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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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遊促兩性關係正常化﹖
「陸客自由行」與金、馬、澎三離島「一日遊」相繼正式上路,以往金、廈「小三通」對中國民眾而言儘管只是一水之隔,但卻遙不可及的情況,如今也因此獲得重大突破、改變。自此門戶大開,近在咫尺的「娘子軍」隨時有可能登「門」造訪,這樣的潛在威脅,或許還能導正地區少數人前往對岸「包二奶、找小三」的歪風,實為金門女性朋友之福。 據報導,中國大陸宣布在廈門暫住一個月以上的非福建籍居民都可在廈門辦理赴金門旅遊,廈門旅遊業者即積極推動大陸各省市旅客到廈門旅遊後「延伸」至金門「一日遊」的新遊程。初期開放每天以五百人為上限,採取「團進團出,當天往返」,並且盡可能的簡化入台證手續。而首批旅客也已在六月十三日登「門」參訪,金、廈小兩岸的旅遊正式邁入另一里程碑。相關新聞引起不少地區男性友人私下討論,除了旅遊業的榮景之外,甚至也討論到「去大陸最好別亂搞,以免惹禍上『門』」! 還記得先前一則有關大陸「小三」跨海提告的新聞,台北一名陳姓台商在廣州發生外遇,由於外遇對象相當強勢、不准他回台灣,甚至軟禁他、要求他簽下切結書,書明三個月未回大陸就需賠償人民幣30萬。事件爆發後,陳姓台商雖然獲得元配的原諒,但逾期未歸已惹惱該名「小三」跨海提告,我方法院還判了「小三」勝訴,陳姓台商需予以賠償而引起媒體關注,自然也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 縣府曾接到地區婦女朋友投書,指其老公每逢週末就放下一家老小、個人前往廈門渡假逍遙,並不排除「包二奶、找小三」的可能性,家庭前途堪慮。雖然縣府也曾祭出公務人員每年赴大陸不宜超過三次的禁令,但似乎無法有效抑制此一歪風之滋長。如今,「一日遊」政策的開放,對岸「娘子軍」隨時可能透過此一管道跑到金門本島追索「情債」,一般預料多少會起到些許嚇阻作用。 其實,隨著地區經濟環境的變遷再加上大陸市場的逐步開放,很多金門男人被迫要跑到海峽彼岸尋求事業的「春天」,但因為當地聲色場所與誘惑太多,再加上確實有少數人專程跑去尋找另外一種「春天」,回來之後還廣為宣傳,影響所及,使得那些真正在為事業打拚的人倍感困擾,因為只要常跑大陸就會被投以異樣眼光,甚至因此被貼上「疑似」標籤。話說清者自清,還好現在有了「一日遊」政策開通,是清是濁,相信可以經得起檢驗。 「一日遊」政策,預期可為金門帶來觀光效益,竟然還有調整兩岸「兩性關係正常化」的另類「副作用」,相信這是兩岸執政者、政策規劃者當初所始料未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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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裝
我的朋友小羅,蹉跎了近四十年,終於離開了單身漢的生活,結婚了。大家都為他高興,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孤獨者,並且自此以後有個嬌美的妻子朝夕相伴了。 向來自我要求嚴整,又服裝整齊的小羅,在蜜月假期結束重新上班的時候,有近半個月的時間裡,竟沒按照公司的規定穿著西裝來上班;一件白襯衫加上一條領帶,這樣子的裝束,沒有違反這家外商公司的規定,卻不符合慣例。 這家公司有一個不成文規定,員工晉升到了某一個主管階層後,一定要穿西裝上班。私下的說法是:服裝代表地位與職務,像是一個巨大的名片,在沒有從口袋拿出真正的名片前,就能讓人一眼看出大概的身分。 在那些像是違規的上班日子裡,小羅儘管規矩的打上了領帶,只是沒穿上西裝,他像是知道犯了錯一般;在領帶夾上特別釘上有公司logo的領帶夾,像是表明一種盡忠的心機。可是,在臉上仍難掩一股說不出的難堪;更不要談那股新人應有的喜氣。 終於,我忍不住了。把他拉到一旁,關心的問:「你不想幹了?」 他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指上班沒穿西裝這件事。只見他的眼睛閃了閃,低聲無奈的說:「我沒西裝,正趕著請裁縫裁作啦。」 「天呀!怎麼可能?」我高聲叫了起來。我明明記得婚宴後,大夥兒起鬨說要鬧洞房時,親眼見過小羅在臥室中長長的衣櫃裡,掛滿了西裝的情景。 「被偷啦?」我猜測的問著。「是不是度蜜月的時候,家中沒人遭小偷了。」 「沒。」小羅說。「那怎會沒了西裝?」我不解的追問著。 「我說了,你不能笑我,更不能告訴別人。」小羅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當然!」我拍著胸脯保證。 「都被剪了。冬天的夏季的,十幾套,都被剪了。」小羅眼中還有些驚慌與不解的神色:「趁我不在家的時候,被妻子拿剪刀全剪了。」 「喔!…」我愣在當場,不知道如何回應這個超過我理解的範疇。 腦中兜轉的是夏桀的寵妃,那位傳說中喜歡聽裂帛之聲的妹喜。 只是新娘,我見過。美則美矣,心性卻還正常,我想問題多半出在夏桀的身上。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小羅像夏桀,可以讓人每天進貢絲綢一百匹,讓人撕開來;或是高興的讓妻子撕剪自己的西裝,討新婚妻子的歡喜。 熟悉小羅的人的都知道,小羅的情緒總像個喜怒無常的暴君,他總是無法控制他的暴怒或是低潮,總把周圍的天氣變的像是颶風或是颱風將來的低氣壓。儘管轉瞬間,小羅又回復了正常,天空晴朗的恍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除了留在地上滿目的瘡痍。 新婚的妻子,哪能抵抗如此天災的侵襲,承受如此天災的傷害;我想,只有轉嫁到了小羅的西裝上,剪毀的衣服,不止是金錢;更是一種心理上的宣洩與報復外,更有一種可以改正小羅脾氣的期待。 狂暴有狂暴的對治方法,雖然不是最好,但至少也是一種方法。只是,應該有著更好的辦法?在我上班打著已十分熟悉的領帶時,仍常會停下手來,想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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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金門自由行進一言
最近大陸開放某些省市的大陸人士赴台澎金馬地區「自由行」,造成媒體極大關注,而金門各界也正摩拳擦掌,準備迎接此一巨大商機,相較於台灣,陸客的金門自由行,似乎擁有更大的彈性,金門不但打算以更簡便的證件,爭取每年到廈門旅遊的3000萬外省遊客,還計畫和東山、澎湖兩島,攜手打造旅遊金三角,再加上剛剛宣布開放的「金門自由行」,金門爭取陸客遊金的管道之多,層次之密,令人嘆為觀止。 所謂「自由行」也就是台灣所謂的「自助旅行」,它不像一般跟團旅行,通常沒有很詳細的計畫,也無既定的交通工具,走到哪,吃到哪,睡到哪,自由自在,隨遇而安,觀光的重點除風景名勝外,當地的風土民情、生活習慣,乃至語言文化,都是自由行旅客可以貼近觀察的主題,所以未來的金門舉凡在鄉間小路、廟前廣場、祠堂臺階,甚至菜市場裡或小吃店內,都可以看到大量自由行遊客的身影,觀光已不再是旅行社的事,金門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在某種不經意的情況下,成為自由行旅客觀光采風的對象,這無疑宣告了金門「全民觀光」的時代已經來臨。 金門的治安素稱良好,人際互動也比台灣人熱情,坦白說確是一個極佳的自由行環境,不過筆者作為一個自由行的愛好者,以自己的親身經歷,願意提供一些意見,供主管機關參考。 民俗風情是自由行中很重要的觀光采風對象,這也是台澎金馬對大陸自由行旅客極有吸引力的一項,而在金門的民俗活動中,除了迎城隍外,被重點提倡的項目似乎不多,需要加強。例如:即將到來的「鬼月」信仰,就頗有特色,大陸無這樣的民俗信仰,所以具一定的吸引力。在金門,「鬼月」的祭拜活動,幾乎貫串了整個農曆七月,比台灣還落實,而且每項祭拜似乎都各有意義,主管單位若能詳加解說,擴大宣傳,就可形成主題式的民俗旅遊行程;此外,「放水燈」則是鬼月信仰裏為親人祈福消災很重要的民俗活動,過去金門因戰地政務,管制海岸,自然不可能「放水燈」,現在基於發展觀光之需要,金門主管單位何不參考台灣作法及金門需要,予以恢復?八斗子漁港的放水燈活動是基隆中元祭中的最後高潮,年年萬人空巷,金門其有意乎?誰說鬼月是旅遊業的淡季?只要善加規劃,鬼月照樣可以成為旅遊旺季。 其次,為迎接自由行遊客,金門的公共車船也到了該考慮全面免費的時候了,目前金門的公共車船幾乎只對返鄉探親的金門人、來金觀光的旅遊者及在金服役的現役軍人收費,所得不多又揹負了不公平的罵名,更無法彰顯金門「以客為尊」的傳統文化,若能藉由免費公共車船的政策實施,相信金門自由行對兩岸同胞將產生更大的吸引力,而金門最後也會發現,「付出原來是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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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的魔法母親
五月已過,卻還是瀰漫著想念母親的心情,我們這些已當了婆婆媽媽的姊妹們聚在一起,尤其想念母親的拿手料理,雖然大家都曾試著重現母親的幾道拿手菜,卻從來沒有得過百分之百的讚賞,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是口味,是配料,還是──母親為家人專心烹調時所注入的愛心呢? 母親懂得料理,懂得利用手邊僅有的材料烹煮出一道道菜色與糕點,那也是十六歲就嫁作人婦所不斷累積的經驗啊!處在那困苦的六○年代,那一家的農婦都免不了要為張羅一家大小的吃食和牲畜的吃食而煩惱,如何無中生有有中生出更多更多…以滿足家中眾口,那就是巧婦能為少米之炊的神仙大變法了,變變變,看各家主婦如何利用巧思巧手去變出糊口佳餚,母親就是這樣的從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走來的一個難為的主婦之一。 在務農時期,家裡雖然無米無肉,但有的是自家收割的五穀雜糧,三餐雖然吃不飽,但漫長的下午,母親總要為下田工作的父親,準備一些填飽肚子的點心,自家種的綠豆紅豆加上廉價的麵粉,便是鬆甜可口的綠豆紅豆湯了,而麵粉加些鹽、水灑上蔥花拌勻,也可以煎出一盤香噴噴的蔥餅,若只加糖灑些芝麻,煎出來的就是我們最喜愛的甜餅了,母親總是盡可能的變化著十八般武藝,以滿足我們飢餓的胃口,用磨過的高粱粉蒸成銅錢大的高粱粿,用豆腐渣煎成一盤香味四溢的豆渣餅,若是灶內餘火旺,她也會放入一盅盅花生仁,煨出鹹甜各一湯濃鬆軟的花生湯,這些簡易的小點,就像魔術師的雕蟲小技,不足於表現出母親的手藝,逢到過年過節,才是她真正大展身手的時候。 逢到年節,前兩天就得開始準備工作,外婆送的鮮蚵,可以加些蔥蒜麵粉下油鍋,做成蚵仔炸,捕來的魚有的煎有的炸,拜拜完成後加些荀絲、薑絲、紅蘿蔔絲、辣豆瓣醬煮透,就是一盤魚香四溢胃口全開的紅燒魚。冷的清稀飯拌入麵粉加水和勻,放入油鍋煎成簿餅切條狀,以菇絲、肉絲韭菜一起炒香,就是一道Q而不膩的創意料理,母親沒讀多少書,會有這麼多廚房的創意和靈感,一方面是街坊鄰居的互相交流,一方面是主動的興趣和實驗,讓她在那貧窮的年代,也能展現出自己的不一樣。就是一般的炊粿做粿,她也硬是比別人做得好,做得多樣。譬如甜的花生紅糕不稀奇,她做的鹹花生紅糕,加入肉末紅蔥頭調味料入餡,香鹹合宜的滋味讓人永遠難忘,而家鄉最流行的甜八寶,她也自己加入手邊的材料,以香菇丁、豆腐丁、肉末、花生等做成鹹八寶,而同樣的素材煮成鹹稀飯、灑上花椒粉,也是令人相當懷念的點心。 到了七○年代,家裡經營冰果生意,冬天就靠母親的手藝,蚵仔煎、蚵仔湯、蚵仔麵線都是阿兵哥的最愛,尤其是一碗一碗現煮的蚵仔麵線,上桌前淋點蔥頭油,光是香氣就讓人受不了,更何況Q軟的麵線上浮起厚厚的一層鮮蚵,襯著綠色的茼蒿和芹菜末,香甜鮮美的滋味,其實是母親以待客的耐心加愛心,才能煮出這麼豐盛的一碗價廉物美的寒冬宵點。 母親離開我們已經很久了,廚房裡母親的身影,總是難以忘懷,雖然回不去當年,無法重現母親烹調的情境,雖然處處有美食,但我要到哪裡才能找回屬於母親的菜色,尋回當年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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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陳泗東「幸園筆耕錄」餘念
近得同安文史前輩吳鶴立(荷綠)先生的推介,拜閱了泉州陳泗東先生所撰「幸園筆耕錄」一書,直有喜出望外之嘆!這位人稱「泉州通」的文史研究先輩,其筆下所寫雖然一如所謂的地方文史工作者,盡是鄉里之人、時、事、地、物,然其所論卻無一般地方文史工作者之缺憾。通常從事地區性研究的文史工作者,所論著之文,情感會勝過理智,抒情一定多過論理。其原因在於從事地區性之研究,尤其是自己鄉里之研究者,對之研究的對象,會有一種特別的「溫情與敬意」,是以行文所及盡皆善美;另者,鄉土研究者一般業餘者多過職業者,是以雖有材料運使,然而所受學術訓練有限,故而陳展出來的研究成果,往往未能盡如其意。而這些「毛病」在陳泗東先生的論著中,完全沒有這樣的囿限,其所考論諸文,皆是擲地有聲,振聵發矇之作,是以泉州籍的中央研究院李亦園院士,也要三嘆,對其所作是出自一種「專業性的欣賞」,而非是其所論討的是故鄉事。 除卻驚為天人之作的喜樂,另外在細讀陳先生「幸園筆耕錄」中其它諸筆,尤有另外一重的收穫──這位陳先生竟是金門籍的先輩!而且對其故里,仍然眷戀不已。 陳先生系出陽翟陳氏,明末清初「播遷之役」徙遷泉州,遂為家焉,其後傳歷八世為先生一輩。按理說遷徙八、九代人了,一般人對祖居早已該淡然無識了,可是陳先生於文中,對故里金門卻有一股化不開的思鄉之情。例如:其雜著中的「仙嶼孤懸雪浪春──記泉州與金門的關係」、「清源山與金門」,還有序文、行語中有意無意的稱自己為金門人,甚至詩作中有懷思「懷念金門故鄉」之作……凡此皆足已道述陳先生對這方從未踏履過的故土,有著超乎尋常的眷戀情感。 為什麼這樣呢?遷居奕世,懷眷故里,或許有之;然累代混居僑鄉,早為當地土著,何致還以故里人士自居?這樣的狀況究係如何?況且這樣的情況,似乎不是特例!在許許多多旅居外地的金門人身上,我們依稀可見這樣的身影。例如:開澎進士蔡廷蘭,也是旅居澎湖六代人了,可是他的進士匾,還是晉放在其故鄉瓊林祠堂中,他對故鄉之情同樣是濃郁的化不開,是以今日瓊林蔡氏,還暱稱他為「廷蘭祖」。還有鄭用錫家族,也居臺十餘代了,可是迄今為止,新竹鄭家還是經常往還金門祖庭。至於其它遷徙內地者,在兩岸未曾分立之時,每年組團返浯「吃頭」者,大有人在。以及海外華僑,身在異邦,心繫故園者,多不勝數。 這確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族群現象,放眼當今,幾無第二方土地,擁有這般魔力。這個現象的形成,遠非本文篇幅可以論述的,但是這樣現象所孕蓄的能量,卻是今日身居故里者,宜有另思運使之道,若此金門將有無數個化身,一三清,無遠弗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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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著生命中的幽悠淡泊
幸運的讀到一首喜歡的詩和一篇好文章,我的書寫因此變得既深沉又輕盈。忍不住嘆氣的想,創作應該是對一切過往、思念、欣喜、遺憾、思考、緬懷的總結。 新排妥的上海旅程,將帶著我繼續往外探奇,許多計劃與夢想也推動著我的創作路,它們形成一種依存關係,帶著前瞻的眼光相互循環,包括千羽的路也是一樣。 沉浸在書寫「漢娜˙鄂蘭」的碩士論文中。千羽對鄂蘭的「世界性」有一番自己的理解感悟,他寫說:「在一個萬物皆流動、易逝的世界裡,唯有人類能夠創設一個空間,保留記憶。也只有在此空間、記憶裡,人的獨特性才有機會展現、延續。若人是有生有死的生物,且死亡總是毀損了曾經存在過的一切,就只有此世界性能夠說明一個人的出生是為了開創新事物,而非為了死亡。在鄂蘭對勞動、工作、行動的分析裡,每種人類活動幾乎都是掙扎著對抗死亡、留下故事,令人類的存在有意義可言。與之相對的,是令人的存在失去意義的世界(如納粹政體中那些失去身分、面孔的受害者)。」 在讀了鄂蘭的系列專稿後,千羽又寫說:「想到藝術的超然與輕盈,但無法判斷這種輕盈是否會招致現實上的無能。藝術家總是無辜的,無辜到你很難想像他會和世上的罪有所牽連。但在所有深淵裡,除了與罪惡共存的人以外,還有誰有能力去談論、面對罪惡?那些脫離了塵世,只看得見美的眼睛,是否會在遺棄了真實世界後,虛構另一個想像的世界,並且把想像的世界強加在現實上,否認現實?藝術家的敏銳會是什麼?赫拉巴爾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較好的典範,他文字中的重與輕,讓你看到他在飛翔的時候,仍未脫離他遭遇過的地球。」 從南寧旅行回來後,我們都追趕著自己的書寫進度,我與友人努力從夾縫中爭取時間,決定連袂再前往上海鋪路。為了擁有良好的體能實踐夢想,我每天早上都去爬山,夜裡去游泳。融入大自然時會焠鍊出新生的自己,讓人有智慧與勇氣迎向未來,包括懂得梳理分隔兩地的人與事,兼顧愛情、夢與理想的距離美。 我對友人說,在山丘的練舞場邊我看見懸空吊絲的一隻蟲,牠隨著曼妙的舞曲一直扭舞,原本我以為牠特愛那首曲子,後來才發現牠啣絲在往上爬,一邊用嘴回收曳絲,藉著扭舞把自己往上拉,牠足足扭舞了六米高才攀上一棵樹,真是奧妙啊。後來另一個日子,我發現牠又在同一個位置。但這次不是啣絲向上拉升而是往下墜,像降落傘一樣倏地滑到地面,那隻蟲完全不管山丘上的音樂與舞蹈,也不理會人世間的煩惱,牠只是依著自然本能活著,藉一條懸絲上上下下活動著,自身就已形成山丘上的風景,訴說生命的無限美好。 我對友人說,過去我們都曾經歷過一些波折的精采人生片段,瞭解人生處境的艱難與唯美。有感於人生苦短時,就越能體會真實的活過是件重要的事。而我之所以把創作擺在一切之上,也是生活經歷帶來的深刻省思。任何階段的人事物,都不會是我們人生的全部。唯有珍惜每一次交會的時光,繼續以筆紀錄我們對人世的感懷。在每一個階段掙扎、修正,找尋平衡之道。人生才不會變成一陣煙雲,灰飛煙滅。我說,當我沐浴在山丘的旋律中,仰頭看著蜻蜓在樹頂盤旋,雲天忽晴忽陰,隱隱的山雨要下不下的,我也捨不得下山,因為心中一直在寫詩,戀著生命中的幽悠淡泊。 夜裡,我喜歡徜徉泳池,讓心情隨水花波動。有一次和友人交流了許多心底的話,潛進水中時便灌進一大口水,當我繼續來回梭遊,陸上的煩惱漸漸融解掉了,當我遊到出長鱗片的感覺時,心中也就了悟許多事情。 人生不同的階段可以締造不同的美好,掙扎的處境也是一樣。我們總是不斷在經歷與世界的摩擦和碰撞。我對友人說,當我們身處在不同的島嶼時,我們更要加倍努力工作與創作,那麼在飛向另一座島嶼時,扭轉局勢的力道才會更強,才能擁有心目中的圓滿。 在兩岸之間遊走、努力鋪路如此。保持創作的熱情,讓作品與自己維持美好的關係如此。不斷調整心情,順適大自然的變化如此。瞻望陽光,在山丘上感受心靈的悸動如此。千迴百轉寫著政治犯的死囚牢傳記如此。規劃新的旅行路線,與友人帶著戰鬥力連袂同行如此。它們都一樣戀著,幽悠流水,寧靜致遠,淡泊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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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在分享》第三集自序
我喜歡將經驗、心情與人分享,在公職如此,退休也如是!也許是「野人獻曝」,會貽笑大方,我也欣然。民國九十一年八月校長退休加入佛光會,十一月當選國際佛光會金門協會會長,開始學佛、行佛,佛光山「教育、文化、慈善、共修」四大宗旨,遂成為我努力奮鬥的第二春,以後曾分別到美國西來寺、日本本栖寺、台北道場、三峽金光明寺、左營南屏別院等臺灣各佛光山寺參與活動,以及護持金門的佛光山金蓮淨苑道場,參加各種法會與作義工。事後我常將學佛、行佛心得,撰文發表,跟大家分享。後又當選金門縣佛教會常務理事,常陪同理事長性海法師,赴桃園圓光佛學院、廈門市南普陀寺院、河南省南海禪寺,以及護送慈航肉身菩薩、護送白聖長老舍利回大陸祖庭、赴湖南省炎帝陵公祭炎帝等法會與活動,返金同樣撰文跟大家分享。後結集出版《未來島嶼未來佛》,知名作家黃克全幫我寫序,黃大師佛學造詣高,是我學佛的先進,很值得我學習。他在序文〈亦儒亦佛一文士〉中寫道:「佛教是教育,不全然是哲學」。楊清國校長學佛「仍固守教育的本位」,啊!知我者黃大師也,當可解釋我進入佛門,令人疑惑的簡要說明。 九十四年八月擔任金門縣寫作協會理事長,除了在地區舉辦影像讀書會外,也曾導讀拙作《金門真美》等,還利用「小三通」進行與廈門、翔安、同安、泉州、漳州、福州、福建等大陸金門同胞會、廈門市作家協會、廈門市老人大學、集美大學、大嶝中學舉辦藝文、讀書、書法聯誼交流,實勘金籍名人蔡復一、陳健、鄭成功、大道公(吳真人)、林則徐等鄉賢、神像、古文物遺跡等鄉土文化,都有撰文分享家鄉與兩岸鄉親同胞,讓他們多認識金門,也讓我感覺得到「樂在分享」其實很是溫馨,也常令我感動的。這些文章結集出版:《兩門相思幾多苦》,知名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序目:〈兩岸休爭同一笑〉,讓我很認同,我們都是一群為兩岸和平做先鋒的小市民,二○一○年我榮獲「中國時代改革創新先鋒人物獎」,曾赴北京受獎。同時也因兩岸和平,我才能在北京師範大學藝術學院,研讀書法專業碩士研究班,結課後撰寫「京師學書法」心得分享,本書特以「京師學藝」輯,列入書中出版。 退休生活中的各地旅行進修、參加各種佛事活動、寫文章、寫書法,都在充實我生活的內涵,提供了我生活的朝氣與激發活力的來源,我能夠有機緣走出去,往外觀察,我的確隨機在行銷我熱愛的金門;也樂在向鄉親分享本土文化與外在文化的經驗,分享我對建設家鄉的心得建言;寫文章還能給我往裡反省,自我探索,啟發心靈的潛能,改變自己不正確、不成熟的觀念,可謂一舉多得。我認為旅行、讀書、寫作同樣重要,我發心要三者齊頭並進,不可缺一,否則會感到似不夠圓滿,也許我終身不斷在學習,二○一一年我榮獲全國第一屆終身學習楷模獎。 如今我又結集出版:《樂在分享》第三集《山河壯麗頌和平》,感謝作家翁國鈞幫我寫序「春風儒沐」,他說:「楊校長勤耕不輟,維持著源源不絕的書寫習慣,發表他的修行論述,化育鄉人,這是一份淨化人心的志業。」又說:「民國六十一年間,獲得金寧鄉模範兒童的獎狀,左下方的金寧鄉長印鑑是清晰可見的楊清國。」真是後起之秀,後生可畏,他現在可是鼎鼎有名的設計家、藝術家兼作家。 最後感謝金門縣文化局贊助出版經費;感謝金門日報邀聘「浯江夜話」專欄筆陣,鞭策我不斷寫文章;感謝太座周鳳珠老師協助作諸多電腦處理,感謝以前寄照片送我,幫我拍照的各位好朋友,真感謝眾緣的成就。籌備出書時,值逢《師友月刊》總編輯徐藝華小姐,專訪周鳳珠榮獲全國「師鐸獎」、楊清國「教育奉獻獎」,難得夫妻同台領獎,因此特別加入附錄1、2。 承蒙淡江大學教授楊秉訓鄉賢睿智指示:要我把過去為金門日報所寫的十五年的專論、社論目錄,於書後供參閱,為自己留下一些記錄,成為附錄3。感恩七十八年顏伯忠先生擔任編輯主任時代,一週一篇,寫到白昶高總編輯、李錫隆編輯主任,變成三天一篇,再回到傅仰土總編輯,一週一篇,在白總編手上,還曾奉命每天寫系列社論,我毫無怨言,都能逼稿成章,不負長官期望,才能留下這美好的記憶,一償我當年想當記者,卻當不成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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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峽論壇泉廈行
由大陸對台系統主辦的「第三屆海峽論壇」於六月十一日在福建省熱烈登場,著眼「擴大民間交流、加強兩岸合作,促進共同發展」。廈門主會場開幕式及「中華情、海峽緣」晚會,中共中央政協主席賈慶林、台辦主任王毅、海協會長陳雲林等要員與會;台灣方面由國民黨副主席曾永權領軍,廿二個縣市相關部門及社團負責人與基層民眾萬餘人參加,中共強調這是「聚焦基層,共享成果」具有草根性、民間性、廣泛性特點的兩岸交流活動,將予常態化。 本屆論壇的組委會規劃了十三大項活動,十六個子論壇,分別在福州、廈門、泉州、漳州、莆田等地區辦理。應台北市安溪同鄉會之邀,參加十二日至十四日在泉州市舉辦的「海峽百姓論壇」,係以「兩岸同根,閩台一家」為主議題,強調閩台一衣帶水,具有地緣、血緣、文緣、商緣、法緣之親;泉台兩地更是唇齒相依,關係源遠流長,主要活動包括閩南文化節開幕式暨「鄉土印象」閩南民間歌舞會演、海峽百姓論壇開幕式、百家姓聯墨展覽及族譜對接、兩岸姓氏文化交流研討會、宗親聯誼交流、參觀閩台緣博物館和市區景點等。 百姓論壇是以姓氏研究為主題的一場活動,十三日上午九時在閩台緣博物館前的廣場舉行開幕式,攝氏35度左右的高溫,頂著大太陽,中共中央政協領導及台灣支持兩岸和平發展的兩位社團負責人輪著致詞,講話內容流於制式,不脫兩岸要多交流發展之言。惟其中一位來自台灣某社團負責人致詞過於冗長,而且講的話頗有爭議性,他從姓氏認同跳躍到「祖國統一」的說法,雖然迎合了大陸方面的想法,但來自台灣的與會者在台下議論紛紛,鄰座一位鄉親說:「姓氏認同和統一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交流就交流,何必講那些PLP的話……」。 十四日,結束泉州行程來到廈門會親訪友,同時連著三天觀察已近尾聲的台灣特色廟會展售台灣夜市美食,也是這次海峽論壇的活動項目之一,沿著中山路步行街兩側搭起的臨時攤位百餘個,銷售三百多種有台灣特色的食品,傍晚時分,人潮開始湧現,當地人或觀光客都有,入夜後已擠得水洩不通,攤攤生意紅火,尤其一口腸、大腸包小腸、滷味、燒賣、泰蝦、麵食棧、牛肉麵、紅豆餅、銅鑼燒,各式飲料和水果刨冰之類的攤位生意特別好,人氣最旺的要數深坑臭豆腐、梅工坊冰淇淋花生捲和台灣鹽酥雞(炸雞排)等三家,每天都大排長龍,台灣美食深受歡迎的程度帶來業界極大的震撼,引來當地市場觀察者掀起是否常設「台灣夜市」的論戰。 大陸2009年五月中旬首屆海峽論壇,台灣來賓八千餘人,今年已突破萬人,顯見他們對台工作已經深入到台灣基層的各個層面,這種深化民間交流的現象,可以增加彼此的瞭解,促進雙方的情誼,對於兩岸和平發展具有指標性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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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鑑照金門跟台兒莊
五月中,匆赴台兒莊開會,旅程最後一天,與古城人郁馥馨、臺灣詩人管管、作家東年覽清真寺。寺小,很快逛完,沒料到大家的興趣忽然放在一旁的野花。它們生機盎然,黃花綠葉,有風,就有顏色。出寺,新穎的古城圍在牆內,牆外的民宅瓦房具都頹倒,等待古城擴建工程跨大步邁進。我們一行人從側門進,我注意到古城已往四方伸展,按我估計,該是蓋好了、規劃好了,就逐一開放,尚未規劃妥當之前,則以喜氣的紅色布幔牽圍。 「千里走單騎」風情必須一說。它完全融入台兒莊大捷的歷史,高舉民族主義,牆壁可見打倒日本鬼子的海報,廁所裡掛上南京大屠殺的日軍將領照片,上頭寫上「通緝犯」。來自戰地金門,對台兒莊的戰爭跟酒歷史特感興趣,金門曾燒製飛機、砲彈、金馬自衛隊造型紀念酒,這些酒陳列在莊內酒館展場,讓人感到親切。我稍後在會議中強調,金門、台兒莊都屬戰場、且以酒聞名,最該締結深層關係了。台兒莊的手榴彈造型酒,酒質不比賴茅、金門高粱,但造型殊異,非常具有收藏價值。幾次餐後,我跟管管遲走,檢索是否有空瓶可帶,東年調侃說,帶了,可上不了飛機呢。 我們當然還是上了飛機,且在忙亂中,不停想到台兒莊,想起台兒莊的雄心壯志,想起郁馥馨如何孤家一人深闖台兒莊,以幾位義工個性截然不同,愛護台兒莊的心志卻一樣。我在飛機上,不時俯瞰層層雲海,知道我正接近金門、遠離金門。 時間跨步走,就成了歷史,只是時間走得毫無意識,歷史卻記憶了時間。台兒莊之行一週後,我參加臺灣文學館舉辦的百年小說研討會,五月二十四日,成功大學蔣姓教授在臺灣小說家黃春明演講時舉牌抗議,說黃春明以外來的國語寫作,可恥。黃春明小說向來關心民瘼,忽蒙此辱,衝下臺,幾與抗議者打起架來。爭吵的癥結,就在能用什麼樣的寬度定義臺灣,寬的、窄的,五千年歷史或者四百年開發史? 歷史的詮釋是選擇題,解答多,而且怎麼答 、怎麼對。 台兒莊「戰爭與和平」研討會上,我提到,台兒莊授清朝皇帝封為「天下第一庄」,而古城改建,正以其行動貼近封號,並榮耀這個稱譽,然而,受封之前的台兒莊本有其歷史,遺漏了那個部分,也就沒有後來皇帝的冊封。這是一個值得追蹤與深究的歷史,它能挖掘古城何以是古城,它能找到台兒莊的脊椎,它能發展出文學、文化、藝術、觀光等神經組織,它能組織起台兒莊,它能組織起全世界。 同樣的,金門歷史研究不能偏頗於近代跟戰爭,它應該往前跳、也應該更往後跑。 歷史多數都被遮掩了,多數被遮掩的歷史被揭露時,並不一定是真相,而只能是可能的、或最接近的真相,甚至,不存在著真相啊。 並不能說,面對歷史可能的陰暗,我們就放棄啊,畢竟,陰暗也是歷史的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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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出自我
人到中年,常會問自己一個問題?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無論是工作、家庭、休閒、社交和健康等生活,在忙碌中常讓我們少了反思的機會,其實人生本就是一連串不斷挑戰和探索自我的過程,每個難題都蘊藏著危機和轉機,冒險不一定會成功,但不冒險則永遠無法成功,美國女人喜歡嫁給敢冒險和富侵略性的男人,我們不能老愛活在別人的評價和掌聲中,要勇敢地問自己:你要的是什麼?要勇敢地做自己。 民國九十一年第一次參加泳渡料羅灣活動,抱著初生之犢不怕虎的心情,在沒有帶安全裝置的情況之下,向主辦單位借了一塊浮板,就游了起來,中間有幾次浮板脫落,想到下面是幾十公尺深的深海,心中還真有點毛,心中暗向上帝禱告:「上帝啊!我是來參加完成任務的,怎可打退堂鼓?」在游泳池游了二小時,卻在海中游了三個半小時,原因是自己擅長的蛙式趕不上漲潮的速度。游到岸邊時,主辦單位都已經快要收攤了,上了岸腰都累得挺不直了,脖子也被酷熱的陽光曬得脫皮,在領到那一張游畢證書的剎那,真是熱淚盈眶。這是一次很難忘的身體上的冒險。 孟子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人的本性好逸惡勞,苦差事、難擔的重擔,大家都不挑。人總不愛離開舒適圈,但要進步必須改變;要冒險也必須改變。一般人最怕的是從沒做過的,所謂「有樣學樣,沒樣自己想。」學樣簡單,要沒樣自己想,則需要發揮創意和冒險。書法家王羲之年輕時勤於練書法,甚至晚上睡覺時還在太太的大腿上寫字,有一晚他又在太太大腿上寫字,太太不耐煩地回他說:「人各有體。」王羲之因此頓悟,不能一再臨摩別人的字體,應創出自己風格的字體,從此創出了留名千古的「王體」。 有一間教會在作禮拜,牧師在台上證道說:「上帝創造人都是完美的。」這時坐在最後一排的一位駝子站起來問道:「牧師!那我呢?」牧師回答說:「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駝子。」其實在上帝的眼裡,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創造,每個人都應活出自己的獨特性和發揮天賦的潛能,勇敢做自己,不必太在意旁人的掌聲或噓聲,肯定自己的優點,加以發揚光大;改善可以改善的缺點;接納無法改善的缺點,如此才能活得快樂自在。而一個人的價值則是須由他對別人和社會有多少付出和貢獻來決定,老子說:「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總之,生命不在乎長短,而在乎內容的豐富;生活不在活得有多精采,在乎活出獨一無二的自我。台灣宣教先鋒馬偕博士名言:「寧願燒盡;不願鏽壞。」人生的價值,貴在勇敢地活出自我,並對這個世代和社會作出貢獻,如此才不致虛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