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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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金門人的說話藝術
回想起來,家父對我一生的影響,是多方面的,且深遠的。其中,就以說話技巧,常令我感念。 在一句俗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基本人際關係哲理下,家父建構了自己的說話哲學。分析一下,這套哲學還蠻有道理的,與中國儒家哲學「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基本人際關係,相當切近。中國人向以溫文儒雅,與謙遜有禮,為修身養性的大原則。家父的說話哲學,就是這樣的寫照。今日社會看來,這套說話哲學,稍嫌消極,又失之防衛心過重。不過,在我看來,家父說話的大原則,如今還是相當受用。 至今,依然迴響在我心海的,是家父一句句說話的「格言」。譬如:「說話,就要說好話;沒有人喜歡聽不好的話。」又如:「即使要說不好聽的話,也要委婉一點。先說好聽的,再說不好聽的。」家父這套說話的委婉與給面子哲學,反映了高度的智慧與修養,更反映了他對我們金門鄉親個性的了解。他曾解釋:我們金門人,個性直爽,仗義直言。大家說話,傾向心直口快,其實,說出的話,並無傷人之意,但往往已是難收的覆水了。所以,身為金門土生土長的知識份子,家父針對金門人的特性,發展出一套說話的哲學與藝術。 家父說話的藝術,建立在對人的尊重,他認為:語言是用來彼此溝通的,不是個人洩憤或耀武揚威的工具。想起家父與人談話時,面帶親切笑容的神情,溫文有禮的儀態,就深深感受到,原來說話是那麼賞心悅目,彷彿欣賞一幅美好的圖畫! 今日社會,競爭激烈,機關行號,莫不求好心切,說話也趨直接坦率。上述家父說話的哲學,似乎受到重大的沖擊與挑戰。其實,社會壓力越大,越需要發揚家父的說話藝術。依我觀察,以我任教學校為例,高階主管中,能依家父說話原則行事者,常易收成效,獲得支持與敬重;反之,惡言相向,說重話,與口出不尊重下屬者,往往易遭反彈,得不到實效。 記得我初任教,啊!那是二十餘年前的事了!家父就再三叮嚀,書信一遍又一遍,口頭忠告數次,要我注意說話的技巧。他對我最基本的期許是--千萬別罵學生!這句話,彷彿是位老友,分秒陪伴著我。剛任教頭幾年,有幾次,差點破了戒。這些年來,好像已將家父的話,修成正果。我的說話,多少帶有家父哲學的輪廓與藝術的框架。我多說好話、多鼓勵,甚至多讚美學生!我走了好長好長的路,才修得微渺微渺的說話技術! 至今,每次說話,我仍記得家父說過:說話要能開出一朵朵的蓮花!蓮花?我想,這些年來,我悟得,那朵朵蓮花需要:心靈的灌溉,修養的滋潤,以及智慧的養分。誰說說話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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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墨增膽識狂俠有溫文
六零年代,好友相繼前往第三士校就讀,國中開學前為報名費苦惱的窘境,常讓我有著從軍衝動,並時向家中表明意願,卻在走進士校大門前,為母親所阻擋,畢業前夕,在父親許可下,方才前往鳳山陸官預備班就讀。那時,也不清楚軍校士校有何差別,祇知道兩所學校都不用繳學費,就在嚴律軍紀要求下開始少年兵生涯。 由陸官預備班直升正期班,課堂學程雖與文學校相似,嚴格軍事管理則將大夥塑造為典型的軍人。部隊講究階級,而軍校強調學長制更是項傳統,同學們入伍前,雖然來自五湖四海,各有特色,在學長們面前,大家卻都特別乖,絲毫不敢造次。然而,同樣是每天圍繞著黃埔湖跑步,正期班與專修班的學長們似乎已結宿怨,爭執事件經常可聞。 官校入伍訓時,同連的許多同學是由士校畢業後再來讀官校的,同時,本連教育班長陳學長、吳學長也都是士校畢業,相較於參加聯招考入官校的同學而言,預備班與士校生是較有些基礎,可是完成四年教育訓練,大家也都一樣出色。而由於學制不同,專修班學長受訓年資較短,分別是一年至二年就畢業掛階,甚至可以教訓尚在學的正期生,因為不服與偏執,仍引發爭端。 實際上,軍校畢業後,大家各奔前程,都是服務社稷,期別高的專修學長成為期別低的正期學弟主管是常見的事,由於大家都已成熟,各盡本分,小時候的吵吵鬧鬧已不復見。而另一種可見現象是,當經過歲月洗禮後,有些機運好的學弟升遷快,竟然早早當了學長上司,公事上,做部屬的總是克盡本分行事,階級高的管階級低的仍天經地義,企業管理就這樣由部隊取經的。 在部隊、在民間,雖然都有階級制度,但私底下的人格都是一樣的,個人經驗裡,一個認真的士官,實則比一個打混的尉官好用,但不論官、士、兵,每個人都當受到同等的尊重。個人就讀士校僅差臨門一腳,軍旅期間與連隊士官相處如同手足,始終認為,階級的定義,有時是表示著個人擔負責任不同而已,若用權利和義務來定義階級頗為恰當,部隊如此,公私部門更如此。 階級作祟之故,在部隊常見好打官腔之人,公私部門也是如此,王學長曾任旅級單位主官,放下身段進入公門,還要常常忍受小妮子脾氣。張學長曾貴為高階主管,偶而還被時來運轉的同事當作提物開車的小弟。這世界官大學問大的事時有所聞,由部隊到公私部門任職,官場現實記,四海同一家。 學長們褪下軍裝,不論投入公門,或開啟事業第二春,或是自行規劃樂活人生,想必都有個適宜的理由。公私部門與部隊一樣,交友也看重「門當戶對」,將軍與士官結為至交是稀罕少見,提茶壺也難與高官平坐話家常,似乎已形成自然。有些學長退休後選擇自由業,大概一心想圖個清閒自在。 告別軍旅後,不論昔日就讀軍官或士官學校,不論是正期班或專修(科)班,諸位學長們肩上官階早已不復見,身為學弟的碰到學長,始終用心以禮相待,大概是就讀軍校最甜蜜的收穫。退伍後,本以為無事一身輕,卻因無心投入藝文天地裡,方才發現這個大染缸也有頭銜名份等無形枷鎖,讓人頗感負擔,或許這樣,世界才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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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紀行之一
今年七月初,因為執行國科會研究計畫案,到北京蒐集論文資料,順便走訪北京古跡及承德避暑山莊,因怕旅途寂寞,特地拉了女兒同行,猶記兩年前同樣因國科會案到上海圖書館看書,雖在暇時走訪許多文學地景及蘇杭名勝,仍因不耐他鄉無聊,較原訂日期早早返家。 初到北京,即往北大報到。北大校園廣袤,風光秀麗,已成遊人走訪景點,因此不知何時此,校園已不對外開放,門口排著等著入內的長龍,警衛室前坐著有如攔路虎的警衛,看證件之外還問明事由,才放人入內,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對父子,父親想是望子成龍,希望兒子見識名校的風範,向警衛解釋著自己卑微的願望,不想警衛把證件一甩,不准就是不准。我和女兒拿出台胞證,報出北大中文系相熟教授的大名,並說明遠道來此蒐集論文資料,才獲准入校園。校園中看到許多畢業生穿著學位服與家人親友拍照,想來大陸高校畢業典禮較台灣來得晚。改革開放以來,大陸大學經歷了重大的改變,入學變自由了,不再有早年的政治因素不得報考高校的情形,同時國家已不再負擔學生的學雜費和生活費,畢業不再分配工作,大學也像大陸社會的其他制度一樣,走向資本主義自由市場,因此入學的競爭變激烈了,畢業後就業的情況也相同。北大作為華人最好的大學之一,入學之難自不在話下,入此門來,都是各省之菁英,天之驕子,但在經濟劇烈變動之下,大陸貧富不均嚴重,城鄉差距擴大,城市生活費、物價指數不斷高漲,許多鄉下孩子有能力考上大學,家中卻無能供其上學,因為大學一年的學費,可能超過全家一年的總收入,和台灣一樣,大學不再是窮人翻身的機會。 北大是中國第一所大學,前身是京師大學堂,幾年前剛剛慶祝建校百年,百年來北大以自由學風著稱,上課不點名,教授講學不受任何限制,教授只要有實學,不用文憑就可受聘,所以當年錢穆先生沒有上過大學,卻可講學上庠,極保守的錢玄同和極新潮的胡適可以同處一屋之下,當年胡適以不到三十之年回國,甚至哥大的學位考試都尚未通過,就受聘於北大,這在今天台灣各大學聘人著作送外審,校內三級教評會審查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早年的北大,也沒有嚴苛的評鑑制度,但不妨其成就百年風華,引領五四新文化運動潮流。今天台灣教授在嚴謹的評鑑制度下,只能謹小慎微,孜孜於寫論文、升等、申請研究計畫,社會參與和責任感是越來越薄弱了。在北大的未名湖畔,想起北大許多教育家,如蔡元培、王國維、胡適、傅斯年等大師,只能臨風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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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響823和平鐘的想法與建議
從2月24日財團法人中華民國建國一百年基金會,得知由基金會、文建會指導,並由金門縣文化局主辦,中鋼公司及金門彈藥庫等都加入協辦行列,提供行政、技術和安全鑑定的協助。該活動作為建國一百年的主軸活動之一,將邀請各領域的專家及藝術家參與;除此之外,亦規劃邀請國防部、外交部、內政部、教育部及各級地方政府共襄盛舉,要讓世界聽見臺灣(金馬)人民對和平的信仰與渴望。又從8月10日主辦單位金門縣政府在圓山飯店舉辦「按鈕揭開建國百年和平晚會序幕」,其不計成本之盛況已預設了該活動將是一場空前的盛大規模,主辦及承、協辦各單位也真的辛苦了。 從基金會的新聞:「八二三和平祈福日活動很能反映金門居民在飽經戰火洗禮後對和平的渴求,以及今日金門人安居樂業的生活剪影」寫得貼切。「追求和平安居的心願不僅限於金門居民,而是全臺灣、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共同價值」也心有同感。但是「藉由這次和平祈福日的活動,建國一百年基金會便是希冀能將『臺灣人民』這一路走來風風雨雨卻仍相信和平的決心透過鐘聲傳達至國際社會,讓國際聽見臺灣的聲音!」一再強調『臺灣人民』是否過於設限?應該是兩岸中國人的共同心聲吧。 世人之所以一再祈求和平,就是因為人類各族群不能有一顆和平的心!世界上所有紀念和平的紀念館、碑、牆、鐘等等,單從近五百年的「大國崛起」無不是一場場的血腥戰爭,全世界所紀錄的各種偉大戰役史,無不是老子所說的「兵者不祥之器」、「善戰者服上刑」、「戰勝以喪禮處之」。和平是人類的普世價值,理想與現實如何調和?反戰思想總是在各種戰後產生,然而不幸的是,人類很容易失憶,在地球村的時代裡如何追求和平,這不只是形而下的治國、治天下(聯合國)之道而已,更需形而上的思想與宗教信仰。否則在一場紀念性的和平儀式之後,又如何保證不掀起下一場戰爭? 對於家鄉辦理「敲響823和平鐘」的規劃值得肯定,基於認同之心,謹提三點實務經驗供主辦單位參考: 一、名稱問題:中華民國政府為慶祝建國一百年一系列活動,由文建會統籌辦理,文建會為了申請預算與審核問題,成立了一個任務型的「財團法人中華民國建國一百年基金會」,來作為各單位申請活動的隔火牆。各團體要辦理慶祝建國一百年活動必需符合其規定(詳見該基金會網站)該基金會一再重申「建國一百年」不是「建國百年」(為了顧慮民間不吉利的百年概念),因此所有活動名稱一定要以「慶祝中華民國建國一百年-xxxxx」之主題再加各種副題如「鴿頌和平、璀璨金門」等,否則事後要向基金會申請經費,恐又有一番辛苦。 二、安全問題:這種有意義又大規模的活動,一定會邀請來自海內外各國愛好和平的知名人士出席,在全世界「防恐」氣氛中,不知金門警方是否有防恐的準備與能力?另外在集會活動中,一般非特定參與的民眾,主辦單位必須為他們保活動團體意外險,以防萬一。 三、宣傳行銷:這是一次難得向全世界宣傳的機會,針對金門要發展觀光,要鎖定「和平」的主題觀光景點,這些景點要有反戰思想作為深化的基礎,不只是戰爭的傷痕景點而已,如此才可媲美世界其他國家的和平紀念日與紀念物的意義。商家可針對「和平」製作各類紀念產品,一則可賺錢,二則可打行銷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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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金門苦況訴略
這一篇也是從日本帶回的文件(鉛字印刷),由印尼泗水金門僑民告當任金門縣知事錢鴻文(浙江人,民國八年三月任金門縣知事,民國九年三月左樹燮回任),條列知事錢鴻文十大罪狀,標題為〈金門苦況訴略〉。並附有二則電文,一致電國府:「北京國務院鑒,金門知事錢鴻文,協警勒種罌粟,設賭抽稅,違法殃民,乞飭閩督撤宄。泗水金門公會」;另一致電省府:「福州督軍省長鈞鑒,金門知事錢鴻文,協警勒種罌粟,設賭抽稅,違法殃民,乞撤任查辦。泗水金門公會,一月二十一日打」(民國九年)。 〈金門苦況訴略〉略述:慘慘,逃逃,逃逃,嘻!此何聲也?此非金門六萬生靈受官警迫出之哀聲乎?僑等亦金門份子,聞此慘聲淚簌簌下。金門知事自錢鴻文蒞位以來,與各會所劣紳朋比為奸,弊政百出,苛例繁興,賭場如林,官警倡設,花捐創立,官親主持,以致民脂日竭,民困益甚,民怨沸騰。縱任陸軍警察副官迫種鴉片,每戶斗半種,徵稅十五元三角,不種者罰之刑之,哀我小民攜眷南逃。茲舉數例陳訴於我同僑海外父老前: 一、古寧頭鄉迫認播種苗五百五十戶,繳稅8415圓,限陰曆正月繳納。 二、湖尾鄉迫種三百戶納4590元。楊滔因鄉里小懇求減種,抓去嚴刑拷打,求情罰款了事。 三、賢聚鄉盧彭之子以種苗,大違國法,不承認不納稅,官以抗命,百般體刑,傷重。 四、吳厝人不兩百,迫種二百戶繳3060元,不認種,派隊臨境如捉重犯,到家家毀到舍舍空。 五、安岐西浦頭等鄉,俱科以應種若干,否則派員臨舍抓人罰款,亦須認種,始告無罪。 六、後浦一帶,諸商家及家計稍裕者,無田可種,即派軍需捐,挨門逐戶無一倖免。 七、金門民風淳樸,夙稱海濱鄒魯,自錢知事及陸軍警察到地,賭場林立,開設花捐,流妓土婊蜂擁而來,風俗日磽。 八、後浦沙尾等賭場觸目皆是,通宵達旦失業廢身。後浦賭場每月繳一百元,沙尾四十二元。 九、濱海漁家,按季勒納縣署二十元,名為保護實則縱役擾民。 十、金門煙寮自清末先後停歇淨盡,錢下車伊始,招人設廁開燈,大寮月納四十元小寮半之,謂非此不足以充陸軍警察之餉。 金門煙害,種煙、食煙由來已久,金三角哪能媲金門一角?錢知事的政績,我還以為日本手才被逼種的。金門曬鴉片的瓷盤到處都有,我也收藏幾個,還收藏一個鴉片槍的細陶頭。我還收藏一櫥裝鴉片膏的空罐子,有粗大含蓋陶罐、有彩繪精緻的瓷罐、有小巧象牙盒罐、牛角盒罐;幾個銅質圓盒裝的是進口貨(空殼),銅蓋上打印凸字「天字壹兩庄 一等煙膏廈門戒總局」;盒底藍印:「銀元拾五元」。天啊!廈門戒總局竟然公開販賣天字號一等煙膏,還有公訂價錢,貨真價實,不二價。 金門人賭性堅強其來有自,勝出澳門葡京,這也是錢知事的真知灼見。戰地政務金門嚴禁賭博祭出重罰,民間卻賭成全島經濟大風暴,到處有人倒債,要怪縣府風水,蓋了那座黑門後使然。縣府土地原本是王家花園祖產,該還的要還,不妨覓地他遷,拆掉黑門,還我本色,用黃金重新打造新地標「金」門。金門要引進卡西諾(Casino)才有光明的錢途?到葡京的樓上,看五光十色,賭檯林立,人群擁簇,夜夜抽飽稅;樓下逡巡一回,聯合國女兵站壁,紅燒雞、麻油雞、白斬雞、土雞、洋雞,百般妖嬈任君擇食。將來大學島的學生妹,打工有專職,學生是副業。適時流妓洋婊海嘯而來,不讓八三么、酒店妹專美於前,男人的幸福指數高飆,拭涎以待!煙土捲土重來,海霧與煙霞齊飛,酒水共長杯一色,高粱偕罌粟並種。阡陌樂農,暴利豐收,富甲天下,可獨立建國了。金門「酒色財氣」樣樣俱足,閩海「富貴貧賤」統統全包,要住金門島先把身體練好,不要死得太早,身上還要有夠多元寶!賣祖地三千兩金,費盡全空,又貧了,不作賤才怪!這就是我們金門國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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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櫻桃與砲彈的秘境
生命旅程總是不斷在翻新,每次帶著奮飛的意念前行,在幽微的微妙時刻,我都會發現隨緣的情分就像春天的胚芽,總是能適時鑽出驚奇,讓人相信這世間仍存在著美麗夢想。 七月中結束金門一個段落的創作課程,來到廈門第一天,祖籍泉州,來廈門發展已十多年的好友鄭先生帶我去參觀十月將舉辦的「2011第四屆海峽兩岸(廈門)文化產業博覽會」龍山會場的場地,並了解相關配套,因為酒氣相投,我後來常去好友的公司觀摩「金酒」生意流程,這真是一門大學問,見識過好友鄭先生的廣大生意脈絡,我才明白區域代理商、經銷商、批發商、零售商之間是怎樣的依存互動關係。 連續幾天的交流、分享,好友提起他的「酒文化銀行」計畫,也積極在大陸策畫準備成立新協會來帶動更好的經銷循環。因為除金酒之外,他與金門幾家特產業者已往來互動多年,建立了很好的行銷管道。好友希望我有更多的時間留在廈門參與相關計畫,因為酒香迷人,又可以將產業與文化密切結合,帶著微醺醉意的我真誠的點頭,答應在廈門和好友鄭先生一起合作拓展未來。 後來我搬進好友位在呂嶺路的一棟房子,進門第一眼我就愛上這美麗的新家,因為從臥房陽台可以看見高高的大樹,那隨風搖動的樹影襯得陽光愈加明亮,這優雅的環境催生我追求藝術美的動力,我很認真的整理並調整布置,因為房子的建材和家具都十分典雅美麗,整理好後更是賞心悅目的美上加美。我開心的對好友說,這房子以後將會越住越美麗,因為我的創作將與酒香美夢緊緊連接在一起,就像身、心、靈與陽光、樹影的交集一樣。 好友的兩棟房子都位在呂嶺路,相距只有五分鐘步行距離,好友夫婦說,以後中午你就走過來一起用餐。我說,那你們也隨時過來我這兒喝咖啡、聽音樂、聊天。這些溫馨的關懷互動,讓我的廈門生活開啟一頁新章。好友和我每天都見面討論著如何規劃發展未來的新路。 一個人住在一百多平方米的美麗新家,我走來走去都會看到各種款式的金酒,有的擺在一幅畫的下面,襯托著畫境的尊貴美感,有的依傍著音響,當音符跳動時,那酒香也會想鑽出瓶子來與人共陶醉。夜裡寫稿的時候,我把好友已開瓶的金門高粱斟了一杯獨酌,果然唇舌戀著酒香,稿子也寫得更順暢了。 當然,在這美好的際遇裡,我和好友最醉心的仍是金酒的深遠傳播。每次到好友的公司,看他嫻熟流利的應對來自各地的批發酒商,我都會吸收許多新知,包括如何目視及使用檢測器鑑定真酒、假酒;如何掌握先機,配合節日促銷;如何控管進、出貨,以達到產銷平衡;如何向前來探問的批發商深度介紹各款酒、不同年份的酒的特色及包裝。有一次好友的南京朋友,提起金門高粱的包裝讓他損失許多業績,原來他曾訂下一批顧客指定的酒,但後來推出另一款包裝更華貴的酒,顧客瞬間便退貨改買那新推出的酒,讓他少賣了很多酒。 另有一次我在好友車上,聽到他接獲一位員工緊急來電,說一批酒因外盒紙箱太薄,內部的保護措施不足,在二次、三次中轉的物流途中發生嚴重受損,歸咎責任問題,自是一番不得不處理的瑣碎麻煩事,好友因此對我說:在行銷金酒時每一個步驟都得慎重,不能出任何差錯。但好酒就是好酒,騙不了人的。好友拿出一瓶一公升罈裝的紅色紙盒的高粱酒,我看見那紅色盒子有一大片面積是白色的,好友說這是一瓶破損的酒沾染到紅紙盒,所以變成白色,也只有正純的金門高粱才會讓沾染到酒液的紅色盒子變成白色盒子,我望著那「正貨」留下來的「真跡」心裡想,這金門高粱真是神奇厲害啊。 好友後來幫我架了新浪微博,他希望我可以擁有許多粉絲。我說:看在可以行銷金門高粱的功能作用上,我會認真推出新作,好好經營微博的。接著我把金門、馬祖的坑道和碉堡從大陸QQ網站調出來給他看,包括歐厝老家、我的書、畫作、裝置藝術作品、還有我的歌我的夢,這些好友在還沒看之前我們就已建立深厚的相知情誼了,這完全是因為酒氣相通的緣故。我相信未來我在廈門的日子,將可以穿過櫻桃與砲彈的秘境,兼顧創作與行銷金門的夢想計畫,期待在「2011第四屆海峽兩岸(廈門)文化產業博覽會」龍山會場上,兩岸能共同合作推動詩酒文化藝術節,走向一條更香更濃的詩酒文化創意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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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涼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夏天又特別熱,已過慣了四季不分明的我,著實有些不習慣。現代人習慣了冷氣房的日子,都把自己寵壞了,想當年在那沒有冷氣空調的日子裡,又是如何避暑的? 談到避暑的記憶,還得從身家背景說起。 小時候,父親經營了一家食堂,那時阿兵哥多得跟螞蟻似的,鎮日待在火爐旁煨的日子,整整持續了十年,耐熱力自然非凡。食堂基本和住家併在一起,夏天裡風扇吹來的風都是熱的,躺在床上不一會,就能汗濕一條枕巾。那時最納涼的辦法就是用塑膠袋裝點冰塊,包上毛巾,摀在肚皮上,不消停便能呼呼入睡,這法子雖然有效率,卻不免有些後遺症,不是凍壞肌膚,就是弄溼床被,鬧得母親傷神不已。 之後,父親受不了食堂生意太好,一股腦的轉型賣什貨。那時金門的雜貨店還真的是什麼都賣,吃、喝、玩、樂,到外送、洗衣都可以包辦,唯有一點,就是夏天小店依舊悶熱無比,買個東西都可以搞到臭汗淋漓。但這也是各商號的通病,除了有些店有「西施」駐點,顧客們多少還能轉移點注意心,領會一下「心靜自然涼」的真諦,其餘的,就只能吹吹「暖風」電扇,聊表心意了。 未久,坊間流行起了隔熱漆。父親不信邪找來了廠商做實驗,正午時分,有刷跟沒刷漆的牆壁,還真能感受到明顯的差異。父親牙一咬,將外牆刷了個通透,著實涼爽了好一陣子,沒想才過一個寒暑,又不靈了。細問下,原來這玩意兒還有使用期限,得接力著刷才行。在銀彈不足的前提下,家裡只好搭起了大大小小的塑料篷布,多少也有點防暑效果。 但一到晚上,床舖還是熱得燙手,眼見戶外涼風徐徐,父親於是產生了全家都到天台上納涼、睡覺的想法。撐起了白色塑料布,墊上了涼蓆,晚風就是天然的冷氣,一票孩子們在天台上追逐;仰躺下,就是繁星點點的夜空,爽風吹拂著身體,毛細孔抖然的張開,肌膚上的細毛隨風抖動,真是愜意無比。 想到今日,冷氣都把人吹虛了,孩子們三不五時的感冒、打噴嚏,還不分季節呢。懷念過往那種簡單而快樂的日子,人們的要求不多,晚間時分,總有不少人拿著小板凳、搖著蒲扇,在門口納涼;大夥閒話家常,聊聊趣聞、談談八卦,既解悶,又能聯絡感情。今日,想要找個人閒談磨牙都難,大夥的眼睛不是盯著電視就是守著電腦,把人都整傻了;「呷飽未?」的發語詞,幾成絕響!有時我嘗想,現在的人際互動就像張網,看得清彼此,卻又怕對方束縛,於是我們小心翼翼的保護好自己,深怕戳破橫亙其間的網,引來更多的不安。 愉快的生活,源自愉快的思想。納涼,或許意不在消暑,而在體會那款愉悅的心情,心情舒坦了,到哪,都是清涼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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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格貼紙戀
這裡所稱的部落格貼紙,實際上是一串程式碼,當貼在網頁上便顯出有色彩與文字的一方小圖案。部落格裡有各式貼紙,有比賽獎賞的貼紙,有相同嗜好組成團體的貼紙…….。自己有了部落格後,就喜歡上這些貼紙,說不上原因,大概是那份美感吧!總覺得首頁有幾枚貼紙點綴是美的。 我加入UDN(聯合報部落格)擁有的第一枚貼紙是「麻辣鮮師」,綠色底白色字體,一抹紅色點綴讓整張貼紙生動起來。後來,見到「繪本達人」貼紙,畫面有一排彩色鉛筆我也喜歡;便詢問部落格的管理者「電小二」,我格子內也有圖畫,能不能擁有那枚貼紙?得到的回覆是,格子內的圖畫篇數必須超過所有文章的三分之一還是二分之一。我格子內確實沒那麼多圖畫,只好與「繪本達人」貼紙失之交臂。「好攝一族」是一有相機鏡頭圖案的貼紙,目前我的傻瓜相機,要拍隻蝴蝶、鳥兒,稍微靠近,蝴蝶、鳥兒也嫌得四處走避。比起那些擁有專業相機,甚至有「大砲」的格友,可說寒酸到不行,只好先添購設備再說。 今年四月份,中國時報主辦的第六屆「全球華文部落格大獎」活動。讓我眼睛為之一亮,便毫不猶豫參加。我心裡壓根兒沒想得獎這事,正確地說,我是為那貼紙而來。幸運的,我獲得「藝術文化」類的初選,得到貼紙一枚。 六月上旬,突然接獲UDN電小二通知:恭喜您獲評選為「第四屆部落格百傑活動」中「文學創藝類」領域的部落格百傑,電家族和大家一樣高興,並感到與有榮焉!這是經濟部指導、資策會創新應用服務研究所主辦的部落格推選活動。這百傑活動是透過電腦程式設定一些條件選取的。據UDN稱:所有百傑都是從國內四大部落格平台(UDN、Xuite、yam天空、雄獅旅遊)數百萬的部落格中選出。哇!這真是意外的驚喜,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又有一枚貼紙! 「部落格百傑」推選還包括一項後續的Facebook按讚投票活動。在投票中,我的票數原本處在落後群,後來,承蒙格友的相助,票數才提升到前二十名左右。沒想到那日,本身也是十傑的格友,資深作家六月在我的訪客簿留言,說我也獲選為「文學創藝類」十傑,讓我喜出望外。 其他的活動及代表不同嗜好成員所組成團體的貼紙我也喜歡。由於照顧自己的格子已經力不從心,就沒加入任何團體的打算。有些活動,則必須透過投票來產生入選者。對我來說,除了不擅長拉票外,也不便打擾朋友參與投票,這些心愛的貼紙也只好割愛了。 沒想到這「部落格百傑」活動,除了貼紙還有實質的獎品。數日前,聯合報寄來主辦單位資策會頒發的「第四屆部落客百傑文學創意類銀牌獎」獎牌一面。收到這來自遙遠家鄉的獎牌,心中有說不出的溫暖,對主辦單位的周到也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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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角色
近日監察院長王建的言論:部分公務員月領九萬,工作量卻只值兩萬,並謔稱其為詐欺犯、肥貓!瀏覽而過,我心頭有萬種衝擊,王院長的話,似乎在突顯幾個問題:公務人員的工作量勞逸不均,公務人員的工作態度有認真與鬼混者,公務人員的考核制度有嚴重失衡,公務人員按年資爬升不論績效,不肖公務人員坐在毛坑不拉屎…等等,總之,這裡面有制度問題,有個人工作態度問題,有個人操守良知問題,也有人情鄉愿的包袱問題,對於王院長的話語,有人贊許其敢言、諍言,不改小鋼砲本色,也有人認為這又是另一樁狗吠火車,早就如此,無濟於事。 一般來講,學校校務和公務系統有其性質差異,校務主要工作成員是老師學生家長與部分專職的公務人員,而教育事務,有其固定性、週期性,比起公務系統有其循規蹈矩,較為保守的屬性。而學校的成員中,有校長、有老師、有學生,一般人喜歡用二分法分出「好老師」與「壞老師」,而一個老師的好壞,基本上是會教書,把教課書教好(老師能夠把知識,條理化系統化傳授給學生,上課有趣,不會讓學生想睡覺。),把考試要求好,把學生生活行為輔導好(生活行為能為學生表率,因為懵懂無知的青少年,老師是他們學習的偶像,尤其是國小學程學生。),能夠關心他們愛護他們,(能夠耗時間陪他們、聽他們的心聲。),能夠指引他們的性向與創造成就感。 其實一個「好老師」與「壞老師」,並不容易掩藏,因為不管多麼忙碌的家長,在家難免都會問起他們的小孩老師如何如何,家長之間也會互相探聽傳達耳語,問起那位老師作業批閱如何?家庭聯絡簿有沒認真簽注?家訪有沒來過?因此一個老師,在社區與家長之間,公論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我們不可否認,每一位老師有其自我風格,真的難以「好老師」、「壞老師」簡單區隔,只是任何一位家長,都希望他的孩子是被「好老師」教,因此每當開學排課前,關心孩子學習的家長,都會連忙打聽班上導師是誰,是誰教英語是誰教數學是誰教國文?家長自然會區分出這是老師位階在那裡?碰到班級管理不良的老師,班級吵鬧太過利害,老師無法壓制,就頻向學校施壓力,希望換老師,這種事屢見不鮮,時有耳聞,也是學校行政人員最感困擾的地方,但學校對於這些意見,絕對要尊重,只是要解決,真的是要考驗校長的能力魄力與勇氣。 就一個學校行政主管而言,校務要推動順利,一定要內內外外許多人事物的支持與配合,從教育理論上是說「有怎樣的校長就有怎樣的學校。」,因此作校長的有責任、有負擔、有榮耀,也就不敢不盡忠職守,作對的事,作該做的事,也就不敢不把握時間,全力以赴,生怕虛度時光。 只是當前教育領導迥異於公務領導,教育領導講求扁平式理論,與公務系統的科層體制,是有所差別,因此部分不盡職的老師,會認為老師與校長都是受薪階級,只是職位職務不同,而考試進來受聘當老師,非校長一人之權,因此校長只能有責無權、委曲求全、講起來這是我們教師聘任制度的缺憾。 其實我們都清楚,教育成功首在師資,一個教師能夠讓學生定下心來學習,能夠善於經營與家長的互動,要比教書的專業知識重要,但目前我們的師資培訓制度,就是缺乏傳授教師與學生、家長互動之道,就是缺乏一旦教師與學生家長發生衝突,經驗傳授的秘方撇步,因此新進老師,會理論會考試,但一到教學現場,碰到問題常一籌莫展,碰到願意受教的老師,會一面教一面學,會聽從別人的輔導,記取經驗,碰到無心求好的,就任性混日子,變成少數的「不適任老師」。 王建說部份公務人員是「詐欺犯」、「肥貓」,慶幸我們金門教育界並沒有出現「良心犯」,因為金門地方小,教育人員好壞一下子就打聽出來了,絕大部分的教育伙伴,都是辛勤的園丁,盡心竭力培育生機洋溢的幼苗,絕大部分都是令人尊敬的良師,都是孩子的明燈,指引孩子無窮的光亮與溫暖,只是在學期即將開始,有家長婉轉告我:校長,如果某位老師仍任教我孩子那班,我考慮要…。這樣的話語,也許已經不是唯一個案了,也許是金門教育問題浮起的冰山一角,也許是社會各界對「不適任教師」的問題,要正視思考了。 我曾在99年9月15日的浯江夜話發表「走咱的路」一文,簡略提及我對金門教育的看法,儘管教育事務複雜萬端,但我想「人」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比如我們可以集思廣益,檢討本縣教師遴選制度改善之道,探討建立新進教師續任之準則,規劃建立縣內教師暫時調校辦法(此為因應某些教師在某校適應不良,短期調校給予輔導,避免他與同仁難與相處的困擾。),研發新進教師教學經驗與行政傳授之模式(補足教師職前訓練之不足以及培訓新進教師兼職所需之行政智能。),落實推動校務評鑑與教師考核制度(輔導我行我素的老師,建立教學績效記點制度,杜絕考核妥協輪流的人情糾葛。)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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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做的人
不可能永遠待在一個地方,儘管那個地方舒適,如炎夏時的冷氣房間。仍須有洽公或是吸煙的原因,推開房門,迎來像掀起了正在烹煮的爐蓋一樣的熱氣之中。 習慣了人工的冷氣,讓人有些痲痺了對自然的現象與變化。可是,身體裡的某些動物基因不會。空氣裡的濕熱,與皮膚的表面,就像起了一種化學或是物理的變化;霎時,就讓自己變成了狗一樣,直覺的伸出了手,去抓、去搓、去揉,身上恍似有了跳蚤一般的微微搔癢,一下兩下…。 只是曝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沒有跳蚤;只有一截截肚大頭尖如泥鰍的泥垢。如沙丁魚般的紛紛,自肌膚上生成、落下。有時,還不信邪似的,左臂搓完了,換到了右臂,效果一樣的驚人。有時,看著顏色的深淺,就可判斷這些灰塵寄居在身上的長短。 這時,就會驚訝,驚訝的發覺自己的身體怎會如此的骯髒;尤其驚訝,積蓄了如此大量的塵埃,而不自知。這時,就會懷疑這些人造的冷氣,是不是也如女子的彩粧,遮掩了真實的面目。 這樣的驚訝像個鉤,鉤起了幾乎已沉埋在心底的經驗。不記得是多少年前,年輕兒郎的口袋裡幾乎存不住錢,所有未嘗試過的事物都想嘗試一下的走進了澡堂,當然也請了一位師傅。 男性,還不到中年的年歲。在我赤裸的身前,拾起一條白毛巾,熟練的轉了幾轉,毛巾馬上就變成了一條粗又長的蛇一樣。他用這條蛇,在自己的背上不停的上下左右的抖動,就把背上的看不見的泥垢,變成了一條條泥鰍似的。更神奇的是,這條如靈蛇的毛巾與泥鰍,仿佛都像活的一般,在他不停的抖動與移擺間,竟如雨一樣,紛紛的在胸前掉落了下來。 沒有疼痛的感覺,只有羞愧與驚訝。我不可置信的說,才洗過澡啊!說不出口的是:我怎會這麼髒。不用看,就知道師傅得意極了,他像個魔術師似的,不停的施展著法術,再在我的胸前撒下我的羞愧。 儘管,水一沖,門一關,泥垢消失了,青春消失了。只是,泥垢從未與歲月一起流逝。尤其,那些在自己看不到,也不覺得髒的泥垢。紅樓夢裡說:男人是土做的,注定了男人不乾淨的本性,似乎也為自己找到了不乾淨的下台理由。 只是,深層一想:土就會髒嗎?灰塵就是髒嗎?「塵歸塵。土歸土」,不是基督教世界(或是阿拉伯世界)祝禱、安慰人永遠安習的頌辭嗎! 生命的本質,本就不會那樣的純淨;那樣的純淨就像純水一樣,雖然乾淨,卻沒有應有的養份。髒就髒吧!那才是自然。 重要的是要自己能夠承認與面對,尤其是看不到的背部、還有我們心靈的幽微處,是不是也沾染了無數的泥垢。是不是也會離開冷氣房,讓自已搓揉、檢視,發現自己真正的骯髒而驚訝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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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何時能摘掉戰地的帽子﹖
上個月臺大城鄉所所長夏鑄九教授在「金馬歷史回顧與展望學術研討會」中建議金門的戰略定位為:「海峽的特許城市」。他認為:金門不再是離島,而是海峽中的介面,「交通,既是有助積累的資本流通速度,也是社會動力的表現。」因此應規劃方案,使金門透過共享機場,輕軌雙橋,海峽高鐵,網絡節點……等等,連結福建海西與台灣西海岸兩個都會區域的崛起。夏教授之言,誠然一語中的,說出了許多金門人的心聲,問題是金門發展定位不明,迄今中央仍未完全摘掉金門戰地的帽子,以致一切的「規劃」、「定位」,最終都淪為空談。 事實上,金門自解除戰地政務以來,中央乃至金門各界對金門發展願景所提出的「規劃」、「定位」,可謂汗牛充棟,但其中除小三通的「人員中轉」略有成效外,其餘幾乎都「胎死腹中」,不再有人聞問。結果導致近二十年來,金門建設的牛步化,比之於大陸二、三線城市,大感不如,遑論一線城市,常往來於金廈的鄉親,感受應更為深刻。 以發展觀光而論,金門擁有綿長的海岸線,水清沙白,原是闢建休閒渡假區的理想地點,但因戰地帽子未除,軍方目前在金門仍佔有大片的土地,許多潮間帶上下五百公尺的開發,都必須經過軍方同意,海岸休閒設施的規劃與開發進行也跟著受限,更遑論地雷清除之進度,根本完全掌握在軍方手上,以烈嶼西海岸為例,其正對面正是廈門的椰風寨海灘,烈嶼西海岸的沙灘品質,與之相比毫不遜色,但椰風寨早已開闢為聞名遐邇的遊樂區,年年均締造豐厚的觀光產值,但烈嶼的西海岸,至今卻仍遍佈軌條砦,沙灘上的雷區清除,也極緩慢,加上仍有國軍駐守,恐怕烈嶼西海岸目前所有的觀光規劃,只能淪為「紙上談兵」了。 再以區位貿易而言,金門緊靠大陸,原具有發展為兩岸物流中心的優勢,以大陸民眾對臺製產品的喜愛程度,只要政策允許,金廈(金嶝)大橋一旦開通,便會有源源不絕的「新馬幫」,開著大貨車,不遠千里來到金門補貨,這種貿易規模將會超過邊區貿易,問題是政策不明確,戰地帽子未除,不但金廈(金嶝)大橋的建設,猶如空中樓閣,甚至連金門大橋的興建,也是一波三折,目前大橋的主體工程,仍未開工,經費攤派,更是迭有紛爭,若2012政黨再度輪替,筆者實在擔心「煮熟的鴨子會飛走」,因為與核四相比,金門大橋實在不算什麼。 「說一丈不如行一尺,知之深不如行之著。」金門現階段所欠缺的絕不是紙上的「計畫」,或嘴上的「定位」,而是實際的行動,不過在行動前,請先摘掉金門戰地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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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行(下)
孩子們聽到我們提到東西莒,神情嚮往,知道此行不去,又紛表失望。不過,當船靠東引,大夥掄行李進飯店,一下子就忘了。下船,我們遇見的第一個景點不是東引燈塔,而是7-11。士兵紛聚超商前,不一會兒,運來的涼麵、便當全被掃空,速度之快,讓孩子們不禁加快採購速度,怕沒買到,就得再等一天。 飯店前,機車出租,一車兩人,前往一線天、燕秀潮音、東引燈塔等。東引燈塔造於清光緒五年,原名東湧燈塔,塔高近十五公尺,塔內置旋轉透鏡石油燈,每二十秒閃光三次,為英國工程師所設計的白色建築,更添東引異國風情。烈女義坑、海線龍闕、一線天等,都是知名的海蝕地景,尤其是一線天,猶留官兵駐守,毫不相干的兩只大石,中間鑿空,蓋營舍、納士兵,且建一只小橋聯通。我們都好奇,橋樑還能走人、還有人走嗎?不知誰先放聲呼喊,說是看見人影走過,大家凝視,看仔細了,紛紛為自然奇蹟、也為一個走過的時代,高聲歡呼。 東引不大,半個上午已遍覽,預定下午再訪西引,我跟妻子在午餐後,買幾罐啤酒,再訪一線天跟東引燈塔。浪,不一定都能依約灌進一線天,撞起轟然巨響,我跟妻坐在石階,聽浪。岩石巨大、浪聲喧嘩,隱約覺得心裡的石頭、浪聲,更為巨大。再訪東引燈塔,才發現為悼念八八水災罹難同胞,儘管千里之外,東湧亦下半旗誌哀。 下午三時許,遊西引,到國之北疆,看最後的落日;到「人定勝天」等景點,看海天交闊。東引、西引本隔離,後建中柱堤連接,紀念蔣經國的「感恩亭」座落其上,並立蔣經國銅像。蔣經國過世後,不設紀念日、不蓋紀念堂,人民對他的懷念卻與日俱增,孩子不禁佇立銅像前,細細打量。 馬祖的人口與經濟重鎮,非南竿莫屬,牛角村、八八坑道、天后宮等地,表現社區、戰事跟民俗之美,是南竿必訪的景點。馬祖跟金門一樣,宗親意識強烈,早期都得搭乘軍艦往返,都因為戰爭產生大量移民潮。金門移民高雄、左營、三重、中和、永和;馬祖移民基隆、中和、永和跟桃園、八德等地。國軍都曾參與植樹,綠化有功,兩個島都屬花崗石地形、曾被日本佔據,而天候變化更同時主宰兩個島的交通。 金門當局,極力爭取導航系統,馬祖亦然,並向航空公司爭取,換開大型飛機,以容納更多遊客跟居民。但試航初期,乘客搭載率偏低,縣府憂心航空公司考量利益,又會換回小飛機了。 夜晚,人靜、天靜,連海也靜了,我跟弟弟兩家,盡情言笑,像短暫佔領了東引島。我們坐在飯店外的涼亭,夜漸濃,星越多。我忽然想起,坐在老家外乘涼,也就是這副情景。我探頭往下瞧,天熱,居民閒坐屋外。孩子們注意到有位婆婆養了一條白狗,圍繞牠,摸耳抓腮,逗得不亦樂乎。居民非老即小,青壯一代多往台灣謀生。乘涼處正對海港,在那古老的、通訊缺乏的年代,看海的悠閒裡,必然夾雜著一丁點的不安,居民必曾緊盯著夕陽餘暉,至孤星初升、到晨曦輕揚,仔細審看船在黑暗中透露訊息、或在光影中顯現輪廓?彼時,看著海,也正看著家人離去跟歸來的路。路不平哪,有海溝與險風、有前途與眇眇不安,然而,船與港灣、船跟島,畢竟越散越遠了。 弟弟默默起身,走向7-11,回來時,拎著幾罐啤酒。拉環開時,「啵」地聲響,海面倏然一閃。微光,自東引燈塔來,悠忽忽地,跑過越來越暗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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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行(上)
這麼說,或許讓人驚訝了︰「多數金門人沒去過馬祖,多數馬祖人也沒到過金門」。金門、馬祖,名字相伴一甲子,怎能相見兩不識?還有許多人以為,金馬兩島,雞犬相聞,搖小舟,唱幾首歌,即能彼此拜訪。而其實,金門到馬祖、金門到高雄,都是三百公里。 我遲至二○○八年七月底,才首航馬祖。二○○一年曾與卸任的馬祖縣長劉立群,參加文化總會活動,同登玉山。劉看見我,用力握手招呼,金馬雖遠,人情卻近,劉邀請我日後到馬祖找他。出發時,遙念舊友,才想起劉已逝世多年。 妻兒先幾天出發,約好東莒見,我到基隆搭船,詢問多位當地人,卻沒人知道基隆有船到馬祖。正徬徨猶豫,一士兵走出超商,說他要搭船,可一起走。候船處滿滿是人,主要是士兵、馬祖居民,觀光客則少。領路的士兵說,往返馬祖麻煩,只要浪大,船就停開,船公司都要求乘客出發前再確定,免得白跑。 隔年八月,邀請弟弟一家跟岳父共往。多了孩子,便多了好幾雙眼、好幾顆心,大家新鮮逛床鋪、餐廳。孩子們難得相聚,最後窩在床鋪玩牌。臨床的乘客微笑地看著興奮的孩子,對孩子玩鬧,不以為忤。我想起第一回去,隔壁是夫妻,到馬祖作水泥工程。他們說在馬祖工作穩定,一旦接手,至少能做一季或半年,若在台北,則得天天跑台北橋找零工。這回的床鄰更特別,他受委託,專程到馬祖某海域,按海面下一百公尺、兩百公尺等,分層取水。把分層水帶回台北,就算完成任務。工作看似簡單,卻需要專業設備,更不能亂取海水虛應。 船駛離台灣,孩子們禁不住好奇,扔了牌,往甲板上走。燈光沿著島岸排列,聲勢壯闊。時間一分一秒瀝淨後,燈光跟島,徐徐化入黑暗。孩子們沒等到最後一盞燈光隱沒,即快步下樓,四個人擠一張小床,臉上喜悅洋溢,彷彿以床為家。 第一次馬祖行,拜訪西莒、東莒,以及南竿、北竿,第二次則專程到東、西引。我跟弟媳婦說,金門、馬祖大不同,比如金門說閩南語,馬祖說福州話;金門住三合院,馬祖住石頭屋。大家一聽,驚訝難掩。我說,「到了鄉下,大家不自覺說閩南語,前一次到馬祖,老習慣沒改,說了半天,才發覺馬祖人未必能聽懂。」金馬不同,歷史沿襲又多相同。譬如清初,朝廷為了遏止民間資助鄭成功,頒布「遷界令」,金、馬同樣受創,居民遷離故居二十餘年,再回鄉,家園已荒。金馬都曾力抗倭寇,明末抗倭名將沈有容,且留下大埔石刻紀錄原委。 二○○八年,我們沒有看到神話之鳥,但在東莒大埔村看見三隻毫不畏生的天鵝,社區營造者寶哥,帶領我們逛大浦村,三隻鵝警覺到人的靠近,呱呱示警,再從邊坡上,氣嘟嘟地衝下來。孩子被嚇退幾步,我揚聲一吼,鵝群洩了氣,節節敗退。不再惡行惡狀的鵝,孩子就不怕了,追著鵝玩。大埔村是個無人村,往昔尚有居民賴軍隊所需營生,撤軍後,住戶紛紛搬遷。一個無人村,天鵝才能如此膽大,見了人,就追上來。一個無人村,卻遺下精巧可愛的石屋、涼亭,端整中的荒蕪,更見荒涼。寶哥正以村落為構想整體,分置住宿、廚房、咖啡廳等功能,如此,村落將可重整為度假別墅,帶動地方觀光。 寶哥說著時,廣播忽起,東莒鄉正舉辦花蛤節。規模不大,群眾不多,主辦單位卻不減用心,設攤,邀請旅客到營區看駐軍「跳砲操」。我們告別寶哥,參加活動。上弦月、農曆初三、比眉尖還細。雲,濃淡不定,夜色漸次降臨,星光慢慢突圍。不遠前,東莒燈塔明光乍放,卻讓它更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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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景
七月大暑,偶而的一場雷陣雨,雖然只能暫消暑意,卻也是聊勝於無,畢竟一場雨就能滋潤萬物讓炙陽隱退,讓垂垂欲凋的綠意,霎時在濃濃的水氣裡恢復了蓬勃的生機。 坐在車廂裡,冷氣開得涼,這一班對我來說有點遙遠的火車之旅,並沒有確定的目的地,也許直達終站,也許半途就下車,也許哪兒也不去即刻返回。窗外一格格的風景,不斷的變換著,像動畫一樣,綠色平疇,如茵花田,或是山巒一抹,或是海角一彎,動人的自然色彩,當然遠比動畫真實感人。無邊的洋流,看它在岸邊瞬間激起千堆雪,一座比一座壯觀的峻嶺,看它煙雲霎時飄浮流過,彷彿無止盡的旅程,一幕一幕窗景從眼前掠過,進了車站,又是形形色色的人潮匆匆急行,忙碌的人們趕著上下車,趕著進站,趕著張望著哪一車哪一站才是自己的目的。 唯一跳脫了目的地的自己反而顯得悠閒自在,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發現到自我的存在,原來我們大半的人生都迷失在無邊無際的追趕中迷失自己且遺忘自己,然而,人又何嘗情願如此,應說是身處世間的無奈與身不由己吧! 火車緩緩開動,你儂我儂的情侶,依偎懷中的親子,以及互相扶持的華髮夫妻,都在車廂的某個地方落腳,車廂恢復了平靜,窗外,高樓漸遠,如織的街道隱入林間竹叢,而我的旅程才剛開始,為何要選擇一次漫無目的火車之旅呢?其實,只不過想出去走走罷了! 有時候,莫名的,也不知是失望是傷心是埋怨是惆悵,是一些渾渾沌沌積累多時的負面情緒,讓我覺得悶,悶得想拋開一切,獨自一人到無人認識的地方走走、散心、旅行。嘈雜也好,清靜也好,總可以透透氣,找到自己嶄新的出口,讓自己的思維和情緒恢復沉穩的平靜。 人情冷暖,飲水自知,何須悟不透?畢竟我們都是凡人,無法看透人間世俗,也才會有如此起伏波動的情緒,我常想,那些高高在天的神,冷眼看腳下凡塵俗人,不知是否也常搖頭嘆息:這些活在貪嗔痴道上的人們,為何總參不透這如夢浮生,一眼瞬間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罷了。祂們時時刻刻的困擾,應是想不出該如何去渡化這些凡夫俗婦的好方法吧! 汲汲營營的人世間,為了三餐糊口,為了滿足物慾,人情冷暖俗世凡塵繼續演繹著不可知的續集,我也是凡人啊,該如何超脫世俗的想法呢? 一幕一幕的窗景,演繹著一片黑暗過後的黎明曙光,剛過了漫長的隧道,陽光絲絲透過洞口瞬間大放光明,重重蒼巒疊翠,腳下山崖濺碧,浩瀚的海面綿延而去,山光水色盡在眼前,這也是我選擇這段旅程的理由,憑窗,如臨浩然大我以見證小我,冥想海闊天空以拓展自己的心胸,瞬間,一切將豁然開朗。 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美,火車的聲響頻率足以催眠,在節奏聲中,我竟然進入夢鄉,夢中,我越過那片湛藍的海洋,回到故鄉那幢兒時住過的老厝,窗櫺邊,有炊煙從窗裡緩緩飄來,熟悉的陣陣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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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瑜的最後一搏
台灣政壇有種奇特現象,下了戲台的政治人物,總是留戀著過去,不甘於寂寞。尤其每逢選舉,曾宣布要退出政壇者又賴著不走;幾張選民看厭的老臉孔,再度攻佔媒體版面。說要去當傳教士的九十歲老人李登輝是如此;說過要退出政壇卻又無役不與的謝長廷亦如是;現在加上曾說「退出台灣政治」卻又滿腹委屈的宋楚瑜重現江湖,這些 政治人物的話臭氣沖天,其「誠信」已經不值錢到不堪聞問,與唯利是圖的政客相差無幾。 今天在台灣政壇要權謀、用心機的幾個人物,之所以能夠翻雲覆雨,是因為人民的無知和短視。有政治人物拿著納稅人的錢大做人情「要五毛給一塊」,不說債留子孫,至少債留後任者,如當年周錫瑋接任蘇貞昌台北縣長時,縣庫空虛,很多事難以施展。蘇貞昌風格有評論人說頗似當年省長宋楚瑜,這種撒錢方面固然贏得一時美名,卻非施政的長久之計。行事中規中矩的馬英九不會作這種秀,媒體曾披露,他「八八風災」去勘察災情,有地方首長幫他準備了紅包,請他撫慰重災民眾,他則敬謝不敏。這種尊法守制不作秀的「馬式風格」,自然得不到民眾的好口碑,讓很多支持者失望。 馬英九清廉自持、重視改革。要改善官場的不良積習,難免得罪一些既得利益者,尤其「不沾鍋」的個性,更難以做到「政通人和」。事實上,政通人和的背後是多少骯髒事的累積,例如:國民黨被批黑金掛鉤的那個時期,官場送禮文化盛行。我在軍中一位老同事退伍後經人推荐至國民黨中央黨部某部門任職,說當年有權傾一時的某位黨官,過年過節時,省縣級黨政及民意機關首長和地方政治要角送來的禮物,得用貨車搬運回家,讓他見識到官場和政商權錢交易的可怕程度。否則,領薪水過日子的人,怎能海外置產? 2012年總統與立委選舉,政壇已演練操兵,一些老掉牙的政治人物紛紛出籠,企圖影響政局。李登輝的戰略目標是「棄馬保台」,最近猛吃老宋豆腐,說宋楚瑜是「最好的行政人才」暗示他「應該做更大的事。」李老這番費盡心機的話,真是嗆辣又諷刺;以前批宋「提籃假燒金」,如今又要把他捧在手掌心。李的政治權謀,無與倫比,連當年被稱「大內高手」的宋楚瑜都敗下陣來,不知老宋這一回怎麼接招,會如綠營所願,把馬英九拉下馬來,當作他此生的最高成就嗎? 2006年台北市長一役慘敗,宋楚瑜當眾宣示「從此退出台灣政治」。言猶在耳,去年五都選舉,他跳出來力挺高雄的楊秋興,十足是給國民黨下馬威,也宣告毀諾重出江湖。今年六月以來,頻頻接受媒體專訪,火力對準馬政府,話語頗為酸人,強調這場選舉不會缺席;日前,親民黨公布首波立委提名名單,擺開不惜一戰的態勢,為明年這場選舉投下變數。至於宋楚瑜是否投入總統選舉,並沒把話說死,他必須觀望、等待,在等待中編織他「東山再起」的大夢,但是,既使選民是健忘的,就一個有格調的政治人物而言,宋楚瑜必須為「從此退出台灣政治」這句話,向選民作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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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法﹑學習﹑嚮往──參訪英國有感
民國九十九年愛妻榮獲教育部師鐸獎,獲獎人員於一百年六月二日到六月十三日赴英國、愛爾蘭參訪十二天,我以妻為貴,有幸陪同前往,甚感高興。 在十九世紀,英國曾經擁有全世界四分之一的土地和人口,只要有太陽的地方,必可看到英國米字旗,在天空飄揚,故以日不落國傲於後世。然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眾多殖民地已經紛紛獨立,像愛爾蘭等,但往日輝煌的歲月,總是會讓英國人以高貴的民族自居。 參訪返金,曾在本副刊發表過一篇遊記。此文想再建言三點,就教大家: 一、取法英國民主制度:海德公園(Hyde Park)有一個醒目的「Speaker corner」(演說者之角),這是英國尊重人民的發言權的象徵,如果民眾有話要說、要批評制度、要罵政府、要罵官員。只要到這裡,腳站在板凳上、肥皂箱上,就可以暢所欲言,沒有人會說你不對,警察也不會取締你。根據英國不成文法規定,因為你並非站在英國的土地上演說,這就是英國有名的「演說者之角」,不像台灣地區到處罵政府、罵官員。地陪張太太說,在英國選舉候選人提出政見,除了提出要做什麼,還必須要提出經費的出處,考慮做得到否?不像台灣候選人亂開空頭支票,騙取無知選民的選票,這種負責任、有秩序的民主政治,值得我們取法。 二、學習英國人生活態度:英國人非常重視優閒生活情趣,每天都可見有人,在享受日光浴,在騎樓下喝下午茶,英國人為了消除緊張的情緒,放下工作,泡杯自己喜歡獨特風味的伯爵茶,在一起享受清閑;夏天太陽到九點、十點才下山,但商店六點鐘準時打烊關門,優閒氣氛濃郁,令打拚的台灣地區人民欽羨,我們的社會太競爭,生活看來很累,值得學習人家生活情趣,不必太打拚。 駐英文教組李光華組長,談到一件很欣慰的事,就是當他去看五、六個來英國進修的學生,要離開時叫一部計程車,此時這些年輕人為他開車門,列隊敬禮送他。上了計程車,司機問他「我想你必是個大官」,李組長笑說:「我只是駐英國的外交官,因常跟這群年輕人在一起,常和他們講些做人的道理,特別注重「愛與尊重」(Love and respect)。司機先生聽了他的話後,當他要下車時,居然跑來為他開門,讓他既意外又開心。「愛與尊重」的生活態度,也值得提倡學習。 三、嚮往英國名校:牛津、劍橋大學的各學院,散佈於牛津市、劍橋市,所以都稱為大學城,學校沒有圍牆,一般人說牛津為「大學中有城市」,劍橋則是「城市中有大學」,牛津、劍橋大學城的建築物,都是非常古典優雅,置身於此間,不免感受到濃烈的學術文化氣氛。 牛津、劍橋上課地點都很自由,餐廳、圖書館、校園內、外皆可,校風自由開放,學生到酒館也絕非壞事,因在這裡會遇見不同領域的研究生,彼此擦出智慧的火花,酒館似乎就是他們學術交流的重要場合。 劍橋大學是從牛津大學獨立出去,兩校學生彼此競爭激烈。我問牛津「嘆息橋」的由來,他們說,嘆息牛津的自然科學不能超越劍橋。本來牛津注重人文科學,而劍橋就注重自然科學,各有發展領域。地陪張太太說:「在英國如要想當官,要念牛津;如要想得諾貝爾獎,要念劍橋,但得了諾貝爾獎,絕不要像台灣的李遠哲,濫用影響力」。李遠哲化學諾貝爾獎,卻主導教改、影響選舉,他萬能嗎? 看到台灣在牛津及劍橋深造的這些留學生,如此認真向上,由衷感佩,他們真是國家的新希望,讓我們好生嚮往。嚮往金門子弟,也能赴牛津及劍橋深造;嚮往金門將來能成為大學城,金門大學也能成為牛津大學或劍橋大學的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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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人生與生活追逐
前些日子多年不見的好友自台北南下一訪,距上次見面迄今已近十年了,再次見面時自然是感慨萬千。朋友自己經營了一家科技公司服務竹科廠商,每天案牘勞形至今仍是王老五一個。聽他談起自己的近況,公司的經營總是在接近困難的邊緣掙扎著,不是旁人所想的「高科技公司」。面對這些國內翹楚的半導體廠,除了得服務到家,業務取得、收取貨款等,層層關卡宛若公門,更甚而不少工程師亦學起了收受賄款之事,讓這位朋友感慨萬千。 聊著聊著,想起當年在台北時,幾個三十上下的小夥子在面對世界的新局面摩拳擦掌。國內是政黨甫新輪替,一切充滿新希望;在國際上則正處於通訊科技崛起,網路世界的新生時期,大夥談著出版的大未來,夢想著如何在這波「知識產業」的崛起之初,開創大事業、立萬世之功。 後來在網路事業泡沫化以及每況愈下的國內景氣之後,大夥不得不斷然結束苦撐的公司認賠殺出,然後各奔前程。這位朋友幾年浮沉之後,與部隊的好友合夥搞了家小公司,專門為新竹科學園區的廠商做些資訊服務,幾年下來業務無法突破,但收入卻也不至於讓自己斷炊。收也不是、繼續也煩,如此反覆迄今也晃過了六個年頭。 朋友說他羨慕我可以追求自己的人生。但事實上呢?我們都已經過了作夢的年紀,所剩的也只是一步接著一步緩步前進的顢頇人生。想想人生之初就如同日頭東出,年輕的自己眼見落在前頭的影子,妄想自己可以超越它,就如同追求著自認的未來人生。等到日頭跨過了自己的頭頂,這影子轉眼間落到自己的後頭,自己夢想的未來人生,變成了追逐自己的「現實生活」。你想喘口氣的時候,這時生活未必想放過你。 面對人生總有一種「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人生的道路艱苦漫長長,這種進退不得的窘境,果真折騰人啊!到底自己是堅持目標?還是誤入歧途?就像在一條不見底的隧道裡獨行,遠方的那一點光是目標也是希望,但怎麼走那一點微弱的光點,總是那麼的飄渺,再回頭卻也不知道離起點有多遠。 世上有多少人在年輕時夢想著偉大的未來,在進入職場後則想著自己將在哪個年紀退休?但當一步步往前踏出時,這年輕時的夢境離自己越來越遠。有時會在某個時間點駐足,心想是轉換跑道,或是回頭追求自己的夢想?時而回想自己來時路的點滴,不知不覺發現到終是對不住自己!套一句徐自摩的話:「生活就像無形的差解,不時的鞭策著自己往前。當差解喝住自己時,也只能仰天一嘆,畫一個更大的虛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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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斷力與執行力
在這科技日新月異、豐富多元的社會,無論是工作、生活都變複雜了,即使是購買一樣簡單的日用品也需要花很多時間去了解、選擇、衡量,這無形中增加了很多時間和精神成本,也讓一個人決斷力降低很多,因為花太多時間去了解產品、比價,卻沒注意到這項或許日用品根本不是很重要,當然要增強決斷力,首先必須增強面臨決斷時的勇氣,有一次一位記者問林肯總統:「據我所知前兩任總統曾經想要廢除黑奴,也已起草了文件,可是他們始終沒有拿起筆簽署決議,他們是否想將此偉業留給你成就呢?」林肯笑著說:「也許吧!不過如果他們知道拿起筆來簽署這份決議需要的只是一點勇氣的話,他們一定會很懊惱。」有時有些決斷可能會有失敗的風險,但如果停下不作決定,則註定無法成功。 「卸繁為簡」,要增強決斷力必須善於抓住事情最重要的環節,三國時代人稱智多星的諸葛亮失敗的原因是「政事無巨細咸決於亮。」,無論大小事情的決定,都要由他決定,當然會落得鞠躬盡瘁,英年早逝。依據八十、二十理論,生活和工作中只有百分之二十是重要的關鍵決定,我們必須用我們百分之八十時間與精力專注這百分之二十的重要目標和決定,並排除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務,因為太多決定等於沒有決定;太多選擇等於沒有選擇;反而我們的生命最底層的聲音會被太多喧嚷繁瑣的雜音淹沒,我們的時間和精力會被一些無關緊要所羈絆,以致影響到我們無法集中力量去面對百分之二十的關鍵性決定。 拋棄完美主義,「只有較好的決定,沒有最好的決定。」很多人、事、物的選擇,在時間緊迫、資訊有限、情境模糊不清的情況下,要作最好的決定確實很困難,因此必須當機立斷,二利取其益、二害取其輕的情況下,選擇較好的決定,最怕的是猶豫不決,踟躕不前,沒有行動,錯過決斷時機。因此,決斷力強,能夠用來執行的時間就多,意志堅定的人行動力就強,也就較能積極主動地去執行行動方案。 而在執行力方面,必須要有不怕艱難困苦,勇於面對挑戰,「遇到困難,絕不言退」的精神,並且專心堅持自己的目標;增強專業能力,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一個專才會比一個通才更具競爭力,世界最著名的猶太人教養學,教養孩子除了強調優質,更強調特質,讓孩子能發揮獨特的才能,以發揮無可取代的價值。 近二年金門作了很多重大的決策,金大升格、金烈大橋興建等,雖然這些都是需要中央點頭的重大政策,但地方政府當局和民代的決心和意志力才是關鍵,但決策是一回事,能否在規畫的期程內完成決策更是重要?這牽涉到執行力的問題,金大升格初次招生,祭出各種優惠措施以吸引兩岸的學生,這無可厚非,但後續如何充實師資陣容,提升學術研究水平,發展學校特色,以及讓培養出來的學生具競爭力,這才是長程需要努力去完成的目標,而其他如:金烈大橋的興建、五星級飯店的興建,更需要有強大執行力的行政團隊結合民間力量同心協力去完成。萬事莫如建設急,金門要有美好未來,關鍵在於強大的決斷力和執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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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父親節前夕,心愛的女兒終於得以虛弱但平安的身子重回生活,這是老天爺再度賞賜給我的禮物嗎?在驚濤駭浪中度過折騰慌亂的十二天。女兒說她意識一直清楚,也明白加護病房中每一次療程以及醫師護士們驚慌緊張的表情,她知道是經由許多人的努力與智慧才讓她與死神擦身而過,換回平安之身。但她恐怕不知道,病房之外懸繫著多少掛念的心與無數人的祝禱祈福,一起為她虔誠禱告,這些無形的力量才是最珍貴的大禮,支撐我們一起渡過危急無助的這一段漫長時光。 一九八九年八月七日,父親節前夕,我們接獲了生平最大的一份禮物:老天爺賜給了我們一位纖細小巧的女娃,雖然與先前著名婦產科醫師所預診的「帶霸」男嬰有所出入,但絲毫不影響我初為人父的喜悅與感恩。未達標準體重的女娃,輕巧而柔弱,捧在手心裡,溫熱的小生命有一股堅毅冷靜的特質,在妻子細心的呵護與照料下,順順利利的長成如今婷婷玉立的大學生。 若沒有經歷過這次驚心動魄的過程,我想我永遠無法體會「父母心、心頭肉」的難割難捨之情。女兒不過是一般的輕微感冒徵狀,經診所醫師診斷,發覺血壓過低,要我們立即到大醫院掛急診。沒料到從進入急診室開始,被判定疑似「急性心肌炎」,是病毒入侵心臟的急性重症,不緊急救治恐有生命危險。院方讓我們立即住進加護病房,積極展開搶救遭病毒感染而導致心臟機能衰退的危險狀態。那時她的心臟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五的功能,呼吸困難、血壓偏低,近乎休克狀態。 從來都沒料到,人是如此脆弱,活生生的一個人一旦躺下,便如同失了根的水草,連呼吸都成了奢求,必須仰賴呼吸器。看見女兒虛弱卻冷靜的眼神,當醫師要我簽下插管的同意書時,我請醫師清楚告知女兒往後醫療過程中可能面臨的種種狀況,女兒堅毅的點頭同意。當麻醉藥退去,看著她逐漸甦醒時,因喉嚨插管的不適而嘔吐、乾咳與驚慌,淚滴自眼角淌下,她勇敢的承受著苦楚,緊緊的握著我和妻子的手,年輕稚嫩的眼神裡,閃過不解的疑惑,不過是感冒,怎麼就演變成這般狀況? 接著兩天的觀察檢驗,一連串的指數都每況愈下,醫師臉色越來越凝重,我和妻子也亂了方寸,只能祈求上蒼,無論如何不能捨棄如此年輕的生命,她的青春命才要開始啊。 第三天,醫師給了我們最殘酷的宣判,為了女兒的一線生機,強烈建議我們立即轉診到醫療設備資源及病歷最豐富、完備的台大醫院接受葉克膜手術療程。我拎著院方提供的救命藥方,陪著插滿管線的女兒隨著救護車急駛在台北街道。刺耳的救護車響、綠蔭悠雅的敦南大道、紅燈綠燈、衝刺煞車……一程漫長而難捱的搏命之途。 只知道接踵而來的狀況連連,葉克膜之後又陸續衍生其他療程,心導管、心肌切片、心臟包膜、緊急性洗腎、乃至最危急的開心止血手術……除了把全部希望寄託台大醫院的醫療團隊,和妻子及小女兒只能藉助於信仰力量的支撐,從白天到夜晚,深夜到清晨,全神守候在加護病房外,等待奇蹟。 老天爺賜給了我們乖巧懂事的女兒,卻又在她青春伊始的此刻,殘酷的開了這樣的玩笑。我想冥冥中女兒自有她的福分,才能在危急的過程中,得到來自各方的助力與祝禱。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陌生的、接連的及時支助與關照,接踵而來,都在每一刻緊要關頭,適時化解危機,度過每一個急難關卡。 一直到第十天,主治醫師宣佈安全摘下葉克膜體外循環系統,女兒的心臟已經可以自行運作,才稍稍安下一顆懸吊多日的心。心臟科主任給了我們深沈的警示:在緊急救護的過程中,即便已經跑到百分之九十的路程,仍須維持著百分之五十的警覺,一直到終點才能鬆懈。我們牢記在心,也鼓勵全身傷痕累累的女兒,只要保住了生命,一切的痛楚折騰都是值得的。女兒讓我們檢視她胸口長長的手術傷口,自嘲的說:你看你看,多了一道又深又長的「事業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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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郵寄一個夢給我
最近每晚遊完泳後,我都會騎車繞去金城新開的兩家店,想要買點蛋糕及生鮮食品,但接連數天購買的人潮都排成長長的隊伍,我因此當了數天「過其門而不入」的觀察員,什麼東西都沒買。為何大家願意排長隊等結帳,花許多時間購買一些其他地方也買得到的東西呢,我想新開的這兩家連鎖店必然有其魅力所在。 正在發展中的金門,就像破土開工的金門大橋一樣,啣接著一個美麗的遠景。在轉變的過程中,人心充滿激越的探奇,包括我也很想去探看新開的店到底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兒,只是我太忙了,無法加入排隊的行列去品嚐金門遲來的發展與復甦。 我的熱情潛藏在海浪的波動裡,2011金廈海域泳渡,我因有課沒能像以往直奔烈嶼鄉雙口海灘去體驗現場氣氛,但下課後我參加了體育館舉行的「泳將之夜」,在歡喜結緣的餐晚會之後,我突然很想聽聽海浪聲,看看兩岸的燈火,於是決定散步到下埔下的海邊去吹風。走到慈湖路時發現大車、小車都擠在一起動彈不得,好幾輛大型遊覽車佔住了路面,連機車騎士都鑽不過車陣縫隙,我退到路邊觀賞這奇景。慈湖路在我印象中是一條極安靜的路,過去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時會有人好奇的趨近問我打從哪裡來的?來觀光的嗎?準備走小三通去對岸的嗎?這一個夜晚,慈湖路上熱鬧滾滾,誰也沒看見我,在走往海邊的路上,我常得停下來閃避大型遊覽車在我身邊會車。我發現有好幾輛遊覽車停得遠遠的,這條路上有幾家供住宿的旅館,許多旅客陸續下車,站在路邊張望著,像我一樣回頭張望著難得的夜色底下的堵車奇景。 一直走到海邊,聽見澎湃的海浪聲,望著兩岸的燈火,我內心的原音才重現。我對知友說,最近閱讀到一個作家寫說:「上海人的熱情,通通消耗在日常生活對物質的強烈欲望裡了。對物質的渴望和熱愛匯集成一條溫暖的河流,流向所有能賺錢跟花錢的地方……上海在膚淺的物質主義中生活,一點都不畏縮……」那作家後來逃離上海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在上海沒有那種「追求物慾」的堅強意志,因此變得越來越困惑、更加焦慮,當焦慮到了飽和的程度時,他不得不逃離上海。 我對知友說,我是階段性的逃離金門,轉去上海,因為來去之間,可以貫串寫許多文章。為了八月中旬先回台北充電,吸收藝文資源,或先去廈門與台商友人會面,討論金門物產進軍對岸的計畫,我心中充滿掙扎,因為公、私難兩全,而更難的是時間與體力不夠。我說,為了能保持創作的年輕心態,可以像蟬一樣蟬蛻長大、像蛇一樣換新皮、像火車一樣恆動驅使自己。我只能階段性的拋離舊有的生活,躍進一個未知。 而為了更好的遠景,我們的合作夥伴也不斷在更新,那些缺乏靈活度、視野格局狹窄、欠缺鬥志、家庭生活不睦、總是帶來雞飛狗跳事件的人,已漸行漸遠被核心團隊放棄了,取而代之的是在轉變與進步中,可以破除僵滯、守舊,不被舊惡習綑綁的人。我對知友說,當藝術家最幸運的是可以一直吸收、更新自己,站在局裡局外觀察週邊的發展,經歷它、穿越它,讓環境帶動自己昇華,因為創作者的夢想永遠構築在遠方。 當相熟的上海畫家夫婦捎來訊息,說他們已籌畫了一檔「兩岸繪畫個展」,將巡迴臺北、成都四川博物院及上海虹橋當代藝術館展出時,我回信把自己八、九、十月份的計畫行程都對他們說了。記得七月我們結伴同遊崇明島,在面對長江的一個涼亭上休憩時,我們交流了許多創作心聲,那時我心裡充滿感動,因為深刻感受到唯有堅持創作的人,才會懂得對同類惺惺相惜。那一刻我的心是淡定的,沒有異鄉人的艱澀與落寞,那是很重要的一個體驗,讓我有力量再迎接新的轉捩點。 當我逐漸年老,體力開始下滑,靈思不再像此時坐在下埔下的海邊看海時一樣翻飛靈動時,我但願有人寄給我一個夢的郵包,讓我再生力量,躍進浪濤裡再循環一次年輕,在此之前,我相信我對家鄉的愛以及珍愛自己的一顆心,將有足夠的能量,在海的歌聲裡先郵寄一個夢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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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鄉海外有真音──讀許允之「鍊石窩主人遺詩」有感
曩昔在為林豪「誦清詩」標注時,曾感嘆說道:「清代末造之金門,正處於一個歷史空前的低潮,明代碩學大儒輩出的時代早已遠去,清代將星雲集的場面也不復再見,金門僅剩下一個滿面瘡痍的軀殼;莊稼不熟,且又海氛不靖,欲為農,五穀難登,無法豢家;欲投海逐魚,又匪寇遍佈,恐為波臣;在無經濟力的支撐下,想要讀書登第,實如緣木求魚,難如登天,故而這一個時代的金門是一個無士、無農、無工、無商的時代,想要養家活口,只有出外謀食,遠走他鄉。」 而這一批遠走海外、驅食異邦的金門鄉賢,在此後的時間裡,成為金門發展的主力,成為歷史波濤的主角,小而建設桑梓,發展交通,興辦學校,大而支援政府,推翻清帝、北伐、抗日、戡亂、以至冷戰抗共,金僑無役不與,厥功至偉,為鄉、為國之欽式,自不待贅言。 然在建功立業之餘,鮮少人注意到這個時代的金僑,也默默的護繫著「海濱鄒魯」的讀書種子,以及主盟吟唱和詠的詩歌傳統。 旁的不說,光從縣志的「藝文志」以及新近出版的「金門古典文獻探索」來看,民國以後傳統詩文的撰著者,幾乎都是金僑或者曾經旅外過的金門鄉親,如:李式矜「印山詩草」、王碧雲「井瀾痕詩文集」、李增仁「靜修室詩集」、林策勳「市隱六十壽言」、「海內外詩人唱酬什篇」、王觀漁「燕南行卷」、「金臺笠影集」、「岷江題襟集」、「百玉詩草」、張作梅「一霞瑣稿」,乃至晚近李朝啟「浯島詩文酬唱集」以及陳維藩「漢垣漫草詩集」……等,除了王觀漁、張作梅事功在臺,李朝啟在金,皆為旅外鄉僑。 這些身居海外或曾旅居海外的金僑,在民國初年到二十世紀中後葉,依然以中國傳統的詩歌,為其創作的主流,這個現象乍看之下,極為特殊!身處異邦,在文化極殊異的地域,卻用最傳統的中國方式創作,教任何人想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這些金僑,卻用這樣的方式呈現他們的心聲。 這種現象的造成,自然有其內在與外在的因素,例如:這些金僑極大部分都還是舊學出身,其受學時期是浸染在傳統教育氛圍裡,用古文、古詩為工具,自屬可能;但是另一個可能更重要的原因,或許正是因為他們身處異邦,在他人籬下寄居,份屬少數,反而更重視自己的文化與傳統,因此在感情的投射,自易產生「月是故鄉明」之情緒,行為舉措也盡可能沿用舊有的生活模式與習慣,這也是身為少數者的自居之道。 這一切都是身居故鄉者所難以體會與想像的,「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旅外鄉僑克苦功成背後的故事,而今再一次躍然目下,日前託人請新加坡鄉籍作家寒川先生(呂紀葆),攜來南洋華僑許允之先生「鍊石窩主人遺詩」一書,通覽一遍,益深信浯鄉海外有真音,而這樣的生命力,正因為該書的出版,而延續不絕。末了猶餘思不斷,金門的生命力在異鄉的展現,或許就是因為對自己傳統的堅持與維護,才創造了所謂的「金僑奇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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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金門四寶
什麼是「金門四寶」?學觀光或者對金門有些了解的人可能回答:「貢糖、菜刀、高粱酒、一條根」,但日前東森財經台「夢想街57號」節目給了新的註解,新「金門四寶」分別是:「土地、免稅、交通、酒」,身為金門人不可不知,而這四寶未來能產生什麼化學變化,更值得所有金門人持續關注! 某日晚間,睡前習慣性的轉動電視頻道,剛好遇到該台在討論「金門四寶」,身為金門人當然要好好聽一下,看他們怎麼看待金門的商機與未來前途,姑且不論其「台北觀點」是否完全正確,但該節目能特別為金門這原來被視為「經濟沙漠」的小島企劃半個小時的專題,顯見金門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身為金門人的我自然與有榮焉。 說到土地概念股,相關個股包含在金門耕耘已久並已取得大批土地使用權的台開、泰偉等上市公司;而免稅財團自然首推在水頭碼頭率先卡位的昇恆昌;交通部分則屬立榮、復興、華信、遠東這四家擁有台金「黃金航線」的航空公司及兩岸小三通的船運、船務公司;而酒當然是以金酒公司為龍頭產業。 伴隨這些利多卻也衍生出諸多問題:金門地小,稍經炒作,地價、房價馬上翻了數倍,部分金門人在因土地買賣收進大把鈔票的同時,卻有更多的金門人、特別是年輕人,正因為買不起房子或者沈重的房貸壓力煩惱;「小三通」的全面開通,再加上陸客「自由行」、「一日遊」,國際性的入出境人數讓金門機場、碼頭設施備感壓力,做生意的金門人自然樂喊:「人潮就是錢潮」,但原本生活單純的金門人可就要為機票、船票傷透腦筋,隨時要向上天祈禱自己的旅程別遇上成團的過境旅客,以免讓自己陷入一票難求的窘境;大家再試想,因財團收購再加上囤積居奇心理所致,三五好友難得聚餐小酌,普通「柑仔店」竟然沒有一般「紅標」、「白標」平價高粱酒可賣,又是如何的煞風景! 再者,對股票市場有些概念的人應該知道利多總有出盡時候的道理,利多階段沒有掌握時機賺進鈔票的金門人,留守金門卻要承擔利空來襲、情勢逆轉的後果。財團與握有「四寶」資源的少數人賺走大把鈔票之後,不知是否有人想到,可能還有一大部分人因著經濟循環而「高處不勝寒」?年輕人勢必要面臨大時代轉變的浪潮沖擊,能否安然渡過尚在未定之天,那下一代又怎麼辦? 居安思危!金門受到高度重視與矚目固然是好事,但千萬不可忽視可能隨之而來的諸多問題。在積極招商為金門創造繁榮未來的同時,還應該全盤考量、祭出配套措施與政策,別讓大部分單純的金門人賠了「土地」又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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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與感謝
7月15日一早起床,母親說再過3天是祖父祭日,要我準備8碗菜拜拜,我心想正好趁機把一直無法淨空的冰箱清理一番,就掏出一大堆食物,煮熟蒸熱,打算犒賞愛犬,我餵食完畢後,就去晨泳1小時多,然後回到辦公廳處理公務,這之間因為兩件事,讓我心煩憂,記得在11點時,我突然心悸了一下,我撫平一下心口,心想應該沒事,就又繼續忙。 中午吃過午飯,又轉到學校,然後在3點30分到縣府第二會議室參加李局長主持的全國局處長會議協調會,會後,約6點15分,心想早上的心悶,就騎腳踏車環環島北路、後沙、安岐,古寧頭、湖下、鳳翔、富康回到家,已經是7點30分。 那傍晚,細雨微飄,騎車很是舒爽,速度沒有很快(事後張峰德兄來訪說他那天正巧在環島北路看到我騎車,但不是往常那種「拚」的速度,也覺得奇怪。) 回家,趁身體還有汗水不能洗澡,只好在家裡整理家務,等汗乾了,才大快朵頤媽煎得噴香的6尾小魚,因為魚腥,喝了2杯10cc的90年高粱老酒品嘗,然後到二樓臥房,兩腳伸直坐在木地板上看「夜市人生」,電視節目一向是我的睡覺催眠劑,沒兩下子我就躺到床上睡了。 半夜凌晨0點30分,我的胸口像被揪住般的疼痛驚醒過來,妻看我嘴唇慘白,急忙電話問高雄大女兒怎麼辦,建議我趕緊到山外醫院急診,本來我就怕到醫院,我說我要先排便,以免等會受到限制,排了半天妻一直催快點,只好下樓開車飛到山外,半路我又肚子鬧急,好不容易,約1點到急診部,我趕忙問護士小姐可以躺哪個床,告訴醫生護士說我很不舒服,醫生護士馬上替我量血壓、視診、聽診、觸診,叫我口含「耐得心」錠劑,照X光、心電圖、超音波等,照急救流程跑了一遍,然後告我說要緊急後送,我聽到「緊急後送」一詞,整個人嚇得挺起腰骨問醫生是誰要後送?然後,就攤平在床上,換成妻驚慌聯絡家人來醫院幫忙看顧,醫護人員也忙著聯繫台灣的直升機。 在急診室等待直昇機從台中飛來的時間,我告訴妻我的健保卡在寧中辦公桌的抽屜,她拿著我的鑰匙飛車去取,凌晨4點左右被告知飛機已到金門,急速離院到機場,4點20分從金門起飛,航程順利,6點10分直升機降落台北榮總的屋頂上,醫院的病床護士已在一旁等待,緊急下電梯,緊急幫我換穿病服,又緊急檢查一遍流程,然後建議我馬上動「心導管」手術,7點10分進病房,請盧澤民醫生操刀,8點15分完成,我側躺一旁,可以看到電腦螢幕上心臟的跳動,以及心導管經過血管深入心臟的動作,氣球擴張術一通,我下意識說出謝謝醫生,我的呼吸順暢了。 這次撿回一條小命,我衷心感謝急診時署立金門醫院的醫護人員正確診斷與聯繫後送,也感謝榮總盧澤民醫師團隊手術成功,感謝縣府楊機要秘書電請駐榮總洪素蕙小姐多次探望,感謝陳立委辦公室黃秀珍主任及張助理的協助,感謝許多長輩親朋師生好友到醫院到家裡到學校關懷探望,以及感謝眾多友朋電話慰問,叫我滿心感激感謝。 絕大多數的市井小民是很難理解金門醫療政策到底有哪些複雜的層面,老百姓只要一患病,就只盼望能夠快點醫好,把命救回來,都想爭取更多更快的搶救時間,大家都相信只要多一分鐘,活命的機會就會多一分,就像心肌梗塞這種急症,事後我躺在病床上讀了幾本粗淺的心臟書,有說它從發病伊始送到醫院救治的黃金時間是4小時,金門距離台灣那麼遠,當要病人或家屬寄望於茫茫的天空何時飛來直升機,那種心情是難以言喻的。 沒有經歷過這種「救命」的過程,是無法體認生命的可貴,當金門人有時很驕傲,因為可以享受到台灣許多縣市沒有的社會福利,但一遇到急重症,有時真的要哭天搶地,要跪下來請老天爺多加愛戀眷顧,要賭運氣能夠碰到醫技高明的醫生及時伸展慈心聖手,金門人有時會無奈的把「好運歹運」放在口頭說詞,講起來這是不幸,也是不甘願的。 因此,我衷心感謝那天所有急救醫謢人員,也感謝老天爺疼惜我把時間撥慢,讓我能夠平安飛到台北,手術成功,而我更矜憫曾經不幸的一些病患鄉親,但願未來的遺憾會越來越少。 出院以後,我閒話要我的孩子要去學那種可以救人的科,那才偉大,畢竟人生追求的價值,物質利益不是唯一的,我祈求老天讓我的孩子可以聽進去我的話,我告訴她們,別人栽培我們,我們就要感恩圖報,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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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落番」
由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出資拍攝,新汎亞國際多媒體有限公司執行、唐振瑜導演的金門海外移民記紀錄影片《落番》,相信不少關心金門者都已觀看過或討論過。從官方的說法,《落番》影片主要是著眼於五大目標:一、剖析金門移民潮三大時期;二、鎖定馬來西亞金門華僑實錄;三、推翻出洋客風光形象,解答落番南洋的困境;四、生存之道,金僑在馬來西亞的類型;五、連結,斷不了的金門情感。 且不談這些,本文主要是從「落番」一詞之另一意態來剖析長存於我們心中的心態。根據洪乾祐《金門話考釋中》的注解:「中國人自古瞧不起文化比自己低的四周異族,稱為東夷、四戎、南蠻、北狄。因此閩南人叫南洋各地的土著民族為『番』。金門屬閩南地區,土地貧瘠,住民生活困苦,地理上比較近土廣人稀、土產豐饒、尚未開發的南洋群島,因此明朝時已有人到南洋謀生。」而「落番」指的就是「下南洋」之意,閩南語中另有「番屏」,洪乾祐亦就「屏」解釋道,是指地方的「邊」或「面」。所以凡是講到南洋,都說「番屏」。番屏,番地也。「到南洋去」,都說「落番」。 但是我們且再把眼光收回,還記得這個似曾相識,每年都會上演的鏡頭:「勞工大遊行對政府部門吶喊、跺腳;大企業要有良心,根留台灣,不能去大陸!」多麼諷刺,多麼難堪的鏡頭,「台灣錢淹腳目」言猶在耳,轉瞬間,竟有百萬人在承受失業所導致的折磨。這折磨卻還不能保證就此打住,不知還有多少準失業人口正處於決堤當口,隨時準備接受失業的洩洪覆頂而下。 且先不要隔岸觀火,在我們自沉於「落番」的歷史情懷時,或觀火台灣各項政、經抗爭活動時,或檢討「落番」一詞心態之自大時,是否想過:「落番」現象並未根除,只是從南洋改至台灣而已;因為有多少金門青壯年是留在金門發展的呢?有多少個金門菁英份子是留在金門的呢?這不就是現代版的「落番」嗎?但何以坊間所看到的是似乎是一種自得的情境而不自知呢?或許應從近年來當令之本土化說起;或者說是社區文化談起。 原本以關懷自身社區一切公共事務,提倡現代公民素養的社區文化,何以傳來台灣之後,卻變成一種封閉自戀的局面呢?徒見各種地方性的工作室遍佈,但深入觀察,則不難發覺原意盡失:不分宗教或迷信;不分史料或渣滓;不分文學或八卦,只要是本土的就逐臭自芳,更嚴重者是徒增長了目光如斗、孤陋寡聞的鎖國心態;尤其是金門。甚連不關政治之文學等範疇,也必須要以金門為目標,似乎金門之一切才是一切;似乎金門人才是主角,種種心態,不就是當年「落番」之重建嗎?根本忘了本身是為了什麼理由到南洋去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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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血
齊邦媛教授所撰的《巨流河》是一部反映近代中國苦難的家族記憶史,也是一部紀錄新舊時代衝突的女性奮鬥史。作者在亂世中力爭上游的精神令人欽佩感動,書中另有兩位人物令人印象深刻─作者父親齊世英,以及情如兄長的張大飛。前者是民國初年留德的熱血青年、九一八事件前張作霖麾下的革新派,年青時以追求東北掙脫日本軍國主義桎梏為職志,後來在國民政府擔任要職,晚年力諫當道不成,在台鬱鬱而終,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典型中國知識份子。後者與作者同是遼寧人,日寇侵略東北時家破人亡成為孤兒,後來從軍變成一名英勇的飛行員,抗戰期間多次殲滅敵機,但最後血染長空,壯烈犧牲。 巨流河也就是遼河,是中國七大河川之一,是遼寧人的「母親河」。九一八事件以後,東北淪陷,遼河與松花江成為激發東北人抵抗帝國主義侵略的熱血源頭,同時也是國仇家恨與鄉愁之所繫。從《巨流河》一書所描述的那兩位心繫家園,滿腔熱血,一心報國的血性男兒,又讓人想起《滾滾遼河》的作者紀剛。 紀剛,本名趙岳山,1920年生,比齊邦媛大四歲,遼寧遼陽人,畢業於遼寧醫學院,大陸淪陷後來台,在台南行醫多年。《滾滾遼河》是以作者抗戰期間在故鄉奮勇抗日,冒險犯難,並曾被捕下獄的親身經歷為背景,交織青年人的愛情寫成的大時代悲壯故事。該書與王藍的《藍與黑》、潘人木的《蓮漪表妺》、徐鍾珮的《餘音》同被譽為「四大抗戰小說」。《滾滾遼河》於民國五十八年由純文學出版社出版,迄今再版超過六十次。該書愛國意識強烈,故事感人,在當時國家處境艱難之際,頗有凝聚人心,激勵士氣之效。後來中廣和復興電台曾將之錄製為廣播小說,中視也曾以該書拍過連續劇。 《滾滾遼河》出版不久後就造成轟動,那時我就讀高中,在學校圖書館,該書一直是同學爭相借閱的熱門書籍,當時雖然功課壓力不輕,但常偷閒看得廢寢忘食,熱血澎湃,同學之間也常彼此討論讀後心得。當時還有一些相同時代背景與題材類似的書,如《西潮》、《未央歌》、《藍與黑》、《異域》等也深深吸引我們。因此在那段時間,許多人心中都充滿抗日殺敵、反共復國的熱忱。或許是我們的心靈單純,容易為周遭事物所感動,也或許是當時國家處境艱難,戰地青年的熱血容易沸騰。高中畢業前夕,一股投考軍校,報效國家的熱潮在校園蔓延。記得有一天下午,倪振金、洪志生等同學利用自習課時,到高三各班教室進行相約從軍報國的演說。當時他們振臂疾呼,慷慨激昂的模樣與神情,至今仍令人難忘。 在亂世中,在國難時,青年的熱血彌足珍貴,因為那往往是反映一個時代的精神與救亡圖存的動能。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在那已告別的年代,許多激勵人心的劃時代巨著,曾經感動我們年青的心,燃燒我們的熱情,也將我們帶往另一條不同的人生道路。 (後記:民國六十二年,金門高中畢業同學二一○人,當年就讀軍校者超過二十人,若加上高一時轉學就讀陸官預備班的王世塗、薛朝勇,以及隨後進入軍校者,如黃邦印、洪志生等人,當超過三十位以上-這個數目,應是全國高中最高比率。如今這些人多離開軍中,尚在位者則擔任要職,成為國之棟樑。時代考驗青年,青年創造時代,誠非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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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戒嚴時期金門籍的政治受難者
7月15日是台灣解嚴24週年紀念,政府照例舉行公開紀念儀式,政治受難者張茂雄先生於台灣解嚴紀念日當天,發表「台灣浩劫─戰後政治案件及受難者數位資料庫」,還原歷史真相是記取教訓的開始,然而,由受難者獨力建立資料庫,顯見政府對「轉型正義」的努力還得加把勁。 依前揭資料庫,總計在戒嚴期間,直接受害的政治受難者共計12541人,數字不可謂不驚人,何況這應該還不是歷史全貌。統計資料顯示,戒嚴時期的政治受難者不分性別、不分省籍、來自社會各階層,其中,金門籍的受難者竟然高達64人之多,光以受難人數而言,數字超過新竹市(14人)、台東縣(18人)、花蓮縣(25人)、澎湖縣(43人)、嘉義市(43人)、基隆市(50人),如加計台閩各縣市當時人口,金門一地不過區區數萬居民,竟有政治受難者數十人,密度之高顯然遠遠超過台灣本島各縣市。 檢視受難者資料,遭判處死刑的金門籍人士計有:李O利、黃O意、楊O登、黃O順、黃O林、楊O揚等人,多係牽連共諜案,相關案情是否屬實?或係遭人搆陷?恐怕需要更多查考,方能釐清真相。至於其他遭判處有期徒刑者,歸納其原因,則不出「思想反動」、「知匪不報」、「秘密集會」、「遭人密報」、「秘密結社」等,雖說當年時空背景難以同日而語,人民在白色恐怖的肅殺氛圍下生活,今日回想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觀諸受難者案情,最讓人不可思議者,乃當局對人民思想之控制,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茲聊舉數案,當知當時人民承受的痛苦: 受難者中有因書寫「毛主席」三個字,即獲判有期徒刑七年者;有金門高中學生在教室牆壁上用鉛筆書寫「共產主義萬歲,台灣人民若牲犒」等文字,即交付感化教育一年者;亦有金門高中師生共組讀書會研讀社會主義讀物,即交付感化教育三年者;有知匪不報,即交付感化教育二年九個月者;有於空屋牆上以紅磚頭書寫「偉大的毛澤東、周恩來萬歲」等字眼,即連同其所謂教唆者,均獲判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者;有於餐廳圍牆上以黑色簽字筆書寫「反共必亡,鬥人必死」等文字,獲判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者;有在私人小日記簿內寫有「北京高粱」4個字,即遭非法羈押近三個月者。 分析這些案子,不僅情節輕微,甚至多屬思想層面,根本就是屬於言論自由的層次,之所以因此肇禍,說穿了違反當時的政治正確而已,進一步言,即便其他幸運沒有成為受難者的其他金門人,在戒嚴時期所受的苦難,與因此造成的生活不便,恐怕也遠非今人所能想像。 憑弔歷史,撫今追昔,除了感慨個人的渺小、生命的脆弱,早已遠離白色恐怖年代的金門人,更應以具體作為,深化金門民主,落實公民社會,不負先人的苦難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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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墓碑˙無悔的碰撞
一直在菲律賓、老撾、緬甸、所羅門群島移動做生意的台商友人,搭上傍晚的船再度來金和我相會。已在廈門定居二十多年,娶了菲籍妻子的友人,避開大陸一胎化政策,生了六個小孩,他因此得努力打拚認真工作,才不必把一家「外國人」送回菲律賓去。 但真正讓我們想連結計畫與夢想的關鍵乃在於我們都具備「往外拓展」的性格。雖然事業尚未發展出穩定的格局與氣勢,但每次與友人交流島居心聲時,我們都希望自己能完全選擇自己的人生路,掌握個人舞臺的戲碼,更希望自己在經歷生命旅程時,能哼唱一曲輝煌的戰歌。 因為「勇氣、誠懇、率真永遠沒有太多的時候」我心裡記掛的人與事,總會定時與我交會,這次廈門的友人與我聚談的重心擺在未來金門物產往大陸行銷的合作配套,這誘因是之前的上海行,我應台商友人之邀,特別去觀摩上海地鐵出口處的百貨公司所設置的「台灣雲林物產館」,友人希望我把金門物產也引進,連成一個帶狀行銷,以增加台灣一條心的氣勢。 這當然是一個艱鉅的任務,我不知道該怎麼運作才好,所以友人又特別來金與我相會一談,而我也答應上完一個階段的課時,排三天假去廈門瞭解更多運作內容。 還好,不管我人在哪裡,我的生活模式不變,依然每天花很多時間在創作上。我正在抒寫的遊記,關於上海南外灘的外馬路發展與崇明島農場的插隊落戶真實故事,把我帶進一個跨時空的場域。人在金門,我孜孜追記的卻是另一座島嶼的脈絡真相。改變的只是時空,時間一樣在推移,分分秒秒都在流變。 我對家鄉知友說,這次回到金門,我比之前都更安定也放心的教學與創作,因為我對連續五年都去造訪的上海已有不一樣的觀察與體驗,我終於漸漸融入這一個國際大都市了。這種融入感讓我開始認真思考如何讓自己具備條件立足上海,也期望自己能在那繼續繪畫創作。因為真實世界有殘缺,所以需要藝術來修潤美化這世界。回到金門,我腦海仍縈繞著上海的繁華時尚,不夜城的旖旎夢,相較之下,金門真是純樸極了。但因此可以經歷另一種人生,一邊思考一邊整理吐絲,把走過的路化成文字吐出,然後接續下一波的旅程循環。 我對知友提起崇明島的第一景點「東平森林公園」有一面「知青創業紀念牆」,石碑上刻著「青春無悔」四個大字,我讀到一個插隊落戶者寫的坦白心聲,他說,那面牆讓他看見冷清、寂寞和蕭條,因為那面紀念牆雖然是森林公園的一個景點,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它,珍視它的存在,包括從崇明島八大農場離開的22萬知青,也不會來憑弔自己鑄寫的歷史足跡,他覺得那勒石應該把「青春無悔」改為「青春墓碑」才貼切,以紀念他們「曾經有過的青春年華,紀念22萬上海知青被埋葬在這裏的理想、抱負、青春和幼稚。」我對知友說我支持這理論,那段坦白的心聲讓我思考了許多問題,在我抒寫上海及崇明島的遊記時,可以縱深去涉獵更多歷史背景故事。當我可以為寫一篇遊記而收集十四萬字的資料並詳加閱讀時,我明白我已不是一個悠閒的走馬看花的觀光客而已。 上海與崇明島與我的生命有種特別的連結,那連結是我用純粹的藝術家性格與之碰撞。二十多天的上海行旅,中間我特別去一趟崇明島處理七個月未住的租房,也急切的去看託房東照顧的貓咪妙妙。臨走前我抱牠下樓,準備送牠去台商友人經營的「香草花園」新居。貓咪驚慌的猛抓我,我的手背瞬間出現七、八處血痕,左、右手較深的傷處都流血了,我把貓咪妙妙關進籠子,顧不得處理傷口,我只在水龍頭底下沖沖水,把血漬沖去,刺眼的十幾公分長的血痕一陣疼痛。但更疼痛的是複雜的心。 每次旅行的腳蹤總把我帶進一個深邃的境域,每一篇遊記背後總馱著巨大的思考與觸動。這階段,我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想走得更遠,那東平森林公園的碑石上一直鐫刻著青春,青春是無悔的,所以墓碑是沉重的,也是輕盈的,因為無悔的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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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情翰墨緣
99年9月13-18日,金門縣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率成員26人,應碧岩禪寺之邀請,參加該禪寺九龍千佛壁聖像開光法會暨舉行第三屆兩岸佛緣書畫交流開幕。佛緣書畫交流展開幕典禮時,性海法師要我留下代表參加,其他成員安排去參觀。 兩岸佛緣書畫交流,各省縣市集會了三十餘位書家、畫家,明空大法師代表臺灣、我代表金門。開幕典禮時,主持人體禪大和尚,就請我們上臺就座,還請明空大法師和我,代表臺灣、金門致詞。我致詞時除了對碧岩禪寺弘揚中華文化、傳統國粹的作法,敬表讚嘆,也簡略報告以往海峽兩岸書畫交流的情形。最後代表金門縣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邀請在座各藝術家組團,蒞金交流指教。 事後各藝術家意願很高,以南京佛教會具函,請明空法師、性海法師一定要促成此事。金門縣佛教會經過一年的協調、籌備,終於實現讓南京書家、畫家蒞金辦書畫交流。 2011年7月1日「海峽兩岸書畫家聯展---- 兩岸情、翰墨緣」開幕。金門縣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致詞表示:海峽兩岸書畫家聯展,終於圓滿開幕,感謝眾緣的成就,感謝大家熱烈支持。兩岸三地和佛教界大師提供了160幅書畫作品參展,對於帶動金門藝術風氣影響甚大,且為地區增光不少;他也感謝兩岸三地佛教界的贊助,使金門縣佛教會,能首次創辦兩岸三地書畫家聯展,也為佛教界藝術發展留下光輝的一頁。 「海峽兩岸書畫家聯展」,假金門縣議會舉行,由於議長王再生、秘書長許丕贊、總務主任甯國平、人事主任楊誠國兼任金門縣美術協會理事長,鼎力相助,舉辦得隆重盛大、熱鬧又溫馨,讓兩岸三地書畫家、諸山長老,甚表敬佩。 議長王再生於開幕致詞指出,以書畫弘揚佛法,在當前藝壇可說是難能可貴;藝術可美化人生、藝術可陶冶心情、藝術可淨化心靈、藝術是可感動社會變得更祥和。王議長也推崇海峽兩岸書畫家聯展每一幅作品,均是藝術家精華的創作,並結合日常生活的種種,融入書畫當中,是非常美好的視覺與心靈的饗宴。 金門縣長李沃士說,兩岸三地藝術交流,在金門展出,相當具有意義。在兩岸對峙時,金門烽火連天;如今兩岸領導人以很高的智慧,一起走向和平、促進藝術文化交流,非常值得提倡。 李縣長對於海峽兩岸書畫家聯展,在民主殿堂的縣議會展出,頗有感想!因為議會問政時,像戰場,給人緊張、壓力;而議會書畫展示,像道場,給人和平、快樂。 南京雞鳴寺書畫院長陳德森在「海峽兩岸書畫家聯展部分作品集錦」表示:「在近六十年的書畫實踐中,他潛心學習研究儒、釋、道文化,感悟到中華人文精神,在儒、釋、道三教的共同培育下形成的」。陳院長揭示:「藝術創作的境界,因慚悟和頓悟的互融而得以昇華。這昇華,體現在書畫藝術中,就是去俗、去塵、去濁,而得雅、得清、得靈,走出嶄新創作之路」。 這次兩岸三地書畫家聯展,大陸書畫家:陳德森、張新宏、馬光啟、楊駿、吳茜、何美霞、胡春寧、王麗、徐海華等19人;台灣書家:廣元長老、惟潔法師、大正法師等10人;金門縣美術協會畫家楊誠國、吳鼎仁等15人;金門縣書法學會書家:洪明燦、吳宗陵等27人,都提供作品參加展出。這次書畫家聯展,難得台灣的老書畫家廣元長老也參展,高齡八十八,曾任中國書法學會理事長。他的書畫作品曾應日本、美國、新加坡、香港、北京、鄭州等地舉行個展,書畫作品曾蒙大師于右任、王雲五、馬壽華、張大千、郎靜山、王壯為、謝宗安、張光賓、趙樸初、啟功等諸大家撰書讚許。大陸書畫家陳德森院長作品,曾在大陸「人文奧運」榮獲金獎。作品為馬英九總統、星雲大師等收藏。所以這次兩岸三地書畫家聯展,是一次高水準的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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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旅行
真實的說,鄉愁愁鄉,所有心心念念追尋或眷繫的心中的故鄉,到了這個年歲,大抵上已經消逝殆盡不復存在了。所謂的故鄉,勿寧是內心還懷恃著「追憶消逝的那段理想時空;存在於上個世紀、舊時歲青澀年少無華無憂的清貧島嶼,成長過程中深刻的記憶之鄉」。即使這座國之邊境島嶼如今高枕無憂臥陳在台灣海峽,怡然自適的隨著時局的風向,找尋出口;即使年復一年,情不自禁總要抽空幾次飛回島上,吐納吸聞島嶼的獨特氣味……。 把這個想法和朋友提起,他不置可否,也沒表達意見,只謝謝我提醒了他,我們懷念的那個已經不復存在的關於故鄉的想望。大夥都是年少從島嶼出走,也都經歷過島嶼的洗滌,對於海島家鄉有著無以自拔的戀癮。不知道這樣的陳述,是否狠狠地切割了朋友的情感臍帶─關於家鄉以及遙遠的海島。 然而,畢竟還是花了大半篇幅,在半百的年歲出版了詩集,並且毫不猶豫的以十年前所書寫的一首關於家鄉的詩「禁忌海峽」為詩集名。收錄的詩作,前後長達三十年,至於最初發表於1980年金門日報副刊上的一首「回江手勢」,還是楊樹清兄在2008年間影印剪報給我,才喚回詩的記憶,也才開始零零散散,在忙碌或者非常忙碌的縫繫空檔裡字句書寫。一向如此,誰在空閒無聊時提筆寫詩呢?相較於設計工作領域,每日精確的進度流程,面對詩的創作,實在是極度虛弱而式微。 如果把旅行的概念,套用在我們年少就離鄉出走的這一代,那麼這一趟歷時長久,跨越新舊世紀、循隨大時代風向變革的旅行,無疑是繼「落番」移民潮之後金門子民的一次集體大行旅。比較幸運的是到了這時期,所有的桎梏、禁忌都全面解放,時空距離短縮,旅行的視野更開闊、更萬里無礙了。 客居台北三十餘年之後,所有生活的、習慣的、接觸的種種都不自覺的鬆懈了心防。理所當然的認為就是這裡,這裡就是我的所在。連戶籍也是,出了國門,你所能提供對方的資訊也是。最原始的故鄉只能深藏心底,想起時才細細反芻,端出來抹抹擦擦,藉著記憶勉強拭出一些隱約的光影。 有一種說法:人們出外旅行時,都各自背負著一個沈重的「自我意識」,這個意識其實就是來自家鄉根深蒂固的記憶之包袱,不自覺的以自我意識去看待一切異於家鄉的風景事物、人情習俗等等,也就是說雖然旅身在外,實際上心中仍維繫著熟悉的家鄉印象,從來不曾真正離開。 究竟為了什麼,大多數島上的青青稚子,註定在那個一切都不確定的緊峙時代裡,奮不顧身,赤手空拳就逐一紛飛,像遷移的候鳥,來不及飽食母親的乳汁,就紛紛被推擠上一程沒有詳細規劃甚至不知期限的離島之行呢? 花一張機票五十分鐘就可以飛回的島嶼,有時比出一趟國境還需調整更多的心情,兩頭都有個家,我這離開太久的島嶼之子,面對應該親稔的家鄉,往往陌境多過熟悉,連盼望中的怡然悠閒、徐徐緩緩的步履都無從踏出,故鄉就僅能成為那座擺置心中勤擦拂拭的故夢舊影了。 寫詩倒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散文可以隨心隨性隨意隨寫,小說則需要周詳細密的構思、佈局,至於最初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第一首詩,至今仍是一個問號。林文義兄透露他是五十三歲才開始寫詩,鼓勵在我散文之外,趁這個時候寫寫詩最是理想。我不好意思告訴他,花了三十年才勉力出了一本詩集。不過,還是謝謝阿義兄慨然出手,以序相贈,他不捨批評儘挑美言,我就當他也是半個金門幫兄弟,快遞回贈了一瓶高粱酒一包花生,聊表深深謝意。 楊樹清兄則選在最後付印之際,徹夜趕寫序文,為此,他一口氣仔細讀完全部詩作。會在邁入中年期時提筆書寫,我得感謝他的鞭策與激勵。 字句不足的,用影像用插畫填補,那也是我創作的一部份。多年來累積的關於金門家鄉的影像記錄無數,都是無可取代的私藏,恆久的瞬間。我知道距離只會越來越遙遠,而記憶終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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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蔭下的記憶
氣候異常的熱,幾乎每天都在創新高的熱浪中無奈的承受,暑熱如此,也難怪公園的樹蔭下,總是人群聚集之處,微風拂檻,綠沙曳涼,運動的、聊天的、跳舞的、下棋的,都各據一片綠蔭享受那微風如梳的陣陣沁涼,這涼,可比清冰一盤,涼在舌尖,甜在心底。 早年,老家門前也有一排樹蔭,也經常是大人小孩納涼之處,我的童年雖不精彩,但也有玩家家酒與躲貓貓時期,在那片老木麻黃樹下,也有許多兒時回憶浮現,小時與伴嬉戲的童年十分短暫。記得自己不是揹著小妹就是幫忙家事,而家事空檔又喜歡翻些閒書,不管是古典小說偵探小說還是武俠小說,我都是一知半解的看,盡情探索那片浩瀚的領域,隨著詭異多變的劇情去猜測那可能的結局,我想,這也是很快就結束童年的原因之一吧!沒多久,門前那一排樹蔭變成了平坦的馬路,光禿禿的柏油路上,除了車子,再也沒有人會在那裡泡茶聊天談古了。 也許是大樹底下好乘涼,也許是國內獨特的人文風情的顯現,走遍島國,自然而然在大樹下聚集的情形是常見的,譬如深坑的大樹下豆腐攤,土城金城路的大樹下小吃,以及大樹下的土地公廟,只要有大樹的地方,總是自然而然聚集了攤販和暫歇的人群,這種與樹為朋的現象,自小便深植島民的心中,隨著時代的改變,這樣的習性仍然存在,可見島國人與樹之間感情的深厚久遠。 在鄉間,樹蔭下是養鵝養鴨的地方,是讓牛吃草,讓農人暫歇的好所在,早時,和父親一起耕作時,妹妹送來點心,我們就會走到樹蔭下歇息,喝了茶水點心,再繼續到田裡幹活,而耕作的牛,也要適時讓牠到樹蔭下喝喝水消消暑,再繼續未完的工作,如果沒有那片樹蔭,在大太陽下勞動一整天,我們可能就會中暑了。 長大後,離鄉背井來到另一個陌生的島國,彷彿離了濃密樹蔭保護的鳥兒,惶惶然也得自立自強,深植心中的印象,讓我對週遭的樹木特別感到親切,喜歡看樹畫樹,更喜歡圍著樹木生長的人文生態,垂著綠蔭的池塘,盤根錯節的老榕,或是開著黃色小絨球的相思樹,在濃濃的綠蔭深處,尋覓著畫意靈感或心靈沉靜,即使週遭有人聲喧嘩,有音樂縛舞的人群,有氣喘兮兮的運動家,有刺耳的喇叭聲不時傳來,但是,那又何妨,練功的人依然練他的功,假寐的人也依然假寐,並沒有誰會去抗議誰吵了誰,在這廣闊的公園裡,在一棵棵大樹撐起的綠蔭下,自得其樂的人們慶幸得到一片護蔭,免於艷陽酷熱的曝曬,又怎會去計較呢?認真說,該計較的應是這片傘起綠蔭的大樹吧! 當人群漸漸散去,樹蔭下慢慢地恢復了應有的寧靜,這時候,才聽得到落葉聲與鳥叫聲,也才看見蝴蝶翩翩飛過,我獨自走在樹蔭下,聽見自己的腳步聲踩過落葉,踩過記憶中那條漫漫長路,我彷彿看見許久不同年齡的自己,有快樂的,有失意的,有老態龍鍾的、有蹦蹦跳跳不斷改變著自己,從樹蔭底下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