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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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南韓到南韓
日前與家人赴南韓一遊,我平日很少看韓劇,韓國電影看的也不多,對於「韓流」似無所感,但過去買了些談論韓戰的書,偶而翻閱。 史家說1950年6月25日韓戰爆發,扭轉了台灣當年岌岌可危的命運,胡璉《金門憶舊》曾說:「(1950年)7月中旬,我軍曾有放棄金門的計劃。……正當決定撤守並準備實施時,7月23日,國防部忽派專員送命令到來-仍然準備在金門作戰。」(頁112)關鍵即在韓戰爆發,美國政府改變對華政策,原本對國府棄之如敝屣,如今又納為盟邦。中研院張淑雅研究員改寫二十多年前博士論文,去年出版《韓戰救台灣?-解讀美國對臺政策》,對此事有深入剖析探討。 當年朴正熙大統領執政,創造了「漢江奇蹟」,日後朴被同鄉、同學金載圭(時任中央情報部長)槍殺;我因此對韓國政情有些好奇,閱讀書報知韓國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建國之初,國窮民困,百廢待興,之後,數十年來歷經李承晚、尹潽善、朴正熙、崔圭夏、全斗煥、盧泰愚、金泳三、金大中、盧武鉉、李明博等領導及全民努力,無論是工農業生產、交通運輸、文化教育、城市建設、生態環境和人民生活,皆有顯著進步。然而,在進步的過程中,有軍事政變,也有學生運動,更有商界醜聞,並發生最高領導跳崖自殺,這些構成了南韓現代史,如今韓國在亞洲的經濟實力,已可稱大國。 赴韓當日,飛機抵仁川國際機場,此仁川即當年麥克阿瑟指揮大軍成功登陸的仁川。我們搭乘機場內部列車去領行李出關,驚見機場規模宏大,設施完善,三十幾年前台灣桃園中正機場剛完工啟用,也曾被人稱讚。現代之仁川早已超越桃園機場,不但是亞洲有名的機場,也名列世界十大機場。據瑞士日內瓦國際機場協會(ACI)2005年到2010的調查,仁川國際機場已連續6年獲得「全球服務最佳機場」第一名。 然而,機場設施再怎麼完備,最主要還是要有足夠的客貨量來支撐和彰顯,否則只是浪費公帑,蓋了蚊子館;韓國人以旺盛的企圖心,加上各項建設追求卓越,貨暢其流,物盡其用,讓人不敢小看韓國人民之智慧與努力。遊韓五日走馬看花,加上導遊介紹,發現韓國有幾項令人印象深刻之事: 一、韓國人愛用國產車,載運我們旅遊的遊覽車,是韓國KIA所產,在高速公路休息站,我稍做觀察,所見大客車,不是KIA即為現代(其實KIA也已併入現代汽車)所產。至於市區行駛之客貸小車,也是這兩種廠牌加上三星所產,很少看到外國車。 二、韓人飲食簡單,三餐皆有泡菜,餐食標榜無煙,沒有太多熱炒菜餚,烹飪以燉煮為主,烤肉搭配冷盤小菜。五日旅遊,品嘗了人參雞風味餐、涮涮鍋、炭烤豬肉+韓式冷麵、海陸總匯自助火鍋、鐵板雞排、魷魚烤肉、香菇火鍋+季節小菜。讚賞喜愛的人,說韓式餐食是健康食品,但也有人認為稍嫌單調,不像我們中國佳餚菜式多樣。 三、韓國以影視帶動旅遊頗為成功,韓片《實尾島》和《太極旗飄揚》是韓片鉅製,發行以來,不但叫好亦賣座,世人由此認識韓國慘痛歷史,並對韓國產生興趣。此次赴韓參觀景點有兩處與韓劇有關,一是拍攝《貝多芬病毒》的外景地「小法蘭西村」,村落建築在半山腰,很多建材及家具都從法國運來,具體而微地展現法國風情。另一處是拍攝《冬季戀歌》的南怡島,島上無電線桿,只見優美的水杉大道及自然景觀。據說旅遊旺季時,整個南怡島擠滿了遊客,重溫劇中情景,男主角裴勇俊到亞洲各國駐足,常引起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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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寄情島嶼
當創作的世界變大,小我的生活便得配合縮小來成就夢想。最近把舊家的頂樓租出去,在整理成堆的雜物及書籍時,一些「經不起時間考驗」的便被割捨、拋棄了。我不免多情的想,那些曾經在乎的為何消失了價值及魅力呢?莫非人的成長,必須像蟬蛻殼一樣,得不斷的割捨、拋棄容不下自己的外殼,才能變成更強壯的自己。 我收集大大小小的鱟殼,一直擺在客廳壁架上,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幫牠們拂拭灰塵,我心裡的塵埃呢,在它們尚未累積、成形時,我便先一步把它們掃走了。當我埋進劇本世界時,一些記憶的絲線編織成一幅畫,因為色彩鮮明,夢景也拉近了。 那些從舊家搬回現今居處、通過時間考驗被保留下來的雜物與書籍,因為我忙著寫參賽稿和金門微電影劇本,無暇整理,便一直堆放在客廳。當我覺得礙眼或不小心踢到時,便把它們稍微推移,空出一條方便我移動的路,而我繼續在彎曲堆疊的布袋堆中趕稿。 我在許多資料匣中穿梭,越建越多的檔案撐起新計畫,當我興生想去學新語言(最好是法語、德語、義大利語)時,David來信說:「巴黎第八大學哲學系的課程實在太精采,不學對不起我自己的心……」這所位在巴黎北郊五公里聖德尼市的大學,一直是法國教育機構中民主思想的發源地之一,以自由、寬容的學術精神著稱。David分享說,哲學系課程規劃十分精采、有條理、自由奔放、緊密結合當代社會、囊括各個面相。從美學、政治、社會、文化、分析技巧、方法論、精神分析、哲學語言(分英文和德文)、藝術……等等都有開!只要時間不衝堂盡可愛上什麼就上!David說,有餘力他還想再搭配輔修電影、社會學、文學等。 一所能廣納五洲四海學生的學校,自然能培養多元文化,具備足夠條件接納一直被排斥在學術範圍之外的領域,延續創校時秉持的「創新激情」精神,以跨學科性為基礎,不斷制訂新的課程大綱。 David的分享,讓我恍悟為何興生想去學新語言的念頭,因為沉浸在電影的新浪潮時,我心便已衝激出不一樣的反思。正在編寫劇本的我,把家鄉自然的風、鳥鳴聲、人文氣息寫進來,洋樓、古厝的故事流洩出來,過去跟拍微電影所學的技巧融入記憶,唯美的畫面誕生了,我不時微笑著,心頭流進一股暖流,熬夜寫到天濛濛亮的辛苦也獲得撫慰。 劇本與個人創作不同之處,在於劇本的內容必須達到可拍攝的程度,撰寫時得全方位貼近拍攝團隊的需求,而團隊中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星球,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再組合成一個星系的循環,當博大的宇宙能量釋放出來時,參與的每個人都會閃閃發光。當我深情忘我的走進劇中情境,劇本映現的影像畫面,遂將我過去的生活經歷濃縮成一幅畫,而我被自我催眠的魔法縮小了,順利的躍進畫中,輕輕倚靠一棵小樹,望著天空雲朵的變化,一再翻新從前,且躍入劇中的未來。 劇本完稿了,感覺輕鬆了,我挑了一部動畫電影慰勞自己,我想學的法語在電影裡流動特殊的音感、節奏,那有音樂陪襯的對白,帶著詩意在跳舞,那適合用來入畫的情境,穿越了文字本身,變成具想像力的影像,誰都可以跨界欣賞。 這次的編劇經驗讓我深深體會,當我寄情在一座島嶼,想要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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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與天堂的對話
初次和女畫家面見,她津津樂道著關於她近期即將展出的一系列油畫作品、創作心情與期間的過程,我突然才想起不就是幾年前鼎鼎盛名的網球女國手嗎?怎麼初次見面,她已然一手畫筆一手還創作了為數不少的詩文作品:她說一切都是上帝與佛的賞賜,隱隱中指引她朝向心靈這方領域源源不絕的創意與助力。不僅如此,她指著畫室一隅的名牌鋼琴說,無師自通的也培養了彈琴的興趣,喜愛的樂曲,聽過就能隨之彈奏。 受委託,替女畫家的展覽設計一冊規模不小的畫冊,她的首展名為「靈魂與天堂的對話--A Conversation between sour and Heaven」,她已心定一幅有四座金字塔以及一位女靈的畫作為封面圖作。整體色澤有些神祕的深邃與夢幻,她說那正是這期間的心情與主題的情境,選為封面是她的堅持。然後,我們討論關於「對話」的意義:不是人與人、不是人與自然、也不是情感、理智或夢境與想像的對話。然而,當她娓娓細說這一生的際遇,特別是逐漸淡出國際賽事之後,接踵而來的際遇才是啟發她對生命有了新的體認與熱情的因緣,這一切她全部歸就於「神」與「佛」的啟示,而她真誠的接受來自神國的訊息,用心靈與信仰接受、溝通、對話,而有了新的認知與無盡的靈感與創意,享受耕耘的愉悅。 畫作裡多見懸浮於空中的女性、金字塔、眾神、絢麗多彩的天界、繽紛雲絮、曲曲折折的通天小徑、還有她稱之為外星人的不定型造像……。有幾幅作品甚至還有著濃厚的夏卡爾的紫藍色夢幻風情,完全超越我所能想像的超現實風格。 花了不少時間,一睹新作。她說習畫其實才一年時間,最初在重慶家鄉指導她的專業畫家,堅持要她循著正統的繪畫技法練習,她撐了三個月,決定逃離傳統束縛,依著內心與上神的對話與靈感,畫心裡所思所想,所以才一年光景,大大小小作品已經一百餘件。即將在花博「爭艷館」的首展,可以預見必然成為話題。 我則細細思索關於「對話」的境意。前些日子,正巧接獲優秀的鄉籍學者陳慶瀚兄委我替他的「離散對話錄」書作裝幀設計,同樣以「對話」為軸,但各有著截然不同的領域與思想層面。照字面的直覺,「對」有著對峙與逆比的立場,一旦成為「對話」便有了情感上的相容與妥協,至少是善意的交流、可以互解的溝通,所以才有「對話」的機制。把心靈與上界的溝通與對話而創作了繽紛夢境的畫作,與專研於大地科學、電機工程的學者卻選擇了以文學的感性,與島嶼家鄉、系統思考、機器人甚至跳躍到紅酒美學的品賞,這不啻是自我與生命的漫長對談,深遠且耐人尋味。 午後信箱收到友人捎來的信息:「……看著你寄來的這些可愛、無關緊要的小東西竟然就漸漸忘掉那些隱藏在內心悲傷關於金門的記憶:心想,有一番心意藏匿其間,當中的珍貴價值就是很美好的了,因離鄉太久、長久以來的無形愁緒難以計量,也早已不想扛著太沈重的思鄉而壓迫到現實生活,此時,看著可愛的家鄉新元素,感覺令人愉悅……」。秋節前夕,我分贈了常聯繫的金門幫朋友,以「鱟」為造型衍生開發的系列文創小品,那是五、六月時突來的靈感,於是利用工作空檔,逐一規劃、設計、送廠,生產了一系列以「鱟」為主角的胸章、小卡、拼圖、明信片等等……,只是想著,能為這時期的家鄉與我,展開一次小小的對話,盼望進展中的家鄉能有更多人的參與,為島嶼開創更多熱鬧的風情,讓來訪的旅人多些開心喜悅的紀念與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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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的抒情旋律
人生的美好,在於人類的高智慧,在求生存之外又具備美化生活的能力,尤其是創造藝術、直接為生活注入美,讓生命迸發更多的驚喜。接到製片彭的金門微電影記者會通知,我把行事曆作了微調,千羽也是。這階段我們都在為前景力拚,千羽的碩哲論文進入完稿的衝刺階段,我的參賽稿正倒數計時中。因為專注與過度疲勞我常忘東忘西,所以身邊佈滿小紙條提醒自己。這讓我想到法國電影「記得我愛你」影片中,患慢性失憶症的女主角為了挽住愛與生活,身邊貼滿密密麻麻的字條,這是一部唯美而憂傷的探索生命的好電影,因為題材十分特殊,讓我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參加微電影「婚前日記」在台北的記者會,聽到許多人對金門的印象、觀感、讚美、肯定,我深深體會金門的特殊性,讓它在世界舞台一直發光,過去是砲彈的火光,現在是得到全國福利最佳縣市、最幸福城市第一名的光芒,微電影捕捉了那光輝,並再為它增添第八藝術的光。 文化局李局長對大家介紹說,金門四季皆美,入秋了,又有一番不同的風景呈現,308種的鳥類,凸顯了金門的自然優勢。一千六百多年歷史的文化底蘊,讓金門在鏡頭前展露獨一無二的美,包括傳統閩南建築、自然景觀、戰地遺跡、豐沛的人文氣息等,他相信每一個把腳印踏上金門島的人,一定都豐收滿滿。 我也相信,因為我在影片花絮中,看見牽引大家到金門拍戲的影壇導師徐董說,作品無所謂大小,因為和金門有一分特別的感情,想要為金門作一些事,讓大家重新認識金門,它的美麗、純樸、清新,走過砲火連天的歲月,如今是最令人嚮往的地方。 孫導說過去金門給人的印象是肅殺、嚴肅、緊繃的戰地刻板印象,但真正到金門後,發現它是最適合人居住、最幸福的城市。連攝影師韓都一直說,希望到金門大學開影視系的課,長期居留。因為這裡感覺像小歐洲,處處可見溫暖、窩心的畫面。編劇小雷對金門最直接的讚美是來到金門,感覺像在中國傳統建築中過著西洋的生活,大家幻想在國外想擁有的高品質生活,不用大老遠去國外,到金門就對了。 素人演員小楊在影片花絮中說,他拍戲的心情是緊張、擔心、沉重、開心、興奮等多種組合,他認為自己在影片中一場「醉漢」的戲最放得開。當戲拍完了,喊「卡」的時候,他才真正去面對自己在演戲的事實,因為在拍戲過程中真的很緊張,擔心演不好,但他真的很高興能扮演介紹金門的角色,因為他戲中的角色是導遊。 記者會中台上、台下交織著一片對影片及對金門的讚美、喝采,在現場美好的音樂、咖啡、精美點心分享的優雅氣氛中,參加記者會的嘉賓、記者、拍攝團隊夥伴紛紛交流對戰地金門的印象。在記者會忙進忙出,為嘉賓提供影片最佳欣賞效果的拍攝團隊夥伴佳翰、品修、千羽等亦一致表態,未來仍將繼續凝聚最好實力,期望為金門再接續籌拍新影片,延續一分難得的金門情緣。製作人彭和我開心的拉手相互期勉,一定要再接再厲,再推出新的影片,連結充滿人文氣息、唯美、浪漫的畫面。 火花是火也是花,如今金門將戰地爆裂的火花錘鍊昇華成抒情的旋律,我感受到了,不再有刺痛感的火花,走過時間後有了它自己的新生命。我希望自己的創作也能穿過時間穿過我自己,再迸裂新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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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轉人生
「這一次,我發現,人不能真正逃出他的故鄉。任你在鄰國邊境的小鎮裡,說著家鄉人聽不懂的語言;任你改了姓名、混在第一大都市的一千萬人口裡;任你在太湖裡以船為家、與魚蝦為友,都可以從你的家鄉打聽到你的消息。」─王鼎鈞《左心房漩渦》(1988) 「湖南‧武岡‧高沙‧丘塘‧林金珠」。 「江西‧玉山‧冰溪‧三里街坊‧楊家沖」。 父親遺留下兩個地名,任憑我苦若追索。 「忠義救國軍‧交通警察總隊‧十二兵團十八軍一一八師」。 父親的派令印下三個軍種,讓我一腳踩進煙硝迷陣。 「民國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二日,汕頭→金門」。 父親生前,清楚記憶他離開大陸來到金門的時間點。 「幾年前,聽楊樹清談到他父親的故鄉,我就對他說,這真是應該寫出來,應該就像沈從文那樣,用白描的手法寫出來。他一直沒寫出來,真是該打屁股。」二○○六年十一月一日,我刊在《浯江夜話》的一篇〈返鄉的地圖:尉天驄教授的叮嚀〉,一開始就引述了尉天驄寫給小說家黃克全一封信的一段內容,關於我「該打屁股的事」。六年後,這篇文章被呂叔搜尋到,轉寄給胡思書店之友,作為胡思人文講座尉天驄談〈從梵林墩回來的人:從自己當年的小說創作和那個年代的現代主義談起〉的延伸閱讀的參考文件。落雨的周末,我也去聽了尉教授的講座,他看到我,功課沒交出來,又說要打屁股。 「已經上路了!」我回答他,「書名叫《阿背》。」 「阿背,哪個背?」尉教授好奇這個書名。 「小說架構的長篇創作計畫,我書寫的主角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物。我陷入了虛構與寫實融合的兩難,我也困在小說語言與散文、報導語言混凝出的文字糾結狀態。 但我很快又從《阿背》的書寫了悟到尉天驄很早以前就有的叮嚀,「用白描的手法寫出來」。 父親的一生,就是小說了。真實又謎樣,必須架構,何需虛構? 《阿背》,寫我老兵父親流轉大陸、落腳金門的故事。書寫過程,讓我重新追尋、發現、走近父親。 父親留下的地名,湖南老家那頭,又鎮又市的高沙已不再屬武岡縣,在「新中國」成立後已併入洞口縣。丘塘、楊家沖,也早已淹沒、消逝在地圖中。任我如何打探,真是無親可探了。 從湖南跨到(江西),當年為徵兵而短暫留駐的「水上鬧市」玉山縣冰溪鎮三里街坊風華依舊在,只是烽火征途,與父親維持半載姻緣後離散的玉山少女林金珠,超過一甲子的時空隔絕,倚門望歸的伊人安在否?小說給了答案。 從野戰師轉往上海投效情報頭子戴笠主持的「忠義救國軍」打游擊戰,抗戰勝利後改編入交通警察總隊,獲晉陞中尉附員後,父親三十八年六月還在福州城門鄉待命,十月改追隨胡璉的十二兵團抵達廣東汕頭港。父親搭乘的這艘運兵船本來是要開往舟山群島的,一道軍令,一個轉舵,船改變了航向。萬噸海輪,十月二十二日晚間八點已駛達金門料羅灣外海。風高浪大的惡劣海象,海輪遲遲無法靠岸,登陸艇也久久不能靠近接駁,只得在大、小金門海面避風,又經過一晝夜,待兩艘登陸艇緊靠海輪轉駁上料羅灣,父親與戰士們登岸金門,已是十月二十三日的黃昏。駛離汕頭港兩天後,解放軍攻陷汕頭市;來到金門兩天後,解放軍又緊逼渡海攻打而來爆發古寧頭戰役。 命運,在大撤退的海上發生轉折。從大陸到金門,從老兵到老農,父親的流轉人生,我以《阿背》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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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教養的核心價值
傳統之教養來自家庭,但現在的教養卻無所不在,其核心價值則在彰顯家庭倫理。尤其是父母,身為給予教養的源頭,雖然以當前多元發展的社會裡,父母的教養不一定能決定孩子的人格發展,但在一般人的腦海裡,都會不加思索地說「會的」。真的是如此嗎? 精神分析理論或教育理念也都說一個人出了問題,一定是父母的教養出了問題,是真的嗎?個人在教育界服務三十多年,深深的體會到家庭教育的重要,常看到一些得不到好教養的學生,其偏差行為會更大,這時候老師的輔導也將更為需要。 許多專家經常試圖以科學的研究態度,將一個大家都認為理所當然的事,用逆向思考的方式來看它的基本假設,中央大學認知科學研究所洪蘭教授也同意研究社會科學的人在解釋人的行為時,必須考慮基因的角色,所以經過個案觀察後的研究所推論出來的見解,也要以科學的態度,先從基因遺傳的因素分離出來,再去看環境教養的影響才有意義。當專家研究與一般社會大眾期待相同時,較容易受到重視,但更多父母教養態度與小孩的人格形成無明顯相關時,這種既定觀念就容易被忽略。其實教養孩子的方法很多,不管他來自那種家庭,天生基因遺傳如何,只要我們把握正確的輔導原則,家庭與學校密切的配合執行,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必能改變孩子的偏差行為。 在我們生活周遭很常見:在同一個家庭長大的兄弟姊妹,並沒有比在不同家庭長大的人更相似,而在新移民的家庭中可以看到父母往往仍是說著原來自己本國的語言,而他們小孩如果在12歲以前就跟著父母移民到新國家,可以發現小孩的語言、 思考方式已同化成與新國家的小孩一樣,和他們的父母不同了。專家指出兒童的社會化並不是模仿大人,基本上是依照社會團體中他們認為像他們的人(例如:同儕)來社會化他們的行為。專家認為小學期間是孩子開始進行系統社會化,並發展人格改變的關鍵期。他們在同儕團體中的地位,對他們有深遠的影響。所以常常發現很多有成就的人都會懷念他的小學同學與老師。其次、談到過去的父母並沒有像現在的父母小心翼翼地呵護教養小孩, 而多半是由大孩子帶著小孩子自然成長,孩子的人格發展仍然是正常的。給小孩子安排一個高社會經濟地位的同儕環境,也不能確保他的同儕團體影響就是好的,他的天生性格等種種其他無法預測的因素,都可能會影響他在同儕環境中的社會化過程。 近年來教育部一直提倡推動祖父母節,肯定祖父母對家庭社會貢獻的重要性,祖父母的人生智慧與生命經驗,是承襲家庭的傳統,更是社會文化的重要資產。透過學校及社區推動世代之間的課程及活動,不僅讓祖父母得以展現人生智慧經驗,更讓孫子女藉由與祖父母的互動,建立世代互信、互動及互惠的學習關係。以期打破現代社會中,多數年輕父母僅將長輩視為「兒孫子女的照顧者」之替代角色刻板印象。在日常生活中,年輕的父母若能吸取上一代教養孩子的經驗,培養孩子的自律與常規,輔導孩子自主學習,營造孩子的學習環境,建立孩子面對未來的能力,讓孩子有自主發展的空間,對其潛能的開發及其創造力的啟迪,必有很大的幫助,這就是父母教養子女成功的展現,也就是教養核心價值的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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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歷史同行
好友許君日前特地從台中兼程南下,請我占卜他中科總公司重要人事、海外拓資案:「你繼京奧後,再度準確卜出此次倫敦中華跆拳隊曾櫟騁得獎事宜;更精準卜出天秤颱風之動向,比氣象局還準,我相信你!尤其此次與松下合作案,關係至大,需要你來定案!」並送我一本馮偉林所著《誰與歷史同行》,說是祝賀我獲頒「義行獎」:「書中人物風範,正好與你義行相得益彰!」好巧,因此書我早已讀過。一聽此話,彼此哈哈大笑:「英雄所見略同吧!」卻也引出我寫出此書心得動機,以饗有心者;就教懷志者。 寓歷史人物思想,託作者史觀於散文,應是本書最引人處。綜觀全書,雖說是以縱橫江湖,行走天下,二十位以天下為己任,無畏無私的的忠君、愛民、事功為經緯,描述彼等讀書報國,經世致用,以亂世之功業寫歷史的偉業,如左宗棠、范仲淹、陸游、王安石、周敦頤、辛棄疾、譚嗣同等。在歷史長流中,不知有多少人曾寫過他們的人間偉蹟,但如何在前人筆下,再增光華,就非等閒之筆了。 因為以散文寫歷史人物,世人不免會與正史做比較。況者,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何將流水帳似的事蹟予以處理,就是一大謀篇,而能讓讀者感動更不簡單。誠如尹章義先生所說:「如非作者有洞澈的史學素養,和感性的筆法,斷然無法使他們如活在你我眼前般的生鮮起來,歷史散文之燦爛可觀,既是文士,又是史家。」 既是文士,又是史家!意以為,就因有此胸襟才華,才使得原本冗長枯燥的歷史人物,貫入一股生機盎然的「氣」;那股以天下為己任的浩氣。此種文筆,兩岸不乏其人,且代有其人,如白先勇、龍應台、齊邦媛諸先生。但能引人奮起,且別於他們者,本書當之無愧。在充滿溫情與敬意筆意下,說明歷史就是現在,誰能以青史為念,誰即與歷史同行! 本書寫史史,借古喻今,既巧妙地傳輸了歷史文化,又啟示了人們讀史、用史的方法和途徑,更揭示了中國讀書人那種以天下為志之風骨,對於不同層次、不同文化的讀者,均有其啟迪作用。著名散文家李元洛即認為:其間與哲理思考相伴而行的豪氣,或者說有豪氣沛然其中的哲理思考,更可以使志士低迴,壯士起舞…。」好一個「志士低迴,壯士起舞!」怎不令人想起「為什麼我的眼裡總是飽含淚水,因為我對我的祖國愛得深沉」這句詩?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但觀古今感人文章,都有其共通處:有宗教情懷者才可傳世;跳脫地域、政治、紅塵局限,且以生命之情灌溉之。此不正是書中所浮現的那種感時憂國之志節?而此種令人動容的志節,尤應吾輩所當效。振金不才,且以「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寄語肉食者:「寧失千軍;不失寸土!」千萬不要再以「裝可愛的作秀」,來掩飾「無能且怯戰」的真相! 後記:謹以此文,紀念保釣烈士陳毓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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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與記憶
羅蘭巴特《明室》提到欣賞照片的兩個層面:一為知面(studium)、一為刺點(punctum)。刺點,是指看到照片時,內心忽然有某種刺痛感,但或許不了解照片的資訊;知面是從理智的層面了解照片的背景,但雖有知面,卻未必對照片有所感悟。「刺點」(punctum)是屬於個人層面的情緒牽動,照片中的某個細節會從整個景象中跳脫出來,有如利箭一般射穿觀賞者的心,刺動觀賞者的感覺。另外,蘇珊宋妲在《論攝影》一書中提到照片一方面教導我們一種新的視覺符碼(visual code),一方面改變並擴大我們對於什麼是值得我們去看的或是什麼是我們有權力去觀察的這類概念。 在2012年的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我有機會講評中央大學李國俊教授的一篇論文「圖像與記憶」。這篇文章主要透過對家族照片的解說,來建構家族的私人記憶。文章中所附的照片,對於生長於一九四九年以後的金門人來說,勿寧是一個個的刺點,引起我們濃重的鄉愁,因為照片中所記錄的砲戰、落番、流離都是我們的切身經驗,看到照片,內心不可能沒有刺痛感。論文提到作者的堂兄與三位老師走在街頭,三位老師被砲彈擊中,此後這位堂兄遠走台灣,三十六年不敢回家的往事。金門人有太多類似的經驗,但是,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我們反而很少讀到這樣的書寫或回憶。筆者小學時,曾因膝部手術住進尚義醫院,隔壁病床是一位被砲宣彈片所傷,截去一腿的中年人,讓筆者幼小的心靈,深受震撼。就讀金沙國中時,有天上學,看到學校教師辦公室中一片狼藉,血肉飛濺,原來校工在前晚被砲宣彈擊斃,又在金門中學念高二那年(1974年),也曾在深夜十二點多夜讀之際,險遭中共砲宣彈擊中,砲彈落點,離我書桌不及三十公尺。戰爭為金門人帶來了死亡與流離,早期是因為逃避日本佔領,後來又是國共內戰,許多金門人遠走南洋,落番成了家戶的尋常經驗。筆者姑媽,嫁至古寧頭後,即隨夫家遠走馬來西亞,一去三、四十年,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才第一次回到故鄉。 砲戰、落番都是近世金門人的尋常經驗,李國俊教授藉照片述說了家族的故事,也引起了那一個世代金門人的傷感與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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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訂「卸任總統服刑禮遇條款」
陳水扁是中華民國行憲後首位遭判刑坐牢的卸任總統,自2008年11月被收押及入獄服刑以來,爭議話題不斷,堂堂卸任元首,表現若此,真令人又嘆又氣。 回顧阿扁的成長過程及從政經歷,從美麗島事件辯護律師,一路走到卸任總統後被判刑坐牢,高低起伏的人生,敘述了他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反而意志堅強「逆境求生」、「永不服輸」、「硬拗到底」的基本性格。因此,判刑定讞後,堅稱無罪,並以「司法迫害」、「政治追殺」為訴求,做為逆轉司法判決、困獸之鬥的張本。雖然人在囚房,搞絕食、寫稿、出書還不夠,而且頻頻對外放話,對政局指三道四。司法有關單位曲意配合,且自稱對阿扁十分禮遇,這其中包含了一小時運動,和十小時的閱讀時間,並且提供書桌椅及生活上的方便。禮遇或特權?有無法制? 台灣人真是倒楣,忍受阿扁八年亂政不夠,現在還得一再地忍受他胡言囈語,不是說政治迫害就是說病痛纏身,要求特赦或保外就醫的聲音一直未曾停過。最近一陣子鬧得更凶,先是說陳水扁得了攝護腺癌,又說「陳水扁得了腫瘤」、「陳水扁有自殺傾向」。之後,阿扁的囚室發現螞蟻,他對探監者說:「這是馬英九和溫家寶放來害我的…。」立即有探監者說:「這分明是得了精神病,就是被迫害妄想症嘛!」 於是,有綠營人士建議阿扁用大便塗臉裝瘋,爭取「保外就醫」的機會。 阿扁所涉司法案件,明明是法律與政治道德問題,碰上阿扁,他就硬把它說成「司法迫害」問題,再導向「政治追殺」議題。綠營人士說特赦扁或讓他保外就醫繫乎台灣的人權指標,或說這攸關朝野的政治和諧,甚至台北市長郝龍斌也隨之起舞。但是,同樣是受刑人,為何一個貪汙總統的人權比其他人的人權還重要?阿扁需要人權,其他人犯的人權呢?何況,阿扁至今了無悔意,且一路狡辯,這讓台灣人從何原諒起?再說,如今還有誰記得扁家那「海角七億」呢? 阿扁的身體狀況固然值得關注,然而,扁家貪瀆行徑連綠營人士都未必原諒。 因此,就法論法,面對奸巧之徒,即使貴為卸任總統,也應本著「總統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法治精神,依法行政。所以,阿扁的獄中處遇如果需要改善,其他囚犯亦應一視同仁。否則,若是要給扁特權,綠營的立法委員不如連署提案,在「卸任總統禮遇條例」中增訂一個「卸任總統服刑禮遇條款」,為阿扁解套,讓卸任元首服刑禮遇法制化,免得救扁鬧劇一再重演,耗掉太多社會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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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用水問題凸顯中央政府無能
大陸海協會長陳雲林一行結束訪台行程後,日前循小三通返回大陸,陳過境金門時表示,「金門引水已是長時間的問題,現在具備有利條件,應更快推動,希望不久的將來金門鄉親能喝到廈門甚至福建的水。」 事實上,據對岸媒體相關報導,廈門方面確實已經做好供水金門的準備,並提出從晉江圍頭及廈門大嶝到金門二條跨海路線的引水方案,其中廈門路線從廈門翔安水廠到金門金沙水庫,全長30.35公里,近期日供水量2.5萬噸,遠期可達6萬噸。亦即,長期影響金門發展的飲水問題,在順利自對岸引水後,可望獲得解決。 然而,毫不讓人意外地,台北方面對於金門自大陸引水,迄今為止仍然採取反對態度,消極怠惰可謂數十年如一日,整理媒體報導,針對金門水問題,台北相關官員的說法如下: 已於日前退休的「海峽交流基金會」董事長江丙坤表示,「他不知道金門引水問題,應由地方政府先談、討論,需要兩會談再提出。」 行政院公共工程委員會主任委員陳振川和福建省主席薛承泰則認為,「先不考慮境外引水,金門更需要做的是藉由整體規劃來提昇水量與水質,以達到永續利用!」 陸委會發言人劉德勳指出,「政府以整體思考水資源角度看待這項問題,相關部會很早就開始研議,未來只要行政院核定方案,陸委會在內容和執行方面會全力以赴。」 水利署發言人田巧玲則說,「水利署目前採取廣建水庫、蒐集雨水及海水淡化三種方式提供金門用水,但金門縣府常反映用水不足,想從大陸引水到金門,此事技術上可行,不過,還要看政府整體政策,國家安全、兩岸關係,已超出水利署職權。」 誠如所見,這就是中華民國政府對待金門的方式,這就是台北官員面對離島問題的態度,20年來竟然沒有新說法,金門人,你為何還不生氣? 基於以下這些原因,我們必須正視金門用水問題。 一、健康飲水是基本人權:乾淨飲水是基本人權,是衡量一國一地文明建設的重要指標,論者甚至認為未來全球各地將爆發水資源爭奪戰,近年來,中南半島各國即指控中國在瀾滄江建大水壩危及湄公河流域各國用水安全,各國重視水資源之程度,可見一斑,金門人不是次等國民,同樣享有乾淨飲水的基本權利,台北方面如堅持反對大陸供水金門,就應立刻提出相應解決措施。 二、用水問題攸關金酒命脈:眾所周知,金酒是金門發展的命脈,水質則是攸關金酒品質的關鍵,據悉,目前金門的地下水每天超抽八千噸,長此以往,金門水質將日益鹽化,進而影響金酒品質,這對金門的未來無異是飲鴆止渴。 三、中央政府應關切離島發展:筆者長期批判台北當局以「大台灣主義」思維處理金馬問題,金門用水問題正是政府長期漠視離島居民的鐵證,「問題的背後,仍脫不了政府長期以來核心對邊陲的思考模式,問題的本質仍然是弱勢族群持續受到打壓而無法得到最起碼尊重的明證。」、「四十多年來,當局在金門的一切施政作為,無一不是以此種大台灣主義作為基礎,以國家整體利益作為掩護。」這二段文字是筆者於民國84年6月8日在中國時報投書的內容,17年過去了,現在看起來,仍然沒有根本改變。 四、兩岸政策應有單一窗口:兩岸政策動見觀瞻,確實需要通盤考量,惟政府施政一體,檢視官員在金門用水問題的發言,竟呈現各說各話、各行其是之亂象,建議金門自大陸引水問題,應責成單一窗口統籌負責,設定期程,追蹤管考,否則本案再拖十年也難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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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蚤市
我喜歡逛蚤市,喜歡挖寶尋趣味。 台灣許多城市蚤市,無貨不賣,擺攤的人與尋寶的人,把整個蚤市簇擁得像玻璃瓶裡的龍眼蜜,黏黏稠稠的流倘不開,尤其碰到假日,狹隘的通道都要側身而過,連要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要伸長脖子紐動肚皮,才能擺脫身邊的酸臭味,很是辛苦,但對喜歡逛蚤市的人,因為期望有寶可尋,卻都趨之若鶩,就像是我。 走過蚤市一攤又一攤,像獵鷹的眼睛搜尋擺放在地上的雜什,好運來時,碰到自己合意的東西,眼睛會像觸電一樣,牽動心臟的神經,暗自道爽,但還要裝作無事樣,慢慢彎下腰來拾掇旁邊的雜什,東摸西摸,假仙了一陣,才迂迴拿起目標隨口問聲價錢,此時,選擇買與不買,當然是看開價的高低,但眼睛也要加上智慧,也要看看有沒有旁觀者伺機要出手,若是碰到一心想要開市的貨主,突然叫賤了價,自己除了竊喜,也要盤算是否願意當一回闊綽的客人,不還價的掏錢取物,好為下一個獵物舖綴自己是豪客的條件,反正逛蚤市就像戰爭一樣,除了要有「子彈」,也要會心理戰,伺機欺敵殺敵,刀光劍影的,虛實交映,心頭是一陣熱一陣涼,好不痛快。 台北的蚤市有許多,我獵物最多的要數福和橋下的蚤市,那兒距離永和的家只有七八分鐘的腳踏車程,一旦我差假,天還沒亮就裝備齊全,期待破門而出,趕早燒第一柱香,因為那裡有許多獵人,都在比誰比較早,早起的鳥兒才可能從才破曉就急急駛進賣場的箱型車上,挖到最新鮮的二手貨,然後再比較眼力與掏錢的速度,滿臉巴結的在貨主耳邊絮絮聒聒,只待貨主一點頭:「錢拿來。」,就趕緊把獵物捏在手裡,那絕對是一種樂趣,拿錢給人家又要看人臉色的樂趣,受虐的樂趣,幾乎是那群逐臭之夫共有的DNA。 這裡比「經歷」不比「學歷」,比「眼力」不比「財力」,有東西的就是大爺,給錢還要看人臉色,因為我看過太多次,客人出價主人不爽,一把搶過來嗆聲:「我自己買了。」,讓出價只是好玩的客人,驚得目瞪口呆,要氣又不敢氣的窘態,叫旁觀者只能掩噎著想笑不敢笑的苦楚。 把獵物帶回家,又是一陣「三溫暖」,滿心歡喜掏出背包內的獵物,小心翼翼翻開層層疊疊報紙塑膠袋,像怕驚醒熟睡中的嬰兒,端出後,細心撫摸盯凝,真的中意,一整天可以不吃飯,心情像熱鍋上的水跳躍不已,但有時眼睛不夠亮,買到贗品,隨貨附送的「生氣」像火燒房子一樣,叫119都澆不息,心裡很想一把手甩出去消消氣,但一想到不要跟新台幣作敵人,只好忍氣吞聲,把它藏納到櫥櫃的最深處。 逛蚤市,就是有這麼多折騰,氣得七竅生煙,有幾次理智告訴我,別再去買一堆垃圾,浪費錢又被笑傻瓜,但,還是禁不住那股吸引力,低著頭沉靜的牽起腳踏車騎上那條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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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吾廬筆記
《愛吾廬筆記》三卷──上卷、下卷、續卷。這是一部學術的筆記,是呂世宜讀書、讀經的筆記。其內容有經義考校,文字考釋,引經據典,採諸家之說,以釋經義,分辨正訛,以訓詁正經史。楊雪滄(浚)說,他知道這本筆記很久了,過廈門屢訪之不獲,丙子(光緒二年)得見《愛吾廬筆記》抄本。書中雜舉經說,偶及小學,大抵隨筆採摭,與義門讀書記相似。 《愛吾廬筆記》是呂世宜平生研讀經書、釋字說文的心得,成於日記,隨手筆錄,經年累月而成書。一書共三卷編為三冊,刊刻於道光二十八年(1848),陳慶鏞撰「序」、莊中正撰「書後」、林樹梅撰「跋」。2003年我研究呂世宜,寫論文《呂世宜學風格研究》,其中曾說《愛吾廬筆記》是西村所撰,今未見其書,臺灣找不到。該書現在收藏於廈門市圖書館,清道光二十八年戊申「以古為鑑之齋」刊刻本,一函三冊。今年六月,我特別請廈大何秉仲教授幫忙,得到廈圖陳紅秋主任的許可,張文杰載我到體育路,直入廈門文化藝術中心廈圖新館的特藏室,把《愛吾廬筆記》刻本調出來,仔細批覽,並照了幾張書影、內頁,總算有緣一見此書在這許多年後。 同年友陳慶鏞撰其序:西村考經釋字,實事求是,獨闢己見,補所未備。其辨認古籀,則直追倉、史源流,折衷貴當,能發六書神旨。西村精篆隸,嘗手摹漢碑數十種,刊石行世,得之者珍如拱璧。家居著書自娛,不肯妄投一刺,鄉里重之,尤為同譜中所欽敬。 好友莊誠甫(中正)撰其書後:漢學之明,我朝為盛。西村《愛吾廬筆記》中解字則以《說文》為宗,考經則以《四書》先聖之言為主,不苟同,亦不立異,皆數十年會心有得。因書於後,以志欣慕之私。 同鄉好友林樹梅撰其跋:先生授徒鄉里,以高致稱。嘗自題家中兩壁:「讀書宜略識字,立品只爭為人。」故其著作說經、說字,一皆根求理要,必考諸古,而不囿于古。往歲海氛,避居江滸,益以金石圖史自娛,種竹栽花,不入城市。樹梅一再訪之,因出是編,屬校字。念在先生與樹梅同里居,又是同學,於是卒讀先生之著,愈服先生之讀書立品成其高致。 西村〈愛吾廬〉著述有三種:《愛吾廬文鈔》、《愛吾廬筆記》、《愛吾廬題跋》,另外出版的還有《古今文字通釋》十四卷。在〈呂西村自作墓記〉中:「刻文鈔六十餘篇、筆記三卷貽人」。據金門縣志載:「西村著:愛吾廬文鈔三卷(應作一卷分上中下)、筆記二卷(應作三卷)、愛吾廬題跋一卷(不分卷)、古今文字通釋二十四卷(應作十四卷)」,記載有出入,正確應依〈呂西村自作墓記〉之說。新《金門縣志》重修時尚未依此勘誤。其中寫呂世宜的傳記略見簡單,西村的金石書學聞名於兩岸三地,書寫風格影響閩臺甚鉅;文學著作甚豐,清末就已刊刻出版。各種著作的卷數我也發表多次,為何還老守舊誌材料不改?〈呂西村自作墓記〉這一篇也應該收錄在縣誌裏,何況這方陪葬的「墓記硯」,在廈門出土,現在收藏於金門,縣誌應該要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