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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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戰將劉錦國
金門華僑出外千千萬萬,成功也有失敗也有,是時是命是機會,但更需要一份勇氣。 汶萊僑領丕顯甲必丹拿督劉錦國,應該算是金門老華僑中年紀最長,事業最有成就者之一。 劉錦國18歲時從烈嶼渡船到廈門,再搭荷蘭輪船到新加坡,二年後輾轉到汶萊,從此汶萊成為他的第二個家鄉,七十年後他成功了,是金門鄉僑少數不被浪潮淹沒的成功者。 如今九十五高齡的他,談話間喜歡豎起小拇指比喻他自己,這對從小就不服輸的戰將以及現今三個兒子都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他,是叫人不可思議的謙卑。 要說他成功了,是一點也不為過的,但他們一家人那種不敢爭先搶第一的態度,叫人想起他們的成功一定是有原因的。 劉錦國18歲以前,都在瘦赤的家鄉跟隨父親種田捕魚,每天早出晚歸,但毫無成就感,心想老是這樣子,不是辦法,因此決心要落番討生活。 那時,劉錦國隔天就要搭船下南洋,前一天下午還在自家農田淹水種稻,也許在追求成功的期望與離鄉背井的苦楚,兩者之間是茫然難以抉擇的,因此他藉著淹水來覆蓋酸楚的心情,第二天他就啟程離開家鄉,一去就是41年,直到1979年,他59歲時,才首度攜眷返鄉祭祖,修葺祖厝。 此時他的父親早已在21年前(1958)就在家鄉去世了,母親也早在1965年,他把老人家接到汶萊去的第二年也仙逝,最親愛敬愛的雙親都已經無法奉養,這對衣錦榮歸的劉錦國一定有許多感慨。 在這段落番歲月,他從初步落腳的新加坡遷徙到汶萊,從受雇看店的伙計到自耕農,種菜養雞,再變成踩腳踏車開小貨車的雜貨商販,到後來開創華和百貨商號。 這一路轉折改變,從凌晨二點起床殺雞賣雞、種蔬菜瓜果載到市場叫賣的小販,變成一個父親三個兒子,一家人經營10家大小不一的百貨賣場,以及5座面積達162甲的農場,每天供應汶萊市場14萬顆雞蛋和13000隻肉雞的大店家,在汶萊社會及僑界炙手可熱,劉錦國的家族算是成功了。 劉錦國創業初期,財力能力都不被人看好,甚至被人斜眼瞧不起,這對天生好勝好強的他,雖不算是羞辱,卻是驅動他前進奮鬥的動力。 在他生意起步時,經常要向別人借錢調頭寸,那種辛苦記憶一直深藏在心裡,因此他將心比心,後來他與別人作生意時,別人賒欠一百只先還五十,又再賒欠一百他照樣借,完全不在意別人會越欠越多,或是賴帳不還,有人問他這樣做不會「了錢」嗎?他以一句「心沒了就好」,這樣的俠義氣度,雖然不是正格的生意經,但也因為這種不計較,為他贏來許多馬來人的友誼。 借錢的痛苦記憶讓他深藏心中,因此從西元2000年起,他的三個兒子生意上了軌道之後,所有貨物的進出都是現金交易,他大兒子的經商策略:「有一元做一元的生意。」他二兒子的經典話語:「是老天爺厲害,不是我們厲害。」這就是他們穩札穩打的生意經。 劉錦國單槍匹馬到南洋,憑媒妁迎娶烈嶼西宅村在汶萊出世的華僑女兒,夫妻倆撫育3子4女,內外孫16人,已然在汶萊開枝散葉,形成一個人丁興旺的家族。 劉錦國隻身赴南洋奮鬥,堅持以農立國的理念,購買土地開闢農場,走正路,不投機,對汶萊社會有卓著的貢獻,他嫌惡別人抽菸喝酒賭博,喜好儒家傳統文化,創設華和文教基金會,聘請專家學者對僑民講述四書五經,經常捐助家鄉修葺宗祠廟宇,三不五時捐助窮民。 劉錦國的這些善行,對汶萊國家社會具有正面價值,因此陸續受汶萊蘇丹陛下頒賜爵位,西元1999年,汶萊蘇丹陛下封賜SMB勳章,2004年冊封Pehin(宮廷大臣、匹顯甲必丹),成為僅有的四位華人Pehin之一,2006年再受封「拿督」爵位。 如今已經95高齡的劉錦國,雖然關節老化,必須以輪椅代步,但精神氣色甚佳,講話聲音雖然稍弱,唯手勢表情有力傳神,那種強韌的毅力與鬥志,仍然十足流露,我們彷彿看到年輕的他。 劉錦國是金門老華僑赤手空拳到他鄉奮鬥,最有成就的代表之一,讓人敬佩他一人繁滋了一個家族,奠基一個富國利民的家業,那種堅韌、勇氣、百折不撓的精神,令人敬佩,尤其他教養子輩有成,喜好施捨助人的氣度,更讓人尊敬。 104年2月我應其侄劉溪丁老師之邀,為這位一生不服輸的老華僑寫傳記,親炙這位不老戰將的言談,心中有無限的敬佩與感動,劉錦國可說是金門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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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驅動力
多年來的教改運動,常見到專家學者或教育工作者提出「快樂學習」的理念,但以考試為主的教育現場及思維,放棄了對孩子應有的能力與學習目標的期許。因此,在只有學習而沒有快樂的情況下,只會帶給學生痛苦。當前十二年國教的理念與目標都很好,但如何轉化為教師的教學動力?如何蛻化為學生學習的動力?如何優化為學校的教育目標?以及進化為真正的教育政策?才是有意義的教育驅動力,如此的教育改革才有成功希望的一天。 美國史丹佛大學教育研究所教授威廉‧戴蒙(William Damon)認為動機是很重要的學習因素,但動機必須要有目的作為驅動才是最重要的。目的是一種很特別的目標,他和一般立即性的目標不同。曾有一則故事說:「從前有兩個師徒瞎子,一老一少,每天彈琴維生,非常辛苦。小師徒常問師父何時可重見光明?老師父都沒回答,直到他臨終前拉著小師徒說,我過世後,如果你能將這把琴彈斷一千根弦,你就可以從琴中拿出一張重見光明的秘方。等到有一天小師徒彈斷第一千根弦時,他已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有名琴師了,而當他打開琴時,在旁的明眼人告訴他說,這只是一張無字的白紙秘方,這時候,小師徒忽然笑了!他悟到老師父給他的是『希望之光』,他認為如果沒有他師父的這句話,他就沒能有成為名琴師的驅動力。同理,每一行業成功的人,不也都是有一永續努力學習的動機所驅使嗎?。如果為了考試而努力的學習通常都是無效的。所以教改所提出的行動學習、自我學習、情境學習、夥伴學習、合作學習、探索學習、產出學習、學習共同體等都不外乎以學習動機及自主學習驅動力為主軸,將學生帶向快樂學習的境界。 當前十二年國教最困難的挑戰應是改變整個社會對「學習」的理解,教師、家長及學校若能配合新的教育政策,調整及充實新的觀念與能力,形成新的共識,教會孩子的學習方法及策略,激發學習動力,讓孩子成為學習的主人,懂得為自己設定目標,產生積極快樂的學習態度,這都比為考試成績高低的學習更為重要。因此我們應該重新思考教育的核心價值,激發孩子的學習動機,讓孩子感受到所學的知識與生活息息相關,讓他們得以主導、參與學習的過程,發現學習的樂趣,這就是教育回歸本質與價值觀的重要過程,也是學習的真正意義。 回顧我們這一代的父母們,大部分都從考試制度中成長的,而認為學習過程中在課堂所學習的知識,到現在還是印象深刻且對自己目前工作有幫助的,大概不多。而且當你要用這些知識時,發現有些已經過時了,讓我們覺得很多學習是浪費時間的。為轉動未來教育趨勢,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究竟什麼才是學習的真正意義? 有意義的學習驅動力,必須讓孩子身處在愛的陪伴與支持的環境中學習,在孩子的能力範圍設定合理的標準,並賦予開放探索的空間,使師生有互信的溝通橋樑,讓孩子能找到對社會、家庭、個人或其他人有幫助的學習目標,將會是孩子邁向真正終身學習的驅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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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印寺出土的泥塑十八羅漢
金門海印寺古稱太武巖寺,宋通遠仙翁降真,是為修行道場,隱坐寺後古石室。宋朝道教盛行,如福建的媽祖、大道公等,在此時得道成神。南宋丘葵題太武山誼上人石室詩,詩與古石室存證浯邑宋時即沐佛化,供佛處稱寺不稱廟。海印寺本為一小菴,歷經修葺補整,明萬曆八年(1580),邑侯桂峰金公感異夢而獲盜,親詣祠拜謝,慨捐俸銀修寺,嗣後屢圮屢葺,而規模漸縮於初。明末兵部尚書廬若騰有〈募建太武寺疏〉,言及鄉賢忠振伯洪旭倡議鼎新,鄉賢周全斌、戴捷二都閫響應。 廬若騰〈重建太武寺碑記〉說到,明永曆辛丑(15年1661)初春動工,落成於秋末,殿臺亭館迥異舊觀。同此時間,廬若騰也在寺旁石門關題上「海山第一」。所以我推測,此時鳩資擴大重建,並正名為「海印寺」,所以大殿就泥塑觀音菩薩供奉,兩旁從塑十八羅漢並祀,這些泥塑的十八羅漢到現在已經是354年的古文物。泥塑觀世音菩薩到現在還安然上坐受拜,我曾修補過,又請人髹漆安金如新。而這套泥塑十八羅漢遭淘汰,換成現在木刻的。南明國變,金、廈、銅山聚集群英,反清復明,金門「相過有會稽舊臣,來遊多銅山名客」,風雲際會在浯洲,重兵、重金屯守金門,明鄭大臣有鄉賢洪、廬、周等大力倡建海印寺,動用軍費兵力翬新典麗寺貌,請來良匠塑像安座,真乃聚一時機緣之盛! 2002張奇才鄉彥著〈傳燈繼盛.梵輪普化〉中,記海印寺首任住持,清光緒中的一本大師募鑄東洋銅鐘。二任釋志誠,師承一本衣缽到民初。民國六年,縣府頒「金門縣居民持有證」給王家,整座太武山幾乎都是王家私產,種藥草以配藥酒。此「持有證」中還有一條附註:「明清時,先祖承繼仙山海明(印)寺,民國五年至六年,大風大地震,自資重建鋪路造橋開道。」海印寺被寫成海明寺,地震後王家自資重建(民國七年才有地震,太武山倒影塔崩塌),明末清初才新建好的海印寺,怎會變成王家繼承的祖產? 第五任住持釋式建(美髯上人),民國34年遊方來邑,歷經古寧頭、八二三諸役。47年砲戰,太武山已成軍事重地,對岸集中400門砲對準太武山,一夕齊發,三位副司令陣亡,殃及池魚,海印寺遭砲火波及。49年春,金防部司令劉安琪上將,秉蔣公關懷之意,支援兵工,由石補天將軍、陳桂華師長,協同鄉紳陳卓凡、王秉垣等委員,軍民合作修建。海印寺在劫難逃,泥塑十八羅漢應於此時被轟成劫灰,支離難全,也就是在這一次大事整修海印寺時,到台灣訂製了木刻的十八羅漢,而把前朝破碎的泥塑羅漢殘體,就地填埋於羅漢的基座裏(約於50年前後),50年釋式建示寂。 直到82年,海印寺大肆整建,一新規模,才挖出這批泥塑十八羅漢,有許維民拍攝出土的照片為證。當時我登山晨運,曾看到這些羅漢是用紙箱裝著,堆在右邊的鐘樓裏,我曾上樓審視一下,心中默想,等我退休,如果有機緣,這些羅漢我應該可以親手來修復。沒想到一等等了十四年,第八任住持釋性海的重託,96年才與這些離離落落的羅漢,緣聚於鼎軒畫室,每天一柱清香,祈求靈感,開我智慧,成就我手藝。 金門太武山海印寺泥塑十八羅漢,已有354年的歷史,始塑於明永曆15年(1661),毀於八二三砲戰(1958),埋藏於1961,出土於1993,2007始著手修復。出土的烏泥塑造十八羅漢,還可以看出尊尊容貌各有異趣,神態生動秀美,眉宇之間表情豐富,姿態嫻雅端莊,衣紋線條自然流暢,必然出自不知名的能工巧匠之手,是金門所僅見的泥塑藝術品。但是殘肢破損,缺失頗為嚴重,眾羅漢大都僅存不完整的上半身,下半身難於尋覓,只得憑臆想自塑。到2015初已修補完好七尊,餘尚待努力續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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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公館
已有一段長時間沒去公館了,這日要到附近辦事,特地提早出門順便找幾個地方逛逛。一是公館的寶藏巖,另一是於網路無意中讀到的「書店的影像詩」,介紹的二手書店,有幾家就在公館附近。 寶藏巖聚落位在公館往永和方向路旁的小丘陵上,原是一處違章建築,近年來闢建成國際藝術村,提供藝術家進駐創作。往昔我常經過這裡,是否曾進去探訪過,已不復記憶。觀賞了網路上的照片,那充滿變化的巷弄屋舍引起了我想造訪的興致。當初這些依山丘地形搭建的房舍,充滿混亂無秩序感,有些結構超乎了常理的想像,造成建築上的不完整,顛覆了一般人對於建築物整齊劃一的想法。由於聚落這種「破壞性」,形成空間的生動變化、格局的層次豐富,吸引著攝影者、畫家,甚至電影拍攝者紛紛來此取景。 傍晚時分,逛了茉莉、胡思及總書記等二手書店。在胡思書店,我正專注瀏覽架上書本,突然旁邊有個聲音「這個人好像認識喔!」「這個人好像認識喔!」說了兩三遍。當我恍然聽到聲音,會過神來,轉頭一看是多年不見的老同學世團。原來幾位鄉親正在書店裡準備隔天的畫展義賣活動。有楊翠華、陳昆乾、林煥彰、楊樹森、黃世團等五人組成的「插角工作室」,將在隔日於書店展出畫作。畫展所得將全數捐給家扶中心。這才聽說茉莉、胡思等二手書店也是鄉親所經營的,目前全省共有七家。雖是二手書店,但窗明几淨,典雅舒適,與台北一流書店並無兩樣。擺脫昔日二手書店給人堆棧、老舊、霉味的印象,完全顛覆傳統舊書店的經營模式。承蒙「插角工作室」成員邀請,隔數日,參與他們每周一次的以畫會友聚會。工作室位於三峽插角,茂林修竹環境清幽,屋外種植著香蕉、鳳梨等水果,還有成員開墾田地買來菜苗種植的南瓜、芋頭、茄子、A菜等蔬菜,是一處可以沉浸於緩慢時空專注作畫的角落。我就眼前所見在訪客留言簿寫下「青翠山巒環繞,沙霸溪流過家門口,蔬菜水果自給自足,陶淵明在世也羨慕!」後來才知道門前的溪流叫大豹溪,我一時誤聽為沙霸溪。 華燈初上,夜微涼,走出胡思書店,巷弄內萬頭攢動,機車陣聲音隆隆,空氣中飄散著菜餚香氣。讓我想起往日那些峨嵋、重慶為店名的辣味餐館,還有東南亞戲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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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發的碼頭
十一月二十七日,前總統府副秘書長羅智強曾到金門演講,講題「大陳島的說書人-我的家族寫作」,引起廣泛迴響,這講題正出自我主編的《幼獅文藝》。專欄為期兩年,共二十四篇,我也隨著他的書寫,遍覽大陳島歷史,以及羅家的遷徙。金門人對遷徙並不陌生,羅智強怎麼編織他的家族,頗能借鏡。 羅智強父親記憶驚人,羅曾委婉說,專欄順利完成,他父親的善記、能說,幫了很多忙。這是一個善於臨摹時空的長者,不可思議地拓寫他的大陳島經驗,給予智強,以及展閱書籍的其他人。 智強真的交出書籍的主導權,給他的父親嗎?當然不是。智強負責掌時間與記憶的舵,才能陪同他的父親,一起赴往滔滔與不忍的巨浪,與父親閒坐、喝茶,但也喝一杯風雲。在智強結構性的主導下,他為父親的拓寫自然而然,雲淡風輕地交代父親的被命名、大陳島生活與文化背景、日軍帶來的毀扼與反省,然後在十七歲時,隨著國軍撤退台灣,輾轉台灣各個處所,在花蓮、台北、桃園、新竹、台中等,逐零工而居,挖過馬路、開過洗衣店,還曾在台北的新公園、現在的二二八紀念公園跟懷寧街補習班等,處理模板事宜。智強的父親直到考上基隆船訓班並報考碼頭工人,才漸漸有了穩定的生活。父、母靠上的岸,不僅是他們的岸,也是子女的岸。 羅智強完成家族遷徙與定居的血淚紀錄,並適當呈現台灣早期社會。比如透過打零工,還原台灣經濟未興的當年,而到了後期,智強的父親擔任碼頭工人以後,生動地描繪了碼頭的作業,諸如紙箱裝貨搬載方便,慢船與快船以作業期限區分。七○年代以後,碼頭開始機械處理,碼頭工人面臨失業危機。智強的主述者以父親為主,母親這條線索也是重點,如何幫傭儲蓄、怎麼家庭加工賺取外快,後來還當了保母,母親由少而婦而長,從未停止為家勞動。當然,羅智強父母怎麼婚配、戀愛、結婚與持家,都非常精采。而我相信,當父母敘述時,智強看到兩老熠熠動人的敘述,這裡頭的幸福,大約就是人間的大滿足。 智強敘說日軍侵略與國軍進駐,以及戰役跟其後的撤退等,都給了書寫更大的歷史敘事。我特別記得其中幾件小事,其一是國軍主導大陳島的防務之後,羅家的住宅被國軍徵用,羅智強的父親氣不過,故意在二樓挖一小孔,往樓下傾倒灰塵跟垃圾。再是羅智強祖父偕同他父親,捕魚時撞見日本兵,兩人嚇得半死,又不能逃跑,沒料到一個日本兵嘰哩呱啦說了一堆後,竟拿出一大片麥芽糖給羅父。這組事件透著善的不一定都是善、惡的未必都兇惡,善與惡與國別、旗幟無關,而在人的一口善念。 我料想,在聽取父母故事、客觀敘述的同時,智強必壓抑著身為人子的不捨,雖從容行文,情緒必波濤洶湧。但是智強忍抑住了。 我讀著智強的書寫,想著父親怎麼帶著我們遷徙台灣,怎麼每天早晨帶著圓鍬、扁擔,在台北橋等待水泥工頭召集工作。大陳島與金門島的靠岸,都在說,沒有人願意遷徙流浪,我們都希望回來,原來的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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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隔閡說「代溝」
自從金廈開通船運以來,孩子們的爺爺奶奶去福建安溪老家就不需要再走金門、臺北〈過夜〉、中正機場、香港轉廈門這條費時兩天一夜的路線,定居台北的孫子無形中減少了和祖父母相處的機會;利用寒暑假或老人家壽辰、金婚、鑽石婚的時機,臺金之間總是匆匆來去,加以孫輩人數眾多,少了個別的互動。聚少離多,又因不同年齡層次的生活背景,思想觀念上的差距造成的心理距離,影響了三代人之間的理解和溝通;最近二老來臺北,一個「牙刷狀況」成為家族聚會時笑談的材料,也凸顯了「代溝」問題。 兩位老人家遠行,通常習慣隨身攜帶毛巾、牙刷等盥洗用具,這次阿嬤的牙刷忘了帶,沒先告知,來家次日早晨梳洗時,正要重新跟他說如何使用熱水,她突然問說「牙刷『青菜』拿哪一支都可以嗎?」趕緊拿支新牙刷給她,但我家那一對正忙著準備上班、上學的寶貝,神情怪異的跟我「扮鬼臉」,輕聲說「好險」,還進盥洗室取走自己的用具,似乎擔心阿嬤等一下又隨意抓一條毛巾洗臉,這一幕,勾起了我的一些兒時回憶,也給孩子們做了次機會教育! 民國四十年代的金門,一般家庭經濟條件都不好,物資尤其匱乏。孩提時,我們家大大小小就只用那唯一的一把牙刷;應該是開始上學以後,學校衛生教育的影響,或是經濟情況好轉,但也只是大人和小孩或兄弟和姊妹分開來共用,什麼時候有自己的一支牙刷,已不復記憶,或許是國中畢業去台灣及金門高中住校時,才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牙刷吧?所以,阿嬤說「牙刷『青菜』拿哪一支都可以嗎?」我可以理解,表示我們有那個年代共同的時代烙印,而祖孫之間的誤解和隔膜,卻是世代隔閡所造成的「代溝」。 由於生活時間和環境背景的不同,上一代的人和下一代的人思想觀念和行為模式有其差別,故而對同一件事物的好惡看法、價值判斷各異,因此會有各持己見,壁壘分明的現象,兩代人之間便會形成一堵無形的牆,容易產生誤會,這種事情無關對錯、無關善惡,也無關道德,這就是心理學上所說的世代隔閡,套用一句翻譯自國外的現代語言,即所謂「代溝」。 科技進步,時代迅猛發展,「代溝」是時間的痕跡,社會變革的積累。拜媒體及網路發達之賜,縮短了不同年齡層對事物理解的差異,但有時在年齡相隔十年、八年的人們之間,卻會有令人驚嘆的代溝問題。尤其是「網軍」和媒體的推波助瀾,你無法想像,可能是一個不怎麼樣的小人物,一夕之間便成了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就如台灣現在的「柯文哲現象」,你無法理解,可是它又事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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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是民宿
冬日午后,難得陽光普照,趕上水頭民宿走村尋秘活動,十幾家民宿敞開大門,各自以不同的風貌迎賓。「喝杯茶吧!」簡單一句招呼,我拾階而入,發現內院別有洞天,彩繪、童玩、書攤、素描,自由玩耍,溫馨而不張揚;餓了炒個麵茶、盛碗湯圓,亦都是尋常點心。牆上的字畫、照片最是引人目光,前者透露出主人的交遊嗜好,後者訴說著古宅的過往風華。 出了門,望見前院一棵老榕樹,枝葉繁茂,金色的陽光穿過枝椏,翠影層層疊疊,彷若舞動天地間的綠色精靈。主人在樹下擺了桌椅,我們一邊喝茶一邊閒話家常。此時耳畔傳來輕快的樂音:「熱情的太陽,十月的高粱,金黃色的花蕊滿街巷;海湧聲,過山鳥,聲聲叫醒阮的青春夢;庄頭村,金城酒,阮著是快樂的金門人……」。 這就是一方天地的幸福。 每年春夏之際,我總不願錯過加拿大西溫北溫花園藝術展(Art in the garden)。藝術家開放他們的家-正確的說是他們的工作坊-給大家參觀,展出雕塑、陶藝、繪畫、工藝……等不同創作。春天的花園草木扶疏、百花爭艷,作品自由錯落其間,有了奼紫嫣紅的背景襯托,尤其增添不少顏色。園中通常擺放一些飲料點心,有時也安排素人現場演奏豎琴或吉他,偶爾則聽到作者正訴說他的創作故事,就這樣靜靜地享受一個美麗的下午。相對於巴黎蒙馬特藝術區(Montmartre)或溫哥華格蘭湖島(Granville Island)的車水馬龍、語聲喧嘩,我更喜歡這種在自家庭院行走休憩的感覺,顯得如此悠閒自適。 下埔下一棟濱海民宿,本是不起眼的三層樓建築,主人為它在庭前造景,種植草坪、廣栽花樹,頓時一片綠意、生氣盎然。從老家搬來的幾個甕,調個頭即成為盆栽的美麗基座;不慎打破的水缸,倒地一放竟成為天然池塘,主人在池塘裡養睡蓮,蓮葉底下兩隻小魚游來游去好不愜意。大陽傘下有幾張休閒椅,專為識與不識的遊人而備。我是常客,每遊至此,主人總煮茶相待、盛情感人。或許大山大海的氣象令人嚮往,但往往記憶深刻的,卻是這小小一方天地的情意。 藝術原本就應該融入每個階層民眾的生活。有一回聽嚴長壽演講,他說去德國搭計程車,計程車司機播放巴哈的無伴奏組曲。這一點也不稀奇,我去義大利旅行,遊覽車司機聽貝多芬、柴可夫斯基;在維也納公園,有人拉起小提琴,有人即隨之起舞跳起華爾滋。我和加拿大朋友談作曲,他是公車修理工;我和法國朋友談聖嚴法師的人間佛教,他是木工。原來藝術並非只能供奉在巍峨的殿堂,它往往藏身在最簡單的庶民生活裡,並以最自然的生活態度呈現。 生活美學俯拾皆是。翟山坑道音樂節,巴哈「薩拉邦德舞曲」和莫札特「小夜曲」的演奏令人如癡如醉;「鐵達尼號」和「十面埋伏」的曲目也同樣動人心弦。民眾不分老幼尊卑,依序環繞水道站立,共同享受美好的音樂饗宴。 民宿之可愛即在於它的純淨自然,誰會在家裡濃妝艷抹呢?我常想,如果每一個人都把自己的家當作民宿,佈置上用點巧思,不論陽春白雪或下里巴人,盡情展現各自獨有的生命元素;最後,別忘了注入歡喜迎賓、快樂分享的真情實意,與有緣鄉親一起淘玩人生,將是怎樣的一個有情人間哪! 一方天地的幸福唾手可得,水頭民宿走村尋秘,要能走出水頭,走出民宿,所謂「十步之內,必有芳草;陋巷之中,就有春天。」春天的腳步已近,屬於金門的2015,是否能夠芳草萋萋、春意滿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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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往事送別溫老
一月二十八日溫振倫兄來電,說他父親溫仕忠先生於二十六日在雙和醫院大去,溫老是金門文史耆宿,金門寫作協會的第一、二任理事長,會員聽聞此事,都感到悲傷與不捨。 我於民國五十年左右,即識得溫老,他家與舍下同在新北市中和區的太武山莊,兩家距離不遠。他長子溫振民曾是我少年同伴,到他家遊玩,常見來臺休假的溫老(當時任職縣府)手不釋卷,記憶中他看的是《東周列國志》等書,但之後,他們家搬回金門,過幾年,又搬回山莊,來來去去。 民國六十六年,我返金任教,假日常到今日浯江書院所在的社教館看書報雜誌,圖書室設此,我與管理員溫媽媽薛素婉女士偶爾聊聊天,話山莊家常。初任教那幾年,寒暑假赴台,到溫宅探望老友振民,聽他講影壇趣聞,他讀國立藝專電影科夜間部,白天偶去幫忙拍電影。 振民藝專畢業後,返金服兵役,役後赴台,沒多久,發生意外亡故,我不解亦不敢多問,但自感傷少了一位益友。近年,山莊舊鄰黃承中返金尋友,老友餐敘時,吳鼎仁回憶當年金中畢業,赴台曾借宿溫家,彼此交契的承中聞訊,特將家中美味醬魚取來款待,大夥漫談往事,對往生的故舊亦感悵然。 民國八十七年,喜歡寫作的朋友們,志同道合,組織了金門寫作協會。溫老飽讀詩書,齒德俱尊,熱心寫作,會員公推他為首屆理事長。溫老平日努力撰述,臺金報刊經常見其大作,作品結集出版,依序有《金門勝蹟釆微》(民82.2)、《怡情文集》(民85.6)、《浯江隨筆》(1999.11)、《金門文集 浯江瑣談》(2004.6)、《胡璉與金門》(2009.8)等書。 溫老的心血結晶我都珍藏,書中所寫內容豐富,例如《金門勝蹟釆微》,除了將浯洲八景、二十四景,先做簡介,又將金門各鄉鎮的名勝古蹟,明白扼要的介紹,篇末賦詩誌感,可見溫老古典文學底子深厚。篇中所寫,有些是溫老的親自見聞,例如今日金門高中的中正堂原無圍牆,當年,胡璉司令官提倡義務勞動,每天早晨率部屬到山前搬石塊,溫老參與其盛,知胡伯公搬運石塊重八十三斤,該石在中正堂對面圍牆右下側。寫到珠山,說早年珠山文化水準比較普及,青年男女多受教育,麗妹頗多。 《怡情文集》這本大作,除了溫老自序,分敦品勵志、論說記趣、旅遊紀勝、時序感懷、讀寫之樂、隨筆集文、詩集等七輯,各輯都有不少作品,可知溫老修身及寫作之勤,詩文皆擅。拜讀之餘,令人佩服。「隨筆集文」輯中之「見聞隨筆」,有些篇章,似乎是他的親身遭遇,也是不平之鳴,在文後,溫老特別寫說:「以上文中姓名皆假設,事均真實。」 《浯江隨筆》書前輯有幾張彩色照片,其中一張是當年(民87)金門縣寫作協會第一屆理監事合影,彩照之後為自序,並分仙洲風情、浯洲文風、文化史語三輯及附錄,各輯均有切合分題之文章十多篇,附錄則輯有溫振民所寫〈略談戲劇與電影演變〉、溫敏麗寫〈華岡第一個日子〉、〈阿里山的扁柏和紅檜〉。 此書可算得上是溫老父子、父女合集,書中有不少鴻文曾刊載於《金門日報》副刊,文章有描述金門往昔民風,也有不少以戰地為素材,是鄉土兼戰鬥文藝。 以上所介紹三書,前兩書是溫老尚未就任寫作協會理事長所出版,後一書是擔任理事長後印行,溫老勤於讀書,也勤於著述,高齡仍赴空中大學選修人文學系課業,是「活到老,學到老」的典範人物,平日待人和氣,如今溘然仙逝,會員追思他的藹然風範,懷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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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擺攤新思維
我一直苦苦的等著,前面一個攤位,面對人來人往,眼神空洞。想像自己就是姜太公正在釣魚,離水三寸,願者上鉤。元旦四天連假後的再一個週休二日,我正在北崙彩繪村當值擺攤,體驗世間繁華、人生百態。 現代人閒暇時,除了享受遊山玩水美食也懂修身養性。有餘者就早早規劃退休經營開心農場、力不足者也可當休閒農夫。新北市外圍、郊區,就有許多小農田地出租,讓許多的都市上班族在假日可以攜家帶眷享受田園樂兼以體驗腳踏實地的無米樂,也聊以安慰食用自己種的蔬菜葉類,而我此時正在橋下體驗二日攤位生活。擺攤人生的甘苦也許可以連結金門母親們的些微人生觀,金城山外沙美市場,重現早期的市景街頭,所不同的是,曾經號稱金門十萬大軍散佈在金門每個角落,尤其清晨三、四點的早市場熱鬧滾滾,每個攤位都生意盎然,母親總是驕傲的說,一付扁擔子養活一家九口,當年供讀私立大學的錢可以堆滿房間呢!市場擺攤的母親們都偷斤減兩,葉菜類浸泡為了增重,噴水保新鮮,籃面美化內藏殘缺的失德,只為了養家活口;年節送高粱酒、年糕、貢糖禮盒,為了拉攏軍人採辦情誼,金門居不易的甘苦,談不完。 這是一個中部新興的小小彩繪村,好多年前人口逐漸沒落,幾乎只剩老人,大部分村舍荒廢,四、五年前由一群創意志工開始大範圍的投入彩繪工作,在堤防橋墩二側、破舊的圍牆、空棄的房屋外牆、小公園圍籬美彩…,然後村長帶領宣導加入社區協會、學校師生跟著響應…整個村民動起來,成就了一個創意彩繪村。半年前公視專訪後,觀光人潮一波波前往觀看,我們在元旦前往,擠的水泄不通,蔚為傳奇。整個村莊所到之處都引起一片孩童們的驚喜,因為巨大的聖誕老公公站在門口呢!旁邊是海盜船,一整排熊貓在招手,到處是創意造型、五彩繽紛的卡通人物,小矮人、哆啦A夢。老村落因為人潮、顏色重新活絡了,有了觀光人潮帶動村民擺攤,經濟也活絡了,更重要的是,村里老人有了聊天聚會的心情,生活增了多采。 小姑一家招我們一起作伴擺攤,促進經濟成長。我們攤上擺著公婆種植的熟花生,一包包等著客人上門,我靦腆羞澀不敢招呼,只想當個睿智的姜太公。觀光客有情侶、一家人、老夫妻,忙著照相留影吃美食,我手上的筆記本也忙著記錄眼前這一切。一邊思緒飄向金門老街重整計畫,很久以前金門人口外流嚴重,加上軍人退出離島,市場沒落了、屋舍店面被空棄,曾經熱鬧的街道也門庭冷落,處處成了老街,到處是荒蕪傾頹的景象,尤其是住家附近的沙美老街,每次走過總覺得不捨。有心人士一直在研究計畫如何恢復老街但是曠時費日,老街依舊一直在變老。 公職人員、政府機構相關人士常出去取經,吸取重整老街的成功案例,但是腳步十分慢,也許需要公私民間團體多方面配合吧。我想一個地區的經營修整維護除了有心也需要無私,理念也好、統整的思維也好,坐而言不如力行,一點一點的匯集,成就一股力量,也許金門老街也可以像這小小的彩繪村一樣注入新生命。即使像此刻太陽漸下山,村落漸沒入黃昏,餘暉照得光采亮麗,黑暗過後,明天又將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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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應讓利於金酒──寫在王張金門會之前
第三次「王張會」終於敲定於2月7日在金門舉行,據報載這次會議的主題包括:大陸越界捕魚、海漂垃圾、濫採海砂,乃至供水金門水價及增加陸客金門行人數等,議題不可謂不廣,不過對於如何排除金酒行銷大陸的貿易障礙,卻無人提及,極為可惜。 眾所周知,金酒在臺灣白酒的市占率已超過八成,當前亟待開拓的是大陸市場,但金酒進軍大陸市場卻屢遭鈍挫,原因無他,稅賦而已。據金酒廈門公司總經理林翠雲的統計,金門高粱酒進口大陸的總稅率為62.5%,如此高額的稅賦,不僅重創金酒在大陸市場的銷售,共伴而生的更是假酒的猖獗。據了解,製作一瓶假酒的成本,只要人民幣5塊錢左右,卻可批售到80幾塊,零售商賣100元,金酒正牌課稅的白金龍(300毫升賣158元,600毫升賣288元)與之相比,一點競爭力也沒有。 也就是說假酒之所以猖獗,乃因有暴利,而暴利之源恰可歸咎於重稅,重稅所發揮的保護效果,在金酒這個個案中,幾乎全被假酒業者所接收,而非其他品牌白酒,這恐怕不是大陸稅政機關所樂見,結果不但讓金酒進軍大陸市場受挫,更讓許多愛好金酒的大陸同胞莫名其妙賠上了健康,令人扼腕不已。 欲打破這一惡性循環,唯解除重稅而已,只要重稅一除,暴利跟著消失,在無利可圖情況下,自無人甘冒風險,製造假酒。大陸不妨參照「港澳(CEPA條例)進口農特產品免關稅」的模式,將金酒納入進口零關稅的行列,在取得公平貿易的情況下,相信金酒很快可在大陸廣大的白酒市場中,佔有一席之地。 一定有朋友會問:「大陸為何要如此優待金酒?」理由很簡單,因為金門在未來兩岸關係發展中,將扮演愈來愈吃重的角色,尤其自太陽花學運以來,兩岸關係發展所遇到的瓶頸,卻因此次金門自大陸引水而獲得突破,而這並非特例,當年陳水扁就任之初,為了穩住兩岸關係,就宣佈實施小三通。金門類似的題材還很多,例如:電力、瓦斯、橋樑……等等都是,假如2016由蔡英文當選,蔡為穩定兩岸關係而宣布興建金廈、金嶝大橋,筆者絕不意外。而這些工程在在需要錢,扮演金門財庫的金酒公司,若不能擴大營收,何能支援兩岸和平發展之所需?所以今天大陸讓利於金酒,將來必會回饋到自己身上來。 此次王張會,國臺辦曾揭示對臺主軸─「深化基層青年交流、能解決的先做」,就從金門開始,顯見大陸已察覺到金門在兩岸關係發展中的重要性,果如是,就從讓利於金酒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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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誠則靈
神明奉神龕、列祖列宗擺祖龕,年年祭祀多,累了主婦吸油煙,葷碗、菜碗擺滿桌,祂們聞煙、我們未必能嘗鮮;一天雖然有三餐,熱過再熱、炒過再炒,鮮味走了樣,菜色亦變味,食物塞滿整冰箱,今天尚未吃完,明天接著又拜,循環一年又一年,叫苦連天於風俗無法變。 平日做訪談,走過島嶼許多地方,放眼而望,諸多年輕人出走他方,祭拜由老人家擔當,逢年過節走市場,搭公車雖免錢,搖搖晃晃總是不方便。她們烹煮菜餚一桌又一桌,顛簸地穿梭於大小公嬤廳,雙腳下跪拜祖先,口中念念有詞今天啥日子,列祖列宗記得過來吃,更不忘要求庇祐子孫出入均平安、前途有希望。 老人家的心靈寄託,我們尊重,然而真的有燒香有保佑?如果子孫好高騖遠、愛吃不愛動,賺五毛花一塊,光燒香有啥用?當聽見她們嘴中發出的怨言,媳婦三不管,說她們要上班,原來只是娶來好看擺門面,這就要深入探討,老一輩與年輕人之間諸多理念的不同;而神明與祖先,一方在蒼天、一邊在九泉,倘若真靈驗,聽見陽間紛紛擾擾的聲響,想必心中亦難安;儘管神鬼力無邊,聞之毛骨悚然心慌慌,然而亦未聞祂們在此方向為眾人排憂解難,話題圍繞依舊一年復一年。 如何在傳統與現代之間取一個平衡點,操之在自己的手上,就以筆者而言,一年之中住家與婆家兩地奔波,從天上的神到地下的鬼,遵從老人家既定的規範,「上山一晡、落海一晡」、一年約花一半的時間在拜拜,至少花費十來萬,一位好友看我如此拿香跟拜,數目可觀,除勸我簡單就好,總不忘開玩笑地說:「妳都拜窮了!」 長輩的硬性規定,媳婦確有無奈之處,曾經,我跟長輩溝通,拜拜是心靈的慰藉,也只是飲水思源下的一個紀念性質,可以選擇性地視能力與經濟的負擔來祭拜,不必人云亦云,那些牛鬼蛇神都是自己招引,何況心存善念、正氣凜然比什麼都重要,並且希望能將遙遠與不相干的先人統籌處理,以免後代子孫人仰馬翻吸油煙、賠了健康花大錢;隨即惹來一陣訓誡,除告誡這是祖先留下的規矩,並嚴詞沒有再議的空間。 老一輩的逐漸凋零,新一代開始接棒,同宗共拜,敞開心胸,沒有什麼不能談,平均半百的我們共同心聲即是化繁為簡,泥土已淹一半,再過幾年亦都會相繼老去,何不趁此時機作規劃,別累壞了大家。理念獲得了迴響,待他日反對之輩夕陽西下,當今媳婦攜手向前地取一個平衡點,立即從春秋二祭著手,既不失古人的禮儀規範,亦達到現代人的需求。 每年冬至搓湯圓,尚要祭拜各處的祖先,當日算算十八回合的疲於奔命,移風易俗就從自身開始,自家神明煮湯圓,熱騰騰地白煙飄散,隨後暖胃亦暖心於冷冷的天候;而多處公嬤廳與宗祠,基於環保概念、不拆封地以整包的麻糬取代,爾後放著慢慢吃,既不佔冰箱、亦不會因吃了過多糯米而傷胃,這即是空氣隨人放。 改朝換代,各人均有自己的腦袋,舊人換新人,思維不一樣,去蕪存菁,不失是個良策。而人人做自己的主人,行該行之事,心中一把尺,別徒留遺憾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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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
「真理愈辯愈明?未必。因為在你窮極心力說明前,你已經先氣死了。」 友人氣急敗壞的談論他最近一次的溝通經驗,無奈下了這般的結論。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甚至是兵也沒什麼興趣跟你說道理,該以何服人,對現代人而言,成了艱難而亟待探索的課題。 通常人們在溝通無效時,總會說:「好歹說點道理吧!」但不講道理的通常不識好歹,或者說,你的認知本就與他無關,但關心的是自己的認知、自己的道理。 近日,恰在某「綠報」中看到了這樣一篇開講,內容主要在談BOT的弊病。姑不論其對BOT採何種看法,因為我相信站在不同的角度就會有不同的理解與詮釋,本就難有對錯之分。但我看不懂的是作者對《政府採購法》中「採購評選委員會組織準則」的理解。準則的第4條規定:「委員會置委員5人至17人,就具有與採購案相關專門知識之人員派兼或聘兼之……擬外聘之專家、學者,應經其同意後,由機關首長聘兼之。」作者以為,這就是在替BOT開方便之門,因為機關首長想聘誰就誰,誰也管不到,無論這些首長有拿錢還是沒拿錢,法律都給了他們這麼寬廣的空間。………所以好棒好棒啊!台灣的BOT案,政府各單位都可以說了算,連那個大鵬灣國家公園風景管理處,都可以決定要把小琉球的土地BOT出去啊!實話說,這樣的說法看似有理,實屬危言聳聽、廢話連篇。 遴聘評選委員既是權力,更是責任。如果一切都放任電腦亂數篩選或由某些自稱有代表性的公民團體薦舉,試問,出了事,該由誰來負責任?如果遠雄巨蛋、鴻海三創案都採這樣的模式決定,現在就真的只能怪運氣了,這是把所有非我族類者都當成笨蛋,還是真以為舉世皆濁,唯我獨清?再說,在民意高漲的當下,又有那件重大的公共政策可以由政府說了就算數的?又有那件重大的施政計畫不用經過繁雜的行政程序,以及民意洗禮的?如真能照作者這般的蠻幹,服貿早就過關了,高鐵也勿庸去管破不破產了,反正機關首長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那來的閒情逸緻傾聽人民的聲音,甚至是聽名嘴們廢話連篇。但,真是如此嗎?很難想像這類嘩眾取寵的言論,還頗有市場;多數人有力氣去仇官、仇富,就是不肯花點心思對打嘴砲的名筆、名嘴們,多一些檢驗。 英格蘭詩人約翰.鄧恩言:「人非孤島,無人可以自全。」如將鄧恩建構的意象及目的再深入闡述,或便是「任何人的死去都使我缺了一塊,因為我和全人類唇齒相依。」責難一個人,並不能讓自己更圓滿,有時反而益發彰顯自我的無知與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