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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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青年政策
現任總統馬英九不久前剛完成中國國民黨黨內登記作業,由於沒有競爭對手,勢將代表藍軍尋求連任,陪同的還有數十位即將在明年初次擁有投票權的青年朋友!總統候選人偕同「首投族」辦理登記,強調其重視年輕族群,希望能獲得年輕選票。只不過,同樣的情節,不久前民主進步黨黨主席蔡英文也剛用過。 回想三年多前的2008總統大選最後時刻,當綠營在造勢活動上製做大量宣傳T恤、相互「GIVE ME FIVE」擊掌、訴求「逆轉勝」的同時,藍營立即印製發送「向前行」的同款T恤,也「依樣畫葫蘆」仿效擊掌手式,試圖以時下年輕人最常用之相互鼓舞手勢,拉近與年輕人的距離。姑且不論綠營深受陳水扁貪腐弊案影響而大敗的結果,但藍營的複製對手戰術的作法,已某種程度透露藍營缺乏創意的缺點。如今,馬總統帶著「首投族」辦理登記的動作,讓人又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其實,誰模仿誰?並不是重點,馬總統已是握有執政權的總統,並非四年前初次參選的候選人,政策成敗、政績好壞才是他能否連任成功的關鍵因子。如果藍軍還想「打迷糊仗」,恐怕連任之路堪憂! 檢視近來見諸媒體,馬英九的青年政策,總計有台灣小飛俠計畫─召喚青年投入海內外志工服務;青年創業「滅飛」計畫─活化政府資源,幫助青年創業;青年就業接軌計畫─提高就業率,保障工作權益;青春寄居蟹計畫─協助大專學生解決住宿問題;萬馬奔騰計畫─擴增青年的國際交流機會;青年充電計畫─創造青年進修的誘因與環境;青年壯遊計畫─鼓勵青年認識鄉土,行遍台灣;青年安心安親計畫─紓解青年後代教養的壓力;青年政策大聯盟─促進青年參與公共事務等九大項。 數據會說話,從行政院主計處公布的資料單就青年失業率一項來看,2008年全國青年(25~39歲)平均失業率為4.41%;2011年1~3月的平均失業率則高至5.26%。客觀而言,由於期間有美國「次貸風暴」所引起的全球經濟不景氣、歷程時間也太短,我們不敢就此認定馬政府的青年政策失效,但執政者本就應該接受全民的檢驗,同時負起完全的責任、拿出改變的魄力! 反思金門,與馬英九總統同屬國民黨提名的縣長李沃士,在青年此一區塊也著力頗深,同樣為了促進青年參與公共事務而空前地舉辦了首屆「青年政策論壇」,備受各界關注!縣長的政策美意,以及與會社青、學青所提供地許多創新思維與寶貴建議,能否藉此為老化守舊的縣府團體帶來動力、為僵化制式的官僚體系注入活水?抑或者只是流於形式的應付了事?仍待持續追蹤與觀察! 第一屆「青年政策論壇」落幕許久,目前尚未見具體動作。金門的發展,必須仰仗青年人的投入,該論壇既已踏出正確而成功的第一步,接下來,應該認清社青與學青的區隔,按其所需個別經營。而縣府團隊也應該進用更多年輕人,以創新思維為縣政注入新活水,要讓時下年輕人能看見希望。 2008年,國民黨取得立法院2/3席次,總統候選人馬英九大贏對手民進黨謝長廷210萬票;2009年國民黨提名的李沃士也順利當選金門縣長,這對金門而言,誠屬難得的機會!如果國民黨有心照顧或者回饋曾經為寶島台灣犧牲奉獻一甲子的前線金門,就應該發揮完全執政的優勢,把握這難得機會為金門尋找一條可長可久的發展道路。切莫讓泛藍選民含淚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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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埕水沙蓮記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間的弦上之音是什麼?當然因感興不同而各異其意。 四月十日,百來位拳友及親朋,在張永澤教練呼朋下,一早於桂林公園出發,逕上88快速道轉南二高,在東山休息站小憩。因趕路,尚縈迴於謝安、王羲之等高臥東山的雅故聯想時,呂錦鳳早已嗲喝上路,車隊直奔竹山紫南宮。 「紫南宮」!這個建於1745年,供奉福德正神的地方廟宇,曾幾何時,竟成全國著名景點。這當然與其借發財金靈驗有關,不過也與主事者善於經營有關吧!據說他曾是軍情局派赴大陸幹員,不知是否受到少林寺主持的事蹟影響?當大夥隨王宗山教練擁求發財金時,愚自也不免,只是心緒波盪間,盡是「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激動! 過小隧,車埕豁現眼前!隨即被她獨特景致吸引,耳際更隱約傳來樂聲。且先招呼發放午餐便當後,循著幽深低沉的薩克斯風樂聲望去,原來是舊車站前巨樹下,一名街頭藝人正如古希臘吟唱詩人般地獨奏著。低沉蒼茫的音符,似乎正在娓娓訴說過往滄桑:車埕!這個集集支線的鐵道終點站;這個曲徑通幽的秘密花園;這個昔日有「小台北」之稱的鄉都,在伐木業榮景不再時,就悄悄地遺落於紅塵?不!她的美……終究還是沒有被知者忘卻! 偕蓁兒及守忠夫婦在木屋檐下圍坐用餐後,就迫不及待起身流覽這「清秀」小村。信步沿著木棧道而行,立於木閣上,映入眼簾的是一池碧水:「貯木池」改造的親水公園。湖邊盡是蒼翠的楓香、梅樹,漾波上幾隻綠頭鴨悠遊著,宛若遊人此刻心情。青山、綠樹、碧潭、木閣、鐵道,像極北歐小鎮;更有江南水村餘韻,不由想起「淺渚波光雲影,小橋流水江村」的寫意,以致蓁兒一直意猶未盡!只是不知若少了這些意象,還會如此令人流連?怪不得阿勇每常心醉於在英國時那令人神怡的「草坪」風光;更讓我想起在美遊學時那段寧靜、綠茵、蒼松的小郡歲月。想及此,又得直馳日月潭了。 最早知道日月潭與水沙蓮的關聯是「月滿水沙蓮」電視戲。後來更深入了解遠在1684年,諸羅知縣季麒光在《台灣雜記》就已提到這名詞;而湖心原稱光華島的小渚:邵族祖靈pashala的居處,現也已改回舊稱「拉魯島」了;更發現滿街可見的「阿薩姆」字義,是源於1925年從印度引進來,且曾是進貢天皇的頂級紅茶。 這個群山環抱,景色旖旎的高山湖泊,宛若一幅山水撥墨卷軸,正待高山流水慢慢展卷同嘆:無論日麗或迷濛,風晨或月夕,都盪漾著天然韶秀的風姿;不管潚湘夜雨,或清風攬袖,都極致無盡的遐思!四十來人一船的遊艇,微蕩穿梭於泓深碧波間,在船家如數家珍的導覽下,細說著慈恩塔與三貴、三小等趣談,伴著浪花濺散,引來眾人哄然一笑。 「何似舉家遊曠遠,風波浩蕩足行吟!」湖畔早無屈原行吟身影,倒是人滿的陸客遊人、各具巧思長約丈餘的導遊識別標杆,及昔日我念研究所時遊湖的回憶。想起之前那段蕭條日子,而今拜兩岸開放帶來多少商機,更印證了以民生為首要考量,才是以天下蒼生為念的正解這句話!只可惜在民粹氛圍下,加上在朝者無能;在野者無恥,徒令文革尚存於台灣,此時此刻,心情何次於屈子? 而湖畔吟唱營生的劭族公主,雖無傳統印象的麗人倩影,然而能悠然唱遊於故里,雖清淡;但較之昔日多少姐妹因貧困無知被拐為雛妓悲慘往事:當她們被扣於鐵窗內時,多少個淒楚夜曾夢回水沙蓮,徜徉於先人與白鹿的傳說,稍解這不堪的身世時,此時此刻,又何其尊嚴自在!而今拜普世價值的深耕,雛妓不應再現;但如何根除這歷史悲劇的重演,或許提昇彼等經濟能力與教育,才是最佳至道,更為我昔日浴血反雛妓的狂飆歲月而自得。 車隊南返,扺掌伴唱聲中抵白河晚餐。這個以蓮子聞名的台南小鎮,幾曾是賦歸晚餐所在,只是不知何故,每有低徊之感:是「愛蓮說」的魂牽?或宿緣的夢縈?歷來高潔之士常寄胸臆於山川:山水清遠,草木有情,兩相造化,成就天地大美,人秉靈性,涵蘊其中,能不激起氣節應巍如山;人情宜柔似水的感興?看江山無限,盈虛有數,又怎不興起民胞物與,慨然承之的悲願?帶著這份幽思,返桂林時已近深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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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湖能﹐金門能不能﹖
媒體報導,長年擺盪於是否設立觀光賭場的澎湖,擬由澎湖縣政府成立「澎湖能源科技公司」,預計澎湖縣民與澎湖縣政府投資比重達55%,包括台汽電、德國Enercon與丹麥的Vesta等技術廠商均有意入股,總投資金額達74億元。 澎湖縣長王乾發表示,預計今年6月,澎湖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即可正式獲得澎湖縣議會通過,希望在民國104年時,澎湖能源公司的124百萬瓦(MW)裝置容量可以全部完成,屆時發電除供澎湖全境所需,尚有多餘電力外賣,賣電將為澎湖帶來穩定收益。 另根據行政院經建會通過的「建置澎湖低碳島專案計畫」,經濟部與澎湖縣政府合力推動將澎湖建設成「離島型低碳城市」,並打造虎井島、桶盤島、吉貝島與七美島為「零碳示範島」,預計達成民國104年二氧化碳排放量較94年減少50%之目標,打造澎湖成為世界級的低碳島。 澎湖縣政府的再生能源發展計畫,固然源於中央政府建置低碳島的既定方針,尤為重要者仍是主政者的視野與決心,對此,媒體均給予高度之肯定,100年3月28日聯合報社論即以「經由澎湖海風寄上的祝福」為題,指出:澎湖縣政府發展再生能源,「開闢財源、節能減碳之外,更重要的意義是讓澎湖人靠自己的創意與力量站起來,拾回尊嚴」、「澎湖這番自力更生若告成功,將贏回澎湖人的自尊,以及澎湖發展的新境界。」 同為離島,我們對於澎湖人的決心當然寄予高度祝福,想問的是,澎湖能,金門能不能? 澎湖之所以選中風力發電,憑藉的是當地「多風」的地理環境,以各風能大國開發經驗,年平均風速達每秒四公尺以上就值得評估風力發電之開發,金門、澎湖兩島每年同樣有長達半年的東北季風,金門的風力雖然不若澎湖,但是否足以發展再生能源,總需要進一步評估。其實,在節能減碳成為顯學的今天,各先進國家無不將再生能源作為重大施政方向,「碳權」不僅可以交易,我國「再生能源發展條例」對於各種再生能源之開發更給予相當之補助與獎勵,確實值得金門縣政府重視。 退萬步言,假設經過審慎評估,金門確無發展風力發電的條件,主其事者仍應對金門長遠之發展提出前瞻可行的方案,例如,以金門目前之主客觀條件,應該有朝環境大縣、環保大縣發展的空間,金門縣政府能否提出鼓勵節能減碳的具體措施?金門縣議會能否制訂鼓勵環保的自治條例? 金門要永續經營,絕不能只靠金門酒廠的盈餘,金門的永續發展,尤其不能只靠發放現金式的所謂福利措施,較諸台灣各縣市,金門縣政府的財政狀況可謂優等生,澎湖能,金門能不能?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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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祖生卒時地之辨析──海不揚波戰鼓息
今天是農曆三月廿三日,相傳為媽祖生,且已相沿成俗,坊間曆書亦作如是記載。惟自上世紀八○年代以來,海峽兩岸媽祖文化交流熱絡,媽祖信仰的學術研究勃興,相關研究論述中,對於媽祖林默娘出生地及其生卒時間卻衍生歧見,究其原因,乃自古至今媽祖文獻所述事蹟,諸多無法從史書中得到印證所致。 媽祖的出生地究竟在湄洲嶼或莆田的賢良港,大致有兩派說法,一說媽祖誕生於賢良港而在湄洲島飛昇,今之賢良港有天后祖祠,湄洲島上有其羽化遺址。另一派則主張如今湄洲嶼媽祖祖廟就是祂的出生地和飛昇處。實則,湄洲天后宮始建於宋代,曾因元、明、清數朝之海禁政策而廢毀。國民政府時期為破除迷信曾一度查禁,當地人將宮名易為林孝女祠得以保留。中共建政後,湄洲島列為軍事管制區,百姓進入諸多限制,尤至文化大革命時,宮廟全毀。大陸改革開放以後,湄洲島人於八○年代初糾眾建廟,僅卅餘平方公尺之單殿式建築,台灣漁民時來參拜、迎神像之後,在台灣信眾捐獻及當地官民集資迅速擴建,始有今日巍巍宮廟,並定調為祖廟,媽祖被定位為「海峽兩岸和平女神」,是以如今兩岸信眾大多認同湄洲嶼就是媽祖的生卒地。 至於媽祖生卒時間的爭論,有四種說法,最早是宋末元初莆田劉克莊撰「風亭新建妃廟」謂媽祖生於宋太祖建隆元年(西元九六○),卒於雍熙四年(九八七),其後「天妃顯聖錄」、「敕封天后志」等書均據之,並具體記載誕生日為三月廿三日,九月九日在湄洲嶼飛昇。第二種說法謂其生於唐天寶元年(七四二);第三種說法謂生於宋哲宗八年(一○九三),據推論,顯然有誤。第四種說法謂生於宋太宗太平興國四年(九七九)三月廿三日,卒於大中祥符元年(一○○八)十月十日。若按「閩書」以媽祖得年卅的記載,則以第四種說法較為合理;惟第一種說法幾已相沿成俗,後世著述多採此說,尤其清代以降,各地媽祖廟宇均以此說之生卒日舉行祭典。 吾鄉媽祖廟十餘座,其中如官澳村龍鳳宮有副作於清咸豐七年(一八五七)的對聯:「水德揚檣,海國慈帆普濟;母儀稱后,桑榆俎豆重光」,說明該廟歷史淵源及媽祖信仰的久遠。日前,金門信眾組成「金門各界赴湄洲媽祖祖廟,泉州天后宮朝聖團」,在莆田及泉州兩地掀起宗教交流的高潮,盛況空前,有參與朝拜的鄉親說,媽祖真興,這趟進香之旅來去都風平浪靜,沾染神氣,風光十足。 媽祖,是我國歷史上極少數女性成神者,是海內外華人奉祀的主要神祇之一,為中華文化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當湄洲民眾高舉「天上聖母,祖在湄洲」熱烈迎賓,呈現媽祖信仰同根同源的氛圍,對兩岸人民來說,盼的是:海不揚波戰鼓息,讓媽祖真正成為「海峽兩岸和平女神」,至於媽祖的生卒地以及生卒時間的辨析,留待專業人士去考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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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小同學會
心理學大師佛洛伊德、神話學大師坎伯,不只一次地指出人的童年攸關個人未來的心理發展。我則曾經如此驗算:我在金門居住的十二年,隨著我年歲漸長而比例越小,然而,它的重要性卻一天大過一天。正因為如此,二月接到國小同學許丕坤來電,約定三月下旬舉辦同學會,便不禁想像別後多年,同學可還認得彼此? 果然,一到中和四號公園上海餐廳,竟認不出門外招呼的,正是許丕坤。 國小,丕坤與我是乒乓球友,我就讀南港高工時,他的家正在學校實習工廠附近。隔三年、隔了個海洋,七○年代沒手機、沒網路,金台之間電話且未開通,卻阻擋不了同學在海外的重逢。後來,丕坤居中連結,再與許莉莉、翁寶珠、許麗明等同學會晤,自此一過,又近三十年。 同學六年,放在三十年這把尺上衡量,相對而論是輕微了;當時的少年已為人夫、人妻、人父、人母,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再來量測國小同學這一層關係,彷彿吹彈可破。但是,人最初的這層社會關係,卻是一切基礎的開始,我們都還記得垵湖國小後頭夾竹桃遍開著紅色的花朵,三排低矮的校舍猶如放大的三合院,防空洞旁春天翠綠煥發的棗子樹,工友在上下課時急促拉動的鈴鐺,教室廊下文天祥、史可法、班超等民族英雄為國赴湯蹈火的立傳,這些,只成為我們這一班獨一無二的共同回憶。 許丕坤記憶好,他還記得畢業時,人數有三十八位,我卻記得國小一年級編座位,曾經達到四十三號;忽然想起小二時,一林姓同學不幸高燒喪命,不知同學們是否記得?記憶畢竟有所篩檢,卻不知誰遺落了誰。丕坤又說畢業三十八名,現在是三十六人了。 我也認不出來許丕如跟許素梅,琴真、莉莉則依稀當年輪廓,她們的孩子卻也十來歲大了。我逐一打量同學。時間如自由落體俯衝,而今停頓在一只舉起的酒杯裡。 原以為我該是最熟故鄉事的人,沒料到丕坤人在台北,對后湖點滴竟耳熟能詳,數說雞蛋花、許獬等后湖四寶,提到機場若因應國際航線而擴展,必須造海,外移跑道,否則后湖將有遷村或滅村的危險。屆時,我們的鄉愁何處尋,先人的魂魄何處歸,後世能在何處,探訪前人容顏? 聊故鄉事,總是悲欣交集,喜的是在前任縣長陳水在、李炷烽、現任縣長李沃士的政事接續下,金門設大學、發展工商綜合區,戰地的悲情正在遠離,新型態的金門正在接近,無奈的是變遷之下,對於民心跟環境的改變,總讓人期盼傳統跟進展可以兩全,譬如國小操場的翹翹板,不管任一方有多重,總能在另一邊謀得平衡。 散會前問丕坤,可還打乒乓啊?他說還打,他的太太王美玲也打。我看著眼前的丕坤,儘管已是事業有成的穩重男子,卻依然是三十年前跟我打球的少年。丕如的太太也是金門人,知道同鄉聚餐,哪少得了酒,特意囑咐別多喝了。莉莉跟我住三重,丕如住蘆洲,正好一輛車。我執意搭丕如的便車,莉莉說,會不會太晚,不好意思? 我代丕如說,不會的,完全不會的,三十年來只搭這一程便車,完全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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遛鳥
當台北還籠罩在寒風細雨中,來到高雄卻見有人已穿上了短袖衣物;台灣頭尾不遠,天候差異卻如此,不覺莞爾。清早出外走路,走著,走著,忽然聽見鳥聲喧譁;順著鳥啼的方向走入一片樹林,見一棚架下有五六人坐著聊天。不遠處,數棵樹間懸著繩索,繩索上吊掛著十來個鳥籠,趨前一看是畫眉鳥,鳥兒在籠內上下跳躍,不時仰著脖子鳴叫。另一頭有較小的鳥籠五六個養著綠繡眼。再往裡走,可見零零落落的鳥籠懸掛於樹上;一處斜坡草地,有人拿著捕蟲網,為鳥兒找昆蟲吃。 許久未見這提著鳥籠出外遛鳥的畫面了。我總認為屬於大自然的,就應回歸自然,但一大早有人提著鳥籠到公園賞玩,應該有其迷人之處,除了可聽清脆的鳥鳴外,是否還有一些我無從體會的樂趣?心想,何不上網查看養鳥人的心得分享。這一查,讓我一時傻眼,突然頓悟「遛鳥」一詞已另有新的定義。出現的資料不是海濱遛鳥俠,便是高山、公園的遛鳥俠。「遛鳥」的原意已完完全全被男子光著身體四處裸奔給取代了,找不到一則愛鳥養鳥人士的心情分享。 後來與兩位好友閒聊,好友聽我談及此事。其中一人說:「養鳥應該就跟一般養寵物的心情是一樣的。」又突發奇想開玩笑地說:「每天清晨遛鳥,訓練鳥兒盡情鳴叫,除了樂趣外,有沒可能……像我們甚麼都賭,難道鳥鳴聲的清脆悅耳也能賭嗎?」三人相視而笑。另一位擅長水墨山水的朋友對「屬於自然,回歸自然」頗多感觸。他說:「有陣子流行盆景,有人帶著工具四處挖掘適合的樹木。甚至,有時為了那生長有年盤根交錯的樹頭,硬是將樹的上端枝幹去除砍掉,僅留下深具美感的粗大樹頭來種植。」接著又說:「那樹木本生長高山岩石上或溪流水涯邊,與周遭的環境搭配不是很美嗎?而且人人可以觀賞,為何一定得據為己有,供養於自家狹隘的花盆內?」 過年後我與友人到訪過陽明山、土城承天寺、高雄壽山等登山步道。所到之處林蔭蔽天,鳥鳴唧唧啾啾,天籟之音不絕於耳,讓人印象深刻。在家鄉的海濱公園曾遇見兩隻戴勝,一前一後在面前頡頏飛翔,當時,心中喜不自勝。戴勝擅於啄食地表上的昆蟲,不喜歡自己築巢,常尋覓墓穴或老舊屋舍的縫隙做巢。由於墳墓築巢引發的聯想,鄉人稱其為「墓崆雞」,認為見到這鳥是不吉利的,昔日,常以石頭驅趕。而今,隨處可見戴勝自由飛翔,鄉人也不再視其為不祥之鳥。 午後的陽光閒散灑滿一地,屋外不時傳來陣陣鳥鳴聲,兩三隻小鳥正在枝頭花叢間輕巧跳躍啁啾。無疑的,這般情景肯定比籠內的鳥兒,來得生動、迷人、啼聲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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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魂兩岸情──記海峽兩岸「和在西安」書畫交流展
和者,有和善、詳和、和諧、和平共處之意,也是互相表示友好的「和」在西安海峽兩岸書畫交流展,一行二十八人,由團長李錫奇先生領軍,以畫會友,在世界四大古都之一的長安城,展開為時八天的參訪活動。 到達西安機場的首日已是傍晚時分,在比台北過無不及的堵車車潮中,緩慢的進入市區。 遙望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忽舊忽新忽而現代忽而古老的建築,遙想當年幾進幾落的大戶人家,也曾冠蓋風華不可一世的宅第,幾被現代化建築所取代,偶有飛簷紅瓦錯落其中,讓人彷彿置身時空隧道,一下是斑駁著歲月痕跡的古老的美麗與哀愁,一下是嶄新的高樓與進步象徵的高架環狀道路的時尚,肅肅然走過朝代更替的歷史城牆下,濃濃的古味,感動著經過的人們,讓迅速發展下的古城,仍然掙扎著向人們訴說它昔日的曾經,與急於汰舊換新的現代,這心情我能體會,屬於現代人急切的期望,但是,古老的長安城呢?歷經數代帝王建都名列世界四大古都之一的古城在完成現代化之後,還能保留多少歷史多少可供探索的古蹟,與多少古味風華?我走在這些寬闊的環狀道路之中思索著,忍不住擔心下次,當我再來,西安古城已被現代完全取代,要回憶歷史軌跡,怕不知該往何處尋覓了?在歷史長河的推動中,這必然的改變改變著一切事事物物,包括急於建設中的西安。 在晚宴過後,終於回到下榻的旅館,準備著第二天更緊湊的行程。 彷彿才剛入睡就被叫醒了,只為在預定時間趕到黃陵,大清早就在車陣中堵出了長安城外,伴著黃土高原的漫漫沙塵和望不盡的灰色天空與黃色大地,偶有新舊交錯的村落掠過眼簾,越往北走,越有數不盡的驚奇散佈其中,正值春季的高原桃李處處綻放著起起伏伏的嶺上點綴著窯洞的神秘,在清明時節沒有雨紛紛的乾冷氣候中,肅然頂禮著炎黃子孫之源頭,軒轅黃帝之陵,中華血脈之魂,在古禮之樂音裊裊中細數胸中之迴盪。 起早趕晚的第三天,此行的重頭戲正式開鑼,在西安亮寶樓為期五天的交流展開幕剪綵,除了兩方代表人之外,臨時增加了台灣來的吳伯雄先生,和大家一起參觀展覽後匆匆離去。 午宴後,為時兩天的學術研討和筆會,我方的領隊李錫奇先生首先上台,畫家朱為白先生、楊識宏先生、鐘俊雄先生、陶文岳先生也分別上台做專題演講,精闢的見解和充實的內容都博得滿堂彩,而西安方面也由美術院校的教授和畫家上台演講,雙方你來我往交流甚愉,接著更由書畫家上場以筆會友,只見筆來墨往不亦樂乎,台灣藝術家由陶晴山先生開筆,吳鼎仁先生、林淑女女士、李重重女士、陳能梨女士也各展所長,為筆會增添不少掌聲。 此行的主要目的既已完成,接下來的旅遊參訪當然是輕鬆愉快,從陝西歷史博物館、西安世園會、陝西兵馬俑博物館到西安碑林博物館、茂陵、昭陵等,無一不是細細體會著中華古文物精髓的最好機會,當然,更不能放過參觀皮影博物館瞭解皮影製作工序的機會,以及觀賞華清池園林,觀看一曲傳唱千年的愛情絕響「長恨歌」,這一部戶外大型歷史舞劇的聲光震憾華美絕倫的演出。 揮別驪山之後,我們即將離開西安,從古老的城牆走過之後,我不僅僅看到古城的豐富,也看到它的純樸熱誠以及對於訪客的真誠心意,八天相處,從藝術觀念到人情世故,我們多有體會思量,此次和在西安,希望不久的將來和在台灣,又是另一次藝術交流的開始,讓友誼永續,讓情意長留。 櫻花夾道,綠柳搖曳的迷濛春景襯著古城的典雅婉約,在思鄉與依依不捨的矛盾中,我們真的是滿載而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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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鄉舊韻
幾乎繞了大半個國境,耗去六個多鐘頭時間,才從金門家鄉一路僕僕辛苦的返回生活的台北。 清明之後,儘管天候氣象晴朗,是適合行遊的天清氣爽時節,不必擔心飛機起降的困擾。原想在家鄉逗留些時間,終究無法擺脫台北這頭,緊湊且具時效性的一些設計案件的催促,必須趕回工作的台北。為了替祖父的墓地移靈到靈骨塔,錯過原先預定飛台北的班機,到機場才驚覺,儘管清明連假已經結束,機場裡仍擠滿了等待補位的旅客。航空公司似乎毫無安排加班機的意思,枯候了兩個小時,決定改搭唯一僅剩幾個空位的飛台南班機,再轉乘高鐵北上。原先五十分鐘的航程,等等停停,幾經週轉,抵達台北已經是街燈漸亮、日暮黃昏時候了。 短暫的返鄉三天,再次親身經歷清明祭祖的習俗過程。彷彿重回兒少時候,和兄長們追隨著父親和伯叔們,踩著清明的細雨泥濘,徒步辛苦的跋涉過三、四個村落,逐一除草、整理、完成每年祭拜歷代祖靈墳墓的傳統。掃墓的過程其實漫長而辛苦的,在那一切都靠雙腿行走的年代,得趕在兩三天裡,準備祭祖祀品、分配各房工作任務、規劃通知祭禮時辰,一座接一座的掃墓祭拜,一點也馬虎不得,靠的就是老一輩們的傳承以及對於慎終追遠的不變信念。我想仍有許多根深蒂固的習俗,繁衍著這個島嶼的美好傳統與信仰。 也或許是離開島嶼太長久,直覺地認為一切都理所當然隨著時代在變化,有些傳統,我們的記憶猶在,只是脫離太久,無法確認那些久遠的記憶是否仍然延續著。不僅僅於掃墓、祭祖,關於清明的印象,還有令人難忘的「七餅」、「 呷頭」、「嬰仔酒」、「分包子」……等等。 驚訝於祭拜翁氏開基祖墳的儀式裡,整座古墓周圍滿滿的宗親環繞,老老少少,兩三百人遵循著司儀的司令,慎重而虔誠的跪地禮拜。慚愧的發覺理當熟識的宗族鄉親,我卻大部份感到陌生,看來他們長久守候著家園與習俗,沿襲著傳統的美好;而年少離鄉的我輩儼然成了逃兵,過了中年才回來重返家鄉習俗文化,會不會遲滯了些? 在松山機場等待返鄉班機時,意外遇見幾位兒時玩伴,大夥不約而同選擇清明時節返鄉掃墓,而且都是離鄉多年,莫非正是遠鄉遊子內心相同的繫念。清明前晚,約好一道前去頂堡探訪已經退休多年的翁炳賜老師,見他與師母都健康安然,甚感欣慰。他在我們輕狂的青少年時期,身體力行,誘導我們踏實奮進、謹守分際。三、四十年來大夥都銘記在心,不論後來同儕成就高低,事業容有差異,翁老師一直是我們恆久的敬仰。 回到台北,獲邀替藝文前輩楚戈先生的追思紀念會設計場佈以及文宣。鄉籍藝術大師李錫奇伉儷與楚戈交情匪淺,李老師特別來電囑咐我要多費心思,替楚戈先生設計出一份兼具創意、質地及氣勢的訃帖,以示他對這位半生知交的老友的追悼。楚戈前輩的才華洋溢,詩、書、畫、論述都有成就。我花了心力構思,慎重的設計了系列文宣,也接獲許多稱許,我想是前輩藝術家的風采及精采的作品激發了我的設計聯想,一切的榮耀歸於楚戈前輩。 一回與李錫奇老師小聚,他感嘆歲月飛逝,不覺生命已過大半,雖然創作一生,忝有今日的成就,但是近半年裡陸續失去幾位深交的故友,不勝感嘆。他最大的願望是有生之年,能在孕育他的海島家鄉成立一座藝術館,把這一生的創作經典與榮耀,與家鄉分享,不辱身為金門人的際遇情份。他說名利已經不是他所在意的事了,如何為生命留下一些蹤跡,留下一些美好的記憶,才是他這個階段最大的冀望。 有些事或與時間無關,有些際遇,緊緊攀附在歲月臂膀,一刻也不容虛耗。 有些機緣稍縱即逝,有些想法,與生命同樣輕重,值得用一生來堆築夢想。 近期和幾位氣味相投的鄉親,定期聚會討論,我們正傾力編輯一套《金門當代人物志》,這是現任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會長牧羊女及秘書長李台山兄的主張。把原本每年定期餐聚的費用,轉換為另一種文化形式的凝聚,為現階段的金門中壯代留下一些身影。完全自主性的出版工程,靠熱心的鄉親共襄盛舉,出資出力,不耗費公部門一丁點資源。這也是當初楊樹清兄發起成立「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時就草擬的構想,能夠逐步接近夢想,在期待裡另有一分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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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鑼老鼓聲裡﹐讓「迎城隍」的新元素響起﹗
「迎城隍」是我們金門一年中,最盛大、最豪華、最氣派的民俗慶典活動。 記憶裡,鑼鼓喧天、耀眼奪目的服飾、撲鼻的鞭炮與裊裊香火、五花八門的表演、五彩繽紛的祭拜牲品蔬果、看熱鬧水泄不通的人群等,勾繪出一幅幅最生動的「迎城隍」景像。如今,讓我們試探這一幕幕「迎城隍」精采場景的背後,究竟包孕多少的時代新意。 多年來,「迎城隍」一直定調在古色古香,彷彿復古最符合,也最能傳導這項迎神祈福的誠意。於是,「迎城隍」的刻板印象,年復一年,都是一派古典,從未動搖更改過。「迎城隍」難道不能增添一些與時俱進的新元素嗎?我們持正向的思考,以為只有不斷的創新與革新,才能為「迎城隍」推向一波又一波新的高潮,才能找到最符合時代的需求與新意。 我們「迎城隍」,不必推翻既有的一些做法與慶祝模式,倒是,大可以考量在既有的框架下,添加一些新元素。「迎城隍」,可以引進一波波現代化的色彩。例如:現代服飾與表演,與古裝與古戲相輝映。又如:將具現代感的電子與電腦媒介融入慶祝活動中,新式樂曲與古典樂曲相得益彰。 此外,我們要將一年來金門的進步與繁榮,一一納入「迎城隍」慶祝活動的潮流中!深信,城隍爺一定樂見我們金門一年比一年進步與繁榮的!將我們一年來受城隍爺保佑與祝福的成果,展現在遊行中,應是報答城隍爺最佳的方式之一!這麼說來,「迎城隍」應是金門全縣全民一項普及化的重大活動,絕不是單純的宗教信仰慶典,或少數信眾的事而已。我們全縣各界,士農工商漁牧林礦新聞等,男女老幼,都要積極熱情參與「迎城隍」。各界都用最大誠心,用各種最精采的表演和最創意的慶祝模式,展現各界的感恩與成果。 我們應深悟:「迎城隍」,基本上,有歷史性的濃厚意涵要傳承,固然不錯。但如今,更要注入一個新的時代意涵,即視「迎城隍」為展現金門軟硬實力的一個搖籃!近些年來,我們「迎城隍」的慶典,已不侷限於金門一地了。透過媒體,「迎城隍」名聞全國,甚至全球,可能吸引川流不息的觀光人潮。「迎城隍」,簡單說,是有觀光價值的潛能,有可能帶動金門名利雙收的機運。 如何在不失「迎城隍」的本意下,將這項慶典活動,辦得有聲有色、有模有樣,有魅力與吸引力,吸引一年比一年更多的觀光人潮?這恐是年年辦「迎城隍」活動背後,我們要提出來,作深入探討的一個好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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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界人生
章學誠有一段名言,講道:「文士撰文,惟恐不自己出;史家之文,惟恐出之於己。」這段論述說的是文士與史者撰述文章,根本不同之處;卻也巧妙的點出文士創作的特質。一般而言,從事文學乃至藝術創作者,在某種程度上,一定要有「自戀」、「自愛」的特質,才能孕育生成出有生命的作品,如若非此恐其作品靈氣不足,也就難以成「家」了。 這類特質,本也無是非道德的問題,只是在塵俗世中,這等浪漫與自我,難免與世事扞格不入,因而造成許多誤解,乃至衝突。 我自入社會以來,無論在私人企業,還是在公家部門,幾乎都是在和這些藝文人士打交道,這其中的甘苦與好惡,本也不足為外人道哉。不過,近來我看到了一些藝文界的朋友,在與公部門交涉事務時,有的是流露出一種無力感,而難過落淚;有的則是強勢自為,甚而吹鬍子瞪眼。這都讓我覺得不好受,這些力追真善美好的藝文天使,來到人間「辦事」,競相出現這麼多「水土不服」的現象,怎教人心安。 然無論是難過落淚的,或者是吹鬍子瞪眼的,都對人間的程序,感到不耐。在這些朋友的思維中,任何部門為什麼要有那麼多道的手續,才會完成一個案件;為什麼要開那麼多的會議,才會決定案件是否成立;甚至要弄一些有的沒有的表格文件,才能核可撥款。這些工作,都是在消耗創作的精神與體力,讓人瞎忙活,又不實際的工作。再其次藝文工作人士,也對邀約單位設定的某些限制,感到不解,藝文創作是無所囿限,天馬行空,才能極致展現創作的才智與美感,有了限制,就會影響到創作的發揮,甚至是扼殺創作。 這些想法與衝突,我都能夠理解,也可以認同。不過人世間的程序,是一套縝密的系統,它的存在,「不為堯存,也不為桀亡」,只要你想進入這人世間,這套遊戲規則就一定得遵守的。既是如此,藝文界的朋友,豈不就被制度所霸凌了。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即使是制度累人,不過創作過程中,自我對真善美的追求所獲致的滿足感,是無可取代的。豈不聞孔子說過:「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只要我們心中所念是「為己」創作,而非「為人」創作,還有什麼是可干擾、阻止我們,將天上真善美好,帶來人間的使命。這不也是藝術創作的原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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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溫康德學說
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是一位著名的哲學家。他所著的<純粹理性批判>、<實踐理性批判>、<判斷力批判> 三大巨著奠定了德國古典哲學的基礎。康德於一七二四年出身於東普魯士的哥尼斯堡,他不僅是德國古典哲學的創始人,更是一位誨人不倦的教師。康德的道德思想, 主要呈現在「道德形上學的基本原理」以及「實踐理性批判」二書之中。 康德對人性論採取折衷的看法,也就是「人性無善惡」採自然經驗論,這點與中國告子、荀子與朱子的(理氣二元)稍有別。康德以自然經驗論必須透過實踐理性(Duty"責任"或"義務")去契合道德形上學(上帝的絕對命令)。這也是近代牟宗三先生特別要整合康德與中國儒家,特別是宋明理學能否達到中西一體的用心所在。 他說:「道德法則決定意志,符合法則的行為本身即是善的」,康德認為當一個人論及道德時,一定要先肯定有自由,若無自由,道德便不可能。自由是道德的要素,意志自由是以理性為基礎,凡有理性者,必然有自由。意志的自由與自為立法是「自律的」,彼此是交互的觀念。自由與個人的利益無關,唯一的利益是自由行動的理性利益,而理性是康德在「道德形上學的基本原理」一書中指出只有「好的意志」才是無限地好普遍的,自由是脫離感官誘惑的獨立抉擇, 也是對義務的接受。 他曾經說:「一個善意之為善,非因其所生之結果,非因其能達到預想之目的,只因其為善之意向」。他又說:「一種行為……的道德價值,非從行為所達到的目的而生,乃從決定行為的意志原則,不管行為所達到的目的」。 Duty這個字在中文可以是「責任」或「義務」,所謂義務心,即是當天理與人慾衝突時,不得不順天理而對人慾制約的一種感覺。康德認為行為的命令有兩種:一是絕對命令, 又稱為無上律令,是無條件的。絕對命令是遵從實踐理性的命令,受這種命令規範的行為,除行為本身之外,沒有任何其它目的。道德法則是先天、普遍和必然的形上原理。 康德認為:「上帝存在是純粹理性的實踐基礎」。又說: 「道德的必然性需假定上帝的存在上」。至於靈魂不滅, 康德也將它視為純粹理性的實踐基礎。在實踐上,至善只在靈魂不滅的假定下才有可能。康德之所以假定上帝的存在與靈魂不滅,是因為他看到世上的道德與幸福並不一致,有時有好人反而蒙禍,失德的人反而得福。康德想道德與幸福既不能調和於現世,只好在另外一個世界上來調和(許多宗教派別均有類似的看法,否則無法理解所謂的公平正義)。 談到康德對獎懲的看法,由於他認為道德良心是自律的, 不是他律的,所以他不贊成學校的訓導工作採取獎懲的辦法,因為這樣會降低道德的尊嚴,使個人成為他律的人。他認為道德律的培養,不可使善惡和賞罰發生關聯。道德教育應使兒童明辨是非善惡,要想建立道德,當先放棄懲罰。雖然康德不贊成獎懲制度,但是他認為在特殊情況下使用獎懲也有其優點。康德說:學生違反校規必須受罰,但罰必須得當。康德所謂懲罰,包括身體的、道德的與自然的懲罰等三種。然而他認為施行體罰必須十分小心,否則被罰者容易養成奴隸性,他強調最好少用於身體上的懲罰,以免引起受罰者的反感或自尊心受損。康氏比較喜歡採用道德或自然的懲罰。所謂道德懲罰是在當事人不服從時,吾人故意不滿足其慾望,這種懲罰能助長其道德感,所以是一種最佳的懲罰方式。而自然懲罰則是讓對方做錯事之後,使其自己承受錯誤的後果(瞭解因果關係,能坦然接受其結果)。 記得一句西諺:「一個沒有反省的生命是不值得活」,語意雖然強烈,但並非無理,問題是反省什麼?我們曾子也說:「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太偉大了,我只能自問「晚上是否睡得安穩?」已逾知命之年,卻也不見得夜夜安穩,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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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本帶我U型轉彎
記得第一次參加繪本比賽,因看到資訊時距離截稿時間只剩一星期,我只能日夜趕進度,藉天馬行空、隨性創作的表達方式,順著自己的感覺以意識流方式一直畫下去。後來幸運的得了牧笛獎,我開心的寫了一段感性的得獎感言,後來接續的幾本創作,我依然順著自己的感覺徜徉在充滿童趣的天地,為了讓繪本可以進入孩童純真的心靈,我有許多時候得蹲下來,因為唯有和孩童等高時,才能與他們更窩心的對話。 今年的金門題材繪本創作,我很用心的完成了兩本繪本的三十幅草圖及十幅彩圖,文字故事稿修了又修,寄了許多「新修訂版」給格林出版社,開心的與出版社頻密聯絡。那是一段非常美麗的創作時光,因為我對金門的熱情付出被看見了,負責專案的張副總擔心公開招標時我的作品沒入選,會有失落感,因此她好意說要把我的作品再多介紹給另一家出版社,這樣有兩家出版社支持,勝算會更大。我說:「我先畫吧,把兩本繪本都畫出來再來談配套。」因為我喜歡用真正的實力來和別人較勁。格林是我心目中深深嚮往與之合作的優秀童書出版社,他們在童書領域堅強的編輯陣容、專業的印製能力、豐富的執行經驗都讓我崇仰。因為格林是「台灣第一家結合全球三十多個國家、一百餘位世界第一流插畫家,以出版『高畫質』兒童繪本的專業出版社,也是第一個將台灣的圖書版權銷售到全世界的出版社。」 為了讓自己更進步,沒課的日子我常泡在文化局一樓的兒童圖書室,那是寒冷的冬天,每次從鳳翔新村騎腳踏車到圖書室,我都得與寒風及過敏性咽喉炎搏鬥,那一段用功的日子我把圖書室的繪本幾乎全都看完了,為了抓住更豐沛的金門元素,我把筆電也搬進圖書室,建了十六個檔案匣,而每一個階段的新構想我都充滿理想與熱情的與格林的張副總分享。 那階段「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尚未過關,幾個上海台商正要組團來金門勘查BOT場地,極端忙碌的我只能在夾縫中努力修改畫作,當我在肯特紙上以壓克力顏料為草圖著色時,我坦白對張副總說那十幅彩圖我只打了兩層底色,但正式的圖稿我會以四開肯特紙,至少會打七層以上的底色,然後再正式為畫面構圖上色,這樣完稿圖將會非常豐富且具有生命力。 然後我說自己一直都很緊張的在注意招標公告,因為去年人在上海,看不到公告,因一天貽誤而無法進入招標流程,夢想也破碎了。猶記得去年那深感挫折的一日,我畫了一幅十二號畫布的「白色的眼淚」,它後來繁衍成九幅的「內在的畫像」畫作,完成時我把它們全集中掛在一整面牆上,隔了大半年才終於接受「白色的眼淚」。那是一個發芽的人像頭,眼睛是兩顆巨大的白色眼淚,喉嚨哽著四顆白色的卵石,頸部的線條十分柔美,但下垂的衫袖卻舞出掙扎……那九幅畫跟著我在上海搬了四次家,一直搬到崇明島後,我終於可以坦然說,那內在的畫像象徵一種難言的諳啞與困境。 能夠真誠的面對自己,把哀傷轉成藝術形象發揮在創作上,受苦遂也昇華成詩,我對張副總說,等招標案結果出來,如果入選了,我就會排除一切煩瑣事務,全力以赴來進行繪本案,我說,因為面對金門的一切案子,有一個帶責任感的「大我」一直跑出來,催逼著我往前走,不容許「小我」偷懶鬆懈。 然而今年的招標公告出來後,我們都傻眼了,因為發現即使搶時間將標書快遞到台北,格林仍只有兩個工作天可運用,巧的是四月二日起至四月五日是週末連結國定假日,而四月六日是截標日,更巧的是格林大部分的職員都請假去波隆納參加書展,包括總負責人郝廣才先生,因此連用印都有困難。 那緊急配合作業的時段,我的眼淚焦急的簌簌落,而已排定南下出差的張副總,也著急的半夜趕回台北,拚命的修改企劃案,因為招標案有一堆繁瑣的細節得配合,而我們只有兩天的工作時間……我因此狠狠的痛哭了一天一夜,半夜三點千羽從台北傳來簡訊說:「關關難過關關過,路總是要走出來的,加油吧。」格林與我的繪本配套受困在人力不足且只有二天的工作時間噩夢裡……我一直哭,哭到為自己的脆弱與無助深感震驚,趕緊爬起來播放「帕格尼尼精選:魔鬼的聲音 / 阿卡多」努力讓自己回神,從谷底轉彎。 我們最後沒能趕上截標日期遞出企劃案,我也放掉一切飛離金門,在高空裡陪我飛翔的還有行李箱中的兩本繪本的完整企劃與草圖與彩圖與可愛故事與十六個繪本檔案匣與無盡延伸的想像與機窗外不斷變魔術的雲朵與燦爛陽光與偶爾出現的亂流與偶然交遇的飛鳥與飛絮一般發光發熱的希望與夢想,我們都在高空中快樂的飛翔,我相信繪本故事裡的小跳芽、小羽毛、提琴鳥、巴士先生,未來將會帶著我們繼續飛翔,飛過生命的U型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