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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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報與剪報
父親只讀過短暫的私塾,但看報紙對他來說一點也不成問題,且記帳時寫得一手好小楷。他常在辛苦忙碌的謀生夾縫中抽空與孩子泡茶聊天。差遣孩子到貞潔牌坊旁買些「鹹粿炸」回來當茶配及順道往堂叔店買一小包鐵羅漢茶。父親以開水燙洗棗紅色的小茶壺小茶杯泡起茶來,然後,講述自己從報上讀來的有趣或特殊的新聞。譬如:西方富豪讓下一代自食其力及將財富捐獻做公益而不留給子孫、或老人與狗相依為命,老人過世後將所有財產留給狗兒、又如聳人聽聞的事件,例如:昔日馬來西亞、新加坡著名的電影製片人陸運濤來台,搭飛機自台北飛台中時失事,機上57名乘客全部罹難,讓整個社會極為震驚,這事發生在1964年。林林總總,只要父親有感的新聞,就會於泡茶時間轉播。我不知道父親這不經意的舉動,對孩子讀報是否有些微影響? 初時,里辦公室離家不遠又有報紙,我就近去閱讀金門日報。後來,閱覽中央日報,還記得副刊作者有小民談北京的習俗典故,讓人頗多嚮往。還有唐魯孫談論大江南北的飲食。接著,注意力轉移至聯合報與中國時報。其時,報紙只有三大張,國內外新聞大同小異,因此,兩大報盡在副刊上表現互別苗頭。那時副刊的內容不僅僅是文學而已,還包含文化的、學術的、歷史的,經常可讀到海內外學者的精闢議論或專業鑽研。而副刊的版面編排也生動活潑氣勢磅礡,其中,尤以林崇漢的繪畫寫實功力,印象最為深刻。他將整版副刊當作畫布在安排經營,其插畫又能與文字作者的內容相幫襯,是一位傑出的美工編輯。 讀報除了「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讓閱報者可以了解國內外的動態外,我個人則對副刊多了一份鍾愛。就在這時,開始有了剪報的習慣,還特地將剪下來的文章貼在道林紙上,除了文學、文化的,還有喜歡的繪畫設計及藝術主題,日積月累,也累積了一大疊。可這些剪報在離開台灣時,不得不割捨,有時想起仍難免有些許後悔。一回,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讀,赫然發現書內夾了一份紙質已泛黃的剪報,一篇余英時談論胡適或是有關五四的文章,文章很長幾乎佔了一整版。這讓我眼睛為之一亮,又欲罷不能被吸引住而再讀了一遍。昔時的剪貼簿中,盡是這樣讓人愛不釋手的文章,伴我度過一段滿足且充實的日子。 時代不斷往前推進,當日子進入了資訊時代,人們開始學習電腦,使用電腦。這時,使用電腦處理「剪報」有了更簡便的方式,只要透過複製及貼上選項,便可輕易將喜歡的文章存入自己電腦內。對我來說,這是一種新型態的剪報方式。當我工作忙碌或有值得讀的文章,一時無法閱覽,便先將檔案複製存放起來,等有空再讀。因此,電腦裡存了不少可讀性的文章。不過,當電腦老舊需要淘汰換新,舊電腦便遭遺棄,存於檔案內的文章也跟著散失掉了。幾年前我改變了這個陋習,當換新電腦便將需要的檔案備份,所以目前的筆記型電腦中仍有一些我喜歡的文章,年份約從2011至2013,但已零零落落數量不多了。由於整個出版環境的改變,報社的政策也做了些調整,有的電子報甚至不再設置副刊版面了,因此,網路上要讀到副刊文章已經不容易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報紙副刊的滋潤心靈,豐富生命,可謂功能卓著。而這樣的美好時光,也將隨著日子一去不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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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大旱之望雲霓
上個月初返鄉,車行經雙鯉湖畔,一晃眼發現湖水乾涸,草長過膝。妹妹跟我說,古崗湖也是如此,可見金門乾旱嚴重之一斑了。 我以前從事田調的時候,金門城的耆老告訴我,早年金門即使大旱,古崗湖也不會乾到見底。今天情況究竟如何?我未親臨現場不得而知。 倒是雙鯉湖乾涸長草,是我年過七旬平生首僅見的。記得前幾年端午節,還在雙鯉湖賽龍舟,民眾泅水捉鴨子嬉戲,怎麼轉眼間,災情這樣底嚴重。 縣府說這是金門半世紀以來最大的旱災,並非虛語。這幾年地球暖化日益嚴重,金門首先受到衝擊,而且年復一年,如果成為常態化,那麼金門就危險了。 金門去年降雨量僅476.5毫米,今年截至10月17日,降雨量也只有427毫米,都不到金門年均降雨量1000毫米的一半。 金門降雨量銳減,連兩年農作物歉收,影響農民的收益至鉅,政府採行補貼政策,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大家所看到的,只是應急的表象。 其實金門缺雨,湖庫長草,這是裡急深重了,不可以等閒視之。湖庫不僅達不到蓄水的調節功能,還把湖庫的水洩底,以補充地下水源。由此可見,金門地下水資源,潛伏著超抽缺水與鹽化的危機。 地下水是金酒造酒的命脈,一旦危及金門的金雞母,那問題才嚴重。 前幾年我返鄉,訪問時任自來水廠廠長,他說金門有些旅館不用自來水,每個月水費只有區區50元,比一般家庭用戶水費還少。他們都自己開井汲水,危害金門的整體利益,理應取締。 我小時也碰到過旱災,有關人士到後浦城隍廟大張旗鼓祈雨。現在乾旱較之往昔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什麼大家按兵不動,沒見有人出面祈雨呢!原因無他,那是金門通水解了燃眉之急。 若不是2018年8月5日自大陸晉江引水過來,今天金門就要變成熱鍋上的螞蟻了。這話怎麼說呢? 金門通水,供給家戶日常使用,可以減抽地下水,讓地下水資源,留給釀酒使用,保留了金門的經濟命脈。 其次,金門大力發展觀光,旅客蜂擁而來,每一個觀光客,每日消耗的水量相當可觀。如果缺乏水資源,我們將面臨封島的命運,更不必奢談發展觀光了。 因此,兩岸通水真的是功德一件,影響不下於當年的植樹造林。那些有遠見的規劃協調與推動者,應該記上一筆。 極端氣候已成為全球的共業,澇旱接踵而至,而危害日益明顯。因此,全球必須共同的面對,減排二氧化碳,設法降低人類面臨的生存危機。 佛家說種什麼因,就結什麼果。自從19世紀英國工業革命以還,西洋的實用主義,已引領人類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設下的陷阱,終於發現火燒眉睫。 小時候在家鄉,看到廟宇的門扉,不是寫風調雨順,就是寫國泰民安,那時少不更事,以為不過是老生常談。 現在年紀大,涉世深了,才了解那是老祖宗智慧的結晶,而由常民表現出來,蘊含了中國人天人合一的思想。 古人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今天人類要順天或是逆天,就看全世界的政界領袖,怎麼共同面對,解決全球氣候變遷的危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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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熟識的一位畫家
唸國中起,我就常欣賞到這位金門畫家的畫作,一張張貼在他自己古厝房間的牆壁和窗口上。屋裡還有一張張黑膠的唱片,透過唱機,飄溢出陣陣浪漫西洋情歌的旋律與歌聲,陪伴著他度過年韶光陰。那些年的戰地金門,少有人能將房間佈置得那麼個性那麼藝術。屋外是戒嚴軍管硬梆梆的戰地,屋內是他發揮藝術與繪畫一片灑脫的小天地。 他繪畫的天賦與能力,是當年金門高中美術名師蔡繼堯老師教導與牽引出來的。蔡老師啊,在這位畫家的口中,未曾停止過讚美與懷念;蔡老師啊,在這位畫家的心裡,未曾停止過感激與振奮。他之所以一得空即不停地畫,我猜想,除了個人的興趣和嗜好,與蔡老師的信心鼓舞不無關係。真是,一日拜師,終生繪畫。 他對繪畫的興趣,隨年紀的老去,不減反增。他可說是位鍥而不捨的畫家,靈感一來,振筆疾畫,常是通宵達旦,不畫完不罷休。他繪畫,常是為了抒發情感,尤其是對金門故鄉的懷念、眷戀。藉著畫筆、畫紙、色料和構圖,他將自己最真實的感受,轉化成一幅幅的畫作。他繪畫,不為名,更不求利。近來他一口氣捐贈了十二幅他嘔心瀝血的畫作,給他從法國巴黎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兒子目前任教的陽明大學,展出義賣,做為該校學生出國留學的基金。 我不敢說我看過這位畫家所有的畫作,但從他餽贈親友他的許多畫作看來,他繪畫所累積的功力,不能說是超凡入聖,至少說已非泛泛之輩可匹比了。在繪畫的田地上,他是位默默耕耘、勤奮不懈的農夫,年近七十,仍不見休耕的心意。 繪畫是相當主觀的藝術創作形式,但仍存在一些客觀的要素,用來賞析畫作。我觀察這位金門畫家的畫作近六十年,年年更能欣賞他的作品。令人陶醉的是,他畫作的整體構圖所呈現的美感,畫作顏色的調配,常有創意和驚喜,明暗的靈現,教人百看不厭。他的畫作,不止於賞心悅目,已堂堂邁入「畫有盡而意無窮」的境地了。 他將油畫駛向抽象或超現實的世界,畫裡多了一層引人想像的空間。欣賞他的畫作,要具有相當的想像力。這是他作品誘人的地方,也是有難度的地方,易拒看不懂的人於千里之外。我們兄弟姊妹常建議他畫些寫實的事物,他偶而也會改變畫風。沒料到這一轉變,他的畫作竟躍登全球知名生物科技學術刊物今年九月十四日的《細胞報導》(Cell Reports)封面。他畫作的獲得青睞和肯定,我們一點也不意外,因他已盡心用力畫了一輩子,從未間斷過,且越畫越見優越的品質和品味。 我常讚譽這位金門畫家是我們蔡家和瓊林里的匹卡索。其實啊,世上只有一位匹卡索,但世上也只有一位蔡鈺麟。他是我認識六十多年的親大哥呀!越老我越能領會我大哥畫作的意境,他的畫裡,常流露冷戰金門艱苦困頓的蹤影。我大哥一生雖充滿了尋覓和不定,數度往返台金工作和生活,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說,他對繪畫創作的熱愛與信仰,卻一分半秒也沒鬆動過。我大哥藝術才華漸被賞識,是我們蔡家的榮幸與驕傲,相信他的作品將是金門人和全人類珍貴的藝術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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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大海就是我故鄉》
《大海就是我故鄉》自出版後,接連幾個月時不時就會收到作者冰德從泉州發來的訊息。作為此書編輯,每每獲知讀者對它的喜愛與肯定,除了為作者感到高興,也很是欣慰。雖未曾謀過面,但在我眼裡,冰德先生是一位謙謙有禮的文人,時至今日,每當他轉貼大陸讀者或出版同行對此書的觀感,還是不忘加上一句對我們的感謝和讚美。從隻字片語中我能感受他的真心實意,也能感受這本書之於他的重要性。編過無數本書,像他這樣的作者實屬少見,但被感謝的次數多了,我也不好意思了起來,總是一再提醒,是他照片拍得好,內容取材豐富,我們才能成就一本好書。 從事編輯工作近二十年,為跨海遠來的陌生作者編書還是頭一回,對我而言也是一段奇妙的心靈旅程。2019年年底,收到冰德先生想在台灣出書的詢問郵件,他說去金門旅遊時在長春書店見到我編輯的書便發自內心喜歡,問我可否也為他的書編輯出版。我請他先把書稿寄來,大致瀏覽了一遍,洋洋灑灑二十多萬字讀來倍覺吃力。我圈出幾篇較不適發表和幾近相似的文稿,並請他抽掉近一半字數,再來討論後續出版事宜。我能理解刪文對作者是一件極其難為的事,但去蕪存菁這點我是堅持的,幸而冰德先生是一位非常尊重專業的作者,不久便收到他重整後的文稿。我把編輯理念及出版定位等相關細節做了詳盡的解說,在他的認同下於2020年年中開始動手編輯。 由於兩岸有些字義及標點符號用法不同,加上簡繁體轉換造成的別字,如何保留當地民情用語,如何讓台灣讀者明白其字義,如何避掉一些敏感詞彙等,在校正及取捨上著實花了一些心力。待所有文字圖片編輯完成,便找來專業校對陳妙玲,美編設計黃永寧一起協力製作,她們兩位都是我合作多年的夥伴,對於所屬的工作自我要求極高也非常敬業。就此我們開展了海峽兩岸四方雲端一來一往的校對作業。 冰德先生是一位負文責又盡心力的作者,對書抱持的理念態度也與我們契合,總是不厭其煩一遍一遍看完排版稿件,回答我們對文中所述的不解之處等。在作者與編輯之間彼此採以對等關係,他對編輯人員所展現的信任令人動容。往來一段日子,他大概體會到我是個不考量時間成本,一心只想把書做好的編輯,期間從不曾催問進度。來來回回花了近一年,眼見書已近付印階段,卻因我意外車禍又耽擱了一段時日,最後《大海就是我故鄉》終於在今年八月於台灣正式出版上架。 出生江西的冰德,因在泉州當兵自此愛上了大海,愛上這座充滿人文歷史風情的閩南古城,退役後他在泉州當記者,也在此安家落戶。自年少喜歡閱讀寫作攝影的他,在經年採訪工作的淬鍊下厚積薄發地寫出一本動人之書。《大海就是我故鄉》可視為報導文學,也可視作攝影文集,生動寫實的照片融合一段段精彩的人文故事,宛如一部緊扣人心的紙上紀錄片。 全書以大海為起點,一路向島嶼延伸,橫跨海峽兩岸。作者以新聞記者之眼,將醞釀多年的採訪觀察,融合感性的筆調及攝影視角,鉅細靡遺記錄發生在泉州、金門、澎湖等地一個又一個悲喜交加的故事及難得一見的藝術採集。內容豐富多元,有從海上歷險歸來的船長及漁女和許多小人物討生活的故事,有如莫言、金庸、余光中、嚴歌苓、蔡國強等作家、藝術家的採訪紀實,也有如高甲戲、崑曲、傀儡戲在泉州發展及演出的脈絡,更有在金門澎湖多次旅行的所見所聞。他的文章隱約流露對生命的悲憫、對藝術文學的喜好及對旅程的觀察。值得一提的是,作者非常喜歡金門,曾來過金門數十次,你實在很難想像,一個未曾在此地生長的人,竟能寫出這樣的人文風情。而今,他的書在泉州慢慢發酵,也讓更多人深入了解金門,我們能擔負此書的編輯出版,想來也滿懷榮幸與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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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場戰役不在古寧頭
十月二十五日台灣光復節,但在媚日政客及獨派人士的思維中,不願接受中華民國政府從日本手中「光復」台灣的說法,甚至以「終戰日」一詞取代「光復」。於今,「國旗飄飄喜洋洋,光復歌兒大家唱」的景象已不復見;不慶祝也不放假的當下,台灣光復節已日漸被人們所淡忘,年輕學子知道這個節日由來與意義者幾希! 如今,也很少人知道,民國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五日是金門古寧頭戰役的啟戰日,今年是古寧頭戰役七十二週年紀念。相關戰史提到古寧頭戰役慘不忍睹的景況;當時,國共兩軍激戰三個晝夜,幾番肉搏拚戰,民居斷垣殘壁,彈痕累累,雙方傷亡慘重,數以萬計的生命淪為烽火下的冤魂;橫屍遍野,堆積如土丘的屍體被草草掩埋,怵目驚心。國軍在古寧頭戰役及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勝利,讓中共「解放台灣」夢碎,台海局勢轉危為安,確立了兩岸分治格局,否則,台灣可能已淪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先總統蔣中正對保衛台灣,及其後建設台灣,對國家的貢獻鑑諸史實,如今卻讓另有所圖的無情政客「忘恩揚惡」,片面批鬥詆毀成獨裁專制的大魔頭,令人感嘆! 今年是「馬習會」六周年,國人必須省思,為什麼馬英九執政的那八年,兩岸在「九二共識」的基礎上交流互動,海峽風平浪靜,讓人民覺得雙方未來和平發展的前景可期,沒有人擔憂兩岸可能會發生戰爭;而蔡英文執政才不到六年的時間,如今台海上空卻是烏雲密佈,中共軍機擾台成常態,劍拔弩張、瀕臨戰爭邊緣,讓老百姓對兩岸緊張局勢深感不安,何以致之? 誰是兩岸和平發展的破壞者?兩岸高層互踢皮球,歸責對方。撇開中共因素不說;民進黨政府反中,且逐漸走向法理台獨的道路是不爭的事實;民進黨的邏輯,「敵視中共」是政治正確。尤其是,小英總統在今年國慶日講話拋出「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的論述,猶如「兩國論」再現,在兩岸關係低迷之際,此一說法無異火上加油,為兩岸和平再抹上一層陰影。而她把「這個國家」用「從一九四九年中華民國立足台灣以來,已經經歷七十二年。」之說,扭曲了國人共同的歷史記憶,有讓中華民國「腰斬、折壽」之嫌,這種以台獨史觀突兀斷代的割裂國史,混淆國家認同的手法,分化了台灣的內部團結。 兵凶戰危,台海已成全球最可能爆發軍事衝突的地區之一;大陸民間武統聲浪時有所聞,兩岸戰爭風險指數日增。小英總統應當思考,做為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必須有降低兩岸敵對狀態的能力,讓兩岸關係能夠在和平的架構中發展。況且,即使中共是個惡鄰居,屢屢挑動台灣人民對大陸的敵意,對台灣安全絕對沒有好處;而一再敵視中共,拉高緊張關係,搞得雙方怒目相向、摩拳擦掌、瀕臨戰爭的地步,只有讓台灣人民陷於險境。 經歷過戰爭的人,才會珍惜和平的可貴;和平才有希望,戰爭只會帶來死亡。古寧頭戰役與八二三砲戰,當年處於戰爭狀態中的軍民同胞,看到了戰火帶來的死亡、流血、苦難與傷痛。因此,國人盼望的是兩岸和平發展,趨吉避凶;而兩岸一旦有事,以中共目前的軍事投射能力,下一場戰役不在古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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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靈魂一莎翁
莎士比亞是英國伊麗莎白時代詩人、大戲劇家。幼年貧苦失學,二十二歲時至倫敦為劇場演員,後為劇場修改古代戲曲,繼乃自創劇本。傑作三十五種,剖析人性,刻劃入微。所著有十四行詩《短歌集》,喜劇《仲夏夜之夢》、《威尼斯商人》,悲劇《哈姆雷特》、《羅蜜歐與茱麗葉》,歷史劇《凱撒大帝》、《亨利第五》等。華人社會常尊稱為莎翁,是英國文學史上最傑出的戲劇家,也是全世界最卓越的文學家之一。 莎士比亞在世時被尊為詩人和劇作家,但直到19世紀,他的聲望才達到今日的高度。並在20世紀盛名傳至亞、非、拉丁美洲三大地區,使更多人了解其盛名。浪漫主義時期讚頌莎士比亞的才華,維多利亞時代像英雄一樣地尊敬他,蕭伯納稱為莎士比亞崇拜。20世紀,他的作品常常被新學術運動改編,並重新發現價值。他的作品直至今日依舊廣受歡迎,在全球以不同文化,和政治形式演出和詮釋。 莎士比亞的著作,對後來的戲劇和文學有持久的影響。實際上,他擴展了戲劇人物刻畫、情節敘述、語言表達,和文學體裁多個方面。例如,獨白原被視為人物或場景的切換信息,而莎翁卻用來探究人物的思想之用,其風格也影響後世。就此而言,莎翁作品風格可分早、中、晚期三部分,均受當時的政治及社會環境影響而不同。 1590至1600年間的英國,時值女王伊莉沙伯一世統治,經濟文化方面有繁榮景象,英國文藝復興運動進入高潮,莎士比亞正值盛年,他的創作基調較為明朗、樂觀,相信人文思想能夠實現,並有一股愛國主義的熱忱。此時作品有歷史劇《理查三世》、《亨利四世》、《亨利五世》;喜劇《仲夏夜之夢》、《第十二夜》、《威尼斯商人》,及悲劇《羅密歐與茱麗葉》等。這些均屬早期作品,著重讚美人文主義的新思想、新道德,偏重歌頌理想事物。 到了1601至1608年間,英國社會發生重大的變化,伊莉沙伯一世盛世已去,清教徒受到逼害日深。尤其當時農村的「圈地運動」,導致不少農民破產,社會上的矛盾對立愈趨激烈。在政治形勢不明朗的環境下,思想日漸成熟的莎士比亞,也變得更現實、悲觀,創作基調轉向悲憤、沉鬱,他最著名的四大悲劇:《哈姆雷特》、《奧賽羅》、《李爾王》與《馬克白》即在此時期問世。透過作品,深刻揭露現實的矛盾和醜惡,及對專制暴政的批判,以及人文主義者的悲劇,此為其中期的作品風格。 約1609至1613年,即莎士比亞創作的晚期,詹姆士一世王朝變得更為腐敗,社會矛盾更為尖銳,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大。莎士比亞只能把希望寄託於烏托部式的幻想,以脫離現實、超自然的神奇力量,調和現實中的矛盾,卻暗中批判社會,如「傳奇劇」《暴風雨》。 因此,如何掌握伊麗莎白一世時,英格蘭所發生之重大變革,方能便於理解莎翁書寫之時代背景。進而感知莎翁作品文字之風格與表達力度,並探索其中之表演、劇場元素。就如同了解同時期湯顯祖時代風潮,進而感知《牡丹亭》一樣,未嘗不是讀莎翁全集之核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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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勞任怨,大哥勇於扛起的一片天
江湖上的大哥矛盾過多,許多大哥為了至愛放下一切,因而不做大哥好多年。家園裡的大哥人見人愛,常見子代父職,年紀輕輕即為弟妹撐起一片天。傳統家庭常見長子多了一份責任與壓力,這些天生的大哥,許多並會主動扛起家中這份甜蜜的負擔。 林學長家有五兄弟,身為家中長子,父親早逝,少年便接下養家活口重擔,靠著微薄田產耕作,撐起一家兄弟生計,皇天不負苦心人,辛苦多年後,四個弟弟皆有所成,分別是二教授、一老師、一企業老闆,退休後相繼過著含飴弄孫的愜意日子。只有林學長每天還是早出晚歸到守著幾畝旱地幹活。 只是林伯母一過世,弟弟們都把老人家的話當耳邊風,當老師的老三馬上以退休後想過田園生活,向老大要一塊地,老大馬上分一塊給他,接著老三又慫恿當教授的老二,也跟老大要一塊地,照給,最後連另一位教授老四也得逞,林學長照顧弟弟有求必應,皆大歡喜。 王學長為減輕家中負擔,年少從軍,協助培養家中五兄弟,本想在軍中發展,因父母雙雙重病,只得退伍接下長兄重擔,家中沒什麼田產,便跟親友租用田地耕種,並在外兼作土木工程賺取外快,讓弟弟們一個讀書成才,個個在台北成家立業,大展鵬圖。 兄弟們年紀漸長,王學長家中經濟反而沒有弟弟們富足,四位弟弟共同出錢,將老家重蓋成樓房送給王學長,而在樓上分別留幾間套房便於弟弟們返金時住宿。兄弟們攜家帶伴,定期返金相聚,每人都帶著豐富伴手禮贈與兄嫂,一家人兄友弟恭,和樂融融。 周學長自幼過繼給母舅,懂事起便在外婆家中生活,二年後,三位弟弟相繼出世,家中變得非常熱鬧,而大人忙於生計,始終忘了讓他改姓與變更戶口。周學長後來跟著小舅從軍去,戶口依然掛在原生家庭,而三位親兄長同時務農,早早已將土地均分便於耕作。 周學長告別軍旅後,在高雄經營貨運業,事業蒸蒸日上,偶而返金探望兩方親友。金門開放後,地價漸漲,三位弟弟以周學長仍然姓周,又非同一戶籍為由,都不告知一聲,仨人早早也把土地分割,於是周學長在生父養父兩邊都成為田產局外人。而他始終以和為貴,有空返金總是大包小包,為哥哥們祝壽,為弟弟們慶生,兩家表兄弟也因為周學長親上加親。 張學長牢記雙親仙逝前「要好好照顧一家人」的託付,苦心培養三位弟妹成家立業,不料卻在最小妹妹長子滿月之時,卻傳出張學長病故訊息。原因是張學長過度辛勞,回天乏術,留有張大嫂獨力扶養三位幼子。都有穩定工作的三位弟妹感恩圖報,出錢出力,合力協助大嫂將三位侄子培養長大,每年農曆春節,固定回到老家團聚,秉報張家雙親與張學長在天之靈,一家人始終是一家人,三個弟弟妹妹始終牢記因張大哥的無悔付出,才讓他們有書讀、有飯吃,真是大家心目中永遠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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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戶之村的村史怎麼寫? ──王振漢《珩厝、后盤山、西山》村史序
金門有160幾個自然村,村村有歷史,金門縣文化局推動金門村史寫作計畫,若能把所有村莊寫遍,自是功德無量。不過其中有的村子很小,小到只剩一戶,例如珩厝,這一戶之村的村史該怎麼寫呢?我頗納悶。 我的納悶,在閱讀王振漢博士的《三村一脈.同氣連枝-珩厝、后盤山、西山》之後,豁然開朗,原來可以把幾個村子合起來寫,這的確是個辦法。當然,村史要合寫,也必須有其堅強的理由,黃振良《浯洲鹽鄉-西園.後珩》是以地緣(同在五龍山腳下)和業緣(都有鹽場)加以連結,而王振漢這部村史則是以血緣關係,有機地將珩厝、后盤山、西山三村進行整合。 如今珩厝、后盤山、西山這三個村子雖然分屬金湖鎮、金寧鄉,不同行政區域,但三村主要居民都同屬於金門王氏珩山衍派開基祖王煥三的裔孫。明洪武十二年(1379),王煥三自同安仁德里苧溪鄉遷徙至珩厝村定居,二世長房又遷至后盤山頂井后厝,二房另遷入后盤山下井和西山,珩厝、后盤山、西山果然是三村一脈,同氣連枝。 《三村一脈.同氣連枝-珩厝、后盤山、西山》書分六章,作者充分運用文獻與田野調查資料,依序將三村地理變遷、血緣脈絡、宗教信仰、產業經濟、鄉野傳奇、先賢俊彥做了很有系統的整理,並且記錄了許多已經鮮為人知的村里往事,例如我們開車行經環島北路后盤山路段都會看到路旁有封閉的碉堡,但對於碉堡內發生於1983年的213事件(老兵欺負新兵引發機關槍掃射造成嚴重死傷),可能未必知情。 珩厝、后盤山、西山三村人才輩出,諸如印尼僑領王尚志(珩厝村人,1902-1992)、國大代表王觀漁(西山村人,1917-1983)、族譜總編修王永仁(后盤山村人,1919-2003)、新加坡開閩王氏總會主席王永堯(1923-2014)等等,以及曾住在后盤山的抗日巾幗英雄蔡李鑾女士,和以《流浪到淡水》一曲紅遍大街小巷的走唱歌手「金門王」王英坦(1953-2002),他也是后盤山人。 我個人曾在金門主辦過「科舉制度在金門」學術研討會,對於金門一個小島上居然出過近50位進士(比全臺灣的33位還多)特別讚歎!在認真拜讀《珩厝、后盤山、西山》村史時,赫然發現僅存一戶的珩厝村,竟有一宗祠(光正堂)、一家廟(金門珩山王氏家廟)、一宮廟(珩山宮),而且珩厝王氏家廟還懸掛著王玉書「拔元」匾、「進士」匾,他弟弟王丹書「文魁」匾,和王式文「翰林」匾(上書「為清光緒丁酉科中式舉人特荐翰林王式文立」有誤,經查王式文實乃同治癸酉科舉人、光緒癸未科進士、欽點翰林院庶吉士)。 有意思的是,王玉書,清咸豐九年(1859)進士,世居南安二十八都象運鄉,後住泉州城萬厚里井亭巷;王式文,清光緒九年(1883)進士,世居晉江縣東郡外鳳江鄉,後住泉州城內清源里。這兩位泉州進士都不是金門人,但他們的進士匾、翰林匾,怎麼會出現在珩厝王氏家廟和后盤山下井王氏家廟、后厝王氏家廟?甚至在金城鎮的「浯島東沙王氏家廟」,也有王玉書的「拔元」匾、「進士」匾,和他的哥哥王菁華、弟弟王丹書的「文魁」匾(詳見王建成《東沙村史》)。 王玉書兄弟、王式文,跟金門王氏究竟有什麼關係?目前還是個謎,猶待破解。我個人很感謝王振漢博士可以將他們存在珩厝、后盤山王氏家廟中的匾額詳實記錄(這些匾額在泉州未必可以看到),提供我們進一步探討的重要線索。同時,我也很感動王振漢博士能如此費心地將珩厝、后盤山、西山三村合撰出一部村史,如果沒有他的匠心獨運,像珩厝這樣只剩一戶之村的村史還真不知該怎麼獨立書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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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火光閃過天空
光禿禿的紅赤土,從島南的南山頭、貴山,一路延伸至島北的黃埔、后頭。北風天,飛沙走石夾帶著子彈的咆哮聲,在空中閃出霹靂火光,一波又一波。烈嶼島,隔著一泓海水,沒有樹木的隱蔽,敵人近在咫尺,銳利的鷹眼在黑暗中,兇眼眈眈,如芒在背。 不論黑夜或白日,當火光劃過天空,砲彈呼嘯落地,屋瓦牆樑摧毀,血肉模糊一地,哀嚎或傷悲,一天天,一年年。 民國四十三年,敵對的廈門島那一方,共軍砲火對烈嶼、大二膽猛烈射擊,這是「九三砲戰」。民國四十六年六月二十四日,砲火更猛烈,共九千多發,再次對烈嶼射擊,這是「六二四之戰」。前者廣為人知;後者是耆老的口述軼事。 殘酷,是戰爭的代名詞。戰爭何時結束?火光與煙硝,終年連綿不斷,覆蓋小島每吋土地。鄉民世居於此,何罪之有?人人如刀鋒劃過心口上一抹寒顫,只能無語問青天,明天在哪裡? 天陽自出任村長,時值國共對峙正激烈,戰火隨時起,忙碌異常。他的上級,直屬軍方的指導員,時不時指令就下,民防隊出操訓練,或建築壕洞碉堡等工事。但是砲火愈來愈頻繁、愈激烈,軍民一家,猶如生命共同體。 軌條砦,島嶼的守護神,靜靜地屹立於海邊。它以四十五度的仰角,仰望著白雲深處的藍天,好像於漫天的烽火下,一種對自由和平的渴望。軌條砦的建立,自九三砲戰後,民防隊在槍彈雨林的暫歇時,冒著生命危險,乘隙建立。它,日日夜夜,屹立於海水的拍打、浸泡,迎著風雨,每一根仿若是建造者的寫照。或者是,建造者以他們的生命骨血,藉以宣告對戰爭的不認輸。 演習,是作戰的準備。不尋常的日子,天陽接獲軍令,全村總動員,各家戶配合全島演習。緊張的氣息尤異於往常,持續了多日。每一家戶關門閉戶,嚴禁外出。水缸注滿,家常洗滌用之外,也充當消防水,門口沙包堆疊得半牆高,乾糧的準備,就簡單的麵粉與水和,擀平,熱油鍋煎麵餅充飢。還好自家雜貨店營生, 吃食較不缺乏。晚間,村莊漆黑一片,煤油燈棉芯條點燃,火光熒熒閃閃,窗戶遮掩黑布,以防燈光外洩。 砲彈來襲,聽聲辨位,聲音微小,躲在家中即可。一看苗頭不對,來不及躲進防空洞,便慌張地躲到眠床底下。每天一早,對岸的廣播嚶嚶喔喔地響起,內容不外乎是解放軍來了,來拯救親愛的金門同胞們。原來這是九三砲戰後,湖井頭便開始設立心戰喊話站。從此兩岸心戰喊話,日夜不停,這像是無形的戰爭,帶來人人心頭的壓力,沉重無比。 演習結束,戰爭並未走遠。炭治趁著晨曦照進屋內,舀起廚房裡水缸的水,放入臉盆,破布擰濕,爬進眠床底下,擦洗一遍,免得下次砲彈聲響起,讓碧麗躲出一臉的灰塵,或蜘蛛絲來。 她衣襟上的布釦,如隻停棲的蝴蝶,默默等待砲聲停止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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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在大海的一首詩—賀寒川
想起那一年,榜林小小的聚落裡,有機會參與與分享了寒川與好友共同舉辦的新書發表會「金門的秋天很詩情~榜林三個寫詩的人」新書發表會,寒川與許水富、徐心富三人一起在秋天的詩意中,和大家分享如詩歌一般的文字書寫,充滿人的能量,我和先生一起被吸引盛裝赴會。 活動由榜林在地的議員許玉昭和村長許維琛具名邀請,並委請名設計師翁翁幫忙設計邀請卡及場地布置,特別敦請時任金門大學駐校作家、國內報導文學名家楊樹清擔任主持,與會貴賓包含時任福建省政府的主席薛承泰、前金門縣長李炷烽夫婦、國策顧問李錫奇、國內著名詩人管管、陳克華、作曲家李子恆,以及國立高雄大學校長黃英忠、福建師大文學院院長陳慶元等,均到場道賀致意。 當時第七次回鄉的呂紀葆(寒川),謙虛自己作品還不太成熟,希望未來再繼續寫下去。現場許水富唸誦「美麗」;呂紀葆(寒川)朗讀「父親的嘆息」;徐心富朗誦「是誰深夜還飲酒」,不同的朗讀風味,也讓現場與會貴賓及藝文界同好報以熱烈掌聲回應。 寒川濃濃的鄉情,對母親島有著化不開的情感,家鄉吸引他一次又一次回來,隨著母親島的呼喚,像候鳥一般,不用什麼理由,行囊一背,即使舟車勞頓,也阻隔不了一顆遊子的心,就這樣,寒川奔向金門的心,成了生命行事曆中,燙金的一頁,總是閃閃發亮,奔騰的大海也為他唱著一首一首的讚歌。 有一年,金門閩南文化節活動,當時我的工作單位負責了其中美食文化的一環,我有機會和寒川的夫人美杏姐共同合作準備閩南美食,才知道美杏姐的廚藝如此的精湛。 新加坡金門會館在美杏姐的指導下,提供福建蝦麵與炸蝦餅、馬來西亞雪蘭莪金門會館則提供當地著名的肉骨茶及我們準備的金門宴菜、蒜仔米血炒三層肉、蛤蜊絲瓜、蠔乾飯等金門道地的傳統美食。 2014年的「詩酒文化節」在莒光湖畔幽美的涼夜舉辦「千人宴」,那天黃昏,我得知新加坡的詩人寒川夫妻受邀出席;於是,我先把晚餐料理好,退下廚衣,徒步從金城北門娘家出發,彷彿夜行軍一般,來到莒光湖畔。 在微醺的動人旋律中,我的心有些陶然,目光在眾多的人群中,蒐尋、再蒐尋,終於找到那雙目光炯炯有神,即使不說話,也如一首充滿玄思的小詩,吸引著人們想要閱讀的衝動,是寒川在淡淡的夜光裡,帶著微笑迎接我的出現。我立在樹旁,和寒川夫婦就著月光,我們傳遞著彼此的熱情,從千里外的新加坡,到偏遠的海上小島金門,我們急於敘述互相的想念,寒川關心自己的家鄉,我則迫不及待的要分享島嶼的風土與人情,月光與燈光交錯,海內外的鄉親與宗親,和我們一樣傾訴不盡滿懷的激昂與濃烈的情誼,時光卻在我們不經意間悄悄的溜著滑梯,夜,深了!夜,涼了!千人饗宴接近尾聲,我們低聲的道別,相約情誼要沿著電子的線路綿長的串聯,即使舟車山水遙,也阻不了彼此這份濃情厚誼,從此,我們繫上了一條友誼的手鏈。 2015世界閩南文化節繼在台南、泉州、澳門之後,移地在金門舉行。新加坡錫山文藝中心主席呂紀葆(寒川)我的好朋友受邀參加,會中,時任縣長的陳福海特別頒發縣政顧問聘書予呂紀葆,讓我與有榮焉,一定要向寒川多多學習。 2019年閩南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寒川受邀與會,我有機會再和寒川聚會,寒川發表了〈印尼華裔詩人柔密歐.鄭的文學創作生活〉,他以印尼作家協會的身分發表論文;讓我學習良多;會中他並將與會新加坡的學者介紹讓我認識,有他的老師新加坡國立大學楊松年教授,也有來自新加坡華僑金門瓊林女兒蔡桂芳教授,對我的提攜之情,令我十分的感動。 今年適逢新冠疫情,我們僅能透過網路交流,得知寒川新書即將出版,真心向他道賀,並期待很快捧讀他的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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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夢想
這學期教了很多班國三學生,一直以為國三學生應該都開始有些想法,但當自己運用「只要有熱情,不怕夢難行」—倒立先生黃明正的影片,引導學生思考自己的夢想是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很多學生都回答不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麼?而有些回答得有些空泛,如:變成有錢人、躺著賺錢、找到一份好工作、環遊世界等,卻想不出一些實現夢想的具體方法和策略。少數學生能寫出夢想是做個HBL的選手、護士、模特兒、書記官、或開一家餐廳或咖啡館,並且能寫出具體做法,實在令人驚艷;少數寫出較近期的目標,如:考好會考、上自己想讀的學校或科系,也是很不錯的。 心理學家曾經指出:最快樂的人生有三條件:一是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二是可以把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做得很好,三是可以做好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且又對別人有幫助。影片中倒立先生黃明正在以倒立環遊台灣之後,得到一個結論:他發現台灣人不快樂的原因是—做的工作都不是自己喜歡做的事。因此從老到少很少人敢提夢想。老人家活了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來到這世界的目的是什麼?年輕人則雖有夢想,卻覺得不可能,也沒有勇氣去努力實現,只有在旁邊羡慕別人的成功和成就而已。 「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國民教育應該多幫助學生認識自己是誰?喜歡什麼?優勢潛力在哪裡?有那些途徑可以發展自己的興趣能力,讓天賦發光,但在目前的教育體制之下,我們的國中教育仍缺少分流分化和多元化的課程,以致二分之一的學生在陪二分之一的學生讀書,對學科的學習充滿挫折感、缺少興趣和動機、不想學習甚至反學習,反而干擾了那些想學習的學生,降低了向上提升的動力,不然就是被3C產品所擄掠,沉迷於網路和手機電玩之中。因此,學校應多開設一些活動和技藝課程,以副學習帶動主學習,試探學生的興趣和能力,也藉此幫助學生編織夢想,引發學生學習熱情,開發生命中無限的可能。 「沒有不可能,只有不相信。」台大名教授葉丙成的名言:「寧可選擇挑戰,也不要後悔什麼都沒做。」莘莘學子,正值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敢於挑戰成規、父母、師長等成人世界,卻不敢挑戰自己,構築夢想,大聲宣告,勇敢面對,而國中三年倏忽而過,如果沒有夢想目標,三年生活一片空白,很多學生生活沒有樂趣、學習沒有動力,要讓這群國家未來主人翁,去主宰我們國家的未來,前途堪憂,因此無論家庭、學校或社會各方面,均應多思考我們需要給現代的青少年什麼樣的教育?才能幫助他們找到人生的方向和定位,每人各展所長,充滿熱情,追尋夢想,實現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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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歸不歸
腳下的斜長影子染著黃昏的暮色,我準備去藥局領取預購的口罩和酒精,一隻橘黃色的貓蜷在我的機車座墊上,呼呼大睡,我心想藥局離住家不遠,索性步行前往。五月初COVID-19本土疫情持續嚴峻,警戒一再升級,各地防疫限制也越來越嚴格,街道顯得異常安靜,附近的公園只剩三三兩兩的麻雀,牠們回頭瞅瞅我,輕輕拍打翅膀,像是難得看到人跡的驚喜。 陽光已不熾烈,亦如我的心情,受疫情衝擊,飛往金門的班機,不是減班就是取消,我和家鄉被迫分隔得如此遙遠。再加上清明節的時候,因為濃霧襲擾,無法返鄉,心中有一股焦慮不安的情緒在漲湧。 一點一滴的負面思維匯聚在胸口,或許是老天的眷顧,就在陰鬱不斷侵蝕內心時,七月中旬收到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的得獎通知,我的作品〈當歸〉獲得教師組散文優選。湊巧的是,文章內容正是書寫遊子思歸的心境,我自忖家鄉不是地圖上的標誌,更不是用來懷舊的,當歸當歸,為何不歸?煙火人間誰不是獨自活著、獨自死去?緣分來來去去,以宏大的時空衡量,顛簸起伏的一生,全是輕如微塵。 久藏在歲月中的「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獨活他鄉已九秋,腸肝續斷更剛留」思緒,經過陳釀,越來越有滋味,讓我不得不用文字,將其中暗含的情懷開發、延展。 寫作的過程,過去的人事物應召而生,細節、質地、氣味、溫度……清晰可感,我一次又一次地在逝去的日子裡披星戴月,越走越遠。撫觸從前的時光,是種與自我無聲的交流,多少會影響心情的悲歡,有時候靈魂也會覺得恐慌。 我不知道下一次回望是何時,在回憶的時空維度裡,有我想念的人、喜歡的風景與熟悉的氣氛,例如我和父親並肩坐在河堤,聽著河水嘩嘩歌唱,波斯菊盛開的氣息被吸收體內,胸腔充滿盎然生機。草坪的新意和柔軟從臀部蔓延至脊椎,我不禁挺起腰桿,壯大的理想正在渙漫,身旁的父親盤著腿,用熱切地眼神掬起河水洗滌自己的靈魂。 正因文字提供穿越時空的自由,我才能再度潛入昔日,投入熱切與關懷,琢磨故事,寫出一些經歷。 〈當歸〉從中藥材當歸和獨活,牽出一段我和父親在臺北的相處往事。偶爾會到迪化街買些中藥材,以金銀花、當歸、蒲公英、玄參,煎煮成溫潤的茶湯,讓父親飲用,汁液滲透,驅趕隱沒在他體內的陰寒,宣肺平喘。我和父親在水源市場,被一間麵攤的濃郁滋味吸引,於是我們點了當歸鴨湯、當歸麵線和幾樣小菜,餵養口腹。湯汁滑入唇舌間,清甜又帶有酒香,湯頭裡放了店家特製的蜜棗乾和當歸藥酒,風乾的日月,醞釀的流光,藉由小火慢炖,把生澀熬盡自然韻味無窮。 在臺防疫不能返金門的日子,陽台放滿盆栽,盆小、樹小、土也少,徘徊在狹窄的園地,生活只剩下一個維度,從四面八方去觀察,日常像沙漏一樣倒轉,總是同個模樣,實在難受,心底升起一片霧色,還好〈當歸〉得了獎,讓我覺得生活依然有欣慰的時刻,幫助身心保有堅韌。 窗外暮色漸合的時候,心思奔往源頭,突然明白,我就是自己的故鄉,亦是自己的異鄉,沒有什麼當歸不當歸,也沒有什麼抵達不了。真實與永恆都在一念之間,就像河流的兩岸,彼此眺望,用意念擁抱它的時候,就會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