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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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獨白的風景
因為繪本招標案受挫,黯然離開金門的我,終於通過U型谷底,轉折入一條明朗的大道,我對友人說,如果人生旅程所有的路都是由一連串的戰鬥築出來的,如果每場戰鬥都會留下各式各樣、或深或淺的印痕,而這些印痕會造成人生際遇的轉變,那麼我很幸運,因為每一次的轉變都讓我變得更好、更有力量去堅持正確的事情。 這樣的體悟,連結著我正在書寫的傳記,因為是政治犯死囚牢的紀實,感受特別深刻,我得不斷收集資料,依書寫進度與書中的主人翁對談,一層一層剝開謎障,一步一步去探挖真相。這日,我嘗試進入陳顧問牢獄之災的內心獨白,我寫說:「在悶熱、擁擠、潮濕、多蚤、充滿臭氣,衛生條件極差的牢獄中,每個晚上都得經歷一次夢魘,睡覺必須頭腳交疊,難以翻身,在難以成眠的夜晚,我頭腦的活動特別清晰。 當時代在變遷中,幽暗的政局浮現出詭異的輪廓。面對國家威權的官方觀點,匪諜案的真相顯得更弔詭了。我所接觸到的死刑犯的遭遇事蹟,有一天會以史實史料出籠嗎?當我面對那些希望我替她們揭露真相的女死刑犯,我也同時在面對自己的遭遇處境……有一天我是否有機會與她們的故事交叉印證呢?她們身體上受到的摧殘讓她們沉痛的發出內心最深沉的聲音,她們私處遭遇的不人道刑求所留下的痕跡是黑色的,剝開身體的痛苦時讓她們有更深的思考,一個才二十出頭的青春生命在被終結前,為了讓囚犯認罪,能夠取得定讞的自白書,偵訊時總是免不了刑求,因為刑求下認罪的『自白』是判刑唯一的依據……當有人因受不住殘酷刑求一旦承認了什麼,後續再有力的抗辯、自白書也枉然、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即使有人代為聲援,那些非出於自由意志、抗議遭受刑求時承認的點滴也很快被當權者否定、泯滅消除。 所有的死刑犯都知道,一旦經過特務機關的恐怖偵訊,人的精神肉體都會瀕臨崩潰,偵訊後再被押回看守所押房都得奄奄一息的慢慢回甦,生存的意志及傷殘的肉身也得一吋一吋重建,然後接著面對軍事法庭形式化的審判程序,那也是沒有任何真相與公平性的判決,唯一死刑。因為你是政治犯。 但即使面對死刑,她們依然堅持自己的政治信念,拒絕轉向監禁、刑求她們的當權政府。她們有自己的理想和勇氣。對共產黨的『紅色祖國』充滿熱望。甘願為它捨身,堅持為被壓迫被剝削的人們而戰,至死無悔堅定自己的政治信仰。」 我對友人說:「因為傳記書寫結下的善緣,讓我幸運的把原來想要連結、拓展的大陸路線同時連接起來了。」這一日,新的工作夥伴聚集在陳顧問美麗典雅的豪宅裡,在豐盛的燭光晚餐中交流了許多未來的計畫,這些從大陸歸返、從金門飛來、從海外返台的友人身上都有一種特質,嚮往遼天闊地的飛翔,能夠勇邁的踏出大步向前走。我和友人彼此互勉,未來大家一定要更努力,挑戰自己的極限。 在書寫傳記的空檔,我常爬上居家附近的小山丘,早上的山丘有許多練舞場同時在搖擺,不同的音樂、人群同時舞動著,我像個觀察員走過每個練舞場,感覺心瓣都長出翅膀在飛翔,幾個練舞場的老師舞姿別具風采,變成山中翩翩風景之一。傳記書寫時我一直得伴隨主人翁關在政治犯死囚牢中,當我寫到快窒息時我就會逃到山中來,吸飽自由的空氣後就會下山,再回到死囚牢中替政治犯發聲。 一起協助寫傳記稿的千羽在筆記上寫說:「每個日子,都要比每個日子更專注,把每天最美好的時光,留給自己的閱讀、寫作。繃的越緊,就越要享受在瀕臨痛苦時才會浮現的,思緒的光。與每個自己還能認真看待的事物同在,路,就不致混淆」。 我的路,也是不會混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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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一款單純的幸福
年過四十,衣帶漸寬,不時便得吆喝著要來一回登山健行。前因同夥約束,尚能持之以恆,因故疏懶幾回後,再登高,便覺氣喘如牛,大不如前。欣喜的是,但凡登高後,總能淋漓暢快,幸福感油然而生。 登太武山,應是金門人共通的經驗,近年來因為登山次數頻繁,遍覽周遭綠意、吸多的「芬多精」,可能因此也能有點悟性,未敢自珍敝帚,謹藉報端與讀者共享。 山的意象其實很不真實;山腳上覺得岸偉,上了頂峰又感世界之渺小。太武山高不過兩百餘米,算不得名山大嶽,但月亮畢竟是家鄉的圓,不知己長,焉道人好,探索太武之美,有時竟成了刻意的使命。 太武山道四周,盡是一眼無盡的綠意,曾試著按圖索驥,卻看不出什麼門道,或許天生無此慧根,當個盲從的觀賞者也罷,就不為難自己了。步道初緩,而陡後彎,認真爬來,真喘。偶遇騎鐵馬登高或朝山登拜者,過人的腳力、頻繁的跪拜,愧然無以自容。所幸登山的人都修養好,從未見語詞譏諷或強求者,望著一山的綠意,豁然,竟是共通的語言。 小時,嘗聽言太武山最高處為「毋忘在莒」勒石,實經金門縣地政局重測,確認就在北太武山三角點,標高為252.477公尺,前李炷烽縣長並以「巍巍太武、雄鎮金門」勒石記勝,可惜的是該地位處管制區,緣慳一面;倒是除了「規範性」的道路外,還有許多頗具挑戰力的私房步道,這些步道沒有太多人為開闢的痕跡,走起來格外吃力、刺激,也增加了登高的樂趣,有興趣的朋友不妨注意一下步道旁的標記,應會有意外的驚喜。 在山上最令人感到突兀的,當是諸多反共聖島時期,歌功頌德的政治標語。「頑石點頭」算是比較富禪意的,「中興在望」也不難理解,最得箇中真味的,要算是「其介如石」了;真是馬屁拍到點上了,想不發達都難。這方鐫刻著「其介如石」巨石,只有下、後兩個接觸點,其他處於懸空狀態,有好事者在巨石的下方卡上一截樹枝,意指「獨木支大廈」,令人莞爾。 山上空氣清新,景色怡人自不待言,更特別的是總能見到一些數十年如一日、安步當車的前輩們,精神、魄力令人感佩,尤有夫妻檔常年攜手登高,夫唱婦隨,言傳身教,受益匪淺。 一次為了一覽日出美景,起早摸黑的趕到了「其介如石」旁的觀日點。看著東方雲層中一點點、漸層的露白,滿懷著興奮的期待。忽而打了個噴嚏,一抬頭,太陽已然整個蹦了出來,那種莫名乍現的美感,始終令人難以忘懷。 太武山已是金門著名的觀光景點,不想夾在人群裡湊熱鬧,起早是必要條件。遙望遠方一點,兩個小時後,恣意那汗珠滾彈、酣暢淋漓的快感,只為攀登了一款單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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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城隍─祝願祈願皆應驗
建國百年,浯島城隍遷治331週年,迎城隍慶典廟會,創造了金門三百年來廟會活動,至少兩項歷史性的光榮新紀錄。 一為「純人力肩扛蜈蚣座」,獲得了金氏世界紀錄。像金門古寧頭戰爭一樣,一夕之間舉世聞名,但這種廟會舉世聞名,是大家歡欣共舞,全民歡呼的,不像戰爭為大家所唾棄、厭惡、痛苦,所以追求和平共存,才能人類歡欣共榮的願望。1246人輪流肩扛,長176公尺,上面坐著彩妝精美的200位小朋友,繞境金城市區1680公尺,約4小時時間。真是一項高難度的創舉與挑戰,欽佩李縣長、王議長、石鎮長等長官的創意與前瞻性,想出這一項創「百年百節蜈蚣座」陣頭,追求金氏世界紀錄活動,讓全世界都看見了金門,一夕成名,讓金門人引以為榮。同時要向這1246位肩扛蜈蚣座的義工勇士,致我最高的敬意,沒有你們的奉獻,團結和諧,全力護持,也無法創造這光榮新紀錄。 二為首開兩岸三地迎城隍交流的壯舉,為兩岸三地宗教交流,作了最佳的示範作用,對促進兩岸和平共存、共生共榮裨益至大。「2011年浯島迎城隍廟會」,除了地區各鄉鎮村里,城隍廟城隍金身,聚集金城城隍廟參與外,也邀請到臺灣省縣市,城隍金身34家城隍廟代表蒞金;還邀請海峽對岸福建廈門、泉州、漳州城隍金身,和漳州白礁保生大帝蒞金作客,兩岸三地善男信女共襄盛舉,大家一起來金門「逗熱鬧」,盛況空前,可謂人山人海,萬人攢動。 農曆四月十二日(今年國曆五月十四日),迎城隍慶典,是金門最盛大的廟會。城隍祭典,起源六朝,城隍是主管城市事務的神明。金門最早的城隍廟,是金門城(今古城里)的「古地城隍廟」,明代金門城置守禦千戶所,清代置總兵署,直到於清康熙十九年(西元1680年),金門鎮總兵署,由金門城,移駐後浦(今金城市區),城隍分火跟著遷治後浦「浯島城隍廟」,迄今331年。如今「古地城隍廟」的城隍爺,稱「大城隍」,千秋紀念日,農曆五月十七日,古城里民每年舉行盛大設醮、演戲、祭拜,宴請全縣民眾來吃拜拜,熱鬧非凡;「浯島城隍廟」的城隍爺,稱「邑主城隍」,慶祝廟會的日子,以遷治日(農曆四月十二日)迓城隍,因此,金城四里民眾,輪流作東,於是日舉行城隍巡安,大遊行慶祝廟會活動,金城四里民眾都各自準備陣頭,參加慶祝活動項目,今年「純人力肩扛蜈蚣座」陣頭,係金城鎮公所糾合四里民眾及號召全民參與,集體創作,才有如此輝煌成果,真是團結力量大,石鎮長及公所同仁辛苦了。 金門稱「三月瘋媽祖、四月迎城隍」。國曆4月8至10日(農曆三月六至八日),金門各界組團赴湄洲媽祖廟朝聖,李沃士縣長、王再生議長率信眾544人,浩浩蕩蕩,登上湄洲島朝聖;湖峰雙忠廟也安排在4月13至15日在楊前國代肅元、議員楊永立、村長楊朝基率信眾122人,追隨金門各界組團之後,前往湄洲島祭拜媽祖。瘋媽祖、迎城隍,讓兩岸宗教信仰熱絡交流,促進兩岸和平共生共榮,媽祖、城隍都作了劃時代的偉大貢獻。 今年台中大甲媽祖──「國際觀光文化節」系列活動,從大甲鎮瀾宮4月8日媽祖起駕,至嘉義新港奉天宮,接著17日回鑾鎮瀾宮遶境,數十萬人隨香,聲勢浩大,臺灣各大媒體,爭先報導,金門迎城隍慶祝活動,除了今年「純人力肩扛蜈蚣座」陣頭,獲得了金氏世界紀錄,登上臺灣大媒體外,一向很難得曝光,所以今後我們每年迎城隍,全民要合力祈願,祈願一項對金門有益的願望,請城隍協助實現。同時要加強對金門迎城隍慶祝活動的行銷,讓臺灣、大陸、世界都看得見,以利發展金門觀光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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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到兵讀寫見真情
我在退伍前夕,因緣際會參與寫作協會籌備工作,那時候,主要發起人之一的秀竹姐,刻在金門高中服務,在她號召下同事同學相招逗陣來參加,同時令妹婿榮團兄也把金城國中同事邀來參加,所以初期參與的會員大都以學校老師為主,對於我這長年在部隊的老芋仔而言,因而得以和許多文質彬彬的老師們熟識,參與寫作協會就成為我初入「社會」的第一門課。 寫作協會經過秀竹、維權、春柳、先正、瓊芳、雲英、能麗、榮團…等眾多夥伴的共同努力,終於在八十七年青年節成軍,並由溫仕忠老先生擔任理事長,任職社教館的能麗受聘為總幹事,並以推展讀書會開幕啟幕,而讀書會的核心實際上,也是從「創作與閱讀」的角度去進行,可以說是由鼓勵寫作的原點出發,藉由分享讓大家在創作上更有成長。 讀書會初期以一年集會六次為主,各閱讀一本書,其中三本為金門相關作品,原則上盡量請金門籍作者返鄉導讀。在部隊二十年,大半時間駐地都到金門來,由軍中看金門,分別以阿兵哥和縣民角度觀察家鄉,感受自然不盡相同,而參與這個讀書會後,竟然成為重新認識金門的一扇窗,讀天,讀地,讀家鄉,讀到金門的風情萬種。 既然是由寫作出發的讀書會,我便在會後將心得寫下來,為了發表在金門日報副刊上,我除了介紹書本與讀者外,同時介紹書本創作背景,及個人讀後感受,為了寫得更明確,往往同一本書再三讀了幾篇,幾乎比在學校時候還認真,那時候,由拜讀長慶兄《失去的春天》的讀後心得開始,當我把文章投寄到報社時,離進讀軍校前的創作年代,已是將近三十年。 退伍前夕,閱讀與抄抄寫寫成為平日的習慣,當時,觀察社會上一些夥伴所投入的藝文活動與文史工作,除了寫作外,大概屬兒童文學為尚未普及的區塊,所以我個人也選定這個題材當作另一個投入的焦點,可避免不必要的尷尬。不過,兒童文學的閱讀大概算是純粹的個人消遣,反而是讀書會活動都全力投入。 幾年下來,在能麗的辛苦、與眾多夥伴協助下,讀書會也辦得有聲有色。協會雖然人數眾多,許多會員因為工作繁忙,未克參與,幾年下來,真正常有參與者約有三十人。大家無拘無束,歡喜聚會,也讓這個活動成為協會的工作焦點,並進行了幾年。退伍後,我將讀書會相關作品編輯成書,以《海上仙洲原鄉人》為名稱出版,發行單位為「金門文藝季刊社」,發行人正是長慶兄。 後來,我因緣際會進入本縣文化基金會服務,同時協助文化局《金門文藝》雜誌編務,原來是經由長慶兄的首肯,由文化局負責發行,這份停刊近三十年的雜誌再度與鄉親文友們見面。復刊後的《金門文藝》,在我懵懵懂懂的作業下,一期一期的出版,讓我對金門創作與出版生態也稍為有些瞭解,同時感覺到,金門這個小小地方能有《浯江副刊》、《金門季刊》、《金門文藝》等三塊園地,實在是文友與鄉親的福氣。 閱讀與寫作,編輯與邀稿,在串連「對話」與「省視」的諸多過程,感謝諸位夥伴不嫌棄我這位冒牌的秀才,一路走來始終相知相惜,想說的永遠是那句話:「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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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黃埔精神
「風雲起,山河動,黃埔建軍聲勢雄,革命壯士矢精忠。 金戈鐵馬,百戰沙場,安內攘外作先鋒。 縱橫掃蕩,復興中華,所向無敵,立大功。 旌旗耀,金鼓響,龍騰虎躍軍威壯,忠誠精實風紀揚。 機動攻勢,勇敢沈著,奇襲主動智謀廣。 肝膽相照,團結自強,殲滅敵寇,凱歌唱~」 當過陸軍的人,甚至沒當過兵、只要看過軍教片電影的朋友,對以上這首陸軍軍歌都是耳熟能詳,而在戰地前線成長的金門兒女相信對這首歌更是充滿無限的特殊感情。歌詞中「黃埔」此一地名的歷史背景令人生趣,特別是其最近幾年的轉變更是值得以觀光立縣的戰地金門學習與效法。 黃埔軍校舊址位於中國廣州市黃埔區長洲島內,原為清朝陸軍小學堂和海軍學校校舍。民國13年(1924年),國父孫中山在蘇聯顧問幫助下,創辦了培養軍事幹部的學校,名為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而後更名中華民國陸軍軍官學校。因校址設於黃埔長洲島,通稱黃埔軍校。1938年日軍大舉侵華,該校遭日軍飛機轟炸而成了一片廢墟,一直到1996年,中國大陸廣州市政府在國家文物局的支持下才得以進行復建工程,該校的昔日風采順利重現。 1999年,江門中國旅行社配合廣州警備區、宣傳部及國防教育辦公室等公務部門,將黃埔軍校舊址列為學生軍訓定點基地,以「軍事夏(冬)令營」的形式,於每年寒暑假對外招收上萬名的青少年,賦予該校新的使命。軍事化的教育模式,搭配團體生活,讓學員們學習互助、紀律及野外求生技能等一般課堂上缺乏的學問,相當受到外界關注與歡迎。值得一提的,該校還提供企業培訓的服務。保守估計,每年約有3、4萬人的消費市場,創造超過兩億新台幣的收入,成為名副其實的黃埔「金」校。此舉已為該地打開觀光市場的另一大門,所帶來的觀光收益更是無法估算的。 相較於廣州黃埔軍校,金門的戰地色彩與軍事遺產肯定是有過之而不及,在青年救國團的主辦與國防部協助之下,富有軍訓特色的「金門戰地夏令營」每年持續舉辦,但由於招收對象只鎖定在大專院校的學生,市場不夠大,所能吸收的客源自然有限,而其所能帶來的觀光效益也讓人「感受」不到。政府有必要參考黃埔軍校模式,提供適當的協助、輔導旅行社主導此一區塊,為金門開發更多的客源與觀光商機。 近年,縣府交通旅遊局投入大量資源開發「獅山火砲陣地」此一觀光景點,增加互動體驗軟硬體設備,同時還將推出「真人」砲操演練,期望未來能讓旅客多些感受與感動,而不再僅只止以往的「走馬看花」。相信此一思維再加上更多元的市場開發、成功模式學習,金門的觀光產業還是值得期待的,而成為名副其實的「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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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行
今年四月下旬,趁著到香港大學參加學術會議之便,略窺這前大英帝國的殖民地風貌,擷風採俗,也算領受了許些東方明珠的光采。 香港開埠前不過是一蕞爾小島,海盜盤踞之處,少數漁民往來其間,常居船上而不陸處,是為蜑民。歷史上香港在漢代以前已有人跡,考古曾發現漢、唐零星古物。宋朝末年帝昺逃避元兵追捕,曾途經香港,九龍半島猶有宋皇台,據說是帝昺夜宿之處。今日香港地區包括了香港本島、九龍半島及新界,一八四一年,鴉片戰爭後的南京條約,清廷割讓香港,一八六○年第二次鴉片戰爭後,中英北京條約,英人又取得九龍半島,一八九八年,英人再強行租借新界及離島九十九年,其時香港地區人口不過四千人。經過英國人百餘年的經營擘劃,今天香港已成為一國際化大都會,總人口數近七百萬,平均人口密度六千人,但因香港地區多山,人口都聚集於濱海少數平地,若以平地人口計,則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超出二萬五千人,世界上的大都市恐怕罕有其匹。 香港大多數居民為廣東移民,九七回歸之前,港人大多說粵語,普通話在這裡行不通,回歸之後,港人學習普通話意願略有提昇,年輕一輩大約略通國語。粵語之外,英語最為通行。香港也是一個國際化的都市,外來之工作人口及觀光客不少,走在中環的街道上,隨處可見東南亞之菲律賓、印尼等地傭工,印度警衛及歐美觀光人士。香港的大學同樣十分國際化,以華人世界最好的大學港大為例,除中文學院之外,所有課程皆以英語授課,故能招徠英語世界及華人中許多優秀的師資和學生,香港大學教授的待遇是台灣的四倍,也遠遠超過大陸,略優於新加坡,這自然吸引了世界各地優秀的人才,今日港大的教授來自世界各地,大多出身一流學府,形成了學術上的良性循環。 但香港的繁華不是只有光鮮亮麗的一面,在資本主義商業法則的運作背後,是生存的嚴酷競爭。偷得浮生半日閒,我走在太平山上的自然步道中,下望是宛如水泥叢林擁擠不堪的超高樓群落,太平山腰的豪宅與山下的籠居,儼然是香港的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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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應追求快樂成長指數
不丹內政部長說過:「真正有品質的生活,不是生活在高物質享受的地方,而是擁有豐富的精神層面與文化。」 不丹人生活飲食都很簡單,他們享受簡單的美味與幸福感。常想:不丹能,金門應該也能!不丹人能,金門人應該也能!金門可以是擁有豐富的精神生活與文化的地方;金門人可以享受簡單的美味和幸福感。 當世人積極追求經濟成長指數時,金門應該追求快樂成長指數。金門的經濟稱不上豐厚,卻足以作為追求快樂的基石。金門要發展快樂成長指數,以下是幾個可以把握的可能方法: --讓居住在金門的每個人,都有工作,從工作中,獲得人生的意義。即使不是正式的工作,也要找到人生的意義。人生的快樂是建築在意義上的。 --讓居住在金門的每一個人,都強烈感受到:自己是生命的中心,自己是生活的主人。 --讓居住在金門的每一個人,都能深刻享受到:金門濃厚的人情味。人與人試建立在互信與互助之上的;人人關心我,我也關心別人;人人愛我,我也愛別人。 --讓居住在金門的每一個人,都享受到多元價值觀的優點。所謂多元價值觀,簡單說,是行行出狀元,也是,人人相互尊重,也因此,人人的最大專長與優點,都能獲得最大的發揮。 --讓居住在金門的每一個人,都能享受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均勢發展的好處。也就是說,金門大環境的風氣與發展,與每個個人的理念與生活,有並行不悖的融洽關係。 近年的金門,奔馳在現代化的高速公路上。一路上,追逐無涯的物質享受。近幾年,金門有更多的高樓建築,更多的汽機車,更多的商店。但是,越多的物質享受,是否帶來更多的快樂呢?這點恐怕令人質疑。不論我們如何給快樂下定義,但物質的快樂,絕不是最重要,也不是佔有最大的份量。其實,我們需要的物質,最主要的考慮是,能提供我們健康、衛生、安全與舒適的生活條件,就夠了!其餘的物質追求,不是奢侈,就是浪費,並非必要了。 我們要努力追求的,大部份是精神上的快樂。而精神上的快樂,就是上述幾項:提升人生的意義;做自己與生命的主人;人際的良性互動;提升人的價值與人與人的互相尊重;小我與大我的和諧並存等。 金門人民的快樂指數,要建立在這些精神境界的追求與實現之上。今後,金門要期勉與積極進取的,不只是經濟成長指數,更應是快樂成長指數的不斷向上提升!經濟是過程或手段,快樂才是目的或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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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造鎮到新金門
本文是接續三月三十日拙文「攘臂乾坤新金門」的具述,因有不少讀者相詢,特先就其核心工程:「造鎮」具述之。 「造鎮」是一種類似於「理想國」(Idea city)的概念;卻又不同於都市計畫。都市計畫是針對現存城市就基礎建設、公共設施等,作一有系統的規劃;而造鎮則是指重新建造一座宜居的新市鎮;建造一座符合生活美學的宜居環境:諸如便捷的交通系統、廣闊的公園、優質的學校、現代化的市場及購物中心、遊樂場、學校、圖書館、安養中心、殯儀館等。以便吸引高素質人口常住,進而創造工作機會,繁榮經濟。使住民皆能品味拙文《城市願景》中所說的:「偉大的建築使人感動;悠揚的樂聲令人心動;旖旎的風光催人行動」的生活美學! 此種精神就如同遠雄亦參與的天津生態城一樣:將原本荒涼、廢棄的鹽鹼地,蛻化為一座生態、環保、節能的宜居城市。因此,意以為,金門應立即停止目前不當的福利政策,廣籌財源,甚至賣掉未售先哄的台北五眷村案以集資,禮聘國內外有經驗之專業團隊,開國際標(必須是得過國際獎項之集團、個人,以免橘逾淮為枳),以「造鎮」之意象,將金門規劃為行政區、經貿區、住宅區、景觀區重新「造鎮」。配合拆除老舊破損建物景觀,在現代工藝美學下再造新金門。 行政區:以能代表金門意象之建築工藝,重建行政中心,將所有中央到地方政府機構集中辦公,配合寬廣之停車場、林蔭大道、機能動線等周邊現代化設施,完成新金門的行政區,乃至像白宮一樣成為觀光景點。 經貿區:如台北世貿一樣,建構一塊集商展、商務、會議、餐飲、住宿等服務之現代化美輪美奐建築,輔以良好之現代化周邊設施,將地方特產到高科技產物,皆集中在此服務,以啟商機。 住宅區:禮聘知名建築師如法國建築詩人波棕巴克,乃至如漢寶德等,以歐洲鄉村之社區方式規劃之,戶數以一百五十戶左右為宜,整個社區保留三分之二以上之公共空間,以供綠化等公共設施之用,採委員會嚴格管制品質,為了防止炒作,應以「租賃」方式為之,營造一處閒散、綠茵、翠蔭的居住空間。 景觀區:以僑鄉、戰地遺跡、蔚藍海岸、潔白沙灘、稀有鳥類及古蹟為點,統籌規劃之,更重要的在於如何活絡之。 而串聯這些「新鎮者」者,就在於林蔭步道、自行車道及快車道等。為了展現「水岸城市」特色,更應全力開闢水岸景觀道:如從水頭至后湖,可以茅山塔、文台古塔、漢影雲根、翟山坑道、后湖海灣為點,進而沿海域線,規劃林蔭步道、自行車道、公車道等串聯之,仿舊金山十七公里海濱,規劃出嶄新的海域景觀。 至於廣大的地貌,均應立即重劃,平坦地一律種植草坪,崎嶇地一律種原生森林,效新加坡及歐美先進國家之例,推展種林植草業,創造出具真正的生態島嶼風光。 「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面對海西特區的崛起,兩岸的亟變,如何重振金門,愚多年前即呼籲:應秉重造巴黎成功的奧斯曼精神,有計畫地將市區內60%的的破舊建築徹底拆除;甚至是許多中世紀名勝古蹟,也在他一聲令下灰飛煙滅,雖有爭議,卻奠立巴黎花都的浪漫精神。這才是大視野、大格局的都市規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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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紅了──讀《金門﹗金門﹗徐心富鄉情詩集》
我站在慈湖黃昏岸邊尋找自己的影子 一隻翩躚孤獨的黑色鸕 面對夕陽的輕嘆 投影在我內心 我是鄉人眼中的候鳥 依著水面聽著潮聲與家鄉對話 ──徐心富〈影子〉 錯過了返鄉的春節、清明;那麼,飛回的候鳥,就等著棲息迎城隍吧。 忽晴忽雨的午後,我在金城鎮公所與金城車站交界的角落,等著要破金氏紀錄的總長一百七十六公尺千人蜈蚣座。神明遶境前的寂靜,鎮公所投射來兩個視覺,動感的「我要創金氏世界紀錄」看板,以及靜靜的「建國百年金門迎城隍:金門縣美術家七人聯展」海報,心想參展人之一、捐贈一幅城隍畫的徐心富回來了?行囊中還裝了冊他急急索序的《金門!金門!》鄉情詩集。 「高粱紅了嗎?」 二○○七年秋天,赴約台中市金門同鄉會會慶,在宛如皇宮的「新天地」迎賓處,我又遇見差點認不出的徐心富,曾經一臉落腮鬍已漸剃淨,遞來一本畫冊,封面是彩墨出的高粱紅,書名就叫《高粱紅了嗎?》。 「猶記從前每當高粱成熟了,望著一片片紅霞般的色彩,一株株沈甸甸的高粱穗豐盈飽滿的果實,我的生命為之精神起來,但一想到收割時的辛苦,又為之退縮」,徐心富寫道,「高粱紅了嗎?已經成熟了!還沒那麼熟!還很青澀!」 「高粱紅了嗎?」徐心富常使用的口語詞,意思是「是時候了嗎?」他的口語詞,從此也成了我們的問候語。在他鄉,也在家鄉。 《高粱紅了嗎?》是畫冊;《金門!金門!》是詩集。 初識徐心富的畫,二○○四年,應文建會、國美館的邀請,參與撰述《台灣美術地方發展史全集‧金門地區》,彷彿在進行一場美術家選秀活動,幾百家要擠進一個小版面,我常陷入圖文取捨的掙扎,檢索美術史料的過程,我注意到投身軍旅、出自正規美術養成教育的徐心富,以及靠自我領悟、未有任何美術師承的楊誠國,他們還是自幼相交三十餘載的同鄉老友。楊誠國在畫集描述「好友徐心富自政戰美術系畢業,分發部隊時,慷慨地將他原先擁有的畫稿,筆硯全數奉獻給我,這樣的機緣開啟了我實踐繪畫的友情歲月」,許多年以後,一九九六,徐、楊相偕水墨畫雙人展。辭鄉與留鄉,藝事因緣對照,觸動了我,金門美術發展史該給他們一個位置的。我選了徐心富的〈鴛鴦情深〉,楊誠國的〈兩公婆〉,兩款水墨,並陳輝映。 再讀徐心富的詩,二○○五年,《台中市金門同鄉會會刊》創刊號,鄉事與藝術結合的亮眼視覺,身為主編的他,卷首舖陳出〈台中──金門〉的定刊詩,「這是一條最靠近我內心的路線/台中──金門/當踏上飛機和踏下飛機那一刻,我感覺歡樂無限,/當在空中看到金門小島隱約出現。/哦,故鄉,我們又再見面。」新世紀的淡筆詩情,對照他一九七二年寫於返鄉甲板上的(料羅灣)「激動的月亮啊/從雲端跳下海裡/急划入港的槳/千言萬語的海灣/靜止鳥翅/今夜/就讓戰爭暫時流浪去吧」,迭經漫漫時空變貌的鄉景,我讀到徐心富的心靈線索,海空之間,擺渡與翻飛,他一直在找尋的島嶼落點,讓戰爭遠離,讓故鄉歸來。 二○一一年,徐心富整理,呈現了完整的《金門!金門!〉鄉情詩集,一百一十首詩,分出〈戰爭〉、〈風情〉、〈鄉思〉、〈賞鳥〉、〈心事〉,計五個章節,每一章節都給了一個音符,「戰爭:只剩下幾具遺骸尚未埋葬,共世人憑吊……」,「風情:有時是一陣風,有時是一陣雨,有時是一抹夕陽一朵雲……,四十年來它不停地飛啊飛……」,「鄉思:有時是一行詩,有時是一首歌,有時是一曲音樂,有時是一兩句電影旁白,有時呈現跳躍狀態,如此,四十年飛個不停……」,「賞鳥:我看見一隻墓崆鳥(戴勝),用尖嘴敲打著土地這面大鼓……」,「心事:紙蝴蝶,彩色繽紛,停留在公墓每一個塚上,川流不息的人潮像極了一年一度的趕集……」。 徐心富作畫,安靜彩繪《高粱紅了嗎》;徐心富寫詩,呼叫吶喊《金門!金門!》。藝術、詩作,始終堅定守住一條鄉情線。 浯島四月十二迎城隍的香火隊伍緩緩拉出了,七爺、八爺,以及長長的蜈蚣座之後,正念著索序的人,就在街角處神奇地撞見徐心富。 「高粱紅了嗎?」 高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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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儒沐
2000年,在久別金門家鄉十餘年之後,返鄉參加了「金門詩酒文化節」活動。在楊樹清兄的引領下,重回家鄉懷抱。因此得以認識了因時空變遷而錯失了交集的一些老老少少的家鄉友人。對於年少就離鄉的我,最大的感傷莫過於生在島嶼,卻錯失了一段空白的際遇,而那一段空白,島嶼正劇烈的產生空前的變化。我並不清楚那個分了叉各自紛飛的過程是好是壞、對或者錯;但就是那樣的循序發展,每個人都朝著自己的方向邁進,踩著各自所追尋或者不得不然的步履,然後就隨著時間演變成了眼前的風景。 悠悠歲月向來令人感傷,特別是邁入中年期,發覺一切都似乎未能盡如人意,而能夠寄望的卻越來越薄弱,體力衰退了、視野模糊了、夢想越築越渺小,而我們身不由衷,朝著終點站逐漸靠近……。 我想,沒有任何人比我們更了解自己的母島,也不會有人像我們這般眷念著島嶼的運命。熱心的朋友替島嶼擎畫出如此宏大巨擘的未來願景,而真正與島嶼有著共同命運的鄉人,該為島嶼付出什麼?一種信念、一份祈福、一個恆久不變的堅持。 2010年,陸續在「浯江副刊」拜讀了楊校長「京師學藝」的一系列圖文並茂的文章,欣羨與崇敬之心油然而生。楊校長在古稀之年,按說應該含飴弄孫,樂享天年之時,他卻猷如文化苦行僧般,潛行熱衷於文化、教育、宗教、旅遊活動。更勤耕不輟,維持著源源不絕的書寫習慣,發表他的修行論述,化育鄉人。這是一份淨化人心的志業,由心生念,也就是這樣心情,孕育著這座苦難卻從不匱乏的心靈文化之島。 先前陸續替楊校長設計編製過他的兩冊著作,書名皆出自於楊校長的親筆題字,才驚覺校長的書法創作已登達另一番境地,是經過豐富的歷練之後,舉重若輕的自在與灑脫,遊藝於水墨紙筆之際。「京師學藝」修書藝與心境吧,光是這一份雅興就足以讓我們這些後學汗顏不已。書法原本就是一門高雅的修行,對於長久以來受限於電腦工作環境的我輩,別說提筆書寫,光是櫥櫃裡塵封久蔽的硯台筆墨,已經多久不見天日了。偶有機會欣賞到好的書法作品,倍感欣喜,細細體悟每一筆畫裡的雄闊與閒逸。 清明時節,回家鄉祭祖掃墓。穿過殘破頹傾的「下間」老厝,踩著碎瓦殘礫,試圖在荒廢的前廂房裡找尋一些久遠的記憶。那是年少離開島嶼時,和父親及哥哥的臥房,也兼作書房,看書畫畫、作業睡覺都在這小小的房間裡。一切都殘破不堪,見證了三十多年的悠悠歲月。靠近木格窗戶旁的石灰牆壁上,仍殘留著幾張小學時期的獎狀,滿是漬痕與塵埃的退色紙上,依稀可以辦認出民國六十一年間獲得金寧鄉模範兒童的獎狀,左下方的金寧鄉長印鑑是清晰可見的楊清國。原來,早在四十年前已經和校長有過一面之緣,彼時,他親手頒給了我一紙獎狀,也許還禮貌性的握過手,但年代久遠,印象已模糊。卻在經歷過漫長的年歲之後,才有機會和校長再度交集並且熟捻了起來,如佛家所說的「因緣際遇」吧。 一回和楊樹清抬槓,他觀察楊校長的文字產量之多,著實驚人。但楊校長修心養性、律己甚嚴,文章多以知性內省、行旅紀實、參佛悟道之屬性居多,鮮有風花雪月之作。我們都知道他的個性,自然也就嚴肅閱讀他的文章。楊樹清曾經建議楊校長,可否改變一下心境,提筆寫一篇情詩,肯定會在金門掀起一陣風波,嚇得楊校長直說別開玩笑了。 撰寫一篇畫龍點睛的稱職序文,肯定不是我所能駕馭。楊校長囑我寫序,著實讓我衡量許久,暗自驚慌,久久無法坦然。自知一向拙於揚頌歌功,我的本職在於平面設計,但是拜讀校長的文章,卻彷如重拾學涯時的喜悅,如沐春風。校長分享生涯筆耕之作,原就規劃為「樂在分享」系列,我認為是一種大悲無礙的胸懷,交織著生命的歷程。他以《山河壯麗頌和平》為書名,「勤植心蓮」、「書畫飄香」、「京師學藝」「島嶼隨想」、「行旅札記」為章題,清晰完整記錄了這個時期的足影蹤跡,是不折不扣的身體力行,果然是一位值得敬仰、永遠的溫儒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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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德宏
德宏州是雲南省西南部一個少數民族自治行政區,全名「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簡稱德宏州,該地漢族人口較其他少數民族總人口為多,中共為求有效治理,雖以傣族景頗族掛牌,但在領導群體中,黨委書記是漢族,州長為傣族,人民代表大會主席由景頗族出任,已成慣例,得以維繫權力運作平衡。 德宏州政府置於芒市,又名潞西市,傣族人則稱之為「孟力煥」,在內陸屬第三、四線城市,古時此地瘴毒嚴重,外地人有「要進芒市壩,先把老婆嫁。」的說法。二○○○年冬陪同岳母探親初抵此地,落腳於親戚在城裡的一個小區。剛來時對此地不太適應,人們不修邊幅,面容黯然,穿著陳舊且不整潔,尤其個人衛生習慣更讓人不敢領教,男女老幼,隨地吐痰幾已成習,走在路上很擔心飛痰或口沫來襲,並得提防踩到地止的痰或穢物,二○○一及二○○四年兩趟芒市行,情況改變不大。 四月下旬來到芒市,距上回已七年多。中共「十一五計畫」在西部的開發漸見成效,交通建設深入農村,經濟獲得發展,人民生活顯得改善,幾個現象觀察:前幾次來此,晨間至民族第一中學操場跑步或到文化宮運動,本地人出來鍛鍊者寥寥無幾,現在的運動人口明顯增加;其次是「市區裡國產名牌服飾店隨處可見,人的穿著已較講究,多數年輕人衣衫整潔,面容燦然;再者,以前難得見到私人轎車,如今有車階級逐漸增加,凡此,看得出這個城市生活進步情形。惟在個人衛生習慣方面雖略有改善,但不能與其他方面同步提升,誠美中不足也! 進入「十二五規利劃」的中國大陸,正大力推行新農村建設和舊城改造工作,在地方上來說,所推動的項目人們習稱為「政績工程」。芒市近期推出的「罕相路菩提街胞波路片區舊城改造及道路擴建」項目,親戚家位於該範圍內。由於老百姓權益意識高於往昔,社區居民認為政府並沒有廣泛徵求被征收人的意見,片面決定改建以及房屋征收與補償事項。為了維護合法權益,他們提出九點反映意見,希望執行部門按照國家法律,並能尊重人權、尊重市場機制和合法利益,強調執行中須按國務院第五九○號文件辦理。 中共國務院2011年1月21日590號文件公布「國有土地上房屋征收與補償條例」,對於政府征收決定、補償、法律責任等都有明文規範,其中第三條條文特別強調「房屋征收與其補償應當遵循決策民主、程序正當、結果公開的原則。」如果從芒市這個片區舊城改造引起被征收人等意見紛紛來看,地方政府官員在推動類似建設時,須要發揮政治智慧,耐心溝通,尤其要讓民眾有參與意見的權利,才能符合其國務院590號文件所要求「決策民主」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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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緣﹐在風吹泫然的島嶼
人生有夢想是很美的,夢想破碎了,掙扎的過程雖然很苦,但不妨礙繼續構築下一個計畫,因為追逐的勇氣會走出一個奧妙的U型轉彎。 因為多情,對家鄉有愛,停駐或者離開,變成一個艱辛的掙扎,在倒數離開金門的日子,我常常都會出門散步,把我想看的一些東西再看一看,我走到之前常住宿的靠海邊的民宿,去看馬兒、雞、羊、黑狗。 我站在馬場旁邊,最碩壯的一匹馬一直伸長馬頭想觸碰我,我退後半步,牠的頭伸得更長,我摸摸牠的鼻子、輕抓一下馬鬃,牠很安靜的面對我,期待我對牠說更多讚美的話,動物是聽得懂讚美詞的,我養的烏龜和貓咪因為我常對牠們說讚美的話,所以特別靈活聰明。 這一匹深具好奇心的馬,全身都散發無限魅力,當我的腦海想像著牠奔馳的神氣模樣時,馬兒卻開始去咬綁住柵欄的粗繩索,牠不停的咬嚼,咀嚼得津津有味,好像要把繩索吞下肚的樣子,我著急的去拉繩子,牠有點兇的發出抗議聲,很不甘願的放掉繩子,開始用鼻頭去磨擦木頭柵欄,然後把頭伸得更長,想要再一次觸碰我。後來我朝民宿的咖啡座走去時,三隻黑狗就開始對我猛吠不停。 黑得發亮的三隻黑狗,牠們親暱的互動看起來像一家人,大隻的應該是狗媽媽,但牠的長相又像是公狗,就像「男人婆」一樣。最小的那隻黑狗一直用兩隻前腳跳搭上大黑狗的頭,玩著撒嬌的遊戲。因為大黑狗一直對我猛吠,兩隻小狗便跟著一起吠,其中一隻明顯的是搭配演出,因為牠的嘴巴雖然猛吠個不停,但卻是坐著吠的,牠的屁股和兩隻後腳都攤坐在地上,兩隻前腳則左右攤開撐持著自己的「標準坐姿」,因為狗兒不具威脅性,所以我停步不動,看著牠們圍繞著我走來走去,一邊繼續吠叫著。我發現牠們的毛色黑得十分透徹,不摻一根雜毛,從頭黑到腳,漂亮極了。 這種美麗,也存在我租屋旁的一處空地,每天我都是被鳥鳴聲叫醒的,因為空地上有菜、有花、有果樹,所以鳥兒、蝴蝶、蜜蜂都會來串門子。這些記憶我都儲存起來了,連續幾天在和友人討論未來前進大陸發展的計畫時,我們穿插做了十分美好的交流,後來交流越多越深越廣越真時,突然興生一種 「無緣共處一座島嶼」的遺憾。在惜別的咖啡座上,我提起我還養在上海的貓,一種揪心的懸念讓我明白人世的情緣,友人突發泫然之語,感嘆他竟然比不上一隻貓。後來我的感動只好轉去山與海的話題,至於未來前進大陸發展的計畫,也得繼續堅持,因為我相信U型轉彎是一個玄妙的轉折。就像我台北新接的傳記書寫一樣。 回到台北的次日,我和千羽來到監察院的會客室,陳總顧問簡略看了我們新修的文稿,便帶我們參觀他之前擔任監察院長錢復先生機要秘書時的工作場域,也引薦了他之前的同事與我們認識,我忍不住讚嘆那典雅清幽的環境,四處張望著欣賞。 接著在喜萊登的日本料理店裡,我們一起用膳、看稿、再追記未來要補充的書寫內容。這一日交談的重點圍繞著政治犯死囚牢中的事件。因為遭遇非常悲慘,讓人心情沉重,我後來看見千羽的筆記寫說:「辨識一些事物後,我告訴自己:哪些事物值得我為它存活。當你為某樣事物存活,那樣事物就會成為你自身,像模子,將你鑄成同樣的寬度廣度深度。在這意義上,我敬重真正的藝術家、社運工作者。也是在這意義上,我輕視那些華而不實的事物。說輕視也許過激了些,但至少是種不飽足。」 我完全理解那感受,因為當我書寫那一段死囚獄中的紀實時,我才寫一千五百字便無法繼續,只能擱筆出門透氣,那一個段落我寫說:「我才十七歲,是因為年紀最小而被獄方選作死囚獄中的外役,還是有其他特別的我所不知的因素呢,這是不必特別去想的,重要的是我還活著,身體健康的活著,這比什麼都重要,外役已像是受刑者的『工作福利』至於我頭腦的活動,只能要求自己放空、縮小、最好變成一粒種子,儲存著生命,暫時不要發芽,那得等到我能活著出去,才能找到土地生根、發芽、成長、茁壯。這是一個不變的生存義理及法則,人在獄中,只能修煉定力,要活著就得一切保持平衡、不抓狂、寧靜不動,這種「不動」就如同每天圍繞在政治犯周圍的死亡,當你死去,你就再也不能活動了。而當你還活著的時候,你的行動能力(思想上、肉體上)就已不斷被限縮。那是讓你活著死去的一種禁錮……人在獄中,一切都是被壓迫的,思想上、情感上、本能上都不允許你有自己,但又極為強烈的將你推向未曾經歷的事物,那對正在成長發育中的我是一種雙重的拉扯,帶著奮勉與摧折,過去的我被毀壞,新的事物又來的太快,處處都佈滿衝激,包括你不知道你將遭遇到什麼。即使看見、遭遇到什麼離奇的事物,也不會有機會避開或逃躲,因為這裡是死刑犯監牢,活著是唯一。即將就死也是唯一。為了前者的唯一,我認命的幫後者的唯一每天倒發臭的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