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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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僑遺緒﹕睿友學校及其精神
在金門東北隅的一個小村落---碧山(又名後山),佇立著一幢精緻的小洋樓,名為「睿友學校」。 陳睿友(1866-1924),出生於金門碧山,為陳氏第十八世裔孫。幼時,隨舅父李連排(金門金沙山西村人)赴南洋。李連排在新加坡開設「東成」商號。青年時期的陳睿友在店內學習,苦心謀生、克勤克儉,以勤勞熱誠見稱。待熟悉貿易商業運作且累積資金之後,開設「金和美」商號,經營木材生意,事業蒸蒸日上。幼貧失學的陳睿友,在營商致富之後,興起創辦學堂之願望。卻因1925年驟逝,來不及實現他啟蒙興學之理想。 據碧山陳氏族譜記載,陳睿友有兩位兒子,長子建源、次子名不詳。另外,新加坡《南洋商報》1924年12月24日刊登了林子敬、蔡嘉種、陳延謙、陳溢插、湯存錠、陳海松、陳期宰、許嘉白、陳可田、陳伯們等人的訃文,當年舊曆11月6日(12月2日)睿友先生壽終,12日葬於大吧窯。好友們對他的評價是「幼年南來,輾轉困苦,盡力經營,自創金和美商號後頗有獲利。對於桑梓公益,每有輸將。平生品德,頗為親朋所器重。」忠實呈現了他的生平為人。 就在他辭世之後,其子建源繼承其志,於1934年提撥銀元二萬元,委託同宗陳德幸(1889-1967)先生,全權返鄉籌建睿友學校,一方面紀念父親,一方面培養人才。這也是在1949年以前,唯一以華僑冠名的小學(其餘皆以鄉里命名),意義重大。 在協助規劃睿友學校之前,陳德幸先生方於1928年在碧山村口興建了一幢洋樓住宅,對建築工程素有經驗。在他的構想中,睿友學校有禮堂、教室、教師辦公室、教職員宿舍、運動場、升旗台、廚房、浴廁,佔地約20公畝,其中建築物佔地約三分之一,其餘皆為廣場空地及草坪花園。第一期主體建築於1936年竣工,美輪美奐。是一幢中西合璧的二樓洋式建築,一樓面積238平方公尺,二樓面積80平方公尺。採磚石外牆構造及木構造瓦片屋頂,冬暖夏涼。材料俱自泉州、福州訂製而來。建築物前有寬闊外廊,中間為大禮堂,兩旁則為兩間教室。建物正面仿巴洛克建築形式,高大比例的山頭,裝飾繁多,引人注目。 學校竣工後,隨即招收碧山及鄰村山后、山前、東珩、東店、西吳、陽翟、田浦、大地等村社兒童就讀,免學雜費用。由於,鄉僑陳能顯曾任職陳嘉庚公司,睿友學校曾接受經費補助,辦學環境相對良好,校長聘任十分嚴謹。當時集美學校校董陳村牧(金門後浦人)引介人才到金任教,首任校長為王國禎,並聘本村師資陳振坤、陳安補等教員。睿友學校建校理想甚為長遠,為免往後經費不繼,捐資壹萬元以陳文允、陳智炎、陳允妙等三人代表名義,專戶定存廈門中國銀行,以孳息聘請教職員且添購設備。 抗戰勝利後,政府無力普設小學,里人經集議由陳怡情執筆,函南洋鄉僑陳智從、陳能顯、陳允妙等前輩募款,並由陳村牧先生介紹安溪李澤土先生任校長,為時雖暫,惟成績斐然。惜因大陸戰局急轉,被迫停課。校舍並一度為青年軍使用。1951年秩序初定,政府始設縣立碧山小學,仍借用睿友學校校舍上課。 1958年安瀾國小成立,原洋樓校舍作為三山村公所使用,後新建村公所。經過多年的荒蕪,終在2006年被指定為金門縣縣定古蹟,得到修復及永久保護。現在成為社區的中心,藝文活動頻繁,弦歌不斷。陳睿友先生的遺愛,永遠被鄉人所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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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金門日報社的一些陳年往事
日前閱報,看到服務金門日報社四十多年的董啟明先生退休前夕,述說昔日在「單打雙不打」年代,報社多次遭砲擊的往事,不禁勾起我一些回憶。這些陳年往事,見證了昔日報社成長發展的艱辛,也反映了報社與我們陳坑(成功村)的密切關係。 金門日報的前身是正氣中華報,民國三十八年創立於江西南城,因時局動盪,幾經遷徙,民國五十一年十月遷至成功村,設於原址的金門廣播電台則移到塔后。報社搬遷後的一段時間,廠房空間不足,鑄字房曾借用我堂叔房屋的廳堂。我那時讀小學二年級,經常在放學後前往觀看那台「卡啦、卡啦」作響,一邊冒煙一邊吐出鉛字的機器,心中充滿好奇。不久後,鑄字機搬走了,擺放地點改設在社長室後方的防空壕,在那通風不良的地洞裡,高溫機台,散發著熱氣,對操作人員健康必然造成危害。隔了幾年,我經過那裡,已看不到機台,早搬走了。 夏天晚上,夜闌人靜之時,報社人員透過電話聯繫公事,那時的軍用電話線路訊號不佳,發話者常須大聲叫嚷,對方才能聽清楚。我家距離報社很近,常常誤以為半夜三更有人在吵架。後來,報社築起圍牆,加蓋廠房,改善設施,深夜叫嚷的聲音不再聽聞。 報社就在村旁,職員多住宿舍,下班後年輕小伙子梳洗裝扮整齊,紛紛到村中走動,或逛彈子房打撞球、坐冰果室,或三三兩兩在村裡晃悠。近水樓台先得月,許多人就這樣在村中找到他們的另一半,我的二姊夫便是其中之一。我的鄰居也有不少人隨後陸續到報社工作,我上高中不久,我二弟也成為報社員工,任職期間不長,我清楚記得當時月薪是台幣五百元。民國六十年,簡陋的工作環境,微薄的薪資,但在那物資匱乏的年代,純樸的社會氛圍,大家都很安份,工作也很認真。 我後來報考軍校,也是受到報社一些軍職記者的影響,當時看到這些年輕帥氣的記者,背相機、騎機車、跑新聞,沒事就打籃球,心中十分羡慕,立志高中畢業後也要步他們的後塵。後來如願考上政戰學校新聞系,但畢業後工作崗位由不得自己挑選。多年後雖有機會,但時機已過,便成了新聞界逃兵。 半世紀前,正氣中華報以「一套人馬,兩塊招牌」發行了金門日報;隨後金門日報「金蟬脫殼」,蛻變為地方報,今年十月將屆滿五十年。今天她的文宣功能雖不似當年;尤其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網路傳播無遠弗屆的資訊化時代,其角色難免尷尬。然而,放眼看台灣的新聞媒體,多的是操弄民粹,渲染血腥情色,重口味而反智的商業傳媒,經營宗旨早與「中華民國新聞記者信條」所揭示的「決為增進民智、培養民德、領導民意、發揚民氣而努力」目標背道而馳。對比之下,金門日報的素雅清淡,值得我們珍惜,也期待她今後能在反映民意、探討民瘼、承載鄉情、凝聚鄉心等方面,發揮更大的功效,成為鄉親喜閱爭讀的優質地方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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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翻轉教育
12年國教的下一步該如何走呢?相信這是每一個關心教育的人所在乎的議題,最近常看到報章雜誌有關12年國教的文章發表,互相分享各自見解,其中最熱門的話題是「翻轉教育」,如何翻轉?各有見解,但其中不外乎改變教學,找回孩子自主性的學習、求知動機、自動自發的追求探索與創造思考。因此,如何促進教學現場「教」與「學」的改變,才是12年國教的關鍵所在。日本東京大學榮譽教授佐藤學提出「學習共同體」,國立台北教育大學校長張新知也提出「合作學習」,許多專家學者也都推出「體驗教學、戶外教學、校外教學」等方案,促使教育現場掀起教學改革風潮,提倡教師教學應以「學生為主體」的教育理念 。 當前的教育由於受到後現代主義思潮的影響,形成一股很重要的社會議題,就是對現代文明社會的一種省思與批判。在教育上的應用即為一種反思與覺悟,為因應社會的變化與時代的進步,故引發教育改革的思維。從國民義務教育到高中職、大學、師資培育、終身學習,甚至幼稚園都在進行各種教育改革的規劃,也造成了教育學者、專家、行政人員、社會人士、教育團體等百家齊放的景象。當前社會問題實不勝枚舉,幾乎每發生與教育有關的問題,都持一套改革理論,讓大家對過去及當前的教育產生不信任感與不安,教育主管部門也設計許多改進方案,編列大筆經費,推動各項進修研習,加強教師改變教學的專業能力。雖然政府及學者專家設計許多評量方式,可是由於社會看法不一,造成大家又以考試成績的高低來評定教育成效,如果大家還是以成績當作學生選校的依據,甚至成為考評學校辦學好壞的指標,翻轉教育的本質將無法實現。教育大師福祿貝爾主張:「若能使家長明白,教學應讓孩子在活動及生活中學習,且能主動學習,這比任何教學方式都好,更容易讓孩子理解學習內容」,這才是真正的教學原意。美國教育家杜威也曾說:「教育即生活」,這些也都印證「十二年國民教育的精神和目標是正確的」。其實,在眾說紛紜的情況下,一大堆的問題影響老師之正常教學及與學生互動的機會。教育家盧梭主張:「教育的目的是要培養一個正常完美的自然人,人在生存中要和自然、社會進行抗爭,必須接受大人的教養與自然的陶冶與歷練」。如果學生不能從小受到父母、老師的教育及社會尊重與愛的薰陶,他就無法體會到知識的價值與人生的目標,而如果只讓孩子知道成績能決定一切,扭曲了教育目標,那我們所培育的下一代,必無法生存於多變的社會與生態自然環境中。其實我們早期師生「教」與「學」的教學互動過程中,就已經將生活中所發生的問題融入各領域課程中解決,並不需要再做個別教學就可以達到教學目的。 總之,改變教學回歸教育本質是未來任何一位從事教育工作者的重大使命與工作。現任教育部長吳思華也在日前宣示,將把教育創新當成新年度的施政主軸,並研議引進年輕學者,善用網路社群推動創新教育政策,以培育國際化、現代化的優質公民,更希望從事教育工作者及全民均應有此共識,我們的教育改革將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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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
武夷山是江西、福建兩省的界山,福建南平市下轄的武夷山市,原崇安縣改設而來(江西上饒市鉛山縣有另一個武夷山鎮)。武夷山包括武夷山風景區和自然保護區,被譽為「奇秀甲東南」,我三次上武夷山,賞奇峰打草稿。 第一次是在1996年,我率金門美術學會組成的旅遊團上山,一日遊山一日玩水。仙山武彝以丹霞地貌聞名,名勝古跡多集中在九曲溪一帶,其景色被概括為「三三九九」,「三三」指盤曲山中長約9公里的九曲溪,「九九」指的是夾崖森列的99岩,九曲之勝「曲曲山回轉,峰峰水抱流」。旅遊後我畫了幾幅小品山水畫-「武夷九曲」、「千崖萬壑」、「天遊峰」、「僊山武彝」。 第二次是在2003年,隨李群行、黃振良、陳榮文金門民俗家上武夷山尋「武夷宮」,訪閩學中心(朱熹紀念館)。追尋閩學大儒朱熹遊蹤,他講學的「紫陽書院」、建陽「考亭書院」、「興賢書院」等,五夫鎮訪朱子故居,武夷山的周邊跑了一圈。朱子理學在武夷山孕育、形成、發展 。朱熹從14歲到武夷山,直到71歲去世,在武夷山從學、著述、授徒、生活50餘年。朱子理學在這裏萌芽、成熟、傳播。朱熹在武夷山創辦的武夷精舍等書院,成為當時最有影響的書院,使武夷山成為理學名山。「東周出孔丘,南宋有朱熹」,中國古文化,泰山與武夷。 第三次是在2014年11月,縣籍畫家李沃源邀我和楊誠國、吳宗陵上武夷山參與書畫展出,是第二屆「美麗武夷山阿里山.兩岸書畫名家作品展」,我有兩幅水墨畫參展。展場就在同時成立的「李沃源美術館」,金門盛開的戰地黃花-李沃源,太武山的花已經開到武夷山,武夷山市幫李沃源成立美術館,這是李沃源的第一座美術館正式成立,也是他第二十個創作基地,他計畫要在全中國設立一百個創作基地,畫遍這一片大好河山。 李沃源,民國 46年生於金門, 畢業於政戰藝術系。曾服務於空軍,後在中華電視公司擔任美術指導工作。獲獎無數,現任專業畫家,教學國畫兼美術創意總監,出版畫集多冊。世界各地展出多次,名聞海內外。近幾年在大陸南北奔波經營,已經打開局面,還在北京進修師範大學藝術學院,書法專業碩士結業。看李沃源的作品,可以感受到中國江山景物氣勢磅石薄,震動人心,畫中透露一股天地之氣。線條老辣,雄渾中有東方氣,構圖奇險突破,更有別于傳統國畫,有書法線性元素,展現璀璨色彩的新意。 100年金門和平公園「和平牆」,由李沃源承辦「和平金門 / 華人百位國畫家彩瓷聯展」。去年李沃源在金門水頭商港文化藝廊展出彩釉瓷板畫。長期的藝術實踐中,將彩墨最困難的多層次,展現流動的神韻創作在陶瓷上,呈現東方獨特的韻味。窯燒色料的突變,超過百種色料的變化,令人稱奇驚豔。他將原本畫在紙張上的國畫藝術,移植到瓷板上,創作出更加氣韻生動,更具裝飾效果,更能長久保存的瓷板畫。 李沃源在書畫的成就是金門的光榮,太武武夷,雙武駢文,閩地山水地靈人傑,源遠流長,藝事昌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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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參與八二三戰役的鄉親喝采
二○一二年當我完成《半生戎馬在金門─老榮民的故事》乙書的書寫後,隨即進行參與八二三戰役的民防隊員的訪談。即使受訪的四十餘位鄉親,並不能代表所有參與的民防隊員,然而歲月遞嬗,物換星移,這場戰役迄今已歷經五十餘年的時光歲月,當年正值壯年的民防隊員,如今都已垂垂老矣,甚至逐漸地凋零,因此我必須加快腳步,擷取他們值得回憶的過往,哪怕只是片段,亦不能讓它錯過,於是《用青春見證歷史─金門八二三榮民的故事》這本書誕生了。 儘管無情的戰爭已遠離這塊土地,兩岸軍事對峙亦已逐漸地和緩,和平可說是指日可待,但每當想起當年砲聲隆隆、遍地哀號的情景,島民的心則依舊在滴血,而戰爭的陰影仍然存在於他們的腦際間與心靈最深處,此生勢必永記心懷。因此親自造訪當年參與這場戰役的鄉親,記錄他們可歌可泣的片段,為他們的此生經歷,留下一些值得讓後輩子孫傳誦的篇章,也同時為他們的人生歲月,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三十年的筆耕歲月,我所書寫的範圍幾乎都圍繞在散文的領域裡,人物專訪或報導文學並非是我的專精。因此,無論書寫的是老榮民或是參與八二三戰役的民防隊員,所擔負的只是一個忠實的紀錄角色,對於彼時的時空背景,以及他們歷經的苦難,我非僅所知有限,亦不能進入到他們的情境裡,只能善盡一個文字工作者的責任,專心地聆聽,並忠實地把它記錄下來。 多數參與八二三戰役的受訪者,其出公差、出任務,幾乎都有點雷同,加上時隔五十餘年,受訪者的記憶隨著年華的逝去,畢竟會退卻,然而一旦錯過訪談時機,往後這段歷史勢將趨於空白,後代子孫僅能從史料中,瞭解到這場戰役的時空背景,並不能領會到鄉親親身經歷這場戰役的心境與他們飽受磨難的心情。 雖然大部分受訪者均能暢所欲言,然而有些長者受限於時光已久遠,或是自身的記憶力衰退,不能作完整的敘述,亦只能摘取他們口述的主要片段加以組合,並以通俗的語言將它呈現在讀者們的面前。倘若以嚴肅的報導文學觀點而言,其內容或許稍嫌薄弱,甚至尚有發揮的空間,但因種種因素使然,不能作更完美的詮釋,心底總有些許遺憾。 從《半生戎馬在金門─老榮民的故事》和《用青春見證歷史─金門八二三榮民的故事》,到目前正進行中的《一般榮民系列》,走訪金門島的許多村落,訪談老兵和八二三民防隊員與退休軍士官,書寫他們的真實故事,白天訪談、夜晚敲鍵盤,既定的規畫無論再累再忙亦絕不半途而廢。只要受訪者與讀者們能領略,書寫這些報導的心血便沒有白費,而身為文字工作者,縱然不能為他們立傳,至少留下他們人生中最值得回憶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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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山象山行
記得多年前台北推行社區小公園,雖然有些公園侷促於街巷一處小角落,不過也引進一絲綠意進入水泥叢林的都會。近年來,台北於山區及近郊步道的整理維護多所著力,在交通便利點與附近的步道做了妥善的連結,形成多處所謂的親山步道,讓市民容易接觸周遭的大自然。 像我初次走台北步道的菜鳥來說,對台北步道是陌生的,雖然行前做了些功課,但通常無法充分掌握,只得實際探訪時邊走邊問。虎山溪步道是一段親山步道,只短短數百公尺卻有豐富生態,聽說螢火蟲也復育成功。穿過喧囂街衢巷弄,走一段小山坡,便可來到這處草木蓊鬱的幽靜地。步道的路面、欄杆、拱橋等皆以石材打造而成,深具樸實古味。於周遭綠意的襯托下,偶見蝴蝶蹁躚,徒步其間令人舒坦。步道最高處有一片市民種植的菜園,翠綠顏色特別迷人。 原只想走這步道,但走至盡頭,意猶未盡。橫在眼前是一條產業道路,聽說可通至象山,臨時起意再繼續前行。卻不知這一路上處處野狗,不是遠遠吠聲四起讓人心驚,就是三五成群呲牙咧嘴,甚至近距離咆哮低吟步步進逼,讓我不得不於路邊撿拾一根細樹枝權充登山杖。約走了四十分鐘來到一處道觀北星寶宮,正困惑無路可走,這時遇上一位步道巡查員,他說,道觀後頭任何斜坡小徑往上走就是象山了。我問他為何一路如此多野狗,對步道健行者是一大威脅。他說,這事真是兩難,每個人有權利做自己想做的事。保護動物的人士將流浪狗帶到山上,有時來餵食、來建狗屋。他還建議我說,除了走產業道路還可走九五峰來象山,那段路較具挑戰性。 往象山石板步道鋪設得相當平整,這是我多年後再度登臨象山,卻找不到昔日任何印象與記憶。記得前次來,山上有一空曠地,有不少細瘦樹幹的林木,還有單槓吊環之類的運動器材。但這回山上已見不到寬闊的空地,上下山階梯也顯得格外陡峭,或許,也可能是我的記憶已不真切。象山雖不高,但舉目遠眺一大半台北盆地仍在視線內,壯觀的101大樓近在咫尺,是觀賞台北最高樓的理想地點。 虎山、象山近在都市邊緣,且離捷運站不遠,對台北市民來說,是不須長途跋涉便可親近大自然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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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入燈塔星光與海洋
歲末,我沈浸在燈塔的光輝裡,忙著架構一本「燈塔文學創作」。島嶼的外面是海洋,能夠突破地域空間,由陸地航向海洋,生命視野、格局與情調,自然澎湃宏觀。展開燈塔資料收集後,一座一座的燈塔閃閃發光,我帶著昂揚激越的心情,很快建構了七十幾個電腦檔案,資料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我潛入燈塔、星光與海洋,日子過得熱呼呼、閃閃發亮。 週末,在金山服替代役的千羽返家,我原計畫為他的生日烹調一桌好菜慶生,但被燈塔的閃光閃茫了,只拌炒了一盤南瓜麵,又忙著繼續追下個燈塔去。元旦連續假期,我一樣日夜沈浸在燈塔的閃光裡,跨年倒數計時,看了一陣子螢光幕綻放的璀璨煙火,我又游向大海,迎接另一種閃光,它是恆久閃耀的詩篇─燈塔。 元旦隔日,千羽問我是否要出門走走,因為一直忙著收集燈塔資料,我想看的電影已紛紛下片,只好走向尚有放映喜歡影片的僻遠二輪戲院。這日,我們一口氣連看了四部電影。因連續假期,戲院爆滿,第一場電影我坐在戲院提供的板凳上看。在等放映時,肚子很餓,但為保住一張板凳位子,只好忍耐。稍早趕往戲院前,無暇顧及用餐,因我忙著收集「白節山燈塔」資料,它是我要訪問的九十三歲的燈塔主任在燈塔的第一份工作,它位在遙遠又陌生的舟山群島,我費了一些功夫收集到資料及照片後,後來「朱主任」輾轉移動、負責管理的東吉嶼、富貴角、漁翁島、基隆、鵝鑾鼻、彭佳嶼、白沙岬、目斗嶼、花蓮港、奇萊鼻、三貂角、高雄、高美等燈塔,便很順利的收集到許多相關資料及照片。我想循著燈塔主任的腳蹤,走向一座又一座的燈塔,去感受他們曾經經歷的人與事,才好寫出更深刻的燈塔文學作品。我建檔的資料匣有一位「黃主任」,他工作過的燈塔有二十七座,包含家鄉金門的大膽島、東碇島的燈塔,透過資料收集,我才知道大膽島原來有一座燈塔,但在砲戰中被摧毀了。雖然餓著肚子、坐在二輪戲院的板凳上看電影有點不舒服,但心裡有燈塔之光,一種穿過歷史的幸福感與安全感,讓我覺得一切付出都很值得。第二場電影,我不再坐板凳,我和千羽輪流佔位置,利用中場休息時間去買爆米花、可樂、麵包、刈包。能夠一天連看四場電影,心裡閃著光,真是一件平安又幸福的事。 記得去年因一種特別的感召,我主動走向燈塔,進行燈塔主任的訪談,發現每一座燈塔都有它獨一無二的特色,燈塔在地之極、海之湄的每一次閃光,都讓人感到平安。燈塔裡平凡卻偉大,堅持與燈塔相守一生、燃燒自己的「燈塔守」,也一樣發光。喜歡燈塔,有許多緣由,最直接的連結是詩意和哲思,寫一本獻給燈塔守的燈塔文學創作,每一個書寫的腳印都會持續閃光,引導我前行。 不管是最古老的燈塔、迎接曙光的首選燈塔、曾遭戰火炸毀又重建的燈塔、新舊建築併陳的燈塔、聲名遠播,名列「台灣八景」之一的燈塔、被列為軍事管制區,不能隨意前往、充滿標語、彈痕累累的燈塔、被綠樹環繞,與海邊有一點距離的燈塔、走過二次世界大戰、國共戰爭的烽火歲月,一直閃著希望之光的燈塔。風雨中,燈塔的故事不曾老過,它一直串連著歷史,而時光的毯子從來不怕歲月侵蝕,守燈塔的人,從新、舊燈塔望出去,港口繁忙穿梭的船隻,一直不曾離開燈塔閃光的眼睛。 燈塔,將迎出怎樣的未來呢?訪問九十三歲的燈塔主任「朱主任」和八十七歲的「黃主任」時,我深深感受一種豪邁、堅強與篤定。每一位燈塔守,因為孤獨,因此特別堅毅,他們總是看得更深更遠,人與燈塔相互交輝,指引人們更清楚看見遠方。未來,我要循著台灣三十五座燈塔、已經退休或在任的燈塔主任、燈塔工程、股長的腳印,走向一座又一座的燈塔,去探挖更多精彩的故事,我要登高望遠,把燈塔周邊風景納入胸懷,再聽燈塔守話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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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金門駐軍之轉型
駐軍是一國主權之象徵,也是對駐在地的安全保障;不過另方面說,有軍隊之駐紮,就表示某種對立情勢之存在,不利經貿觀光發展。可說一國究竟要不要在某處駐軍?或維持多少駐軍?既是一個軍事議題,也是一個經濟議題,尤其對發展中的金門而言,更是如此。 翻閱歷史可知,金門自古便與駐軍結下不解之緣,明洪武年間江夏侯周德興奉旨經略福建沿海,對金門留下「內捍漳廈,外制臺澎,固若金湯,雄鎮海門」的經典評語,此後明代更據以在金門設立守禦千戶所,下設五巡檢司,至清代則提升為總兵署,均駐有軍隊,以防倭寇襲擾。從地緣戰略的角度分析,金門位於廈門灣的門戶及廈門、漳州的頂點,可謂兩地的天然屏障,所以只要在金門駐軍鎮守,漳廈內陸便得以安全鞏固。戰略地位與外來駐軍開啟了金門的發展之窗,後來並逐漸發展成為閩臺交流的重鎮。 到了中華民國時代,金門成了國共對抗的最前線,金門從「內捍漳廈」、「雄鎮海門」,轉而成「牽制漳廈」、「堵塞海門」,雖同樣駐守重兵,但與明清不同的是,此時兩岸對立隔絕,金門被定位為戰地,喪失了閩臺交流重鎮的地位,至於駐軍型態則隨局勢變遷有所不同,早期金門強調「跳板」的攻勢主義,後期則突顯「前哨」的防衛功能,都具有濃厚的敵對意識,外貿觀光幾乎無法進行,經濟則仰賴內需式的駐軍消費來維持,國民所得不如臺灣遠甚。 然而隨著「動員戡亂臨時條款」的廢止與金門「戰地政務」的解除,整個態勢又起了變化,前者是政府在法律上不再視中共為敵人,後者則讓金門解除戰地的地位,加上隨後實施的小三通,更讓金門可以正式與大陸交流,此時兩岸關係不但已大幅緩解,經貿觀光的限制,更是全數解除,跳板既不可能,前哨更非必要,金門是否需要再維持駐軍?便經常成為話題,爭點在於持續維持駐軍,不符當前兩岸和解之大勢;但若全數撤軍,又有棄守之嫌。兩全其美的辦法,唯有推動駐軍的轉型。 金門駐軍該如何轉型?筆者以為當以轉型為新兵的教育訓練基地為最佳,如此一方面不但可維持國軍駐守之現況,同時也能消彌與對岸軍事對峙的不當聯想,而金門因久經戰地,除留有眾多的訓練基地可供使用外,更重要的是金門是兩度挫敗解放軍的地方,對於軍人武德之形塑與愛國思想之培養,尤具有無可替代的情境教育功能,值得有關部門慎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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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錫琪外孫陳漢忠
日前閱報,得悉陳漢忠返鄉寫詩撰聯,賀金門建縣百年,詩文聯對所寫,情深意厚,令人欽佩,想到十多年前,我曾多次趨訪傅錫琪紀念館,與返鄉的陳先生有數面之緣,在此不妨略述陳年往事。 民國八十七年,金門高中李光明校長重視鄉土教育,教務處李錫欽主任策劃國文和史地科老師幫忙撰述,編纂了一本鄉土文化補充教材,國文科由黃書文、王振錐、陳秀端、洪春柳及我共同撰寫,我選民國傅錫琪、趙家驤兩位詩人,撰寫傅詩文時,到「傅錫琪紀念館」尋找材料,該館簡介上有〈先考傅府君錫琪贊〉,贊語最後署名女:振權、振華(晴嵐〉、彩兒(晴曦〉。子:榮旋(膺選〉紀述。簡介文中說:膺選旅居馬來西亞,民國七十二年於離鄉四十餘載後,首次返梓,決定將傅家花園原址開闢為商業區,並囑命其甥陳漢忠負責積極籌建。 傅錫琪紀念館於民國七十八年竣工啟用,並於民國八十一年七月十八曰正式舉行開幕典禮,但傅膺選不幸於七十九年逝世,未及親睹盛況。當時我想要認識陳漢忠,但他旅居海外,謀面不易,留話館方,說陳若返鄉,請通知王某。 那次的鄉土教材撰寫,得到館方協助,獲閱《傅錫琪遺墨》一書,書中所集作品,均係傅氏親筆原稿影印,計有墨梅一幅、圖片數幀、文章三篇、詩篇八十首、金門竹枝十五首及遊西貢公園賦、治家格言等,內容甚富參考價值。金中鄉土文化教材成書後,民國八十八年十月,館方通知我:陳先生再度返金。相約見面時,我送他若干書冊,並就他外公傅詩所言、及「顯影」月刊所寫傅錫琪事,請教他一些問題,他說其中有些他也不知,待日後他赴馬來西亞檳城訪親時,將代詢姑媽傅彩兒女士(當時仍健在〉。當日,我因好奇,請陳先生不妨也介紹些自己故事。 陳漢忠為人坦爽,知無不言,說父陳朝貴,母傅振華(傅錫琪次女〉,父與沈敏(曾任胡璉司令官在金行政公署時代之行政長)的續絃結拜為兄妹,金門八二三砲戰後,漢忠赴台求學住沈敏家,沈子光秀(日後編《疾風》、《獨家報導》,名噪一時〉,與漢忠同是民國三十年生。漢忠在金門讀初中,曾與陳榮慶、楊肅元等人同學。大學讀淡江中文系,五十四年在基隆二中任管理組長,為了罩住學生,讓學生不敢輕舉妄動,向學生諕稱自己有不少道上友人。後來到復興高中教了五、六年書,任訓育組長,課餘參加台視第一期編劇研習班結業,在台視兼任編劇,曾寫了《黑潮》等連續劇。之後到中視廣告營業組任專員兩年,再升任組長,在中視共任職十八年。 陳漢忠與家人於民國七十九年移民到加拿大,經營房地產,投資市場,將市場隔成多間,再分售客戶。陳妻郭儒禎中興外文系畢業,到英國倫敦投資房地產。夫妻兩人工作之餘,都喜歡藝文,漢忠在台時,曾向王愷和、王北岳、翁文煒等名家習畫,自己繪製油畫,也曾開過畫廊;出國又到加拿大尼加拉瓜瀑布藝術學校學習西畫技巧。陳平日亦喜書法、作詩,與友人結社吟詩寫字,以毛筆字親書詩文,並將作品裝訂成冊,見面那一天,他備妥事先影印裝訂的《翰真齋詩稿》數本送我,熱情藝文,令人佩服;其妻閒暇時,偶亦畫粉彩(沒用水,像臘筆畫〉,夫畫婦隨,其樂融融。 民國九十九年四月,我與董群廉秘書赴星、馬訪僑,到馬來西亞檳城找到傅錫琪長孫傅順新醫師,一見面,問他有無外公傅錫琪的珍貴資料,傅醫師拿了些影印文件給我,我看了一眼說:「這些是拙作,送給令表兄陳漢忠,多年來,我痴痴地等,至今他仍未回覆我的問題,請問還有其他嗎?」彼此相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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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舊之間
往年,每到年底這個抉擇時刻,是要辛苦的「跨年」還是要早起「迎新」?總讓我猶豫,不過通常不難決定,因為某種考量,我十之八九是元旦早起,參加升旗之後就是「健走」,「健走」是近幾年才開始的,以前是「晨跑」,有比賽的。 這一回,送走「馬年」迎接「羊年」,我卻也因特別的原因而二者皆參加,挺特別的經驗,雖然對我這個上了年紀的人來說的確是累了點,「早睡早起」一直是我堅持的生活作息,對我而言,「跨年」等於「熬夜」,雖然也是「守歲」,但偶一為之,應該不為過吧!103年的最後一天在體育場後方廣場,晚上六點半不到,排隊的人潮已湧現,整個晚上熱鬧非凡,「幸福金門 神采飛揚」吸引來自各地的大小朋友,金鼎的扯鈴、樂團的開唱、火舞的熱力,由學校的才藝特色及街頭藝人的展演當開場,接著東方綜藝團、李懿珅、舞棍阿伯、「軍中情人」方季惟、許仁杰等人輪番上陣,我印象深刻的是林慧萍的歌聲,「走在陽光裡」、「情難枕」聽來耳熟能詳,自然的跟著哼哼唱唱,而康康的「快樂鳥日子」總能帶動全場氣氛,當聽到那一首「One Night in 北京」突然間我竟有種置身於大草原的錯覺。 越接近倒數計時,人氣越是沸騰,台上賣力演出,台下氣氛螢光棒隨歌聲晃動,還有「暖心」茶飲不間斷,有遊戲,也有摸彩活動,倒數計秒,台上、台下已融為一體,接下來是煙火秀,送走舊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到來,祝福、希望跟著到來。 幾個小時後,天色未亮,我跟著燈光來到省政府廣場,迎接新年的曙光,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金城鎮的元旦升旗,當然還有健走,以往參加的是在健走的半途發摸彩券,或做個記號當證明,感覺上是鼓勵大家運動,有點像金門馬拉松的做法,而這次是一開始就發,聽說是還沒升旗就發完了,那好像是在鼓勵大家來升旗,「摸彩」某方面可以帶動人潮,可是做法卻可能給參加者不同的感受,這回走的是下墅、延平郡王祠這條路線,沿途景色宜人,加上天氣也不錯,一路行來挺輕鬆的。迎新,新的可能也開始蔓延。 「跨年夜」沒有感受到天寒地凍,「元旦升旗」也沒有低溫之感,但願新的一年你我周遭的親人、朋友都能平安,我總覺得平安才是福。 「新」總會隨著歲月變舊,而「舊」也曾經新過,過去的已然過去,新的終究給人希望,過去的種種不管是好、是壞,如果「正向」思考都會幫助自己成長,不是嗎?只要時刻活在當下,那麼即使回首來時路,也沒有白走這一遭,人生,不就是如此嗎?凡事盡其在我,但求無愧我心!然而「健康」總還是最重要的,有了健康的身體,才會有其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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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務華僑義山之考察
宿務位於菲律賓群島中部,是菲律賓宿霧省的首府,商業興盛,華人移民甚多。近百年來,宿務也聚集了不少金門人的落腳,在這裡行船、經商、教書。 身後事,一直是華僑社會必須共同面對的公共事務。1909年,由宿務天主教仁慈會(Associacion Benevola de Cebu)本篤陳允全(Tan Unchuan,1875-1922,祖籍廈門)創建了「宿務華僑義山」(Cebu Chinese Cemetery)。陳允全、葉安頓等人,同時也是宿務兼善公所的創建人。一開始,坐落於崇華醫院的後面,用以安葬異鄉往生的華人。 歷經30餘年,舊華僑義山逐漸不敷使用。1936年,富商呂文余(Don Cayetano Ludo)獻地,擇宿務Barangay Carreta區的兩條大道M. J. Cuenco Ave.及A. Soriano Ave.之間,一塊約4.4英畝的土地上,闢建了新義山,名稱仍為宿務華僑義山。義山靠近A. Soriano Ave.一側之入口處,豎有約15公尺高的方形紀念碑,上書「呂文余義山」,可以作為這段歷史的見證。 呂文余為閩南人,1896年遷居菲律賓宿務經商。菲律賓盛產椰子,宿務是菲律賓國最大的椰子市場集散地。他在1889年與他兒子成立了行裕行(Ludo and Luym Corporation),一方面以精準管理與先進技術提煉椰油,發展成全世界最大的椰油加工廠。1970年代,一天已可產出600噸椰乾,另從事玉米加工、種植業、房地產經營,事業規模相當大。在宿務市中心,有一幢稱為呂文余大廈的建築物,高60公尺、15層樓高,是其公司所在,在1970年代宿務最高的建築物。 宿務華僑義山,主要入口在M. J. Cuenco大道上。大門立有一中西合璧的牌坊,牌匾寫上「宿務華僑義山」,牌樓牆面有鏤空,內立慈祥天父的塑像,天主教的氛圍相當濃厚。其配置宛如一個社區,有主要道路及次要道路,除少數富商或大戶的墓園外,兩側分立規模一致的墓厝,多數為現代建築,形式各異,部分點綴傳統華人的裝飾圖案,如龍鳳。墓厝的文化形式多少反映了墓主的宗教信仰及文化認同。 同時,我們可以發現絕大多數為家族墓園,亦即一座墓厝內安葬了家族兩代或三代的成員。棺木的擺設不像傳統華人墓園入土為安的做法,採用了立棺的西式紀念墓園做法,亦即將棺墎置於墓厝中央位置,再以大理石為主的石材包覆,石棺的外側以中文、西文或英文刻上墓主的姓名、祖籍地、生卒年、孝男孝女等資料;墓厝的正牆則掛以先人的照片,前置香燭及花瓶,風格相當西化。 此外,在墓園的四周外側,築有幾道寬厚的墓牆,高約5、6公尺,牆厚約2公尺,上面隔了五層或六層的格匣,每個格匣約為1.2公尺、1.0公尺、1.8公尺立方大小。不同於墓厝,那是收納窮苦華僑的墓牆,帶棺木放入之後,再以水泥板加以密封,外書墓主姓名等資料。可能是年久失修或後人重新遷葬,部分墓牆的封板已佚失。 我在宿務華僑義山找了一些金門僑民的墓園,包括:後浦劉維真(1896-1975)、古寧頭李慶山(1920-1979)、後浦洪漢根(1916-1952)、古寧頭李增■(1901-1958)等。他們葬身異地,但賴華僑互助團結,組織兼善公所,闢建義山,因此得以安息。 義山的調查研究,是海外華僑華人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值得重視。近10年來,我陸續調查了馬六甲三寶山、長崎福濟寺墓園、新加坡咖啡山、菲律賓各地的義山,希望逐步拼湊出近代出洋先民之歷史足跡。而這些過去被我們所忽略的、多數沒沒無聞的歷史缺席者,其實啟動了一個大時代的巨大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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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跨年老味道
年近尾聲,到處熱熱鬧鬧的準備籌備跨年前,先有一波的歡樂慶聖誕。剛好前陣子我去慈濟醫院等門診時,逛了慈濟的精品買了一些卡片,趕在聖誕節前寄出,手寫的幾句祝福語,希望收到的朋友會喜歡。網路盛行的年代,應該沒有多少人會用手寫寄卡片吧,大家都在社群網站、聊天室隨手按個貼圖輕而易舉的送出祝福,網路上隨時下載各式各樣的年節的精美的貼圖、溫馨的祝福語,我被孩子們嘲笑落伍了。 幾天前為了找張老相片,翻箱倒櫃的翻出了一大疊近三十年前的文稿,600格稿紙用手寫的心情記錄。一疊疊的稿紙有的發黃,有的仍潔白,字跡有的凌亂,有些整齊的重謄過,聞聞稿紙字跡,紙墨香早不在,看在眼裡不禁有些感慨,時不我與。曾經網際網路盛行,家用桌上型電腦必備,我卻是個電腦白癡,只會用文字檔打字、列印、傳送而已,曾經我還堅持用手寫,然後請兒子幫忙電腦文書處理。一直喜歡用最原始的方式過日子,日子卻在不知不覺中,不斷的更替汰舊換新,新的年歲、新的事物、新的一波波人事,而我仍一直想念老味道。聖誕節一過,緊接著就跨年,新年一切都是新氣象,金門也是,聖誕日也是新縣長就職大典,這一天我回家鄉,只是想念。 每一年的開始與結束,不免俗的做一些反省與期望,當做對自己的交代。今年一直在寫故鄉的食物,尋找童年味道,大部分是幾近遺忘的想念。 天冷,清早胃口也緊縮,我為自己沖杯咖啡,喝完打開電腦,腦子仍空空的提不起勁。再次沖了一杯慈濟的養生五穀粉,手握熱杯,心開始有了溫度,忽然懷念起金門的古早味麵茶,類似手中的這一杯。不,麵茶比較香、甜甜的、濃稠的上面浮著一些紅蔥油酥,熱呼呼的滿足,正適合這種寒流天氣。 早年母親會拿五元,讓我去街上小巷內的茶坊買麵茶,小小的茶坊真像電影院的畫面裡古代驛站茶樓,招酒旗在寒風中飄揚,不同是開在窄巷內,店主人是鄰居伯伯叫成崑,我記憶深刻原來與倚天屠龍記裡的人物一樣呢。終年不見陽光的窄店面,一切都老舊,二只老舊大茶壺終日在火紅的炭火上熱著,一些老人都在茶坊閒坐喝茶,或吃碗麵茶,店主人提著茶壺,長長的壺嘴注入熱水,麵茶香氣四溢。一旁擺幾個大茶罐裝的是鹽炒花生仁、花生酥片、麵茶、茶葉。 五元可以買一袋麵茶,伯伯打開大茶罐,拿大湯匙舀出麵茶,打包前總會多放一些在袋裡,我沿路走回家,沿路用拇指和食指捏一點出來嚐,香香甜甜的、還有脆脆的熱蔥油酥裹著麵茶,滋味真棒。五元的麵茶可以沖泡成幾小碗,讓我們兄弟姐妹在冬天分著熱熱的喝,溫暖又飽足。比起沖成濃稠的碗麵茶,小小的我更喜歡嚐麵茶粉末的滋味。 很久沒吃金門麵茶了,金門仍有在賣或鄰居也曾送過,味道總不像兒時那間老茶坊的。同學在聊天室問起如何炒麵茶,我重新翻出當年曾經看過成崑伯伯炒麵茶的畫面,敘述給同學,麵粉篩過、豬油熱鍋、紅蔥油酥、糖途中才下,不能用平底鍋,小火翻炒慢慢熟成。小時候家裡的大鐵鍋也炒過麵茶,我和姐姐在午後,媽媽農忙時,我們與大鏟子大鐵鍋、麵粉糖粉奮戰,當年的味道早忘了,不知道同學網路炒出來的麵茶味道,是不是一樣的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