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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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以前的大二膽
大膽、二膽島原名大擔、小擔,位居廈門港東、烈嶼西南,原為廈門屬島,1949年後國軍進駐,成為金門縣境最西之島群。 大膽島地理略呈西北與東南走向,南北高,中間低平,呈槽狀地貌。北部丘陵以北山為高,海拔45公尺,南部山地有高98公尺的南山及高34公尺的小虎山。南北丘陵間為低平的中央沙洲。全島形如鵝游水,長頸昂首,北山如頭,小虎山、南山如鵝身,中央狹長低平的沙洲乃鵝頸部,總面積為0.6141平方公里。若再加入二膽、三膽、四膽等,總面積不到1.5平方公里,島上並無居民。面積雖小,軍事地位卻極為重要。 輿圖上微渺如塵礫的大膽、小膽,歷史上為廈門灣航海與海防要塞之位置。大膽、小膽相峽處為「大膽門」,而「小膽門」則位於島嶼南面,二島連同毗鄰的浯嶼和青嶼,是往來廈門東南海域的必經通道,所謂「大小嶝防於內,大膽、小膽捍於外」。既為廈門海上之要衝,防禦工事則勢必完善;明天啟四年(1624年)刊印的《籌海圖編》即顯示,大小膽在當時已設有墩、砲台,以及媽祖廟等建築。明末清初,鄭成功以廈門、金門和南澳島嶼為基地長達14年(1646-1660年),其間亦曾在大膽、小膽島上掘井、築城、練兵。 換言之,1949年以前,大膽、小膽的航海門戶角色,十分鮮明。1842年廈門開港後,地位更加重要。北碇、東碇、大膽、青嶼即興建燈塔以為指引。其中,大膽燈塔位於大膽島南端山頂,被稱為天燈山(或點燈山);清同治二年(1862年)由和尚負責點火與管理,光緒十四年(1888年)修建,1895年移交海關管理。《廈門志》載明,廈門的海上出入,「舟來者,遠以南北太武山為準,近以天燈山為準」,清楚地點出了大膽的重要性。 清康熙年前,閩、浙、粵一帶海盜猖獗,四方焚燒掠奪,沿海人民不堪其擾。廈門沿海的島群設有瞭望、水汛、砲台汛與石寨;大小膽汛地除了哨船巡防外,亦按月輪派外委、戰船與數十名兵力,進行防守巡緝與稽查船隻工作。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時值乾旱飢荒,劉隆昌將軍奉命剿寇,並於大小膽海域大獲全勝,劉將軍對大膽島情有獨鍾,年老辭官歸隱大膽,卒時便葬於大膽島大孤山上,乾隆皇帝因其功於國家,特誥封為「明威將軍」。海盜集團也往來於閩南海域,也曾占據大膽島,如蔡牽在清嘉慶七年(1802年)率寇登島,襲擊大小膽的清軍防地,奪走大砲,毀壞砲台,以此窺視廈門。由此可見,大二膽為兵家必爭之地。 歷史上,風景秀麗的大二膽吸引廈門人渡船登島,進香祈福。騷人墨客、文人雅士常相約上島飲酒賦詩、低吟長嘯。帶兵儒將登島時,亦多意氣風發,揮毫留字,一抒心中之快。昔日媽祖廟後方以花崗巨石構成,怪石嶙峋、層疊豐富,適合題刻,留下許多文人武將的題字石刻;像是寺後古渡口上刻有的「第一津」,以及清乾隆年間的水師協副將施必功,題有「鳳崗」石雋。 未來撤軍後的大二膽,除了軍事設施之外,實有不少歷史文化、自然景觀資源值得整合,必能對金門整體觀光發展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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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舊金門新村
金門新村在台灣,據我所知,至少有三處。 最有名的當屬近年建好,位於捷運南勢角站附近,原浯江新村所在,不久前向新北市工務處取得使用執照的金門新村,這金門新村,似又改名金門新城。另一個金門新村在桃園縣(原屬平鎮,後改隸埔心),是軍人眷村,但我現在要說的是人們不熟知的金門新村。 此金門新村位於現今新北市中和區的民有街,倘若您自板橋搭車到環球購物中心,再多坐一站,在板橋監理站下車,往回走,街口就在二十米內。 金門新村,於民國四十八年二月陸續建好,除了街口兩邊有幾棟樓房,其餘皆是平房,這些連棟式平房隔著馬路相向,大門一邊朝南,一邊朝北,這些房子在六十七年左右,由百年建設公司與住戶商議後,已拆除改建為四樓公寓,建好至今又三十幾年了。 住過金門新村的金門人很多,我無法一一歷數,較知悉的是一些大家族或與我年相彷的同學。年歲漸長以來,心想:物體消逝有時,但事蹟長存我心,不妨藉夜話披露,分享讀者。 我家在單數門牌這邊,殆在第三戶,第一戶是樓房,戶長是薛榮錫,他是台大社會系教授、福建省政府前任主席薛承泰的祖父,薛家開雜貨店,位於今日中山路及民有街之三角店面,原有騎樓,店亦深寬,後因中山路及民有街路面拓寬,被削薄到店已不成店了。承泰的哥哥承輝是我積穗國小同學,承輝的父親(薛國華,我稱他國叔)每天騎自行車載子上學,有一次,他在回途遇到晚起遲行的我,好意調轉車頭載了我一程。我大學畢業返金教書,有一年暑假,在登陸艇巧遇國叔,共話往事,對他教養子女成功表示欽敬,彼此談得很愉快,不意再過幾年,他還沒享清福,竟患癌走了。 第二戶也是樓房,屋主薛永作,做農兼賣菜。他在金門新村後緣空地種地瓜等作物,薛永作的長子承鎮也是我積穗國小同學。據長輩言:民國四十八年,我家自台北市晉江街遷此不久,颱風來襲,瓦屋不敵狂風暴雨,夜雨傾盆,屋外大雨、屋內小雨,天花板全垮,淹水半米高。半夜幸有隔鄰薛家開門接納,我們全家坐在薛家樓房階梯,半睡半醒聽著無情風雨摧殘隔巷我家新瓦屋。 當年,家父一人留守戰地工作,祖母與母親及我們兄弟姊妹共八人擠在這間小屋相依為命。遇到寒暑假,在各校借讀的親友,無處食宿,偶來寒舍借住,敘敘鄉情,共食地瓜湯,夜打地舖睡客廳。 第四戶,據說李智中(曾任金寧鄉長及育幼院長)家人入住過。第五戶,許永鎮(日後曾任金城鎮長及金門縣議會副議長)家人曾來小住,李、許兩家住沒多久,又遷回金門。第五戶隔壁是一大片空地,地基已整好,但遲遲未建。再過去有四戶,前三戶皆非金門人,依序是阿水家、何雲梯村長(積穗村)家、張家。再來是大嶝人洪安鎮(曾任縣府建設科科長)家,洪家長子家瑤,亦是我國小同學。洪家旁邊是水利局的灌溉用河渠。金門新村的雙數門牌房屋,我記得由中山路進金門新村,在中山路上有顏天淵樓房、陳四德、庚金兄弟樓房,陳四德是金門新村的提倡者兼承辦人,原說有百餘戶要參加,但日後有不少人因怕淹水打退堂鼓。街口雙數門牌平房,有幾戶是台籍人士。與我們家隔路相對是大陸人士陶家洗衣店,再來是許亞第家,許亞第兄和顏家斌威、恩威兄(曾任報社社長)與家大兄先振是國小同班,他們六年級,我小一。再隔了幾戶我不熟知的住家,接著是顏西林住家,顏家在此有兩戶。顏家達仁兄(宏玻陶瓷董事長;也曾任副縣長)比我家大姊彩霞年齡稍長,我較有印象的是其表弟薛祖耀,祖耀也是我積穗同學。再過去是福州籍及台籍人士住家,台籍住家有個兒子小名也叫「阿正」。接著是一戶我記不清楚的人家,然後是薛榮華家,薛榮華兄大我十歲以上,我曾見他在附近河渠中潛泳甚久,令我驚佩,日後他娶我宗姐瑞治為妻。他家隔壁是薛崇武(薛氏旅台宗親會首任理事長)住家,薛家有兩戶相連,薛家子女眾多,薛少樓兄和其弟肖軒與家二姊彩慧是積穗同班,少樓有位弟弟肖亭,外號黑人,也是我國小同學。我很懷念也很慶幸,曾與這些同鄉共住金門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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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節談現代的教師角色
又即將到一年一度的教師節這屬於老師被看到和重視的日子,地區無論從中央表揚的師鐸獎,到省級的特優教師表揚、縣級的資深優良教師和特優教師表揚和金門縣教師工會和教師會的「SUPER」教師表揚活動;或是從縣長贈送每位教師的教師禮物、各校家長會的謝師宴等,都可以看出地區無論是官方或民間的工會和社團,都想透過這機會表達對老師的重視和感謝,也想重振尊師重道的傳統校園倫理文化。 但教師節只有一天,而教育孩子陪伴他們邁向成長成熟,卻又是一條既漫長又艱辛的歷程。個人投身輔導工作十餘年常發現,面對一些學生個案的棘手狀況,常常是家長比老師更早放棄,因此成為孩子成長過程的重要他人和「生命中的貴人」永遠是老師教學生涯中的最重要使命。 個人常覺得教師的角色是要把孩子教得更好、更進步;而不是讓他變壞或更惡化,因此在面對現代少子化、家長對孩子會投入更多關注;家庭功能的式微和婚姻問題的日益嚴重以及校園零體罰的政策要求;傳統的師嚴而後道尊以及棒下出孝子的觀念,恐怕都有調整的必要,傳統教師「望之也儼然,即之也溫」的角色行為,恐怕必須調整為「溫和而堅定」軟中帶硬的管教態度,因此現代的教師,尤其是國民教育階段的老師們,重點不在擁有多強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因為這是擔任教師的必要條件,尤其在現代的漫長而嚴格師資培育和激烈的教師甄試競爭,老師的基本素質是夠的,因為想要成為一個現代的中小學甚至幼兒園的教師,必須要在大學和研究所修習教育學程,且要經過半年付費無薪的實習課程,再經過嚴格篩選的教師資格檢定,最後還要經過激烈「數十中選一」或「百中選一」的教師甄選過程,脫穎而出而且要學校有缺才能成為正式老師或代理教師。因此現代的教師必須比過去的老師對學生更多的接納和包容,有效的教學、適當的管教輔導和有影響力的教導,都必須從建立良好的師生關係開始,「有關係」就「沒關係」,師生之間有好或還好的關係,然後一切的互動和溝通、教學管教輔導才有可能。 學生的背後就是家長,有人說:學生的問題其實就是家庭問題的反射,而教學管教輔導的重點,也不只是學生本身,更要注意學生背後的家庭背景和複雜的社會環境。明智的家長會教導孩子如何尊敬老師;如同聰明的老師會教導學生尊敬家長一樣,教師和家長永遠是教導孩子的最佳夥伴。因此如何與家長保持密切的連繫和良性的溝通,是現代教師必備的角色行為。 此外,隨著教改和十二年國教的實施,要提升教學品質、活化教學和適性輔導,教師不能再單打獨鬥,死守教室的王國,現代教師必須走出自己和教室,和同事成為彼此學習、互相激勵和扶持的工作伙伴,形成共成共贏的專業社群,讓自己有更多的專業成長。 最後,教師也不要忘了在教學之餘,多多關心與教育議題有關的公共事務和參加教師工會和教師會的活動,一方面讓我們的教育環境更好;一方面維護教師的專業權益,知識份子是社會的良心,現代的教師不應只是獨善其身,更應兼善天下。 際此教師節前夕,在此向金門的老師們致敬,願我們都能擁有忙碌充實,卻又快樂盼望的教師生涯,因著我們今天的投入和付出,讓學生和國家能有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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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裡窗外
◎ 為了遮陽﹐就順著客廳外緣搭建了一座4米長的棚廊﹔不久﹐又為了擋雨﹐在棚廊的兩邊﹐增裝了兩面落地的玻璃。這樣半室內﹐半室外的空間﹐放置兩張圓桌﹐幾把籐椅﹐就有一種像是一半坐在客廳﹑一半坐在花園邊緣的快意﹔不時的﹐就看到各處蒞臨的飛鳥﹐在庭園內落地覓食或急馳翻飛。 我與妻子﹐常常坐在這樣的棚廊下﹐享受著退休後的田園生活﹐欣慰的望著庭園裡的各種植物的生長與鳴叫未歇的鳥聲﹔而愜意不止。但這樣的愜意﹐偶爾也會轉為驚嚇…。 訇的一聲﹐在玻璃窗上響起﹐聲音大的如意外飛來的子彈﹐讓人從座位上彈起﹐尋視﹐透亮的玻璃窗仍完好無損﹐只是窗外已躺著一隻不知名的鳥雀﹐巴掌長的身軀縮捲﹐飛翔的羽翼癱軟﹐如枝椏的雙腳不動。 我拿在手中端詳著這隻覆蓋著豔麗羽毛的小生命﹐尖尖的嘴角淌著鮮血﹐就想起了「瘞旅文」裡罹病而亡的主人與童僕﹐他們是長途跋涉﹐是離鄉背景﹐是水土不服﹐是心懷憂患﹔而鳥雀呢﹐是飛的太低﹐是飛的太快﹐明朗的天空裡﹐怎會有一堵透明的牆﹖明亮的玻璃﹐竟成了死亡的陷阱。 我持鏟把小小的軀體﹐埋入庭園一角﹐常有一股衝動想寫下一篇祝禱﹐以為安魂﹔可是小小鳥雀的雙眼緊閉﹐看不到怨尤的眼神。 鳥雀意外的死亡﹐是種震撼﹐像被突然掀起的海浪打溼了衣衫﹐來不及閃躲逃避﹐只能揉揉浸濕的雙眼﹐鹹鹹的離開﹔也像是一枚流星﹐快速的還未看到閃光﹐就在一聲震響後墜落﹐來不及思考的只剩下一些說不出口的哀傷。 而困在窗內的鳥雀﹐就不同了。像是一連串辛苦越獄的連續劇﹐看著雙翅開展﹐一陣陣的撲打飛撞﹐偶爾飄落一兩根的羽毛﹐彷彿聽著它在大聲的喘息。我坐在椅上﹐替牠焦急﹐又為牠難過﹔明明只要轉個頭﹑或是向後﹐就是個開闊的天地﹐就是個求生的道路。可是鳥雀不知﹐面前的玻璃﹐就是堵穿不過的牆。 我望著鳥雀﹐竟覺得我的一生中有時也像鳥兒一樣﹐在自以為的光明之路奮進﹑衝撞﹐不停﹔不知道中間隔著一層看不到的透明玻璃。更不知往後﹑往左﹐就有一片更寬廣的世界。 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我想著聖嚴師父的教誨時﹐又不禁的覺得﹕是不是還要轉個向﹐記得來時的路﹐才是回去的路﹗ 那兩面的落地長窗﹐像面螢幕﹐讓人看到美好的事物﹐總是映照著一半的真象﹔如同歡呼勝利的背後﹐也有慘烈令人哭泣的犧牲。然而﹐最重要的還是像面鏡子﹐讓我看到﹐我的去路﹐正是我的來路﹔出生﹐成長﹐茁壯﹔然後﹐退休﹐衰老﹐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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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大、二膽不應再用冷戰思維
自李縣長去年向行政院提出開放大、二膽島嶼發展觀光的構想後,行政院初步樂觀其成,今年三月,行政院政務委員林政則陪同新科福建省主席陳士魁赴金門視察時,還宣布國防部同意有條件自大、二膽撤軍。不過據近日報載,國防部態度似乎又轉為保留,認為即使現在是承平時期,這兩個島萬一無人駐守,一旦對岸有所蠢動,將形同直驅台灣門戶,報導中還說,大、二膽島撤軍,在戰略意義上就像是拔掉台灣的兩隻利齒,有部分立委因而反對國防部自大、二膽撤軍。 看到這樣報導,筆者寧願相信是報導有誤,因為若報導為真,那國防部的戰略素養就倒退回冷戰時期了。我們知道現在兩岸的軍事態勢與古寧頭戰役當時,已經有很大的不同,古寧頭戰役時,共軍海空兵力的投射能力不足,無法直接攻臺,鯨吞之不得,只好退而蠶食,所以金門之戰才會成為攻臺之戰的序曲,然而即使是當時要說金門是臺灣的「門戶」、「利齒」,也是過於沉重,因為中國東南沿海,可直接對臺用兵的港灣眾多,不一定非得經金門不可,歷史上的金門雖是唐山過臺灣的必經之路,但「途有所不由」,軍事行動路線不一定非走大眾路線不可,施琅攻臺就是由東山島出發的。 再從中共的角度衡量,和平統一臺灣是其處理兩岸問題的最佳策略,動到武力已非上策,然而即便是要動武,就要謀問題之徹底解決。以今日共軍軍威之盛,兵力之強,直接攻臺已非難事,只要底定臺灣,眾外島便可不戰而下,問題自可獲得徹底解決;但中共若選擇先攻外島,即使在奪島作戰中能順利攻下外島,此時的臺灣不但不會不戰而降,反而會順勢取得國際的同情與奧援,藉以擴大戰略彈性的反應空間,大幅增加中共陳兵臺海的變數與風險,最後可能鬧得騎虎難下,只會製造問題,而不會解決問題。金、馬之於臺灣如此,大、二膽之於金門亦然,假如中共連金門本島都不願攻取,那攻取大、二膽又所為何來? 後冷戰時期的科技發展,一日千里,戰爭型態已大異於往昔,強調武器系統精準打擊能力與建立資訊透明化戰場的高科技戰爭、由後方攻擊敵人指揮中樞與網路節點的遠距離戰爭、及以技術擊倒取代殲滅戰的外科手術式戰爭,紛紛出籠,「將軍老想打上一場戰爭」,殊不知「戰勝不復」,未來戰爭可能連戰場在哪裡,都必須重新界定,貿然以冷戰思維來處理大、二膽之開放與否,實為智者所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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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國主義「玩」法
金門活動多。影展、演唱會、各式節慶,宛如成為居民的休閒。所謂的「玩」,在父長這一代,是不可思議的,父親常說,「玩」能做什麼呢?當然,新一代的教育發現寓教於樂,「玩」的方法,常有啟發。七月底參加「金馬影展五十在金門」開幕,驀然想起看電影,正是我的「玩」法;而有更多種的「玩」,是傳統鄉里的。 古早時,「玩」非常困乏。沿襲兄長或者前一代的遊戲,如抓蟬、捕金龜蟲,於泥地上畫跳房子,運動遊戲如綁結橡皮筋,跳高。我們玩撲克,且在廟裡頭玩,彷彿正說,低頭玩撲克、抬頭有神明,誰敢舞弊?賭彈珠或橡皮筋,東西不值錢,一旦成為籌碼,彷彿無價。我曾親見堂哥與鄰居為籌碼吵架,接著是伯父拎著扁擔,追打堂哥。 很多遊戲是與時並進的。比如,有汽水,才有汽水瓶蓋,才能發明敲平瓶蓋,磨利它的圓弧邊緣,中間鑿刺兩孔,繫穿麻繩,左右手不停翻滾繩頭。瓶蓋打平,兩頭受力,快速轉。刀刃已不夠形容,而像是「血滴子」。我與玩伴,剎那化身百曉生武器榜上高手,為爭奪排名,彼此拼搏。繩斷者落敗。我曾割傷他人的手,也曾被他人割傷。血幾注、傷幾道,旋轉的刀,真有血滴。然而,英雄視死如歸,膽敢再製武器比拼。 童年的遊戲常往險裡去。元宵持花燈是傳統,探勘廟前碉堡到村中央的防空洞,則是新興的玩法。坑道不足一米,連小孩都得矮身走,坑道的出口、入口,不過百公尺,但站在甬道前,黑暗邃、膽氣寒,常常得由兄長領頭,若龍珠,持手電筒探望前路,孩童魚貫跟上。我曾在隊伍中,見龜殼花就在頂頭不到一尺處。終於,輪到我領頭了,我打開手電筒,依稀看見蛇紋如碎殼。我拿手電筒探前,右手向後,牽弟弟或堂妹等的手,小心地移開甬道裡的黑,小心地蛻變成龍。 元宵的險,一在地下,另在地上。不像現在都用LED燈,當燈籠的光源。以往,一律用蠟燭。點火時,必須小心褪下燈籠彷彿脫了褲,蠟燭安底座,再仔細穿上。燈籠綁在鐵絲上,鐵絲繫在竹竿上,竹竿,我們握著。舉燈不定、呼吸不順,都容易岔氣,致燈籠歪斜,釀成俗謂的「火燒厝」。元宵夜,隔不久總能見哇哇哭嚎的幼童。以「江湖」而論,正所謂乳臭未乾,不知人心險,正如火頭與塑膠;遇火即融,即體無完膚,無顏再見江東父老。這時,總由兄姊出面,遞交自己的童心與燈籠。 元宵夜,我們不使關刀、九龍槍,而用暗器「水鴛鴦」。持鴛鴦炮,劃過火柴盒,霎時硝煙燒,我後來才知,在台灣以及一般的玩法,都靜待炮燃燒,然後爆裂。但眾夥伴們,使凌波微步、操金剛手,冒險撿起鴛鴦炮,擲向他處。 這些事,我幾乎遺忘了。我跟我的時代金門,以冷戰為欄、戰火為杆,我身在其中,並不知道人間還有別等痛快。每次回家,見戰地如火、望口號喧囂,我又想起這些過去的遊戲。我也常常回到元宵夜,總是月圓,總是月光如洗,我們的影子跟白天一樣顯。我們的冒險在地下,也在地表。我必須有勇氣,才能不懼蛇吻,不怕火爆,我必須鍛鍊,才能不畏懼真正的火。 仔細想來,我們的戰爭童年,連遊戲都非常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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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漢要當兵 當兵必好漢
近十年來,在政客的操弄下,國內軍人待遇與退休俸再三淪為爭論標靶,許多老友認為退伍前後的感受,簡直有天壤之別。 猶記得軍校時代,走過陸軍官校操場,即可看到圖書館外牆醒目的精神標語:「主義、領袖、國家、責任、榮譽」,此乃革命軍人五大信念,配合著「親愛精誠」校訓,時時提醒著學長們奮發圖強,犧牲奉獻,誠為當代軍官養成教育的核心基石。 在昔日嚴管善教的年代,同學們都是在黃埔湖畔咬緊牙關度過青春歲月,四年後紛紛下部隊,始終抱著吃苦耐勞的決心,每天宛若亟需二十五個小時的光陰,承擔著源源不絕的重責大任,對於長官所交付的使命,也在「責任與榮譽」信念下,從未說出一個「不」字。 民國八十年初,部隊與教育界不約而同興起「溫柔革命」,處處流行「愛的教育」,對於各級學校老師而言,必定引發很大的衝擊,而部隊呢?軍官幹部仍得奉行命令,無怨無悔的向前行。然而,基層幹部卻有大大的反彈,由於要求對阿兵哥「既不能打,也不能罵」,對於帶兵官而言,實在是很大的考驗,許多年輕軍官甚至都不願接連長。 然而,強調命令為先的部隊,在上級軟硬兼施策略下,該接連長的都接了連長,依然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賣命工作,老婆生小孩時,還不一定能請假回家探望,天天加班也沒有加班費,再怎麼苦也無處傾訴,更不用寄望部隊「趙老師」,有人說那是特別為「阿兵哥」服務的。 部隊裡上班時數多,休假時間少,接下的任務多,所忍受的苦更多,整體待遇根本無法與其他行業相比較。許多軍人退伍後,有的開發事業第二春,有的則閒雲野鶴悠遊自在,能夠如此自由度日子,再怎樣生活都比部隊輕鬆多多。 部隊歷經精實案之後,兵源大大縮減,同時,政府單位也多了一個新的角色「替代役」,這些有著軍人身分的年輕人,如同是水流的兵一般,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時間一到就退伍,而部隊的阿兵哥呢?是否比替代役更雄壯威武?的確是可以肯定的,但在當下社會氛圍下能夠雄壯多少,就端視部隊長的用心與個人素質而異囉。 部隊裁軍後,大力推展觀光的金門縣政府,順手接管獅山砲陣地,招募男女青年加以訓練,每日定時表演砲操給外賓看,也深受觀光客肯定,而我們這些神獅部隊老同事前往參觀時,看到那些女性表演者圍遶八吋榴砲跑來跑去,卻各有不同感受。 近年來,在某些媒體與政客大力炒作下,軍人與退伍軍人的權益總是虧很大,阿兵哥越來越不受教,不耐操又怕吃苦,實非部隊之福,而當部隊幹部地位越來越成為弱勢,最後勢必影響到國家安全。或者,軍人也該當為自己的權益著想,不為自己,也要為家國吧。否則,重演「好鐵不打釘」戲碼,豈能視為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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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紅與藍的交歡
為了佈展東引「安東坑道」,詩友們創作的熱情像海浪澎湃,一波一波翻湧,浪花越飛越高越美麗,許多精彩好詩和三十幾幅新畫作在短時間內很快完成。包括一張小小的請柬,詩友設計師也發揮獨特創意,讓對摺的請柬四面都有精彩畫面,讓人感受到「東引詩酒節」的吸睛魅力。 將負責主持兩場詩歌朗誦會的詩友說,能夠為東引寫詩、致力安東坑道佈展、再把詩酒節精華成果加入更多新創作,移植到「華山文創園區」再展演一場,分享給更多熱愛藝術的人,真是有趣、好玩又別具意義。聽得我心頭又多盛開一片紅藍石蒜。 我發現人一但帶著詩意過日子,身心就會伸張隱形的翅膀。我新完成的幾幅畫,藍、綠顏料用得特別多,那是大自然的基礎色,讓我保持澄徹,飛向藍天碧海、再鑽進迷彩坑道、然後畫筆一轉,黑尾鷗已在坑道口翩翩飛舞,表演特技給我看。因為有鳥兒撲拍翅膀鼓勵,我的畫催生出充滿詩意的畫題。「迷彩胚胎」讓我感受到自己內在生命的躍動;「坑道的脈搏」讓我穿透地底的陰暗潮濕,明白惟有不斷探挖、衝激出全新的自我,人的定位才會完全。「一線天的冥思」是我站在聳天的巨岩前,感受生命原初的純淨、內化自省而觸動的幽微情思 。 雖然在經費有限、時間緊迫,得跨海佈展、再轉回「華山文創園區」再展演一場詩酒節活動,真的非常辛苦,但詩友的良好默契、熱忱付出,讓一切散發出溫暖的光茫,創作也璀璨發光。我忍不住問知心的工作搭檔好友說,詩酒節之後,我們是不是接續來策劃一場「離島詩˙情˙畫展」。我說,我也很想辦一場自己的個展,因為感受到一種純粹的「詩心萌動」召喚。它讓我在完成三幅畫作後,又進入「夕光」、「賞鷗動線」的畫中,它們一樣與我不斷對話。接著我又飛進一片紅、藍色彩裡,將一幅畫作定題為「交歡的紅與藍」。 記得在畫馬祖繪本時,我跟著畫中的小男孩走遍四鄉五島,隨機建立許多鳥類圖鑑、動、植物圖鑑。我還記得,在心儀的出版社討論如何修潤畫稿時,我曾無助的說,我還沒進入紅藍石蒜的靈魂,不知道如何與她對話……那時畫紅花石蒜與紅藍石蒜時,我常常擱筆嘆氣、沈思該怎麼表達一朵花的內在……當我決定把一幅畫定題為「交歡的紅與藍」時,我明白我已進入她的靈魂,聽見她的歌唱。 當友人決定扛下「東引詩酒節」活動時,曾對離島現象有諸多感慨,但當我們且戰且走,似乎「詩酒之路」越走越順遂、感性、清明、美好,離理想目標也越來越靠近。當詩友們一首一首的詩、一幅一幅的畫誕生,我們心裡也充滿倒吃甘蔗的甜,因為詩與畫,可以把安東坑道的陽剛與陰柔之美,越拉越長。 最初向詩友們邀詩、邀畫時,我說,東引很美,雖然因交通不便,我去東引的次數比其他島嶼少,但印象一直最深刻。我說,當地景點極有特色,但為了讓詩友們保有探索的神秘感,我不多做介紹,好讓詩意碰撞更多的驚奇,寫出更多好詩來。 那時我的詩與畫還不知道藏在哪一隻黑尾鷗的窩巢裡,我的隱形翅膀也還沒有張開,如今,紅藍石蒜都在我心裡盛開了,芳香滿溢我胸懷。詩友們憑藉過去的離島旅遊、接觸經驗,已誕生許多優美的詩與畫,加上Kimbo(胡德夫)的熱情演唱,可以想見的當紅與藍交歡、詩與歌、與酒、與畫同步輝映時,「東引詩酒節」的天空一定更藍、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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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berty學中文
暑假期間的臺北,來了不少國外的旅客朋友,觀光客之外,有小留學生返國探親者、也有外國大學生來臺灣學習中文者,其中很多是華裔子弟,在臺北鬧區、知名景點、捷運車上都有他們的身影,一個特殊機緣,我們家接待了一位來學中文的老外。 Liberty Brown生長在英格蘭南部一個靠海的小鎮,就讀於倫敦某大學中文專業,剛升上二年級,獲得我國教育部獎學金,利用暑假,來臺灣師範大學華語文中心學習中文。透過我國教育部派駐倫敦的朋友介紹,尋找寄宿家庭,我家因無客房,若與女兒同住有所不便,乃由親戚以行情的半價出租一間小套房。她於六月二十七日抵達,次日,帶領著搭公車轉乘捷運去師大辦理報到手續和上課,下午陪她去郵局申請開戶,再申辦手機易付卡、附加網路吃到飽,之後,旁觀著她逆順序搭車回到住處無誤,自此展開她的學習之旅。 Liberty Brown前幾年曾隨同家人去過泰國和越南旅遊。在她還沒來到臺灣之前,想像著這邊的人是華人一支,人的素質及生活習慣和中國大陸及泰國、越南人應該相差不多,但是,經過她接觸到的師長、同學和臺灣社會時,看不到隨地吐痰、在家門口刷牙、搭車不排隊、車輛亂鳴喇叭等等現象,讓她對台灣的看法完全改觀,她對臺北的大眾運輸系統讚不絕口,缺點是一般道路在上、下班時交通壅塞,機車太多且在車道左右亂竄,認為這不是文明社會應有的表現。 Liberty Brown的中文名字是郎酈,現在可以用簡單的華語交談,經過這段時間互動的瞭解,發現她是一個聰明敏慧、熱情活潑又兼具傳統的英國女孩;是網球好手;是一個很有目的感的年輕人,勇於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標;很有世界觀,例如,她認知到中國的崛起,為了增強個人競爭力,因此選讀中文系,爭取來臺短期學習的機會,規劃明年此時去中國大陸交流學習一年;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該怎麼努力去達成。我告訴子女們向她學習,拿她作榜樣。 郎酈在臺期間和我的家人經常聚會。她母親於七月下旬來探望,母女情深,溢於言表,和我們互動也挺熱絡,她對我們待郎酈如自家人般,深表感激。母女二人感受這裡熱忱待人以及濃濃的人情味,讓她們對台灣留下極為深刻的美好印象,是一次成功的國民外交。 九月二日一早,送郎酈至中正機場候機,臨進關前,她給了個英式擁抱,想到今日一別,相見不易,我說,明年到中國那所大學,給個訊息,或許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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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碳生活放大鏡
金門大學與臺灣師範大學共同主辦,金門高中與金湖國中協辦的「金門低碳生活放大鏡」活動,是以培育國三升高一的新生成為未來推動低碳島之生力軍為目標,所進行的一連串有關低碳生活的探訪。藉由這些新生代種子散播節能減碳概念,進而建立金門低碳島的全民共識。 深度探訪活動以閩南式建築為主,藉由體驗,發現蘊含老祖宗智慧的綠建築概念。古時候的人善於利用大自然的資源來打造冬暖夏涼的生活環境,所以如何取材於自然並打造出與自然共生共存的舒適環境就是老祖宗們最引以為傲的智慧。閩南式建築之深井中庭、五腳氣、巷頭等便都是綠建築的展現。另外透過活動創意闖關的方式,讓學生從生活中體驗綠色消費、環保標章的意義、綠色產業的推動及食衣住行等綠色生活的實踐等,多元化學習環保新知識。另一個有趣的課程是「找找(金)號」,即從生活環境中尋找綠化指標、基地保水指標、日常節能指標、二氧化碳減量指標、廢棄物減量指標、綠化生態渠道的水源、頹屋的原貌修復等,並讓學生在第二天自由發表成果。 學生在分組發表活動成果時,透過表演的方式所表現出來的思維,讓我們感受到學生們的無限潛能。他們利用金門三寶(高粱酒、貢糖、菜刀)的行銷短劇,演活了金門名產的特色。學生們更是透過創造思考的能力從產業的三R到三E,教產業如何節約能源、如何將可回收的再生材料製成新的產品(Recycle)、儘量購買可重複使用的東西(Reuse)及減少不必要的浪費(Reduce) 。使用最少能源、減少包裝(Economic) ,致力於污染防治,並將對自然生態環境的傷害最小化(Ecological)是學生們發表的重要概念,另外尊重人權,不以不道德的手段行銷,不違背人道主義(Equitable)也是非常重要的議題。發表內容與近來報章雜誌上的產業倡導節能減碳的廣告相互呼應,可見透過活動的啟發,孩子們運用既學知識結合生活所需所激發出的火花,是此活動最寶貴的成果。 檢視整個活動過程可知它是一個學習共同體的教學活動,透過多元化的教學活動以達成共同的目標「低碳生活」。它又是一個探究式的教學活動,因為能讓學生在日常生活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它也是一個分組學習活動與團隊合作學習活動,運用團隊合作學習的成果發表展現學生們的創意。從教學者的角度來看,它又是一個協同教學的活動。這不就是我們十二年國教所想要的教育方式嗎?這種教法不但不會降低學生學習的熱誠,還會提升學生的學習效率。且不一定要以大活動為主,若能從一個小小的班級活動,運用以上的教學技巧,必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成效。尤其是教育部目前所推動的補救教學,老師若仍然用傳統的教學方式,根本無法達成預期的效果,若能改變教學方式,必能達成有教無類,因材施教的教育目標。 由於金門目前正在積極推動「低碳島活動」,若能利用低碳活動或觀光探索的解說技巧,讓縣民或訪客立即了解金門綠色設施的用意,體驗綠色觀光的用心及著手綠色指標的實踐,進而產生共識,共同達成推動低碳島的目標。如果每一個縣民或訪客都能建立低碳生活的觀念,從小處做起,由生活放大,養成良好的節能減碳習慣,再配合政府的環保政策及金門低碳島的六大旗艦計畫,必能有效地推動金門成為低碳觀光的綠色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