人生無法彩排、生命無法重來,就深層的意義來看,工作就是一個人真正志向和熱情的展現,同時也表現出他的天分、態度和獨特的個性,個人的人生劇本就是這樣創作出來的。 「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讓我們懷抱熱情,把握當下,傾一生之力去發掘人生目標,然後擬定計畫,好好過日子,努力去達成那些值得我們投入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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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金門呆瓜﹖
二月底、三月初,氣溫回暖數日,便盲目地急著脫掉厚衣,換上輕便夾克;卻在某日黃昏離校時,一陣冷風襲來,全身寒顫、噴嚏連嗆,心想糟了,應該被「寒到」?因為,此時還只是農曆正月底,忘了驚蟄尚未到,我卻好勇耍帥地逞強,因此矇上時下最夯的流感。昏昏沉沉全身無力,未曾有過地嚴重到高燒臥床多日,真怕就此翹辮子。 由於多年來一直在校任教,相處的盡是年輕小伙子,自己的心態也被感染到,總認為還是「二十郎當」的少年家;生起病來才驚覺,原來已是「吊兒郎當」近遲暮。這是不知環境已變,年歲已增,腦袋瓜不清,中了「自我感覺良好」的毒素,得到自食苦果的呆瓜教訓。 苦惱呀!臥病中,時睡時醒,偶見新聞播報,嚇!驚心動魄,嚇死細胞無數,感嘆老天作弄人,官僚欺瞞人,百姓充呆人,店家不是人。 ●感嘆一!台中市夜店玩火釀災,9死12傷:2011年3月6日(週日)凌晨1點多,台中市中興街阿拉(Ala)夜店,因男舞者以耍火助興,不慎引燃天花板泡棉,大火一發不可收拾。在30坪的密閉小空間竟擠了近200名客人,以致烈焰慌亂中,造成9死12傷慘劇,何其悲哀!在輿論撻伐及社會大聲譴責中,主管單位竟辯稱其5年21次安檢都過關,真是令人傻眼。 高樓或集合住宅的防火安全,絕不可等閒視之。猶記得1974年美國福斯和華納兩公司聯手拍攝的災難電影〈火燒摩天樓〉(The Towering Inferno)的假想及逼真場景,這是對世人提出沉痛的警告,但願悲劇永不重現。縱觀台灣歷年來,多次公共場所及大樓住戶的火災慘案,尤以1995年,也是在台中市衛爾康餐廳大火,燒死64條生命,至今還是令人怵目驚心。但是多年來政府對消防安全相關法令,似乎尚未完備,這就是官僚欺瞞人,百姓充呆人,店家不是人的悲慘惡果。 金門也有些小夜店,看到別人的疏忽,我們該記前車之鑑,必須多加謹慎,不可輕忽。 ●感嘆二!日本東北大地震海嘯核災,死傷逾萬:2011年3月11日(週五)下午2點46分23秒,日本東北發生9.0超級大地震,接著引來十幾公尺高的海嘯,再加上核電廠的損毀等一連串的「複合式災禍」,舉世震驚。 日本是個令人敬畏的民族,「大和魂」、「武士道」、「菊與刀」、「櫻花戀」、「愛社精神」、「日本第一」等等常見的讚譽,曾引起各國不同程度的仿效,多少也讓日本人有自傲的本錢。但這次災變事後的處理手法,卻完全暴露出日本政府官僚的顢頇無能及人民守規矩的愚忠,造成全日本的二度傷害。從電視畫面見到日本人災後的悲痛無奈,官員及東京電力公司的隱瞞事實,都令全球各國深怕這些核災還要再暴出多大的危險?這就是老天作弄人,官僚欺瞞人,百姓充呆人,店家不是人的悲慘惡果。 台灣政府也要由此他山之石來深切反省,到底電力及能源政策的安全指數,我們有多少能耐保護人民的生命?金門雖處偏遠小島,可是從行政院原子能委員會的官網上得知,金門所受的「全國環境輻射監測」(http://203.69.102.242/gammadetect.php),一直是全國除了阿里山外的第二高,真是令人擔憂。 病中還不能好好地養病,這就是「呆瓜」嗎?到底金門還有多少「呆瓜」?可能就是因為有太多自視聰明的官僚,我們才會常常感覺不安。「呆瓜」不可怕,怕的是一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官僚,他們有多少心思為民著想? 經此一嚇,全身出汗,病再不癒也難。起身吧,呆瓜不能翹辮子,還有好多話沒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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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出英雄絕代有佳人
人自父母生下後,其長相大致已定型,但隨著歲月累積,受到生活壓力影響,情緒再三波折後,面貌也產生很大變化,「相由心生」道出其中哲理。所以林肯說:「人要為自己四十歲以後的臉負責」。進入軍校時,正是少年十五二十時,同學們由各地到鳳山受訓,少數人雖然長得很抱歉,向上的心始終不輸於他人。 初次離家,電視台正風行布袋戲,哈麥二齒與秘雕等耳熟能詳的角色,因為造型特殊而成為大家相互揶揄的代名詞。有位畢學長五官突出,恰似秘雕,在調皮同學捉弄下,就成為他的外號,毫無脾氣的他也不以為忤,始終與大家打成一片,並常自我解嘲:「生下來就樣子,實在不能怪我」。 同班的彭學長,博文好學,國中時靠自修熟練英語、西班牙語,年年學期總成績都是全期之冠,由於外型粗獷、個性緊張,同學們即給他一個外號「機動」。當時,我國即與美國、薩爾瓦多等國進行軍校生交流,彭學長以優異成績參與甄選,卻因外貌「不揚」,甄試官怕影響「國譽」,而末錄取。這件事對彭學長影響很大,後來,他由正期班轉到專修班,自行規劃一條更康莊的大道。 軍校期間,閱兵儀式是項神聖盛會,各期都會遴選人高馬大、英俊挺拔的同學擔任儀隊與旗兵職務,每當實習幹部選拔時,身材與外貌更是決定因素之一。外貌雖然不是學校成績與軍旅生涯的關鍵因素,但卻常是項重要的條件。雖然古諺「人不可貌相,海水豈可用斗量」,部隊對於一些重要職務任用與陞遷,同時也都兼顧外表與人品,特別是前往國外交流,採購、駐外等職務,「外貌問題」總是非同小可,影響至深。 軍校期間,少年不識愁滋味,同學們週末假日常與鄰近女校學生舉辦郊遊、烤肉、爬山等休閒活動,幾次聯誼活動下來,漸出現一對對「好朋友」,外貌幾乎成為男女同學交往的重要因素。汪學長個性大方,綽號「鍾馗」,經常妙語如珠,聯誼會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總是難得博取芳心,學年結束,看到名草有主的學長,他感嘆並帶著開玩笑口吻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 下部隊後,交往目標幾乎都當作結婚對象,男女交往依然重視對方外表,長得是美是醜,都會影響到彼此進一步交往的意願。早期金門駐軍多,不論是山外新市商店,或是鄉村之間小店,若是有位美女駐點,生意必然興隆,而成名「西施」型女孩子,常會吸引阿兵哥前來光顧,成為許多父母生意上的貴人,美麗外表成為這些「搖錢樹」共同特徵,顯見不論男生女生,有個出色的外表,已是踏出成功一大步。 侯學長初調金門擔任連長,身材雖然較矮,俊俏五官,優雅談吐,深獲民眾信任與肯定,有朝一日,結識附近張家返鄉過年就讀中央大學的二女兒,經過一番努力,終於獲得張伯伯賞識,而張媽媽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兩老都同意將女兒許配給侯學長,在她大學畢業當年即辦婚宴,阿兵哥開玩笑的說「今天是我們連長迎娶押寨夫人的好日子」,古時傾國傾城之語,雖然誇大其詞,不過,郎才女貌,本就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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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臂乾坤「新金門」
眾所周知,金門「幽靈人口」冠全國的原因,當然是福利冠全國的誘惑;但「常住人口」竟是殿末全國;且大部分是老弱孺幼,其原因當然是宜居環境嚴重落後:因為宜居的環境才能吸引高素質、高消費能力者常住;但也只有這兩種人口,才能創造高經濟、高品味的城市。易言之,表面風光的金門,其實卻正陷入「天火焚城錄」的悲劇而不自覺,尚陶醉於「福利冠全國」的迷幻藥中,思之豈僅令人驚懼!振衰救亡之道,惟有斷然鼎革目前猶如燒鈔玩火的福利政策,及落實「金門特別行政區」案,集中資源營造宜居環境以圖存! 受天之祜,金門財政冠全國,加上尚未開發的環境,軍方釋出的土地,又無藍、綠惡鬥的困擾。益以本人首倡的「金廈大橋」業已雛形,「金烈水道」增華水岸城市風光潛力在即,更便於幅員不大的金門一體規劃。尤者,同樣是愚首倡的「金門特別行政區」案若能成行,輔以中央挹注,則各種優勢豈是其他縣市所能望項?若能珍惜這難得資源,集中挹注於宜居環境的營造:一個基礎建設完整,市容美麗、機能便利、潔淨安全的宜居空間;能創造經濟效能的生活空間。乃至用於獎助老舊社區植草坪、種喬木;反之則課以荒地稅,則一個具有普世價值的宜居環境何愁不成? 但多年來卻在膚淺民粹操作下,將此天祜財源揮霍於工讀生即可擔任的「散財童子」工作;嘻擲於「折現酒」的濫發;蹧蹋於「假古蹟」的建築;浪擲於「無病呻吟」的文丑話本等。徒然吸引一批批只耗不產的幽靈人口;徒增本已貪婪的人性。甚至本可廣增各項資源的「金門特區案」,竟也淪為牙慧政客攫奪「首倡」者之工具,卻任其閒置於口號中,凡此豈是一句逆天可嘆!受天之祜,不珍當譴!每一想起,則內心之痛,豈是浯江春水所能滌,更多的是良機不再的浩嘆! 「偉大的建築使人感動;悠揚的樂聲令人心動;旖旎的風光催人行動!」宜居環境的營造,首在遠見與專業!但以金門目前公部門、學人、民代、住民的素質,坦言之,豈僅是沒有這種見識而已!有的僅是口耳之聞的「飯局清談」;依偎互捧的「主席酒話」!因此,應有自知之明:只負責「整合」的平台。至於再造金門的百年大計,應延攬國內外一些在自由市場競爭下,聲譽卓著,且富有實務經驗的團隊、CEO,如在天津等地造鎮成功,且頗受好評的遠雄集團等,組成一個不受議會監督的「委員會」。以二十萬常駐人口為目標,就金門之願景,從土地重劃、基礎建設、城市美學等在國際化、美學化等視野下,開國際標(必須是得過國際獎之集團、個人,以免橘逾淮為枳),讓不同集團彼此競相提出最好的開發方案,重新擘建一個便捷、舒活、旖旎的水岸城市;一個能品味生活美學的「新金門」! 蕭何為營造未央宮,無視於天下初定的窘境持續經營:因為「良機不再」;重造巴黎的奧斯曼( Haussmann),不惜抗命借貸以築夢:只因「天祜有時!」終能完成人類史上最偉大的建築與美麗的花都。而今金門擁有前所未有的優勢,忍令其淪於沉之手?兒郎們!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畏!功濟於時,不正今日?且讓我們攘臂乾坤,再造「新金門 」,這才是功在千秋的百代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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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青年節
今天是民國100年的青年節,但是這個節日在臺灣卻是處境尷尬,除了總統在忠烈祠主持的公祭革命先烈及陣亡將士行禮如儀,中央政府表揚「十大傑出青年」,地方政府則因執政的黨顏色有別,辦的活動也大異其趣。 青年節是為了紀念民國前一年(西元1911年)3月29日,同盟會黃興率黨人在廣州起義,與清兵激戰失敗,死難者皆為青年菁英,其中72人合葬於廣州黃花崗,是役震驚宇內,掀起推翻滿清政府的高潮,武昌起義,全國響應,辛亥革命成功,民國肇建。國民政府為表彰烈士們捨己救國的偉大精神,於民國33年3月6日,明定每年3月29日為青年節,英烈精神得以照耀千古,垂範後世。現在5、60歲左右的人,中學階段的作文,經常出現「青年的時代使命」、「青年節應有的體認」、「青年節的省思」之類的題目。那時節,我們要「反攻大陸」,中共則要「解放臺灣」,兩岸關係對立緊繃,所以在國民黨黨國一體的教育下,時代考驗青年、青年創造時代,為了國家民族的未來,必須繼志承烈、踵武前賢之類的話躍然紙上。拜教育潛移默化之功,當年金門青年從軍報國從不後人,固然有著現實因素,然其愛國情操是不容質疑的,比起現在一些說「愛臺灣」的那個「愛」要來得真實、真情且堅定。 不同世代間因成長環境有別,對事情的看法就會有著差異,所以會有「代溝」的問題。為了瞭解現在青年人對青年節的看法,我在親戚家問到他大學一年級的孩子讀林覺民「與妻訣別書」的心得,他說「那是啥米碗糕啊,沒讀過!」,至於「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他更是「莫宰羊」,青年節的由來,他是略知一二,細究之下,不是他程度差,是現在中學教材中沒有林覺民的這封家書,青年節的由來也是一筆帶過。所謂「要亡其國者,先亡其史」,讓我想起13年前偶閱外甥「認識臺灣-歷史篇」的課本,驚覺總有一天必將與兒孫輩們來一場「中國人、臺灣人」甚至統獨論辯,所以,現在自外於中國的「臺灣人」意識高漲,排除中共對臺政策的因素,臺灣這20年來的主政者都有輕重不同的責任,至於對或錯,有待歷史論定。 因為「五四運動」,5月4日曾經是中華民國的青年節,現在則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青年節。3月29日青年節在臺灣說來順口,也有親切感。但是前不久,立委趙麗雲認為當年329是農曆,陽曆是4月27日,因此提議修訂427為青年節。另有學運世代人士認為,發生於民國79年3月16日的「野百合運動」是該世代青年關心國是、啟動臺灣民主發展,主張將3月16日訂為青年節。凡此,各有主張,徒留爭議。 青年是家庭以至國家社會的希望,但求人性正面而積極的價值觀得以傳承,讓年輕人在他們的世代展現抱負和活力,綻放熱力與光輝,為自己和國家開創光明的前景,允為紀念青年節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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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頂古圳
過年後的台北細雨霏霏讓人感覺有些冷冽蕭瑟,氣象預報說周末將可放晴。好友金星自桃園來電相約周末到陽明山坪頂古圳,我心中自是歡喜,除了可見到久未見面的老朋友,也正盼望出外曬曬太陽。 金星這十多年來著迷賞鳥,近五六年又鍾情蝴蝶、蜻蜓的拍攝,利用閒時足跡遍及台灣各地。據他說,目前台灣可見到的蝴蝶約有三百六十種上下,除了一些高山較稀有的蝶種外,他已拍到三百一十餘種;再者,台灣現有蜻蜓一百四十餘種,他拍到一百三十種左右,可謂成績斐然。 來到陽明山腳下金星興奮對我說:「你看!山頭有幾隻大冠鷲!」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隔著擋風玻璃抬頭往外望,有幾隻黑色飛鳥在空中盤旋。那是夠遠的,不仔細看還不容易發現,讓我佩服他視覺及觀察的敏銳。他接著說:「小時候你應該見過老鷹捉小雞吧?」我答說:「沒有!」他不敢置信的說:「沒有?我們小時候經常見到耶!你怎麼會沒有?」對我這位同鄉沒見過老鷹捉小雞抱著極度懷疑的態度。「當鷹隼在天空盤旋,母雞咯咯地叫,然後急忙張開翅膀讓小雞躲入,那落單的小雞常常轉瞬間便被老鷹叼走。」又說:「小時候,我們會隨時留意屋外雞群的動靜,隨時準備驅趕來襲的老鷹。」我聽了也感覺訝異,不知家鄉還有這樣的畫面。我想可能是金星住村莊,我住小鎮,人口較多的緣故。或許由於自小的經驗及訓練,讓他一眼便望見那遠處的大冠鷲。 陽明山翠綠盎然,偶見有些人家屋旁種植著一兩株櫻花、桃花,正應著那句「萬綠叢中一點紅」,將山頭點綴得嫵媚動人。山上的平等里昔日稱為坪頂,這裡共有圳溝三條,這三條水道依山勢而流動著,彼此成平行狀。最上面的水道稱坪頂古圳,建於道光十五年(西元1835年),至今已一百七十餘年了。中間這條則於西元1849年開闢,稱作坪頂新圳。最下面的水道叫登峰圳,開鑿於西元1909年。這些水道寬約數十公分至一公尺上下,水質清澈,水流源源不斷。山上有如此充沛水圳,讓人驚訝。我們順著水道聊天走路,處處是茂密樹木、竹林;時而可見那內雙溪水流忽隱忽現,有時隱沒於濃密樹林中。 一路上,由於金星對昆蟲的靈敏,能輕易發現牠們藏身處。這時節蝴蝶、蜻蜓還不是很多,但透過他的介紹,讓我認識到黯弄蝶、緣點白粉蝶、紫日灰蝶、……,後來金星發現一隻細胸珈蟌以手勢招呼我看,當我輕移腳步走近,那全身絢麗的色彩讓人驚艷。途中不時聽到一種叫聲,以為是某種鳥的鳴叫,金星說:「那不是鳥叫聲,是斯文豪氏赤蛙。」 「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坪頂古圳正是先民活生生的一頁歷史。先民開鑿溝圳,除了解決日常生活的用水,同時也達到灌溉農作物的功能。據說平等里現今仍是台北市蔬菜、花卉的重要來源;而這完全是先民智慧與勇氣打下的基礎。 早春的嫩綠山巒迴旋著清新的空氣,綠蔭處處的步道鳥鳴不絕於耳,置身其間,舒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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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節太陽
臺灣假期將有一個變更,四月四日兒童節放假,得以接連清明節,使居民享有難得的連續假期。孩子以前多次問我,兒童節為何只紀念不放假,能放假,該多好?而今,孩子終於如願。 古人說四十不惑,卻覺得很多疑惑過了四十歲才開始,比如說,我總會在兒童節,聯想就讀垵湖國小時,因成績優異而獲頒的獎品。獎品以報紙包裹,捲成圓桶狀,內容是一本筆記本、包著鉛筆幾支,老師以書法在紅紙上寫好名次,再貼在報紙上。紅色底加上黑色毛筆字,成就喜慶的象徵。大姐到台灣後,還特地寄錢回來,讓父母表幀獎狀,一次打掃,我翻出老舊獎狀,課業成績優異、模範生、抽考等獎狀,一一陳列,我跟孩子逐一述說,似還記得緊張上台領獎的模樣。 領獎雖光榮,但以往物資缺乏,小時候真正的兒童節禮物,該是包在透明塑膠袋裡的糖果。那像活生生從腋窩底下長出一對翅膀來,看見天空,就朝藍色飛;看見雲朵,就往白裡鑽。那是一把鑰匙,帶來快樂與自由。 我還想起上、下學集合時,主任每次說話,總以「兒童是國家未來的棟樑、是未來的主人翁」等鼓勵學生,而今省看自己,不知道自己扛負了什麼,再看看孩子,只希望他未來能過得平安健康,別當什麼國家的主人翁。我驚訝自己的改變。當年的國小走廊上,掛滿民族英雄列傳跟畫像,馬援、史可法、文天祥等為國殉難事蹟耳熟能詳,在某個心血來潮的午後,我剝開棒球帽內襯,拿原子筆,在不易著色的織布上,宛如雕刻,一字一字寫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當座右銘。 當時,我是十歲或十二歲,卻滿腦子殺敵建功?這是軍國主義的金門,這也是思維被徹底翻洗的金門。而今孩子卻想方設法,希望我允許他玩Wii或PS2的「三國誌」,讓他與虛構人物,以液晶面板為戰場,大幅廝殺? 我跟他說,電腦遊戲不好玩,以前在金門老家,我們都騎馬打仗,魁梧者當馬、瘦弱者當騎士,在昔果山低漥的廣場,跟村裡的玩伴廝殺。我揹起他,把他的屁股托得高高的,讓他的手跟劍,可以伸展得更遠。 我們繞著客廳跑,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遊戲的敵人。 忽想起○六年到貴州旅遊,路經景觀遼闊的山谷,橫橋如龍,跨越兩頭,我們興奮下車,賞景、拍照。一名乞討少年特別引我注意,我小聲跟孩子說,你看他只穿一隻鞋,有鞋穿的左腳,還露出幾支趾頭來……我慶幸我的孩子不在乞討的行列,卻也心疼這些孩子。 眨眼間,多年又過,我仍看見少年走在大橋,神態憔悴;轉眼間,三十多年也已過去了,我也還看見小時候的我,喜不自勝地把糖果舉到額前。那時候太陽閃亮,我將糖果舉高,往上一罩,太陽就成為一朵漂亮的水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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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何以無法在金門擴大版圖﹖
民進黨第一位提名當選的金門縣議員陳滄江,三月一日帶著黨旗和「小板凳」宣誓就職,誓言要在縣議會發出不同的聲音,民進黨方面特由秘書長蘇嘉全與台北市黨部主任委員莊瑞雄等人來金觀禮,展現了對金門的重視。 蘇嘉全指出,金門是民進黨的艱困選區,民進黨正在討論,「能不能在金門有在地優秀的人才,代表民進黨來參選,讓民進黨真正除了在地方能夠為人民講話,甚至到國會來為金門地區爭取更多的福利,希望在三、四月份左右,能夠來提出相關的立委人選建議案,讓中央進行徵召。」「甚至將金門人選列入不分區立委名單,也是考量方向。」 我們以為,蘇嘉全前揭談話確實可以做為民進黨未來在金門的經營方向,然而,在此之前,應該先問的是,何以民進黨遲遲無法在金門擴大政治版圖? 或云,台、金兩地的總體政治情勢、各項主客觀環境原本就存有巨大落差,諸如,金門有長期軍管與戒嚴的經驗,在長年的黨國體制下,多數金門人的政黨傾向偏藍,統獨意識形態方面則反對台灣獨立,以此而論,金門與台灣本島多元的政黨認同與統獨意識形態確實大異其趣。 以台金兩地的政治光譜論證政黨在金門的支持度固有所本,卻不該成為政黨無力提升支持度的藉口,事實上,長期以來,民進黨內不乏有既然如此不如放棄(經營)金馬離島的論調,毫無疑問,這樣的意見不僅完全無法提升民進黨在金馬離島的支持度,也連帶嚴重影響政黨政治在金門生根的進程。 務實地看,民進黨可能提升在金門的支持度嗎?應該如何經營這個「艱困選區」?這顯然不是黨務高層人士講幾句重視金門的場面話可以奏效的。 就以「金門大橋」興建案為例,本案是多少海內外金門鄉親長年來的期盼,然而去年2月當行政院會通過該案時,民進黨內諸要角,如賴清德、翁金珠、蔡同榮、黃偉哲等人竟然公開表示:「馬政府卻只為了小金門五千人,耗資五十七億元興建金門大橋,預留金廈大橋空間,完全不符合經濟效益,興建金門大橋是捨本逐末」、「金門大橋、金廈大橋是馬英九終極統一的必需品,卻是台灣人民的奢侈品,台灣、中國之間有大三通直航,建橋經濟效益不高,更可能造成中國軍隊可以輕易進入金門。」「金門大橋興建,更讓過去構築金門防禦工事的辛苦白流,讓中國軍隊長驅直入,還有什麼戰略、防禦可言?」 諸如此類的談話,其實反映了談話者的台金主、客觀論,說到底就是大台灣主義的意識形態,如果明知道金門是民進黨的「艱困選區」,卻又每每要說出傷害金門人情感的話,究竟要如何提升民進黨在金門的支持度?所謂的政黨認同度,難道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堆積成型?以此觀之,民進黨想要擴大在金門的政治版圖,或許就從以同理心看待金門人的感受做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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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兩落大厝記
農曆過年,一時心血來潮帶著相機穿梭於後浦的街坊巷弄,想拍些老房子;才驚覺老厝已經拆得差不多了,到處是改建的新樓房。後來到各處村莊,情況相差無幾,老厝不是被拆掉蓋起樓房便是雜草叢生任其傾頹,讓人看了頗多感傷,因此,起了為老家大厝做一簡單的紀錄。 家鄉習慣以「落」來稱厝的格局,所謂的「落」是指房子橫向的一列或一排,有多少列就是有多少落的意思。例如:五落大厝,代表由大厝的正面由外往內算起共有五列房子。依我的了解,這兩落大厝應該就是一般所稱的「四合院」。「四合院」稱北房為上房,左右兩旁為廂房,南房為客廳或下房,四面相對,中央為庭院空地,狀如「口」字;家鄉的兩落大厝就是這樣的佈局。 聽母親說老家的大厝在祖母十七歲嫁過來時,這房子就已經蓋好了。照這說法來推算,至今這大厝至少也有一百一、二十年了。大厝的外觀雖然平實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但論規格可也是中規中矩的一座大厝。一進門是前廳,接著是庭院,家鄉稱作天井,陽光雨水從這裡進來,是居家晾曬衣物及栽種花草的地方。天井的兩邊是廂房,老家將這廂房當作廚房來使用。後落是大廳,我們又稱後廳,這裡是供奉神明及祖先牌位的地方;大樑上則懸吊著天公爐、天公燈及有著姓氏燈號的結婚桔仔燈。 天井的兩側有磚頭砌成的柱子,上頭平放長條石板作為花台,記憶中老家養花都是女人家的事,先前是祖母後來則是母親及大嫂。她們在花台上花盆種植玫瑰、石蓮、百合、胭脂花等各種花草。前廳有的人家中間有座鏤空窗櫺屏風,人員進出由兩邊側門。但自我懂事就沒看過老家的前廳有屏風,不知更早前是否也是這樣的格局;老家的進出全由中間沒有屏風的門,兩邊側門沒有使用。天井則有一口水井,想昔日沒有自來水的日子,家中有一口井是方便的。記得小時候沒冰箱,我們孩子常將西瓜以繩索綁牢放入井內讓西瓜冰涼。庭院因排水孔年久堵住,每遇下大雨蓄積的水像個小池塘;此時孩子最為高興,摺各式紙船在水上玩。兩旁廂房平式的屋頂鋪著大紅磚,是夏日曬東西及花生的好場所。 門口埕原是鋪著人字形的小紅磚,幾年前因開始與大陸往來,鄉鎮整建改鋪從大陸買來的石板。昔日這門口埕原是鄉里的「通衢要道」,家鄉的迎神賽會,農曆四月十二日迎城隍的遊行,都是經過這門口的。後來,前面開了一條更寬的道路,這門口埕便沒落了;再加上四周的樓房紛紛蓋起,老家的四合院便淹沒在一片樓房中。 約兩甲子的老家大厝走過了民國的建立、日本人的入侵、古寧頭戰役、八二三炮戰………。默默承受著百年歲月風霜雨露的侵襲及人為的破壞,至今已略顯疲態。而受創最大的應該是兩岸對峙時,那單打雙不打的日子了。一晚對岸又開始砲擊,宣傳砲彈一發發呼嘯而過,聽砲聲落地很近,大夥的驚嚇不可言喻。果然,其中一顆砲彈正擊中老家的前房,屋角隨即露出一個大窟窿來;粗寬的石板應聲斷掉,磚頭塵土四處飛揚。後雖經過整修,但牆面已無法恢復舊觀。母親一台心愛的縫紉機也遭這砲擊擊毀;所幸最小的弟弟在房內睡覺卻安然無事,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對我來說,童年青少年都在這兩落大厝度過的,這大厝有我濃得化不開的情感與回憶;兒時親情手足的影像、大廳八仙桌下捉迷藏的興奮、花盆裡玩插枝玫瑰長出嫩芽的喜悅、夏日門口埕沖涼的舒爽………往事歷歷,至今仍令我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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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江之島
「河流包容著他們,依舊流啊流地。 人間之河,人間深河的悲哀,我也在其中。」 遠藤周作在「深河」一書裡一段對印度恆河深沈而肅穆的描寫。這一條神祕而庶世的悠久的混濁大河,承載著印度常民的生命與死亡、現世與來生的精神托付,不折不扣是一條淌著母親血水的靈魂之河。 一條河與一個民族的榮辱共生;人們在河裡沐浴、 漱口、 洗滌、祈禱,也在河裡焚燒屍體,告別今生,讓靈魂隨流飄向遙遠不可知的來世。 我也設想著;有沒有一條河,是可以讓我們想望眷念、回憶的河? …… 聆聽大海捎來廣袤曠遠的呼喚 潮汐之弦音 撫慰古厝夜夜的溫潤 水魅如縷 如母親般的容顏沐浴著異地遠遊的朝暮想望 一條漂盪在島嶼和萬頃波浪海河之間的水流 以眺望之姿屏息 向出海的方向凝視 隱約感覺難以承受的脈搏 蠢蠢作痛 碎石子與濃稠糾葛的柏油路面之下 鋼筋水泥柱緊緊束縛著 我們心中那條思念的 江 …… 這首寫於2007年的詩,是暌違家鄉多年,一回,返金門家鄉時,路過城區,驟然驚覺記憶中關於家鄉唯一一條溪流的憑空消逝時的慌亂。那時,憑著印象,直覺溪流的方位應該無誤,可是眼前所見,是一片被水泥護欄圍繞著的大型停車場。那麼記憶裡的浯江溪呢?是底下、在停車場厚實的水泥板之下的悶濁黝黑嗎? 少年時代,常常和父親在清晨天光未開時,推載著滿滿一車自家種值的高麗菜,趕在早市前送往東門菜市場批給菜販。然後,我們推著車繞過菜市場,避開大馬路熱鬧的人群車陣,沿著後方的小路回走。沿途,我喜歡俯瞰溪流裡泥濘混濁和千頭萬鑽、一刻也不曾靜止蠕動的溪底景象,同時吸聞著空氣中關於海潮的味道。父親說溪底無非是一些泥鰍、海螺、寄居蟹等潮間帶生物,那條溪叫「浯江」,是咱家鄉重要的一條溪流,再出去就是後浦海口,可以直通廈門。 我的老家下堡,位於島的內陸,無緣看海聽潮,就連高山水流也無所想像。村子南端的一條大水溝是我對於溪河僅有的小小聯想。每逢雨季來時,水溝裡流水湍急,我們常忍不住跳進去戲水,即使明知道違背了父親嚴厲的禁令,極可能被藤條狠狠抽上幾抽,也阻擋不了戲水的樂趣。 那是緊峙封閉的年代,我們被禁錮在一座靜謐且森嚴的島嶼。有時和玩伴相約騎著單車朝金城逛去,從無名英雄雕像、過了北門、穿過城區街道,一路向南門行遊,再望南走去就是夏墅。那裡是海口,有著開闊的海景和充滿海味的風。退潮時,總有一兩艘殘破的漁船擱淺在那,陳舊不堪的船身,彷如歷史遺跡,也不知道停在那裡有多久了。運氣好時,我們迫不急待脫了鞋,跳進海灘戲耍,但通常即刻被海防衛兵吹哨驅趕,一刻也不容久留。 即使後來稍有見聞,也隨著鄉人以「浯島」子民自居,也偶而懷溯關於一條曾經象徵著島嶼母河的歷史脈絡,但這一切其實不若少時的親身印象。就這樣而已,曾經有過一條溪,溪裡有萬千鑽動的旺盛生機,潮來時海水蓋過膝蓋,陷在泥沼裡的赤足動彈不得,潮退時隨手可撿拾的燒酒螺、颱風螺…… 近日閱讀金門日報關於溪的一則訊息:「浯江溪出海口長期臭氣薰天,造成居民生活上很大的困擾……」一條被迫消失的溪流的命運。無從知曉,最初是誰的主意,向來以浯島子民自居,以浯州自稱的鄉人,卻封蓋了島嶼上唯一的一條母親溪流?建蓋停車場,方便了附近的交通,卻造成現在居民的環境污染。不見天日的浯江溪在地底會哀聲嘆息嗎?歷史到了我們這一代,被粗暴的蹂躪踐踏了。然而,一定要封溪嗎,居民們選擇方便停車,但如今卻得承受污濁的死水臭氣;或者有人曾經夢想過:還給鄉人一條有著美麗溪流為伴的溪岸風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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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台行兼行銷金門
2月26日至3月2日,本人陪同本會理事長應台北志揚旅行社之邀,前往山東煙台參加「第一屆煙台、台灣(雙台)旅遊合作論壇暨新春聯誼會」。因事前一周出席縣長於台北辦理之同鄉會新春聯誼活動,告知本人有山東行程,希望順道能為家鄉做點觀光行銷,結果由縣政府相關科局隨即寄來四大箱文宣資料:「金門縣招商簡介」、「兩岸協奏金門樂遊」、「慢遊金門DVD」等。從文宣資料印刷精美,可看出縣政府相關同仁的用心,只是寄來四大箱,本人只能挑選其中一部份帶去,其中最受歡迎的是「慢遊金門DVD」,至於「金門縣招商簡介」本人是選擇性的發放與邀請,其中有位大陸集團總裁似乎有意來金考察投資五星級飯店。 這一連5天行程,首次由山東省棲霞市、煙台市、招遠市舉辦「第一屆煙台、台灣旅遊同業新春旅遊考察聯誼會」,在台灣觀光領隊協會蕭志洋理事長率領下,台灣旅遊同業與台灣新聞媒體同業一行逾百人至山東青島、棲霞市、煙台市、招遠市舉辦新春聯誼旅遊考察。 並特邀中國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會、中華團結自強協會理事長汪元仁先生(汪理事長為台灣旅遊業先進並為壯志揚旅行社的威望而前往,汪理事長已年長,由本人陪同前往照顧)、台灣山東同鄉會總會長、前台北縣觀光局局長、現任台北市議員秦慧珠女士,以及前台灣觀光局副局長、大學教授郭蘇燦洋先生一同隨行。其中金門還有咖啡專家黃重慶夫婦與台北市同鄉會黃德全總幹事等鄉親一起前往。同時與對岸煙台市旅遊局局長尹國文、副局長牟云、煙台市旅行社協會會長王美玲、招遠市旅遊協會會長、招遠市旅遊局局長王風友先生、招遠市委書記徐少寧先生,針對棲霞市、煙台市、招遠市…各觀光景點作觀光議題交流,藉此將雙方從經貿、文化、旅遊交流推向更實質的互利雙贏,並雙方同時簽署旅遊合作契約。但從本人的觀察煙台當局與志揚旅行社均簽約所承擔風險:煙台當局的風險是只由志揚旅行社一家來行銷只否過於薄弱?相對的,志揚旅行社一家如簽約屬實,不是表面的形式,簽約後的旅遊人數與變數是否它能承受得起? 在此次旅遊考察,台灣旅遊考察團所到之處,皆受到當地熱情款待,感受到山東省當地的熱情與友善(各種排場形式的迎賓鼓隊),真誠的注重山東與台灣兩岸民眾的觀光經貿交流,對於山東觀光景點的保存開發與交通建設的蓬勃發展,頗令人震撼(高速公路又直又長,但車量不多,大概是提前規畫20年,也不錯)。山東省自古以來文風鼎盛,經過文革之禍,想不到竟還能將棲霞市逾200年的牟氏莊園(有999個房間,也是哲學家牟宗三教授的原鄉家族)古蹟保存的如此完整,據管理處副主任衣韶峰表示,因牟氏莊園是中國北方地區規模最大和保存最為完整的封建制度地主莊園,在文革時期被列為「黑五類」,封建制度下「地主」的負面(土豪劣紳)佐證教育素材,故幸得予保存完整;唯可惜的是每個開放的房間都在販賣東西,這一直是大陸各景點的最大缺失。 隨著兩岸直航經貿發展,山東省目前擁有青島、濟南、煙台三個兩岸直航點,據山東省旅遊局統計,山東去年接待台灣遊客28萬人次,同比增長35%,山東則有3萬多名遊客來台觀光(但大多去濟南、青島,少到有600萬人口的二級煙台市、三級的棲霞市與招遠市)。在台灣觀光領隊協會蕭志洋理事長10年來積極、長期性的推動下,把山東的美食、萊陽的農特產:蘋果、桃、梨;棲霞市逾200年的牟氏莊園古蹟、招遠的黃金、皮革城、溫泉度假旅遊、張裕百年酒莊葡萄酒旅遊、棗莊市運河古城、蓬萊閣八仙千年古蹟景點,以及蓬萊三仙山海洋極地世界、蓬萊三仙山價值連城的古藝文物展旅遊…等30多個主題旅遊景點,目不暇給的一一推銷給台灣遊客;也算兩岸旅遊界有功人士。 這5天的煙台行,大多是走馬看花,未來兩岸在旅遊產業交流合作方面,政府相關單位應該根基於兩岸的社會經貿關切、民眾需求、新興產業考察趨勢、技術發展,深度思考兩岸觀光可合作的議題,其中尤其值得讓金門借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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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關愛解決霸凌難題
霸凌(bullying)常是大欺小、強欺弱、多欺少。社會裡,不乏其例。但國內霸凌出現在次級文化的校園,似有增無減,不禁讓人憂心,我們今日的教育,究竟生了什麼病? 霸凌,絕非是單純的校園事件。至少,還反映家庭與社會的缺陷。一個學生行為的偏差,背後有一大串的可能原因,可以追考。相信,人性本善,是比較普世公認的價值觀。相信,沒有人天生想當壞人。但是,人有趨下之特性,也易受感染之特性。因此,後天環境深深影響一個人是否可能變壞。當一個家庭變了質,一個人就可能變壞;當一個社會生了病,一個人的品格就可能偏差。 往往,有問題的學生,多來自有問題的家庭,缺乏適度家庭的愛、關照與教育。於是,不正常的人格,引入校園,形成學校教育問題。學校面對眾多的學生,以現有教職員額,實無法提供如正常家庭的細微照顧與關懷。因此,這群來自不正常家庭的學生,將問題帶進校園,加劇日行惡化的教育問題。 欲解救校園的霸凌問題,單從學校著手,只能治標。釜底抽薪之道,還在家庭的配合與奠基的功夫。今日工商社會,大多是雙親雙職家庭,越來越多家長無暇也無心力照顧子女。校園問題的黑洞,越陷越大,大到很難填補,大到教師有無力感,大到整部教育機器,快運轉失靈。結果呢?學校變成不是解決,反成了製造,社會問題的地方!學校出現越來越多的負面價值與效應,功能不彰不算,成了冷漠與製造罪惡的工廠! 所幸,上述學校惡質化傾向,在我們金門,尚未形成,也一直防微杜漸著。理由是,金門的家庭與學校互助合作良好。家長重視子女的品德與學識教育,投注無限的心力。有家庭為後盾,學校教育自然得心應手,事半功也倍。金門每一所學校,都是一個溫馨、有情、有魅力的家,師生教學其樂也融融! 我們不敢說,金門的校園沒有霸凌事件,即使有,應是少之又少,完全在掌控中。目前金門地小人稀,教育成效易彰。我們應以教育模範縣自期,隨地方的開發,人口的激長,尤要掌握教育的契機。教育的成績,說實在的,是我們金門最引以為傲的一大資產,要好好珍惜!未來,金門的教育問題,將日漸繁複,挑戰亦會加大,我們更要堅持學校與家庭攜手合作,共創金門優質的教育。 金門校園裡,不會容許任何形式的處罰。處罰不是好的教育手段,更非教育的目的。因為,需動用處罰的教育,是消極無效的,教師吃力,學生也難受。施予霸凌的學生,其實是不幸的,常來自不健全的家庭,缺乏父母的愛。就這方面言,學校應付出更大的耐心與關心,讓校園能包容、感化他們。這才是學校最應開發的一項偉大教育工程;這才是學校最該一肩扛起的艱巨但光榮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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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與英雄崇拜
心理學家榮格在其《尚未發現的自我》一書中認為英雄人物是一種原型,從遠古以來就已存在,古今中外無所不在的英雄神話經常展現這樣的圖像:一個生來具有神性的強者征服邪惡和各種敵人,使百姓免於毀滅,於是眾人以詩文或神聖的儀式來崇拜英雄人物,在崇拜儀式中群眾產生一種神祕的感情使得他們和英雄人物認同了。榮格的學生韓德森(Joseph L. Henderson)在榮格主編的《人及其象徵》一書中將榮格的英雄原型應用在心理學上,認為英雄神話是個人自我意識的發展,個人在自我追尋的過程中了解自己有所長亦有所短。他並以北美洲溫拿巴戈(Winnebago)印地安人的傳說為例,說明英雄人物的強項與弱點;印地安人相信傳說中的孿生英雄是太陽之子,在母親子宮中原為一體,出生後被迫分離,在孿生的兩人身上可看到人性的兩面,一者安靜溫和,是人性中內向的部份,另一人則精力充沛而叛逆十足,是人性中外向及成就事功能力的象徵。 法國宗教學者埃利亞德(Mircea Eliade)在其《神話、夢與神秘》一書中認為各種英雄人物對成長中年輕人的啟蒙都極為重要,他認為唐璜式的大眾情人、戰爭英雄、歷經苦難的情侶、憂鬱的詩人等等模範人物都有其神話傳統,表現出神話英雄的行為。後榮格心理學派的皮爾森(Carol S. Pearson)在《內在英雄》一書中將自我的追尋視為六種內在英雄的原型,即天真者、孤兒、流浪者、鬥士、殉道者、魔法師,而我們每個人在追尋自我的過程中多少都會由天真者逐漸成長為魔法師。 其實英雄與英雄崇拜的情結並非榮格或神話學者如坎伯(Joseph Campbell)的《千面英雄》等書所首倡,十九世紀英國文人卡萊爾(Thomas Carlyle)在其《英雄與英雄崇拜》一書中就宣稱:記載人類在這世界上成就的歷史,基本上就是那些英雄偉人事業的歷史,卡萊爾將英雄人物分為六類:做為神明的、先知的、詩人的、教士的、文人的、帝王的英雄。我認為卡萊爾的六類英雄已開啟了近代心理學上英雄原型的先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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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男女‧酒香飛飛飛
清晨五點我就起床工作,因為心理壓力大,我一整天只吃一丁點東西,而集中精神全力以赴的工作,讓我感覺自己是靈活而充滿鬥志的。 「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開拍在即,徐董特別請專業盡職的何經理來金門商議配套事宜。從何一下飛機,我們一分鐘也沒浪費,連續展開五個多鐘頭的「對招」我真的很緊張,因為這部電影我們已付出一年多的努力,如果配套沒談成功,我真不知該怎樣收拾「金酒」被其他白酒取代的遺憾,幸運的配套案談成了。 隔日何與我立即展開落實的籌備工作,我們走進光華園酒窖,在長長的坑道裡認真的參觀,了解金酒的儲酒方式及各種相關配置,連同酒質檢測記錄表上清楚標示的酒度、總酸、總酯也都做了詳實的記錄。接著我們走進長江坑道(它原為發電油槽,後移轉做為儲酒使用)壯觀的大酒甕排滿一整座坑道,還有格子狀的儲酒槽,一大格一大格像貨櫃一樣從地板直堆到花崗岩壁頂端。走出坑道口,我看見一輛金門酒廠的灌酒車開來了,它停在坑道口,把長長的管線伸進坑道,開始朝酒甕、酒槽灌酒,我拍下許多照片,灌酒車的背後是迷彩的坑道入口,再後面是花崗岩山丘,木麻黃從山丘上有限的泥土奮長著,整個構圖畫面十分震懾人心。接著我走到坑道對面拍下一張「奮發圖強」的標語照片,那是一面紅底白字的巨大壁牆,照片背景一樣是花崗岩山丘、有綠色的木麻黃挺立著,充滿了戰鬥力。 另一處坑道的儲酒槽則是圓柱體形狀,一個個巨大的圓筒矗立在花崗岩洞底下,氣勢非凡不說,簡直像一個超前衛的充滿現代感的裝置藝術展場,我在這些巨大、閃光的酒槽間不斷遊走拍照,它們和和花崗岩壁互相襯托的美感,讓我嘖嘖稱奇,相機喀嚓喀嚓猛拍不停,何也是一直喀嚓喀嚓猛拍,酒窖的參觀腳步走到這兒,變成一場藝術饗宴,我心中充滿了歡喜與感動,那也是身為戰地兒女、擁有醉人美酒的自信與驕傲。我忍不住對何說:「這些酒窖真是動人啊,想當初兩岸對峙時,為戰備所需而開鑿的坑道,絕未有人會想到這些坑道會變成今日的儲酒之地……李縣長和吳總經理特別安排您來參觀這些平日不對外開放的坑道酒窖,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們要您深刻認識「地下金門」的剛毅與陰柔……這是另一種酒香,世間再沒有任何一個酒窖,像金酒這樣動人。世上也不會有任何一款酒是以這樣的氣勢及決心醞釀出來的,金酒創造的不是產量與銷售量的奇蹟而已,它背後的故事更是一頁動人的詩篇。」 帶著這股特殊的觸動,我們又來到「金城坑道」,這裡的儲酒槽投射出另一種風情,因為這座坑道的結構密布著許多分岔口,讓人明顯感受到它的多元、靈活運動、調度空間的長處,那低低的岩壁伸手即可觸及,許多的轉彎洞口,讓人感覺這裡也可以是生活的居家空間,我把這感覺對何說了,他也覺得金城坑道十分親切自然,因為坑道內部四通八達,人可以在其間左右穿梭移動。這一座靈活的儲酒坑道,在剛毅的表象下有一種迷人的氣味,它也是金門高粱的氣味,不管你酒量如何,它就是會親切的不斷向你噴香,直至你被融化,不得不用酒杯盛著一杯陶醉,深情的親吻它。 金門高粱之所以如此叫人迷醉,除了它吐露的芬芳,還有幕後釀造美酒的英雄在奉獻自己,寫下力與美的篇章。 在參觀金酒的舊廠、新廠的「金門高粱酒釀造過程」時,我們從蒸煮、冷卻、拌麴、發酵、蒸餾……一路看到製麴、堆麴、發酵、培麴……再走去認識「卸棧、洗瓶、充填、封蓋、檢視、貼標、置箱、裝箱、測重、封棧」的一貫作業……這一條參觀路線既是朝聖、也是聞香。 雖然不知道「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的導演會怎樣拍攝金門,但一些美麗的計畫,相信必然會帶出一些經典的鏡頭,能夠更強勢的行銷金門。金門高粱迷人的酒香是長翅膀的,它一直飛飛飛,這一年來徐董、惠怡和我都是為這一股香氣在堅持及努力,當我大清晨起床工作,進行有關電影的照片、文字歸檔時,我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後來惠怡上班了,我把一分特殊的心情與她分享,也感謝她一年來辛苦的協助及配合,惠怡親切的對我說:「你辛苦了」我瞬間笑了,原來我的哭泣乃因我們真的付出許多心血,那過程中複雜的心路歷程,就像千迴百轉的酒香,醉了也是又哭又笑的。我們相信,「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將帶著酒香,飛飛飛,飛向對岸、飛向國際、飛入我們的心、我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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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書目隨札
在我們這個國度裡,圖書出版似乎是一件勞心費力的工作,更是一件不易顯功露跡的工作,是以在世俗眼光中,這工作絕非是一般人的第一志願。可是,我卻與這個工作結緣了二十年。在這二十年裡,我經手的文字已經多到數不清楚了,合作過的人也記不勝記。在經驗記憶中,好像沒有遇到有什麼重大困難的工作,及屆近來編纂了一部圖書目錄後,我又有了全新的體驗。 初始,我小看了「書目」這種類型的工作書,以為只要將資料蒐集齊全了,隨手羅列,就差不多可以大功告成了。沒想到蒐集資料這本身,就是一件大工程!須知要達到能夠編列書目的圖書數量,必定要達到起碼「可觀」的程度,而且積累的年份也非三朝兩夕的日月,所以要是沒有第一流的管理功夫,要在茫茫書海中,長流的時光裡,將所有資料一網打盡,蒐羅齊全,可就是一項知易行難的工作。而我就迷陷在這個知易行難的起始工作中,資料怎麼蒐羅,就怎麼覺得有漏洞,是以一再易稿,總是覺得不夠愜意,而時間也就愈拖愈長,士氣也就愈來愈低,愈發覺得這工作纏人,信心也就愈發不足。 再者,編纂書目,一定要有「比觀聚類」的能力,這種能力卻是建立在通曉「全才」的知識修為上,以及綜攬各流各派學脈淵源的基礎上。可是依現代學校的養成教育,要達到這種能力,應該不太容易吧!我剛巧也是在這種養成教育中學習,面對浩瀚的資料數目,如何羅列?如何排適?都是十分令人費心思量,想來想去總是不得要領,歸根究底還就是學底不足,不過工作還是要完成,不得已也只好硬著頭皮,比觀聚類,爬理梳整。到頭來,還是覺得心虛,直感到羞於將自己董正的結果,拿來面世,問正於讀者。 再來,整理好類目,還要對所編的作品交心,瞭透作品撰著的本心,這樣才能夠「發凡起例」,對讀者交代我編各類的來龍去脈,前已信心不足,又羞於面世問正,這時要能夠還說服自己,又要對讀者交代,心如油煎,難以起例發凡,逐盡說明。所幸笨功夫還是有的,我一本一本的看,又一類一類的想,最終還是築架體例,羅列成形。雖不盡如意,但也算是用功的產物,差可告慰。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相當特別的經驗,當這部書目脫稿後,我方才赫然發現,這段彎曲的編輯過程,對自己編務經驗的成長,是相當可貴的。而面對案頭堆累的著作,以及書目中呈現出的景象,又不得不對文化局前輩的努力,感到佩服,沒有他們過去幾年「築壩攬蓄」的精神,一道又一道,將金門正要消失,或即將消失,甚至已經消失的文化,用圖籍一一再現人世,豈有這部書目的問世,而欲將這部書目當成「申遺」的附件,似宜可行,因為這些成果,就是我們幾代人積累的身影,而這身影充分展現了我們浯島的文化特質,欲以質正各方,可無愧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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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基測影響學生素質﹖
教育部為配合十二年國教的實施,研擬在民國103年廢除基測,有人擔心未來學子會喪失競爭力,有人認為:孩子沒有基測後,就會不想念書,未來更無抗壓性,會降低學生素質…等,真的會如此嗎? 教育自古以來即存在,在西方各著名哲學家及教育家們,無一不重視知識與文化陶冶。事實上,人從一出生,就開始不停的學習,甚至在各種不同學習階段,皆有不同之成就,畢業後進入職場,也必須終身學習,才能跟上社會與時代之脈動。況且教育除了是一種觀念的實踐外,更涵蓋多變與多元的理論和實務之推行,不是光靠某種考試就可提升素質,難道我們不懂得這些道理嗎?我們期望能在目前之九年一貫教育改革中,把尚未做好的部分再加以改進充實,參考美、英、法、德、日……等之教育制度與教改方向,配合當前台灣教育環境與文化背景,再次發揚多元化之教育方式,以完整的教育理念和面向體察教育之真諦,才能正確的掌握教育方向,也才能真正提升國民之教育素質與水準。 多年來我們的教育政策,大部分在不同的教育部長產生不同教育奇招,造成基層教育工作者及家長的迷失,也造成無所適從的窘局,到後來有些不了了之,有些胎死腹中,有些換湯不換藥,繼續將錯就錯的做下去。我們質疑:為何不能讓教育回歸專業,把任何一項富有教育意義之政策,參酌國際趨勢與潮流,融合各方意見,加以實驗推行,使教育能真正的步入正軌,不是很好嗎?例如英國有高中會考,但考試科目多達十科以上,除了學科,還考聽力、工藝等術科。如果未來台灣將多年研發的基測題目做為學生檢驗實力之工具,配合將來十二年國教的實施,七成可以免試升學,僅三成可依其能力、興趣、性向來加考不同之學科、術科及特殊才藝,以進入明星高中或不同職業類科之高中職,如此不但可減緩大部分學生課業壓力,還有可以發展多元教育,提升國民的素質與能力。因此,應在高中生的學科能力品質與高職的就業能力有所區隔,未來教育部應成立研議小組,比照德國之文科中學與職業中學之分野,將普通高中及職業高中之目標定位好,然後再訂定一套學力評量來做為鑑定程度之標準,將實施多年的學力基本能力測驗,再加改進推行,實施補救教學或進修,來提升學生之學習能力與素質。 全國家長團體聯盟副理事長林文虎指出,基測的基本精神本來就不是升學工具,多年來由於執行之過程,誤將之做為升學之依據,且視同以前之聯考,才演變成今天的競爭後果。未來家長若能改變孩子的學習觀念,教師教學能調整教學方法,教育主管機關回歸基測設計本意,讓學生快樂學習,多元思考,配合12年國教的實施,發展學校特色,開發學生潛能,讓學校充分發揮多元教育目標,相信未來的國民之競爭力及素質必會更加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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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金門的花經濟
長久以來,金門一直被稱作是「海上公園」,舉目四望,金門林木蓊鬱,確實不負「海上公園」的美譽。只不過細部探究,總覺有所欠缺,因為這座公園裡樹木雖多,花卉卻很少,整體美感是有所不足的。金門之所以多樹少花,顯和過去戰地政務時代的軍事需求有關,不過金門戰地政務已解除多年,金門的戰地林相,實有重新調整之必要,未來金門如欲發展主題式的觀光,「花」絕對是一個值得經營的主題。 以花為主題而開啟的經濟活動,最近被冠上一個時髦的字眼,稱為「花經濟」,花經濟基本是以觀光旅遊為重點,隨著全球經濟的復甦,花經濟的熱潮,正風起雲湧,如美國華盛頓特區的櫻花季,今年又重現人潮,估計可給華盛頓特區帶來約一億美金的觀光收益;在日本,賞櫻更幾乎成為全民運動,日本氣象廳為方便民眾賞花,還特別開闢了開花預報,其盛況可見;而台灣的花季,更是各有千秋,傳統的陽明山花季,總是遊人如織,每到假日,仰德大道上更有「無人不道看花回」之慨;其他像苗栗的桐花季,白河的蓮花季,也都享譽全臺,成為地方經濟的重要支柱;至於對岸最負盛名的花經濟,當屬洛陽的「牡丹文化節」,那種國色天香,花開富貴的嬌態,總是吸引著各地遊客,目前其產業鏈已極為完整,今年起更被大陸提升到「國家級」的活動,意圖擴大其經濟效益。顯見花經濟已成為舉世重視的發展項目。 當然,花卉的生長與氣候脫離不了關係,金門屬於亞熱帶大陸性及海洋性轉換型氣侯,冬天氣溫約比台北低2℃到3℃,月均溫低於15℃的月份,每年約有2至3個月,夏天的氣溫則與台北差別不大,整體說來,金門氣溫的跨距較台北為大,這樣的氣候特質表示,台北種得活的花,如梅櫻桃李,金門也應該種得活;台北種不活的花,如牡丹,金門也有機會種活(牡丹非低於15℃時不開花)。對金門比較不利的條件是每年11月到翌年3月的東北季風十分強烈,極可能讓此花季要開的花「花容失色」,所以金門此花季要開的花,必須種對位置,以太武山南麓最適宜,未來金門若有花季,應該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不過這地方現在仍屬軍事管制區,所以由太湖榕園至小徑的背風面上,是目前可以考慮的替代方案;至於夏、秋,金門吹西南季風,影響較小,夏、秋要開的花,金門大致各地皆可種。 總之,事在人為,花經濟具有本輕、利重、零污染、報酬快等特質,實在是促進觀光發展重要的催化劑,這部份金門有後起的優勢,若詳加規劃,金門島上不難見到四時不滅的鮮花。大陸的金門自由行,即將啟動,金門人何不用燦爛的笑容,親切的服務,以及美麗的花朵,來迎接這些來自遠方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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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話兩岸
馬英九總統二月初在一次府會高層會議中,指示政府部門不應以中國稱呼對岸,日前在海基會成立二十週年慶祝會上,馬總統又指出,兩岸「互不承認主權」、「互不否認治權」,是檢視並實現兩岸和平發展、對等交流的基礎。雖然上述立場一直是執政黨大陸政策的核心,也符合當前憲法的內涵,但在馬總統上任快滿三年才做這樣嚴正宣示,時間顯得有點晚,不過在兩岸關係不斷發展向前,國人對統獨問題爭議不休,國家認同日益分歧的今天,這樣的強調十分必要。 國家認同問題,關係著未來社會的生存與發展。一個分裂的台灣,將無以抵禦外侮,亦難進步向前。以往在威權統治時期,兩岸軍事對抗,政府堅持的是「漢賊不兩立」立場,拒絕與中共接觸談判。那時台灣內部分離勢力隱而不顯,國民意志集中,凝聚力強,國內並無嚴重的國家認同問題。及至李登輝主政後期,以及民進黨執政後,國家領導人帶頭操弄民粹,鼓吹台獨,激化省籍對立,把中共、中國大陸簡化為中國,以致人心逐漸渙散,台灣也變成一個高度對立的社會。一般人也因為不斷接受選舉語言及親綠媒體的影響,逐漸的把一些原本是社會性或文化性的東西也產生認知混淆,因而對中國、中國人、中華文化這種中性的名詞或稱呼逐漸棄守。如今馬總統有心扭轉情勢,加強國人對中華民國這塊招牌的認同,但誠如古希臘哲人所言,「濯足清流,抽足再入,已非前水」,台灣社會要回復到從前人民對國家高度認同的境界,難度甚高。 當然,造成今天台灣社會對中國這塊招牌逐漸疏離,中共須負最大責任。中共在內戰中贏得勝利,把國民政府趕到台灣,宣告中華民國終結,一直不願正視中華民國在台灣存在的事實,不僅封殺國際生存空間,也將統一台灣視為最高的戰略目標。由於中共對台政策的僵化思維,堅持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於是造成國人對國家定位的迷惘,也使台獨勢力有機可乘。 兩岸關係,錯綜複雜,一言難盡。從歷史發展的軌跡看,一九四九年中國的內戰並未打完,以致今天兩岸隔海分治,主權問題糾纏不清。而數十年來台灣與大陸分治、隔閡,也讓島民產生偏安心態,這固然可以理解,但若國人自棄中國這塊招牌,則兩岸政治版塊必將產生劇烈碰撞。《韓非子.亡徵篇》:「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扁政府時期盲目衝撞的兩岸政策,曾將國家置於險境。一個負責任的主政者,必須深謀遠慮,審慎因應大局,以遠離戰禍。 事實上,中共非中國,中國也並非等同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如今國人雖然沒有當年「還我河山」的壯志,但至少要有心懷華夏文明的熱情,因為中華文化迄今仍是台灣社會的主流價值。在軍事力量,台灣雖難與大陸正面交鋒,但在文化、民主政治發展經驗上,台灣仍具有優勢,只要因應得宜,台灣未來必能影響大陸發展。對於兩岸未來,或許時間是最好的解藥;「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今天兩岸當局宜將統獨擺一邊,致力於改善民生才是要務。政治問題,就留待後世子孫,讓他們用智慧與時間去化解、磨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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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傲山房吟草
《寄傲山房吟草》是一本古詩體的手稿,作者是僑居日本神戶的陳永和(別號古愚1882-1958)。光緒八年陳永和(古愚)出生於金門下坑(夏興),1901年19歲由金門到日本,投靠二哥陳太和,其兄在神戶經營怡錩行、福和號,大阪也有怡錩號,太和在神戶華商中有受人敬重的地位,當時的神戶領事福州鄭孝胥曾在日記上有記載,太和常為僑界華商平擾解紛,得到大家的信任。永和後來在貿易公司擔任文書等工作,沒有回過故鄉金門,51歲才生獨子陳福臨。 古愚陳永和早年在金門家鄉受過私塾古文教育,讀古書,學古詩,也寫一手好書法,文筆也不錯。初到日本在他二哥太和的商行幫忙,分掌神戶福和號,後來到別人的公司上班,就住在神戶,一直擔任文書簿記、帳房等工作。工作之餘暇,喜歡登山臨水,吟詩作對。加入神戶華人的觀山吟社,定期詩友登高嘯傲,聯歡酬唱,也有與部份日本文士交遊,由古愚手稿中可見到他思鄉感時的情懷。神戶詩友董運籌(金門同鄉)、陳義方、施牧樵、蔡振耀、許寄民、李桂舫、洪陸登、張鏡村、左峰、聚軒、弗邪、高陽圭峰氏、安部莊之助等酬酢和,往來唱和,賦情詠懷。神戶諏訪山莊雅集、宿海樓、瀧野鬥龍灘,遊屐所至詩歌篇篇,詩風盛於一時。 古愚《寄傲山房吟草》手稿自己收錄戊子(1948)、己丑(1949)、庚寅(1950)、辛卯(1951)、壬辰(1952)連續五年詩作,1958年過世,享壽77歲,沒有見過其他他作的詩稿,卻看到他一疊九十頁依分類所抄的古詩(使用神戶協興商行信紙),字體娟秀,可知他平時不忘對唐詩勤加鑽研,對聲律的掌握更加精熟。逢年過節見景思情抒發情懷,甚至每月自己規定課題,鞭策自己每月最少寫一篇詩,在海外去國懷鄉,借詩抒發中國文人的風懷。由他留下的115首詩作,我們稍可一窺當年僑居日本的生活點滴。 《寄傲山房吟草》是由作者陳永和在日本的獨子陳福臨所提供,他父親的手稿中有很多字是草書,他不認得,我在神戶福建會館一一幫他解讀,他非常高興,答應我們把資料帶回金門,由縣政府來出版。戰時神戶被盟軍空襲,所幸他父親所留下的遺物、文件、詩稿都能保留下來,出版出來給後人作個留念,給金門鄉親對故人的文采、異鄉情懷有一個認識。 陳福臨今年77歲,日本神戶生田區出生,母親金門蔡氏。讀神戶中華同文學校(小學、中學)、市立湊川高等學校,入神戶YMCA預備校,考上國立神戶大學文學部。大學畢業前夕就進入同文學校教書,後兼京都外國語大學教中文(非常勤講師)、甲南大學兼任講師。1994年中華同文學校教師退休,入福建會館工作,編輯並出版非定期刊物《閩南》。2001年二月首次回金門尋根,住下坑陳為論家,訪親為庸、為學姪孫,謁祖穎川堂金門陳氏大宗祠,祭祖筵席認親族。長孫誕生,同年十月帶兒子國良二次返鄉。出版《中國語言葉緣起言葉(俏皮語與吉祥話)》。其子國良大阪大學電氣科畢業,其女慧美夙川短期大學英文科畢業。 古愚陳永和之父陳可金,金門下坑第25代,下坑親族有陳為學一家,是可雲公的玄孫,所以要稱陳福臨為叔公。光緒十六年,金門的可雲、可世公曾將養老金,每人銀一千元寄存到大阪怡錩行生息,一年銀每百元正坐利十元,逐年寄回金門,由陳太和開立字據「憑單坐過」。金門的嬸親弟婦等房親,有多筆銀元寄放到日本大阪怡錩行,不管商行生意的盈虧,利錢照寄。算是對金門親族生活有照顧到,對日本商行也較有寬厚的資金,通財之義,各取所需的兩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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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還是茫
過完春節假期回到工作崗位後,除了趕流行染上了這一波流感之外,一波接著一波的工作如潮水般的湧來。而這樣的情景並非獨厚於自己,而是周遭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而每個人口中吐出的莫不是在比較壓在自己身上的工作量有多重,每天生活得多麼的無奈與不得已。而這樣的情形似乎已經是普遍的社會現象,在身心俱疲之下,不禁令人徒生感慨。 每個人拚命工作總是有其不可抗拒的原因:或是為了家庭、個人的成就、某個人生目標或是事業。但夜深人靜之際深思之,則真相果真如此嗎?或者說方法僅此一途嗎?即便不去思索對與錯,但總該檢視眼前的工作是否真能達到「當初」所設定的目標呢。 為何工作?「初衷」往往是人生之中最輕易被遺忘的自己,鮮少有人能在為了某個目標投入工作後,能不為埋首於工作之後,而失去了當初的本意。而人們往往不去檢視如此選擇與這般作法的正確性,卻忙著與周遭同事比較、檢視他人的工作。也不知是虛榮心作祟、還是生物競爭的本能所致?繁忙的人生,沿著煩茫的路程,人生之途於焉推進。 為何而戰?在達到目標之前,那種茫然未知的不確定感,總是令人心生恐懼,猶如行走在一條看似無盡頭的隧道之中。四周一片漆黑,隧道的盡頭到底多遠?是該繼續往前走,又或是回頭呢?躑躅不前、進退不得的窘境,就像韓愈所言:「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這條路走來格外的漫長。 每個人的個性迥異,而我這一類型的人卻偏偏害怕手頭上的工作未能完成,於是乎總是悶著頭往前進。本以為事情總會告一段落,屆時才來好好的休息一番。哪知工作總是一件接著一件接踵而來,一段時間下來,才明白這態度恐怕是個天大的錯誤。回想過去,現實世界永遠有處理不完的瑣事、工作,打從一開始獨立生活之後,就不再有機會卸下自己的人生包袱。雖是如此,但個性造就的人生漩渦,讓自己的生活就像老鼠籠中的滾輪般,不斷的重覆發生,卻停不了腳步。 我的同僚之中,也有因為老闆交代的工作太多,拋妻棄子、無暝無日的工作。經常聽到他的抱怨,但卻未嘗怪罪老闆,相反的卻認為其他人不夠認真,以至於他得賣命。這樣的情形,我相信非僅限於某人,而是在社會各個工作場合都能遇到的人物。這讓我懷疑他是否僅是嘴上抱怨,其實是樂在其中,或只是無法自拔於此中環境。拿到學位之後卻甘於這般生活,最終還是他個人的選擇,不該怪罪他人。只是忙得暈頭轉向的他,究竟是忙、還是盲目呢?仔細想來,人生一個不留意就輕易的陷入了茫然的忙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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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節迷津
誰還記得「青年節」來歷? 清末,年輕志士前仆後繼響應國父革命,設「青年節」,紀念黃花崗與其他戰役的罹難先烈,以其青春盛茂而為國犧牲,除悼念英靈,也供後世效法。國文教材收錄林覺民〈與妻訣別書〉,以教育,一次一次描繪時代的苦難,跟人民的覺醒;描繪它、記憶它,然後知道人間的大愛。 我常想,誰願意駐留林覺民的信,闔眼追思,回想窗外陰霾卻無雨,門前晴天卻蓊鬱?而一個、兩個、許多個革命志士,整衣衫、提行囊,背離他的家園。 台灣經歷過大中國教育,這些年戮力本土,我與孩子共讀,發現台灣藏有許多我不熟悉的典故,比如高雄名打狗、宜蘭舊名葛瑪蘭,來自原住民語彙,台東的鹿野緣於日據時代。新一代台灣孩童若日後縱橫四海,也必不忘本了。教育如此,社會常態卻不是這樣,多見遺忘歷史,卻追逐新聞。有一陣子,我逢人就抱怨,何以藝人婚姻跟子女之爭,卻成為新聞頭條? 二月年後,《聯合報》一連幾天以大篇幅報導大陳島撤退。一九五○年舟山撤軍後,浙江大陳島成為國民政府最北的領土,迄一九五五年二月棄守為止,國共互有征戰,蔣介石且派出陸軍四十六師增援,兼以美援物資,士氣大振;不過,共軍兵力支援更多,隨著台州路橋機場落成後,掌握海空優勢,大勢盡去,國民政府與美國海軍啟動「金剛計畫」,撤出三萬多名島民,自此國民政府只剩台澎金馬。雖是節節敗退的戰史,卻畢竟是歷史,而大陳島再往南,就是我生長的金門。 新聞刊於新春期間,對比景區人多、車潮打結等新聞,更顯驚心動魄。 我從小即不斷地問,若我不生在金門、而是廈門,我將開啟什麼樣的未來?當時我不知道,大陳島一役決定國民政府台、澎、金、馬的格局,我也才能好奇提問。美國著名氣象學家愛德華.洛倫茲提出「蝴蝶效應」:「一隻亞馬遜流域的蝴蝶,偶然揮動幾下翅膀,幾個星期之後,卻意外引發了美國德州的一場龍捲風」,上溯歷史,要多少隻偶然拍動翅膀的蝴蝶,才能讓金門成為今天的模樣?歷史長河中,一個人要選擇多少個渡口,而這些渡口又通抵什麼樣的路徑? 還能記得青年節?妻子說她記得。那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當年遍翻農民曆,得要日子好,最好適逢放假,三月二十九因此中選。可這一天是青年節呢,一個肅殺、悲傷、死亡的日子,然而,又未嘗不是新生、喜悅,告別舊的,迎接新的一天? 也許選在這一天完成終生大事,我必也回想了清末的那一天,烈士們走向一個流血的地方。多年後,我卻背著他們,迎向紅展展的囍字。我或也想,烈士們必也樂見後世,以這一天,當作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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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明日之路
1992年盛夏,我首度踏上海峽西岸的島嶼:金門。當時,這裡仍未解除戰地政務,繁瑣的申請手續及嚴肅的軍事地景,替她增添了不少神秘的氛圍。行旅鄉間,金門傳統聚落與建築著實震懾了我。 至此之後,我造訪過這裡無數次,品嚐春霧迷濛的深鎖,亦領略北風凜冽的威力。一路走來,我如同朝了建築的聖,登了文化的殿堂。濃郁的閩南僑鄉不時激盪著求知若渴的我;我也在豐盛的田野經驗中開啟了生命的視野。在金門這所社會學校及無盡寶藏中,「禮失求諸野」,孕育了我青年時期人文素養。 2000年,我拿到博士學位,在臺北的華梵大學任教,效力於一群對教育有著共同理想的團隊。2001年,我看到國立高雄應用科技大學金門分部觀光事業科正在徵聘教師。幾經思考,我決定辭去臺北教職。我還記得當時赴高雄面試的時候,主管們的諄諄教誨及建議。幸運地,我成為這所學校的一份子。 但是坦白說,好長一段時間,我並不適應這所學校。我對金門如此熟悉,但對這所學校卻如此陌生。「摸著石頭過河」,是前幾年的寫照。我們在高職農場與金湖國小借來的教室上課,學生宿舍就以金湖國小改裝充任,情景堪比抗戰時期的「西南聯大」,直到2003年才搬進四埔林場的金寧校區現址。糟糕的是,由於師資不足,我還曾被排過擔任體育課、數學課的老師,簡直學非所用。但我始終相信,只要堅持理想、找對方向,這所學校一定做得起來。 而獨立設校始終是大家的夢想。當時,李金振教授囑咐我起草獨立設校計畫書,我花了大半年的時間,仔細研擬這所學校未來發展的骨架,並勾勒金門高等教育的願景。經他校訂、潤飾,呈送教育部審查。2004年獨立為國立金門技術學院,李金振博士榮膺首任校長。2010年8月,我們更在數年的籌備後,完成金門大學的掛牌。這不僅是學校的榮譽,更是金門歷史性的一刻。 而我在2005年創辦了建築與文化資產保存系(現名建築學系)。這個系準備了二年,第一年是以建築與古蹟維護系提出,教育部審核通過,但因未有教師員額而無法招生;第二年改以建築與文化資產保存系提出,並申請技專院校發展特色計畫之補助。這次很順利,不但得到足額的師資員額編制,亦獲得八百萬設備費的支持。2006年建築系接受教育部的評鑑,在有限的條件下,我們仍獲得一等的最高榮譽;同時,學生的報到率也名列前茅,第一年報到了34名學生,第二年及第三年分別為52名學生。 夢想一步一步成真。2006年,學校第一個研究所---閩南文化研究所成立,招生名額核定15名,這亦是全國唯一的研究所,不少學生專程自臺灣各地來金就讀。成立之初,已獲得國內外知名學術機構的重視,我們也和他們在許多題目上展開合作。 離草創階段已歷十餘年,一路走來的情境,歷歷在目,點滴心頭。然而對一個學術機構來說,這還是相當短的時間。金門大學,仍有許多理想需要落實;校園文化,更有待深耕建立。一如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強調人文主義(humanism)的辦學理念,金門應該朝向一所人文氣質濃厚的精緻大學前進,不論是研究、教學、服務或輔導。唯有如此,才能在高等教育高度競爭的今日脫穎而出。 通往明日之路,需要更多的智慧、毅力與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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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神偷
朋友來電抱怨,「不要再當模範生了,升官發財沒份,勞心勞力總少不了自己一份。聽聞要進行業務調整,果不其然,又是眾望所歸的爛缺。」嘮叨的近個把鐘頭,我始終沒什麼搭理,末了才回了句,恭喜! 人天生總有抱怨的權利,為什麼抱怨?因為心中不平,不平有大多是因為委曲,認為自己的工作不受重視,勞役與收獲不成正比。但,什麼是真正的勞役與收獲呢?咱們每天看老闆花天酒地,可曾想過軋三點半的痛苦?做員工的,每天打卡上下班,準時放假、支薪,老闆呢?你放假時,他還得為你的薪水努力? 凡事總難企求圓滿,有得必有失。以你老兄為例,專業能力早獲認同,更有人認為你是少年得志。或許有許多人不喜歡你的鋒芒太露,但同樣有人對你的才華表示肯定。不遭人妒是庸才,總不能讓所有的人都滿意。上頭想讓你挪挪窩,可能是不滿意你當下的表現,也可能在測試你還有多少潛力與才能。有道是,「樹移死,人挪活」,換個心境,天空海闊,在意個球? 對,這種話,當然是看人挑擔不腰疼。自己何嘗未曾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不平的際遇,心灰意冷、喪志莫名,但好日子、壞日子一樣要過,鑽牛角尖,只是為難自己。其實順風順水的日子,對咱們也沒多大好處,咱們的首富郭董就說過:「成功是很差勁的導師,它給你無知與智慧,成功是失敗的媽媽,輕而易舉的成功則是事業大忌。」下一句更猛,「真正的英雄,是戰死在沙場的人,而不是來領勳章的人」,偶爾被潑潑冷水也不錯,有希望成為首富的接班人,這還不值得恭喜?朋友哈哈大笑,回了我聲:「屁!」 新近看了一部風格懷舊的香港電影──《歲月神偷》。電影一開始,開宗明義以一段簡短字幕闡述「歲月就是最大的小偷」:許多美好事物的消失,都是因為物換星移的時代演進,於是我們慢慢會發現,時間悄悄地偷走了我們曾經很珍惜的人事物,也偷走了許多無形的價值。「價值」這種東西很奇妙,小時候可以為了一顆彈珠打得頭破血流,為了一件玩具茶飯不思,現在想想,都覺得臉紅,物換星移、年歲漸長,許多價值觀都會跟著改變。今日之是可能是明日之非,當下在意得要命的事,日後可能不值一晒。很多東西都會被歲月偷走,唯一偷不走的是信念;「為何而活」跟「活著為何」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與理解。既然歲月早晚會偷走我們所有珍貴的擁有,包括生命,為妨不僅僅是,抱持著信念而活。 你是最重感情的動物,嘴上老媽子般的叨唸,最後還不是會赴湯蹈火。了解朋友個性的我在心裡嘀咕著。此時此刻,我最好做個沈默的聽眾,廉價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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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甦醒──讀馬祖詩人謝昭華
「三月悄悄走過潮濕的窗沿/霧季之後是雨季,你的影子/是逐漸擴張版圖的淺綠黴苔/在我心的暗室裡悄悄滋長/島嶼逐漸甦醒,世界沉睡遠方/冷霧像小孩覆蓋甜甜夢境的羽被,童年的足跡是雨後的陽光/清晰地在岡陵間移行/一隻青綠的草蚊靜靜停駐/你午睡中不經意裸露的小腹/牠專注一如沉思的僧侶/細細推敲,你皮膚皺摺裡/血液流動時輕快的吟唱」。 ──謝昭華〈島嶼甦醒〉(馬祖詩人,2010) 節氣中的雨水過後,我到馬祖。若梅來接機,告訴我,她將翠龜灣入畫了,題為〈翠龜灣的漁村〉的油彩,作於二○○六年,正是我初訪馬祖鄉,與詩人鄭愁予行經北竿芹壁,見澳口正中央浮現了座「龜島」,詩人靈光乍現,當即賦新名「翠龜灣」,住北竿的議員陳貴忠在家奉茶,取出筆墨,要詩人留一行對「翠龜灣」的詠嘆。 自此,地圖上仍標示著「龜島」的「翠龜灣」,化作馬祖之於我第一個情感記憶的入口意象,「我把翠龜灣入畫了!」赴西班牙流浪多年歸島的若梅,顯然讀到我隱藏的馬祖風景了。 翠龜灣之外,謝昭華是我最想見到,關於馬祖,人的風景。 「謝昭華,一九六二年九月生,台北醫學院醫學系畢業,現執業於馬祖列島」,詩冊中,一行小小的簡歷,並不足以勾勒出醫者的詩輪廊。聽筒,手術刀的背後,他的本質是詩人,長期守島,駐島的詩人。 與昭華的初相遇,九○年代末的台北,時報文學獎頒獎典禮,馬祖與金門,詩與報導文學的交會。 《伏案精靈》、《夢青蜓》、《離散九歌》、《群島》,在不同時空。是昭華的詩集引領我走進馬祖的。 我讀昭華的詩,最初的《夢青蜓》,有著島嶼的重、冷戰的冷:〈原色頌〉、〈在鐵尖島〉、〈狙擊〉、〈國境封鎖〉、〈海域縱橫〉、〈在戰亂頻仍的年代醒轉〉、〈冷戰紀事〉、〈我們居住的島嶼〉、〈海盜〉、〈沒有人再和我談祖國的問題〉;單是看每一首詩的命題,就能框住一座霧鎖之島了。他寫中共試射飛彈的台灣危機時刻,許多馬祖居民舉家倉皇赴台避禍,心中愴然,乃成〈國境封鎖〉─詩(起行已是烽火煙硝過後的沉寂,「當煙硝沉寂,軍號聲遠/季風穿梭石屋的花崗岩縫之間,我解下厚重的盔甲,用手指彈去/歲月的塵埃,整一整舊時衣冠/席地而坐,桌面便揚起征塵陣陣」,收尾處,再是歷史煙硝的退盡,惟沉寂中仍然聽得見迴盪的濤聲,「當歷史的煙硝退盡,海的子民依然每天/呼吸鹹鹹的海風,在竹蟶與藤壺間重回舊日砲火下的夢魘/將回憶加蔥切絲,灑一匙索然無味的軍事演習的味精/以碩大的海螺為枕,聽潮來潮往,聽謊言與謾罵/依舊呼嘯穿過石屋屋瓦如冷冽季風,聽濤聲迴盪/在每一雙深深凹陷爬滿海葵的枯槁眼眶」。 金門與馬祖,閩南與閩北,地理上無多相連,接軌的兩座島,詩人白靈以〈在浪花上漂泊的島嶼〉序金門人歐陽柏燕的馬祖詩集《屋頂的石頭在說話》,寫道「金馬二島運命如此雷同,有朝一日從農村小鎮和華僑養老之地一躍而成邊防重鎮時,彷如午夜初醒,整座島的子民和一草一木,甚至連祖墳祖厝和此後數十年歲月幾萬個子孫,乃至夜夜夢境,都頓然被戰爭和幾紙命令綁架,進入恐慌無措無奈無力,還得日日面對死神鐮刀前來收割頭顱的漫長歲月」。 謝昭華的島與詩,顯然也是經歷過「被戰爭和幾紙命令綁架」後的冷然、愴然,但他又不甘於受政治、軍事擺弄的島嶼定格,他要從沉睡中甦醒。 二○一○年十一月,謝昭華偕雪泥、千鶴,台北小雨、忘筌,湘羽,出版了六人詩合集《群島》,共同寫下「群島的霧靄,總似薄紗籠罩,如愛琴海少女清盈神秘;對座繁忙的歸人,卻比叨敘的老者。從硝煙火到漁舟點點,從遺世臣民到旅人新站,群島故事的調性也變換的太多了」。 《群島》裡的謝昭華,〈如歌的行板〉、〈秋日過馬祖南竿牛角巷道偶見〉、〈凌晨3:57〉、〈食人樹〉、〈哀歌:致詩人鄭愁予〉、〈穿衣鏡前的自畫像〉、〈中風〉、〈回家:悼亡詩〉、〈火燄詠嘆調〉、〈島嶼甦醒〉,十首詩的綴連,不再是〈國境封鎖〉下潮來潮往的謊言與漫罵,而是調整色調,轉以「島嶼逐漸甦醒,世界沉睡遠方」的(島嶼甦醒),甚且在討卷裡,以歌聲相迎,「達達的馬蹄」的過客歸人鄭愁予,「你僕僕風塵飛來,自耶魯庭院幽深的圍牆/海島迎接你以三角形的波浪/從馬祖到馬尾,自金門至廈門,幼年的鄉音依舊流傳巷弄」……。 島嶼甦醒,我的四度馬祖行,一次一次地讀到,守島的醫生,詩人謝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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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開的女孩
20年前,在一座座有如室內體育館似的飛機修護場棚中,看到的幾乎都是男性的身影。偶爾遇到幾位擦身而過的女性,也都是些年長的清潔人員。 直到10餘年前,或許是受到了兩性平權觀念的影響,清一色都是男性的飛機修護的行列中,才有了女性同仁的加入。那時,第一位加入的女孩,面貌清秀、身裁高身兆,讓人遐想如果穿上了剪裁合身的制服,拖著手拉式的行李箱,蹬著黑亮高跟鞋,一步步的踩在機場出、入境大廳光可鑑人的地板上,反映的也是位搶眼、亮麗的空姐。 只是,飛機修護與空中服務是兩個完全不同;甚至是兩個完全相反的世界。在飛機場棚裡沒有婀娜嬌柔的身姿,頭上的膠盔、寬鬆的工作服與腳上沉重的安全皮鞋,讓每個人看來,都像是一隻隻的工蟻。唯一不同的是那位有著長長馬尾的女孩,因為稀有、因為唯一,自然就成了航空公司裡的一個樣板似的,不須要任何演技,就如明星一樣輕易的躍上了當時的媒體。 她,也如開路先鋒似的在近年來,引進了更多的年輕女性。如今,女性的修護人員已不再隱身在修護二線的各類工場裡──修理機器設備。她們的腰間綁著各類工具的腰帶,有時胸、腿間還繫著如x形的安全繩索。完全素顏的臉龐上,塗擦的是幾抹污黑的機油與汗水;在冷冽的寒冬裡,乾糙蒼白的唇色,是她們的唇膏。她們已像第一線的戰鬥人員,直接攻進了飛機內部或是機翼。唯一未變的是她們臉上總洋溢著朗朗的笑顏。 禁不住好奇。他問著一位如陽光般的女孩:「妳為什麼都這樣的高興?」她愣了一會兒,儘管臉上仍漾著笑意,卻不知如何回答。突然,她以高了半個音階的笑聲說:「因為能賺錢啊!」就跑開了,只是能賺錢啊!卻深刻的留在他的腦中。 能賺錢的人,很多。能賺更多錢的人,更多。譬如他自己。可是他的臉上鮮有笑容。 他知道他不快樂,20多年來,由中年到老年,由老年變成老牛,賺錢像一條韁索,穿過他的鼻子。他只能在繩索的半徑內踱步,偶爾也抬頭端詳著這個世界的變化,又悲傷的低頭啃嚙著自己狹窄的天地下的青草。他想到當初,他考進公司時的興奮與心願;竟都是些名韁利索與一些虛榮的幻想。 如今老了,體力衰了,一切都如煙雲似的過去了;只是他還有些不甘心、更有些迷惑。他想要再問一問那位已跑開的陽光女孩,除了工作賺錢,一定還有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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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戰地文化
過年期間,春陽和煦,載家人遊金門,走訪過獅山砲陣地、溪邊240公厘雷霆巨砲陣地,真的耳目一新,心想金門的軍事觀光,終於又跨出一步,也讓我對兩處觀光景點的開發者,要說聲「讚」!有創意、有貢獻。 走入獅山砲陣地洞穴,沿途欣賞燈光打在堅硬石壁鑿痕,散發柔美鋼硬的色調,很美;在洞內播映大砲操演的影片,觀賞「傭兵」的砲操表演,有創意,很棒;另在溪邊近距離親眼目睹到240雷霆巨砲,原來讓中共誤以為是原子彈的大炮是長得如此,讓我忍不住投以崇拜眼光。 金門的軍事觀光,這些就是賣點。 國共兩黨對峙,把金門當作前線,產生許多戰地景觀,留下許多海角堡壘、山洞巨穴,如今說來,這些都是最寶貴的資產。 近日報紙又載金門縣政府成立「金門縣世界遺產潛力點推動委員會」,由縣長擔任主任委員,企圖推動「金馬戰地文化」,進入世界遺產潛力點,並說要與大陸合作,讓兩岸共同來面對這段戰爭的歷史,這走向應該也算是有前瞻性的。 戰爭是痛苦難忘的,因為痛苦所以難忘,因為難忘所以痛苦,因此如何把戰爭變成教訓、變成資產,是我們可以來發揮創意的。推展軍事觀光,是另一支我們的觀光牌,但要如何打?可以拿出什麼料?才能夠永續經營,則是一開始,就要審慎規劃的。 去年夏天我遊覽大陸杭州,在山明水秀的西湖畔看到一處「七○四工程」,一旁有一輛戰車,吸引我這個「戰地」來的人,就懷著好奇心,一探究竟,簡介如下: 「七○四工程」為當年林彪在杭州西湖修建的一處秘密別墅,從建造開始就籠罩層層神秘色彩,因該工程始建於1970年4月,故以工程的建造年月命名為七○四工程。它位於西湖之西,坐落在南北高峰之間,地形極其隱蔽,實際上,它也是一個在當時比較先進的秘密軍事指揮中心。 整個工程佔地面積三百零七畝,分地下與地面兩部分,地下部分是一個面積達四千多坪方米的坑道建築,通往四面八方,地形極其複雜。設有作戰室、通訊室、儲藏室、彈藥庫、水房、配電間等措施,並有電梯可以直接通往主樓。地面部分主要由四棟別墅組成,建築面積二萬一千多平方米。一號樓為主樓,是林彪一家居住生活的場所,二號樓為豪華室內游泳館,三號、四號樓為隨從小樓。建造整個工程當時耗資約三千萬人民幣,共用去木材八千立方米,鋼材三千噸,黃銅一百八十噸。七○四工程現已揭開神秘面紗,成為人們來杭旅遊的又一個歷史人文景點。 林彪是中共開國十大元帥之一,是中共人民解放軍評選出的36位軍事家之一,是曾被毛澤東欽點的接班人,但最後卻因企圖造反毛澤東,在1971年9月13日凌晨零點23分搭機潛逃蘇聯,在蒙古上空被擊落殞命,這棟樓房,傳是他「571工程」(武裝起義工程)的指揮中心,有了這一層故事在,這棟霉味甚重的老房子,竟也能招徠許多觀光客。 我在坑道穿來穿去,會被它的「大」嚇到,方位不易清楚,好像在走迷宮,又有什麼「回音牆」,說是可以讓主樓的人聽到地道有人侵入,可以迅速轉入其他地道撤離,看到它又厚又重的鐵門,說是可以防水防火防毒氣,可以防爆防原子彈防輻射(就跟我們在擎天廳聽說的一樣,)感覺工程好偉大。它的坑道是比金城那些民防坑道寬大,但用水泥砌成方形通道,跟金門的感覺很像,走起來是有點單調,有點無聊。但在一些交叉的大廳,有指揮中心、會議中心、軍事器材的展示廳,以及有一處迴繞的大廳,牆面盡是軍事將領以及戰役簡介,鋪陳中共軍事作戰的豐功偉業,讓人感覺還有點看頭。 以軍事景點作為觀光題材,可說舉世皆同,基本上駐軍據點,本就是神秘的區塊,軍事設施與裝備,本就難得一見,因此作為觀光題材,本就具有超強的吸引力,但若要有「續航力」,就不是單靠硬體設備就夠了,軟體的增強,是不可或缺的。 我在想金門獅山與溪邊那兩處軍事觀光景點,如果能增強一些與戰地生活有關的文物、器物、歷史照片、標語、文獻檔案等的展示,(要注意:不是單一零件的展示,而是事件的鋪排,故事的陳述。),讓觀眾可以觀,可以想,可以評斷,才會更精緻有看頭。只是要收集這些文物,一定要有史識,一定要有一群「懂」的人來操作,並且要求逐年編定目標來完成。 在目前已進入市場的金門軍事觀光景點,獅山砲陣地與溪邊雷霆巨砲陣地,算是最棒的,不是空蕩蕩的軀殼而已,有聲光色影,有真人操演,有解說引導,真的有創意,有料可看,讓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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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懷趙老師報告通訊員
進入官校以後,情緒管理仍是一門不容易獲得學分的課程,人一稍有不慎,常會滿腹牢騷,在團體生活中,是件小事,也是件大事。軍校環境單純,正值血氣方剛的同學,偶有小委屈,幾位知心好友往往可以協助釋懷。畢業後下部隊,由小排長開始幹起,凡事都得獨當一面,天天迎接著無數的任務,無形壓力難免接踵而來,有的人懂得自我調適,有的人則不勝負荷,情緒潰散時,便開始發牢騷、吐口水。 發牢騷與吐口水,都是將心中不滿發洩出來,恰似在倒垃圾,不滿對象經常是袍澤或長官,但在團體生活中最為忌諱的是有破壞團結的事發生,而發牢騷最終結果往往會影響到部隊和氣,所以各級幹部都盡量避免有類似情形發生,為防患未然,便有一些未雨綢繆的因應措施。 長官通常會在團體中安排成員,俾便即時掌握各項危安因素。這些「通訊員」,或稱為「保防細胞」,或稱為「狗腿子」,做的是「打小報告」的事,諸如官兵在團體中吐口水事實詳細記載,再向長官面報「穿該成員小鞋」,有些人發完牢騷不久,馬上被長官叫去罰站,還莫名其妙長官怎麼知道的。 軍管期間,金門各機關單位主官管大都為軍方指派或軍官轉任,每逢新官上任後不久,常習慣性的在單位裡安排一些「信得過的人」,賦予「眼線」等特殊任務,俾便快速掌握各項安全訊息。但有些人真的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老是三不五時在團體中發牢騷,結果是,有的人會一笑置之,有的人會好心規勸,有些人則馬上會轉述長官,有些人還會加油添醋,若被抓到小辮子,當事人往往會留下難忘的經驗。 對於部隊管理而言,吐口水常是一個重要的徵兆。官兵因壓力而導致情緒失控非同小可,各級主官都非常重視,所以都責成輔導長或心輔官,妥善協助官兵管理情緒問題。特別是阿兵哥有情緒問題時,同班班長與同儕都有責任事先予以安慰,並迅即報告輔導長,協助解決心中的困擾,這些基於關懷的「小報告」,有必要且非常重要,往往會協助官兵個人及時解決不少問題。 過分發牢騷容易打擊士氣,破壞團結,有時會導致官兵失和,讓手足形同路人,對於團體而言是極其危險的事。吾人若遇生活壓力,不妨找個人分憂,而傾聽對象包括家人、同儕、同事…等等。為了解決官兵心理問題,部隊效法「張老師」機構成立「心理輔導中心」並由專業的「趙老師」全天候待命協助解決官兵問題,實在是項貼心構想。 官兵發牢騷,不限年齡,雖然階級越高,吐口水的機會越少,原因不外是修養越好,顧及形象,為前途著想,或抗壓力強。王學長說:「千萬不要對鸚鵡吐口水」,因為牠會馬上將你的話拷貝給第二個人知道。人偶而發牢騷並不為過,三五好友,酒酣耳熱之際,發牢騷有助酒興,但要對事不對人,更不可信口雌黃,扭曲事實。 由於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牢騷話很容易變成謠言,若稍為不慎,最易受傷的也是發牢騷的人。所以,重視情緒管理實在非常重要,若真的要發發牢騷,當適時適地,謹言慎行,吳學長指出,牢騷話最理想地點以自家斗室為宜,周學長則認為最理想傾訴對象為鏡中的自己。聰明的你,是否會心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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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明月在
機場送別來金門探勘投資環境的上海台商友人,我一刻也沒得閒,接續忙著其他有待實現的夢想計畫,它們涵蓋我的繪本創作、散文集整理,我關注的電影「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與金門的互動進度,一年來辛苦的付出,我與徐董、惠怡因此影片而建立深厚的交情,我們的心已糾結成一輪帶高粱酒香的橘月,不願接受酒香被抽離出影片的結局,也不想讓任何其他一款白酒,在電影中代替金酒的畫面。 然而酩酊酒香是要付出極大勇氣及代價的,來金門探勘投資環境的台商友人,在抵金的第一夜,在家鄉知友盛情款待的餐宴上,遠從美國舊金山而來的金戈豪情的與人對乾了七大杯公杯的金門高粱後,真的醉了,醉得星月不分,不知今夕何夕,但他沒忘記自己作曲的一首歌「當時明月在」,這首歌恰巧是家鄉知友最喜歡的一首歌。 「你說月光是一抹胭脂,塗紅著我的容顏,那將是不會褪色的容顏,我說月光是一片園圃,生長著你的約定,那會是永遠青春的約訂。多少的柳煙華霧,回首叫我心驚,明月依舊,是不是還可以年輕,白髮航寄,算不算又一次愛情。今夜月光是一襲長衣,覆蓋著我們的思念,那已是塵封多年的思念」 一首歌,撩動一座島嶼的花海情懷,我們帶友人去看三角堡的花海,那裡暗藏著一座未來的碉堡、香草花園配套方案,我們也去馬山附近看另一座碉堡,那裡的腹地有機會拓展出一個更周全的配套案。而林務所的花海,讓崇明島的黃相機猛眨個不停,那裡有他最熱衷的BOT案的遠景。黃的伴侶小沈,是一位甜美的崇明島姑娘,在我返鄉前短居崇明島的兩個月中,她常常聽見我說「在他鄉,有故鄉」,下飛機後沿途所見,換小沈一直對我說:「金門、崇明島真的很像很像」。她在林務所撿了兩枚大松果,準備帶回崇明島。而我返金時從崇明島帶回的當地特產「黃金瓜」的種子,家鄉知友說他已選定三處合適的田地,正等著開春播種,讓夢想發芽。 已在舊金山住了二十多年、專業在遊艇業的金戈,雖然是第一次來金門,但從小看著聽著在新聞界任職的雙親頻密的進出金門,他在疊印童年就常聽到的金門點滴時,忍不住說:「金門和舊金山也很像呢,陽光是溫暖的,空氣是冰的,具有一種可以隨時躺在草地上的舒適感,讓人心情愉快。」他坐在林務所花圃邊的一張椅子上,久久,都捨不得離開。 而迎賓館的「鄧麗君館」是來自台南的陳織夢的所在,他期望崇明島籌建的「鄧麗君館」能和金門的「君在前哨」互動對接,連結兩岸的觀光人潮。已經來過金門十餘次的國泰集團的陳顧問,資歷背景涵蓋外交部、監察院等重要位階,在三天兩夜緊密的行程中,他不斷追索金門的昔日與今日,他所分享、陳述的軍管時代的金門,很多故事都讓我聽得震驚不已。 我們帶台商友人去看古厝聚落和地下坑道,讓他們明白金門人的生活,有烽火的記憶,也有抒情的詩篇;我們帶他們去參觀金門酒廠、金門正在開發的商區和港口,希望他們看見未來的金門發展,牽引他們一起築夢、合作、共創佳績;我們帶他們去認識、品嘗地方特產,讓他們明白金酒、鋼刀、貢糖、麵線、一條根、風獅爺等專賣店的背後,都有獨一無二的戰地精彩故事。我們期望順利整合六大產業、整體配套行銷向外時,也能同時把金門的人文、歷史、文化、藝術行銷出去。 島與島的連結,在我心裡是花草植物的串聯,仿如詩篇在抒寫。送別上海台商友人的夜裡,我一個人沿著有樹影的路散步,看見街頭轉角處的花卉佈展,我會特別去看看它們是什麼花,那是季節的聲音,最適合在當季放歌。人生不同階段的追求與際遇,就像季節一樣在輪轉,回到家鄉定居已三個月了,我仍有許多無法適應之處,創作一直是我堅定的唯一支撐,但現實舞臺上的角色轉換常讓我感到迷茫,就像古厝地板上一塊一塊紅磚的接縫處,那不是殷紅的光滑平面,而是淺灰或淺紫的淡隱色階下,總是暗藏著迎接歲月的青苔。當金戈作曲的「當時明月在」從暢飲金門高粱的豐盛晚宴唱進KTV的包廂,當金戈和家鄉知友把臂、相擁著把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時,我們都知道,「當時明月在」不只是一首歌而已,它是一個記憶、儲存、傷逝、挑戰、追求、緬懷的窗口,就像歌詞所唱的「明月依舊,是不是還可以年輕,白髮航寄,算不算又一次愛情 今夜月光是一襲長衣……」這一襲長衣,我們都將披上,走過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島嶼,在未來推動新案時,勇邁的挑戰可能與不可能,期待下一次台商友人再來金門時,仍能一樣帶著酒膽,生猛的豪飲大公杯,挑戰金門高粱的醇厚度,再高歌一曲!當時明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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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與法治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最近從非洲的突尼西亞、埃及、巴林、利比亞以至中國茉莉花革命,證明了民主自由的普世價值,所謂物極必反,權力使人腐化,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化,非洲和中東這些阿拉伯國家,不是專制的君主國家,就是一黨或一人專政太久的獨裁政權,當政者奢華和貪腐情形嚴重,人民生活貧窮落後,在全球化浪潮的影響下,人民自主的意識逐漸被喚醒,再透過網路無遠弗屆的傳播威力,於是演變人民為爭取民主自由走上街頭示威抗爭,也形成近二世紀的第三波民主浪潮。 再看法國知名品牌「迪奧」的設計總監加里亞諾,上周涉嫌反猶太言論的脫序行為,遭到迪奧停職,二月廿八日又因他自稱愛希特勒的影片曝光,而面臨新的麻煩。「迪奧」一日發表嚴厲譴責聲明,並立即解聘加里亞諾。 而在網路上發言也得特別小心!宜蘭一名黃姓大學生因為在寵物論壇發問被嗆,就在網路上罵女網友「是更年期到了嗎」,讓女網友覺得受到污辱,一狀告上法院,法官認為言詞的確有諷刺意味,判罰大學生兩千元。 另一樁是蘇姓、陳姓二名國立大學外語系教授同事互槓,陳撂英文「孩子似的」的字眼寄發電子郵件,蘇向陳提告妨害名譽並請求侵權賠償,民事庭法官翻查英文字典,認為該英文字含有貶抑時任系主任的蘇之社會評價,判決陳賠償五萬元。 從以上事例來看,民主自由真的是得來不易,而在民主社會中公眾人物言行影響尤大,若是三杯黃湯下肚藉酒裝瘋,胡言亂語傷害到別的族群和個人而不自知,則必受到輿論和社會大眾的制裁;而現代便捷的網路傳播與互動,更有些人以網路的匿名性為防護傘,認為可以任意毀謗、污蔑、謾罵而不被發現,且不考慮到別人的尊嚴和感受,殊不知現在網路科技透過網路位址查詢,很容易找到元凶。為了逞一時之快而嗆人;犯了錯而不認錯,最後當然只有走向法律途徑遭受法律制裁了。 由此觀之,「自由以不妨害他人之自由為限度」的確是民主社會的一個最低標準,但更進步的民主社會更講求對別人人格的尊重和平等對待,尤其是言論的尺度必須要有所節制和規範。聖經箴言書:「多言多語,難免有過失;約束自己言語的是明慧人。」,「智慧人的舌善發智慧;愚昧人的口吐出愚昧。」,對身處民主開放社會的我們來說,一方面要珍惜得來不易的民主自由;一方面在充分的言論自由之下,也要懂得尊重別人的人格與尊嚴。公眾人物懂得謹言慎行,言而有信,市井小民懂得理性溝通、尊重包容,我們的社會才能成為文明進步的公民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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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海岸
清晨旭光未開,微涼的海岸平台上,三兩早起的旅人已經就著開闊的海面視野,安靜愉悅的享受著飯店準備的豐盛早餐。面著層層湧起的浪潮、拂面清爽的風、鳥鳴和穿透過木麻黃逐漸亮眼的晨光,以及音樂,是足以忘卻身外繁陳,輕鬆享受的一段美好時光。確實是抱持著如此的心情,趁著年節假期,逃離台北陰霾溼冷的漫漫長冬,飛越南中國海,來到這一片初次面見的美麗海岸。 食物雖說豐盛,擺置也充滿南國情趣,浪漫而賞心悅目,但以現階段味蕾已經無所特別欲求與奢望,對於食物的滋味其實並不在意,反倒是計較於用餐的環境與氣氛。來到這處善盡海岸開闊幽靜的舒適空間,裝置出雅緻且充滿熱情南方風格的早餐吧台區,心情為之開朗。餐區臨海一旁,幾位歐洲旅客已經斜躺在海灘沙發椅上,享受著咖啡與陽光的假期。泰國人發展觀光想必駕輕就熟,不惜把造型摩登的麻布沙發椅搬到沙灘上,讓渡假旅人把舒適、鬆懈、庸懶發揮到極致;海灘儼然當成客廳,喝咖啡、聽音樂、閱讀、看海、聊天或什麼都不做,只是輕輕鬆鬆的放空。清晨漲潮的海水幾乎就要淹上椅腳了,但,顯然服務人員已經摸清早潮的底線,一點也不在意,沒人理會那幾乎要淹上沙發的海浪。 海灘上,一位頭戴牛仔帽的騎士,騎著高挑俊俏的白色馬匹,沿著浪潮灘頭緩步走過,陽光逐漸燦亮,騎士與馬匹成為緩緩移動的流影,潮浪為背景,更遠一方是清澈無垠的暹羅灣海域,朝陽豁展、亮燦而耀眼。 按理說,地處極南方的這處熱帶海灣,二月初的氣候應當溫熱,雖不至於到燠熱炙人,至少絕對不是眼前有些違常的涼爽氣溫,晨昏甚至還略帶寒意。曼谷的朋友笑說一定是我把台北的寒流挾持而來,讓熱帶的海灣也有了冬季的氣息。不過,初抵曼谷機場時,意外的發覺溫度不若往常入境時的悶熱難耐,那時我剛從寒沁的陰霾台北飛來,出了機場,看間久違的黃昏夕照,又大又橙黃黃的暮日,竟然不自覺打心底溫暖了起來,啊!久違的太陽。 花影海岸(HuaHin Beach),由曼谷朝南方約莫三個多鐘頭距離的新開發海岸線,仍保有潔淨純樸的風貌,是未來即有可能取代Pataya的新興休閒海岸。Pataya過度開發,又經歷過南亞大海嘯的衝擊,盛況大不如前。兩年前再度前往渡假,無論風光水色、旅客商家都失色不少。這應當是觀光產業經常必須面臨的景況,極興而衰,大環境的因素以及新鮮感的逐地消逝。我和女兒親手體驗,撥開海邊沙灘淺層,不到十公分深度,下方的沙層呈現烏黑混濁,甚是嚇人,這和我十年前幾乎每年都前去渡假時的心情大異其趣。 HuaHin是泰文發音,口語和字面又有些差異,一般華人音譯成「華新」或「華欣」。初次造訪,見到這一大片尚未開發完成的海域,頗有好感,心裡暗自替她取了這樣更貼近愉悅心情的「花影海岸」。 許多美好的印象呈現眼前,這兒的九重葛特別枝葉茂密、繁華綻放,光是花色就有黃、白、橙色、粉紅、洋紅、棗紅色,隨處可見花團錦簇、美不勝收。和Pataya明顯不同的是,沿著海岸線,大量高大壯碩的木麻黃樹林立。距離海岸線不出百米之距,木麻黃卻長得從容而自適,觀看樹型,應當至少四、五十年樹齡,這和我們對於木麻黃樹齡的認知有些差距;近些年金門家鄉面臨大量木麻黃樹摧朽或遭颱風侵襲,狠狠切斷了中壯代對於金門家鄉美好印象的記憶。木麻黃是對於家鄉珍貴的印記,無意間卻在這處遙遠的海灘如遇故人,悲欣交集。 又看見也彷如金門海域的這一片寬闊潔淨的沙灘,想起被禁錮長達半個世紀的海岸線,如今得以全面解禁,但時代及場景已經大不同。泰國觀光事業蓬勃,是歐美旅人最喜歡的熱門渡假地;有熱帶風情,恆常溫熱的氣候,有完善優質的觀光設施,綿延不盡的海灘自然成為最具吸引力的休閒渡假區。近些年尤其明顯感覺到整體觀光產業的提升,不僅都會裡的觀光飯店、百貨商場;即便我們遠離曼谷,來到這偏遠的南方海域,也處處可見各式規劃新穎的渡假別墅區、特色主題餐廳、觀景飯店等等。來到賞心悅目的海邊,也確實神情愉悅的度過一個快樂溫暖的年節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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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筆談金門史
年前金門縣府廣邀各界舉辦金門學研討會,其中楊肅獻教授曾提出對金門歷史諸多卓見,誠屬的論。事實上,多年來愚即多次披露:金門縣志應重新改寫。 因為史學乃一門對歷史意義、價值以及史觀的系統理論,自孔子修春秋,至章學誠可說已體用大備;但就此面向來重審現有金門縣志,大都完成於軍管時期。不談當時史家之闕無、史料之殘缺、思想之封閉、意識之操控,根本不足形成史學之環境,且看今日其遺風之流毒俯拾皆是,豈止令有心人痛心而已! 諸如杜撰的燕南書院;虛構的朱子來金講學;吹噓的文風鼎盛,乃至幼童都無法相信,更與明初「屯軍千戶所」、清初「遷界」、民初「「落番」史觀邏輯嚴重矛盾。更可痛者是本應嚴謹的知識份子或也在「愛鄉土」枷鎖下,附勢唱和,凡此豈是一句貽笑大方所能解,更突顯了金門淺碟、不文、粗俗、虛榮。是以多年來不才如我,即力主應效歐陽修五代史故事,重寫金門史,而首要工作即慎選史家。 史家何在?沙耳非米尼(Gaetano Salvemini)認為:「只以確定過去支離破碎的事實為限之工作,我們名之為博學或考據者(Erudition);依照因果原則,將這些過去的事實組織起來,成為一個有系統的學者,我們才稱之為史學家。」此論正呼應了英國歷史學家柯靈烏(R.G.Collingwood)的名言:「一切歷史都是思想的歷史(All history is ihe history of thought) 」。因為史學致知的對象早成陳跡,因此史家所能確實把握致知的對象,便是古人的思想,此或許正是本文直斥金門史之邏輯所在。因此史家的主要任務便是找出史事後面的思想,並以春秋精神建立史觀,這應是史家之要件! 易言之,史家須具有建設性的能力(constructive power);這正是史家能在有限的遺跡中講出全貌之能力。當然這能力是知性之限制的,不然就無異於逸史傳聞了,而目前金門史無異就是後者!在此嚴謹的知性限制下,史家才能成一家之言,如西洋史家可以根據Crete島上所發現的Palace of Cnossus,以及其他器物,說明希臘文化之起源,及與古代近東文化之因緣;正如史記中孔子世家太史公曰:「余讀孔氏書,想見其為人。適魯,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諸生以時習禮其家;余袛回留之不能去云。」 這種想像力類似於《文史通義》中所言:「春秋之義昭乎筆削;必有詳人之所略,異人之所同,重人之所輕,而忽人之所謹。」所以他認為史家必須具有史學、史識、史才、史德,尤其是史德!因為史家所建立之史學,是要建立解釋與理論之史觀,供後人接受採納,以為人類生存活動之北辰。因此,他必須具有抗人所不能抗;見人所不能見;識人所不能識之史德。 「莫嫌老圃秋容淡,猶有黃花晚節香。」當然,史家難覓,今日尤烈。但意以為,或可從具史學專長者、有史學論著且披露於國際學術論壇者尋之;但切要者,必須具有風骨凜然、無畏強權、不忌人情且有事蹟者。如此,則金門縣志大功可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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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特與十八趴
民國百年的元月初,退休軍公教人員公保養老給付優惠存款(俗稱十八趴)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媒體用「退休軍公教百分之十八優惠存款復活了」為標題,再度掀起無端的爭議。主導這次改革的銓敘部官員說,這是針對扁政府時期「肥高官,瘦小吏」版本的導正,不是「復活」。事實上公務人員八十四年六月三十日以後的年資就已經沒有十八趴了。但是這個議題被炒熱,一發不可收拾,國民黨政府只有一路挨打的份,顯得左支右絀,窮於應付。若不是民進黨主席蔡英文遭揭露也領有豐厚的十八趴,這事兒說不定到現在還沒完沒了。 民進黨人士拿著社會公義當幌子,將十八趴與勞工階層和社會底層的人作比較,不但牛頭不對馬嘴,而且是惡意分化社會的行徑。十八趴產生的背景,一般說法是因為當年政府財政拮据,軍公教待遇微薄,給予優惠存款的方式讓他們有穩定的利息收益維持基本生活。這個說法只說對了一半,讓我憶起民國七十年代末,任職國防部總政戰部參謀,那時節,阿扁是國會殿堂的當紅炸子雞,正是意氣風發之際,質詢到這個問題,我受命撰寫擬答稿供長官參考,為理清來龍去脈,曾調閱許多老檔案,見過一份蔣中正總統批示的「大簽」影本,其陳述理由中有一項,大意是政府財政困難,假若提供退休者誘因,讓他們把退休金存入公有銀行,這些資金可供政府調度運用於國家建設,於今觀之,當時設計這個優惠制度,政府與退休人員兩蒙其利,同時對國家的經濟發展提供了不可抹滅的貢獻。如今的十八趴固然有其合理變革的探討空間,但是政客為了牟取政治利益的惡意操弄,污名化了這個族群,是不道德且令人不齒的。 民進黨人士的政治鬥爭技巧高明所在,乃擅於見縫插針且能主導議題;藍營的弱點則在於有理說不清。像這一陣子,民進黨籍立委蔡同榮挑起的為當過三年兵的「陸一特」討公道,爭取補償,很快延燒成為新聞焦點,明眼人一看便知又是為了年底立委選舉而磨刀霍霍,圖的到底還是政治利益。馬英九總統認為補償案不符法理,且此例一開將導致國家財政崩盤,要求國防部對外說清楚、講明白。遺憾的是,包括行政院、國防部對外說明,強調依法有據,但又說若補償,政府將付出二千億,會拖垮國家財政,這就陷入提出補償訴求者的圈套。說穿了,這件事既然依法有據,關鍵在於該不該補償,若不該補償、即使百元、千元都不能給;若該補償,則即使花費數以兆計,動搖國本都在所不惜,這就是政策辯護的本質,但是,具此等能耐者,今之政府官員能有幾人? 質言之,追求公平正義究竟要以什麼為基準?人世間的公平正義要怎麼去評量?總得有個客觀又合理的論述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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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與蕾的交叉﹐詠嘆調
上海崇明島「香草花園」的台商友人,真的組團來金門探勘投資環境了,只吃了幾顆小紅番茄當早餐的我,準備登機時接到確認的電話,我趕緊利用時間規畫行程,在機上喝過一小杯咖啡後,便一直空腹著忙碌,一直忙到晚餐時間與家鄉知友見了面,我才發現自己已經餓了一整天了,但餓只是一個形容詞,我其實沒有感覺到它的存在,一直到深夜忙完新學習的課程規劃,一個人沿著斜坡走向鳳翔新村的租屋,我才感覺到一種切身的壓迫,但那不是餓,而是一種慌,先前與知友一邊用餐一邊討論如何配套執行台商友人的案子,在深夜回家的路上,甜美的薑母鴨湯頭仍在胃壁間循環,已經不餓的我卻被一種火辣的「慌」灼傷了。 半夜起來趕稿,因為找不著電腦適用的一副專用眼鏡,我很快進入視神經模糊的暈眩狀態,只好放棄,躲入被窩裡避開「慌」再一次猛烈襲擊我。隔日,早到的學生以燦爛的笑臉迎接我,甜甜的問:「呦,老師睡過頭了,遲到了喔」。我說:「沒遲到,是記錯上課時間」,原本要把錯記的上課時間,以延後下課作彌補,卻發現經過一個寒假,學生的程度滑落一大截,我納悶的問:「有人學會游泳後還會在泳池吃水、溺水,學會騎車後還會在路上搖搖晃晃摔跤嗎?」學生一直笑,不把自己的退步當回事。努力爭取按時下課,也不在乎少上一刻鐘。 下了課,一個家長來找我談「如何在家教小孩創作?」這一談,我下午的課已逼近,只好吃半個牛角麵包配開水當午餐,接下來的課我使盡一切「以身作責」的用功實例,終於稍微感化、拉升了學生的一點實力,下課後,陽光仍十分燦爛,我很想去電問家鄉知友:「上海台商計畫來金投資的案子,我們要怎樣付出,才能拉升出理想的局面?」但陽光十分迷人,我順著溫暖的感覺走上斜坡,散步回家,昨夜的「慌」已被陽光蒸發掉了,我終於漸漸找回內在的能量,遺失的眼鏡也找回來了,我又可以銜接扮演文字稿的「救火隊員」了。 然後我讀到千羽傳給我的生活筆記,在我返金前,我們曾特別去好友Kimbo(胡德夫)家聚餐,那日我燒了一鍋濃湯帶去,一群原住民好友從傍晚聚到凌晨,大夥兒喝了許多酒、品嘗了許多美食,Kimbo的伴侶「姆娃」緊握著我的手說:「我們是永遠的好姊妹,不管多久見一次面,感覺從來都不曾分開過。」Kimbo說:「三角堡種了一大片的花海,真好啊,那地雷都已經清除掉了啊,05年的『雷與蕾的交叉』裝置藝術展,我們一群人在三角堡上唱歌、朗誦詩作時,我還記得沙灘上有馬隊特別幫我們造勢,一群健馬奔馳而過……」,那情景我們都不會忘記,當時Kimbo一邊彈奏鋼琴一邊唱歌,還感性的當眾對大家說,他要把姆娃娶回家。 喝了許多酒的Kimbo,感性、浪漫、真誠的說:「什麼時候三角堡開滿了花,我把資源都拉過來給三角堡、反戰的詩與歌,我們再大規模的唱它一場,我把國際媒體都拉過來,資金你都不用愁,金門,是我的兄弟我的姊妹,我們都是一家人……令人難忘的三角堡啊,當它盛開五彩繽紛的花朵,世上再沒有一個地方,比它更值得我們來為它歌唱,地雷上盛開的花朵啊……」Kimbo和姆娃一樣握著我的手說。 千羽寄給我的生活筆記,追記的便是這一天,他寫說:「每次聽Kimbo說話,都會深刻的感受到一般人和藝術家之間有種根本上的差異。那是另一個層次的敏銳與滲透,當語言從Kimbo的心靈流出,串聯起的語句幾乎直接跳過了摸索、徬徨的階段,以最妙不可言的方式讓意義浮現出來。 『那兒的花是誰去採?是女孩去採。女孩去了哪裡?女孩去男孩面前獻花。男孩去哪?男孩上了戰場。戰場的終點是哪裡?是墳墓。花去了哪裡?墳墓上開滿了花。』 這就是Kimbo說話的方式。整整半小時,他滔滔不絕的談論戰爭與花朵,談論戰地的沉重,以及當過去的戰地在現代成為花田時,他是如何的想為那片花田寫一首歌。Kimbo說:『唱歌基本上是種詠嘆。如果你只照著歌譜唱,你的喉嚨就只能發出一種聲音。如果你是用整個心靈去唱,唱法就有很多種了。五音不全也能是很好的歌,只要你詠嘆。』 如果思考與感受的能力終究是可磨練的。也許再過幾十年,我也能用另一種方式去談論。即使不像他具有歌唱的天賦,也會是些別的、更好的東西。」 讀完千羽的筆記,我心裡想,不管三角堡何時盛開一片花海,我一定要再邀請Kimbo、姆娃夫婦再來唱一場,希望也能邀來許多優秀的詩人、藝術家一起參與,希望那時我的詩,也會是些別的、更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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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蕩漾的冬日午後
天氣漸漸暖和了,連日的陽光,驅走了屋裡積累一季的濕氣,冬來無事不出大門的我,也想出去晒晒午後的太陽,暖暖心、暖暖胃。 闊別已久的自行車專用道一如往常,仍然是附近居民戶外健身的地方,健走的、慢跑的、騎車的,在居高臨下的疏洪道上,俯視整個大漢溪。 也幸好有著大片乾涸的河床,在物競天擇的自然演變循環中,長滿了不知名的灌木叢樹與水生植物,淤沙成洲,河流湲湲迂迴其中,得以有個棲息之地的鳥類昆蟲,竟成一片別有意趣的風景,白鷺聚集、蝴蝶翩翩、鴨鳥舞翅,竟是水鳥天堂一般的適宜入畫,微風蕩漾、日麗風輕,好一片藍天碧野盡入眼簾的自然景緻。 只是,隔著大漢溪的疏洪道兩岸,盡是高樓大廈的水泥叢林,在城市夾縫中得以求生的眾生萬物,或也有著它的幸與不幸迥異的宿命,在自然界中演繹著,人類也是自然界中的一環,自是不能倖免於外。 想到人類,想到自己的一生,不也是從跌跌撞撞中長大,從失敗中求生存,從飢餓的恐懼中得以尋找自己溫飽的努力方向,在此消彼長的良性競爭中佔據一席之地呢? 在坐五望六之後的某一天,突然發現自己老之將至,這種感覺並不意外,只是吃驚於自己的遲鈍,在諸多表徵呈現之後才發現原來是自己老了。 像一部老舊的汽車,雖然還能行駛在前進的路上,但許多損傷的零件,讓你不時要進出保養廠以休養生息。像天邊美麗的夕陽,在霞光褪盡時走向淡淡的黃昏。 我其實早就在享受黃昏之前的絢麗美景與璀璨人生。在悠遊自在的半退休生活中,如果能夠保持身心的健康,延緩老化與病痛的侵襲,其實這是人生最恬適的一段時光了,只是要怎樣去把握住這一段美好時光,不要讓它輕易溜走,就值得細細思量與斟酌囉! 自行車道突然縮減,會車時,大家都減緩車速互相禮讓,和氣和諧的氣氛使人溫暖,相反的,互別苗頭互不相讓的氣氛讓人心情躁鬱,我就不明白為什麼要讓自己和別人難過呢?互利與互損這一盤帳究竟要如何去結算才好,這當然是見仁見智,因人而異了,但是,祥和的社會氣氛確實能夠帶領國家進步,讓百姓感覺幸福,讓人民的平均壽命延長,這麼多的好處,可就值得大家盤算盤算了。 眼看著太陽逐漸失去了光彩,從斑斕的紅紫色霞彩變藍變灰變暗,黃昏真正來臨時,倦鳥紛紛歸巢,也是回家晚餐的時候,大家都要往家的方向而去,只是各人方面不一,但歸家似箭的心情卻是相同的。 從馬路上飛馳呼嘯而過的汽機車,戛然而止於斑馬線前,正值下班交通的高峰期,唯有耐心的等候,大家才能各自平安的回到家。 氣溫雖然有些微下降,但氣象報告近日依然維持如此的天氣,怕冷的我不免竊喜,這微風蕩漾的冬日午後似乎可以持續好幾天吧?我期待,再出去活動活動這把老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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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龍與我
國中跟高中時代,學校禁黃、禁黑。「黃」指黃色書刊,「黑」說的是武俠小說,然而學校越禁,學生越是想法子購得書刊,同學一小撮,下課後圍圈,看著讓人臉孔發燙、心情盪漾的裸女圖片。學校雖禁黑,武俠片卻引領風潮,成為台灣六○、七○年代的重要娛樂,而武俠明星之最,自屬李小龍。 李小龍打日本人、打美國人、打英國人,看他的電影總血脈賁張,在東方勢力尚無蹤影,民族勇氣才抽新芽,李小龍幫我們溯流歷史,在國格盡失的殖民時代,用拳頭、用鮮血,抗衡列強。抗衡的時效雖短短個把小時,卻打得列強頭破血流。這裡頭,只一個「爽」字得以說明。 到今天,李小龍仍是最有影響力的明星,周星馳許多武打動作模仿李小龍,一身條紋運動裝更是李小龍的標識配備。去年,台灣電視台播放《李小龍傳奇》連續劇,我若得空,便不放過。自李小龍於香港的恩怨,赴美求學遍訪武館切磋,獲指導教授許可研究武學,李小龍終以「太極」為基礎,詮釋強、弱的界線。一次帶孩子看牙醫,進診所,電視正播放新聞,我獲得候診民眾同意,趕緊轉頻道,看李小龍跟美國柔術大師的對決。 《李小龍傳奇》重搏鬥,仍不停說明陰、陽變化如何化入拳術,並捨棄武林的門戶之見,徵引各種搏鬥之長,創造著重實戰技術的「截拳道」,並以功夫踹開西方偏見,成為抵抗強權的世界英雄。牙醫診所內幾名中年人,忙問連續劇在哪一台、哪一個時段播放。 小時候與玩伴學李小龍,臉微偏,雙手前後攤,如太極又似拳擊,雙腿前後跨,前後跳躍。然後「我打、我打」地怪吼怪叫。我相信在那一個時刻,不管金門或台灣,正有數不清的小小李小龍,比畫姿勢,在公園、在廟口、在操場,或打或踢,大家都作著同樣的武俠夢。上國中時,我還買了一副雙節棍,想學李小龍耍棍。雙節棍是木製,揮耍時,每打得我頭腫背傷。 李小龍喪禮製作成電影,於戲院播放,數十萬香港居民扶靈,尾隨李小龍遺照,彷彿走向沒有希望的未來。我跟堂姐、堂哥到藍天戲院看,出戲院,堂姊說李小龍的孩子李國豪,像不知父親死了,喪禮上還顧著玩。三十年後,李國豪踏上星途,於拍戲時,道具槍卻裝填實彈,擊斃李國豪。 我的武俠夢卻在李國豪死去時,再又復活,我在暗夜點蠟燭,持木劍,高舉過肩,左手為軸、右手施力,刀風出,蠟燭滅。再點兩支蠟燭,捲高袖管,左右手各捏劍訣,左點右刺,燭光除,黑煙飄,四下滿是焦味。 然後,我再在《李小龍傳奇》看到只幾歲大的李國豪。一個孩子,一個天真而擁有無限可能的孩子,誰也不知道三十年後,他的死亡也跟李小龍一樣,都是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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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政黨政治在金門生根
開春上班後,金門政壇發生大地震,金門縣議會共有四位議員因案被判刑確定,遺缺分別由周子傑、許華玉、陳滄江等人依法遞補,其中,由於陳滄江係民主進步黨創黨以來在金門縣所取得的第一席議員席次,使得原本只是地方性質的議員遞補案,一躍而上全國新聞版面。 我們不只一次指出,賄選是金門民主之瘤,候選人以賄選手段勝選,或者選民接受賄賂而出賣選票,都足以讓金門民主蒙塵。比較值得討論的是,民進黨在金門終於透過遞補取得縣議員席次,或者,民進黨何以遲遲無法在金門取得進展?或可從以下角度檢視本案的意義: 其一,加強查緝賄選,重建民主選舉價值: 普選是資本主義民主體制的重要表徵,「選賢與能」則是人人琅琅上口的民主選舉核心價值,然而,自從金門解嚴、還政於民以來,歷次大小選舉總是「賄聲賄影」,讓人遺憾地,路人皆知金門選風敗壞無比,歷來遭判刑定讞之賄選者卻遠遠不成比例,查賄不彰不僅有違各界對建立乾淨選風的期許,更使得有心人士不惜鋌而走險,這無疑是金門選風遲遲無法清明的關鍵。 準此,此次金門縣議會的議員大改組,或許是個契機,以賄選手段僥倖勝選者,終有可能經司法判決定讞而解除職務,相對地,落選者亦有機會透過司法救濟途徑取得服務選民的機會,這對賄選者無疑是一大警惕,對清白參選者亦有其積極意義,應能有效減少賄選,重建金門廉能政治。 其二,民進黨應該思考如何提升在金門的支持度? 在此之前,民進黨雖曾因為取得中央政權,而於2000年至2008年指派翁明志、陳滄江等民進黨籍金門人出任福建省政府職務,惟該黨多次參與金門各項大小選舉皆無所獲,從此一脈絡觀察,陳滄江遞補縣議員一事對該黨而言確有其意義。 然而,值得深究的是,陳滄江成功遞補議員是否足以代表民進黨在金門的支持度提昇?淺見以為,本案與其說是民進黨在金門的經營奏效,莫如說是陳滄江個人的努力終獲回報,再簡單不過的思考,此次如果陳滄江不以民進黨籍身分參選,得票數是增加或是減少?僅此一端,當知陳得以遞補議員,要係其個人因素使然,民進黨在金門的品牌形象居功甚少。至於民進黨之所以無法在金馬離島取得突破的原因,不僅值得深入探討,更有待宣稱將揪團來金門慶祝的民進黨中央深思。 筆者這樣說,並非認同金門目前藍軍壓倒性獨大的政治生態,相反地,吾人不僅反對此一扭曲的政治生態,更樂見在民進黨能在金門取得更大的突破,最後,以筆者跟陳滄江議員在臉書上的對話作為本文的結束,「特來恭喜---不過也要開始監督你---就讓金門人看看縣議員應該怎麼做吧!」「打拚了17年,黑髮拚到白頭……我不會讓民進黨的招牌蒙羞。」 期待政黨政治早日在金門生根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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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寫金門歷史﹖
大年夜,我大哥在開車載我們前往餐廳途中,遞給我《固若金湯、雄鎮海門:金門史蹟源流補略》一書。這是今年農曆年,我收到最珍貴的驚喜。 這冊書,圖文並茂,穿戴裝扮得有模有樣,一看就知道,背後是經歷一番苦心與折騰的結晶。此書,別於他書,不在美編,不在內容,而在編著者的用心與對故鄉金門一份愛心的呈現。編著者將對金門的愛心,轉化成這一冊嘔心瀝血的「鉅著」。 說是「鉅著」,絲毫不為過。因為,這書主要出自我們金門人顏生龍老師的一片赤誠;因為,這書是私人出資編印出版的。其中,所要付出的心力與代價,確是相當鉅大與難估計的。因而,捧此書在掌上,細細賞讀,邊流露思鄉的脈脈深情,也邊灑下感動與敬佩的晶瑩淚珠。從書本泛出:一幅圖片一縷鄉情、一段文字一襲鄉思。 此書,不僅是一九八七年出版《金門史蹟源流》的重刊,是編著者建國百年紀念的憑藉,更為金門學術提供重要史料。顏老師直言,重刊不為牟利。所以,我們只能在書尾的出版頁上,找到編著者的尊姓大名。此舉,相當罕見。猜背後原因,大概是編著者謙遜之做法。不錯,謙遜是我們金門人的一種傳統美德。但是幾近「隱姓埋名」的做法,可能是謙遜,卻也可能被質疑,有逃避文責之嫌(當然上書編著者應無卸責之意)。 基於名氣或名聲同時是權利與義務,應將編著者姓名大大方方、正正順順地印在封面上。表示書本有專人撰寫與攝影,有專人肩責。何況,這冊專書,是用心編寫的,是所有金門人的共同記憶與驕傲,應坦誠直接與所有讀者見面。 編寫金門史蹟或任何金門議題之歷史,確是吃力不討好,且任重道遠。從上述《金門史蹟源流》重刊編著者之傾向「隱姓埋名」的做法,或可看出。寫金門歷史,確是力不從心之事。究竟誰來寫金門歷史呢?如顏老師之有心,又深具史學修養者,確是不二人選。但是,一己之力,畢竟敵不過千百年的金門歷史。浩繁的史料與文物,讓人望之興嘆,甚至卻步。 總覺得,編寫金門歷史的莊重大業,應該由公部門如金門縣政府,甚至,福建省或中央政府,主動積極出面來召集與推動。從規劃到執行,從經費到人事編制,從資料的蒐集與整理到解讀與評估,從撰寫到印刷出版,都要制度化系統化。等體制一建立,接著,再邀請如顏老師之有心、有專長之士,分工合作。如是,才可望將推進金門歷史編撰事業的齒輪,滾動起來。 如是,如顏老師單槍匹馬,憑個人滿腔熱血,為金門歷史打拚的意志,就得以無限且有效地延伸。金門歷史,將一點一滴被積累、記載,流傳千秋萬世,發揮最大的功效。如是,我們這一代,才算真正為金門歷史做了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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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廈異勢臆說
許多人去過廈門之後,常會感慨金門與廈門這兩座一衣帶水、近在咫尺的兄弟之島,為何今日的差異是如此的懸殊?當然這指的是經濟的發展與人口的多寡等外在的物質條件。 這個答案,當然人人會有不同的看法,個個也可以有不一樣的意見。不過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金廈彼此之間的發展,卻是在不同歷史階段中,有不一樣的競合態勢。遠的不說,其它的條件也不考慮,光從人口數字上來說,金廈歷史的發展,即可一葉知秋。 據《鷺江志》記載,廈門第一次有人口統計數字,乃是出現於清乾隆三十四年(西元1775年),時廈門有一萬六千一百餘戶,以一家五口通算,當時廈門島的人口數,約莫有八萬餘口;當時金門的人口,包括烈嶼與大、小嶝,據《馬巷廳志》載,乾隆四十年(西元1683年),人口數約為七萬三千六百一十一人,雙方的差距相當的有限。然而到了道光十二年(西元1832年),廈門人口數已達一十四萬四千八百九十三人(《廈門志》),而同年金門人口數,包括烈嶼與大、小嶝,反成負成長,僅有五萬九千四百九十人(《金門志》),雙方人口已有近十萬的差距。從此以後,雙方差距,愈發明顯,而成今日之勢。 金廈之所以在近二百年間,由彼此相當的人口數字,發展至今,雙方差距十餘倍。我想歸根究底的原因,在於廈門開港迎向世界,而金門封閉裹足不進。廈門開港始於康熙二十二年(西元1683年);臺灣既入版圖,靖海侯施琅請設海關。二十三年(西元1684年)設立,派戶部司官一員榷徵閩海關稅務,一年一更。雍正七年(西元1729年),議歸巡撫管理;泉州府屬海關稅務,巡撫委府道徵收。乾隆三年(西元1738年),改歸鎮閩將軍轄辦;其隸泉州者,在南門外及同安縣之廈門港。凡商船越省及往外洋貿易者,出入官司徵稅。《清史稿》亦說興泉永道設置為了海政,可見開港對廈門的發展有極大的影響。而於鴉片戰爭後,五口通商廈門復為開放口岸,各國洋行領事在此設置,各地人才也湧入於此,自此廈門面向海洋,開始脫胎換骨,海洋個性的加持使她有了吸納百川的廣度,也有嚐新創意的勇氣,因此廈門從福建、從中國,走向了世界的舞臺,成為一方巨邑,快步前進。 反觀近二百的金門,則是處在歷史空前的低潮,明代碩學大儒輩出的時代早已遠去,清代將星雲集的場面也不復再見,金門僅剩下一個滿面瘡痍的軀殼;莊稼不熟,且又海氛不靖,欲為農,五穀難登,無法豢家;欲投海逐魚,又匪寇遍佈,恐為波臣;在無經濟力的支撐下,想要讀書登第,實如緣木求魚,難如登天,故而這一個時代的金門是一個無士、無農、無工、無商的時代,想要養家活口,只有出外謀食,遠走他鄉。 歷史的一小步,從今看來,卻是絕別二島發展的一大步。雖謂:「兄弟登山,各自努力。」然「他山之石,也能攻錯」。不同的發展,雖然不一定代表成就的高低,然而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面海之域若困守陸地,勢無發展之機;面向海洋,走向世界,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項。看廈門,想金門,這道理或許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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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列入高中必選之評議
據報載:教育部擬將「中華文化基本教材」從選修改列必選,有課綱委員辭職抗議,家長團體也擔心增加學生負擔。教育部表示,目前85%的高中都有開論孟選修,改為必選後並不會增加高中生總上課時數。教育部更強調,「這是價值觀問題。今天不做,明天就後悔,30年後就完全消失」。 由於考試領導教學,學生和家長最在意的是,大學學測和指考是否考中華文化基本教材?據大考中心發言人洪冬桂表示,學測和指考都是依據課綱在命題,必修或選修都會考到,只是比率問題,如果選修都不考,學生就不會去修課。洪冬桂表示,其實,中華文化基本教材不論是選修或必選,都是命題的範圍之一。 教育部中教司長張明文表示,中國文化基本教材列必選,不會增加學生負擔,高中總上課時數35小時沒有增加。教育部接下來會舉辦公聽會,最快101年8月起,高一學生開始必選。教育部已成立「中華文化基本教材專案小組」負責研訂中華文化基本教材課程綱要內容,將以「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為體,台灣當代為用」。張明文表示,這是教育部主動積極規畫的重要政策,讓高中學生體認中華文化並培養倫理道德觀念。 許多有推動讀經教育的學校,學生偏差行為及霸凌問題很少,中華文化基本教材是下一代必須具備的知識,也是生命的核心價值,對學校教學現場最大的挑戰是,如何實踐與落實。 雖然李家同教授表示:「現在的時代與過去不同,強調啟發性的教育,鼓勵學生發問提出質疑,過去的中華文化卻要求學生接受老師所有觀念,這兩者明顯牴觸,如果學生對於論語、孟子的內容提出挑戰,那老師該如何因應?是否有足夠的國學造詣面對這些挑戰?這些都必須要思考。」儒家之所以能夠能夠被稱為中華文化的主流,就有有一套「因格損益」的自我修正能耐,當然可以隨時代的不同做出因應之道;至於老師是否有能力面對挑戰,相信一般在學校弱勢族群的國文老師一定兢兢業業,可以勝任。 李家同又認為:「中華文化基本教材可以學,但一定不能考,有興趣的學生,上大學後自然會找資料或繼續鑽研,不必要強迫每個學生都要學會這些老祖宗的大道理。」但是,基於普遍的不考就不學的現實面,真的「今天不做,明天就後悔」至於中叫司長所擔心的「30年後就完全消失」那倒也不必過渡悲觀,一如「三民主義或國父思想」不也早就不考不讀了嗎?但不妨礙在日常生活中的民主自由觀念與作為(學校不教,每天各媒體的政論性節目卻熱此不疲)。 我與大多數國文老師均認為教幾篇文言或教幾篇白話的那種比例爭議根本不是問題所在,試想一個學生如果一學期讀了十三篇文章,其中「六文七白」和「七文六白」會差很多嗎?重點是我們該讓學生有更多的時間,讀更多的作品。 這一小時我認為來之不易,卻之不祥,應該好好善用方是。 至於有人認為應多給於學生各種文學的空間,不應獨尊四書,將四書列入必選且多上一小時就是「獨尊儒術」?今日高中生所學無所不包,從每年大考國文出題範圍中幾乎無上限,其出題廣度與難度日益增高,也難怪造就了升學國文補習班的財路。難道這就是當前教育當局的重點嗎?當然不是,它應是生活教育,不要把四書當作知識教材,應把它當作生活教材,因此推廣四書,絕不是教育部中教司單一工作,他應是集合家庭教育、各級學校教育、社會教育等不同面向全面施展。 至於有人認為這是馬政府的親中政策,未免過份聯想,那些所謂專家學者除了顏色之外就是權力鬥爭,根本不值一提;就如同老毛的文化大革命根本撼動不了孔子與儒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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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與夢
一九八九年我在美國念書,偶然間於公共電視台(PBS)看到神話學者喬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 1904-87)接受著名主持人比爾‧莫伊爾(Bill Moyers)一系列的訪談錄影,坎伯從研究神話中展現的生命智慧,在節目播出後引起極大的回響。他雖不是學院派的重量級學者,但其著作及演講對美國甚至西方社會、文化的影響卻遠遠超過許多知名教授,坎伯的著作並不多,最重要的是四巨冊的《神的面具》(The Masks of God)和《千面英雄》(The 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上世紀九十年代,坎伯的著作也被譯成中文,漸為華人世界所熟悉,他的訪談錄《英雄的旅程》及許多著作在台灣也有中譯本。 坎伯深受東方神話及宗教的影響,曾經研讀梵文,對印度神話和宗教、中國的禪宗、日本文化都有所探究,也就是在比較世界各民族的神話及傳說中,坎伯發現人類的老祖宗儘管文化不同,但對生命的態度是極其相近的,初民的神話其實就是生命經驗的總結和夢想的能力,神話是人類集體的夢,夢則是人類個體的神話,神話因此具有神秘的、宇宙論的、社會的、教育的功能。神話和夢都有類似的意義結構,兩者皆以它超現實的語言指涉我們內心另一層次的存在,也即是潛意識。神話就是關於我們心靈深處之奧秘的寓言,神明則是我們內在能量的象徵擬人化。坎伯因此認為,人應該朝內心直覺的喜悅或歌聲傳來的方向前進,因為那就是我們夢想所在,夢想指引了每個人生命的方向,如同神話曾經指引人類前進的道路。 坎伯也批評現代社會人類逐漸失去認識神話與做夢的能力,在資本主義掛帥之下,金錢的追逐成了大多數人的夢想和社會集體的神話。坎伯的批評引起許多人的認同,電影導演史蒂芬‧史匹柏格和喬治‧盧卡斯可能是最著名的兩人,盧卡斯曾說他寫作《星際大戰》、《帝國大反擊》、《絕地大反攻》三部曲劇本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但一直無法完成,直到坎伯的著作給了他靈感,果不其然,我們在這些電影中,真正看到了生命最原始的神話與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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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應發展主題觀光
觀光立縣雖是金門當前的基本政策,不過近年來筆者綜合觀察,卻發現金門的觀光行銷似乎還停留在傳統的觀光模式,金門欠缺大山大水,觀光資源本就先天不足,加上大陸有意忽略古寧頭戰役,金門在大陸的知名度並不高,若走傳統模式,不僅進展有限,也將面臨客源枯竭的問題,金門如欲發展觀光,或許可考慮引進主題式的觀光旅遊模式,才能吸引源源不絕的旅客上門,至於何種主題適合?就有賴於創意的發揮了。 台灣最成功的主題觀光設計,大概莫過於墾丁的「春天吶喊」及貢寮的「海洋音樂祭」活動,活動期間經常可以吸引60~70萬人參加,而且年年固定舉辦,蘊藏商機無窮,儼然成為當地的金雞母,去年活動之前,光是女士能不能穿「C」字褲參加,就攻佔了大量的媒體版面,主辦單位根本不必擔心無人宣傳。其他像「國慶煙火」及「台灣燈會」也都有吸引數十萬觀光客的實力,只不過這兩項活動採輪值或爭取主辦權方式,非固定在某地點辦理,商機次之。 印象裡近年來金門出現過的主題式觀光似乎只有「浯島城隍祭」及「泳渡金廈」兩項,前者的觀光對象,仍是以金門島內居民為主,而後者則參加人數太少,所能締造的觀光產值均極有限,金門欲擴大觀光產值,必須挖空心思,設計出各種不同型態的主題觀光模式,才能吸引觀光客年年上門。 而其成敗關鍵,除了創意還是創意,這也是金門人最欠缺的,金門人習慣直線思考,不太懂得捕捉創意背後的趣味性,若模仿則流於下乘,「春吶」及「海洋音樂祭」若在金門舉辦,我想大概會四不像,因為兩地的城市情調不同,雖然金門也有沙灘,我看過「海角七號」及「夏天協奏曲」兩部電影,後者似乎一股腦想把金門的好推銷給觀眾,不免著相,太直接了,反而不容易讓觀眾接受,這正是金門式的創意寫照;而海角七號並沒有要行銷什麼,觀眾反而有餘裕可以融入墾丁的隨性與悠閒,這或許是海角七號可以走紅的原因,所謂「有生於無」,正是此理。創意不是一加一等於二,更無法截彎取直,一句「我愛妳」說到底了,又何來十八相送的感人肺腑?畢竟天上只有「文曲星」,沒有「文直星」,明白這個道理後,具有金門特色的主題觀光旅程,才可能一一被提出。 其實金門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好的創意,像高粱酒、貢糖、砲彈菜刀就是先民創意的傑作,我特別欣賞砲彈菜刀這個創意,那種「鑄劍為犁」的意象,豐富了商品的內涵,只不過這些都是具體的商品,而主題觀光本質上是一種活動設計,行銷的乃抽象商品,過程中除了主辦單位要勇於嘗試外,還要有整體社會氛圍的配合,這部份筆者建議縣府主管部門最好委託專人構思,千萬別丟給那些坐辦公桌的公務員,一個「春吶」等級的主題觀光旅遊被發掘,所締造利益將不亞於金酒,金門人要捨得花大錢,才能找到好的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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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美麗的力量
回返家鄉金門前夕,特別撥空去看花博,因為和千羽連袂搭檔走過上海世博會五十座展館,那種體力深度耗損的戰鬥滋味一輩子也難忘,相較之下,參觀台北的花博輕鬆極了,一天就紀錄完成了我們想要達到的目標,還可以輕鬆的用餐、喝咖啡,唯一讓我們費周章的是夢想館與未來館。 夢想館因為排隊人潮過多,時間有限的我們只好和新聞傳媒部門聯繫,才得以通關入內作紀錄,體會尖端科技與藝術結合的創新之美。當我們戴著內嵌RFID標籤的智慧手環,展開奇異的夢想旅程時,我們用真心與植物進行對話,藉魔法召喚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花朵,我也化身成一隻昆蟲,穿梭在花瓣迷宮間,當我還原成人形,熱情的探訪橘色的大花蕊時,許多調皮可愛不斷眨眼的花粉寶寶便圍繞著我旋轉,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也飛起來了,飛進360度的環型劇場中,進入另一場心靈及感官共振的強力魔法中,而愛,無私的大愛,是唯一讓夢想成真的鎖鑰。 可能因為跌入魔鏡的速度太快,千羽在相機只剩最後三張存量可拍時,一不小心誤按了一個鍵,辛苦拍的數百張照片瞬間化作輕煙飄走了。他驚嚇的墜落夢想谷底,喊一聲「糟糕」,久久才喏喏問道「怎麼辦?」。 「重拍」我說。那滋味我曾經歷過,只是誤按的是電腦鍵,一部長長的小說便從我眼前蒸發掉了,而且無法重寫。 「重拍」過程中,我掌鏡最多的是「未來館」,因為這階段我努力在進行繪本創作,畫中的植物、昆蟲、小動物、純真的精靈都一直在與我對話,我每一張照片因此拍得又快又好,我很快的把遺失的照片都捕捉回來了,補拍過程中還一邊與千羽分享,如何借力使力在大自然中精準的擷取藝術之美,化作自己的創作能量。我深深發現,我在拍的花朵與各種植物都是我的良師,它們的創意造形、花朵獨特的色澤、一棵樹站立的姿態、一片葉子奇異的紋路,還有順適地形土壤、擁抱自然生長的力量,真是魅力無窮啊。 我連拍了一系列令人驚艷的花朵,告訴千羽說:「這些顏色都是我調不出來的,也是昂貴的『特別色』顏料找不著的,只能自己去挑戰,如何混色調出新的顏彩,而這些獨特的樹影花姿,只要懂得觀察、臨摹,你就會勝過最厲害的設計師……」。順利補拍完「夢想館」的植物、花卉照片,我滿足的走出展館時,發現花精靈都微笑著向我揮手道別,就像「夢想館」的花粉寶寶一樣,他們也在渴望著與人們進一步交流,散播更多的愛與關懷。 責任與夢想的連結,讓我整個農曆年都忙碌異常,除了和澎湖的友人聚會討論「島嶼」連結計畫、陪欲往金門投資「碉堡、香草花園」的台北友人去大溪、虎頭山觀摩熱門餐廳,上海的台商朋友也抵台了,準備和我們團隊在金門相聚,會商他們深感興趣的下一個BOT專案,當我終於把兩本繪本的文稿和30幅草圖都完成,也在夾縫中爭取時間完成了10張彩圖,火速與出版社連結時,我坦承說:「因為時間不夠用,面對彩色版的草圖我難掩一種傷心,因為自己擅長的『薄彩』竟然只能上兩層底色,保留另外的五層底色在正式畫圖稿時再發揮……因為創作真的很花時間,因為藝術不可能速成,它必須長時間醞釀及淬煉……我突然因傷感而萌生一種退意,也許以後我應該選擇『回歸創作』,避開花費太多時間在複雜而難以掌握的事務上……」,之所以有這感慨,乃因我心中有惆悵與失落的部分,在必須不斷的出發與歸返,在島與島之間,我一直努力而堅持的付出與奉獻,有時卻仍是「前景窒礙難行」。 「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開拍在即,熱忱支持第一品牌白酒「金門高粱」的徐董,計畫在三月下旬正式向媒體發布「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即將在杭州開鏡,並趁勢作強勢配套行銷,因劇中有多場「置入式行銷金酒」的重要戲(包括一場精彩對白『全世界喝過最好的酒──金門高粱』)所以徐董計畫製作大幅精美醒目海報看板,同時將明星與金酒連結在一起,以強力造勢宣傳,徐董說,他希望能擺出「金酒宴」(連同金門地方特產一起推出盛宴,打造一如李安執導的「飲食男女」在國際坎城影展擺出「美食盛宴」,博得滿堂采,成為最風光的一部影片);為了博得最佳的新聞宣傳效果,徐董說電影於杭州開鏡時,他熱切希望金門高粱及地方特產也擺上「開鏡盛宴」以搏媒體版面……這些話我都聽入心,也同意惠怡的一些良性建議,但繁瑣的過程卻一再出現變數,急得我與特產業者心煩意亂,只能努力自求出路。也許我後面真應該好好再琢磨細想,如何找出「兩全」的辦法,走好自己的路。那一條路,希望也是通向康莊大道,因為我的心,一直都在追尋──美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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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山靈山
過年幾天,與家人小酌,想起小時候在寧山(也就是現在金門酒廠二、三廠之所在地)與父親種田的情形。記得那時,我們在附近有兩塊地約七八千栽(民間算法),聽說是祖父時代向榜林村民租用的,由於土質已經過幾十年之改良,農作物收成是非常豐碩的,每年收穫量佔家裡全部收成之四分之一左右!雖然離家(昔果山)較遠,為了生計,父親仍然堅持耕作下去。那時還很小(大約七、八歲)的我,每當收成時,我都要幫忙父親看顧收成之農產品,尤其是花生,因怕偷竊!父親用牛車,一車一車的載回昔果山,我則要一直留在寧山,直到載完為止,經常到晚上八點多才回家。而這一帶是荒郊野外,附近又有許多墓地,對我這麼小的孩子是非常可怕的情景,還好那時這裡住了很多阿兵哥,常把他們當作陪伴我的對象。 到了國小四、五年級,又常在放學後及假日幫忙父親到附近的豬舍挖取糞尿,因那時阿兵哥養豬是不挖糞坑的,讓豬的糞尿直接流到低窪地與紅土混在一起,我們則用鋤頭挖到糞桶或畚箕挑到田裡當作肥料,那又臭又重的土糞,雖然讓我厭惡,但也引起我對農作物生長需要肥料的好奇及與金門紅土產生濃厚的感情,也是我日後研究金門紅土及地質的動機。 國中時,常從住家騎著腳踏車上學,沿途經過暗車路(也就是現在酒廠前的戰備道)、東洲溝再到金城國中,每次碰到下雨時,就如同戰鬥似的情景,每當腳踏車騎一段路,輪子就被紅土黏住,就得停下來將紅土清除掉才能再騎,要走完這段路至少要停下來清除兩三次的紅土,好不容易到了東洲溝,那又是一段不同的路程,也就是經雨水沖積的沙土層,腳踏車是無法騎的,因此到這裡就要將腳踏車扛起,走過東洲溝,才能再騎到學校,常為了趕早自習,神速地騎到學校,上學路程真的如同戰鬥之旅,讓我印象深刻,沒想到今天成為大部分人要到機場必經之道,也是金門最具特色且美麗的戰備道。 高中時,父親看到我可幫更多的忙,又在靈山附近墾荒,擴耕幾塊地,包括目前酒廠正門左側圍牆內一塊長條地,記得有一次在犛田時,到田頭要後退轉彎時,當時赤腳的我,就被以前所謂反空降的三腳叉插傷,我的腳踝部份幾乎見骨,我嚇出滿身大汗,趕緊抱著一隻腳,單腳跳走到昔果山高砲營的衛生排敷藥,只見醫生用藥布往傷口擦洗,痛得我眼淚直掉,但卻不敢哀叫。因父親在我高三時就過世,後來我也考上大學及金門高中特師科,為了家計選讀特師科,以便提早賺錢幫母親照顧弟妹。之後就慢慢棄耕,也沒想到現在成為金門經濟命脈之所在。 記得當時有個寧山庫,是存放軍糧及戰備糧之所在地。附近有一所寧山國小,在八二三砲戰時期還在運作,記得到學齡時,跟著村裡學長去註冊,老師說我太小,砲彈來了跑不動,要我再長大一點才來念,所以後來變成超齡學童。 現在每當我回老家或到機場時,路經這條路,就充滿著兒時的回憶,後經多年之研究,並向專家學者請教得知;這一帶是古代九龍江河道之沉積層,由於經過不同地層之過濾,所匯集之地下水是特別豐富且純淨甘甜的,政府能選擇此地為金門酒廠之新廠建地,可說是明智且正確的抉擇,未來若能好好規劃,開源節流,注重保育,相信寧山就是金門未來的靈山,護佑我們金門蓬勃發展,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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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過年
年假剛過完,街上還是充滿煥然一新,欣欣向榮的景象,即或已經開始上班,人們見到面還是會互道「新年快樂」、「新年好」、「恭喜發財」的吉祥話,過年對中國人而言,不只是家人團聚、除舊佈新,似乎包括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改變了,小時候最喜歡過年了,因為可以吃平時吃不到的佳肴美食(對當時而言),穿平時穿不到的新衣新鞋、玩平時玩不到的遊戲、看平時不易看到的表演活動、見平時不易看見到的親戚朋友,過年那幾天像極了人間天堂的日子。 幾年前在舅舅家看到一副他自撰的對聯「今天是昨天的新年;昨天是今天的舊年。」,一見吃驚,直覺的富寓哲理,什麼是真正的過年,珍惜每個當下,把握每個今天,不就天天在過年嗎?讓每個今天比昨天過得好;讓每個現在超越過去,不就是過年的心情嗎?吉祥祝福的話何必過年才說,平時就應該多說讚美人、造就人、祝福人的話;親朋好友何必過年再來團聚相會?只好有緣有閒,有情有義,平常就可常連繫聚首;大掃除何必等到除夕前再來動手,平常就要好好清理我們的居家環境,愛護我們的家鄉土地,好留給我們子孫一片好山好水;飲食何必等到過年才來大魚大肉,大吃大喝,平時就可以注重均衡營養,健康飲食。衣裝何必等到過年再添新裝、戴新帽,平時就可以作衣家之主,整理儀容、裝扮合宜。出遊何必等到過年才闔家大小,郊外踏青,平常就可以三五好友,運動休閒、親子共遊,徜徉於青山綠水間,悠遊自在。 抗戰時吳稚老在家門口自撰一副對聯:「人怕死,怕死心,人人怕死人人死;年難過,難過年,年年難過年年過。」,充分表達了身處於戰亂時代,人心惶惶,朝不保夕,缺少安全感;物質極端缺乏,生活困難的艱苦心情。今天的金門已從過去戰爭的角色走過,雖然在兩岸的對峙中,最靠近大陸,但在兩岸的關係逐漸和緩下,反而在便捷的海空運輸下漸漸走向開放和發展觀光,居民的生活也到了衣食無缺、物資充裕的地步。因此我們現在缺的不是年節的物質豐裕和氣氛,我們要的是過年的心情,生活安定,物質不虞匱乏;心境安寧、知足感恩;人與人之間關係和諧,彼此尊重包容,互相欣賞祝福;對環境愛惜保護,對家鄉關愛肯定,對國家支持認同;從「島民」心態提升到「公民」素養;對未來抱持積極正向的期待。每個人願意為這塊土地付出智慧和心力,讓金門這個島嶼的發展層次不斷提昇,讓我們像住在黃金島嶼上一樣高尚尊貴。 我們可能無法改變環境像我們心中所想的那樣,但是我們可以改變我們面對環境的心態;我們也不可能天天過年,但是我們卻可以改變我們的心情像天天在過年一樣,幸福不在於你擁有多少;而在於你付出多少,帶給人們多少幫助和快樂。快樂的秘訣不在於你看到沒有什麼,而在於你看到還有什麼,以及還可努力做些什麼,讓我們的心情-天天過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