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
宋楚瑜的最後一搏
台灣政壇有種奇特現象,下了戲台的政治人物,總是留戀著過去,不甘於寂寞。尤其每逢選舉,曾宣布要退出政壇者又賴著不走;幾張選民看厭的老臉孔,再度攻佔媒體版面。說要去當傳教士的九十歲老人李登輝是如此;說過要退出政壇卻又無役不與的謝長廷亦如是;現在加上曾說「退出台灣政治」卻又滿腹委屈的宋楚瑜重現江湖,這些 政治人物的話臭氣沖天,其「誠信」已經不值錢到不堪聞問,與唯利是圖的政客相差無幾。 今天在台灣政壇要權謀、用心機的幾個人物,之所以能夠翻雲覆雨,是因為人民的無知和短視。有政治人物拿著納稅人的錢大做人情「要五毛給一塊」,不說債留子孫,至少債留後任者,如當年周錫瑋接任蘇貞昌台北縣長時,縣庫空虛,很多事難以施展。蘇貞昌風格有評論人說頗似當年省長宋楚瑜,這種撒錢方面固然贏得一時美名,卻非施政的長久之計。行事中規中矩的馬英九不會作這種秀,媒體曾披露,他「八八風災」去勘察災情,有地方首長幫他準備了紅包,請他撫慰重災民眾,他則敬謝不敏。這種尊法守制不作秀的「馬式風格」,自然得不到民眾的好口碑,讓很多支持者失望。 馬英九清廉自持、重視改革。要改善官場的不良積習,難免得罪一些既得利益者,尤其「不沾鍋」的個性,更難以做到「政通人和」。事實上,政通人和的背後是多少骯髒事的累積,例如:國民黨被批黑金掛鉤的那個時期,官場送禮文化盛行。我在軍中一位老同事退伍後經人推荐至國民黨中央黨部某部門任職,說當年有權傾一時的某位黨官,過年過節時,省縣級黨政及民意機關首長和地方政治要角送來的禮物,得用貨車搬運回家,讓他見識到官場和政商權錢交易的可怕程度。否則,領薪水過日子的人,怎能海外置產? 2012年總統與立委選舉,政壇已演練操兵,一些老掉牙的政治人物紛紛出籠,企圖影響政局。李登輝的戰略目標是「棄馬保台」,最近猛吃老宋豆腐,說宋楚瑜是「最好的行政人才」暗示他「應該做更大的事。」李老這番費盡心機的話,真是嗆辣又諷刺;以前批宋「提籃假燒金」,如今又要把他捧在手掌心。李的政治權謀,無與倫比,連當年被稱「大內高手」的宋楚瑜都敗下陣來,不知老宋這一回怎麼接招,會如綠營所願,把馬英九拉下馬來,當作他此生的最高成就嗎? 2006年台北市長一役慘敗,宋楚瑜當眾宣示「從此退出台灣政治」。言猶在耳,去年五都選舉,他跳出來力挺高雄的楊秋興,十足是給國民黨下馬威,也宣告毀諾重出江湖。今年六月以來,頻頻接受媒體專訪,火力對準馬政府,話語頗為酸人,強調這場選舉不會缺席;日前,親民黨公布首波立委提名名單,擺開不惜一戰的態勢,為明年這場選舉投下變數。至於宋楚瑜是否投入總統選舉,並沒把話說死,他必須觀望、等待,在等待中編織他「東山再起」的大夢,但是,既使選民是健忘的,就一個有格調的政治人物而言,宋楚瑜必須為「從此退出台灣政治」這句話,向選民作個交代。
-
取法﹑學習﹑嚮往──參訪英國有感
民國九十九年愛妻榮獲教育部師鐸獎,獲獎人員於一百年六月二日到六月十三日赴英國、愛爾蘭參訪十二天,我以妻為貴,有幸陪同前往,甚感高興。 在十九世紀,英國曾經擁有全世界四分之一的土地和人口,只要有太陽的地方,必可看到英國米字旗,在天空飄揚,故以日不落國傲於後世。然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眾多殖民地已經紛紛獨立,像愛爾蘭等,但往日輝煌的歲月,總是會讓英國人以高貴的民族自居。 參訪返金,曾在本副刊發表過一篇遊記。此文想再建言三點,就教大家: 一、取法英國民主制度:海德公園(Hyde Park)有一個醒目的「Speaker corner」(演說者之角),這是英國尊重人民的發言權的象徵,如果民眾有話要說、要批評制度、要罵政府、要罵官員。只要到這裡,腳站在板凳上、肥皂箱上,就可以暢所欲言,沒有人會說你不對,警察也不會取締你。根據英國不成文法規定,因為你並非站在英國的土地上演說,這就是英國有名的「演說者之角」,不像台灣地區到處罵政府、罵官員。地陪張太太說,在英國選舉候選人提出政見,除了提出要做什麼,還必須要提出經費的出處,考慮做得到否?不像台灣候選人亂開空頭支票,騙取無知選民的選票,這種負責任、有秩序的民主政治,值得我們取法。 二、學習英國人生活態度:英國人非常重視優閒生活情趣,每天都可見有人,在享受日光浴,在騎樓下喝下午茶,英國人為了消除緊張的情緒,放下工作,泡杯自己喜歡獨特風味的伯爵茶,在一起享受清閑;夏天太陽到九點、十點才下山,但商店六點鐘準時打烊關門,優閒氣氛濃郁,令打拚的台灣地區人民欽羨,我們的社會太競爭,生活看來很累,值得學習人家生活情趣,不必太打拚。 駐英文教組李光華組長,談到一件很欣慰的事,就是當他去看五、六個來英國進修的學生,要離開時叫一部計程車,此時這些年輕人為他開車門,列隊敬禮送他。上了計程車,司機問他「我想你必是個大官」,李組長笑說:「我只是駐英國的外交官,因常跟這群年輕人在一起,常和他們講些做人的道理,特別注重「愛與尊重」(Love and respect)。司機先生聽了他的話後,當他要下車時,居然跑來為他開門,讓他既意外又開心。「愛與尊重」的生活態度,也值得提倡學習。 三、嚮往英國名校:牛津、劍橋大學的各學院,散佈於牛津市、劍橋市,所以都稱為大學城,學校沒有圍牆,一般人說牛津為「大學中有城市」,劍橋則是「城市中有大學」,牛津、劍橋大學城的建築物,都是非常古典優雅,置身於此間,不免感受到濃烈的學術文化氣氛。 牛津、劍橋上課地點都很自由,餐廳、圖書館、校園內、外皆可,校風自由開放,學生到酒館也絕非壞事,因在這裡會遇見不同領域的研究生,彼此擦出智慧的火花,酒館似乎就是他們學術交流的重要場合。 劍橋大學是從牛津大學獨立出去,兩校學生彼此競爭激烈。我問牛津「嘆息橋」的由來,他們說,嘆息牛津的自然科學不能超越劍橋。本來牛津注重人文科學,而劍橋就注重自然科學,各有發展領域。地陪張太太說:「在英國如要想當官,要念牛津;如要想得諾貝爾獎,要念劍橋,但得了諾貝爾獎,絕不要像台灣的李遠哲,濫用影響力」。李遠哲化學諾貝爾獎,卻主導教改、影響選舉,他萬能嗎? 看到台灣在牛津及劍橋深造的這些留學生,如此認真向上,由衷感佩,他們真是國家的新希望,讓我們好生嚮往。嚮往金門子弟,也能赴牛津及劍橋深造;嚮往金門將來能成為大學城,金門大學也能成為牛津大學或劍橋大學的水準。
-
追求人生與生活追逐
前些日子多年不見的好友自台北南下一訪,距上次見面迄今已近十年了,再次見面時自然是感慨萬千。朋友自己經營了一家科技公司服務竹科廠商,每天案牘勞形至今仍是王老五一個。聽他談起自己的近況,公司的經營總是在接近困難的邊緣掙扎著,不是旁人所想的「高科技公司」。面對這些國內翹楚的半導體廠,除了得服務到家,業務取得、收取貨款等,層層關卡宛若公門,更甚而不少工程師亦學起了收受賄款之事,讓這位朋友感慨萬千。 聊著聊著,想起當年在台北時,幾個三十上下的小夥子在面對世界的新局面摩拳擦掌。國內是政黨甫新輪替,一切充滿新希望;在國際上則正處於通訊科技崛起,網路世界的新生時期,大夥談著出版的大未來,夢想著如何在這波「知識產業」的崛起之初,開創大事業、立萬世之功。 後來在網路事業泡沫化以及每況愈下的國內景氣之後,大夥不得不斷然結束苦撐的公司認賠殺出,然後各奔前程。這位朋友幾年浮沉之後,與部隊的好友合夥搞了家小公司,專門為新竹科學園區的廠商做些資訊服務,幾年下來業務無法突破,但收入卻也不至於讓自己斷炊。收也不是、繼續也煩,如此反覆迄今也晃過了六個年頭。 朋友說他羨慕我可以追求自己的人生。但事實上呢?我們都已經過了作夢的年紀,所剩的也只是一步接著一步緩步前進的顢頇人生。想想人生之初就如同日頭東出,年輕的自己眼見落在前頭的影子,妄想自己可以超越它,就如同追求著自認的未來人生。等到日頭跨過了自己的頭頂,這影子轉眼間落到自己的後頭,自己夢想的未來人生,變成了追逐自己的「現實生活」。你想喘口氣的時候,這時生活未必想放過你。 面對人生總有一種「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人生的道路艱苦漫長長,這種進退不得的窘境,果真折騰人啊!到底自己是堅持目標?還是誤入歧途?就像在一條不見底的隧道裡獨行,遠方的那一點光是目標也是希望,但怎麼走那一點微弱的光點,總是那麼的飄渺,再回頭卻也不知道離起點有多遠。 世上有多少人在年輕時夢想著偉大的未來,在進入職場後則想著自己將在哪個年紀退休?但當一步步往前踏出時,這年輕時的夢境離自己越來越遠。有時會在某個時間點駐足,心想是轉換跑道,或是回頭追求自己的夢想?時而回想自己來時路的點滴,不知不覺發現到終是對不住自己!套一句徐自摩的話:「生活就像無形的差解,不時的鞭策著自己往前。當差解喝住自己時,也只能仰天一嘆,畫一個更大的虛圈。」
-
決斷力與執行力
在這科技日新月異、豐富多元的社會,無論是工作、生活都變複雜了,即使是購買一樣簡單的日用品也需要花很多時間去了解、選擇、衡量,這無形中增加了很多時間和精神成本,也讓一個人決斷力降低很多,因為花太多時間去了解產品、比價,卻沒注意到這項或許日用品根本不是很重要,當然要增強決斷力,首先必須增強面臨決斷時的勇氣,有一次一位記者問林肯總統:「據我所知前兩任總統曾經想要廢除黑奴,也已起草了文件,可是他們始終沒有拿起筆簽署決議,他們是否想將此偉業留給你成就呢?」林肯笑著說:「也許吧!不過如果他們知道拿起筆來簽署這份決議需要的只是一點勇氣的話,他們一定會很懊惱。」有時有些決斷可能會有失敗的風險,但如果停下不作決定,則註定無法成功。 「卸繁為簡」,要增強決斷力必須善於抓住事情最重要的環節,三國時代人稱智多星的諸葛亮失敗的原因是「政事無巨細咸決於亮。」,無論大小事情的決定,都要由他決定,當然會落得鞠躬盡瘁,英年早逝。依據八十、二十理論,生活和工作中只有百分之二十是重要的關鍵決定,我們必須用我們百分之八十時間與精力專注這百分之二十的重要目標和決定,並排除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務,因為太多決定等於沒有決定;太多選擇等於沒有選擇;反而我們的生命最底層的聲音會被太多喧嚷繁瑣的雜音淹沒,我們的時間和精力會被一些無關緊要所羈絆,以致影響到我們無法集中力量去面對百分之二十的關鍵性決定。 拋棄完美主義,「只有較好的決定,沒有最好的決定。」很多人、事、物的選擇,在時間緊迫、資訊有限、情境模糊不清的情況下,要作最好的決定確實很困難,因此必須當機立斷,二利取其益、二害取其輕的情況下,選擇較好的決定,最怕的是猶豫不決,踟躕不前,沒有行動,錯過決斷時機。因此,決斷力強,能夠用來執行的時間就多,意志堅定的人行動力就強,也就較能積極主動地去執行行動方案。 而在執行力方面,必須要有不怕艱難困苦,勇於面對挑戰,「遇到困難,絕不言退」的精神,並且專心堅持自己的目標;增強專業能力,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一個專才會比一個通才更具競爭力,世界最著名的猶太人教養學,教養孩子除了強調優質,更強調特質,讓孩子能發揮獨特的才能,以發揮無可取代的價值。 近二年金門作了很多重大的決策,金大升格、金烈大橋興建等,雖然這些都是需要中央點頭的重大政策,但地方政府當局和民代的決心和意志力才是關鍵,但決策是一回事,能否在規畫的期程內完成決策更是重要?這牽涉到執行力的問題,金大升格初次招生,祭出各種優惠措施以吸引兩岸的學生,這無可厚非,但後續如何充實師資陣容,提升學術研究水平,發展學校特色,以及讓培養出來的學生具競爭力,這才是長程需要努力去完成的目標,而其他如:金烈大橋的興建、五星級飯店的興建,更需要有強大執行力的行政團隊結合民間力量同心協力去完成。萬事莫如建設急,金門要有美好未來,關鍵在於強大的決斷力和執行力。
-
禮物
父親節前夕,心愛的女兒終於得以虛弱但平安的身子重回生活,這是老天爺再度賞賜給我的禮物嗎?在驚濤駭浪中度過折騰慌亂的十二天。女兒說她意識一直清楚,也明白加護病房中每一次療程以及醫師護士們驚慌緊張的表情,她知道是經由許多人的努力與智慧才讓她與死神擦身而過,換回平安之身。但她恐怕不知道,病房之外懸繫著多少掛念的心與無數人的祝禱祈福,一起為她虔誠禱告,這些無形的力量才是最珍貴的大禮,支撐我們一起渡過危急無助的這一段漫長時光。 一九八九年八月七日,父親節前夕,我們接獲了生平最大的一份禮物:老天爺賜給了我們一位纖細小巧的女娃,雖然與先前著名婦產科醫師所預診的「帶霸」男嬰有所出入,但絲毫不影響我初為人父的喜悅與感恩。未達標準體重的女娃,輕巧而柔弱,捧在手心裡,溫熱的小生命有一股堅毅冷靜的特質,在妻子細心的呵護與照料下,順順利利的長成如今婷婷玉立的大學生。 若沒有經歷過這次驚心動魄的過程,我想我永遠無法體會「父母心、心頭肉」的難割難捨之情。女兒不過是一般的輕微感冒徵狀,經診所醫師診斷,發覺血壓過低,要我們立即到大醫院掛急診。沒料到從進入急診室開始,被判定疑似「急性心肌炎」,是病毒入侵心臟的急性重症,不緊急救治恐有生命危險。院方讓我們立即住進加護病房,積極展開搶救遭病毒感染而導致心臟機能衰退的危險狀態。那時她的心臟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五的功能,呼吸困難、血壓偏低,近乎休克狀態。 從來都沒料到,人是如此脆弱,活生生的一個人一旦躺下,便如同失了根的水草,連呼吸都成了奢求,必須仰賴呼吸器。看見女兒虛弱卻冷靜的眼神,當醫師要我簽下插管的同意書時,我請醫師清楚告知女兒往後醫療過程中可能面臨的種種狀況,女兒堅毅的點頭同意。當麻醉藥退去,看著她逐漸甦醒時,因喉嚨插管的不適而嘔吐、乾咳與驚慌,淚滴自眼角淌下,她勇敢的承受著苦楚,緊緊的握著我和妻子的手,年輕稚嫩的眼神裡,閃過不解的疑惑,不過是感冒,怎麼就演變成這般狀況? 接著兩天的觀察檢驗,一連串的指數都每況愈下,醫師臉色越來越凝重,我和妻子也亂了方寸,只能祈求上蒼,無論如何不能捨棄如此年輕的生命,她的青春命才要開始啊。 第三天,醫師給了我們最殘酷的宣判,為了女兒的一線生機,強烈建議我們立即轉診到醫療設備資源及病歷最豐富、完備的台大醫院接受葉克膜手術療程。我拎著院方提供的救命藥方,陪著插滿管線的女兒隨著救護車急駛在台北街道。刺耳的救護車響、綠蔭悠雅的敦南大道、紅燈綠燈、衝刺煞車……一程漫長而難捱的搏命之途。 只知道接踵而來的狀況連連,葉克膜之後又陸續衍生其他療程,心導管、心肌切片、心臟包膜、緊急性洗腎、乃至最危急的開心止血手術……除了把全部希望寄託台大醫院的醫療團隊,和妻子及小女兒只能藉助於信仰力量的支撐,從白天到夜晚,深夜到清晨,全神守候在加護病房外,等待奇蹟。 老天爺賜給了我們乖巧懂事的女兒,卻又在她青春伊始的此刻,殘酷的開了這樣的玩笑。我想冥冥中女兒自有她的福分,才能在危急的過程中,得到來自各方的助力與祝禱。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陌生的、接連的及時支助與關照,接踵而來,都在每一刻緊要關頭,適時化解危機,度過每一個急難關卡。 一直到第十天,主治醫師宣佈安全摘下葉克膜體外循環系統,女兒的心臟已經可以自行運作,才稍稍安下一顆懸吊多日的心。心臟科主任給了我們深沈的警示:在緊急救護的過程中,即便已經跑到百分之九十的路程,仍須維持著百分之五十的警覺,一直到終點才能鬆懈。我們牢記在心,也鼓勵全身傷痕累累的女兒,只要保住了生命,一切的痛楚折騰都是值得的。女兒讓我們檢視她胸口長長的手術傷口,自嘲的說:你看你看,多了一道又深又長的「事業線」。
-
請郵寄一個夢給我
最近每晚遊完泳後,我都會騎車繞去金城新開的兩家店,想要買點蛋糕及生鮮食品,但接連數天購買的人潮都排成長長的隊伍,我因此當了數天「過其門而不入」的觀察員,什麼東西都沒買。為何大家願意排長隊等結帳,花許多時間購買一些其他地方也買得到的東西呢,我想新開的這兩家連鎖店必然有其魅力所在。 正在發展中的金門,就像破土開工的金門大橋一樣,啣接著一個美麗的遠景。在轉變的過程中,人心充滿激越的探奇,包括我也很想去探看新開的店到底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兒,只是我太忙了,無法加入排隊的行列去品嚐金門遲來的發展與復甦。 我的熱情潛藏在海浪的波動裡,2011金廈海域泳渡,我因有課沒能像以往直奔烈嶼鄉雙口海灘去體驗現場氣氛,但下課後我參加了體育館舉行的「泳將之夜」,在歡喜結緣的餐晚會之後,我突然很想聽聽海浪聲,看看兩岸的燈火,於是決定散步到下埔下的海邊去吹風。走到慈湖路時發現大車、小車都擠在一起動彈不得,好幾輛大型遊覽車佔住了路面,連機車騎士都鑽不過車陣縫隙,我退到路邊觀賞這奇景。慈湖路在我印象中是一條極安靜的路,過去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時會有人好奇的趨近問我打從哪裡來的?來觀光的嗎?準備走小三通去對岸的嗎?這一個夜晚,慈湖路上熱鬧滾滾,誰也沒看見我,在走往海邊的路上,我常得停下來閃避大型遊覽車在我身邊會車。我發現有好幾輛遊覽車停得遠遠的,這條路上有幾家供住宿的旅館,許多旅客陸續下車,站在路邊張望著,像我一樣回頭張望著難得的夜色底下的堵車奇景。 一直走到海邊,聽見澎湃的海浪聲,望著兩岸的燈火,我內心的原音才重現。我對知友說,最近閱讀到一個作家寫說:「上海人的熱情,通通消耗在日常生活對物質的強烈欲望裡了。對物質的渴望和熱愛匯集成一條溫暖的河流,流向所有能賺錢跟花錢的地方……上海在膚淺的物質主義中生活,一點都不畏縮……」那作家後來逃離上海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在上海沒有那種「追求物慾」的堅強意志,因此變得越來越困惑、更加焦慮,當焦慮到了飽和的程度時,他不得不逃離上海。 我對知友說,我是階段性的逃離金門,轉去上海,因為來去之間,可以貫串寫許多文章。為了八月中旬先回台北充電,吸收藝文資源,或先去廈門與台商友人會面,討論金門物產進軍對岸的計畫,我心中充滿掙扎,因為公、私難兩全,而更難的是時間與體力不夠。我說,為了能保持創作的年輕心態,可以像蟬一樣蟬蛻長大、像蛇一樣換新皮、像火車一樣恆動驅使自己。我只能階段性的拋離舊有的生活,躍進一個未知。 而為了更好的遠景,我們的合作夥伴也不斷在更新,那些缺乏靈活度、視野格局狹窄、欠缺鬥志、家庭生活不睦、總是帶來雞飛狗跳事件的人,已漸行漸遠被核心團隊放棄了,取而代之的是在轉變與進步中,可以破除僵滯、守舊,不被舊惡習綑綁的人。我對知友說,當藝術家最幸運的是可以一直吸收、更新自己,站在局裡局外觀察週邊的發展,經歷它、穿越它,讓環境帶動自己昇華,因為創作者的夢想永遠構築在遠方。 當相熟的上海畫家夫婦捎來訊息,說他們已籌畫了一檔「兩岸繪畫個展」,將巡迴臺北、成都四川博物院及上海虹橋當代藝術館展出時,我回信把自己八、九、十月份的計畫行程都對他們說了。記得七月我們結伴同遊崇明島,在面對長江的一個涼亭上休憩時,我們交流了許多創作心聲,那時我心裡充滿感動,因為深刻感受到唯有堅持創作的人,才會懂得對同類惺惺相惜。那一刻我的心是淡定的,沒有異鄉人的艱澀與落寞,那是很重要的一個體驗,讓我有力量再迎接新的轉捩點。 當我逐漸年老,體力開始下滑,靈思不再像此時坐在下埔下的海邊看海時一樣翻飛靈動時,我但願有人寄給我一個夢的郵包,讓我再生力量,躍進浪濤裡再循環一次年輕,在此之前,我相信我對家鄉的愛以及珍愛自己的一顆心,將有足夠的能量,在海的歌聲裡先郵寄一個夢給你。
-
浯鄉海外有真音──讀許允之「鍊石窩主人遺詩」有感
曩昔在為林豪「誦清詩」標注時,曾感嘆說道:「清代末造之金門,正處於一個歷史空前的低潮,明代碩學大儒輩出的時代早已遠去,清代將星雲集的場面也不復再見,金門僅剩下一個滿面瘡痍的軀殼;莊稼不熟,且又海氛不靖,欲為農,五穀難登,無法豢家;欲投海逐魚,又匪寇遍佈,恐為波臣;在無經濟力的支撐下,想要讀書登第,實如緣木求魚,難如登天,故而這一個時代的金門是一個無士、無農、無工、無商的時代,想要養家活口,只有出外謀食,遠走他鄉。」 而這一批遠走海外、驅食異邦的金門鄉賢,在此後的時間裡,成為金門發展的主力,成為歷史波濤的主角,小而建設桑梓,發展交通,興辦學校,大而支援政府,推翻清帝、北伐、抗日、戡亂、以至冷戰抗共,金僑無役不與,厥功至偉,為鄉、為國之欽式,自不待贅言。 然在建功立業之餘,鮮少人注意到這個時代的金僑,也默默的護繫著「海濱鄒魯」的讀書種子,以及主盟吟唱和詠的詩歌傳統。 旁的不說,光從縣志的「藝文志」以及新近出版的「金門古典文獻探索」來看,民國以後傳統詩文的撰著者,幾乎都是金僑或者曾經旅外過的金門鄉親,如:李式矜「印山詩草」、王碧雲「井瀾痕詩文集」、李增仁「靜修室詩集」、林策勳「市隱六十壽言」、「海內外詩人唱酬什篇」、王觀漁「燕南行卷」、「金臺笠影集」、「岷江題襟集」、「百玉詩草」、張作梅「一霞瑣稿」,乃至晚近李朝啟「浯島詩文酬唱集」以及陳維藩「漢垣漫草詩集」……等,除了王觀漁、張作梅事功在臺,李朝啟在金,皆為旅外鄉僑。 這些身居海外或曾旅居海外的金僑,在民國初年到二十世紀中後葉,依然以中國傳統的詩歌,為其創作的主流,這個現象乍看之下,極為特殊!身處異邦,在文化極殊異的地域,卻用最傳統的中國方式創作,教任何人想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這些金僑,卻用這樣的方式呈現他們的心聲。 這種現象的造成,自然有其內在與外在的因素,例如:這些金僑極大部分都還是舊學出身,其受學時期是浸染在傳統教育氛圍裡,用古文、古詩為工具,自屬可能;但是另一個可能更重要的原因,或許正是因為他們身處異邦,在他人籬下寄居,份屬少數,反而更重視自己的文化與傳統,因此在感情的投射,自易產生「月是故鄉明」之情緒,行為舉措也盡可能沿用舊有的生活模式與習慣,這也是身為少數者的自居之道。 這一切都是身居故鄉者所難以體會與想像的,「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旅外鄉僑克苦功成背後的故事,而今再一次躍然目下,日前託人請新加坡鄉籍作家寒川先生(呂紀葆),攜來南洋華僑許允之先生「鍊石窩主人遺詩」一書,通覽一遍,益深信浯鄉海外有真音,而這樣的生命力,正因為該書的出版,而延續不絕。末了猶餘思不斷,金門的生命力在異鄉的展現,或許就是因為對自己傳統的堅持與維護,才創造了所謂的「金僑奇蹟」吧!
-
新金門四寶
什麼是「金門四寶」?學觀光或者對金門有些了解的人可能回答:「貢糖、菜刀、高粱酒、一條根」,但日前東森財經台「夢想街57號」節目給了新的註解,新「金門四寶」分別是:「土地、免稅、交通、酒」,身為金門人不可不知,而這四寶未來能產生什麼化學變化,更值得所有金門人持續關注! 某日晚間,睡前習慣性的轉動電視頻道,剛好遇到該台在討論「金門四寶」,身為金門人當然要好好聽一下,看他們怎麼看待金門的商機與未來前途,姑且不論其「台北觀點」是否完全正確,但該節目能特別為金門這原來被視為「經濟沙漠」的小島企劃半個小時的專題,顯見金門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身為金門人的我自然與有榮焉。 說到土地概念股,相關個股包含在金門耕耘已久並已取得大批土地使用權的台開、泰偉等上市公司;而免稅財團自然首推在水頭碼頭率先卡位的昇恆昌;交通部分則屬立榮、復興、華信、遠東這四家擁有台金「黃金航線」的航空公司及兩岸小三通的船運、船務公司;而酒當然是以金酒公司為龍頭產業。 伴隨這些利多卻也衍生出諸多問題:金門地小,稍經炒作,地價、房價馬上翻了數倍,部分金門人在因土地買賣收進大把鈔票的同時,卻有更多的金門人、特別是年輕人,正因為買不起房子或者沈重的房貸壓力煩惱;「小三通」的全面開通,再加上陸客「自由行」、「一日遊」,國際性的入出境人數讓金門機場、碼頭設施備感壓力,做生意的金門人自然樂喊:「人潮就是錢潮」,但原本生活單純的金門人可就要為機票、船票傷透腦筋,隨時要向上天祈禱自己的旅程別遇上成團的過境旅客,以免讓自己陷入一票難求的窘境;大家再試想,因財團收購再加上囤積居奇心理所致,三五好友難得聚餐小酌,普通「柑仔店」竟然沒有一般「紅標」、「白標」平價高粱酒可賣,又是如何的煞風景! 再者,對股票市場有些概念的人應該知道利多總有出盡時候的道理,利多階段沒有掌握時機賺進鈔票的金門人,留守金門卻要承擔利空來襲、情勢逆轉的後果。財團與握有「四寶」資源的少數人賺走大把鈔票之後,不知是否有人想到,可能還有一大部分人因著經濟循環而「高處不勝寒」?年輕人勢必要面臨大時代轉變的浪潮沖擊,能否安然渡過尚在未定之天,那下一代又怎麼辦? 居安思危!金門受到高度重視與矚目固然是好事,但千萬不可忽視可能隨之而來的諸多問題。在積極招商為金門創造繁榮未來的同時,還應該全盤考量、祭出配套措施與政策,別讓大部分單純的金門人賠了「土地」又折「金」。
-
感恩與感謝
7月15日一早起床,母親說再過3天是祖父祭日,要我準備8碗菜拜拜,我心想正好趁機把一直無法淨空的冰箱清理一番,就掏出一大堆食物,煮熟蒸熱,打算犒賞愛犬,我餵食完畢後,就去晨泳1小時多,然後回到辦公廳處理公務,這之間因為兩件事,讓我心煩憂,記得在11點時,我突然心悸了一下,我撫平一下心口,心想應該沒事,就又繼續忙。 中午吃過午飯,又轉到學校,然後在3點30分到縣府第二會議室參加李局長主持的全國局處長會議協調會,會後,約6點15分,心想早上的心悶,就騎腳踏車環環島北路、後沙、安岐,古寧頭、湖下、鳳翔、富康回到家,已經是7點30分。 那傍晚,細雨微飄,騎車很是舒爽,速度沒有很快(事後張峰德兄來訪說他那天正巧在環島北路看到我騎車,但不是往常那種「拚」的速度,也覺得奇怪。) 回家,趁身體還有汗水不能洗澡,只好在家裡整理家務,等汗乾了,才大快朵頤媽煎得噴香的6尾小魚,因為魚腥,喝了2杯10cc的90年高粱老酒品嘗,然後到二樓臥房,兩腳伸直坐在木地板上看「夜市人生」,電視節目一向是我的睡覺催眠劑,沒兩下子我就躺到床上睡了。 半夜凌晨0點30分,我的胸口像被揪住般的疼痛驚醒過來,妻看我嘴唇慘白,急忙電話問高雄大女兒怎麼辦,建議我趕緊到山外醫院急診,本來我就怕到醫院,我說我要先排便,以免等會受到限制,排了半天妻一直催快點,只好下樓開車飛到山外,半路我又肚子鬧急,好不容易,約1點到急診部,我趕忙問護士小姐可以躺哪個床,告訴醫生護士說我很不舒服,醫生護士馬上替我量血壓、視診、聽診、觸診,叫我口含「耐得心」錠劑,照X光、心電圖、超音波等,照急救流程跑了一遍,然後告我說要緊急後送,我聽到「緊急後送」一詞,整個人嚇得挺起腰骨問醫生是誰要後送?然後,就攤平在床上,換成妻驚慌聯絡家人來醫院幫忙看顧,醫護人員也忙著聯繫台灣的直升機。 在急診室等待直昇機從台中飛來的時間,我告訴妻我的健保卡在寧中辦公桌的抽屜,她拿著我的鑰匙飛車去取,凌晨4點左右被告知飛機已到金門,急速離院到機場,4點20分從金門起飛,航程順利,6點10分直升機降落台北榮總的屋頂上,醫院的病床護士已在一旁等待,緊急下電梯,緊急幫我換穿病服,又緊急檢查一遍流程,然後建議我馬上動「心導管」手術,7點10分進病房,請盧澤民醫生操刀,8點15分完成,我側躺一旁,可以看到電腦螢幕上心臟的跳動,以及心導管經過血管深入心臟的動作,氣球擴張術一通,我下意識說出謝謝醫生,我的呼吸順暢了。 這次撿回一條小命,我衷心感謝急診時署立金門醫院的醫護人員正確診斷與聯繫後送,也感謝榮總盧澤民醫師團隊手術成功,感謝縣府楊機要秘書電請駐榮總洪素蕙小姐多次探望,感謝陳立委辦公室黃秀珍主任及張助理的協助,感謝許多長輩親朋師生好友到醫院到家裡到學校關懷探望,以及感謝眾多友朋電話慰問,叫我滿心感激感謝。 絕大多數的市井小民是很難理解金門醫療政策到底有哪些複雜的層面,老百姓只要一患病,就只盼望能夠快點醫好,把命救回來,都想爭取更多更快的搶救時間,大家都相信只要多一分鐘,活命的機會就會多一分,就像心肌梗塞這種急症,事後我躺在病床上讀了幾本粗淺的心臟書,有說它從發病伊始送到醫院救治的黃金時間是4小時,金門距離台灣那麼遠,當要病人或家屬寄望於茫茫的天空何時飛來直升機,那種心情是難以言喻的。 沒有經歷過這種「救命」的過程,是無法體認生命的可貴,當金門人有時很驕傲,因為可以享受到台灣許多縣市沒有的社會福利,但一遇到急重症,有時真的要哭天搶地,要跪下來請老天爺多加愛戀眷顧,要賭運氣能夠碰到醫技高明的醫生及時伸展慈心聖手,金門人有時會無奈的把「好運歹運」放在口頭說詞,講起來這是不幸,也是不甘願的。 因此,我衷心感謝那天所有急救醫謢人員,也感謝老天爺疼惜我把時間撥慢,讓我能夠平安飛到台北,手術成功,而我更矜憫曾經不幸的一些病患鄉親,但願未來的遺憾會越來越少。 出院以後,我閒話要我的孩子要去學那種可以救人的科,那才偉大,畢竟人生追求的價值,物質利益不是唯一的,我祈求老天讓我的孩子可以聽進去我的話,我告訴她們,別人栽培我們,我們就要感恩圖報,但願。
-
也是「落番」
由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出資拍攝,新汎亞國際多媒體有限公司執行、唐振瑜導演的金門海外移民記紀錄影片《落番》,相信不少關心金門者都已觀看過或討論過。從官方的說法,《落番》影片主要是著眼於五大目標:一、剖析金門移民潮三大時期;二、鎖定馬來西亞金門華僑實錄;三、推翻出洋客風光形象,解答落番南洋的困境;四、生存之道,金僑在馬來西亞的類型;五、連結,斷不了的金門情感。 且不談這些,本文主要是從「落番」一詞之另一意態來剖析長存於我們心中的心態。根據洪乾祐《金門話考釋中》的注解:「中國人自古瞧不起文化比自己低的四周異族,稱為東夷、四戎、南蠻、北狄。因此閩南人叫南洋各地的土著民族為『番』。金門屬閩南地區,土地貧瘠,住民生活困苦,地理上比較近土廣人稀、土產豐饒、尚未開發的南洋群島,因此明朝時已有人到南洋謀生。」而「落番」指的就是「下南洋」之意,閩南語中另有「番屏」,洪乾祐亦就「屏」解釋道,是指地方的「邊」或「面」。所以凡是講到南洋,都說「番屏」。番屏,番地也。「到南洋去」,都說「落番」。 但是我們且再把眼光收回,還記得這個似曾相識,每年都會上演的鏡頭:「勞工大遊行對政府部門吶喊、跺腳;大企業要有良心,根留台灣,不能去大陸!」多麼諷刺,多麼難堪的鏡頭,「台灣錢淹腳目」言猶在耳,轉瞬間,竟有百萬人在承受失業所導致的折磨。這折磨卻還不能保證就此打住,不知還有多少準失業人口正處於決堤當口,隨時準備接受失業的洩洪覆頂而下。 且先不要隔岸觀火,在我們自沉於「落番」的歷史情懷時,或觀火台灣各項政、經抗爭活動時,或檢討「落番」一詞心態之自大時,是否想過:「落番」現象並未根除,只是從南洋改至台灣而已;因為有多少金門青壯年是留在金門發展的呢?有多少個金門菁英份子是留在金門的呢?這不就是現代版的「落番」嗎?但何以坊間所看到的是似乎是一種自得的情境而不自知呢?或許應從近年來當令之本土化說起;或者說是社區文化談起。 原本以關懷自身社區一切公共事務,提倡現代公民素養的社區文化,何以傳來台灣之後,卻變成一種封閉自戀的局面呢?徒見各種地方性的工作室遍佈,但深入觀察,則不難發覺原意盡失:不分宗教或迷信;不分史料或渣滓;不分文學或八卦,只要是本土的就逐臭自芳,更嚴重者是徒增長了目光如斗、孤陋寡聞的鎖國心態;尤其是金門。甚連不關政治之文學等範疇,也必須要以金門為目標,似乎金門之一切才是一切;似乎金門人才是主角,種種心態,不就是當年「落番」之重建嗎?根本忘了本身是為了什麼理由到南洋去謀生的!
-
熱血
齊邦媛教授所撰的《巨流河》是一部反映近代中國苦難的家族記憶史,也是一部紀錄新舊時代衝突的女性奮鬥史。作者在亂世中力爭上游的精神令人欽佩感動,書中另有兩位人物令人印象深刻─作者父親齊世英,以及情如兄長的張大飛。前者是民國初年留德的熱血青年、九一八事件前張作霖麾下的革新派,年青時以追求東北掙脫日本軍國主義桎梏為職志,後來在國民政府擔任要職,晚年力諫當道不成,在台鬱鬱而終,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典型中國知識份子。後者與作者同是遼寧人,日寇侵略東北時家破人亡成為孤兒,後來從軍變成一名英勇的飛行員,抗戰期間多次殲滅敵機,但最後血染長空,壯烈犧牲。 巨流河也就是遼河,是中國七大河川之一,是遼寧人的「母親河」。九一八事件以後,東北淪陷,遼河與松花江成為激發東北人抵抗帝國主義侵略的熱血源頭,同時也是國仇家恨與鄉愁之所繫。從《巨流河》一書所描述的那兩位心繫家園,滿腔熱血,一心報國的血性男兒,又讓人想起《滾滾遼河》的作者紀剛。 紀剛,本名趙岳山,1920年生,比齊邦媛大四歲,遼寧遼陽人,畢業於遼寧醫學院,大陸淪陷後來台,在台南行醫多年。《滾滾遼河》是以作者抗戰期間在故鄉奮勇抗日,冒險犯難,並曾被捕下獄的親身經歷為背景,交織青年人的愛情寫成的大時代悲壯故事。該書與王藍的《藍與黑》、潘人木的《蓮漪表妺》、徐鍾珮的《餘音》同被譽為「四大抗戰小說」。《滾滾遼河》於民國五十八年由純文學出版社出版,迄今再版超過六十次。該書愛國意識強烈,故事感人,在當時國家處境艱難之際,頗有凝聚人心,激勵士氣之效。後來中廣和復興電台曾將之錄製為廣播小說,中視也曾以該書拍過連續劇。 《滾滾遼河》出版不久後就造成轟動,那時我就讀高中,在學校圖書館,該書一直是同學爭相借閱的熱門書籍,當時雖然功課壓力不輕,但常偷閒看得廢寢忘食,熱血澎湃,同學之間也常彼此討論讀後心得。當時還有一些相同時代背景與題材類似的書,如《西潮》、《未央歌》、《藍與黑》、《異域》等也深深吸引我們。因此在那段時間,許多人心中都充滿抗日殺敵、反共復國的熱忱。或許是我們的心靈單純,容易為周遭事物所感動,也或許是當時國家處境艱難,戰地青年的熱血容易沸騰。高中畢業前夕,一股投考軍校,報效國家的熱潮在校園蔓延。記得有一天下午,倪振金、洪志生等同學利用自習課時,到高三各班教室進行相約從軍報國的演說。當時他們振臂疾呼,慷慨激昂的模樣與神情,至今仍令人難忘。 在亂世中,在國難時,青年的熱血彌足珍貴,因為那往往是反映一個時代的精神與救亡圖存的動能。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在那已告別的年代,許多激勵人心的劃時代巨著,曾經感動我們年青的心,燃燒我們的熱情,也將我們帶往另一條不同的人生道路。 (後記:民國六十二年,金門高中畢業同學二一○人,當年就讀軍校者超過二十人,若加上高一時轉學就讀陸官預備班的王世塗、薛朝勇,以及隨後進入軍校者,如黃邦印、洪志生等人,當超過三十位以上-這個數目,應是全國高中最高比率。如今這些人多離開軍中,尚在位者則擔任要職,成為國之棟樑。時代考驗青年,青年創造時代,誠非虛言。)
-
悼戒嚴時期金門籍的政治受難者
7月15日是台灣解嚴24週年紀念,政府照例舉行公開紀念儀式,政治受難者張茂雄先生於台灣解嚴紀念日當天,發表「台灣浩劫─戰後政治案件及受難者數位資料庫」,還原歷史真相是記取教訓的開始,然而,由受難者獨力建立資料庫,顯見政府對「轉型正義」的努力還得加把勁。 依前揭資料庫,總計在戒嚴期間,直接受害的政治受難者共計12541人,數字不可謂不驚人,何況這應該還不是歷史全貌。統計資料顯示,戒嚴時期的政治受難者不分性別、不分省籍、來自社會各階層,其中,金門籍的受難者竟然高達64人之多,光以受難人數而言,數字超過新竹市(14人)、台東縣(18人)、花蓮縣(25人)、澎湖縣(43人)、嘉義市(43人)、基隆市(50人),如加計台閩各縣市當時人口,金門一地不過區區數萬居民,竟有政治受難者數十人,密度之高顯然遠遠超過台灣本島各縣市。 檢視受難者資料,遭判處死刑的金門籍人士計有:李O利、黃O意、楊O登、黃O順、黃O林、楊O揚等人,多係牽連共諜案,相關案情是否屬實?或係遭人搆陷?恐怕需要更多查考,方能釐清真相。至於其他遭判處有期徒刑者,歸納其原因,則不出「思想反動」、「知匪不報」、「秘密集會」、「遭人密報」、「秘密結社」等,雖說當年時空背景難以同日而語,人民在白色恐怖的肅殺氛圍下生活,今日回想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觀諸受難者案情,最讓人不可思議者,乃當局對人民思想之控制,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茲聊舉數案,當知當時人民承受的痛苦: 受難者中有因書寫「毛主席」三個字,即獲判有期徒刑七年者;有金門高中學生在教室牆壁上用鉛筆書寫「共產主義萬歲,台灣人民若牲犒」等文字,即交付感化教育一年者;亦有金門高中師生共組讀書會研讀社會主義讀物,即交付感化教育三年者;有知匪不報,即交付感化教育二年九個月者;有於空屋牆上以紅磚頭書寫「偉大的毛澤東、周恩來萬歲」等字眼,即連同其所謂教唆者,均獲判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者;有於餐廳圍牆上以黑色簽字筆書寫「反共必亡,鬥人必死」等文字,獲判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者;有在私人小日記簿內寫有「北京高粱」4個字,即遭非法羈押近三個月者。 分析這些案子,不僅情節輕微,甚至多屬思想層面,根本就是屬於言論自由的層次,之所以因此肇禍,說穿了違反當時的政治正確而已,進一步言,即便其他幸運沒有成為受難者的其他金門人,在戒嚴時期所受的苦難,與因此造成的生活不便,恐怕也遠非今人所能想像。 憑弔歷史,撫今追昔,除了感慨個人的渺小、生命的脆弱,早已遠離白色恐怖年代的金門人,更應以具體作為,深化金門民主,落實公民社會,不負先人的苦難與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