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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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回來看我
初次見到鱟的人一定對其奇特的外型感到驚訝,鱟除了有一根長長的尾刺外,還有堅硬如鋼盔般的外殼,因此,鄉人稱其為鋼盔魚。牠存在地球已有四億多年了,可說是一種活化石,性喜在泥灘爬行,出現總是雌雄成雙,又有鴛鴦魚之稱。 記憶中,童年偶見有人提著鱟在市場兜售叫賣。有一鄰居嗜吃鱟肉,經常買來宰食,常引來一群好奇孩童的觀望;煮食時,常以薑絲爆香,香氣瀰漫於空氣中。另一印象深刻的,有人將鱟有尖刺的外殼部分清洗曬乾後,在上頭彩繪頂端寫個王字,其形狀類似老虎的面貌,懸掛於門楣上作為驅邪避凶之用。我離開家鄉後,已多年沒再見到鱟了,而目前鱟列入保護的生物,沒有人再宰殺鱟了,也不再作為驅邪物了。 昔日兩岸對峙時,海邊都屬管制區,使得鱟的棲息地受到完好保護,泥灘濕地時有鱟的蹤跡。近年來,大環境受到汙染及修堤建港,使得鱟的繁殖受到影響,數量也逐年減少。那日,在報上讀到金門水產試驗所,將於古寧頭北山出海口復育放流鱟的活動;將放流鱟苗十五萬條,成鱟十五對。這事讓我頗感欣喜,除了可再度見到睽違已久的鱟,家鄉保護瀕臨絕種生物的努力也令人讚賞,便打了電話詢問水試所,確定了放流的地點。 在往古寧頭的路上,新建及經林相改造後的馬路讓人有些陌生,路旁的杜鵑花已悄悄地綻放,紫色馬櫻丹則四處蔓延於路旁護坡上。昔日路兩旁為防風造林的木麻黃已被翠綠的樟樹所取代。來到古寧頭海邊,空氣中含著些許海藻味,白色沙灘迤邐數里,護衛海疆的雄偉碉堡已功成身退,但仍默默屹立於海風中。 沙灘上已整整齊齊排列著數十個白色小塑膠桶,工作人員正忙著將鱟苗放入一個個小桶中。那大小約一公分全身透明的鱟苗在桶內上下游動翻滾,狀極可愛。主辦單位邀來國小學童及高職學生參加放流,保護生態將在學子的心中萌芽滋長。他們興奮的提著小桶、提著成鱟涉水走入海邊,小心翼翼地讓鱟苗及成鱟游入海裡。 一位綁著馬尾的可愛學童,將桶中的鱟苗慢慢倒進海水後,還頻頻揮手提醒鱟苗說:「記得回來看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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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觀光博奕
最近一段時間,縣政留言版上充斥著金門是否應開放博奕的意見,對於這樣的現象,我認為是可喜的;畢竟,公共政策本來就應該被廣泛接觸、充分討論,並藉此探求最完整的民意,確保最大的公眾利益。 嚴格來說,離島博奕是中央政府送給離島縣市的特效藥,究竟是「藥到病除」,還是「藥到命休」,在沒國境內實務驗證的前提下,能徵引的,只是世界各地的試行經驗,然其結論能否真能符合離島現需,實在未定之天。 根據《離島建設條例》的設計,博奕的鑰匙已經交到了離島居民的手上了,是否願意去開啟這扇門,決定權就在我們的手裡。澎湖嘗試過了,並佐以優勢的行政助力,依舊因為難以抵擋排山倒海的壓力而鎩羽,而形勢相對嚴峻的金、馬,短期內似也缺乏發動博奕公投的條件,於是乎,有人就認為這不是頂要緊的事,但恰愈是在這樣的時刻,公共政策愈能被冷靜的檢視,而不牽涉太多情緒性與政治、道德的壓力,讓我們有機會來探究一下觀光博奕的前世今生。 首先,討論博奕最大的癥結應在於道德面。華人自古嗜賭、好賭,以新加坡為例,縱是事前設定了附屬於國際觀光渡假區(IR)、本國人入場費、家人禁門令等配套,依然產生不少負面的社會及家庭事件,遑論開發程度更大的美、澳賭業等,也因此,在觀光博奕尚未付諸討論前,已被打了個極大的問號?事實上,若以道德約束為前提,似乎就不用討論博奕了,而裹了「觀光」的外衣,是否便足以令其「利大於弊」,容有討論的空間。 離島博奕的肇因,一認是中央對離島的建設「藥石罔效」,希望藉博奕這劑特效藥起死回生。離島博奕自然有它的優勢,至少在隔絕影響、促進經濟上,是絕對有速效的,那接下來,便要看金門是否具體發展的條件與優勢了。 目前交通部規劃的觀光博奕版本實乃新加坡IR的延伸,在理想的狀況下,既能以國際觀光包裝順應民意,更能藉賭業收益讓離島經濟從谷底翻轉。然其可能的真實狀況則是,政府既主政挖了泳池(開賭),即難保泳客不違規進場,甚至難保因為人潮聚集而衍生的生活環境品質及治安問題(黑、黃、毒等),甚而難保泳客不會溺水或溺斃。以上狀況,在推動其他重大公共政策時,也會發生,只是可能不會像博奕來得這般直接而強烈。 基於以上的論述,政府要問人民的,應該不是簡單的需不需要觀光博奕而已,而是要清楚的告訴人民:基礎建設條件夠不夠?國際機場、民生水電、觀光設施何時得以完備?又開放博奕後,會有那些影響,發生什麼改變?如果這些都不確定,不啻是要離島居民簽一張空白支票,放任財團填上任何數字,然後交由全民買單。 也恰是在法例未完備的當下,政策才有充分討論的空間與可能。金門何妨以此為題,試行一回公民審議,藉由精確的命題、嚴謹的流程、充分的討論,蘊釀最堅實的金門共識,恪盡我們身為土地主人的義務與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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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視鏡頭後的彈孔
攝影機對我而言是一個寶盒,漫長的創作歷程中我曾嘗試多元創作,在詩、圖、文中凝聚不同的媒材譜成我的文集,完成自寫、自畫、自拍的出版目標。但我的攝影配備一直都很單薄。去無人島拍燕鷗時,都要緊跟著擁有大砲、小砲鏡頭的鳥人朋友,視現場情況請求對方支援。 一次在機場,千羽對我說攝影師指著過道上幾幅鳥類的照片,說要拍出那樣的效果照片,攝影器材至少都要百萬以上的等級。那是我難以想望的境界。所以在跟拍微電影「婚前日記」的過程,我常盯著攝影機轉動我的眼球,揣摩著影像如何捕捉劇情神韻。一直跟在攝影師韓身邊的千羽,收戲後常和我分享現場所見,討論、分析鏡頭畫面。彷彿一本書,才打開蝴蝶頁,心裡嚮往那本書可以帶自己飛到神奇之地,鏡頭可以穿透萬物肌理、鑽入末梢神經去體驗一切變化,讓陽光、夢幻、驚濤的感覺都可以植入自己的肌膚,循環人生的風景。 返金協助拍戲,父親慣例送我到機場,清明節快到了,母親要我買回家鄉的墓紙,說是色彩較繽紛美麗。那五彩的墓紙曾在我的小說中飛舞出一片憂思,特別是軍營中鐵絲網內難以親炙的歷代祖墳,每年都要憑幾棵樹的位置去辨識它的位置,那踏過雷區的戒慎腳步,疊著生者對亡者的憑弔,生與死的間隙,在我童年的記憶中佈滿詭絲。 攝影師在古寧頭北山村拍攝充滿彈痕的「共軍指揮所」斑駁牆面時,我沒時間窺視那彈孔藏著什麼,在攝影機掃向它時劇情又推展出什麼內容變化。我躲在車內用筆電趕稿,其實沒人催逼我一定得寫些什麼,但我覺得自己有責任為影片說一些話,讓它隨著新聞稿透現一層人文思考。我的筆電很快沒電了,我離開那一片彈痕累累的古牆,找到附近一家小雜貨店去借電源,完稿時戲也拍完了。一轉頭,發現千羽變成了「蒙面人」,他說冷天拍外景戲,裸露的頭顱像在迎戰千軍萬馬,韓發現他的裝備不足,所以給他一頂可以蒙住頭和臉,只露出眼睛的帽子,果然感覺溫暖多了。至於那面彈痕累累的多風孔的古牆,只能在鏡頭中找尋走過烽火的印記,那已不是寒冷的議題,而是泣血的歷史傷痛。 第二次為戲而返金,我特別帶團隊去看北山斷崖邊的播音牆。我們繞了許多路、問了好幾個人才找著那一座播音牆。雖然是有陽光的日子,播音牆卻是陰沉而諳啞的,只有風在呼號,我用相機錄像轉了一圈,滿耳盡是轟轟響的風號聲。也不知潛意識在堅持或表露什麼,我一直覺得這裡應該有一場戲。後來再返金補拍鏡頭,發現新修版的劇本多了一場洩憤的吶喊戲,場景就定在北山播音牆。這一次憑著記憶我們很快找到地點。女主角的白色大衣映襯著土紅色的斷崖,視覺效果很強烈。導演和攝影師讓她一遍又一遍的狂吼,把哀怨的情緒盡情宣洩,我舉著相機幫團隊拍工作照。似乎那斑駁古牆上的彈痕與廣播聲音都回來了。全都化成了海浪與風聲,在土紅色的斷崖外喧鬧哭號。這是很特別的一場戲,場景氣氛讓拍攝團隊流連許久,我發現一些拿著繩索把自己拉到崖下淨灘的工作人員,後來都頂著強風,久久站在崖邊看我們拍戲。 那一面彈痕累累的牆壁,彷彿精彩的後現代前衛作品。殘酷的彈孔包藏著播音牆無法傳遞的痛苦,但在攝影機中那畫面卻是絕美,美得讓人無法逼視歷史的背面,那一面只好交給諳啞的播音牆,無聲的吼給狂風與海浪聽。這一場戲拍完了,我感覺自己也受了內傷,所以無法多說,窺視鏡頭後的彈孔,我還看見了什麼。也許那一天來斷崖邊的播音牆前辦一場反戰的詩歌朗誦會,讓鏡頭流連得更久,相信一定能挖出更多戰地被掩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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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第一台灣唯一
處在全球化的社會,英語能力已成為國際競爭的必要實力,金門縣長李沃士先生十分重視英語教育,在教育局長李再杭的指示之下,責成金寧中小學規劃以戰地生活為主題的英語情境教室。 由於受限學校現有空間,因此我規劃ㄇ形教室東側二樓三間教室為英語情境教室,經過幾次赴台參訪台灣一些英語情境教室的軟硬體設施,再與建立、雅蘭兩位主任多次討論,我們大致聚焦出一些概念,請設計師參考劃出草圖,雖經禹潔多次穿針引線,不是因為困難度高、就是因為設計師中途離職、或是嫌利潤薄弱,一直無法尋得設計師,直到第四次才找到資禾室內設計願意承接。 我們的心願是從外觀到室內,都要與眾不同,因此,在教室外觀,我們塑造北面牆為心戰喊話的喇叭牆,我們移植金防部兩門除役的砲車放在入口的草地上,從樓梯到走廊,我們以戰事照片及教學遊戲,讓學生調整心境,進入教室,我們打通原來的牆路,依四大主題規劃出四個不同的學習空間,以新穎的裝潢設計美化,我們採用博物館規格的3D觸控式互動媒體,企圖結合資訊、遊戲、教學為一體的教學模組,此外,我蒐集金門戰地文化相關的器物文獻借展。總之,在我與同仁、室內設計師、軟體工程師的結合之下,我們企圖創造出一間「金門第一、台灣唯一」的教學殿堂。 經過將近一年的努力,它將呈現在金門縣中小學生的眼前,這是我們的心血結晶,它是許多人共同孕育出來的,上從縣長、教育局長官,下到我校同仁,大家都各司其職,全力以赴,我特別要提到幾位同仁: 周鳳珠老師,她在我請託之下,道義相挺,從城中退休,隨即到寧中支援教學,支領「不再需要」的鐘點費,主要工作就是參與英語情境教室的建構,在教材編撰、圖文展覽的中英文稿、教學遊戲的設計等,她在電話與會議上,不嫌與後進的雅蘭主任、禹潔小姐充分討論密切合作,這種「周鳳珠精神」令人豎指。 而新銳的在地人才,禹潔小姐貢獻了智慧與時間,發揮創意,創作了3D互動地板和互動牆,這是她轉嫁建築與設計兩項專業能力到教學場域的處女作,可見出她實力的不凡,值得重視與培養。 此外我校同仁,雅蘭、建立、文壽以及多位同仁,每次都在我「想到就要作」的疾風性格下,給我充分的支持,十分感謝他們的辛勞與對學校的奉獻。 室內設計與裝潢施工,在我完美主義的要求之下,他們有接受建議修正,也是值得肯定的,此外已在金門完成多次成功設計的羅沁女韋,在她的修改之下,教室的一些大圖輸出,也變得更有看頭。 這間教室歷經一段辛苦的孕育過程,未來它需要後續的關懷與經營,如果它要有地域性及可看性,一定要加上文物、文獻、器物、模型等展示,才會讓人產生討論與懷想,才能讓學生體會所謂的「金門戰地文化」;它需要編撰不同教學主題,因此需要編列教材製作預算,才能開發後續的學習手冊、繪本、教學模組等;這間教室不要落入開幕時熱熱鬧鬧,後來就成為蚊子館,一定要有駐校的中外教師,有中文教師,才有人辦行政,支應縣內中小學生到校遊學申請,並配合外師進行教學:在教育部國際化的政策之下,我們也希望能開發視訊教學功能,讓金門的學生與老師也能與世界接軌。 要完成這些,其實都不難,就是要有認識、要用心投入、不能只講表面張力,平均分配經費人力,那會像水潑地一樣,很快就乾掉,無法蓄水成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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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00
為了一枚證照。被迫的在上完了八個小時班後,還須坐在課堂上,一手握著厚重的教材,一手拿著紅筆急促的隨著教師的指引勾畫著重點。突然,講台上傳來:「以下的頁次,就不用看了。」聲音低弱,帶著友善的味道。 我訝異的抬起頭來,盯看著頭髮已微疏的教師,以為他一定說錯了什麼。我納悶著:「為什麼還有5分之2的教材不用看了?」結果竟聽到教師說:「學科測驗,只要60分就及格。所以考80分是及格、考100分也是及格,都與考60分是一樣。」臉上浮著得意的表情,顯然這是他的經驗與得意之談。 這位中國生產力中心聘請的專業教師,講的當然是正確的推論。可是,我聽著仍覺得有些震驚,震驚的說不出那裡不對,只能在一頁空白的筆記本上寫滿了60=100、100=60的數字。 40分的差異,有5分之2的不同,我無法瞭解怎會相等?可是,心想在這個講求證照、講究結果、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的現代,教師為了避免學生「浪費」時間與一味的追求「速效」,用心可是良苦;可是竟略過了十分之四的教案,這樣抓重點的「速成」,不僅顛覆了我一向認知的讀書目的,也給我上了一堂「珍貴」又「震撼」的課程。 這樣只講及格過關不論明瞭的論點,只求速效而不想好壞的教學;或也揭露了我們正面臨的工商業社會的一些通病。考試、升等或論文,只問成績不管手段,於是取巧抄襲作弊成了常態,只求不要被識破就好;甚至有國家級的考試委員,自己出題的典試人員,也下場報考證照。 更像我們這個社會上充斥的問題食物:廠商們為追求最大的利潤,只為求食物的口感與減少製作的流程時間與成本,理所當然又行之多年的加了塑化劑、防腐劑、過多的色素及鋁含量過高的膨鬆劑,而不覺得有錯。 不禁的讓人憂心的覺得,一個表面愈是美好的社會,在熄了燈火之後卻是個散發著病菌的群體。一個擁有眾多證照的人才,或許也只是一位僅會考試的匠人而已。然而,在我內心深處,仍然相信這是個進步與光明的社會;仍然相信在許多默默的角落,有許許多多的人們,在各個行業裡,知道一步一個腳印,秉持著自己的良心,誠懇、認真與努力的求學或工作著,更知道60分永遠不可能等於100分,並且知道其中還有40分的遙遠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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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應設計自己的花季
最近賞櫻在臺灣,蔚為盛事,從武陵農場,到玉元宮,乃至阿里山,無不人滿為患,人潮帶來錢潮,景點附近的旅遊商機,也興旺起來,儼然成為提振觀光的最佳推手。或鑒於此,金門縣林務所也開始利用地區已馴化之山櫻花種源和部份耐熱品系,育成適合金門氣候的苗木,並大量栽植,以營造金門的櫻花林,自然也是希望帶來賞花人潮,達到行銷金門觀光之目的。 林務所的立意不可謂不佳,不過若僅賴櫻花的單一花種,可能只有內需旅遊的市場動能,對於吸引臺陸兩地旅客恐怕是有所不足,因為櫻花乃普遍品種,金門可以馴化,表示別處也行,金門如欲藉助花來拉動觀光產業,應進一步設計出具有金門特色的「花季」。 花開有時而成花季,乃大自然之規律,不過要藉助花季行銷觀光,就有賴人們創意的挹注,才能成功,歷來具地方特色的「花季」,之所以大受歡迎,除了花開的基本條件外,花開現場的氣氛營造,乃至花季文化的耕耘,都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首先在花開條件上,金門因處氣候溫和之地,欲營造繁花似錦,萬紫千紅的盛況,其實不難,但應形成當令的主題花卉,才能聚焦。個人愚見金門不妨將已馴化的花卉依四季羅列,每季分選一、兩種當令花卉作重點展示,不妨稱之為某季「花神」或「花仙子」,予以擬人化,以增加親切感。展示方式,除了傳統的露天栽植之外,也可以充分利用現有的室內空間,舉辦盆花、盆景,乃至插花的各式展覽,以豐富花的主題內容。 至於花開現場的氣氛營造,則以設立咖啡座最為簡便,也最能營造出休閒的氣氛;其他如花季的音樂會,則是絕妙的視聽饗宴,金門各級學校中就有不少的音樂社團,若能整合安排,就可讓遊客在花前月下聆賞樂音;當然個人式的表演活動也是可以准許的項目,台灣景區經常可見四處走唱的街頭藝人,玩賞之餘聞之,倒也是別有一番的浪漫情調。 此外,花季文化的形成,更是創意的展現,以臺灣著名的「苗栗桐花季」為例,其成功處就在於能與客家文化作充分的結合,而大大豐富了桐花季的主題內容,遊客來此,舉目所見,如:客家衣衫、客家料理,甚至客家婚禮……等,都充滿了濃濃的桐花味,所以來此便不只是賞花而已,更是一趟豐富的文化之旅,這是其他花季所無法取代的,其實桐花何曾有閩客之別,是人們的巧思妙慧讓兩者產生連結,從而達成相互拉抬的效果。 金門要靠花來吸引觀光客,單靠馴化幾株山櫻花是不夠的,如何設計出具有金門特色的「花季」文化,才是根本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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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金門國中小的課業輔導
教育優先區課業輔導已在金門行之有年,其成效如何? 從未見相關單位作過評估,雖然這是中央政府教育當局照顧離島偏鄉和弱勢族群的德政,但從教育專業觀點來看,如果一項教育政策,實施的成效令人不甚滿意,雖然對教學現場挹注了一些經費,但對一般學生而言,延長了上學時間,以原來進度上課,減少了自主學習和發展多元能力的機會。而對一些績優學生,本而再從事一些休閒和自主學習活動,如:參加校隊練球、跑步;而對一些弱勢和學習落後的學生而言,未能接受到特別的照顧,如:小組教學和個別化教學,對一些不懂的科目和單元,一樣是鴨子聽雷,陪公子讀書;而老師也無法應用不同的教材,不同的教法,去滿足那些需求與一般學生不同的學習落後學生,這與照顧弱勢族群學生之立意,確有明顯的落差。 個人以為任一政策的實施在行之有年之後,應進行檢討評估,從不同面向如:學生、老師、家長和行政部門等,進行實施意願與成效評估,以作為續辦、停辦,或調整作法之參考依據。畢竟人的生命和時間都有限,如果用錯了地方,不但是資源的浪費;更是生命的浪費。就經濟學的機會成本而言,當我們把所有學生都圈在學校裡,上一樣的課程和同樣的師資,會不會阻礙了學生的時間管理能力和妨礙學生多元發展的機會。有很多體育老師和教練都在反映,近年來金門的許多球類和運動比賽的風氣和水準有每下愈況的趨勢,是否跟那些運動選手的練習時間,都被第八節課業輔導佔用了有關,值得進一步探討。 第八節的課業輔導之產生其實跟現在家庭生計型態有關,現代很多家庭都是雙生涯家庭,若孩子早放學,家長還在上班,沒有人陪孩子;因此,很多家長希望孩子能留在學校,上課或參加活動,至少家長會較放心。但台灣很多沒有接受政府教育優先區補助的都會區學校,也都安排自願自費的第八節課後輔導課,且課程的安排並不限於學科,其他的藝文、體育、藝能等科目也都納入,重視的就是五育的均衡發展和全方位的學習。猶記得前幾年我們不都在喊「一校一特色,一人一才藝」嗎?還有「三三三」,可是把時間都框來上課業輔導,那有時間讓學校發展特色,讓學生學習才藝呢? 一個人道德的發展是要從他律到自律,教育的目的,是要讓學生將社會倫理和團體規範內化到自己的生活和生命中。一個學生的真正面目是在沒有老師在場或學校約束,才顯露出來;一個好國民的標準是在沒有警察的監視下,依然守法守紀。學生所學的一切都必須到大社會的場域去實踐。如果大人都不放手,學生那有時間和空間去實踐學校所學;如果我們不營造多元的環境,我們那能企盼學校能培養出具多元智慧的學生呢?自律不會憑空而降,除非我們能讓學生有學習自律的機會。 因此,對所謂教育優先區課業輔導,我覺得如果學校有更多的自主權,去發展學校特色,學生有更多自主權去選擇自己想學的課程或活動、或是針對弱勢學習落後的學生給予適當的課程活動。甚至教育部如果無法給地方政府或學校變通 的作法,寧可不要這筆錢;而由地方政府自編可靈活運用的經費,都是可行的策略,拙以為教育優先區立意雖佳,但如果形同雞爪,棄之可惜而食之無味,如果不好好檢討改善,反而會阻礙國民教育追求教學正常化、學生多元適性發展的揮灑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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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林毅夫的返鄉人權
1979年由金門馬山泅渡至廈門投共的叛逃軍官林毅夫,近年來,幾乎每逢清明節前,都會以回台掃墓作為返鄉訴求。今年3月10日,林毅夫的妻子、中共全國人大代表陳雲英在大陸全國人大向記者表示:「林毅夫返鄉的問題,我沒有答案!」語多無奈。另外,中共國台辦發言人楊毅日前於例行記者會上表示,希望台灣方面從人道主義考慮,早日同意林氏夫婦回台探親祭祖,這畢竟是人之常情。 林毅夫返鄉問題,經媒體報導、評論,社會上浮現些許同情的聲音。有國軍曾任小金門營長退役者在報紙論壇投書,說「林毅夫是做錯事的浪子」,為他解套,希望給予返鄉人權;並有政界和法界人士從另外的法律見解,質疑本案的通緝時效,主張應該撤銷對林毅夫的通緝。但是,國防部長高華柱在立法院表示,林毅夫觸犯軍法的投敵罪,且是繼續犯,如林毅夫返國,國防部將依法制裁;高部長的堅持,表現了法不容情的現實。 閩南有句俗語「歡喜做,甘願受」。林毅夫當初本為國軍刻意培養「投筆從戎」的標竿型人物;後來投敵、選擇效忠他的「祖國大陸」,不但毀棄軍人「忠貞氣節」精神,更是背叛國家的行為,對軍心士氣傷害至深,多少長官部屬同袍受到牽連,這些事實並未因時間而改變。如今,他在彼岸雖然奮鬥有成,貴為世界銀行副總裁,且已躋身美國華人菁英組織「百人會」,但終究無法改變他「叛逃投敵」的既成事實。 目前,國內一些支持林毅夫返鄉人權的人士,似乎忽略了本案的核心問題。事實上,林毅夫不是不能返鄉,而是他不願意面對「叛逃投敵」的法律責任。說「林毅夫是做錯事的浪子」,意在為他解套,但是,林毅夫可曾為他的「犯罪行為」認錯?或者表示對中華民國法律最基本的尊重?他訴求的目標是「無罪返鄉」,若能成真,則其後駕軍機投共的黃植誠、林賢順、李大維等等,在解放軍加官晉爵者,將來紛紛「衣錦榮歸」,試問,國人可以接受嗎?再說,現階段兩岸情勢雖較緩和,惟兩軍敵對態勢未變,因此,林毅夫仍然必須面對法律追訴的問題。 人道主義和返鄉人權,這是基本的普世價值。這次中共方面提到「人道主義」,是一個進步的說法;希望兩岸政府都能在返鄉人權方面繼續努力,讓有返鄉願望者的人道關懷受到重視,得遂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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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當初怎麼認識你
長年觀察動物的行為與閱讀相關報導,我發現人類與其他動物最大的差異性是人類擁有「生物本能」之外的情感,友情。以親情來講,生物為了繁衍後代組織長期配偶關係的不獨人類,鳥類中的鶴、鸛終其一生廝守到老。而哺乳類中的母非洲大象,更是一輩子維護、領導一整個家族的精神領袖,並世襲至牠的女兒。在具有社會性的動物界中,猴群、巨嘴鴉等,一個團體中即便互動多了,但是構成整個社會穩固的基礎卻是生存競爭,偶有的合作關係也無非是建立在共禦外侮。 在人類的社會中,朋友關係的發展,從認識、熟悉到成為知己(或稱朋友),則是一段無法預料的過程。最基礎的友情是在求學時代的三、五好友,總有幾個因為長時間膩在一起而成為至交的。但隨著時空的疏離,學生時代至交間的情誼也看似逐漸褪去。直到某一日不期而遇,這情誼(或說記憶)卻很容易的被召喚出。 在職場上也會遇上一些因為工作上的互動,彼此碰面、聊天次數多了,工作或理念上覺得契合的,也莫名成了朋友。而這中間也不乏遇上有利益考量的結合關係,但往往在時間的淬煉中,真正的友情會被沉澱出。 更有的是因為興趣或文采間的彼此讚賞,而由景仰或惜才而產生的友誼,這類的友誼在其他種動物身上是絕對找不到的。特別是在「自古文人相輕」的魔咒之下,能放下「自我」由衷的欣賞他人作品的人更是萬分難得。 這幾年網路快速發展,過去幾個多年不見並且已失聯的朋友,透過搜尋我的名字,互相重新連結上,這是一個令人開心而感到神奇的經驗。我也試著透過尋找三十年前舉家搬離金門的一位小學同學,但當然是件不可能的任務,結果自然不盡如人意。但這也讓我好奇這網路發展出來的友誼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愫?「臉書」產生超越空間的連結,兩個僅在網路上相識的人,究竟算不算「認識」?別說五官、年齡,有時甚至連性別都屬於存疑的狀況下聊天,百無禁忌的無所不聊。彼此之間的友情祗在連線時存在,下線之後就像天亮後的星斗了無蹤跡。 朋友,我們當初怎麼認識的?我仔細的想想過去幾個從初識到成為朋友的人,總是可以想起第一次認識時的場合,甚至當時認識時的心態與心情。但透過網路認識的「朋友」,好似網路般的虛擬,很難存有真實感,浮現於腦海的只是螢幕上的幾行字與卡通圖。或許在這通訊方便而快速的年代,我們得緩緩腳步思索,那些曾經出現在身旁的人們,不小心誤闖腦海記憶的人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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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海浪的抓痕
在海邊民宿的咖啡座,千羽說他看見一個細膩鏡頭的新玩法,這是「婚前日記」女主角收到金門男孩的一封信。信夾上頭有一尊風獅爺的小雕像,戲中常常都會看到這尊風獅爺。當女主角展閱一封致歉信,讀到男孩推薦給她的腳踏車遊金門路線時,攝影師韓說他要看見一些樹影倒映在信上。為這個畫面韓在咖啡座之間穿梭,來回移動尋求光源最好的桌子。但光源最好的桌子缺了樹木的投影,於是韓折下樹上的小樹枝,請助手按照他的指示,把樹影投照在信上。於是鏡頭畫面有了光與影,那光與影讓女主角與金門男孩的互動增加了象徵、時間流動的美感。拍這段戲時我人沒在現場,我正陪彭製片開車去膜拜一尊風獅爺,那尊風獅爺是一場夜戲的背景主角,我們讓許多煙火在他面前綻放,營造火樹銀花的歡樂畫面。 千羽的跟拍筆記讓我分享了許多微細畫面,就像海浪的抓痕,可以在眼裡、心裡、回憶中再一次捕捉,它們永遠都不會衰老,一樣純真爛漫的穿過時間的縫隙。當影片鏡頭與實際生活的界域彼此交錯纏繞時,我更喜歡跳進一個尚未寫出的劇本,想藉想像去搬演尚未成形的戲碼,不管結局如何,我只想忠於當下的感覺,細細品嘗過程中的一切。 當我抒寫拍片側記時,我發現心裡藏著一個隱形的鏡頭,躍躍欲試的想要拍自己的畫面,走向建功嶼時,我心裡的鏡頭瞄準許多過去的影子,那些心事只有白鷺鷥明白。後來潮水漲了,原來可以徒步登上小島的石砌步道有一段被淹沒了,那幾隻白鷺便站在漲潮的水口上嬉玩。只有牠們不怕漲潮,細細的腳爪貼著大海的胸膛,翅膀隨時可以起飛,翩翩翱翔浪花之上。海潮不斷形塑各種花漾,濤聲如此多變,我在石砌步道上不時回頭張望牠們白色的身影,一邊為建功嶼的奇特海域拍照。我拍了許多種造型的蚵柱、潮間帶泥灘上的腳印、有一大片蚵柱整齊排列成林,形成一個方塊陣,當潮水上漲後,它們變成一塊飄浮在海中的浮餅,最後整個被海水吞沒,蚵柱的蚵仔呼吸得更自在順暢了,那是我看不見的世界,但感受得到浪潮的韻律擺動。 石砌步道邊緣遍佈著蚵殼,形成自然的防滑道,我沿著邊緣走走停停的欣賞四方景色,心裡的鏡頭搖向童年的海、夏天沙灘上的嬉戲。後來我坐在一塊海岩上寫筆記,拍攝團隊在另一頭拍戲,我心裡有另一齣戲在搬演,那是我的獨白,屬於不公開的秘密版本。 海潮上漲得很快,石砌步道被海水包圍,潮水淹沒的速度很快,專注拍攝的韓不想理會悄悄掩至的潮水,才說不理它而多拍了幾個鏡頭,潮水以更快的速度淹上來,一回頭那石砌步道已消失了一小段,待我們走上回頭路時,水已淹至足踝。才走過一段被潮水淹沒的路段,緊接著又出現第二段被漲潮淹得更深的路段,夥伴們的鞋襪都濕了,我的沒濕,因為我把鞋襪脫了,拎在手上涉水而過。我看見團隊扛著攝影器材穩健的涉水而過,他們只能任鞋襪被海水浸漫,保護鏡頭不受潮,心裡鋪排下一個經典鏡頭。之前千羽在跟著韓尋找最佳拍攝立足點時,在潮間帶一路歪歪扭扭前行,顧得了鞋子卻顧不了前路,他後來索性當「水師」,不管鞋襪踩進水中央,我想他早已融入跟隨攝影機移動的樂趣中,即便褲管滴水也阻礙不了探奇的新鮮感。 走過建功嶼,我坐在沙灘邊一截枯木上繼續寫拍戲側記。如果可以安靜在海邊坐一個下午,相信白鷺鷥會舞動翅膀來和我對話。我們可以一邊看海浪的抓痕,一邊遙望屹立在海中變成一座孤島的建功嶼,聽他說一說自己的故事,那故事在我童年就已聽過,只是當時不甚明瞭那哀愁,所以我常常回頭去看韓的鏡頭,好奇想要探挖,他如何拍攝海浪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