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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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魚返鄉記紅土彩繪的故鄉
「唐朝時期就有了!」惟德法師拿出一片雪白磁磚,上面印有黑字,寫著: 「本寺(靈濟古寺)肇創唐朝德宗貞元廿甲申804年,歷宋、元、明、清、中華民國六十七戊午1978、八十八己卯1999年釋惟德自力三次鳩資修葺增建鐘鼓二樓,奠定現規模。 德蒙聘付畀金門振興佛教,五十二(1963)~八十八(1999)三十六年多,顧念統緒宏法重任。今後極(亟)宜慎選睿智受戒僧眾主持寺務;畏葸陰柔貪民屍(尸)位素餐,騷擾不休輩,難肅綱紀而宏佛法。惟刻矢憂勤惕勵,乘上梁基而述數言,於以知信眾揭此,布白此因,咸使聞知。 中華民國八十八年(1999年)於第三次掀修時釋惟德謹記。」 我說:「師父,您這樣自己出錢修廟,不是太辛苦了嗎?何不找些護法,大家分攤出錢出力?」 惟德法師說:「我不想向人伸手,讓人瞧不起,有人要借錢給我,我會接受,我會慢慢攤還,但是不能算利息,也不能限定我多久要還清。」 我說:「師父何必那麼勞神呢?為什麼不找政府協助做古蹟整修?」 惟德法師說:「那就完了,有些要命的整建,會把原先的風貌弄得不成樣,金蓮淨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千年古蹟不善加維護,太可惜了!」我仍表達出一絲關心和憂慮。 惟德法師說:「其實看清事實真相,就會想得很開,根據各國科學家的觀察和研究,南極的冰原都一直在溶化,地球的海平面每年上升六公分,到西元2100年,整個海平面會上升六公尺,金門都不見了,台灣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些古蹟有什麼用呢?」 「不會那麼悲慘吧!」我質疑這種說法,惟德法師說,這是科學家的研究,不是他在危言聳聽。 「大三通之後,金門就會被邊緣化。金門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走澳門模式!」惟德法師接著說。 「師父,不好吧!走澳門模式(賭城),黑的(黑道)、黃的(色情業)都會進來!」 「怕什麼黑的黃的,看政府做不做而已,來金門的人,每人都打一針——植入晶片,就算是他躲到地底下,還是可以把犯罪的人抓得出來。」 「師父,只有狗才在植入晶片,人怎麼可能?」 「可不可能是執行者在衡量,反正這也只我個人的意見。」 在蕞爾小島,意外能有這麼一位創意十足的師父,的確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三妹下午到「總兵署」載我和二弟二弟媳做一趟「風獅爺之旅」,她說金門有78尊風獅爺,若包裝成「風獅爺之旅」,會很有賣點,我們走馬看花,也看了20幾尊風獅爺,在瓊林的蔡氏祖廟,雕刻畫棟裡面蘊含了許多吉祥寓意,如簷角上方的螃蟹蓮花木刻為「科甲連登」,簷柱亭牆上貼著雙剪刀紙片,意為「家(剪刀閩南語為家刀)家平安」,木刻楹窗則有「國泰民安」、「富貴吉祥」等迴文,雖難登大雅,但若能衍生出地方特色小手工藝品,甚至做出趨吉避凶的吉祥物,也不失為另闢一條財源。 金門民俗文化村在早期是個遊客必到的觀光聖地,現在雖也是外來遊客的景點之一,但再次重遊,感覺已是盛況不再,一方面是其他城鄉的傳統建築多做了古蹟修復,民俗文化村的魅力不若以往,再者民俗村出入還需買門票,的確讓人遊性大減,我認為不如村內增設民俗攤位,以收取攤位租金取代門票,既可增加賣點,又可分攤場地維護費用,也可刺激遊客免費參觀意願,台灣許多遊客中心供遊覽車免費停靠之外還給司機小費,目的是讓遊客上洗手間之餘,順便買點地方特產回去,值得學習參考。 金門民俗村裡頭有家「王阿婆蚵仔麵線」,吃起來就很棒,一碗60元的蚵仔麵線,蚵仔多、感覺有料,一點兒也不覺得貴,城隍廟旁土地公廟右下側的蚵仔麵線店真的該學「王阿婆」,不要一碗賣35元,改賣50元或60元,但不要像台灣一樣用小腸充數,毫無特色可言,或許他們是擔心除非觀光客或返鄉懷舊人士才會這麼想,平常賣太貴,會把當地居民嚇破膽,其實真的不用擔心,何不試著打打品牌形象看看? 在「風獅爺之旅」時,經過金沙鎮何厝兩棟古洋樓建物,一棟舊樓的樓牌標著:「雲蒸霞蔚」,金門很多古建物都用上這句形容詞,而門聯寫著:「第一等人忠臣孝子,祇兩件事耕田讀書。」另一棟在頂樓上刻出「中華民國」大大四個字,底下才是小小的「廿一年」,才七十餘年的建物,在台灣充其量只是間破舊的平房,金門的子民卻把她妝扮得古色古香,這些在外地打拚有成的鄉親,不惜用最好的建材,最豐富的創意設計,打造一幢又一幢美輪美奐的夢幻城堡,雖然歷經八二三、九三、單打雙不打的彼岸無情炮火洗禮,她卻有如永遠不會被失敗擊倒的大地之母,只要有休養生息的時日,就會迅速的復元,恢復昔日的盎然景觀。 晚上到二妹家吃潤餅(春捲),金門的春捲比台灣的潤餅好吃多了,台灣是採分類菜色包捲,好處是皮不易破、不沾手,但乾而毫無香甜滑潤口感;金門的春捲料用大鍋混炒,還沒入口就已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動,可能為了配合濕料的需求,金門的春捲皮做得很Q很嫩,捲成大大的一包都不會破! 離開二妹寓所,三妹載我們回觀音亭邊的頑石坊,一間小店面做得有聲有色,可惜貨色不夠齊全,有如我在台北開的命理養生書店,也常有讓客人找不到書的遺憾,只買了一副(2盒)風獅爺撲克牌;明天下午二點就要登船返台了,試著打電話給摯友禮仔,他熱情地叫我過去,還在電話中拜託頑石坊老闆騎車載我前往,陳武忠在巷口迎接,到禮仔家看到AB也在場,AB和禮仔都有點醉意,凌晨一、二點才由禮嫂開車分送AB和我回官裡和水頭。 六日早上七點多起床,決定自個兒出門四處蹓達,看到許多房子有「槍樓」設計,水頭地處海邊,有幾處「槍樓」,在牆壁上挖幾個洞當槍口,用來抵禦海盜騷擾,島民為求自保,的確花了很多苦心。散步到水頭碼頭,看到7路公車有到金城,每隔30分鐘一班,坐上8點那班的車,以為不會有什麼乘客,誰知才到後排坐定,碼頭大廳就湧來了一大群老少和幾位阿兵哥,應該是從小金門坐船過來的,我在金城車站終點下車,又走向總兵署附近,巧遇葉松權全家,還多了個他兒子的女朋友,昨晚聽AB說他們兩個小情侶又去「在水一方」打探周遭環境,果然連年輕人都會動心的好所在。 葉松權全家吃廣東粥,我只想喝豆漿,吃了他們一根油條,告別之後,繼續閒逛到北門「將軍第」,在北門的街道遇到李福井,我和他在大成報共事過數年,他是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退休後他又回金門日報,早期他以「終南山」筆名在金門日報撰寫專欄,主編浯江副刊,先父九天在他鼓勵之下,寫了幾年「九天講古」,也是父親臨終前的最大精神慰藉。 在東門市場逛大街時接到禮仔來電,告知中午要在金寧鄉下后垵「盈春閣」辦桌招待返鄉好友,我行李尚放在水頭,禮仔載我回去收拾,向三妹、二弟道別,邀他們中午一起赴宴,三妹答應12點前往,我搭禮仔的車重返他家,遇到舊識許燕,禮仔先招待我吃一碗他自己下廚,滿是蚵仔的麵條,我實在是吃不完,剩下幾塊魚肉,幸好他院子裡養狗,幫我解決了難題。 時間很緊迫,禮仔換過衣服,開車載我和許燕到盈春閣,陳武忠、羅麗華夫婦、許玉坤、許燕山、許仁傑等人齊聚一桌,陳素貞不久也趕到,邀我赴她的晚宴,我表示要上船了,留待下次,李福井也開車趕到,送一組金門酒禮盒給我,禮仔也給我二瓶58度高粱酒,真是受之有愧,三妹到場吃了一會,1點10分頻催我快走,因為二點就要開船了,還好趕到料羅碼頭才1點30分,兩人在車上聊得依依不捨,被碼頭人員通知船快開了,才急忙趕去通關報到。 前後才二天多的假期,對一般過客來說,能玩的地方,其實一天就夠玩遍了,但對我們這些永難彌補鄉愁的遊子,怎夠!一些要長時間玩賞的景點如:太武山、山外、榕園、夏墅海邊堤岸,延平郡王祠、成功海邊、金門酒廠、古崗樓、雙鯉湖等,都完全沒時間去看她一眼,還有原本興沖沖辦了護照想赴廈門一遊的計畫也都未能如願,只好期待今年的「過年返鄉專船」了,即使暈船我也要再回來一趟,而且我已抱定主意,只要有返鄉專船,清明、過年就每年都要回來;金門,我不願再只留於回憶、想像,我要再次與她重新相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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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椰子殼
椰子,似乎就是應該產在熱帶地區,如果在大熱天吸一顆椰子汁是人生的一種享受;椰子殼,大多數人是不太保留的,除了別有用途的人之外,而它的果肉也讓人取盡、用竭;然而,我卻保有一顆意義深遠的椰子殼。 去年,老媽在短短三個月間一連去了二趟馬來西亞,第一趟是馬國那兒的親人來電說是外婆身體恐怕不行了,在一番猶豫過後,媽、大哥、大姐一同啟程,在那兒住了幾天後,看看外婆依舊,而上班族的假也告結束,於是他們先行回來,回到家中後,整理行李,媽拿出了這個椰子殼,這個三、四年前我在馬來西亞買的椰子,喝完椰子汁、吃完椰子肉之後,我看那外型似乎可以裝東西或再做他用,於是和大舅媽開玩笑的說著,一句不經意說出口的話,沒想到她真的留下了它,一留好些年,再轉回我的手中。 這個椰子花了我大概五元馬幣,聽老闆說它來自泰國,第一眼見它,是因為它特殊,它不似一般我們見到的椰子,圓圓的、綠綠的外皮,它是被削了皮、有點造型的椰子,它算是進口的,飄洋過海而來,我大概算少見多怪吧!所以覺得該留下它,它的確也有另一層值得我珍藏的理由。 那年,是我相隔十年,第二度拜訪馬來西亞,依舊是探親重於旅遊,再去,見到的外婆已九十四高齡,已耳不聰、目不明,連我是誰恐怕都全無記憶,但口中喃喃自語,不時將記憶連結到遠在千里外的金門,古寧頭的老家、山外她的小姑、東社她的弟弟、后湖的我們家,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時光隧道裡流轉,即使超過半個世紀不再回到家鄉,即使注定終老馬國。那時,大舅舅每天一早起來,就到龜咯島各個大小廟宇虔誠拜拜,忠厚老實的他為怕自己的老媽開口會亂罵人,出門時會順手將一顆糖塞進外婆嘴裡,慣有的動作之外卻也別有意義。 那回,我見識到了極有意思的畫面,三巨頭——外婆、媽媽、大舅媽三個人竟聊了開來,由於外婆眼力、聽力大損,但嘴巴就是捨不得停下來,於是話說個不停,但媽和大舅媽也坐在外婆旁邊,但她們聊她們的,完全和外婆說的搭不上邊,我把我帶去的小台錄音機拿出來,按下錄音,我錄回了外婆的超能力——不停的回憶著金門的人事物,也照下了她們三人兩語的有趣情景。 曾經兩地相思,是資訊的發達,讓我們藉著電話聯繫彼此的情意,也是交通工具的恩賜,讓相隔千里的親人可以一嘗宿願,一解相思苦。我們,不像一般人出國為的是旅遊、散心,我們是久久一次的會面,但就因久久一次,所以有時得接受一些變化,一些無法重來的遺憾。 看著這個有歷史的椰子殼,堅硬厚實的它,表面上不曾裝過任何東西,實際上它裝滿了我對那裡親人的思念,因為如今,大舅舅走了,外婆也走了,睹物思人,我以前就常常羨慕別人,有外婆、舅舅、阿姨,而我的這些親人卻是遠在他國,見面一次不易,我尚且有此感慨,何況是媽媽呢!想來她是想在心裡,就連要我打長途電話也未必開得了口,因為怕電話費昂貴啊! 一個不起眼的椰子殼,一般人大概是用畢就扔了吧!可是我就是不會,它從泰國來到馬來西亞龜喀,再從馬國、新加坡一路來到台灣,再來到金門,它走的路比我還遠,它的意義非凡。它留住了我、媽媽等人和那兒的親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已逝的留待追憶,美好的、不捨的、該珍惜的,都是我們共有的寶藏,那不是歲月可以消磨得了的。 惜情的我,設法為老媽留下一點遠在他方親人的記憶,長途電話久久一通,關懷之情依舊,數年一次會面,儘管景物可能如昔,人事可能已非,但這歷史、這世代的他們是認分的,究竟許多緣是冥冥之中已定,我們、他們都沒法下如此大的決心做大改變,就讓我們都珍藏共有的時光,同守住這段記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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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禱告,螳螂
「冷酷無情」大概是我們螳螂一族給人的印象吧!我們的祖先在二億五千萬年前,和另一族為人類所厭惡的遠房親戚-蟑螂分家後,我們就成了昆蟲界最有效率的殺手。我們不再偷偷摸摸地躲在陰暗之中,過著人類所謂暗無天日的「黑道」生活。我們光明正道地在花間叢林裡埋伏,耐心地等待粗心的獵物上門,並且給予致命的一擊。 目前人類在地球上已經發現了大約2,300種左右的螳螂,並且大都分布在熱帶地區。說起來實在歹勢,我們這一族真的很怕冷,緯度在南北緯45度是我們居住的極限。如果在往高緯度去,就很難發現我們這一族的蹤跡。在昆蟲界的生活競爭是很殘酷的,我們在溫度太低的環境中,很容易就成了其他食肉性昆蟲以及鳥類們的盤中飧。 說我們是天生的殺手一點也不為過!倒三角形的頭懸掛在長而寬的前胸,兩隻特大的複眼就安排在三角形的兩個頂點,增廣了我們的視野。這兩隻分離甚遠的複眼,讓我們可以精確地計算出眼前獵物的正確位置,讓我們能適時地給予獵物致命的一擊。倒三角形的腦袋瓜,托在長長的胸前,轉動起來格外的靈巧。在我們正面左右45度角內(總共90度)的視線範圍,我們都可以輕易的掌握。 當然我們身上最明顯的特徵,莫過於由前肢特化而成的一對「大鐮刀」。這對大鐮刀就安排在胸部的中間部位,大約就是人類的肩膀位置。所以當我們的頭部轉動時,前肢並不會跟著轉動。此外,我們肩部的上方長了一些細小的微毛,這些微毛與頭部互相接觸,是我們的「感覺微毛」。當上方的頭部轉動時,就會擠壓到這些微毛,轉動的幅度越大,微毛感受到的壓力就越大。這些訊號傳送到我的神經中樞(腦),再配合上眼睛所接收的視覺訊號,任何獵物都難逃我們狙擊。 我們的前肢分成三截,第一截連接到胸前、第二截和第三截的下方則都長了一排倒勾,並且第三截可以折下來和第二截密合。就像人類的手指一樣,可以勾住前方的東西,並且將它拉近。長長的前肢(大概是昆蟲界前肢比率最長的一族),當我們捕獲獵物時,不必擔心被掙扎的獵物給傷到。我們閃電般的拳法,僅需要廿五分之一秒的時間就完成動作。無怪乎!中國人把我們的獵殺技術,化成一套赫赫有名的拳法,就是響鐺鐺的「螳螂拳」。 不只如此,我們後腳(肢)挺的直直地,就像靈長目一樣我們「站」起來了。和其他六足的昆蟲大大地不同,牠們總是卑微地六足趴在地上爬行,我們可是虎虎生風、抬頭挺胸的縱橫昆蟲界。修長的後肢,加上可以拉得長長的前肢,我們的有效攻擊半徑因此得以延伸出去,站立的姿勢也讓我們可以取得最佳的攻擊角度。 而我們的嘴巴大概是所有昆蟲的夢魘吧!我們銳利的口器有上、下唇兩部分,就像人類的嘴巴一樣。嘴裡還有大顎和小顎的構造,大顎就像人類的上排牙齒,小顎則像人類的下排牙齒,這兩對顎並且都分成左右兩部分,可以像剪刀一樣「張、合」似的切斷食物。功能就像人類的嘴巴一樣,用來咀嚼食物用,所以人類就稱這種構造為「咀嚼式」口器。或許說來有些殘忍,通常我們都是在獵物還是活的狀態下,生吞活剝牠們。並不是我們有特殊嗜好,純粹是效率與天性使然,而這種殘酷的進食方式,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囉! 雖然我們的構造是如此地完美,甚至可以說是自然界中最完美的殺「蟲」兵器。不過,讓我們的獵殺本領得以達到登峰造極的關鍵,卻是與我們冷靜的個性有關。我們獵殺行動的成功與否,端賴我們的伏擊技巧以及對攻擊發起時間的掌控。我們大部分的族人都喜歡躲在葉背、樹枝間,甚至將自己的身體模擬成花朵、枯葉等,並且很有耐性的等待粗心的獵物「誤入歧途」。當我們伏擊的時候,我們前肢的大鐮刀會先收起來,並且一動也不動,樣子就像一位虔誠禱告的信教者,所以西洋人也稱我們為「禱告蟲」。好事的人還會穿鑿附會、煞有其事地說我們是具有悲憫心的殺手,總會在執行獵殺行動前先行禱告一番。不過,說不定正如人類所言,我們是慈悲的殺手。 雖然我們和其他大部分的昆蟲一樣,擁有讓我們自由移動的翅膀。不過,翅膀對我們而言只是方便我們位移、改變位置,以我們的體型和外型而言,要和其他昆蟲競速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如果要靠我們的飛行能力在空中獵殺昆蟲或是和敵人搏擊,我們這一族大概早早就被殘酷的大自然給淘汰了!不會有人看過我們一邊飛行一邊追殺獵物,這種影像大概只會發生在人類想像的卡通情節中吧! 唉!我們這一族不但是大自然完美的兵器,而且還真是冷酷無情的殺手。無論是成蟲或是若蟲(未轉大人的幼蟲),只要是活的、比我們體型小的昆蟲,都會是我們獵殺的對象。甚至同類相殘事件,在我們族裡也是時有所聞的普遍現象。在我們族裡,大螳螂吃小螳螂,甚至雌雄交尾(就是繁衍後代那檔事)時,肚子餓慌了的雌螳螂會將眼前的雄螳螂給啃食掉。對我們而言,雄的螳螂不過就是會動的美食吧!而為愛犧牲性命的雄螳螂,則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延續到下一代。而這就叫做自然法則吧!而屬於純肉食的我們,對於人類世界的農夫來說真是天大的好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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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魚返鄉記紅土彩繪的故鄉
回到「在水一方」,三妹已準備了十幾盤茶點,我加了一道從「吃頭」處打包回來的「金門禮餅」,地瓜和AB(呂金生)、殺狗(許友耕)、葉松權夫婦及一對子女同來,大家對此環境讚不絕口,但又對可能會被改成陳列館而大表可惜。 隨後地瓜帶領大家到水頭做一番導覽,參觀日月池,到了前水頭63號,地瓜試著敲門,屋主蔡祖求竟然在家,他熱情地介紹了他家裡雕龍畫棟的寶貝,蔡家祖厝的大門採雙道門的「重門」設計,就是為防海盜來「撞門」,據說他的先人與郁達夫私交甚篤,且擁有郁達夫的遺物,眾人爬上陡梯走上2樓,外面有條簷道,有爿屋頂做成七、八個枕頭形的斜坡,可躺在上面觀星賞月,自有一番野趣,蔡祖求的名片上題著一首詩:「春遊青香月,夏賞綠荷池;秋飲紅花酒,冬吟白雪詩。」真是自得其樂的一介書生啊! 次日一早,用過「水調歌頭」的廣東粥早餐,由二弟開車,續回顧金城舊時景物,首站到莒光樓,雖然這棟城樓年份不到六十年,但卻享有極高的國際知名度,比起年份更久的其他古蹟毫不遜色,舊地重遊,她依然雄偉壯觀,二樓是胡璉將軍陳列館,有人戲稱胡璉到哪裡,戰火就到那裡,在金門是如此,出使越南也一樣遇到兵火戰事,二樓前廊有四台巨型望遠鏡,看到投幣口寫著一次十元,丟了十元銅板、果然看到四周遠處清晰景象,看了約5、6分鐘還沒用完,急忙叫二弟媳莉莉來續看,她笑著說:「要投幣嗎?應該都是免費的!」 我再仔細看了另外一、兩台,果然沒投幣也照樣可以看,莉莉拿著我投的那枚十元硬幣還給我,一時才覺自己真是鄉巴佬一個,但另一個想法就是金門的地方政府太有錢了,才可以有那麼多福利可以回饋給鄉親,而絕大多數的收入是靠「金酒公司」,當地落籍的居民每節可以用4800元配到一打1000毫升的金門高粱,配到的馬上可以7、8千元脫手轉賣給酒商,現賺差額,每瓶600毫升裝的金門高粱定價約350元,但會隨年份而增值,72年份的已飆到4800元一瓶,我返台前到民族路街道閒逛,在一家「金香特產專賣店」看到櫥窗裡有8瓶民國70年份小小的樣品酒,一問之下,老板娘開價要一萬元,還強調都是可以喝的,金門高粱艷名遠播,果然親眼目睹而得印證。 金城城區好像很好泊車,二弟和三妹都習慣泊在外武廟的大榕樹附近,或總兵署旁的收費停車場,總兵署收費停車場有位坐著電動車的伯伯來收費,停一次20元,二弟和三妹都嫌貴,我說比起台北動輒一小時30元、50元甚至80元的收費,才叫天壤之別哩。 近午時分,二弟將車泊在外武廟,先到初中時和外祖父同睡的城隍廟右廂房,以前還有個大灶,半夜餓時會自己燒柴煮碗陽春麵,先敬過黑白無常之後才享用,現在灶和廂房都拆了,廟的右門出去是個「南樂社」,父親曾是南管樂的樂手,我和「南樂社」一位叫「七二」的老伯攀談,他還記得父親,老伯的哥哥叫「六一」,是鄉里知名的五金廢鐵大王;二弟帶領大家回到我們住金門的最後一間房子,正在整修,二弟指著屋外的木製信箱說是他做的,果然還寫著「莒光路166巷5號顏國強」。 離開舊家,二度去找「泉三肉粽大王」(前一天來沒開),想像中有肥滋滋的烘(焢)肉,入口即化的糯米及香噴可口的栗子,結果叫來一吃,米粒好硬,二弟向店家反應,店家說他們的粽子向來就是如此,二弟卻懷疑只是這次煮不熟,我則沒看到栗子,硬米粒也提不起食慾,只吃三分之二就擺回桌上,在台北約十年前,我在風水生活雜誌任總編輯時,有一次和社長劉建雨、發行人凌平彰外出公幹,劉社長神秘兮兮的帶我們到附近八德路二段消防隊旁吃「王記府城肉粽」,好大的一個肉粽賣50元,但足足可吃到飽,而且很Q很爛,我覺得很有金門「泉三肉粽」的味道,還向他們盛誇金門有個泉三肉粽大王,和王記很像,口味甚至比王記還好,如今再度回味,竟是如此悵然,其實泉三肉粽到現在還只賣35元,就是個經營策略上的大錯誤,他的店面可以佈置得更古味,一顆賣個50元,甚至60元都沒關係,但要大而有料,重點是要用水煮得爛而可口,如今店內的櫃子上店家隨手放著四、五大包味王味精,有心人看了怎會有食慾? 吃完泉三肉粽,二弟載我們參觀東門的總兵署,以前我們稱呼的「衙門口」,在水頭時,三妹一直慫恿我去標「總兵署」,一個月才三萬元,可用來開書店、賣特色商品和咖啡,但一進署內,我就直覺開不成,雖然總兵署是夠大了,但畢竟是專供陳列古蹟的場所,進來參觀的人絕不可能想花什麼錢,除非是政府找「誠品」或「金石堂」做策略性聯盟,打造金門唯一像樣的大書店,但門票這一關又是個難題,誰願意花幾十元去逛一次書店? 署內有間仿總兵署衙門的蠟像館,空著一張椅子,很適合當拍照背景,「地牢」也有蠟像犯人,栩栩如生,走下去還真的陰森而恐怖。 總兵署對面是莒光路頭,也是最熱鬧的地段,許多店面還維持著舊時的招牌,莒光路2號觀音亭(即靈濟古寺),是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可惜惟德法師外出幫人誦經,廟內坐著一位老婦人,一問之下,知道她也姓顏,叫寶羨,老婦人也認識二妹湘寬,對二妹的為人讚不絕口。 離開觀音亭,信步走到「奎閣」,想像中它是很小,但這次回來再看一眼,簡直只能說像個有加牆面的涼亭,不過縣政府倒很用心在維護,雇了一位小姐看管,閣內供奉一尊綠色皮膚的魁星踢斗神像,但上香的人並不多,那位小姐表示,神像原安放在樓上,因樓梯太陡,又擔心遊客攀爬破壞古蹟,才移到樓下。 接著走回模範街,那裡的紅磚樓房算是最整齊、也最有特色的街道了,但可能並非居民必經要道,所以街面顯得冷清。 下午1點30分,我想單獨留下來走走,二弟全家駕車回水頭家把車還給三妹。 我從莒光路頭走到路尾,看到「奇香糕餅店」、「存德堂藥房」、「風行百貨行」、「文化文具店」等熟悉店招,記憶之泉,不斷在體內澎湃,走著走著,又被磁吸回觀音亭,看到一位身著灰色衛生衣的老者坐在早上寶羨坐的位置,想必是惟德法師了,先向他借個廁所,入內才知別有洞天,後殿簡陋的陳設一如數十年前,廁所內的馬桶水箱按下去竟然不出水,原來左側牆上貼有一大張告示:「貴客您好:借用本寺『馬桶』,排除體內液、濃新陳代謝廢物後,依惜福心情、節省本寺自來水費用。勞您神:請伸手杓舀手提圓桶中第二道水沖洗『馬桶』,功效相同,請多加利用。謝謝! 洗淨咒——唵。賀曩密栗帝莎訶。(考毘尼日用戒相儀諸本此是洗淨咒) 去穢咒——唵。室利曳婆醯莎訶。(考毘尼日用戒相儀諸本此是去穢咒) 入廁咒——唵。狼嚕陀耶莎訶。 洗手咒——唵。主迦囉野莎訶。 本寺啟」 果然門側牆邊有數桶混濁使用過的水,外加一把水舀,惟德法師果真惜物愛物,一至於斯。 回到主殿,趨前問道:「您就是惟德法師嗎?記不記得您曾訂閱過我們的『星象家雜誌』?」 我曾在電話中告訴他我是金門人,很高興他來訂閱雜誌,接著又報上媽媽「許彩珍」的名字,他果然都記得了。 「師父今年幾歲?」師父忙著抄寫明天要辦法會的文字,聽我這麼問他,氣力雄渾的用閩南語回答:「八十五!」 果然康健,我接著問他,有沒有「觀音亭」的簡介,師父說:「我不弄這些東西,很多佛寺印了那些東西,還不是被人拿去到處亂丟,簡直是資源浪費!」「但是想了解觀音亭這個寺廟的人就找不到資料了啊!這間廟應該歷史很久了吧?」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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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政大夫邑庠生陳啟鳳
陳啟鳳字延尾、號德尾,官章啟鳳,邑庠生,清賞戴花翎誥授奉政大夫。 依據神主牌抄錄如下:陳啟鳳生於清同治丁卯六年(1867年)十二月三十日卯時,卒於民國癸亥十二年(1923年)九月二十九日寅時。享年五十七歲,葬於吳厝村外。妣黃宜人閨名遂娘,生於清同治辛未十年(1871年)七月二十二日酉時,卒於宣統庚戌二年(1910年)十月三十日卯時。得年四十歲。後妣歐陽氏閨名夏娘,生於清光緒甲申十年(1884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寅時,卒於民國壬戌七十一年(1982年)閏四月二十七日申時,享壽一百零五歲。 陳啟鳳自幼悟性過人,好學不倦,七歲入蒙,及長赴同安縣考取生員,中式時間約為光緒年間,取青一衿(中秀才)後,陳啟鳳並未設帳授徒,而是由一介鄉紳從事商業,以營生計。 陳啟鳳為人溫厚,英氣拔群,好就義行,凡公共事務莫不勇為,奔走公務,不辭辛勞,在地方頗具聲譽,後因功賞戴花翎誥授五品奉政大夫官銜,現後裔子孫陳聰棟留有保存良好一張清末身穿官服的相片,此相片珍貴處在於,乃有清時金門地區採取西洋照相機新科技留下身影的照片,不是傳統聘請畫師作畫。 按清制,奉政大夫為文職,正五品,補服繡白間鳥,命婦封號為宜人。 陳啟鳳為金門陽翟人,先祖子興公由金門陽翟分派銀同(同安)陽翟,燈號為「浯陽世科第」,再遷祖家珠浦東門,浯陽衍派自第二十世起的昭穆為「志克卿允子、公侯伯仲延,篤慶丕先澤,昭穆衍賢。」陳啟鳳係屬浯陽信房二十九世,為仲盛公(號振昌、誥封奉政大夫,以子啟鳳為貴)第五子,陳啟鳳有子二人,長子為篤勳又名篤澄(出嗣、旅居南洋)、次子為篤樹。 辛亥革命成功後、民國成立。民國元年,林資杰(字及甫、歲貢、後浦人)被選為首任農會正會長,張茂椿(字冰如、歷任漳州龍溪等縣教諭、後浦人)為副會長,後來林資杰因故辭職,陳啟鳳補選為農會正會長。為農民提供服務,當時農會附設於後浦東門觀音亭後殿,民國元年由發起人張良濟、林資杰等組織成立,因缺經費停辦種植場(民國十年版《金門縣志》載)。 另外,陳啟鳳曾擔任民國十年版《金門縣志》採訪員,第二十二卷烈女烈婦有載:「楊氏後浦南門黃炳煌妻,年二十三夫歿,尚未就殮,楊登時自盡以殉,地方官前往致禮焉」陳啟鳳報。另列女貞孝篇一則:邱氏罔池娘,後浦商人邱約女也,及笄時字黃姓子,黃自少客外洋不歸,氏父母欲改適之,女不可再強之,曰:「必待之老死已耳」,後黃在外別娶氏,父迭函迫之,乃寄一幼子歸,女年已三十,藉針黹教養其子,守貞終老足不出戶庭,與黃未見一面也,事母以孝聞,卒年六十」以上陳啟鳳報。 在金門陳氏大宗祠穎川堂建祠八十週年奠安紀念特刊中記載:陳啟鳳以清末光緒二十八年協助陳氏大宗祠建祠有功,與陳芳微、陳卓生、陳芳高、陳佐才(號皎如)、陳廷箋等六位先賢運籌帷幄,順利完成建祠工作,為感念前人締造之難,特在東廂房設祿位廳,予以供奉。祿位全文如下: 皇清賞戴花翎誥授奉政大夫官章啟鳳公長生祿位,六位先賢享有春秋祭典之祀。 另陳啟鳳裔孫祭桌有每年春秋二次祭典提供菜桌(即素食)八大八小滿漢桌之權益,並由其裔孫主祭,由此可見當時陳啟鳳等為籌建宗祠的奔波往來南洋募款之辛勞。 邑庠生陳啟鳳特別在宣統二年(1910年)元月吉旦為陳氏大宗祠完工撰寫一對隸書楹聯,內容為: 昔年卜鳳謀貽歡從三顧八廚紹太邱而 廣; 此際元龍樓峻豈但二難四美茭浯浦以襄成。 從此對楹聯中可看出陳啟鳳的隸書蒼勁有力,楹聯用字深奧,及其學問之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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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魚返鄉記紅土彩繪的故鄉
拜清明掃墓專船之賜,2008年4月4日上午8:50,終於踏上睽違20餘年的金門故鄉。 早在去(2007)年年中,就一直期待能搭上春節返鄉專船。 很多人笑我傻,更有人懷疑我理由牽強,不相信我不能「搭機返鄉」,一個鐘頭可以到的行程,要弄到十二、三個小時,省了錢卻浪費了時間,但我卻不是為了省錢的理由,而是我深怕我的耳膜會在高空中爆破,我只要一上陽明山、馬槽、淡金公路、萬里,耳朵就會劇痛欲裂,30年前搭軍用機返鄉奔父喪時,在空中痛入心扉的經驗至今餘悸猶存,自此視登機為畏途。 在台北經營一間小書店,兼做名片印刷生意,因代印黃德全先生名片而得知他擔任台北市金門同鄉會總幹事,某天向他透露不知返金有無坐船的可能;二、三年前在金門街「玄玄福州麵店」馬祖籍老板娘處得知有台馬輪,定期由基隆開到馬祖,再由馬祖返金也是一種可能,興沖沖電詢船公司,得到的回覆卻是:「早就不開了!」 黃總幹事說:「中秋節才開了一班船回去,過年還會再開一班!」自此燃起無窮希望,又為了想赴廈門鼓浪嶼及南安赤崎尋根,到廣州街15號移民署辦妥護照,隔段時間就問黃總幹事有無眉目,終於盼到可以登記的消息,即刻繳了一千元費用,領到二張「金航海運股份有限公司」的「台中─金門」往返登船證。 可惜天公不作美,春節前接連下了兩個星期的雨,且寒流過境,再加上風浪飆高,春節班船宣告取消,也有人提出另類理由:「別傻了,誰還會去搭船,應該是人數不足才沒開的啦!」 過年沒回去成,只好再等下一次機會,有鄉親說:「總統選舉期間可能會有選舉專船。」我則期期以為不可,因為以當今藍綠壁壘如此分明,包船又有縣政府補助,一定馬上被冠上「買票」汙名,其實以鼓勵全民投票立場,這麼做是應該的,但是以金馬地區藍多於綠的生態就容易被人大做文章,個人倒很希望能推動全國性公職人員選舉(總統、副總統選舉、公投)能採行「不在籍投票」,只要人在台澎金馬非設籍地居住或工作,在選前六個月提出申請,希望在該地投票,沒有流動戶籍者可向里公所登記,屆時即可前往中選會指定的投票所投票,既可節省全民舟車往返的浪費,又能提高投票率,因為只限全國性選舉,完全不受選民生態影響,值得有關單位參考。 今年清明節正好在週五,加上週末、週日共有三天假期,從黃總幹事處得知又有返鄉專船,但他也透露隱憂:「很多人3月22日才回去投票順便掃墓,要湊足200人以上,沒什麼把握。」 我還是趕緊報名,並祈禱這次能夠成行,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人數拉高到290餘人,達到縣政府補助必須有200人以上的先決條件,我到4月2日還不太敢相信,再問一次黃總幹事確定之後才草草準備行李,第二天4月3日下午5:30在中正紀念堂「自由廣場」候車,3部遊覽車,每車40人,浩浩蕩蕩開往台中港,千辛萬苦,終於如願搭上這班返鄉專船。 以前返鄉是在高雄碼頭上船,這次登船地點在台中港,感覺港區好大,聽身旁有人議論:台中港早在經國先生時期就要規劃為與大陸互通的港口,一時之間,黨政權貴爭相在附近購地置產,後來不知何故停擺下來,最後草草建設,排沙量不足,整個規模已大不如前,殊為可惜。 早期搭的船是「開口笑」(登陸艇),船底是平的,稍遇風浪就晃得厲害,金馬快輪(「金航海運」)的船底是尖的,比較不晃,開口笑除了船底是平的以外,船艙是大通舖,枮板底下泛出類似嘔吐物的臭味,能堅持不吐者幾稀;金門快輪每人都有床舖(上下舖),雪白床單裏著海綿床墊,白色枕頭,外加條格紋被褥,床舖外側還附布幔床簾,睡覺時拉起來就不受光線和人聲干擾,舒服極了,但在船內也有人表示,固定式床舖較不耐晃,如能用懸吊式就更不怕暈船了,而床舖頗寬,一個人睡會滾來滾去容易暈,有人笑著向一對夫妻說:「如果怕搖晃暈船,兩個人抱著睡剛剛好,塞得滿滿的就不會亂滾動!」引來周遭一片笑聲。 在搭車前往台中的遊覽車上,已有人迫不及待拿出迷你麻將玩了起來,他們還相約在船上玩個通宵,金門人缺乏其他娛樂,好友相聚玩個羅宋、梭哈、麻將、十胡、四色十分普遍,只要不是賭大輸贏,實也無傷大雅;但真的上了船,好像賭的人並不多,多半蒙頭大睡,登船時每人領了一份西點麵包,趁著還沒暈船先「撕呷落腹」,益發感謝縣政府及同鄉會的體貼照顧。 一路風平浪靜,4月4日早上八點多,終於看到了料羅碼頭,碼頭右後方矗立一個「發揚金門戰鬥精神」立碑,戰地的圖騰讓時空又走入30年前的氛圍,快輪慢慢側身靠岸,岸上李炷烽縣長親自前來迎迓,才200多人的團體,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大夥都感到受寵若驚,聽說辦一趟返鄉專船,縣府就要花一、二百萬新台幣,金門快輪的載客量為401人,即使坐滿,每人也都是全票500元(往返台北──台中的遊覽車資還沒計入),來回也不過才40萬,根本不敷成本,但我個人認為,如果要避免金門被邊緣化,唯有開拓海上觀光一途,「麗星遊輪」能,「金門遊輪」為何不能?一趟船要價1、2百萬是太離譜了,相信有競爭就會降低收費,業者應採客貨兩用或同船多班接送(不必泊在當地等三、四天或七、八天行程結束載原班人馬回程)來降低成本;否則台灣與大陸真的大三通之後,台北可直達上海或廈門、廣州,誰願意多繞一圈到金門一遊?政策性的補助也可擴及台灣同胞或旅行社,只要有人願意來,補貼一點船費,但地方就會繁榮,就會有收入,說不定可包裝成台金廈三日遊或五日遊,誠如金門縣公共車船管理處在接駁車上寫的「享受島嶼的悠閒與清靜,歡迎您來金門」(Welcome To KINMEN),金門絕對有這個條件,希望有一天真能實現,我下船和李炷烽縣長握手時,即一再反映要續辦類似返鄉專船,返台第二天中午,在路上遇到紅螞蟻林清泉經理,他問我: 「你回金門啊!」 我說:「你怎知道?」 「蘋果日報有登出你的照片!」林經理說:「4月5日(星期六)登出來的。」 急忙到金門街王貫英圖書館找報紙,果然,是拍到我下船和李炷烽縣長握手的畫面,還真湊巧哩! 全數下船之後,眾人分別搭乘開往金城、山外、水頭的六部接駁公車,我要前往三妹湘芬經營的「水調歌頭」、「在水一方」民宿落腳,就搭上直達水頭的公車,車子迅速穿越料羅灣社區活動中心、林兜、夏興、官裡,每個村落,都有一塊醒目的花崗石刻字地標,觸目所及都是年代久遠的紅瓦花崗石牆古厝,這是台灣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法企及的,第一次發現金門居民都富有濃濃的樸真和創意,鋼筋水泥的建物,怎能滿足他們對這塊土地歌詠的思緒,而這些建築和周遭的木麻黃、老榕樹與無所不在的紅土地表相互磨合、相依相惜,宛如披上一層渲染過的紅薄紗,益發顯得風姿綽約,令人目光不忍片刻挪移。 習慣性地坐在最後一排位置,開窗飽覽風光之餘,聽見車上最後二排的男性乘客直呼:「金門好大歐,地好平歐!」 我問他:「你住金門哪裡?」 那位60餘歲的乘客說:「我不是金門人,是跟金門的親戚來的,但我真的覺得金門不是想像中的小而單調,真的很棒咧!」 車子直開到水頭碼頭,我才知道坐過頭了,只好打電話叫三妹開車來接。 到水頭聚落,更是深深愛上她的丰采,早期只記得有個「得月樓」,四周都是殘破的土厝,如今在地方政府細心的經營下,一一恢復原有的風貌,政府核定的傳統建築有一套「雙贏方案」:政府斥資1000萬以上負責修繕,政府擁有30年使用權,30年後房子還給所有權人,政府使用期間大約用兩種模式,一是委外自然人租標經營民宿,一是做為陳列、展覽館使用。 以前的委外經營民宿收費方式是由業者實報實銷,政府抽取住房費用的二成,後來發現鑑定標準有困難,就改採固定租標金方式,通常依房子大小列出低標租金,再看出標者的計劃書及租標金積點分數高低決定由誰得標,屋主在這30年內,一年三節可有兩天回住一個房間福利,平日也可回來祭拜、逗留,但以不干擾營運為限,前水頭42號「在水一方」及40號「水調歌頭」都是這種模式。 我落腳在「水調歌頭」的「起舞」廂房,臥室加客廳加浴室,採現代化的乾濕分離衛浴設計,浴室窗外即是紅磚小徑,寧謐而無車馬喧,宛如人間仙境,「水調歌頭」八個廂房分別賦上「明月」、「嬋娟」、「瓊樓」、「朱閣」、「乘風」、「起舞」、「把酒」、「青天」名稱,即由蘇東坡的「水調歌頭」詞中擷取而來,全為套房設計,宿費一天才800到1400元,我向朋友形容為「總統級套房」,真是渡假絕佳好所在。 「在水一方」則是另番情趣,西班牙式雙層樓房,夜裡四周角燈一開,整棟樓房晶瑩剔透,在寬大的庭院圓形木桌邊把酒話家常,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右側金水國小現已廢校成為展覽館,已自成一景點,「在水一方」多半是雅房,頗適合大家族集體出遊或企業舉辦員工教育訓練營;「水調歌頭」則是情侶、夫妻檔二度蜜月的首選。 安頓好行李之後,由三妹駕車,載著我和二弟、二弟媳和他們的孩子顏子修,立即進行密集的掃墓行程,首先是到「金城鎮公墓」祭掃1975年2月仙逝的外祖父徐朝根墳墓及戊午67(1978)年10月過世的父親顏添源墳墓,兩老皆坐東南向西北(巽山乾向),順道去弔祭1991年10月過世的二妹婿徐文理墓地,他以39歲英齡病逝於金城鎮長任上,令人不勝扼腕嗟歎一條生龍活虎生命的殞落。 走在墳間,三妹突然驚呼:「這裡有三國人物哩!」一看原來是有塊翁姓墓碑上的立石子孫落款上寫著:「附葬侄男承添,孝孫北魏、西蜀、東吳同立石」,我再逡巡其他墓碑,發現有塊洪門翁氏石碑刻的是「孝男連興、臭頭」,金門人命名頗為隨興,如「臭頭、大目、大耳、大頭」等,外祖父身分證的名字就叫徐豬,好記又好念,通常是為了好腰飼(養育),但寫出來或唸出來,常令人不覺為之莞爾,三妹提醒:「我們這樣研究人家墓碑上的名字,好像很不敬乎?」想想也是,趕緊收拾起好奇心,不敢接下去尋找。 接著到五叔顏福源安厝牌位的護國禪寺拜拜,最後到「金門縣立納骨塔」看祖父顏振揚及祖母的骨灰罈,分別在義七排的011及012。 結束了清明祭掃的行程,途中經過太湖,看到綠草如茵的坡地,加上木板步道,又可遙望湖中小島一群白鷺鷥錯落分佈,是拍攝取景的絕佳景點。 下午開始在昔日生活的後浦(金城)做懷舊巡禮,到以前的「臭頭伯」切仔麵(現已廢置)斜對面吃蚵仔麵線,早期是同學李錫忠家開的,現已易手由「臭頭伯」的孫輩在經營,吃了一碗,卻感覺有一絲絲失望,用料和台灣的做法沒什麼兩樣,蚵仔少得可憐,唯一的優勢是便宜,一碗35元,但和早期滿滿「蚵仔凝」的盛況不可同日而語。 接著到我初高中時期住的住家──民族路210巷11號巡禮,那是向金勝源租的房子,現已夷為平地,對面阿泰一家人見到我們,彼此熱絡寒暄;很多台灣朋友難以想像我們在金門是完完全全的「無產」階級,母親的娘家開中藥房,外祖父是中醫師,住宅和土地很多,身為三女兒的她也最得外祖父疼愛,可惜外祖母重男輕女觀念十分嚴重,寧可去認養一個男孩子,把所有家產都過繼給他,外祖母還趁著外祖父外出看診時,把她送去給徐家當養女;父親的家世也很好,可惜父親嗜賭,開一條自己的商船出去,卻搭著別人的商船回來,船被他賭輸了。 到外叔公家拜訪「阿婆」,90歲的人了還很硬朗、健談;隔壁的舅舅、舅媽沒人在家;到昔日和禮仔(金門縣文化局課長許乃蠡)、肥羊(楊淑鎮)同住的舊屋回顧,現已殘破無人居住,屋旁的水井也已填平,當時家裡太擠不夠住,禮仔從烈嶼來大金唸書租屋,我也去窩在一起,真該感謝他和肥羊的「認養」。 一行五人只好去找昔日同窗好友「地瓜」(許燕學)及瓜嫂李瓊芳,他們兩人都患感冒,但瓜嫂仍熱情下廚招待我們芝麻湯圓,和「地瓜」約定,晚上要他邀相識朋友到「在水一方」茶敘。 晚上6點與二弟國強到賢厝葡京海鮮餐廳「吃頭」(宗親聚會),金門地區每逢清明、冬至都有「吃頭」習俗,大家輪流作頭(東),以顏氏為例,沒作頭的人,依該戶男丁數,每人出200元,我們家5個男丁,出1000元,2人出席,即使5人都來也可以,但若要作頭,則要出2桌的錢,每桌3500元,2桌7000元;許氏宗親也是這一天「吃頭」,他們可能人丁較多,所以規定每個人一輩子只要出2桌的錢,以後永遠都不用再拿錢出來,作頭又有新婚頭和老頭,頗有意思。「吃頭」可凝聚宗親之間的感情,但我們顏氏吃頭從我小時候代表父親赴賢厝祖祠「吃頭」到現在都沒改變,大家只顧蒙著頭吃,誰也不會介紹誰,可能是島民一向敦厚憨直,木訥於自我介紹;可能缺乏一個活躍的主持人來帶動;也可能其他人天天見面都很熟了,當然不用再需要這些客套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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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屍
蘭姨是個氣質很好的女人。在老蔣剛遷台的時候,蘭姨算是風華絕代的美女,直到今日依舊美麗。 不過,據說蘭姨有段很特別的過去。 老兵來台灣的那個年代,也是台灣最清貧的年代。當兵算是收入稍微穩定的工作,但即使如此,時下流行一段打油詩: 阿兵哥,錢多多,呷崩配菜埔,太太沒半個。 基本上台灣本省的女性不大會嫁給外省老兵,女子有意也會遭到家族的全面封殺,理由總有許多,血統是一說,生活痛苦也是一說,年齡等等的問題也是有。於是老兵娶妻,非娼即病。 父親的同事很幸運的娶到一個「正常」的女性。良家婦女外還貌美如花,到現在父親提起仍說那位女性可堪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 這位便是蘭姨。 只是阿兵哥的生活實在很苦,特別是對花樣年華的少女來說,更顯困頓。當年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就下嫁給年紀大她兩輪的丈夫,主要還是女方家長認為時局不好,嫁給軍人比較有保障,物質慾望不要太高的話,應該還是可以過得去。蘭姨一開始也以為自己撐的過去。 但生了個孩子以後,捉襟見肘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常常家裡的米缸用罄,而當時又是食物靠配給,結了婚的阿兵哥也沒有多的閒錢可以相借,這時蘭姨來父親這裡,面色羞赧,但為了生活下去,也不得不據實說明,晚婚的父親那時還是單身漢,用錢用的不多,連配給的食物也都還有剩,於是就慷慨借給蘭姨一家人,也不立下借據,等於是把錢送給他們。 有一陣子蘭姨沒來找父親借錢,原以為是他們家發達了,所以沒有這個必要。幾年過後就發生了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一名婦女殺了姘頭並且分了屍,自己向警方自首。當時台灣還只是偶而有些小小竊盜案的淳樸社會,這樣的一樁案件轟動了全國。但犯下這宗案件的竟然是個少婦,三十歲的樣子,父親說,那就是蘭姨。 受不了嫁了個先生卻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蘭姨丈夫的同事覬覦蘭姨美色許久,決定用金錢援助她,但條件是,每個禮拜蘭姨必須要陪他過夜。被錢逼的喘不過氣來的蘭姨一時也無法抗拒這樣的交易,於是開始了這樣不倫的關係。 蘭姨外頭的這個男人,每個禮拜都帶蘭姨到處去玩。只要放假就一定帶著她去宜蘭泡溫泉,在那裡他們度過了無數綺麗浪漫的夜晚。男人給錢從不馬虎囉唆,可能是沒有家累,用錢上比較寬裕,也可能是想要獲取蘭姨的芳心,雖然蘭姨生了個孩子也年過30了,卻更有女人韻味。這個男人也不把蘭姨當作是那種尋歡用的女子,玩玩就算了,打從見到蘭姨,他便無時無刻想著要把蘭姨娶回家,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 蘭姨雖然委身於他,但心還是繫著自己的家。對著自己的老公也許沒有什麼愛情,但總還有些恩情在。再加上還有個寶貝兒子,蘭姨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的目的是什麼。與其說是外遇,蘭姨壓根對這個男人一點感情都沒有。 終於這個男人開口求婚,把畢生的積蓄買了顆鑽戒,歡愉過後,從皺摺的西裝褲口袋中拿出紅色絨布的盒子,希望蘭姨首肯。 蘭姨心想,自己從來不想離開自己目前的這個家,如不是因為生活不下去,也不會去幹這樣的勾當,於是拒絕男人的求婚。但這個男人為了愛情失去了理智,他早已料想會有這樣的答案,當下不慌不忙的將戒指擺好,微笑的拿出酒杯來,為蘭姨斟滿了紅酒。 蘭姨還想這應該只是賠罪的一種表示,再說自己也已經與他燕好,實在沒有必要在酒裡頭下藥,看著眼前的男人又是下跪又是說對不起的,心也軟了,一口就喝了這杯酒。 等到酒醒後,那男人手上多了台相機,並且厲聲的對一絲不掛的蘭姨說:「妳要是不嫁給我,這些照片將會全數流落妳丈夫的手裡,到時候妳還不是同樣都得嫁給我!」 原來男人趁著蘭姨昏迷之時拍了許多不堪入目的畫面,甚至把自己佔有蘭姨的舉動也拍照存證,想要藉此要脅。 兩天後,蘭姨約了那男人去他們每次幽會的溫泉旅館,在那裡,蘭姨溫柔而體貼的為他服務,酒酣耳熱之際,蘭姨殺了他,刀刀見骨,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蘭姨索性將男人的屍體大卸好幾塊,在分裝的運出去丟在山野間。 一個人的憑空消失,當然會引起警方的注意,老兵交友單純,最後還是查到蘭姨這裡。昔日的美貌全都消失,猥瑣的面容,憔悴的身軀,蘭姨承認犯案。 並且將這段前因後果誠實的招供,拿出那些不堪的照片,泣不成聲的說:都是他逼我的。 但殺人分屍證據確鑿,法官當時憐憫其家境與動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名節,又經過了幾次的減刑後,蘭姨總共關了七年後被放出。那時的蘭姨也已經四十好幾,而我才剛上小學。 放出來後的蘭姨又回到昔日的風貌,歷經滄桑的臉龐,有種出塵的秀麗。之後蘭姨投身在公益,常看到她照顧老病之人,過的相當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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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豹彪
虎、狼、豹、彪都是兇殘狠辣,吃相難看,一旦獵物出現,就會不擇手段,攫取到手的族類,往往為達到追逐掠奪的目的,獸性之暴虐,手法之狠毒,應是「禽獸界」中公認的「頂級」高手,誰遇到都會急急閃退,避得遠遠的。如果有人成群結黨,呼朋引伴,橫行鄉里、欺壓弱小,做好的無半撇,壞事卻是歸大拖,甚至以遊手好閒為榮,以魚肉別人為樂,專做失德事,更專污僥倖錢,什麼良心、什麼廉恥、什麼倫理、什麼道德,早已視為「無物」,心中恐已烏黑一片,哪有空間「惹塵埃」,這些比「了尾仔子」更「了尾」的「腳色」,就是這句「虎狼豹彪」俗語話的正版寫照。套句比較現代化的白話用語,年較長的是「流氓地痞」,較年輕的是「太保太妹」,較年老的是「土豪劣紳」,較「體面」的是「貪官污吏」,與「虎狼豹彪」正是「一丘之貉」的「狗兄狗弟」。 中華民國的第十二任總統副總統在九十七年三月二十二日選舉揭曉,第二次「政黨輪替」開始的前後,政壇就出現了「迫不及待」的「高明」「虎狼豹彪」症候群,起先是非常粗糙而粗暴地「橫柴入灶」式的一連串去「中國化」與「去蔣化」,一群「虎狼豹彪」的執政團隊,在陳水扁激化「意識形態」的驅策下,凡有「中」字頭,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生生地以去之為快,在內心早有「見中怕三分」的恐懼躁鬱症下,「中正機場」改為「桃園國際機場」、「中國石油」改為「台灣石油」、「中國造船」改為「台灣造船」、「中鋼」改為「台灣中鋼」、「中華郵政」改為.「台灣郵政」、「中正紀念堂」改為「台灣民主紀念館」,關閉「兩蔣陵寢」,又起用「棄大奶」「娶二奶」的「停核四」英雄,放出「上吐下瀉」又「連莊」的「小丑」隊,一時沸沸揚揚,中外媒體都爭相以「看笑話」讓台灣上「國際媒體」,增加「曝光率」與「能見度」,正好可以在「遠距離」看清楚台灣的主政者有多幼稚、多愚蠢、多無聊、多憨呆,自卑自賤到剛愎自用。其實,太自我突顯「台灣主體意識」正是「自我矮化」〈誰都心知肚明,台灣哪是國,只是大陸口中的一個省,中華民國才是國〉。另外也證明執政者自知二次政黨輪替勢必是事實,「先改先贏」,改了再說,誰知道郵政與中正紀念堂沒有完成「修法程序」,改了也是白改,有夠「兩光」。 「虎狼豹彪」形狀不止一樁,趕在大選前一天,在陸委會主導下,擔承對大陸協商談判的「海基會」的主要職位都由主政者親信派定補實,新政府上任後百分百動彈不得,也無能為力,行政院長說得好,一切「依法」辦理,中央選委會公告當選的三月二十八日以後,絕對不會派任重要人事。好狡猾的「狼」呀,原來「公告」前一天的任何調動都是「合法的」,做得太「絕」了吧。無獨有偶,外交部也急急忙忙在選前將所有駐外人員補滿,包括總統的嫡系李南陽也派到英國當代表,老實告訴你吧,新政府上任後想要「拚外交」照樣使不上力,你奈我何?不是比「虎」還凶狠嗎?!哪裡有天理。太難看了吧! 更「深謀遠慮」地是在短短幾個月之內,設計由國防部〈政府〉出資不超過百分四十九,中華電信等「民間公司」出資百分五十一,引來法國軍火商,籌組名為「鐽震」的「軍火」代理公司,由經濟部全力配合在選前一個月完成「公司」商業登記,計畫與「政府」簽訂長達十五年的「軍火代理」合約,在避開立法院的「監督權」〈政府出資不過半就不必受應受的監督〉,就可以上下其手包攬國內外的軍火、軍品採購,金額高達幾千億的交易案,還是絕對「合法」的。比虎胃口大、比狼聰慧、比豹動作快,短短幾年的「執政」已摸索到在「合法」的掩護下,攫取鉅額的「利益」,主事者是一向躲在幕後的冷面謀士的邱義仁,出頭辦事的是吳乃仁這兩個名聞天下的「雙仁」。邱義仁還煞有其事,義正辭嚴的要外界不要「污名化」,國防部副部長柯承亨宣示「絕無私利」,只是好死不死卻把一個上任不久的國防部長硬是給逼下台了,「軍備局長」的大好前程給毀了,還會沒有「問題」嗎?才怪!疑點重重的「幽靈」公司,曝光後一片大喊離譜的譁然,人人喊「查」,立法院要「查」真相,國防部要「查」的卻是誰「洩的密」而不是籌組過程是否有不合法或者隱藏弊端,「天才型」的所謂「軍高檢」在「上級」的「指示」下,臉不紅氣不喘,大剌剌地發「傳票」〈本人沒看到傳票,媒體說有〉給中時、聯合等報系的三位記者,徹查「爆料」的「新聞來源」,記者本於新聞自由,公開表明絕不「配合」起舞,上任沒幾天的新科「國防部長」蔡某人還約三位記者「喝咖啡」,而國防部的「調查報告」是堂皇地「多」達「八十三個字」。不是又一群「等級不高」的「虎狼豹彪」嗎?號稱世界上最「精銳」的國軍,竟淪落到此種不知「是非」為何物的地步。「國民革命軍」的先烈們!英靈何在?!〈據「柳梅居士」透露,他多年的觀察,那位號稱是獨台策士的邱義仁,頭留的是「毛澤東」頭,身穿的是「列寧裝」,顯示何意,令人好奇。〉 經濟部部長為遵上級交辦,讓一個台電的處長趕在三月二十八日的董事會升任副總經理,遭到台電董事長的拒絕,看似軟弱無能的經濟部長竟然發「虎威」似地勃然大怒,命令徹查,非把「執行不力」的董事長拉下不可,到頭來變成「驚動萬教、轟動武林」的超級大事,惹得立委諸公聲聲逼查真相,高檢特偵組、台北地檢署分案偵辦「賄賂買官」疑雲,「上級交辦人」是誰?經濟部長瞞不住了才招是貴為行政院「秘書長」的陳景峻,這位不止一次口口聲聲對「金門」「非常好」的福建省政府「兼」主席,以他們一貫傳統硬拗硬辯的自圓其說,「推薦不等於關說」,完全「合法」,令人好奇的是行政院幕僚長的高官竟然會推薦一個「不認識」的「好人才」給經濟部輾轉交台電董事長在董事會通過,不會太「辛苦」嗎?小小的處長要升小小的副總經理,會勞煩院、部高層不避嫌「交辦」,不令人產生「合理的懷疑」〈借謝長廷語〉才是不合理,實在有夠「虎狼豹彪」,標準型的「羅生門」又精采出現了,似乎該給一點「無奈」的「掌聲」。 「柳梅居士」有獨到看法,綜觀林林總總的事件,執政者真有「虎」的兇殘,「狼」的狡猾,「豹」的快狠,「彪」的隱藏,「虎狼豹彪」全矣!〈其實,彪非彪,只是小虎,也是虎文,沾虎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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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
「粟玉河的行為是違法的。你能擔保他今後不再做這種非法行為麼?」 「只要你們治療他的精神上的病,我願負責到底。」晁仁理直氣壯地說:「不過,你們說粟玉河的行為違法是絕對錯誤的。我願替他作證,他控告的理由毫不誇張,是鐵的事實,國民黨和共產黨都漠視人權,欺侮我們四十年前到臺灣的同胞!可嘆臺灣沒有敢向權威挑戰的小說家或散文家,把這件歷史冤案寫出來,媽的!中國人真………沒有骨氣!下一輩子………我晁仁做牛做馬,也不做………中國人………」他說著嗚咽成聲了。 療養院人事官暗想:「這個人八成也有精神病,我找他來說話,豈不是自找麻煩麼?」 「請你放心。先生。我敢保證,粟玉河是不會自殺的。除非閻王爺處理了這件冤案──」晁仁說。 人事主管嚇得心噗噗跳。 六 聖誕夜,龍泰大廈佈置得火樹銀花,金碧輝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彷彿聖誕老人揹著滿袋的糖果和玩具,將親自送到他們的手中。 老晁坐在櫃檯後面,眼睛瞪著桌前的鬧鐘。他感覺今晚分針走得特別緩慢,懷疑電池已消耗殆盡。抬頭對照壁鐘,低頭再細看腕錶,分秒不差。距離同事換班的時間尚有半小時。他同事家住士林,騎一輛三陽野狼機車,若是遇到交通暢通,十分鐘便到達。偏是今晚聖誕夜,臺北市民不論三教九流都搖身變成基督徒,為了趕時髦,湊熱鬧。尤其是青年男女駕著車子,在街頭你追我趕,造成嚴重堵塞現象。 阿桃挺著大肚皮被母親送進醫院,打電話告訴晁仁,已過了一小時。儘管老岳母性情柔軟得像熟透的紅柿子,但老晁卻心急如焚,若是剖腹生產發生意外,他將怎樣對得住她?老晁到了這個時辰,才默默禱告起來:「老天爺,保佑阿桃平平安安………」猛然間,他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如響雷炮彈在樓上爆炸,頓時聽見呼聲震天………晁仁趕緊拿起電話筒,撥通一一九報案。聖誕夜原是平安夜,為何偏在阿桃臨盆時辰發生火災呢! 濃煙順著樓梯湧冒而出,逃命人群中,那個皮膚黝黑的菲律賓工人哈森陶用英語向他呼喊:「三樓的人,下不來!」晁仁捏亮手電筒,把濕毛巾捂住嘴巴,拎著一把斧頭跑上樓梯。門外響起刺耳的警報聲響,他知道消防車到了。水花激濺聲,火苗爆裂聲,刺痛了他的耳膜。他用斧頭劈開了三樓的邊門,人群終於安全走下來。晁仁心裡明白,住在頂樓的一個賣彩券的殘障老人,他是絕對逃不出來的。他冒著濃煙火苗,奮力向上跑。他知道老人姓曾,苗栗頭份人。年紀比他大,但看起來比晁仁年輕些。晁仁從來沒買過他一張獎券。他並非小氣,他總覺得自己的運氣不濟,今生今世是難以發財的。因此,老晁也感覺對不住他………煙霧茫茫,火苗竄升,老晁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揹起老曾朝下走。但是濃煙嗆得老晁喘不出氣,他終於倒了下去。等他們二人被消防隊員抬上救護車,都已昏迷不醒了……… 晁仁像做了一場夢,醒了。睜開眼,他發現自己睡在醫院。 「老曾呢?」晁仁問護士。 護士聽了莫名其妙,微笑,搖頭。 一群手握攝影機的記者,湧進了急診室病房。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穿西裝、戴眼鏡的中年人。晁仁在報紙、電視上熟悉他是警察局長。他們中間彷彿有一條大水溝,縱然無怨無仇,但總是難以肝膽相照。到底是啥原因?晁仁也說不出具體的理由。 晁仁轉過身去,蒙上了頭。 有人輕拍他一下,他睜開了眼。閃亮的鎂光燈,圍繞在病床的四週。一束束鮮花擺列在床前。他發現龍泰大廈的紀主委正在向戴眼鏡的警察局長講述晁仁英勇救人的事蹟。晁仁忍不住問紀主委:「老曾上哪兒去了?」 「他前天出院了。」 戴眼鏡的中年人握住晁仁的手,順便把一個紅包放在他的枕邊,安慰他說:「祝你早日康復!」 淚眼矇矓,晁仁無意間摸到枕邊的錄音機,戴上耳機,扭開機扭,一陣輕脆悅耳的京劇唱腔,傳進了他的耳膜,那是他最愛聽的穆桂英的一段「高撥子」唱段: 風蕭蕭霧漫漫星光慘淡──人吶喊,胡笳喧,山鳴谷動,殺聲震天,一路巡行天色晚,不覺得月上東山!風吹驚沙撲人面,霧迷衰草不著邊。披荊斬棘東南走,石崩谷陷馬不前。揮鞭縱馬過斷澗。………山高萬仞入雲端………九回環峰俱尋遍,一夜辛勞靴磨穿。四面八方再尋看,難道說識途的老馬待揚鞭。 晁仁睜開眼睛,忽然發現阿桃痴立床前,朝他傻笑。他慌張地問:「你跑出來做什麼?你不是剛生下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你猜!」阿桃故意逗他。 「女的,是麼?」 阿桃搖頭。 「男的?」他喜出望外,不相信地問。 「今天我要去報戶口,給他取什麼名字?我翻了半天字典,始終拿不定主意。取什麼名字,你趕快決定吧!」 阿桃帶來剛燉的雞湯,讓丈夫喝了一碗。晁仁尋思了一會兒,說:「為了紀念這場大火,就給孩子取名晁炎吧。」 阿桃因為剖腹產分娩,加上體質健壯。嬰兒出世不久,阿桃便恢復了工作。她告訴晁仁,龍騰大廈沈力生在聖誕節前赴故鄉探親,由於傷心過度,飛機在四川成都機場著陸,剛和妻子兒女會面,老沈便因心臟病復發進了醫院。這件新聞已刊登在四川、香港和臺北的報紙上了。 晁仁噙著眼淚默想:這件事不能讓老粟知道,否則老粟一定向閻王爺告狀,列為蔣、毛罪證。思前想後,晁仁忍不住苦笑起來。 窗外的陽光燦爛,空氣清新。木棉樹上的鳥雀吱吱喳喳,吵個不休。阿桃為丈夫辦妥了出院手續,他們懷著新生的喜悅,返回了家。 計程車上,那位頭髮霜白的司機,是黃梅調迷,沿途播放《天仙配》電影插曲,讓這一對恩愛夫妻,陶醉在田園牧歌的幸福土地上。 樹上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從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隨手摘下花一朵,我與娘子戴髮間。你種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你我好比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 阿桃轉過頭去,發現老晁閉目凝神,熱淚滿腮;她知道老芋仔的性情,他正浸潤在幸福的愛的海濤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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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輩的心思
有一位七十幾歲的老伯,推著一台手推車,長年行走於大街小巷賣麻糬;看他清瘦的身影,不避風雨寒暑,那種認真而執著的精神,的確感動了我。 為了要捧他的場,特地走到街頭口么喝,請他停下腳步,想嘗嘗他賣的麻薯,到底手藝如何;一口氣買了一百元,他喜上眉梢的為我張羅。 看他心情這麼好,又這麼親切,於是我以關懷的口吻與他攀談,我開口說話:「阿伯,您很了不起喔!以您這樣的年紀,應該在家享享清福才對,為什麼那麼勤勞,每天都可以看到您推著車子,穿梭於大街小巷。」 「沒法度呀!沒出來賺錢,手邊就沒有錢用。」 看他皺起眉頭,加上無奈的表情,不知是讓人同情,還是讓人尊敬他「自食其力」的優良典範;不過我還是認同他的努力,一邊做生意,一邊走路健身,又可以交朋友,真是一舉三得啊! 沒想到我們越談越起勁,他竟然跟我談起他的家務事,說他每次向兒子要零用錢,他兒子便說:「上個月不是給你五百元嗎?怎麼那麼快就用完了呢?」其實,那五百元已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說著說著,看他紅著眼眶,滾燙的淚珠差點掉了出來;他怕被我發現,很快的轉過身子,用長滿皺紋的手,輕輕拭去「傷感」的淚痕。 我沒有多說什麼,只有靜靜的聽著;他很難得碰到像我這麼忠實的聽眾,一時興起,於是多給我兩塊香Q可口的麻糬。 我接過麻糬,不斷向他道謝,用感謝的口吻說:「謝謝您!您是了不起的長輩,您的辛勞,您的兒子一定會知道的;同時他們也一定會孝順您的,放心好了。」 他聽到我的安慰,似乎心情平靜了許多,在多皺的臉龐,勉強擠出一絲絲的笑容;然後用輕快的步伐,繼續推著賣麻糬的車子,佝僂的背影就這樣漸漸地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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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妳好運
最近工作非常不順遂,每天總是將情緒帶回家,憂愁到眉頭深鎖,沒有笑容跟活力,貼心的大兒子似乎觀察到了,他沒多少說啥,每晚卻總會在跟我道晚安時,加上一句「媽媽,祝妳好運!」 第一次聽到他說這句祝福話時,非常震撼,三歲多的年紀,卻知道要祝福別人,我發自內心的笑了,因為我的寶貝長大了。 在兒子祝福我後,我想了想,一些煩惱慢慢解開,我想我真的很好運啊!我跟先生感情平穩,結婚後,體貼的老公幫我做完所有家事,包辦照顧小孩跟我及娘家親友,如此有情有義的另一伴,是我的福份;生了三個寶貝兒子平安健康,連兩胎小孩想喝母乳,就有母乳喝,無須為奶水不夠煩惱,想要兒子們乖乖一覺到天亮,他們就聽話的睡到天亮,每天早上開心微笑看著我,每晚回家也總是笑瞇瞇的對著我呀呀說話,又乖又聽話;我的父母平安健在,兄弟姊妹感情好,互相幫助,工作時,總會有主管或同事在我有困難時拉我一把,我有什麼好不開心。 「是一個人生必經過程,妳該學會如何調適心情,一切都會過去的」同事小林看見我煩惱,分享這段話。她說她也曾經遭到不平對待,在那當下她也曾忿忿不平,她說她的母親告訴她,我們在生活中碰到困頓,當作是我們積德,為自己小孩祈求福份,她說我相信我母親說法,而這些煩惱也都過去了,事情總會有個結果,只要無愧於心,就當作是一種考驗。一位主管也私底下對我說:「妳連兩次生產後,工作都不順遂,我相信你是把妳的福份給了妳的小孩,妳看妳的小孩如此平安健康。那比什麼都重要。」,她還說了:「妳有我電話,難過時,分享妳的心情給我,我會當個好聽眾。」 我會加油的,我沒有倒下的權利,我會記住所有人的祝福跟安慰,總會雨過天晴的,我深深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人在做天在看,盡我本份做好該做的,其他就交由時間來解決問題,事情總會過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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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老了少年──與沙中孩子們聚會中壢
我教你們時,你們青春一十五 今日聚會,你們中年四十五 當我緊握你們的手 當我擁抱你們的身體 自問:三十年是多長的距離啊 是你們臉上微顯的風霜 是我頭上蒼蒼的白髮 我們艱辛走過歲月,歲月也無情走過我們 深知江湖路遙難行 你們曾歷經就業創業的起伏波折 你們曾歷經感情上的風風雨雨 你們曾歷經生兒育女的焦急憂慮 (孩子們,你們總算跨越了江湖的泥濘) 未來你們將面臨父母衰弱老病的哀傷 你們將面臨兒女教育成家的抉擇 你們將面臨自己日漸老去的無奈 (孩子們,這條路我比你們早走了十年) 有悲有喜,有哭有歌 當哭則哭,當歌則歌 (悲喜過後,路還得走下去) 孩子們,不哭長夜,何足以言人生啊 三十年前的記憶 三十年前的往事 三十年前送你們離校我曾無端紅了眼眶 三十年後的聚會 你們緊握我的手:老師,保重身體,明年再會 孩子們,你們又無端逗紅我脆弱的眼眶 江湖老了少年記事 年初,洪世斌、鄭根全帶著去國多年的吳榮偉來家,暢談甚歡,意猶未盡,於是約定年初在台聚會。二月中旬我帶著兒子赴台參加術科考試,因俗事纏身,心緒煩悶,遂電告世斌將聚會延至春暖花開的四月。 四月初旬我帶著兒子赴台參加獨招,由翁國強陳安娜夫婦負責籌畫邀約,定於四月十九是聚會中壢。獨招後,先送兒子返金,獨自一人留在台北,四月的台北時陰時雨,日子頗是難挨。 四月十九日世斌、榮偉來客居處接我,是日到場的有三○四班陳安娜、張碧莉、蔡彩碧、吳麗燕、黃秀珍;三○五班有黃思輅;三○六班有陳玉寶、王素柳;三○七班有翁國強、張盼忠、吳榮偉、洪世斌、林志民、鄭根全、張忠信、張有源、陳朝金、蔡永陣、陳淮傳,遺憾的是黃坤崙臨時電告有事不克前來。聚會歷經四個多小時,或哭或笑,或唱或跳,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回想三十二年前,城中校長拒絕我,聽說拒絕理由是:「身穿破牛仔褲,腳趿涼鞋,滿頭長髮」,(報告校長,自此我改理平頭,於今也三十餘年矣)。幾經波折我落腳沙中,一段奇妙姻緣我教到這些孩子,想向你們說:「孩子們,教到你們,真好!我給了你們兩年震撼,你們給了我一輩子的情義。」 謹將此詩送給早逝的黃武欽、黃奕居,願你們父母妻兒安好。