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
辦理「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音樂會」甘苦談
四月十三日(週一)是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日,在今年過年前,我現在服務的民間社團「中華民國團結自強協會」任活動組長,理事們早就提議要規劃辦理。憑我去年時月底在台北火車站五樓演藝廳辦理的「慶祝台灣光復節音樂」活動經驗,在政府及政黨都忘記台灣光復的時代裡,邀請一些民間合唱團體,大家唱唱愛國歌曲,辦理一場小而美的活動,勾起一般民眾的回憶即可。 說知道本會要辦理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音樂會後,很多單位都興致勃勃地要參一腳,從正面思考是:現在大家隨著馬英九總統「以經國先生為師」為最大公約數,上之所好,下必隨之,這是一個政治現實,所幸,上之所好者,還好是可以接受的議題:學習經國先生晚期的樸實清廉、建設台灣、認同台灣、貼近基層等等。然而,以個人辦理的感覺是,大家搭便車,反正做事的、跑腿的不是我或是我的單位。就一個民間社團來說,承蒙大家看得起,能不欣然接受大家的美意?做就做吧!只是累死三軍(其實只有一個活動組長本人,不幸又未老先衰,活動期間又動了白內障手術,暫時是獨眼龍)而已,每次自問所為何來?就為了區區一點薪水?真是應了一句話「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好了,言歸正傳。 首先是於二月中旬總統府風聞本會辦理該活動,即將本項音樂活動納入其主導的「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系列」活動之一。從奉命辦理這場國家級的音樂會後,即馬不停蹄的規劃、請託、協商與開會。 第一是確認活動主題:「看不見,您依舊存在 ─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百年誕辰紀念音樂會」,加一前提標語「看不見,您依舊存在」引自經國先生喜愛的「荒漠甘泉」中的一句,以軟化過於制式活動,並透過音樂會形式來緬懷經國先生。 第二是屬性定調:由於全部紀念系列活動中,大都是有關經國先生的靜態文物展,僅有一個動態的音樂會,因此如何塑造可以令人回憶追思的內涵?讓民眾(特別是對經國先生毫無印象的年輕族群)對經國先生為台灣貢獻一生的種種回憶,以親民的音樂一起追思,並藉由各式媒體宣傳及轉播,來擴張活動舉辦的效益,吸引更多的民眾前來參與這場別具意義的紀念音樂會。 第三是時間:確立辦理時間98年4月12日 (日) 19:00~21:00 ,提前一日辦理,剛好是週日,民眾才有時間參與。 第四是地點:原由本會辦理,洽借台北市中山堂可容納約二千人之演藝廳,現在已提升到國家級,場地要夠大,就借中正紀念堂民主大道及兩廳院前廣場(兩廳院屬國立中正文化中心管理與國立中正紀念管理處是兩個不同單位),該場地因前二日有NIKE要辦活動,還得情商請其讓出民主大道,主舞台設置於民主大道上。並以大型投影幕放置於主舞台中央及觀眾區,舞台可隨螢幕播放內容變化多樣效果,再以白色布幔打上莊重的暖色系燈光來裝點,形成簡單但溫馨的舞台設計,擴大紀念音樂會的舉辦意義,讓上萬名觀眾一起感受這場別具意義的音樂會。 第五是節目規劃:為使本次音樂會可以吸引更多的民眾參與,因此音樂會擬結合大型交響樂團演奏,並邀請國內優質的國台語流行歌手,在專業的交響樂隊伴奏下,演奏及演唱台灣60、70年代歌曲,並穿插經國先生在台灣各時期的影片,讓整場音樂會看得到台灣的起飛、看得到經國先生的身影、聽得到台灣當時代的音樂,是一場呈現、紀念經國先生精彩一生、多樣化、豐富的音樂會。 第六是節目內容:1.悠揚樂曲訴豐偉開場-主持人介紹活動精神及意義後,播放經國先生勤走基層、與民眾親切互動等畫面剪輯而成的影片,展現出其親民愛民、青年導師之形象。影片播放的同時,由長榮交響樂團演奏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訴說經國先生為台灣開創出不一樣的命運,營造氣勢但溫馨的開場,感動現場每一位觀眾,為今天的音樂會揭開序幕。 2、主持人:蘇逸洪、潘欣欣(華裔小姐)藝人獻唱-邀請中、青年代優質流行歌手,並在兼具族群融合的前提下,演唱台灣各時代的歌曲,不論是當時的流行歌曲、 民歌、客家歌曲、台語歌曲等,或是符合當時代情境的歌曲,讓現場彷彿回到了當年的時光。演出歌手計有楊宗緯、楊培安、彭佳慧、曾心梅、蕭煌奇、朱萬花、林子由等人。 3、馨歌聲訴感恩:先以一段影片,訴說經國先生與其夫人的相處情形,再加入其民間友人或經國先生對其有特別意義的名人、或現今民眾等,一起上台以一曲【感恩的心】唱出對經國先生的思念、感謝之情,為音樂會畫下溫馨感人的句點。 第七是財源問題,這種大型活動,遠遠超過一個民間社團的年度預算,如何爭取相關單位支持經費?那就是要賣長官的老臉,厚著臉皮到處要錢。要不到時就節省開支,減到不能減為止:自己帶便當、搭公車,自己貼手機費,大家還以為我多神? 第八是參與各種會議心得:跟公家機關開協商會議,各單位主持長官們個個表態支持到底;會後,各承辦公僕們去來電,這要申請、那要錢。公務人員依法行事(也應了一句:不怕官只怕管),也不能怪他們,只是或許會害了他們長官的政治風向。 第九是文宣廣告:本活動計有中視、東森電視現場轉播,中天轉播、中華電信hiChannel及MOD直播、並於四月十日在中時、聯合報預作廣告、及在各電視台作跑馬燈及廣播中作宣傳預告。 整過活動還是要感謝各協辦、贊助單位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這個活動組長只是居中牽線,跑腿的D 咖而已。鄉親們!四月十二日晚七時至九時有空歡迎來台北市中正紀念堂欣賞這一場音樂饗宴,有事不能來的也可透過中視、中天、東森電視台觀賞。謝謝大家!
-
說愛情
愛情是什麼?有科學家做過實驗,認為熱戀是一連串的身體化學反應,熱戀中的人敏感、善妒、患得患失,可以因為情人一句話快樂一個禮拜,也可以因為對方無心的傷害宛如墜入地獄。元曲中有一首小令,後來被金庸的《神鵰俠侶》借用,成了人人熟知描寫愛情的金言:「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燕,老翅幾回寒暑。」原詞的主題是借雁來形容男女之愛,但人既為動物之一,求偶行為和動物有許多相似,不同的是人多了靈性,所以提高了愛情在生命中的份量。動物大都有發情期,只有在發情期才會異性相吸,人卻沒以限制,愛的追求至死方休。 科學家發現,人在熱戀時身體會分泌出一種苯乙胺(phenylethyamine)的神經傳導物質,使人精神亢奮,同時腎上腺素(norepinephrine)及腦中的多巴胺(dopamine)也會增加,這些都會使人感受到快樂。戀愛往往是男女之間費洛蒙影響的結果,例如男性費洛蒙中的酯醇可以影響、刺激女性的排卵,而女性排卵期的黃體素則會提升性慾,使男女更易相吸,可見戀愛雖是精神事業,其底層卻是造物主巧妙的生殖設計。 什麼樣的男女會互相吸引呢?仍然是生物優生學的考量,男女在選擇婚戀對象時,往往以頭腦聰明、身體健康、外貌、品德等為要件,換言之,婚姻市場仍是生物進化的優勝劣敗,男女都希望挑選更優秀的基因以繁殖強健的後代,中國傳統婚姻中的「門當戶對」或「龍配龍,鳳配鳳」,指是婚姻生物論的換步移形。 這是為什麼美女永遠在婚姻選擇上是績優股,美麗象徵著人的原始渴望,是人人獵求的目標,美女往往是幸運的寵兒而又弔詭的危險,很少人可以對美女免疫,十三世紀回教神秘主義「蘇菲派」導師魯米,有一首詩名為〈真正的男人〉,寫埃及一位將軍瘋狂愛上國王的女人:「將軍一看到那美女,就立刻愛上了她。不要笑,因為這種愛是宇宙的一部分,沒有這種愛,世界就不會演變成今天的樣子。」 時至今日,人們對愛情的渴望依舊,愛情的本質並沒有改變,但愛情的形式變了。許多人給得起身體給不起心,給得起玫瑰、鑽石,給不起時間、自由,愛情變成一種消費,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能夠擁有,全是短線進出的獲利了結。朱天文的〈炎夏之都〉寫男主角現在婚姻和外遇之間,外遇的女子燕怡抱住男主角呂聰智,口中喊的是:「有身體好好,有身體好好。」如果我倆沒有明天,就是暫時以身體互相取暖也是好的。再看網路時代的一夜情,我們是否更懷念那手工情書的日子? 莎士比亞有一首十四行詩寫道:「讓我招認我倆是一對/雖然我們不可分割的愛是一體/但沒有你,我的缺憾便伴我不去/我們的愛是一體兩面……我是如此愛你/你是我的好的一半,如同我是你的。」(筆者自譯)莎鬍子寫的情詩,如同中國人說的:「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讓人發思考之幽情,但今天這樣的愛情到底是可遇不可求。
-
說金門人的台北家--三重(上)
常稱「金馬一家」,不過,我個人直到去年七月,才首度拜訪馬祖。兩個島有許多相同的命運,比如人口外流,多遷徙臺灣。就遷徙臺灣來說,金、馬兩島,仍有差異,金門北以三重、中和、永和、新莊,南以鳳山、左營為主,馬祖多在北邊,集中在基隆、八德跟中和、永和。 人口遷徙,常見族群聚集而居,三重因其鄰近台北市,成為南部、離島各縣市的集散之地,當年,我父親遷居三重,即因為村人先一步定居的緣故,先來者照料後到者,親情顯現無遺。三重、永和、中和等地,成為鄉人的第二故鄉,但是,鄉人念茲在茲者仍為金門故里,對這餵養生命、提供沃土,以供成長的第二故鄉,淡漠者恐多,我隨父親搬遷三重多年,也在此置產成家,卻對三重知之甚少。 三重遲至明治十年(西元一八七一年),淡水廳志登錄「三重埔」,三重才有它自己的名字。明清時期,三重地低多水,成一低濕平原,每有大水便四野淹漶,如同浮州沉沉浮浮。 三重水多,是歷代三重人揮之不去的惡夢。大正十五年十月(西元一九二六年),一場洪水衝滾三重,桌椅隨流水飄蕩出海,浩浩蕩蕩,猶如王船出巡。瓜、果、花、茶,浸泡在泥濘中,居民損失慘重。老一輩的人說,流水如長江滾動,氣勢磅礡,它將人世間的一切帶入大海,似在嘲笑人間種種努力,盡歸枉然。昭和十四年八月(西元一九三九年),淡水河氾濫,房屋、水田浸水,汽車找不到可以行駛的道路,接著葛樂禮颱風、艾琳颱風、艾爾西颱風等,三重盡成水鄉。就在三重風雨飄搖之際,我的父母親多次從金門搭船到高雄、再乘火車到台北,轉赴三重,尋覓日後的棲身之地,也終在民國六十七年落腳三重。 三重因為水患,早期的房價長期低迷,工廠多、噪音鬧、生活品質不佳,加以又是流氓的集散地,誰敢過一座橋,到三重來?台北市人視三重為洪水猛獸,南部人或離島人卻視為天堂。 三重何以能容納離島、台南、高雄、彰化、屏東、花蓮、台東、雲林、嘉義等形形色色人等?我以為三重的低廉房價足以讓人安棲,三重的混亂情景卻是各地外來人的保護色,眾人以混亂代替禮序、以雜置小路代替康莊大道,大家在水患多、噪音亂、人口雜的社會,彼此慰藉,不奢談遠方的夢,謹守為人本分,踩穩一步,再走下一步,就算颱風來,做大水,也得一步一步,踩穩著走。 我們全家從金門搬遷三重以後,也經歷過幾次水災。民國九十年九月十七日納莉颱風帶來超大雨量,透過陽台往外看,水過街道,侵向樓舍。家在七樓影響不大,只是受困街渠,無法放行。水稍緩,往巷口購買民生必需品,已見家家戶戶,清理淹水家園。民國七十二年二重疏洪道工程竣工以後,三重就少受水患之苦,納莉颱風來,淹了三重,除了民眾抱怨聲,我走上堤岸關心災情,卻還聽見老三重人回憶多水災的時代,「想起彼當時,水淹到一樓,快往二樓淹,我阿妹一直哭一直哭,阿母趕緊拆了眠床,當做船,以防萬一……」 納莉水災造成民眾、機關的損失,但三重人卻當它是一場無關輕重的玩笑,甚至這一場水,還讓老三重人溫習過去的歷史。但我懷疑,有多少居住三重的人,可以大方地報出他的居住地,自詡「老三重人」?記得國、高中填寫個人資料,對家長一欄常常不知如何寫起,父親國小沒畢業,在金門捕魚、種田,到三重只能依賴勞力維生。父親跟遠房堂哥每天清晨騎單車上台北橋頭,等待工頭召集做零工。高中暑假,父親見我在家閒晃終日,讓我跟他一起到橋頭等工,六點不到,橋頭滿是工人,他們交頭接耳,集亂的模樣彷彿進行一場沒有酒、也沒有女人跟舞蹈的嘉年華會。臺灣經濟七○年代起飛,只有少部分的人沒等到工作,我在那一天幸運地成為這少部分的人,父親回去睡覺,我繼續無所事事,之後不曾再跟父親到橋頭等工,但每一經過台北橋頭,總會想起那天清晨,我無奈夾雜人群中,強烈覺得自己不屬於他們一族,卻又硬生生劃在一起。所以,我在學生個人資料表上,跟那天清晨做了切割,在父親職業上寫建築業或水泥業,父親在我的資料表單上,成了強勢的資本主義者,而非被動地、像王寶釧苦等寒窯那樣,苦等工頭召集。 父親的低下職業,畢竟曾是我心頭,難以坦承無諱的啊。
-
佛教反對戰爭﹑提倡和平
最近一連參加了二場世界性的佛教論壇會議,三月十九至二十一日,在空大金門指導中心,參加「世界佛教華僧會議」與「白聖長老圓寂二十周年,思想行誼學術論壇」。這次論壇會議,有來自中國、美國、加拿大、馬來西亞、澳洲、斯里蘭卡、香港、越南、印尼、新加坡與台灣等十多個國家的二百五十多位諸山長老法師與會,共同為世界和平發聲與為金門祈福祝禱!誠如金門縣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所言:「佛教反對戰爭,提倡和平,在金門召開世界華僧會議,有利兩岸和平的營造,我們祈願世界和平共生共榮。」以及二十三日,金門縣長李炷烽在城中體育館「兩岸佛教和平法會」中指出:「只有和平,才有未來;只有安定,發展才有意義。願以佛菩薩慈悲智慧,為人類共創美好未來。」 三月二十八日至四月一日一連五天,「世界佛教論壇」於大陸江蘇無錫開幕,超過五十個國家上千名代表與會,論壇主題:「和諧世界,眾緣和合」。三十一日在台灣分別由慈濟創辦人證嚴法師、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心定和尚、生命基金會董事長海濤法師、柬埔寨布格里僧王、聯合國世界和平基金會創辦人剛堅活佛和大馬南傳佛教首座達摩拉達納長老等名人,發表論文,立論精闢。四月一日下午三時,國際佛光會金門協會會長陳丕陽率領督導楊清國等八員,特別赴台北小巨蛋體育館,參加「世界佛教論壇」閉幕式,有三萬餘人參加盛會,眾緣和合,令人感動。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長星雲大師代表「世界佛教論壇」,莊嚴發布宣言:「唯有落實佛教慈悲、和平的精神,才能帶來社會的和諧,才能促進世界的祥和」;「唯有同心,才能和諧;為有尊重,才能和平」。大會在盛大獻燈祈禱世界和平中圓滿結束。 在世界華僧會議中,我非常高興聆聽了,大陸福建高僧本性大法師發表的論文:「創造人類文明新境界---邁向和解、和平、和協之路」。此論文由大陸高僧發表,更具重大意義,更具深長影響。他說了一則令人感動又能啟發的故事:強大的羅馬武士,搶奪了弱小薩賓武士之妻,並強行與他結婚生下了兒女。後來,薩賓武士也強大了,帶了大軍前來報仇。在一處開闊地,當兩軍對峙,劍拔弩張時,羅馬武士之妻、薩賓武士之前妻,突然帶著兒女,奮不顧身地衝到兩軍之間,阻止了一場一觸即發的戰爭,必將是血肉成河的生死之戰。她毅然地請求兩軍選擇和談,給和平一個機會,也讓和協之夢高飛。佛教就是要扮和解、和平、和協之角色,彰顯佛教偉大的慈悲與崇高的智慧,讓戰爭不再發生。 今日世界充滿了躁動與不安:諸如:衝突戰爭、民族矛盾、種族歧視、邪教猖獗、恐怖主義、販毒吸毒、環境惡化、教育失範、貪官污吏、高科技犯罪等社會病態,時時處處向我們的安定、安全、和協、和平做出了強勁的挑戰。維摩居士說:「自己與眾生一體,眾生病為己病,己病為眾生病;世界的關係法則是牽扯一髮而動全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共榮才能共生,只有共生才能共榮。」為此,我們要慈悲要寬容。 「佛教反對戰爭,提倡和平」,是一個愛好和平並致力於和平的宗教,是一個和平使者。佛教通過克服內在的躁動、不安與病態,達到內在的安定、和協、和平,從而脫胎換骨,獲得解脫與自由,成為幸福的覺者。希望人人都能做如此的反省和實踐。戰爭意味殺害,戰爭是邁向痛苦之路。宋、陸游詩云:「血肉淋灕味足珍,一般痛苦怨難伸;設身處地捫心想,誰肯將刀割自身?」戰爭沒有永恆的戰勝者,要想生活得安定、安全、和協、和平,必須放棄戰爭。佛陀說:「戰爭千人千次,不如戰勝自己一次;最偉大的戰勝,就是戰勝自己;戰勝自己的殘酷心、不平等心、貪婪心。」又說:「戰爭非戰爭所能制止,以柔勝剛,以善勝惡;強者忍弱者是了不起,弱者忍強者更了不起」。孫子兵法也說:「不戰而屈人之兵最為上乘。」我們始終認為:和平與發展,是人類永恆的主題;衝突與戰爭是人類的公敵,我們要共同努力給予杜絕。願善緣廣結,求同存異,以包容解怨仇;願親緣珍惜,平等互諒,以協商化敵對。
-
川燙石蚵
農曆二月,春寒料峭,春雨一落,正是海蚵碩肥鮮美的時節,今年的海蚵,便宜得令人驚喜,喜的是烹飪時可以大方的把一大碗海蚵倒入鍋裡,大飽口腹,驚的是一斤海蚵叫價才60元,心想連工錢都不夠,真是虧了蚵民鄉親。 金門海邊污染少,海蚵依附在石片上,天然成長,蚵民今年花力氣整理好蚵田,明年或多或少就有點收成,幾乎不必什麼本錢,說來這是老天爺特別的眷顧,在過去的年代,沒有豬肉可吃,海蚵就成為家庭主婦烹飪的天然味精。 我愛吃海蚵,瞧它滑亮剔透、嬌嫩柔細的身影,就討人喜歡,此外,那股生鮮的氣味,常會誘人忍不住深呼吸,吸納一下,還沒下鍋鏟,就叫人想嚐鮮。 海蚵的家常菜吃法有千百種,最熟悉的莫過於「蚵ㄚ煎」,金門鄉土味的「蚵ㄚ煎」,是採用本地產的地瓜粉,搭配切細的蒜苗、芹菜和新鮮的海蚵,與若干佐料,充分攪和後,倒入平盤油煎,等煎到蕃薯粉透熟,再打一顆蛋抹平皮面,翻覆幾下,直到整片「蚵ㄚ煎」金黃堅實,甚至有點焦巴才起鏟,這時「蚵ㄚ煎」有著金黃、翠綠、透白的迷人色彩,而且香氣誘人,口感酥脆,可稱人間美味。 「蚵ㄚ煎」要好吃,關鍵在地瓜粉,市場上偶有太白粉再製冒充為地瓜粉,那種粉煎起來鬆垮虛漲,軟綿綿黏搭搭,吃起來容易漲肚,毫無滋味,難以下嚥。 海蚵也可煮成「鹹蚵ㄚ」,即把薑絲、蒜頭先入油鍋爆香,再倒入海蚵,先不要翻炒,半晌,再添加豆豉、醬油露、辣椒、蒜白,翻炒幾下,即可起鏟,那「鹹蚵ㄚ」,料理簡單,口感鹹鹹甜甜,趁著熱騰騰的煙霧,添一匙在白飯上,十分下飯。 我買東西貪多,已成陋習,但因禍得福,海蚵久放,雖然不新鮮,卻是「奧蚵ㄚ」的最佳材料,當然,此時海蚵不是全然餿掉,只是腥味較重,同樣的起油鍋爆香,待薑絲金黃色,添加安岐土產的麻油,讓麻油香氣飄散,再倒入海蚵翻炒,即蓋上鼎蓋,悶熟、收水,起鍋時,每一粒海蚵都堅實有彈性,吃起來奧奧香,也是絕品。 至於海蚵煮湯,亦是佳餚,海蚵洗淨濾乾後,裹上一層薄薄的地瓜粉,水開時,再一小撮一小撮放入沸水中翻滾,如此吃起來滑溜,也可保持海蚵的鮮嫩度,若再添加「後面勢」(下湖東西村一帶)出產的野生紫菜,那種紫菜細絲嫩葉,脆口有聲,吃起來十分爽口。紫菜湯不能煮糊,否則影響口慾,關鍵在裹地瓜粉能夠適巧吸乾海蚵表面的水份,而開水要大滾,才能落水,粉不散掉,湯就清澈好看。 金門家常菜也有「蚵ㄚ炸」,那是麵糊加入切細的高麗菜葉、紅蘿蔔絲、海蚵、五香粉、胡椒粉、細鹽等佐料拌勻,然後一湯匙一湯匙舀入油鍋炸酥,待金黃色時,再丟入九層塔炸約數秒起鍋瀝乾,此時香味飄溢,逗人食指。小時候,家裡只有拜拜時,才能吃到這道香酥的食物,往往大人一邊炸小孩一邊偷吃,直叫大人出聲不夠裝碗了,才忍住歇手。 最近我又嘗試另一種吃法,即把洗淨的海蚵,用杓子盛著,在沸滾的熱水中,川燙幾下,瀝乾水分後盛在碟子,此刻每一粒海蚵,鮮嫩有彈性,以筷子輕輕夾起蚵肚,沾著芥末吃,那種嗆鼻的快感以及香甜的滋味,十分難忘,這種吃法,省工又營養,棒得沒有話說。 海蚵是平民食材,雖不是珍饈寶貝,但天然純淨,美味營養,要不是有那些勤奮的蚵民鄉親,我無法擁有如此享受,只是今年市價太過便宜,叫我吃起來心驚膽跳的,也在想我們還有多少機會能再享有這道美食?這項傳統產業可否有從黃昏走向黎明的路途? 近來,金寧鄉公所幾度推出海蚵節活動,引人認識古寧頭的海蚵文化資產,有其意義與貢獻,也啟人臆想,若是海蚵也能如高粱一般,有其保價收購,若是海蚵也能有所品牌行銷,能夠提高它的價值,那麼蚵民是否會忙得更起勁,蚵民是否都不會盡是一些老人家!畢竟海蚵在金門是很傳統又已有根基的產業,若能加入一些想像去撞擊,也許會有另一隻金雞母誕生?蚵節活動就是一顆引燃的火種,值得讚揚。 金門本來就小,但也有一些生活趣味,是別人比不上的,文化的深根是需要文化產業來扶植,只有能夠與生活產生細密的連結,才有長遠的路可走。
-
那串甜美的金門兒童節
小時,在金門渡過六年(一九六四至一九七○年)難忘的兒童節,如今,想起來,仍然滿心甜美,串串、纍纍。四月四日,對生長在金門前線的我,不僅是單純的兒童節,而是,一個歡樂的代名詞,更是,記憶樹上,一串串經年累月的甜美果實! 兒童節是一片無憂無慮的天空,一座自由自在的海洋。在炮火連天、戒嚴滿地的年代,那一天,特別忘憂,特別振奮。很重要的,那天,師長更和善,大人也更寬容。讚美代替責備;鼓勵代替懲罰。記得,我們開瑄國小,當天一人一包糖果加餅乾,外加一盒飲料。為此,小小的心靈,雀躍不已。每一顆糖果,都散發師長滿滿的愛心;每一塊餅乾,都響起家長深深的祝福。從導師手中接獲那份禮物的當頭,感激的淚水,不知如何斷流! 不知道,學校與家長會去哪籌奏經費,才能給每位小朋友,一份甜蜜的驚喜。我想,他們總是有辦法的。因為,他們深信:任何戰事,都無法毀壞兒童成長的喜悅!對栽育下一代幼苗,他們全心灌溉、全力耕種! 兒童節當天,皆大歡喜的慶祝活動,就是全校師生,到戲院看場電影。從開瑄國小走到小徑的武威戲院,不到半小時,一路上,春風左相伴,花香右相隨。一路上,同學的嘻笑聲,與樹上鳥兒的吱喳聲,相互共鳴。這是一小段路,卻是學童成長路上,最愉悅的一段。也是,一條最漫長記憶的路! 想到全校師生,齊聚一家戲院,一起看電影的經驗,不能說世上絕無僅有,也是歷史上少見的吧!尤其,在戰地,更是難得。大家暫時忘了戰爭的緊張,忘了戒嚴的壓力,為了慶祝兒童節,為了兒童的成長與希望,大家歡樂慶祝。通常,學校與戲院講好,在放映時間外,加演一場,給全校觀賞。也可能是金門防衛司令部特准的,也許是免費的吧。整個戲院,兒童的歡笑、熱鬧聲,幾乎把戲院掀頂。通常,這一天會特別放映一部喜劇片,或富教育意義的愛國片。不管什麼片,那種氣氛,那層感覺,就夠讓人懷念終生了! 當年,一包餅乾和糖果,是兒童垂涎一年的稀物。得來不易,所以,倍加珍惜,吃來也特別有滋味。最主要,是大人們愛心的具體表現。小孩吃來,有一種被愛的幸福感呢!反觀今日兒童,物質享受相當飽滿,禮物,再貴重,都失去珍惜的美意!大人也不知如何慶祝兒童節。因此,只有放一天假,任孩童看電視或打電玩,聊表意思。 當年,在金門,看電影,雖是最普行的娛樂。不過,全校師生一塊看,那份同樂的氛圍,把大家的身和心,緊緊地繫在一起,好溫馨、好幸福!再看今日的兒童,很少會全校師生,一起上戲院看電影的。科技發達,反拆散了大家團進團出的機會。科技愈發達,父母和小孩的差距,也愈拉愈遠。我們不禁懷疑:科技帶給兒童是幸還是不幸? 看來,當年我們在金門過的兒童節,遠比今日在任何地方過的,來得充實多了。歸結起來,兒童節,如何慶祝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孩童深刻感受到,家長和師長的關心與愛心。親子,心到、身也要到;親子,身到、心也要到!大人與小孩間應有何樣實質的互動和相處,趁兒童節,好好反思、三思。這,應是,兒童節另一層值得重視的意義吧! 許多四、五年級生,可能跟我一樣,對曾在金門渡過的童年,都一輩子珍藏在心的最深處。然後,如數家珍地,不時地,揚起嘴角,一輩子說不完的甜蜜美好!因為,那是一段血濃於水的童年!一段大人用愛心滋潤、建築的童年!
-
南明有霧─走進古官道閱讀文學地景
「南明史:『舟山陷,(若騰)奉疏昭宗,偕貞一、王忠孝依鄭成功思明,成功待以上賓。成功卒,(張)煌言遺書若騰,謀復奉王。若騰謀於閩南舊臣,秣馬以待,會(魯)王薨不果,遂遯跡澎湖。』成功固禮遇若騰矣,二人本來不是同一掛的,各有其『民族氣節』。魯王不『會』薨,又是一場腥風血雨。金門人與明鄭糾葛深且廣,有宗室、有權臣、有死士、有叛將,似若騰者亦難計數,惟難謂與生態或愛鄉土相涉。若『民族氣節』則『模糊世界誰認真』。若騰觀劇偶作詩:『豈有性情在其間,妝點習慣茲便利。無數矮人場前觀,優孟居然叔敖類。插科打諢態轉新,竟是收場成底事。老人雖老眼未眊,見此面目增怒憤。我欲逃之無何鄉,雲海茫茫乏羽翅。我欲閉戶學聾啞,百病交功難久觀。』」 ─芒當花:回應楊樹清〈在此登高有台─走出明鄭的歷史迷霧〉(2008.10.09) e.h: 又是一場清明前遇霧。土地的霧。歷史的霧。情感的霧。 我回島鄉帶領《與作家共遊文學地景:南明‧金門‧文學》,就要啟程赴松山搭乘的午後,怕霧不能同行的妳,再一次幫我整理、傳來停駐在我文學部落格裡的幾則留言,其中一則是舊的訊息,「芒當花」留的,回應我的〈在此登高有台─走出明鄭的歷史迷霧〉;妳提醒我「你必須再讀一遍芒當花的心情,也許對你的這一趟揪團南明文學之旅有所啟發。」 知我一夜未眠趕《鄉訊》、再又翻箱倒櫃找「南明」,妳在電話中生起我不愛惜身體的氣,之後在我候機時傳來簡訊,「很抱歉,對你生氣!只是,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希望你好好保養身體(我不喜歡你總把生活弄得像一筆釐不清的爛帳、日復一日地惡性循環),先充份休息再繼續下一個工作吧!祝你一切順利。別被我影響了!」霧歸霧、氣歸氣,妳也提示我,接續還要赴桃園振聲高中主持鄭愁予的一場演講,「別給南明的霧困住了!」 e‧h,「南明的霧」啊!很生活又很心靈的妳,為我下了道好題目。 帶著「芒當花」回應,撩撥明鄭迷霧的沈重氣圍,也心繫著妳要我化開「南明的霧」歸來的呼喚。去程時的晴空飛行,我回到了島鄉。 七十人滿額,報名了七十三人。文建會、台南生活美學館、太武山生活美學工作站共同推動的《與作家共遊文學地景──南明‧金門‧文學》,主辦單位讓我認識報名的名單,楊清國、翁明志、洪春柳、林正士、周妙真、王賢德……並不陌生的名字,在地老友來捧場吧;陳瑞馨?「台灣來的教授!」洪春美?「曼谷回來的!」陳玉妹?「報了名就失聯了!」還有一個「舒」甚麼的,「下午會從廈門小三通趕來!」怎沒見許家雯?那位對我們的行程瞭若指掌,連中午在古崗湖的「漢影雲根」用餐都清楚的鳳姐的女兒。 星期六的晨光。環島北路會合。兩部遊覽車。唱名之後,緩緩行進空大所在的浯江溪口。空大,來自全球各地的二百五十位華僧,正在這裡召開圍繞「僧伽的時代使命」主題的世界佛教華僧會。 南明的隊伍撞上了一群華僧。彷彿一段歷史的「入口意象」,我的腦海浮現了三百多年前也曾沿著溪流的官道直向太文巖寺隱世而居的「達宗上人」;道光《金門志》人物列傳輕描淡寫「達宗和尚」,住太文巖,明末人,與盧若騰友善。《金門史稿》懷疑「此達宗很可能即天地會創始人道宗,然則道宗曾較長時間住金門,對於天地會在金門的傳播當有更大的影響」。 e‧h,古往今來,高僧在此糾集。我們就要沿著古溪流、古官道,進入南明了。 「浯江溪」是舊名「浯江」、「浯洲」的金門母親之河。分流為二,北線為浯江北堤支流,南線為圳仔溝支流。圳仔溝流域,廈墅、賢聚、古區、官路邊、金門城,再延申推向古崗;這就是一條南明風景線了。鄭成功觀兵夏墅崗、盧若騰賢聚留庵故居聚明室、達宗古區太文巖寺隱天地會、官路邊明植古榕道滄桑、金門城明遺老街說歷史、古崗漢影雲根話興亡……。 短短幾公里山溝、官路,一條南明的時光隧道。 從小在賢聚圳仔溝長大的藝術家盧根,成了協助我完成古官道之旅的最佳嚮道。遙指金山池,他想起了昔時的養鴨人家、搗衣婦,還有他祖父被國軍徵用的一條船;來到銀行家黃祖耀外祖父許天乞建於一九三六年的路亭,他想起了戒嚴年代在此歇腳等著解除宵禁進城的賣菜父子。來到他先人、南明兵部尚書盧若騰的「有明自許先生牧洲盧公之墓」,又望向另一頭,盧根不解,盧公與夫人的墓,怎會分葬圳仔溝兩端?進入奠安不久的盧氏家廟,盧根導覽他顛覆傳統、復現溪流與官道風華的彩繪,再得意地唸起「祖太武宗太文金城官路到底必屬緊聚」的楹聯。而盧根沒說出的一段風水,他所生長的賢聚座向原係面東向圳仔溝,堪輿上的富貴方位,「不過圳仔溝到賢聚轉個彎凸向賢聚(可能怕帶來洪患),等於是風水所謂的桃花水,查某囡仔水,可惜命帶桃花,所以將村子改成坐北向南,讓圳仔溝從旁流過」,《盧若騰故宅及墓園之調查研究》的一小節注釋。可惜啊,一座命帶桃花的南明村落。 e‧h,繞經官路邊謁老榕,走入我的出生地古區攀爬向朱熹的燕南書院、達宗上人的太文巖寺遺址,在廈門大學攻讀戲劇博士的洪春柳說三十年前因讀了我書寫的文章就好奇地來這裡了,但問遍全村的人,沒有人能告訴她燕南山在哪、太文巖寺在哪,三十年後,一座明朝就消逝的書院、民國被國軍拆毀奉祀清水真人的巖寺,竟給文建會法定全國第一例文化景觀,並且已在進行無原跡圖可依循的重建計劃中。 站在我再熟悉不過的聚落山頂。南宋的朱熹太遙遠,南明的達宗又不可捉摸,那麼,遙望金廈,就唸一首盧若騰的〈次韻答達宗上人〉詩,「憶昔相逢臭味親,誰分德士宰官身?遭時翳景蒼天醉,老我繁霜白髮新。喪亂傷心空有淚,淒涼說法向何人?開緘喜接舊朋侶,偈語傳來字字真。」 告別古區。古崗近了。好美麗的古崗湖呀,綠透了我的心房!」是戰地時期〈古崗湖畔〉的歌聲在心底響起,「南明往事話興亡,魯王舊墓桂花香。」 古崗湖畔陣陣清風陣陣涼的午餐之後,沿著石梯踏向魯王朱以海親題的摩崖石刻「漢影雲根」,南明之旅踏查的最後一站,歷史學者卓克華筆下末代王孫、代表明祚之告終殘留天地間、永留海澨供後人憑弔的碣石。不想再依文獻照本宣科了。我坐在不見「根」字的摩崖處唸起了我寫的〈番薯王〉,唸到「也許吧,少了那個『根』字。反而意外凸顯出魯王與永曆所交織而出一頁南明的末世情懷。」 結束了《與作家共遊文學地景─南明‧金門‧文學》一日行腳。起霧了。霧鎖金門,高僧們在尚義機場「祈福」也「驅霧」?北風不來,我被困在霧島了。 e‧h,海霧瀰漫的島,想起「芒當花」寫的「金門人與明鄭糾葛深且廣,有宗室、有死士、有叛將」;也想起妳說的,「別給南明的霧困住了」。而我,正在等待北風,等著霧散後與妳的相遇。
-
奇遇‧北海坑道
每一幅畫背後都有尚未說出或說完的故事,指向豐美或寂寞的深處,每次當我完成一幅作品,回頭去審視創作過程的點滴時,我都會覺得自己的一部份消失不見了,我明白那是畫靈的臍帶被切斷了,而我還捨不得和真實的作品分離。 記得在畫「北海坑道」的畫作時,我最初的底色並未採用灰、褐這些剛毅的花崗岩本色,而是用大量的黃、綠、橘、橙、紫、藍去勾勒岩石的生命,隨著投入的情感日重,思考加深,一層又一層的顏色繼續堆疊,北海坑道的雄渾色塊逐步成形,漸漸形成人們眼中直接所見的花崗岩,但這並非是我的畫作所要表達的主題精神,所以我接著又開始重複循環前面的用色,讓畫面跳躍在各種光譜中……北海坑道不該只是灰、褐色,當然也不是黑色的,當我凝視著畫布上越來越豐富的岩層時,我也被帶進一種深度的理解,在我的心底,最深重的顏色不是黑,而是紅、橙、黃、綠、藍、靛、紫,各種繽紛的顏色不斷的堆疊、堆疊、堆疊……最後形成有生命厚度的黝黑,那種黑,背後網羅無數光彩,會讓人深深嘆一口氣,我在畫北海坑道時,深深享受到一種難得的與光影共徘徊的經驗。 初次走進「北海坑道」時,我並未抱持太多的期待,但越往坑道內部走,越來越感到驚心、震懾,圍成井字型的步道看得見豐富的光影變幻,這一座為了防禦砲火,深入山腹開挖出來的巨型坑道海港、足供百艘登陸艇使用的坑道,如今像一個魔幻的地下城,坑道裡的光影水色,分分秒秒都在變化著,那集結了爆破方法,也靠人力艱難開鑿出來的花崗岩蔽體,每一塊岩石的紋路都是奇異的,那無可替代的一鎬一斧、一鑿一斧,那無數鮮血與汗水締造的悲壯的神秘色彩,是如此的詭譎,懾人心魂,讓人忍不住沁入其中去思考,「戰備地下化」的歲月,在開鑿者的眼裡,這些堅硬無比的岩層,得憑藉什麼意志力,才能撐持住向它挑戰的決心?在畫「北海坑道」畫作時,我常覺得無力,因為它的生命色彩是那般剛硬,紋路是那般繁複,不管造訪它的遊客看見什麼?體驗到什麼?北海坑道自有它與時間的獨立對話,那表面冷硬的空間,因為有潮水的湧進湧出,不斷轉化新的空間價值與記憶,而任何一張與它有關的照片或任何形式的藝術創作印記,和鬼斧神工的北海坑道工程相比,都顯得十分渺小與無力。 畫北海坑道,不能只靠簡單的構圖和顏色來產生力量,它也完全不需要靠你來彰顯它的能量,我唯一能表現的,是我從它身上發現及學習得來的道理,我只能用柔和的色彩,一層一層堆疊,我相信最大的堅強是因為擁有一顆柔軟的心,我能畫的是夢想的轉介與延伸,關於一座島嶼的觀察與觸動,我的畫面有一道隱約的封火山牆,護衛著歷史的縱深面,連結地理的橫切面;還有一塊岩石,表面的紋路像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羽翼上有薄彩的水珠倒映出岩層的影像,再深入一點細看,會發現自己的眼珠子也被植入岩層中,好像要穿透什麼似的一直往坑道底部鑽去,然後一個堆疊一個的ㄇ字型的圓弧狀的岩洞,透現出一環又一環的光彩,那是微光倒映的地下堡壘縮影,我曾看過的許多拍得極唯美的北海坑道照片,也一直不斷在延伸彰顯那些ㄇ字型的微光,它們以各種角度、顏色交流井字型的水光流影,目標全在招引、蠱惑遊客,前往一探坑道的瑰奇。 畫「北海坑道」這一幅畫作,最大的喜樂在於破解小我的迷思,因為一百號畫布和綿長的坑道相比是那麼短小,繽紛的顏料色彩和破空而入的光譜一對照,光彩全被掩蓋了,特別是水光倒影一波波,一陣微風吹進來,水面開始舞動,每一筆即興的演出變化,都有花崗岩做雄厚的背景烘托,那麼自然的交集著雄渾、陽剛、陰柔、唯美的演出,真的讓人只有折服的份,所以在畫「北海坑道」時,我常覺得疲憊,感慨個人的渺小,尤其當我一個人走進坑道,一起步就走到逆向行進的方向,而我毫無自覺的深陷在岩層幻化出的冰冷與火力燃燒的情狀中,一直到迂迴繞過井字末端,迎面差點撞上人,我才清醒自己已經歷過一段地下烽火歲月。 畫出北海坑道一幅畫後,我對創作生命的體悟已經不一樣了。我與馬祖的情緣,就像與北海坑道的奇遇一樣,冥冥中是一種難逃的機遇,分不清是幸或者不幸,像血、肉交接,靈魂依附肉體來實踐理想一樣,只為了走出前面的路。當我凝視著全新的一百二十號畫布時,它告訴我,如果捨不得剪下畫靈的臍帶,捨不得和真實的作品分離,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再畫出一幅新作,從傷逝的裂縫再長出一棵幼苗,藉著一次又一次的新生,體會感性與理性交織的生命悸動。
-
午後﹐漁村散步
最近看過一篇文章,稱溫哥華是「雨都」。這是我第一次知道這樣的稱呼滿貼切的,大致上,溫哥華冬天是多雨的,偶而也下幾場雪。 那天,連續幾個雨天後,窗外的陽光亮閃閃的,一顆心也跟著飛揚了起來。午後,便邀內人一塊開著車外出走走。我們來到菲沙河口的史帝夫士頓村,這是一處有百年歷史的漁村,現仍遺留著昔日的魚罐頭加工廠、漁船船塢等古蹟。 河的兩岸一片平坦,河水徐緩地流著,水波湧至岸邊,發出微微的水聲。河中偶而有駁船拖曳著砂石經過。河南方不遠處便是加拿大與美國華盛頓州的邊界,天氣好時有時還隱約可見美國境內山頭積著白雪的高山。 我們沒目的的沿著河邊鋪著木板的人行道散步,遇著店家便進入逛逛,有禮品店、古董店、魚貨店等。我們觀賞瓷盤、陶碗、飾物、玩偶、有趣的紀念品。當來到一處以賣炸魚片及薯條聞名的店家,點了鱈魚片及薯條吃。一旁有智能障礙學生六七人,由專人帶領出來戶外教學,他們開心地歪著頭講話,費力地斜著嘴巴吃薯條、說笑。這樣的教學活動時常見到,讓我有些感觸,成熟的社會是懂得體貼善待弱勢族群的,或許這也是一個社會的指標。 沿著河堤有不少餐館、咖啡店,臨河的玻璃窗可讓顧客欣賞戶外景色。餐館前鋪著木板的露天大平台,擺放著餐桌、餐椅、落地陽傘。這時節,遊客並不多,遊客將隨著天氣暖和而陸續增加。 河面有不少海鷗盤旋著,時而發出叫聲,時而俯衝至水面,時而飛到行人步道來。沿岸有數處碼頭,停泊著漁船遊艇,碼頭上有遊客餵食水中的白鵝。我們沿著專為行人及單車設置的步道散步至河流出海口,此刻,雖是陽光燦燦,但當海風吹來仍感覺有些寒意。河口沙灘上散佈羅列著一些漂流來的枯木,岸邊則是一片廣袤枯黃的草地,夏日這裡經常聚集著放風箏的孩童及人群。 這步道到河口邊,便折往北沿著堤防而建,此時,步道一旁緊鄰著一望無際的太平洋。步道長約四公里,可達北邊的特勒諾瓦社區的一處觀景台。這觀景台除可觀賞岸邊的候鳥,也可觀賞溫哥華國際機場飛機的起降。 說到看飛機起降,倒讓我想起去年夏天在高雄的難忘體驗。那天,朋友帶我們到旗津玩,回程已是傍晚時分,朋友提議順道去看飛機起降。這「看飛機起降」在我的解讀,是站在一處空曠的地方,看著飛機的起起落落。沒想到到達目的地,偌大的停車場幾乎停滿了車子。進入場內,一排排的桌椅幾乎坐滿了遊客。遊客可點冷飲冰品或各式熱食,一面觀賞不遠處飛機的起落。每回,當小港機場的飛機起飛或降落,拍照的閃光燈便此起彼落的閃著。更誇張的是場內還設有一小舞台,當夜幕低垂,開始有歌者上台演唱,還可以點歌。 站在出海口,我們駐足觀賞眼前壯闊的海面,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面對著這片大海,聽著風聲、看著飛鳥、觀那港灣內桅杆隨浪起伏的遊艇,讓人開心。 沿著先前的步道走回停車場,路上,遇見數位騎著單車者。這是一段理想的單車道,不但不受汽車的干擾,黃昏時,還可欣賞海上的落日。 回程,車子經過一處廣袤田園。記得初到時,適值萬聖節前,路過此地,農田上結滿了等待採收的一顆顆碩大金黃的南瓜。昔日僅能在畫中看到的場景,那日,卻讓我有機會實地觀賞,著實令人興奮。 也是這片田園,已忘了是那處入口。一對來自台北士林的夫婦,這裡也有一塊地。他們在田裡種著蔬菜,一旁種有數列的櫻桃樹。記得那時跟女主人買了一袋櫻桃及一些時令菜蔬。聽她說,他們原是士林的農家,士林石牌仍有一大片田地。是何原因跑這麼遠來這裡種田?我沒多問,人生的劇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與選擇。 回到家前,陽光又躲入雲層,天色再度轉陰沈,不一會兒功夫,又下起霏霏細雨來。
-
尊重包容愛鄉土
郭冠英何許人也?他本來是新聞局派駐國外名不見經傳的中級公務員,最近因為被民進黨籍立委揭露其以「高級外省人」自居,並懷疑他用「范蘭欽」為筆名在網路上一個叫作「大眾時代」的部落格發表文章,用詞涉及「辱台」而被踢爆,引起軒然大波,社會上對他的言論普遍不表認同,綠營悍將們在立法院一路圍剿,這位手無寸鐵的公務員瞬間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爭議話題,觸及族群議題的敏感神經,在他自承就是「范蘭欽」之後,新聞局長不得不在政治壓力下對他下重手,予以記兩大過免職處分,藍營立委也拍手叫好,綠營政客並不就此罷手,仍然窮追猛打,情勢發展難以預料。 台灣內部的族群問題由來已久,種族矛盾或地域觀念亦非始於今日。憶及民國六十年代中期服務於台南大內營區時,喜歡去比營區理髮部貴三倍價錢一位名叫阿美的小姐那裡理髮,她皮膚黝黑,笑容可掬,待人和善,理髮技術源自家傳,頂下工夫硬是要得,去那邊理髮是種享受。某次理髮中閒聊,問我那裡人,乃據實相告,反問她,說是台灣人,再問她是那一族,見她氣得噘得尖尖的嘴是可吊起兩斤豬肉,帶著怒氣說「我是道地的台灣人」,我說道地台灣人就是山地人,而且營區週邊有些是閩南人和平地山胞混居的聚落,所以才會有此一問,沒想到她那麼在意。在當時,山地人、山地同胞是普通講法,較歧視性的稱呼是「番仔」,但也只能背地裡說,當面叫人家是不禮貌而且易起衝突的行為,現在稱為「原住民」,皆大歡喜。 金門昔日部隊很多,有大陸來台的軍人,也有台灣土生土長的志願兵或充員兵,當年習慣將前者稱為「北仔」或「老北仔」,後者則稱為「台灣兵仔」,這是蠻中性的講法,在於區別本地人或外地人,但是不能當面直呼這樣的稱謂,否則讓對方聽了也不舒服。那時節,有少部分「北仔」在金門安家落戶,融入金門社會,落地生根,包含他們的第二、三代,都已成了道地的金門人,既使回去老家探親,心裡掛著、念著的還是咱金門,這就是日久他鄉變故鄉的道理。 事實上,如果不刻意去炒作,族群或地域觀念是天生自然的現象,但是有些有語詞隨著時空環境變遷就賦予不同的意思。早期有些外省人對台灣人叫做「台客」,帶有歧視性的叫法是「土台客」,當年,一聲「土台客」或一句「外省仔豬」,雙方可能就會大幹一場,甚至演變成打群架,非把對方打趴、撂倒,討回尊嚴不可。那知前幾年突然颳起「台客」風,「台客」變成一種時尚,人人都以「台客」為樂。時代在進步,人也學會了尊重與包容,歧視性的語言不為人所認同;像這次「范蘭欽」文章中用「台巴子」、「倭寇」、「鬼島」的歧視性語詞,讓不分本、外省在台灣的人都感到不爽,犯了眾怒,又被別有用心者炒作,演變成族群歧視的爭議。 如果從時空背景來看,「范蘭欽」在網路部落格較有爭議的文章,大多發表於三、四年前,那時候身為國家元首的人高喊「中華民國是蝦米碗糕」,藍綠陣營群狼亂嚎的瘋言瘋語,言論之偏頗、用詞之辛辣,較這位「高級外省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倒楣的是他被有心人鎖定,又被挖出是具有外籍身分的公務員,揭人隱私者莫不見獵心喜,引為素材,炒作外省人歧視台灣、欺侮台灣人的族群議題,喚起族群矛盾與省籍情節的幽靈,尤其這批揭發者是一群主張台獨,否定中華民國的政客,如此行徑,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藍綠惡鬥無有寧日,郭冠英的案子可以看出,綠營有太多的政治算計,執政黨則有太多的政治考量,說穿了,各自都在盤算自己的政黨利益。所以,如果雙方政治人物不能學著彼此尊重與相互包容,努力弭平族群鴻溝,那麼喊得再怎麼大聲的愛台灣、愛鄉土,都是騙人的假把戲。
-
那天﹐我在校園裡思索
好像從來不曾這麼悠閑且毫無目的地在校園漫步,五年了,總是匆匆去來,在教室與教室之間,在某些固定的空間裡佇足,路過的地方,有時會發現季節性的花開葉落,才恍然了悟時間的流逝,慢慢地吞蝕掉這段漫長的五年,竟已所剩不多了,五年來,多少刮風下雨的日子,在濕淋淋的路程中,留下許許多多的印記流痕,得來不易的那一頂方帽,在嘻鬧歡愉的留影中,彷彿依稀沾惹了不知是汗水還是彼此的淚漬,在相互的祝福聲中,我突然發現自己即將離開的地方,並不是真正的那麼熟悉,許多不曾去過的大樓和校園,許多去過卻漫不經心的地方是那麼的多,讓我不禁有點慌張起來。 我真的要離開校園了嗎? 五年來,每天期待的不就是這一刻的來臨嗎? 回想當初那種且戰且走的心情,也不知自己能否撐到這最後一刻,不過,當這一天真正要來臨時,心情竟有著絲絲的不捨,這不捨,竟讓我曾經興起繼續深造的念頭,半百人生,從來不敢做的夢,竟然在這一刻逐漸清晰了起來,彷彿垂手可得的美夢,偷偷地糾纏在徘徊拿不定主意的思維裡焦躁著。 真的想好好的看看這校園週遭。有一天,在餐廳吃過午餐,暖洋洋的天氣,讓我很想一個人走走,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走了大半的校園,從圖書館外的池塘,走到福利社的榕樹下,最美的景觀都在美術系,修竹清泉,芭蕉芙蓉,剛剛開過的吉野櫻,又換上新開的木棉花,等到火紅的鳳凰花開時,我們恐怕已經離開校園了。 細數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有挫折、有疲累、有緊張、有壓力、有歡樂、有笑顏,最重要的是,我真正感覺到有所收穫,在實作與理論得到印證的喜悅時,我會感到幸福,畢竟,能夠求學本身就是一件幸福了,何況是還能夠清楚的明白自己究竟能得到什麼,接收到什麼,這就是一種圓夢的幸福,我覺得夠用了。存著感恩的心,我發現自己不應該再奢求了,畢竟慾望無窮,永遠無法滿足的求知慾望是永無止境的,今天過了這一山,眼看還有另一山,這永無止境的追求,只怕會抹滅了我最原始的興趣,只怕會疏遠了與親人之間的距離,那時,得到的虛名又能如何? 並且,剛剛接收的觀念和資訊,總要等待時間來慢慢消化吧! 想著走著,發現自己在校園裡繞圈圈時,才感覺到我們的校園真的不大,以前感覺它很大,是因為有好多地方沒去過,所以保留了許多未知的想像空間,這空間,拉長也拉遠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而即使是我們的校園並不是算有多美麗,那又怎麼樣呢?它總是我在這裡活動了五年的地方,就像我的第二個家一樣,不知不覺中,漸漸有了感情,在畫我校園建築的作業中,努力收集著速寫的印象,在快樂學習的寫生中,尋覓一方私密的美麗。也許,在上課時又會碰到下雨天,大包小包的書本畫具,外帶雨傘衣服什麼的,擠在久候方來的公車,在冬日寒冷的清晨趕去上第一堂課,多麼不想出門的天氣,想起來就很讓人痛苦掙扎的記憶,那又怎麼樣呢?不也是這樣熬過來了?歲月的痕跡,不曾在校園裡留下什麼,卻在我的嘴角鬢邊留下滄桑,這樣的日子即使告別了,也將是人生旅程上一段特別浮刻的記憶。 走著想著,來到學校通往眷村的側門,這和學校緊臨的村落,就像僅隔著一方小小的窄門一樣和我們息息相關,吃膩了學校的餐廳,就得來眷村的街上尋訪,買不到的任何繪畫器材,也都可以來這裡找到,更可愛的是這裡每一戶每一家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景,牆裡牆外,不吝嗇貢獻他們栽植的花木讓我們就地取材,即使磚牆銹門,也有另一種樸實之美,彷彿校園展擴的延伸,也延伸了無盡的空間視野,讓日後的思念穿越無限,在石頭美術社,在越南小吃,在蚵仔之家……。 那天,我在校園裡徘徊思索,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出口,以人生的大格局來看,有些東西必須即時把握,有些卻是能捨則捨,在取捨之間該是如何拿捏,那就得看自己站在什麼樣的位置去考量了。記得從前讀過的寓言故事,倒是給了我很好的啟示。 從前,有一對父子牽了一頭瘦驢去城裡,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的說:「這一對父和子,放著有驢不騎,實在太笨了。」他們二人聽了,就讓兒子坐在驢背上,不久,又有人指著他們說:「這不肖的兒子,自己騎驢,卻讓老父親走路。」他們聽了,兒子連忙下來換父親騎驢,沒多久,又有人指著他們說:「這父親也太狠心了,讓瘦小的兒子走路受苦,自己卻獨自享受,實在不像個父親的樣子。最後,當他們父子倆人都騎在驢背上時,仍然招來旁人的責備:「這隻可憐的瘦驢,哪裡堪得起父子的重量,真是作孽啊!」 這對無所是從的父子,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這個寓言故事告訴我們一件事,那就是旁人絕對無法幫你決定什麼,只有自己,才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作出最好的決定。 終於,我也作出了自己自認為最好的決定,在那一天的校園裡,感到一種釋懷的輕鬆自若。
-
台金一體﹖金門獨立﹖──馬政府應揚棄台灣本位的金馬政策
離馬總統要求經建會評估「金嶝大橋」興建案正好一個月,經建會日前正式否決了馬總統的建橋構想,值得注意的是,台灣媒體對停建大橋多持正面看法,聯合報98年3月9日的〈黑白集〉評論可見一斑: 金嶝大橋案橫跨兩岸,原不似一般地方建設之單純;何況,建設經費高達上百億,自不能因總統一聲關注,評估就潦草了事。經建會沒有觀風望向,作出迎合上意的結論,值得欣慰。要否決總統的指示,官員除了拿出「專業」,還有什麼更高強的招數? 試想,如果政府貿然決定興建這座大橋,投入巨資,結果卻讓金門加速向對岸靠攏,台灣和金門的距離卻越來越遠,這會是理性決策嗎?要建這座橋,應該由兩岸共同籌劃進行,才是務實可行之計吧! 諸如此類的評論明顯與金門當地民意有所落差,這樣的輿論風不啻是金門未來發展的警訊,值得關心金門前途的朋友關注,茲從以下面向再做討論,供各界參考。 首先,金門人現在最想問的應該是:大選都結束一整年了,馬總統您難道還在蓋選舉浮橋嗎? 必須指出,過去二十年,歷任政府對興建所謂「金門大橋」的反覆態度,已經使金門居民全然喪失對政府的信任,「選舉浮橋」則是金門人對政府輕諾寡信最為貼切與無奈的形容。事實上,如果金門人可以選擇,相信絕大多數的金門民意支持的是應先興建連接大、小金門的「金烈大橋」(也就是俗稱的金門大橋),而非橫跨兩岸領土的金廈或金嶝大橋,正因為如此,我們對於馬總統捨近就遠、先難後易的建橋構想,著實難以理解。而從總統要求評估在前、經建會否決在後看來,不得不讓人質疑:興建「金嶝大橋」是否只是馬總統向對岸釋出善意的工具?果真如此,金門人情何以堪?政府施政首重誠信,這恐怕才是「選舉浮橋」再次胎死腹中後,馬政府必須嚴肅面對的課題。 接著,金嶝大橋興建後當真會使金門「加速向對岸靠攏」嗎? 務實地看,從「金廈小三通」除罪化以來,這樣的論點不乏也是許多台灣人的看法,然而,實情真的如此嗎?地理上,台金兩地雖然隔海相望,但1949年以來,兩地不僅是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移居台灣的金門人更早已數倍於金門本島,即便小三通之後,金廈之間有難以取代的地緣關係,台灣仍然是金門人求學、通婚、工作的首選。 準此以觀,有關金嶝大橋興建後會使金門加速向對岸靠攏的說法,顯然也是過慮,雖然金廈自古就是同一個生活圈,但也應該看到,過去60年來,兩地分由兩岸政府管轄的事實,金門人固然樂見兩岸和平交流,卻也完全認同:兩岸交流應立基於台灣與金門的主體性。職是,就算有朝一日金廈大橋真的建成,不僅不至於減損台灣與金門的主體性,更可彰顯兩岸分治分立的政治現實。 最後,在金嶝大橋緩建後,馬政府對金門的總體政策究竟為何?馬總統有責任對外說明。 經建會之所以否決金嶝大橋的興建,要言之,就是「金門長期規劃定位未定」,問題在於:金門定位不明不正是政府的責任?在兩岸大三通常態化後,金門究竟何去何從?對於金廈兩地一蕭條、一繁榮的景象,政府有何具體對策?若評估後確定不建金嶝大橋,請問馬政府對金門的總體政策又是什麼? 無論是考量財政問題,或是「金嶝大橋」自始根本就只是個假議題,馬政府對本案的決策模式凸顯的是以台灣為本位的金馬政策,緩建金嶝大橋不過大台灣主義下的必然結果。 相較於「台獨」,不少台灣的朋友都知道,近年來在金門也一直有所謂「金獨」的呼聲,差別在於,到目前為止,「金獨」的倡議毋寧都只是當地輿論對台灣政府長期漠視金門發展的一種情緒宣洩,而非真的要付諸行動將金門獨立於台灣之外,但馬政府若持續用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處理金門議題,未來將如何發展可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